《劣性臣服》 第1章 第 1 章 S市一家临江西餐厅里,舒缓的音乐在二楼流淌,静谧又安宁。 低调奢华的高档餐厅空空荡荡的,只有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男人。 薛黎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装,正看着窗外的水面微微出神。 这家餐厅看外面的夜景是最棒的,白天则是大打折扣,不管哪个角度景色都一般。 然而薛黎并不是在欣赏景色,他在等待今天的相亲对象,并且想着该用什么恶心的办法让对方厌恶自己。 成年后的两年来,这样的相亲局薛黎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他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眼底有些疲惫。 薛黎正兀自出神,没注意身后有人走来,脚步声被音乐盖住了,直到对方经过他身边在对面坐下,薛黎才注意到。 穿着银灰色西装的男人在薛黎对面坐下,打理有致的发型,裁剪得体的西装,不菲的袖扣和腕表,无一不透露着男人的不凡。 略带着些混血的长相让男人看上去更加俊美,面相看着有些不近人情,坐下后脸上却挂着浅笑:“抱歉,我来晚了。” 声音也带着一丝清冽,不过夹杂着笑意倒是不让人反感。 薛黎有些疑惑,来之前他曾大概地扫了一眼相亲对象的资料,照片上明明是个三四十左右的圆头大耳的中年油腻男人。 和面前这个怎么看才二十出头,高高帅帅的男人都对不上号。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薛黎看着他注视着自己,莫名有一种熟悉的奇异感觉。 男人嘴角噙着得体的微笑任由薛黎打量,看上去心情很是愉悦。 薛黎心里疑惑,正准备说话,楼梯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我明明提前预约了,怎么还往外赶人呢!你们怎么回事,信不信我找人投诉让你们店开不下去!”中年男人粗狂的嗓门里带着浓浓的不悦! “不好意思先生,餐厅今天有人包场了,您的损失我们会加倍赔偿给您。”餐厅经理闻声而来,正在劝阻。 “你们赔得起吗!”男人蛮横地推搡着餐厅经理,硬是挤上了二楼,一眼瞧见窗边坐着的人。 “你唬我呢!那不是有人坐着吗!包场?瞧不起谁呢!老子出更多的钱,你把人给我赶了!今天你们餐厅我都包下来!” 男人粗厚的声音越来越近,餐厅经理带着几个员工都没能拦住他。 眼见几人到了跟前,餐厅经理立马慌张地和薛黎对面的男人道歉:“不好意思,沈先生,我们……” 不等对方说完,男人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原本声音吼得震天高的中年男人看清楚坐着的两人后,嗓子仿佛被人掐住了,瞬间没声,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像个调色盘。 薛黎瞥了他一眼,油头大耳,矮矮胖胖,西装外套都扣不上,眼里满是精明和算计。 只一眼,薛黎就明白了,这才是他今天原本的相亲对象。 想到这,薛黎的视线又落到了对面的男人身上,那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沈先生是谁呢? 下一刻,就有人为薛黎解惑了。 前一秒还豪横得不行的中年男人放低身段,夹着嗓子换上了恭敬谦卑的语气,弯腰对着那位沈先生道歉:“这不是肆爷吗,真是抱歉,我不知道是您在这。” 可惜,那位沈先生并没有理会,略过他对一旁等着的餐厅经理说话:“点餐。” “好的好的。”餐厅经理连忙取来了菜单。 被漠视的中年男人看了看坐着的两人,视线落到薛黎身上后明白了什么,立刻收回视线继续伏低做小:“那我就不打扰您用餐了,今天真是抱歉,我先走了,改日再去拜会。” 姓沈的男人接过菜单递给薛黎,权当一旁自说自话的人是空气。 那中年男人也不恼,赶紧退了下去。 下楼的时候他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阎王今天会出现在这里,莫不是也对薛家那小少爷有意思? 那一身横肉突然打了个寒颤,想到他刚刚上楼时胡乱嚷嚷的那些话,忍不住苦了脸色,匆匆离开想解决办法去了! 闲杂人等都离开了,男人把菜单递给薛黎,示意他点餐。 薛黎还处在愣怔中,从刚刚听见他原本的相亲对象对男人的称呼时,他就陷入了这种状态,此刻还没缓过来。 看着眼看的菜单,薛黎愣了好几秒才低声挤出一句:“你来。” 对面的男人像是没有看出薛黎的异样,微笑着收回菜单,对他点了点头。 姓沈的肆爷,整个S市除了那个男人再也找不出其他人了——沈家新任掌权人,沈肆,年纪轻轻,手腕凌厉,地位显赫,谁见了都得尊称一声“爷”。 听说此人之前一直在国外,没想到竟然回国了。 薛黎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从刚才开始就忍不住微微颤抖。 听着男人和餐厅经理说话,薛黎暗自咬牙,握紧了拳头——等待了那么多年的机会终于要来了吗? 调整好情绪,薛黎再次抬头时,对面的男人已经点好了餐,依旧笑意吟吟看着他。 目光相对,男人带着笑意的清冽嗓音再次传来:“我是沈肆。” 薛黎抿唇点头,始终没再开口。 等餐的空档,薛黎又看向了窗外,一时间,空旷的二楼又只剩下悠扬的音乐声。 薛黎看着天边流动的云朵,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膝盖上紧握的拳头始终没有松开,他知道对面的沈肆一直在看着他,却没有回头再与他对上视线。 好在很快就有人来送菜,也算是打破了两人之间不尴不尬的氛围。 菜品一一上齐。 沈肆始终保持着优雅的风度,他让服务员再单独拿了一份餐具过来。 从沙拉到牛排,包括饮品和餐后甜点,每上一道沈肆都会用干净的餐具分出一些先尝了尝再放到薛黎面前。 明明是有些失礼的举动,薛黎却什么表示都没有,眉头都没动一下。 看着眼前沈肆替他切好的牛排,薛黎拿起刀叉吃了起来。 直到沈肆将草莓汁放到他手边时,薛黎才看了一眼餐桌,不远处是素色拉和蔬菜汤,还有一份芝士奶酪焗通心粉。 无一例外,都是他爱吃的。 没有生冷的海鲜和过多的荤菜,连酒水都被换成了果汁。 可以说,这是相亲这么久以来,薛黎吃过的最舒坦的一顿饭,尤其是对面还没有油腻的男男女女发表各种奇葩言论来影响他的食欲。 不论是菜色还是对面的沈肆,都让薛黎感到舒服,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有些集中不了精神,送进嘴的食物味同嚼蜡。 从始至终两人都没有什么交谈。 沈肆也不在意薛黎一直吃东西不开口说话,全程他都像在试毒一样替薛黎尝过每一道菜之后再放到他面前。 各怀心思的两人心照不宣地吃完了一顿说不上好坏的午餐。 直到最后一道巧克力慕斯被薛黎吃完,没有了继续待下去的理由,薛黎起身,说:“走吧。” 服务生引着两人下楼,经理等在门口,亲自为两人开门。 走到路边时,沈肆对薛黎说:“我送你回家?” 话音刚落,守在楼下的保镖就已经恭敬地拉开了路边一辆黑色宾利的车门。 薛黎没有回答,他的视线停在了不远处缓缓驶来的一辆白色小轿车上。 没一会儿,那辆白色的车子就停在了沈肆的黑车旁边,副驾下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他走近后对两人道:“肆爷,我来接黎少爷回家。” 沈肆没吭声,他的视线就没有从薛黎身上离开过,哪怕面对他的只有一个小小的发旋。 路边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来接薛黎的管家又补上了一句:“老爷在老宅等着,想见见黎少爷。” 薛黎点了点头,抬头看了沈肆一眼后,跟着管家离开了。 沈肆看了一眼路边的保镖。 “爷。”保镖上前,听候吩咐。 看着那辆载着薛黎远去的车子,沈肆脸上的温柔尽数褪去,换上了保镖们常见的冷漠,他沉声问:“东西呢?” 保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来。 沈肆接过,又看了一眼薛黎离开的方向,告诉自己急不得,一言不发地上车离去了。 白色的车子一路开进薛家老宅。 哪怕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几年,薛黎依旧对这里喜欢不起来。 诺大的中式庭院被打理得很好,处处彰显古朴庄重,薛黎却欣赏不来,只打心里感受到一股森然,待久了让人瘆得慌。 下车后,薛黎一路被管家带到主院:“老爷在里面等您。” 薛黎点头应了一声,并没有直接进去,垂首站在门外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头才传出一道浑厚的声音:“进来吧。” 薛黎低着头进门,不知道是不敢还是不想抬头,他躲避着视线不让自己看到屋里说话的男人。 刚站定,头顶又来了一句:“把头抬起来。” 无法,薛黎只得抬头,对上了眼前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薛家的家主,他的父亲,薛震霆。 男人已年过四旬,下巴上蓄着一层短短的胡茬,平时不苟言笑,脸上的皱纹不是很明显,经常运动,虽然被酒色沾染,但是身材还没有走样。 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浴袍,发丝还在滴水,刚沐浴完才出来。 紧闭的室内充斥着情|欲的暧|昧气息,薛黎知道屋里刚发生过什么,屏风后的大床上应该还躺着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 薛黎忍着想吐的**,让自己保持冷静,不让薛震霆看出他的不妥。 然而这当口,薛震霆还点上了一根烟,薛黎差点没绷住。 薛震霆夹着烟审视着面前的薛黎,这个儿子在他的众多子女中不是最优秀的,却是长得最出挑的一个。 任凭谁看到薛黎第一眼,都会觉得惊艳,难怪沈家那位会看上他,仔细想想的话,也不无道理。 “好好把握机会,沈肆那样的人是可遇不可求的。”良久,薛震霆缓缓开口。 薛黎猜到了薛震霆要说什么,一顿饭的时间,足够相亲对象被换成了沈肆的消息传回老宅了。 “以前你那些小手段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次沈肆你必须抓住。圈子里那些聚会,只要沈肆出席,你都得给我露面。”薛震霆不冷不热地下命令。 “机会向来都是要自己抓住的,稍纵即逝,能者居之,你的那些个兄弟姐妹们都是很有上进心的,你要多学学他们。”薛震霆边说边看薛黎,眼中冷厉的锋芒藏不住。 薛黎听出了言外之意,若是家族里其他小辈中途插手把沈肆搞到手,薛震霆不会干涉,更不会为他做主。 没理会薛黎脸上是什么表情,薛震霆抖了抖烟灰,继续说:“如果你不愿意,就搬回老宅来,我会迅速为你选一门婚事。” 说到这,薛震霆停顿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冷:“该怎么选你自己清楚。” 薛黎后背爬上了冷汗,他垂眸道:“我知道。” 薛震霆睨了他一眼,摁灭手里的烟:“知道就行,出去吧。” 薛黎前脚离开,后脚管家来给薛震霆上茶。 “派人盯着他。”薛震霆接过茶水,“让煜儿和他联系,带着他点。” 管家应道:“是,我这就去。” 气温凉下来后,天黑得也特别早。 薛家老宅在郊区,来回一趟,薛黎再次回到市区的家时,已经快到傍晚了。 伪装了一路的他在回到家后瞬间垮下了肩膀,顺着门板滑下瘫坐在地上。 以往每次他从老宅回来都要先洗澡换一身衣裳,然而今天发生的种种却让薛黎无暇顾及其他。 薛黎伸手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一粒扣子,用指尖挑出了戴在脖子上的黑色细绳,顺着绳子,他握住了一块小小的长条形玉佩。 听见声响,屋里一只小白猫脚步轻快地蹿到薛黎身边蹭了蹭他。 薛黎一手摸着猫,一手紧握着那块玉佩,失神地低喃:“你回来救我了吗?” 开个新坑,依然是短篇甜文[比心][比心] —————— 专栏已完结其他包月小短篇: 《高门春色》,古耽重生甜文,温润大少爷×呆萌小可怜 《长日轻絮》,种田文,和买回来的小夫郎先婚后爱了 《今日宁宁》,现耽,娇气作精小少爷×爹系痴汉大老板 《行路向暖》,现耽,温馨日常向甜文,久别重逢+先婚后爱+双向暗恋 —— 同类型豪门宠文《荒芜梦》,长篇完结,钓系小美人×年上爹系 都是甜文,欢迎阅读[玫瑰][抱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想得太入神,薛黎后来直接在玄关搂着猫睡着了。 已然入秋,白天有太阳的时候还好,晚上温度很低,一宿过去,薛黎在天微凉时被冻醒了。 怀里的猫还在,他握着玉佩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乍一放松手臂有些抽筋。 薛黎撑着手臂坐了起来,龇牙咧嘴地甩了甩手臂。 手上的酸麻劲过去了,脑袋又开始疼,鼻子也有些堵。 他一整晚都在做梦,各种乱七八糟的内容,许多人许多事,现实和虚幻杂糅在一起,光怪陆离,搅得他脑子疼,睁眼醒来后倒是忘了差不多,回想起来都费劲。 放下猫站起来,薛黎顿时一阵天旋地转,踉跄着扶住一旁的柜子才堪堪站稳。 扶着墙往客厅走,想着应该是着凉了,不过家里没什么应急的感冒药,薛黎吸着鼻子去厨房倒了杯热水,喝完缓了缓后觉得头疼好了一些,没太在意,起身洗澡去了。 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时,就听见手机电话铃声一直在响。 薛黎拿着毛巾,晕头转向找了半天才在椅背上的外套口袋里找到手机。 看着来电显示,薛黎皱了皱眉,下意识就想挂断,刹那间突然想到昨天薛震霆的交代,他叹了口气,压住心里的不耐烦,接通了电话。 “怎么那么久才接电话?”电话一接通,那头就传来一道令人不喜的质问,音色清亮,是个年轻的男人。 “有事说事。”薛黎不愿与对方多费口舌,冷淡道。 “切,说得好像我很愿意和你联系一样。”对方语气不耐,嘀咕了一句后,没再多说,阴阳怪气地道明来意。 “父亲交代我最近圈子里有什么聚会都要带上你,正好今晚岑家有个宴会,你认识的,就他们家小儿子岑林过生日,你记得来,地点我待会儿发给你。” 薛黎眉头紧锁,听完感觉头又开始疼了,草草说了句“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薛黎烦躁地胡乱擦了几下头发,也懒得吹,就想去继续睡觉。 可惜这会儿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薛黎进厨房打开冰箱,里头除了几瓶冰水外什么都没有。 无奈,只能又继续拿起手机。薛黎一边打开外卖软件一边往房间走,脑袋刚挨到枕头就什么食欲都没有了。 薛黎缓慢地眨着眼思考了一会儿,最终在睡觉和吃饭之间选择了前者,手机一关,蒙上被子又继续睡过去了。 睡着后时间过得特别快,再次醒来的时候又快到傍晚了。 薛黎晕乎乎地坐起来,感觉好像比早上那会儿还要晕,鼻子则是彻底堵住了。 他刚睡醒,这会儿脑子转得慢,还没彻底清醒呢,就听一旁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又是早上那个惹人嫌的家伙。 薛黎看了眼时间,知道对方是来催他了,接通电话兀自说了句“马上就来”又立刻挂断了,独留对方在那头跳脚骂街。 慢吞吞地起床洗漱,准备去应酬。 换衣服时,不知想到了什么,薛黎在一排西装中看了看,挑了一套浅灰色的换上了。 打理完毕,打了个大喷嚏后,薛黎出发赶往目的地。 生日会的地点就在岑家的别墅。 薛黎打车过去,踩着点在宴会开始前到达,刚下车就在门口看见了一个脸色同样不好的年轻男子,对方染着一头金发,抱着胳膊站在路边,看见薛黎后脸色更臭了。 薛黎身体不舒服,脸色也不怎么样,两人迎面碰上,一旁候着的岑家佣人见状有些担心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薛黎走近后,金发男子伸手点了点了手表,神色讥讽:“架子可真大啊,你怎么不直接等宴会结束了再来?” 薛黎鼻子堵,不是很想说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后跟着岑家的佣人往后院走。 金发男子也跟上了,他是薛黎同父异母的兄弟之一,薛旻煜,比薛黎嘴巴甜会来事,在薛震霆那里的地位不低。 名流宴会多是如此,珠光宝气,富丽堂皇。 人群簇拥着,不是在攀比就是在攀附。 薛黎一踏进后院,就引来了不少视线。 他那张脸生的好,虽然性子冷了点,但是上流圈子里喜欢这个调调的大把人在。 今天的宴会主角岑林就是其一。 这位岑三少也是薛黎曾经的相亲对象之一。 薛黎很明确地表示自己不喜欢他之后,对方还是死缠烂打,被薛黎当众下面子泼了一脸酒之后仍不放弃。 这不,这会儿瞧见薛黎来了,岑林立马抛下那边围在他身边的人,颠颠地跑了过来:“阿黎你来啦!” 薛黎眉头微微动了动,想说他们没有那么熟,让岑林不要乱叫,被薛旻煜用手肘捣了捣,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没有开口。 “岑少,生日快乐!你今天这身行头可真不错……”薛旻煜满脸笑意地和岑林客套,脸色不知道比刚才见到薛黎时好了多少。 薛黎脸色淡淡地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地听着,什么表示都没有。 薛旻煜说了几句后,见岑林的视线一直在薛黎身上,也不恼,神色不变地对着薛黎挑了挑眉,看了岑林一眼,示意薛黎说点什么。 薛黎烦得很,身体不舒服,还要来应付这些有的没的,他原本就不爱搭理这些人,站了一会儿实在是没什么耐心了。 接收到薛旻煜的视线后,薛黎不冷不热地对着空气说了句“生日快乐”,看都没看岑林一眼,转身就走开了。 岑林听他声音有异,还想追上去说些什么,脚步一动立马被一旁等着的几个女生围住了。 薛旻煜挑眉看了一会儿,也跟着薛黎走了。 “我说兄弟,差不多就得了,别真太把自己当回事。”薛旻煜搭上薛黎的肩膀,语带调侃,乍一看上去关系倒也不是那么差。 “咱们不过都是用来维系家族利益的棋子而已,没有了薛家的身份,你以为你算什么?趁早认清现实,在还有资本的时候给自己找个好点的靠山吧。” 薛黎瞥了他一眼:“你倒是看得明白。” 薛旻煜咧嘴,露出一个稍显张扬的笑:“那可不!” “听说你昨天和沈家那位一起吃了顿饭?”薛旻煜说着,看了薛黎一眼。 见薛黎没什么表示,薛旻煜又继续道:“没有影的事情还是别做太大的期待,就算你以后真的搭上了沈家的车,也有被人玩腻的一天,做人还是得圆滑一点,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薛黎听到这突然笑了一声。 薛旻煜不知道薛黎在笑什么,刚想开口问,就见薛黎拨开他的手,淡淡道:“谢谢你的提醒,但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薛旻煜一愣,被气笑了:“不识好人心,有你后悔的时候!” 薛黎继续往前走,不在意地朝薛旻煜摆了摆手。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最终还是分开了。 兄弟两一个往人多的地方去,一个往人少的地方走。 薛黎向来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更不擅长虚与委蛇。 随着年纪增长,他的相貌越来越出色,除了有很多狂蜂浪蝶外,讨厌并且不待见他的人也不少。 明面上的为难还好说,就怕那些人在背地里使绊子。 而这些所谓的豪门聚会就是那些人发挥本事的最佳场所,各种各样的花招,简直是防不胜防。 想到这,薛黎叹了口气,肚子也很应景地叫了起来。 从昨天中午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薛黎这会儿实在是饿得有些难受,但是想了一圈又不知道吃什么,更不想碰宴会上的食物。 思来想去,脑子也浑浑噩噩的,头疼让薛黎的逆反心理更加严重,他无心社交,漫无目的地朝人少的偏僻角落走。 岑家后院很大,除了办宴会的草地外,还有个面积不小的泳池。 众人这会儿都集中在寿星附近,泳池附近没什么人。 薛黎刚走到泳池边想找个地方坐坐,突然身后一阵冷风刮过,紧接着他被人重重一推,猛地朝前方的泳池扑去…… 第3章 第 3 章 哪怕院子里的灯光再亮,也掩盖不了入夜的事实。 迎面而来的风很凉,眼前澄澈的泳池更凉,光看水面都让人觉得池水冰凉刺骨,薛黎不用想都知道掉下去会让他的病情加重。 只可惜,他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没提防,竟然被人用这种小伎俩暗算了。 认命的闭上眼,薛黎在心里暗自恼怒的同时忍不住生出厌恶的情绪,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的,天天把视线放在别人身上,净想着些勾心斗角的玩意儿! 薛黎试图通过怒骂脑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一泳池的水该有多冰凉…… 突然,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快速接近,薛黎还没反应过来,腾空的身体被人拦腰抱住了,横在他腰间的手臂结实有力,瞬间把他扯了回去! 呼啸的夜风擦过耳畔,下一秒,所有的寒意都被挡开,薛黎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没事吧?” 紧随而来的又是那道清冽的声音,没有了昨天的笑意,声音发紧,带着担忧,仔细听的话,还有些颤抖。 很好辨认的一道男声,何况昨天才听过,薛黎眼睫颤了颤,知道是谁救下了他。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叠声的“肆爷”响起,听脚步声,两人身边围了不少人。 薛黎睁眼,就见身边围了不少沈肆的保镖,而那个男人,正屈膝半抱着将他搂在怀里。 对上沈肆担忧的视线,薛黎摇了摇头,示意他没事,余光瞥见男人身后一步之隔的泳池,心肝还是忍不住发颤,有种后怕的感觉。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 沈肆走到哪儿都是焦点,没一会儿,今晚来参加宴会的客人都聚了过来,岑林的父母也赶了过来。 一群人都想上前和沈肆打招呼,全被沈家的保镖拦下了。 薛旻煜双手插兜站在人群里,视线围着沈肆和薛黎打转,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沈肆把薛黎扶起来,上下检查一番确认无碍后,朝一旁看去。 泳池不远处站着几个穿着礼服的年轻女孩儿,被沈肆的保镖挡着,神情尴尬,想走走不了。 薛黎跟着看了过去,对上其中一个人心虚的视线后了然,她就是刚才动手推人的,这一群人都是一伙的,抱团耍小手段。 回想了一下,都是刚才等着和岑林说话的女生。 见沈肆看过去,其中一个年纪大一些的还捏着嗓子装模作样地朝他抛了个媚眼:“肆爷,我们只是路过,您为什么拦着我们不让走啊?” 薛黎无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忍住抖了抖,紧接着肩头一沉,一只手臂搭上了他的肩膀。 薛黎抬头,正好见沈肆收回冰冷的视线,朝一旁的保镖看了一眼,保镖会意点头,上前提溜住那几个女生,一股脑都给丢进泳池里去了! 扑通几声后,泳池边传来不少抽气声。 不少女士捂着嘴挡住脱口而出的惊呼。 沈肆侧身替薛黎挡住可能会溅过来的水珠,揽着他的肩膀往远处的躺椅走:“我们去那边。” 薛黎目瞪口呆地点头,看着那几个狼狈地在水里扑腾着喊救命的女生,再抬头看看高他不少的沈肆——对方同样在看着他,脸上恢复成了带笑的温柔模样。 这男人……是在给他报仇呢…… 晚风刮过一阵又一阵,院子里灯火通明,气氛却没有多好。泳池边的闹剧还在继续,没有人离去,更没有人敢下水救人。 那几个女生扑腾着喊救命,拼命往岸边划,还没碰到边又被按回了水里。 沈肆的保镖杵在泳池边,直到几人真的快不行了才把人捞了起来,一阵秋风吹过,岸边的众人看着几个女生湿漉漉地抱着胳膊咳嗽的模样,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岑家好歹是今天的东家,沈肆的做法让岑母忍不住皱眉,那些被丢下泳池的女孩儿里面还有两个是她好友的女儿,这会儿被捞上来了正冻得发抖,她赶紧对管家招手,想让他拿些毛巾来。 管家赶了过来,岑父却瞪了岑母一眼,示意她闭嘴,转而冷声吩咐:“联系她们的司机,让人把她们都送回去。” 管家领命而去,泳池边其他人也都识趣地散了。 岑母还皱眉不快,岑父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对她耳语了几句。 岑母听完后惊得睁大了眼,脚步匆忙地把一旁还盯着沈肆和薛黎的岑林拉走了。 以沈家人睚眦必报的性格来看,若沈肆真的把薛家那位放在心上了,那今晚那几个女生以及她们的家族算是完了。 如果眼下选择袒护,那他岑家以后也不会好过。 昨天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沈家那位阎王看上了薛家一个不受宠的小少爷。 原本以为是可信度不高的传闻,现在看来有待商榷了…… 看了一眼泳池边被保镖挡住的身影,之前给沈家递帖子的时候没想过沈肆真的会来,如今一看,对方可能只是为了薛黎而来。 前头的儿子还在频频回头,眼含不甘,岑父叹气离开,看来要好好管束一下了。 沈肆揽着薛黎在躺椅上坐下,收回手臂时顺势握住了薛黎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皱眉:“手怎么这么冰?” 薛黎摇头,没说自己着凉的事情。 沈肆要脱外套给他披上,薛黎阻止,“不用了。”一个人穿两件西装外套怎么看怎么奇怪,尤其是对方的宝蓝色西装颜色那么亮,穿在浅灰色外面完全不搭。 沈肆听话地停止了脱衣服的动作,听他说话瓮声瓮气的,对不远处的保镖招手,很快,保镖就送了一件驼色的大衣过来。 沈肆不由分说给薛黎穿上了。 薛黎本以为是沈肆的衣服,想着穿上之后会不会直接拖地,松松垮垮大出一截,没成想穿上身后肩宽长度都正正好,意外的合适,完全就是按他的身形来的。 身上暖和了,双手被沈肆抓着握在手心里暖着,薛黎的脑子也活络了过来。 经过刚才那遭,保镖守在不远处,没有不识相的人继续凑过来,除了偶尔被微风送过来的音乐声之外,四周一片安静。 薛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心底隐秘地升起了一股名为“小人得志”的心情。 有人撑腰的感觉真的很好,今晚的事情不论被传成什么样,他都不用担心薛旻煜去老宅打小报告,更不会被薛震霆斥责。 虽然不知道这种松弛的欢愉能维持多久,但这一刻能让人短暂的放松,薛黎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低头在心里偷笑,从大衣的衣领上闻到了和沈肆身上一样的冷冽木香,心情突然就更好了。 沈肆装作没看见薛黎的小动作,低头问他:“吃东西了吗?” 薛黎老实回答:“还没。” 他这一句“还没”指的是从昨天中午和沈肆吃完饭之后到现在,说完他还想了想,幸好这会儿肚子没有咕咕叫。 沈肆想让人去拿些东西来给薛黎垫垫肚子,薛黎摆手:“不用了,等会儿就走。” 宴会还在继续,乱子解决后,靠近屋子的草坪那头又热闹起来了,佣人推来了蛋糕。 薛黎远远地看见了,打算等岑林切完蛋糕,就找机会离开。 沈肆点头,想着待会儿再和薛黎一起去吃点别的。 那边开始唱生日歌了,薛黎准备站起来,眼前突然一花,整个人头晕目眩,直往下栽! “小心!”时刻注意着薛黎的沈肆一把将人接住,抱了起来。 又晕又饿的薛黎终于是没撑住,昏沉地闭上了眼。 沈肆这才意识到不对,他抱紧薛黎,下巴在他额头上蹭了蹭,一片滚烫! 之前看薛黎脸上红扑扑的,还以为是被冷风吹久了,没想到是发烧了。 当下沈肆什么都顾不上了,抱着薛黎大步离开! 那边岑林拿着刀的动作顿在半空,院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沈肆和他怀里的薛黎一起走了。 薛旻煜端着杯香槟嘴角抽了抽,薛黎那小子不会真的被沈肆看上了吧? 余光瞥见一旁脸色难看的岑林,薛旻煜忍不住感叹,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同样是二十四岁的年纪,沈肆已经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人上人,而眼前这位还要依靠父母在院子里过家家。 换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第4章 第 4 章 司机把车开到了门口,沈肆抱着人上车就吩咐:“去医院!” 声音有些大,把薛黎从浑噩中拉了回来,他清醒了几分,抓着男人的衣领嘟囔:“不去医院,要回家。” 司机把车开了出去,半晌又听后座的**oss叹了口气,重新开口:“回春晖苑。” 春晖苑,是薛黎的小区名。 车子一路开进小区楼下,沈肆把人抱下车,这一路上他把薛黎抱怀里就没松手过。 电梯上到11楼,薛黎家门口已经有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医生拎着药箱在等着了。沈肆单手抱着薛黎,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丢过去示意他开门。 医生开门后跟着沈肆进屋,拿出体温枪给薛黎测体温,哪里都不敢多看。 需要翻开眼皮还有看喉咙检查时,全部都是由沈肆动手,医生只被允许在旁边看,全程不被允许碰到薛黎。 好在只是普通的感冒着凉,喉咙有些发炎,烧得不是很厉害。 医生来之前带了药,把退烧要用的药物和之后要吃的感冒药消炎药留下后,就目不改色地离开了。 屋内灯光大亮,沈肆脱下薛黎的外套搭在一旁的沙发上,熟练地解开他的袖口拉高,拿起一旁的针管和药水给他做皮试。 针孔不再冒血后,沈肆脱了薛黎的鞋子,抱起他熟门熟路地进了他的卧室。 床上有些乱,还保持着下午薛黎起床之后的模样,被子掀开团成了一团,上面还丢着薛黎换下来的睡衣睡裤。 沈肆失笑,把薛黎放好后,拿起睡衣叠好放在一旁,仔细地给他盖上了被子。 那张小脸挨到枕头后,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熟悉的位置陷了进去,只留给沈肆半边略带着些稚气与婴儿肥的白皙脸庞。 沈肆怕薛黎睡不好,替他把扣紧的衬衫解开了两粒扣子。 头顶的灯很亮,沈肆的眼神也很好,几乎是瞬间就看到了薛黎脖子上的那根黑绳。 肩宽腿长的男人坐在床边像是陷入了呆愣,久久没有动弹。 这时,睡在男人阴影下的薛黎不知梦见了什么,嘴巴动了动,在枕头上蹭了蹭。 沈肆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看向薛黎的眼里满是爱怜,许久,他伸手勾出了薛黎戴着的玉佩。 指腹摩挲着玉佩上的“平安”二字,沈肆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将玉佩翻了个边,质地上好的白玉上刻着两个字——“沈肆”。 玉佩莹润,不属于薛黎,却带着他的体温。 沈肆摸着这枚曾经属于他的玉佩,突然笑了笑,他离开这么多年,没想到他的宝宝还留着它。 把玉佩放回去,沈肆看着记忆中那张已然长开的精致小脸,再也忍不住心中翻腾的情绪,低头亲上了他肖想已久的嘴唇! 八年!日日夜夜他都在思念他!靠着这份思念,他才能走到今天! 沈肆眼里涌动着疯狂的情绪,他伸手拖着薛黎的后脑,堪称粗鲁野蛮的在薛黎嘴里汲取,像一只失控的野兽,想将怀里觊觎多年的宝物拆之入腹! 男人宽大的身躯将床上的薛黎完全包裹,一根发丝都没露出来。 静谧的房间里只有沈肆粗重的喘息声和那可以忽略不计的被湿吻带出来的水声,失控的情绪在蔓延…… 沈肆被**驱使,根本不想放开薛黎。 睡梦中的薛黎本就鼻塞,这会儿嘴巴也被堵住了,就要喘不上气了,他闭着眼紧锁着眉发出一声痛哼:“嗯——” 躁动戛然而止,失控的野兽被重新关了回去。 一切暂停,沈肆的理智回笼,他放开薛黎,摸了摸被他蹂躏至殷红的嘴唇,手上的动作很轻,眼里是邪肆的笑。 良久,薛黎松开眉头后,沈肆低头,高挺的鼻梁蹭了蹭他柔软的脸颊,亲昵地诉说:“宝宝,我回来了。” 房间里的气氛又回到了最初的温馨宁静。 沈肆虽然疯,但是没忘记薛黎眼下的身体状况,检查完没有过敏反应后,他给薛黎扎针挂上了点滴。 握着薛黎另一只没有扎针的手,沈肆盯着那张沉睡的小脸,怎么都看不够。 这些年,薛黎的所有动向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每天干了什么,去了哪里,见了哪些人……全部都有保镖给沈肆汇报。 沈肆知道薛黎在薛家过得如履薄冰,知道他还延续着曾经的小习惯生活,知道他厌恶别人的触碰,知道他用各种小手段逼退相亲对象…… 可是,这里面不包括他。 想到这,沈肆放在被子里的手下意识摸了摸薛黎的手腕。 不论是昨天的饭局,还是今晚被他握住的手,薛黎都没有抗拒他。 沈肆脸上露出舒心的笑。 这就够了。 他知道他的宝宝没有安全感,不会那么快就跟他走,他乐意陪着薛黎一起揣着明白装糊涂。 只要他不推开他,沈肆愿意纵容薛黎。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点滴快打完的时候,薛黎的体温也渐渐降了下来,沈肆守在他身边松了口气。 拔掉针头后,保镖给沈肆把衣服送了过来。 又给薛黎量了一遍体温,确认他睡熟了,沈肆打水过来给他擦了擦。 擦到脖子看见薛黎身上的衬衫时,沈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脱薛黎的衣服给他换睡衣的动作。 放下毛巾,又不愿就这么结束,看着薛黎挂在脖子上的黑色细绳,沈肆眼神暗了暗,俯身在那白皙的锁骨上方吮出了一个红印。 脑袋被薛黎嘤咛着无意识拍了一下,沈肆才抬头离开。 伸手摩挲那块嫣红的肌肤,沈肆露出一个满意的笑,起身拿着衣服进浴室去了。 第5章 第 5 章 洗了个冷水澡,把心里最后一丝躁动压了下去,沈肆带着一身水汽从浴室出来。 虽然没能做成什么,但是他现在全身上下都和薛黎一个味道,足以让他的嘴角一直扬着了。 随意擦着头发,沈肆走到沙发旁拿起薛黎的手机,准确地按下密码后,一边翻看一边在屋子里逛起来。 一整套大平层,除了浴室主卧和书房,其他地方的生活痕迹都很淡,手机里也没有什么很特殊的联系人和亲密的聊天内容。 沈肆微笑着在薛黎的手机里存下他的联系方式后,重点关注了一下客卧——房间里冷冷清清的,衣柜都是空的,隐约还能看见一层灰尘。 满意地点了点头,沈肆又绕到了玄关,鞋柜里摆着码数统一的男鞋,没有任何其他人踏足过的痕迹。 和保镖汇报的情况一致。 沈肆停下巡视地盘的行为,随手拿起柜子上的猫粮往阳台走。 和这套装修简约的房子一样,阳台上的猫窝也简简单单的,里面有一只小白猫。 除了养猫必要的物品外,其他什么供小猫娱乐的装饰性物件一个都没有,让人摸不透薛黎是否是真的喜欢猫。 小白猫不过沈肆巴掌大,原本在沙发上打滚,沈肆抱着薛黎回来后,它就弓起身一脸防备地跳开了。 此刻,它在窝里蜷成一团只露出一只眼睛盯着眼前出现的男人,那小模样,和它的主人倒有几分相似。 沈肆蹲下给它倒了些猫粮。 小白猫趴在原地没动,只有眼珠子跟着沈肆的手一起移动。 沈肆看着它,突然叫了一声:“小猫。” 像是疑惑眼前这个陌生人为什么会知道它的名字,小白猫微微歪着脑袋对着沈肆轻轻地“咪”了一声。 “呵。”沈肆轻笑,在小猫的注视下,拿着猫粮起身离开。 洗了个手,吹干头发,重新回到卧室,沈肆扫了一圈,整间屋子和他楼上买的房子一样单调。 从家具到床品,全是极简的色系,像极了样板间,没有任何装修上的改动以及明显的喜好物件。 显然,他的宝宝没有把这里当成真正的家,不过是个落脚的地方。 也是,就算只有薛黎一个人带着猫住,这里说到底还是花薛家的钱置办的产业,并不是完全地属于薛黎。 说得好听点是薛家为他们提供的住所,事实上,只是薛震霆为了更好地监视他们罢了。 按照薛黎的性格想必清楚得很,心里也势必会觉得膈应。 沈肆熄灯上床,抱住薛黎,不以为意地想,这样更好,这是属于他的珍宝,不管是薛家还是别的什么家,谁也抢不走! 埋首在薛黎的肩窝里蹭了蹭,碎发下的眼神逐渐变冷——哪怕时隔多年,属于他的,谁都不许染指!那些嫉妒和觊觎薛黎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侧头亲了薛黎一口,沈肆收起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抱着怀里日思夜想的人缓缓进入梦乡…… 一觉睡到隔天早晨,薛黎醒来时头不晕眼不花了,就是饿得慌,身上还很酸。 奇怪的是嘴巴也很痛。 以前不是没有生过病,早晨醒来都是嘴里发苦,怎么这回感冒是嘴唇痛痛的? 薛黎坐在床上摸着下嘴唇百思不得其解。 不等他想明白,肚子就先饿得咕咕叫了,没办法,只能先找东西祭五脏庙。 门没关严实,薛黎正准备起床,外面飘来一阵食物的香味。 脑瓜子一激灵,薛黎突然反应过来,他醒来就只觉得浑身酸痛,都忘了昨天是怎么回来的了?! 好在他昨天并没有昏死过去,到家前的意识还是有的,之后才彻底睡了过去。 记忆一一回笼,薛黎脸色变了又变,脸上写满了纠结,最终,所有的思绪都化作一声叹息,他穿上拖鞋,开门走了出去。 天气不错,屋里洒满了阳光,小猫正在阳台上打滚。 客厅也还是那样,唯独厨房里多出来一个男人,穿着居家服正端着碗在盛粥,被玻璃门挡着,周身溢着白色的热气,有些不真实。 薛黎看着这一幕,呆愣着站在原地,久久没动,这样温馨的场景他多久没见过了?或者说,家里多久没出现过其他人了? 因为不喜其他人进家门,所以薛黎从未想过请保姆来给他做饭,这些年基本都是吃外面的食物。 不是没想过自己动手下厨,实在是没有那方面的天赋,差点炸了厨房后,薛黎再也没开过火,厨房里锅碗瓢盆全都有,但很多都是还没有开封过的。 食物的香味一阵阵往外飘,薛黎回过神来时已经不自觉拉开了厨房的玻璃门。 沈肆闻声回头,露出一个笑,“醒了?去洗漱来吃点东西。”视线落到薛黎脖子上的红痕时,忍不住加深了笑意。 薛黎被暖烘烘的热气扑了一脸,懵懵地点了点头,没问沈肆为什么会在这里下厨,转头洗漱去了。 进了浴室,看见镜子,薛黎才看清自己是以怎样一副“尊荣”出现在沈肆面前的——头发像鸡窝一样胡乱翘着,嘴唇红肿,脖子上还有个红印…… 伸手摸了摸脖子,再三确定不是蚊子咬出来的包,薛黎皱眉凑近镜子左右看了看。 还没看出个好歹,余光突然瞥见身后的架子上多了一条不属于他的毛巾。 “!” 薛黎抓着衣领退开一步,突然明白了什么,扭头就往淋浴间走,经过那条新毛巾时,没忍住伸手狠狠拍了一下!嘴里低声骂着:“混蛋!变态!” 混蛋沈肆不知道浴室里发生了什么,他把粥盛上桌后,收拾了一下厨房,又去给小猫倒猫粮。 忙活了一会儿后,薛黎才从浴室出来,他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脖子上的吻痕不知道为什么,颜色更深了一些。 沈肆一眼看见了,笑着走了过去:“吃饭吧。” “嗯。”薛黎应了一声,不去看沈肆的目光,埋头往饭厅走。 粥已经放凉了一会儿,正好下肚,里面有虾仁和蔬菜,卖相不错。 薛黎坐下后,沈肆又进厨房端出了几盘小菜,还有两盘热气腾腾的蒸饺。 饺子是玉米馅儿的,透过饺子皮可以看见玉米粒,小菜也都色香味十足,光是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两人吃着同样的食物,沈肆坐下后,照例先当着薛黎的面把每道食物都尝了一遍。 薛黎沉默着喝粥,本想道一声谢,但是想到沈肆对他做的事情,就忍不住脸冒热气,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沈肆夹了一个饺子,看着薛黎埋头喝粥,哪怕只有一个发旋对着他,心情也很不错。 第6章 第 6 章 吃完早餐,沈肆又给薛黎测了一次体温:“不烧了,过会儿还是得吃点药。” “哦。” 薛黎点完头,想了半天,不知道是想沈肆离开还是想他留下来,最后耍赖把选择留给对方,转身去阳台逗猫了。 薛黎和小猫玩着,却一直分神注意着沈肆。 男人收拾完厨房之后没离开,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了,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个笔记本,架着腿好像是开始工作了。 这之后沈肆都没动,薛黎频繁回了几次头后,觉得脖子累得慌,还差点戳到了小猫的眼睛,索性抱着猫坐到一旁的懒人沙发里光明正大地看。 阳台的采光很好,薛黎整个人笼罩在日光下,眯着眼看了沈肆一会儿后,有些昏昏欲睡。 沈肆知道薛黎在看他,没有回头打扰他的注视,不忍打破这一刻的美好。 十多分钟后,沈肆放下电脑,起身倒了杯水,拿着药走到薛黎身边。 薛黎慢半拍接过水和药后说了声谢谢,沈肆没吭声,视线落到了他怀里的猫身上。 小猫抬头,对上了沈肆的视线,像是察觉到了男人眼中的不善,蹭地跳远了。 薛黎仰头喝水,没注意到这一幕,吃完药后见沈肆还站在他身边,下意识地把水杯递给了他。 沈肆很自然地接过杯子拿去洗了洗,重新放好,又打开柜子,娴熟地拿出另一个杯子倒水喝,顺手地就像在他自己家一样。 薛黎撑着脑袋看着,差点生出一种错觉,好像他们已经一起生活了很多年…… 沈肆喝完水又开始处理工作,薛黎看了会儿收回视线,拿起一本杂志翻了翻。 不知是感冒药起了作用,还是阳光太温暖,没一会儿,薛黎翻杂志的动作就越来越慢,眼皮也越来越重。 恍惚间,有个人影蹲在了他面前,问:“要睡觉吗?” 薛黎眨着眼,那人的手臂伸了过来,似乎是想抱他。还没被碰到,薛黎突然脑袋往下一点,惊醒了! 沈肆正蹲在沙发边看着他。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薛黎脸色有些白,他扔下杂志,不顾自己这会儿浑身没什么力气,踉跄着站起来往房间走:“我……我去睡会儿!” 看着薛黎略显慌张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沈肆皱眉,看来他的情报还不够准确,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薛黎逃也似的进了房间,大喘了几口气才冷静下来。 倒不是反感沈肆,而是他刚才的行为让薛黎想起一些在福利院发生过的不愉快的回忆。 福利院里曾经有个男孩儿,精神不太正常,某天午睡时突然闯进了他的房间,趁他睡着掐住了他的脖子! 那时的情景和刚才很像,那个疯小孩当时也是蹲在他身边…… 后来要不是妈妈及时赶到,薛黎当时命就没了。 虽然那孩子后来不知道去哪里了,但他双目赤红,怒目圆睁的模样一度都曾是薛黎的噩梦,那之后许久他都不敢一个人睡觉。 哪怕睡着了也不踏实,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被吓醒,惊出一身冷汗。 很多年的事情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又想起来了。 薛黎拍着胸口平复心情,往床边走,算了算日子,要回去看看了。 换了睡衣躺进被窝,薛黎的思绪慢慢平复,看着手上洗澡时发现的针孔,他又想到了自己脖子上的吻痕和红肿的嘴唇,脸红的同时不可避免的又想到了沈肆。 房间的沙发上放着一套换下来的新睡衣,薛黎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撇嘴,那么大,一看就知道是谁的! 客房没有被子,家里能睡觉的地方除了他的床只有客厅的沙发。 哪怕昨天被沈肆照顾,也掩盖不了他的“罪行”!那个混蛋不仅用了他的浴室洗澡,还对他耍流氓,都能干出偷亲这种事,想也知道肯定不会亏待自己去睡沙发! 转头看了一眼旁边平时没睡过的枕头,上面明显出现了被人枕过的压痕。薛黎抬手,嘟嘟囔囔地锤了一把! 不经意瞄到门锁,薛黎想了想,懒得管了,翻了个身把沈肆用过的枕头抱在怀里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多久,门外没有脚步声传来,客厅里隐约有人在说话……薛黎想着可能是沈肆在工作,没多理会,陷入了沉睡。 一觉睡到下午两点,中间沈肆进来叫过他,但是薛黎不愿意醒。 直接睡过饭点,沈肆做好的饭菜全都凉了,薛黎醒来后沈肆想倒了饭菜准备重做。 薛黎拦住他,说没必要那么麻烦,热热也能吃。 沈肆拗不过,最终还是按薛黎说得来。 不过薛黎睡了一觉起来精神不错,胃口却不怎么样,稍稍吃了几口后就放下了筷子,说吃不下了。 最后那一桌饭菜还是浪费了。 下午阳光更好,薛黎站在窗台前看了看,说想出去走走。 沈肆点头说好,两人便换了身衣服下楼。 阳光和煦,有一点小风,是很适合外出的天气。 小区附近有个公园,两人一路步行过去。 薛黎以前偶尔也会经过这里,平时人多一些,工作日的下午没什么人。 尽管如此,两人一路走也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尤其是沈肆,肩宽腿长的,哪怕只是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西裤,也挡不住他浑身的气势。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大明星来了呢,更别提远处还有不少保镖跟着,那架势可比明星的派头还足! 薛黎余光瞥见了,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忍不住在心里嘟囔,长得高就能为所欲为咯? 原本他也是同样的穿着,但是出门前被沈肆以感冒刚好为由,又给他套上了一件大衣。 热倒是不热,但总感觉不那么挺拔,莫名有些臃肿,好像比沈肆更矮了一些? 薛黎平时独来独往,鲜少有这样和别人一同在外散步的经历。 两人谁都没说话,就这么晒着太阳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经过一处小广场时,人多了一些,路边有一排矮房子,屋顶花花绿绿的,每个窗口都是卖吃的,竟然还是一条小型的美食街。 广场上摆了不少露天的桌椅,三三两两坐了些人,有带着孩子在聊天的,有低头看手机吃东西的…… 薛黎扫了一眼,被一阵香味吸引,走到了一间铺子的窗口。 是一家面包店,看招牌他们家菠萝包卖的最好,薛黎看着蓬松金黄的面包,有了食欲,要了一小袋,还没拿出手机,一旁跟着的沈肆已经把钱付好了。 薛黎拿着面包找座位时,不知道是真饿了,还是就想使唤沈肆,突然拉了拉男人的袖子,对他说:“我还想吃那个。” 薛黎伸手,指着一家店面门口的烤肠机,不等沈肆说话,又往旁边指了指,“还有那个。”是一家奶茶店。 沈肆挑眉,想说他感冒还没好,薛黎像是预判了沈肆的想法,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仰着脸巴巴地说:“去买吧,我饿了,就想吃那些。” 沈肆捂脸,瞬间败下阵,只能对他说,“去坐着等我。”转身去买东西了。 薛黎就近找了个位子坐下,看着沈肆的背影,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沈肆买好烤肠和奶茶回来时,薛黎已经把菠萝包吃得差不多了,他脚边有一只野猫,也在吃着面包。 看样子是真的饿了,沈肆坐下,把还热着的烤肠和奶茶递了过去。 薛黎抬头,看见沈肆递到面前的食物,才意识到面包已经快被他吃完了,有些脸红,他下意识把手里最后一个已经咬了一口的菠萝包往前递了递:“你要不要尝一尝?” 沈肆有些愣住,没想到薛黎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没说话,直接低头,毫不避讳地当着薛黎的面在他咬过的地方咬上了一口,急切的模样,就怕下一秒薛黎收回手反悔! 薛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再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沈肆宛如吃了什么山珍海味似的嚼着嘴里的面包,薛黎已经脸红得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剩下的半个菠萝包了,拿在手里,吃也不是,放也不是,像个烫手山芋。 更让人羞耻的是,记忆里他曾经对着沈肆做过类似的事…… 沈肆笑着吃完面包,没再继续逗薛黎,接过他手里的面包,把烤肠和奶茶推了过去。 见沈肆几口吃完了剩下的面包,薛黎低头咬了一口烤肠。 油腻的汁水爆开在嘴里那一刻薛黎就后悔了,他垂着眼脸色不变地嚼了两口正准备咽下去,腮帮子突然被人掐住了。 咀嚼的动作停止,薛黎抬头,就见沈肆一手捏着他的脸,另一只手把装面包的纸袋子放在他面前,低声道:“不喜欢就不吃了,吐出来。” 眉梢微动,薛黎不知道沈肆是怎么看出他不喜欢的,但还是在他的注视下吐出了嚼碎的烤肠。 薛黎吐完,沈肆把他手里剩下的烤肠装进袋子一起拿去丢了,脸上没有半分嫌弃和不耐烦,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瓶水和纸巾。 “漱漱口。”沈肆拧开瓶盖把水递给薛黎。 薛黎拿着水去一旁的小水池漱口,顺便洗了个手,刚关上水龙头,沈肆就到了他身边递来了纸巾。 漱完口的薛黎不想再吃任何东西,那杯奶茶最终也难逃进垃圾桶的命运。 略坐了一会儿后,不想继续往前走,两人起身打道回府。 进了小区,快到楼下时,薛黎对沈肆说:“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 沈肆点头,没说话,却还是跟着薛黎一起进了大门。 直到进了电梯,沈肆抬手按下11和12两个楼层的按钮,笑着说:“我把你楼上买下来了,以后我也住这儿。” 薛黎张着嘴,想到自己几分钟前自作多情的话,忍不住瞪了沈肆一眼,怪他不早点说出来,故意让他误会! 沈肆被瞪了也不恼,抬头摸了摸薛黎的脑袋。 薛黎不让沈肆碰,抱着胳膊走到电梯角落里,离他远远的。 电梯到了11楼,开门。 薛黎正往外走,突然被沈肆抓住了胳膊,男人低头在他发丝上亲了一口才放他离开,“晚上记得吃药,早点休息。” 薛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电梯,回神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合上了,他看着门上自己的影子,摸了摸脸颊,滚烫! 想到沈肆关上电梯门时的那个笑,薛黎转身大步回家,那个混蛋一定是故意的! 第7章 第 7 章 那天之后,沈肆每天都会按时按点上门给薛黎送吃的。 有时是拎着饭盒提前准备好的食物,有时是提着一大袋新鲜的食材现做,几天下来,薛黎的冰箱里就被塞得满满当当。 沈肆进门的动作太过熟练,以至于薛黎在亲眼看见他拿着钥匙打开他家大门时眼睛都没眨一下。 那天在公园散步回来之后,薛黎就在手机里发现了沈肆留下的联系方式。 男人的行为极其嚣张,强势地闯入他的生活并且留下清晰的痕迹,唯恐他发现不了。 然而面对沈肆种种过界的行为,薛黎全然是默许的态度。 他没去想沈肆是怎么知道的手机密码,新设置的置顶联系人就那么放着,没理会也没删除,也没找人来换家里的门锁。 每天看着沈肆在房子里进进出出,一句质问都没有。 吃了几天药,还被人看着按时吃饭,薛黎的感冒没几天就好全了。 期间薛旻煜又一次给他打电话让他出门参加派对,被薛黎用身体不舒服拒绝了,后来薛旻煜就没再来烦过他。 薛震霆那边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他和沈肆最近都在一起的消息,竟然没派人来打扰他让他继续去相亲,更没催他回老宅。 一时间,薛黎倒是难得有了空闲。 安静下来时,薛黎偶尔会抱着小猫坐在窗台上发呆,思考他和沈肆现在的关系。 在外人看来,肯定是充满奸情,已经一起睡过的关系。 睡倒是睡过了,却没有那么不堪,真实的情况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可要说一点奸情都没有,完完全全清清白白好像也谈不上。 薛黎想了好几圈,都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 好像在做一场绮丽的梦,他和沈肆都知道眼下的一切随时都有可能会走向无法预知的方向,却彼此心知肚明,不去提前打破现有的平静…… 天气干燥,某天晚上开始,窗外刮着呜呜的风,隔天早晨起来就开始降温了。 薛黎再次出门的时候,大衣里的衬衫换成了毛衣,等电梯时,他看着身上黑色的大衣微微有些出神。 下楼后,他下意识准备拿出手机打车,拐角突然驶来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 车子在薛黎面前停下的同时后座的车门被人打开了,早上刚给他煮完馄饨的男人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西装,扶着车门示意他上车。 座位上放着一束白百何,薛黎看了沈肆一眼,坐上了车。 车子开出小区,一路上车厢里都安安静静的,薛黎靠在窗边发呆。 二十年来,他曾在三个地方生活过,时间从长到短分别是福利院,薛家老宅和现在的家。 一开始和妈妈一起在福利院住了十多年,十多岁时被接到薛家老宅,一直到成年,才搬了出来,住进了现在的房子。 母亲去世后,被葬在了福利院后山,自那之后,薛黎就是一个人。 虽然他也是薛家的一员,但是大家族里勾心斗角不断,防备着不被害死都够呛,彼此之间又哪会有什么真情呢? 尤其是他们还被联姻的枷锁禁锢,就连像一个简单的普通人一样活着都是奢侈。 薛黎离开福利院之后很少回去,但是每年有两个日子他一定会过去,一个是母亲的忌日,一个是她的生日。 每年如此,先忌日再生日,都在下半年,隔的时间不是特别久。 每次回福利院时薛黎的心情都不高,一路上都容易胡思乱想,尤其是前段时间还想起了小时候在福利院发生的糟心事,更是心情一般。 薛黎正兀自出神,身边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手边的花被人拿开了,被他故意用花隔开的男人强硬地和花换了个位置,挤到了他身边。 薛黎正不解,下一秒,沈肆拉起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撩开大衣的袖口,把他冰凉的手包裹住了。 男人双手修长,骨节分明,手掌也比他大不少,轻而易举就把他的手握在了手心里。 指尖下的皮肤干燥温热,薛黎垂眼看着他被沈肆握住的手,收起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顺着沈肆的力道靠上了他的肩膀,闭目养神。 车子开出市区,在城北郊区的一处福利院门口停下,在保安亭登记完信息后,才被放行,继续往里开,绕过成排的建筑群,最后在后山的山脚停下。 下车前,沈肆按住薛黎,从副驾取了个纸袋,拿出一条白色的围巾给他仔细戴好才放他下车。 福利院的后山不高,一座小小的山头,以前还有不少树,这几年被重新修葺过,树砍了不少,整个后山被修成了陵园,里面葬着在福利院死去的人。 薛黎和沈肆拾级而上,迎面而来的风很凉,走到一半时,看见山上还有一个人,穿着一件卡其色的上衣和一条黑色的半裙,正站在一座墓碑前。 薛黎看见人后脚步顿了顿,随即加快速度往上走,沈肆拿着花看了那边的女人一眼,脚步不变,不紧不慢地跟在薛黎身后。 “许阿姨。”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薛黎叫了一声。 高高瘦瘦的女人转身,五官周正,但左脸和脖子上布满了红色的胎记,看上去有些吓人,看见薛黎后,脸上露出温和的笑。 “知道你今天会来,想着也快到了,许久没见你了,我就在这等了会儿。”许岚说完,仔细看了看走到跟前的薛黎,担心道,“怎么又瘦了,最近没好好吃饭吗?” “吃着呢,一天三顿都没少,前段时间有点着凉,已经没事了,过段时间肉就长回来了。”薛黎脸上带笑安慰她。 “那就好。”许岚给他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围巾,仔细叮嘱,“要好好照顾自己。” 薛黎点头:“我知道,您放心。” 聊了几句近况,那头沈肆也走了上来,许岚看见后,问薛黎:“他是?” 薛黎回头看了沈肆一眼,转身悄悄和许岚说了一句什么。 许岚听完,脸上露出惊诧的神色,微微点了点头。 沈肆站在原地,没有上前打扰两人说话。 许岚没待太久,叮嘱薛黎好好照顾自己后就离开了。 她从另一边下山,走到一半时停下,回头看了一眼,薛黎正蹲着把百合放在黎萱的墓碑前,沈肆站在他身边。 许岚的视线很快就被沈肆发现了,高大的男人往前一步挡住薛黎的同时迅速转头,如鹰般锐利的视线哪怕隔着很远也让许岚下意识一颤! 她收起眼里复杂的情绪,转身加快步伐下山了。 明天出门有事,没时间写更新了,歇一天,后天再继续哈[红心][红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第8章 第 8 章 薛黎的母亲名叫黎萱。 墓碑上除了一个简单的名字外,其他什么都没有,地上放着一束马蹄莲,是许岚之前带来的。 薛黎把百合放在马蹄莲旁边,蹲下身抚摸墓碑上的名字,半晌他低声说:“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身后的男人听话地离开了,薛黎没有站起来,看着面前的墓碑眼里带上了怀念与伤感…… 空旷的山坡上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声音也格外明显,树叶被吹得簌簌作响。 沈肆走到不远处的台阶上停下,回头盯着薛黎看了许久,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烟盒,刚想拿烟,视线瞥到一旁的灌木丛,又把烟放了回去。 视线从薛黎身上收回来,沈肆看了一眼陵园,八年前这里还是一片无人管理,杂草横生的荒山,几年过去,竟然一点当初的痕迹都不存在了。 天阴沉沉的,迎面吹来的风里水汽很重,风将沈肆的西装下摆吹了起来,他正观察着记忆里的小山头,薛黎走了过来:“回去了。” 沈肆闻言,跟上了薛黎的步伐,动作自然地牵住了他的手。 手心一暖,薛黎停了下来。 看着眼前的男人,薛黎突然问:“你是在追我吗?” 沈肆捏了捏薛黎的手心,毫不犹豫道:“当然。” 薛黎想把手抽出来,可是男人霸道得很,把他的手攥的很紧。试了几下后薛黎只能放弃,他低声喟叹:“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沈肆低头,看着薛黎的眼睛认真问他:“为什么要拒绝呢?” 薛黎莞尔,好笑地反问:“有什么不能拒绝的理由吗?” 沈肆嘴边也带上了笑意,他朝一旁不远处黎萱的墓碑看了过去,顺着那个方向不知望到了哪里,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十六岁那年,我被人追杀,一路逃到这里,遇见了一个小天使。” 薛黎没有回头,听着沈肆的话垂眸的同时睫毛颤了颤。 “小天使救下了我,我们一起度过了一段很平静的时光,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 沈肆说着,嘴边的笑意加深:“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当初不得已离开小天使后,一直记得他的恩情,如今回来了,小天使过得不好,我自然有义务要为他撑腰,让欺负他的人都付出代价。” “也许还有别的办法能帮到小天使,但是没办法,我太喜欢他了,只能努力把他追到手成为我的人,这样就没人敢伤害他了。” 不仅如此,他还要为他的小天使修筑一座专门的宫殿,用来藏匿他保护他。 毕竟小天使很脆弱,需要好好呵护。 说完,沈肆抬手轻轻托起薛黎的下巴,在他的侧脸上落下一吻,问他:“这个理由够吗?” 薛黎的眼睛弯成一对小月牙,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好看的笑容,是重逢以来,沈肆见过的最舒心最真诚的笑。 沈肆看呆了,完全移不开视线,这是他记忆中最深刻的画面,只可惜这些年薛黎过得不好,连最真实的一面都不敢轻易示人。 沈肆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笑容了,他只想继续刚才的亲吻,紧紧拥住薛黎,让他只属于自己! 还没来得及动手,薛黎已经拨开了他的手,脚步轻快地下山了。 冷风吹过,把薛黎的笑声送到沈肆耳边,“那你就继续努力吧!”继续努力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从福利院回来后,风更大了。 风声呼啸一整夜,隔天早晨起来时,外面在下着小雨,气温更低了。 薛黎早上起来喝水,看了眼窗外,天阴沉沉的,玻璃上全是水珠,转头又继续去睡回笼觉了。 一觉睡到快中午,薛黎被人捞了起来,他不耐烦地挣扎着,踢了几下被子。 沈肆隔着被子把薛黎抱住,亲了一口他的侧脸:“饭做好了,起来吃了再睡,公司有点事需要我去处理一下,外面冷,下午就在家里,晚上等我回来一起吃饭好不好?” 薛黎闭着眼睛没吭声,沈肆不达目的不罢休,又要凑上去亲他,嘴里还在继续问:“好不好,嗯?” 薛黎被闹烦了,伸手把他往外推,瓮声瓮气地说:“知道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沈肆又抓住薛黎的手亲了一口,叮嘱他好好吃饭,就起身离开了。 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后,薛黎才睁开眼睛,他起床洗漱,没忍住摸了一把自己被沈肆亲过的脸颊。 那家伙就会得寸进尺,昨天听他说了一句“继续努力”后,晚上跟着他回家后还想留下来留宿,被无情地赶走后,今天又像一块牛皮糖黏上来了。 也不知道沈肆究竟是怎么理解的那句“继续努力”,总觉得有点过度解读的嫌疑。 薛黎一边洗脸,一边在心里吐槽,自己明明是让沈肆继续追他,好看看他的诚意,可对方那一副热切的模样,好像什么都已经定下来了一样。 明明就还什么都没有呢。 屋外的雨声一直没停,薛黎擦完手出来就看到了桌上冒着热气的菜。 阳台上,小猫也正在吃猫粮,显然是沈肆出门前把它也一起喂了。 薛黎去厨房盛饭,几天下来,厨房里已经大变样,锅碗瓢盆都拿出来用了,还摆着调味品,和以往比起来,多了些生活的气息。 刚坐下,就收到了沈肆的消息,问他有没有起来。 薛黎拍了一张正准备开饭的照片发了过去。 沈肆秒回:乖,下午在家等我,晚上回来继续给你做好吃的。 薛黎挑眉表示自己并没有那么快就被美食收服,也并没有答应晚上一定会让他过来。 放下手机,没再理会沈肆,薛黎专心吃饭。 没一会儿,桌上的手机就开始响。 薛黎本以为是沈肆没等到回复,打电话来了,嘴角刚要翘起来,看见来电显示后,又落了下去,眼里的开心也收了起来。 第9章 第 9 章 天边布满乌云,雨从早上起就没有停过,整个世界仿佛都是湿漉漉的。 这种天气薛黎向来不爱出门,原本一般般的心情被沈肆闹腾过还不错,接到老宅打来的电话后就被打回原形了,听管家说薛震霆要见他之后,脸色直接垮了下去。 慢吞吞地吃完了碗里剩下的饭,薛黎有些胀得慌,呆坐许久后,才起身去换衣服。 拿着雨伞打开门,门外竟然站着两个沈肆留下的保镖,薛黎愣了一下才继续往外走。 进电梯时保镖也跟了进来,得知他要出门后,直接将薛黎带到了地下停车场。 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停在眼前时,薛黎脸色不变地被保镖请上了车。 经过拐角时,薛黎看见后面还跟上来了另外两辆黑色的车,他看了一眼没放在心上,告诉司机去薛家老宅。 薛家老宅在半山腰上,占据着一片不小的山头。 车子在山下被放行,一路蜿蜒而上,开到了老宅门口。 副驾上的保镖下车,撑伞过来给薛黎开车门,薛黎正往外走,后头跟来的两部车上下来了六个保镖,紧随其后。 管家已经收到消息等在门口了,见沈家的保镖给薛黎撑着伞,恭敬地模样像是对待沈肆本人,眼里不禁闪过一丝惊诧,转瞬他就收拾好了情绪,将人请了进来往主院带。 一行人安静的往里走,保镖们寸步不离跟着薛黎,一直跟进主院都没停下。 这次见面不是在薛震霆的卧室,而是在会客厅,薛震霆坐在屋里喝茶,看见薛黎身后跟着的保镖时心里也有一瞬间的惊诧。 放下茶杯,薛震霆有些欣慰,这个儿子向来不像家里其他的孩子一样听话服从管教,这回倒是老老实实听话地把沈肆哄住了,看这架势,沈肆最近很看重他。 到了会客厅,管家站在门外请薛黎进门,他身后的保镖还要继续跟,管家有些犹豫地想伸手阻止:“这……” 他想说这不合规矩,又不知道该不该说,转头看了一眼屋里,就见薛震霆正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们。 几个保镖完全不为所动,薛黎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就在外面等着吧。” 保镖齐声应“是”,退到了几步远的回廊里,虽然留在了门外,但还是确保薛黎在他们的视线之内。 这一幕简直就是在打薛震霆的脸,他神色阴郁地盯着薛黎,脸色不善。 薛黎视若无睹,进门躬身叫了一句“父亲”。 沈肆的人还在门外看着,薛震霆再有脾气也只能让薛黎坐下了。 端起茶杯,薛震霆压下心里的火气,沈家势头正足,沈肆年纪轻轻就坐上了高位,手腕必定了得,可是如今在别人的地盘上,他的人就敢如此放肆,未免太嚣张了一些。 有能力是一回事,太过自负与狂妄又是另一回事了。 薛震霆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薛黎,猜测着这其中是否还有他的撺掇…… 父子两向来无话可聊,薛黎坐在一旁,等着聆听薛震霆的“教诲”。 良久,薛震霆端着茶杯问了一句:“最近和沈肆怎么样?” 明知故问,他时刻派人监视着自己,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他全都知道。薛黎低头,为了不显得那么敷衍,稍微说了几句:“挺好的,我们最近都在一起吃饭,之前生病他还照顾了我。” 都是薛震霆知道的事情,他也没怪薛黎说得不够详细,放下茶杯难得露出个笑:“不错,按这个架势你进沈家是迟早的事了,日后过上了好日子,可别忘了薛家对你的栽培。” 骤然听到这番恶心人的话,薛黎盯着眼前的地面,愣愣地没回过神。 薛震霆也没在意他的态度,又说了一句:“既然如此,过段时间老宅的聚会你把他也带来,让我见见。” 薛震霆和他们说话,从来不是商量,都是命令,薛黎没有拒绝的选择,只能点头。 事情说完,没有多呆,薛黎起身离开。 管家在院门外等着,见薛黎出来了问他晚上要不要在老宅住一晚。 薛黎摇头,没让他多送,独自带着保镖走了。 天气越来越冷,快要入冬了,老宅里依然处处都是绿意盎然的,比起外头满地的落叶,宅子里倒是看不见什么衰败的景色。 美倒是美,却少了些季节更迭带来的趣味。 沿着风雨连廊往外走,薛黎没有欣赏的心思,只想快点离开。 正走着,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女人说话的声音。 “诶,我刚才好像看见林管家带着薛黎往主院走,他回来了?” “谁知道呢,那家伙向来不合群,看见了招呼也不打一个,每次回来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像谁欠他似的。” “就是!在家住一晚更是要他命一样,天上下刀子都要走。也不想想,没有薛家,他哪来的今天。” “相比起来,还是薛旻煜好一点。” “得了吧,半斤八两!” “……” 好几道声音,一人一句聊得正欢,薛黎听着,脚步不变,继续往那边走。 拐了个弯,就见前方拐角的亭子里坐着七八个年轻女人,正在喝茶,看见他之后纷纷避开了视线,谈论的声音小了一些。 只有一个人例外。 “人家最近攀上了高枝,看不上我们也正常,就是不知道咱们黎少爷有没有那个福分消受!” 几人中间一个穿着粉色套装,染着棕色长卷发的女人轻蔑地看了薛黎一眼,唯恐他听不见似的,奚落的声音愈发尖锐! 薛黎见惯了这些把戏,无非就是想激怒他,实在是没意思。 他看都没看一眼,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倒是他身后跟着的保镖面无表情地睨了那群女人一眼。 中式庭院就是这样,一步一景,景色与建筑相融,还起到了阻挡的作用。 亭子里那些女人起先被挡住了视线,只看到了薛黎一人,直到他从眼前走过,才知道他身后跟了好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 其中一个仅仅只是盯着她们看了一眼,就让她们吓得不敢动。 薛黎走远,亭子里的人才回过神,突然不知道是谁小声问了一句:“跟在他身边的不会是肆爷的人吧?” 闻言,几人脸色剧变,都坐不住了,不一会儿茶话会就散了。 雨势渐大,天边隐约传来了雷鸣声。 沈氏的大楼里,沈肆丢下手里的签字笔,靠着椅子看了会儿窗外。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有信息进来了。沈肆拿起来,看着保镖发来的消息,越看脸色越冷。 退出去打开定位软件,见薛黎已经离开了薛家老宅,脸色才好了一些。 门外有人敲门,沈肆冷声道:“进。” 助理进门,对沈肆道:“老板,老先生听说了您的事情,想见见您。” “不用理。”沈肆看着手机,头也不抬道。 “是。”助理又原路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沈肆放下手机,看了看外头的天气,突然站起来大步往外走…… 怎样出来的,又怎样被送回去。 天气不好,雨雾蒙蒙的,路上有些堵车,回程的路上还碰到了一起车祸,薛黎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保镖送他上楼,刚出电梯,就见门外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等着。 “薛少爷,您好,我是肆爷的助理。”男人自我介绍道。 薛黎看了他一眼,点头示意他继续。 “肆爷今晚临时有个饭局要参加,他让我转告您晚上不能和您一起吃晚饭了,这是他让我给您送来的晚餐。” 助理说完,递给薛黎一个食盒。 薛黎伸手接过,嘴上不在意地说了一句“知道了”,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开门进屋,把其他人都留在门外。 薛黎放下食盒,先去洗澡换了身衣服出来。 小猫正蹲在桌上嗅着食盒,薛黎把它抱去阳台,倒了些猫粮给它。 回到饭桌边打开食盒,里面是一大份寿司拼盘。 薛黎夹起一个海苔卷看了看又放下了,举着筷子戳了戳一块三文鱼,没什么胃口,他兴致缺缺地放下筷子,原封不动又把食盒盖上了。 看着手机上还停留在中午的聊天界面,说要给他做好吃的男人却爽约了。 明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回了一趟老宅后,薛黎却变得更加敏感,这会儿心里没来由的就是堵得慌。 他明白这种心情叫迁怒,让他不开心的源头也不是沈肆,但就是忍不住在他身上找茬。 叹了口气,薛黎在沙发上坐下,盯着窗外出神。 第10章 第 10 章 夜色渐深,屋里开着灯,薛黎没看时间,抱着猫不知道已经什么时候了。 偶尔回神时,腿有些抽筋,他换了个姿势又继续坐着发呆。 窗外的雨还在下,接连不断地打在玻璃上,一直没有停下来,隐约还能听见一些雷声。 小的时候薛黎最害怕这种天气,雷声再大一点,他躲在被子里几乎彻夜难眠,只有被黎萱抱着才会好很多。 后来妈妈去世了,沈肆短暂地陪过他一段时间后也离开了,就没有人能再抱着他睡觉,哄他说不用害怕了。 年岁渐长,无人可靠,一开始的雷雨天薛黎依旧是害怕地整宿不敢闭眼,后来就慢慢习惯了,变得麻木,知道害怕也没用,哪怕会被惊醒,依旧强迫自己闭眼睡觉。 再后来,偶尔会有些失眠,薛黎就不再逼迫自己了,抱着猫呆坐一晚放空自己也不是没有过。 总之,他不喜欢下雨天,更不喜欢打雷下雨的夜晚。睡不着的时候,一个人的孤独无处遁形,连害怕都算不上什么了。 看久了眼睛有些酸,薛黎眨着眼低头,怀里的小猫已经睡着了,他把猫放进猫窝里,准备去喝点水,刚站起来,突然听见门锁转动的咔哒声。 薛黎猛地站直了,盯着大门,心里同时升起警惕与希冀,害怕是坏人又希望是沈肆。 可转念一想又不对,沈肆的保镖还在外面呢,普通人谁能不出声越过他们来开他的家门? 所以只可能是…… 那个人的名字出现在薛黎脑海中时大门被人拉开,沈肆正站在门外。 男人被保镖扶着,似乎有些站不稳,他进门后对保镖挥手,自己扶着门边的柜子换鞋,保镖退出门外,关上了门。 沈肆脚步踉跄,眼神也不清醒,随着他靠近还能闻到一股酒味,一看就是喝酒了,还喝了不少! 薛黎皱眉看着他晃晃悠悠地朝自己走来,考虑着是否要把他赶出去。毕竟和醉鬼共处一室,可不是什么好事。 薛黎正犹豫,沈肆伸手,对着他叫了一句:“宝宝。” 亲昵的称呼让薛黎愣在原地,这是黎萱小时候用来叫他的乳名,已经很久很久没人这么叫过他了…… 一个愣神的工夫,沈肆已经到了薛黎眼前,男人紧紧抱住他,弯腰在他脖子边蹭着。 沈肆很重,压在薛黎身上乱动,没一会儿薛黎就被他晃地站不住,倒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薛黎推了推脖子上的大脑袋,没推动,察觉到男人还伸出舌头来舔了舔他,顿时吓得一激灵!不再手下留情,一把抓住沈肆的头发就往上拽:“你给我起来!” 沈肆吃痛抬头,眼巴巴地看着薛黎,好像一条无辜的大狗,他放弃了薛黎的脖子,改成蹭他的脸颊,边蹭边说:“宝宝,我好想你。” 薛黎被蹭的无力,丢了被他拽下的几根头发,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沈肆的脑袋:“松开点,我要被你压死了。” 沈肆正偷摸着亲薛黎的脸颊,闻言手上松了些劲,抱着被他压在身下的薛黎翻了个身,变成了面对面侧躺着。 就这一下,薛黎就猜到了沈肆是在装醉!不客气地在男人背上拍了一下,薛黎骂道:“混蛋!” 混蛋沈肆被骂了也无动于衷,依然在亲他。 薛黎咬牙瞪着沈肆,感觉自己的脸上全都是口水! 根本就没有应酬,沈肆就是故意找了个地方喝了不少酒然后来找薛黎“发酒疯”,他还在继续装,语气委屈地控诉薛黎:“宝宝好凶。” 薛黎都要被气笑了,他凶?他要是真的凶这个流氓现在已经被打出去了! 又推了沈肆几下,薛黎问他:“闹够没?” “没!”沈肆理直气壮道,“让我再多抱一会儿,我好想你。” 见薛黎没有真生气,沈肆继续胡言乱语:“你不理我,不和我说话,宝宝不要我了吗?也不亲亲我抱抱我,你不和我好了吗?” 听着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儿埋在他脖子里用叠词控诉他,薛黎没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够了啊!想留下就老实点。” 薛黎语气有些重,沈肆安静了下来,手不乱摸了,也不继续乱亲了,闭着眼安安静静地靠在薛黎身边。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动,薛黎洗完澡后换上了宽松的居家服,此刻侧躺着,被沈肆蹭来蹭去,领口敞开不少,男人带着酒味的鼻息喷洒在锁骨上,有些痒。 许久都没人说话,久到薛黎以为沈肆睡着时,他盯着男人西装上的褶皱出神地问:“你喜欢我吗?” “喜欢。”沈肆抬头,眼底果然一片清明,他低头在薛黎嘴边留下一个温柔的吻,清冽的声音有些哑,“喜欢了很多年。” 薛黎没问具体是多久,他怔怔地看着沈肆,伸出手抚摸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低声叫他:“肆爷。” 这个称呼是外人喊的,不应该从薛黎嘴里叫出来。 沈肆伸出手指抵在薛黎嘴唇边,哑声道,“换一个,你不许这么叫。” 薛黎笑了笑,替沈肆理了理垂在额头上的碎发,微笑着说出疲惫的话:“沈肆,我好累啊。” 带着叹息的疲惫一路撞进沈肆心底,他紧紧抱着薛黎,试图用这种方式给他一些温暖。 他知道薛黎说的累不是指他的胡搅蛮缠,而是薛家那些糟心事。 可惜他的宝宝还没有足够信任他。 沈肆有力无处使,就怕胡乱出手薛黎会怪他,眼下除了拥抱与亲吻,也不敢再得寸进尺。 察觉到怀里的身体放松下来,沈肆想抱薛黎去泡个澡。 薛黎见他往浴室走,就说:“我已经洗过了。” 沈肆笑着低头:“那就陪我再洗一个。” 薛黎戳他侧脸,“想得美。”用了点力,指尖戳出了个红印。 手刚拿开,沈肆低头又亲了他几口。 沈肆一凑近,薛黎又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突然意识到自己被他抱了许久,身上想必也沾了味道。 脸色一沉,看着沈肆一脸奸计得逞的笑,薛黎伸手用力在男人结实的手臂上拧了一把! 沈肆被掐了反而大笑出声,他抱着薛黎往上一抛,吓得薛黎瞪了他一眼。 被瞪了的沈肆笑得更开心了,接住薛黎后大步进了浴室…… 于是薛黎最终还是去泡了个澡,当然,把试图留下的沈肆赶了出去! 回到卧室时,沈肆已经洗好换上了睡衣躺在了他的床上。 薛黎站在床边看了几秒,没有赶人,熄灯掀开被子上了床。 刚躺下,身后就贴上来了一个温暖的身躯,腰也被环住了。 薛黎没动,几秒后,沈肆伸手探进了他的睡衣里,干燥的手掌贴在他的腰腹才终于停住了。 薛黎缓慢眨着眼,始终没有出言阻止,沈肆安静下来后他也闭上了眼。 哪里都让他没有安全感,虽然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是沈肆的怀抱,比外面任何地方都能让他短暂地感到一阵安心。 肌肤相贴处传来的温暖,如饮鸩止渴。 薛黎在试探沈肆,沈肆同样也在试探。他在逐步试探薛黎对他的忍耐限度,好让薛黎慢慢习惯他的存在,早日把人带回去藏起来…… 八年,实在太久了,沈肆已经有些等不住了。 两千多个日夜,薛黎不再像当初那般信任他,害怕他变了,害怕他会和八年前在福利院后山遇见的那个男孩不一样。 时间让他们产生隔阂。 可沈肆却甘之如饴,毕竟八年前他可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亵渎、亲吻他的小天使。 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只希望他的宝宝能早点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漆黑的冰冷雨夜里,两个无比清醒的人揣着明白装糊涂,相拥而眠。 隔天早晨,窗外依然下着小雨。 薛黎躺在被窝里,全身都暖呼呼的,醒来时闻到了熟悉的早饭香味。 洗漱完出来时,正好撞上沈肆从厨房里端着粥出来。 就在薛黎以为沈肆想把昨晚的事情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时,男人对着他扬唇一笑:“宝宝,早上好。” ……看来并不打算一笔带过,薛黎面不改色地坐下喝水。 薛黎扫了一眼,昨晚的食盒已经不见了,沈肆将早餐一一放到他面前,什么都没说,像之前那样坐下,一起吃早餐。 正吃着,沈肆突然问:“薛家过几天要办宴会?” 薛黎淡淡地点了点头。 又听沈肆继续说:“那过几天我陪你一起去。” 薛黎抬头,沈肆正笑着看他,怕他不答应似的还故意说:“感谢宝宝昨晚的收留。” 薛黎白了沈肆一眼,低头继续喝粥,默许了他的话。 第11章 第 11 章 说是宴会,其实就是薛震霆的生日,年年都要大办,请很多人。 这是除了过年之外薛黎第二讨厌的事情,因为某些时候会被强制留在老宅过夜,还要在薛震霆眼皮子底下被迫社交。 面对那些一看就是打他主意、想和他上|床的男男女女不能翻脸走人,无论怎么被骚扰,都要面不改色地忍到聚会结束。 除了恶心,薛黎找不出其他的形容词。 有了沈肆跟着一起,一切都大变样。 从下车时起,薛黎就感受到了和以往强烈的不同,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沈肆身上,这让薛黎很满意,不用感到那么拘谨。 而且有男人在身边,宴会上就算有人色胆包天,也不敢在沈肆面前对他动手动脚…… 宴会在中午举行,前几天一直下雨,这天天气不错,难得放晴,一大早就出了太阳,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还没什么风。 明明是一样的景色一样的地方,一个人单独来和跟着沈肆一起来心境完全不同,薛黎甚至能分出一些心思来欣赏平时看都不会看一眼的花花草草。 难得在这个恶心的宴会上能稍微放松一些,薛黎进门时脚步稍稍落后了一些,想跟在沈肆身后,假装自己只是个陪客,顺便可以借着男人高大的身形挡一挡,替他分散一些注意力。 可惜,薛黎的小心思不到一秒就被沈肆识破了。 男人微笑着回头看他,牵住他的手,把他拉到了身边,并肩而行。 好了,这下薛黎和沈肆一起成了众人的焦点。不过薛黎也没怪男人,毕竟比起以往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不知道好了多少。 被保镖簇拥着往前走,路过的宾客除了和他们打招呼,都不敢有其他多余的动作,连打量都只敢偷偷的,哪像往年,那些衣冠禽兽恨不得用眼神就直接把薛黎的衣服都剥了! 路过那些败类时,薛黎下意识离沈肆更近了一些。 在薛黎没看见的地方,沈肆意味不明地瞥了那些人一眼,把薛黎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沈肆出行少不了保镖的跟随,哪怕来参加薛家的宴会也是如此,一行人高调的走进办宴会的院子。 不少想上前和沈肆说话的人都找不到机会,只能隔着保镖和他打个招呼。 沈肆基本没正眼看过谁,一路视线都在薛黎身上,边走边小声和薛黎说着什么,逗得薛黎忍不住翻眼白他。 再看那位阎王,脸上一点怒色都没有,眼底全是温情,哪有半分面对外人时的冷漠。 路过院子里的台阶时,小心提醒不够,还要伸手护在薛黎腰后。 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让其他宾客啧啧称奇,看来之前的传言是真的。 这位薛家不起眼的小少爷真的入了沈肆这尊大佛的眼,薛震霆怕是真的靠联姻走出一条路子来了。 一时间,院子里的宾客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来来往往间,看见薛家人时脸上的笑容热络了不少…… 薛黎没注意这些,他正要去完成他的任务,带着沈肆去薛震霆那儿露个面。 老宅分前后两个大院,前院用来招待宴请宾客,后院住人。 平时都是根据宴会的大小来决定用哪处院子,薛震霆的生日宴会自然是用最大的院子。 不仅院子大,摆设也是最好的,薛黎一路走过去,看见了不少名贵的花草。 薛震霆穿着一身黑色的唐装,正在院子中央和几个老朋友说话。 听到管家汇报后,回头,一眼看见沈肆牵着薛黎走过来。哪怕沈肆带着不少保镖,一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样子,也足以让薛震霆开心。 只要薛黎把人抓牢了,以后沈家稍微漏点好处出来,就足够薛家重振辉煌,继续在S市站稳脚跟。 利益面前一切都是浮云,眼前的景象就是最好的证明,院子里的宾客比往年多了不少,有些没收到请柬的今年听到风声都自个儿巴巴地上赶着来了。 不论真心还是假意,每个人看到薛震霆时都是一脸喜色。 这是薛震霆过得最舒坦的一个生日。 薛震霆不傻,自然知道是因为谁才有的这一切。 哪怕平时再不苟言笑,此刻面对着沈肆这块香饽饽,薛震霆也不由露出个轻松和善的表情。 边上几个都是人精,见沈肆过来显然只是想见薛震霆,都纷纷识趣地离开了。 保镖落后几步停下,沈肆和薛黎走了过来,依旧是薛黎先叫人:“父亲。” 薛震霆点头,看了一眼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沈肆。 之前只看过照片,这还是薛震霆第一次见到真人,不得不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眼前的沈肆比起沈家老爷子更是不得了! 亲眼见到了,薛震霆才知道这个年轻人的气势有多惊人,不论是他的背景还是他的能力,都让他有资本俯视其他人,光是站在那就是与生俱来的王者。 薛震霆毕竟也是当惯了上位者,并没有露怯,打量完沈肆后问:“这位就是沈先生吧?” 薛震霆没有像外人那般叫他肆爷,还是有些拿乔的成分在,仗着沈肆喜欢他薛家的人。 沈肆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打算佛薛震霆的面子,但是也不打算说话,仿佛只是为了跟着薛黎过来见他一面。 薛黎安安静静地被沈肆牵着站在一边,只想做个美丽的花瓶。 薛震霆看了他一眼,知道想和沈肆聊下去,只能从这个儿子身上下手,便像个亲切的长辈一般开口:“我们家小黎最近承蒙你照顾了,这孩子脾气不好,往后你多担待些。” 薛震霆和蔼地看着薛黎,仿佛在演什么父子情深的虚假戏码。 薛黎压下心里的恶心,没忍住抓了一把沈肆的手心。 沈肆低头状似无意地看了薛黎一眼,薛黎感受到了,抬头无辜地与他对视。 沈肆被他可爱到了,笑了笑,转头去看薛震霆时又换上了那副冷淡的模样,不紧不慢道:“他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简直就是当众秀恩爱。 薛震霆脸上的笑意加深,腰杆子也挺得更直了一些,还想再说些什么。 沈肆怕他又要说出什么骇人的话恶心到薛黎,率先开口打断道:“薛先生招待其他客人吧,我们去其他地方转转。” 薛震霆刚想接话,问要不要找人给他们带路,沈肆已经拉着薛黎的手转身走了,速度快到根本不给人说话的时间。 看着两人的背影,薛震霆暗自思衬,这沈肆是逢场作戏呢,还是真的是个痴情种?若是后者,不知道他究竟看上了薛黎什么?难道真的只是外表? 以沈肆的地位,坐到如今的位置,不知见过了多少形形色色的美人。 薛黎就算能排的上号,也终究是个男人,无法给沈家传宗接代,究竟是怎么被沈肆看中了呢?莫非真的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了? …… 薛震霆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要有好处就行,见两人走远,转头招待其他宾客去了。 第12章 第 12 章 天气很好,院子里觥筹交错,到处都是人。 人多就热闹,加上阳光明媚,老宅看起来也鲜活了一些,不像平时那么肃穆。 佣人端着酒走过,不远处的餐桌上还摆着各种精致的小点心。 知道薛黎不吃宴会上的食物,来之前沈肆已经和他一起吃过饭了,正好宴会结束后,还可以带薛黎去喝个下午茶,然后找个人少的地方牵手散散步。 沈肆计划得挺好,却不知薛黎这会儿已经烦了。 跟着沈肆在院子里逛了一会儿后,薛黎可算是明白这人为什么时刻都要带着保镖在身边了。 不考虑安全因素外,防骚扰倒是十分有必要! 一路走来,沈肆就像是一块美味的肉,边上只要是生意人,闻着味儿就来了,恨不得扒开保镖冲上来和沈肆介绍一下自己! 哪怕那些热情不是冲他而来,薛黎都感觉有些窒息,一路都被人盯着,实在是很难令人感到自在。 薛黎走了会儿想坐下来歇歇更是不可能,那无疑是成了动物园里的猴子,坐在那儿供人观赏。 虽然和沈肆待在一起是没有奇怪的人来搭讪,但是一直成为众人的焦点,也让人头疼。 见薛黎累了,沈肆停下问他:“我让保镖把他们打发走,坐下歇歇?” 沈肆说的是院子里其他的宾客,薛黎看了看,摇头:“还是算了。” 不远处的假山边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对方正冲他举杯示意,薛黎看见了,对沈肆说:“不如我们分头走?我去找人聊聊天,你应付一下这些人?” 闻言,沈肆立刻挑眉:“宝宝要丢下我一个人?” 薛黎横了他一眼,“是不想妨碍你应酬!”虽然他不喜欢这种场合,但是对沈肆来说,却是结交人脉的地方。 沈肆笑着捏了捏薛黎的脸颊:“感谢宝宝替我着想,但是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薛黎无语,以为是沈肆说来哄他的话,殊不知男人真的只是在实话实说。 来参加宴会的基本都是S市的老牌家族,和薛家差不多底蕴的,没什么值得深交的。 年轻的小辈心里那点花花肠子全都写在了脸上,沈肆看都懒得看。 那些老家伙仗着多吃了几年饭,就会倚老卖老。 多结交一个就是给自己多招惹一个麻烦。 虽然沈肆自己也是从大家族里走出来的,但是他真的看不惯那些所谓的家族做派,更不屑于和他们合作。 说是家族,不过就是一群报团取暖的井底之蛙罢了,故步自封,固执己见,不论是他们的家族生意还是思想,都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他们引以为傲的东西,不过都是些烂到根子里的糟粕。 时代在进步,未来必定属于年轻人,那些老家伙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沾沾自喜,注定会倒退到被淘汰。 薛震霆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他不想放弃眼前一家之主的地位,所以想出了联姻的方法来保全自己。 现在看起来风光无限,不过都是虚假的空中楼阁而已,他的权利与地位全都不堪一击,迟早会被狠狠反噬。 沈肆没把这些烦心事说给薛黎听,捏了捏他的脸后如他所愿放他去和薛旻煜聊天,而他自己则转身替薛黎引开其他人的视线。 旁人没听清他两说了什么,但是亲昵的姿态以及沈肆的表情足够说明一切,这两人真的如外界传的那样在一起了。 顿时,院子里对沈肆有意思的人不少都打了退堂鼓,但还是有不少人在观望,打着其他主意。 假山边的薛旻煜见薛黎朝他走来,一身白色的西装面料考究,越发衬得他容貌昳丽,表面看不出来什么,但是薛旻煜向来对这些有研究,薛黎今天这一身行头可不是他平时穿的那些能比得上的。 还有他手上的腕表,更不是他们这个层次的少爷能消费得起的。 以往薛黎都是仗着底子好,参加宴会的时候恨不得直接披个麻袋就过来,哪像今天这样从头到脚好好捯饬过。 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又瞧了一眼不远处一身黑的沈肆,薛旻煜笑着打趣:“哟,下次见面是不是就该叫你沈太太了?” 这两人一白一黑,从西装都配饰,全都是情侣款,看着不像是来参加宴会,更像是来结婚似的。 薛黎面无表情地瞥了薛旻煜一眼,“不好笑。” 薛旻煜笑眯眯地看着薛黎身后的保镖,示意他:“单独聊聊?” 薛黎对自觉跟在他身后的保镖们点了点头,几人都退开了一些。 “聊什么?”薛黎问。 “听说前几天薛琳琳她们那一群人当着沈家保镖的面奚落你,被父亲知道了,臭骂了一顿,关了几天,今天才放出来呢。” 薛旻煜讲笑话似的给薛黎讲八卦,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刚才在院子里好像是看到了前几天在亭子里说他坏话的那几个女人,不过薛黎也没太在意,他看了一眼薛旻煜,问:“你这是幸灾乐祸?” “当然。你知道的,我一向看不上她。”薛旻煜爽快地承认。 薛黎对此没发表什么感想。 两人站在靠边的位置,眼前人来人往,聊了几句后,薛旻煜提醒薛黎:“家族里不少人都在盯着沈肆,你可得小心提防那些女人下黑手。” 薛黎没说话,只是转头盯着薛旻煜看了一眼。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罢了。”薛旻煜撇嘴,傲娇道。 薛震霆子女不少,家族里比他们年纪大一些的都已经被送出去联姻了,和他们年纪相仿的都是些女人,根本聊不到一起去,剩下的就都是年纪小的孩子,还没有成年。 同龄的男孩儿只有一个薛黎。 可他们天生性格不合,一直都没能做成朋友,说是对头都不为过。 斗得你死我活倒不至于,无非就是见面时互相不待见,说话总要呛上几句,看上去关系不好,却也没干过什么实质性伤害对方的事。 也有可能是因为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薛旻煜不喜欢薛琳琳那群人,薛琳琳却紧盯着薛黎不放。 想到这,薛旻煜一耸肩:“虽然我看你也挺不顺眼的,但是还没有到要用什么下作的手段害你的程度。总之,你小心那些女人吧。” 薛黎听完突然问:“那你呢?” 薛旻煜:“我什么?” “你对沈肆有没有兴趣呢?” “算了吧。虽然咱也说不上是什么好人,但还是有操守的,插足做小三这种事我可干不出来!”薛旻煜说着,突然坏笑着冲薛黎挑了挑眉,“不过哪天要是你被甩了,我倒是可以去试试。” 薛黎笑了笑,没说话。 薛旻煜没问他笑什么,继续说:“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那家伙眼睛里只装得下你一个人,可不会那么轻易放手。我很惜命,才不会去自掘坟墓。” “怎么说?”薛黎有些诧异,惊讶薛旻煜会说出这样的话。 薛旻煜仰头想了想,无所谓道:“凭感觉吧,那个男人很危险,你好自为之。” “是吗……”薛黎出神地低喃,思考着薛旻煜的话。 正想着,突然听见一旁的薛旻煜啧啧感叹:“这些女人,真的是一刻都安分不了啊!记吃不记打,前几天才刚踩完雷,现在又出来作死了。” 薛黎抬头,薛旻煜示意他看前边沈肆所在的地方。 才一会儿,就有人坐不住开始想搞事情了…… 第13章 第 13 章 沈肆不是没看见院子里那些女人如狼似虎的视线,薛黎走远后,他只挑了几个稍微本分一些的中年男人聊了几句。 保镖明白沈肆的意思,守在一边,根本不给那些女人靠近的机会。 一群女人端着酒杯自讨没趣,慢慢地散去了不少。 还剩下几个人时,一个穿着蓝色礼服的女人突然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站稳后瞪眼怒嗔她身旁一个正准备离开的女人:“你干什么撞人?没看见有人站这儿吗!” 被骂的那个女人回头,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后,低声骂了一句什么,和身边的朋友一起走了。 蓝衣服女人也没追着人不放,见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尤其是沈肆也跟着回头看了她一眼后,立马娇俏地向他赔不是:“抱歉,肆爷,我不是有意的。” 见沈肆还盯着她看,女人脸上飘起一抹红霞,垂眸有些害羞道:“不知能否请您喝杯酒?” 沈肆双手插兜,神情冷漠,朝保镖看了一眼。 保镖上前,接过了女人手里的酒杯。 女人心里一喜,还没来得及抬头,肩膀和手臂就被人按住了,紧接着她被强硬地捏住下巴张开了嘴,下一秒那杯加了料的酒毫不留情地灌了进来! “唔——”女人惊恐地睁大眼。 保镖灌完酒,抬手合上女人的嘴,不让她吐出来,确保她咽下去后才松手。 全程不过几秒钟,那女人被松开后就瘫倒在地,双手撑着地面咳嗽起来,没一会儿,脸上就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看着沈肆的时候,媚眼如丝……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沈肆周围已经没人敢说话了,那些敬酒失败的女人们赶紧退远了,生怕惹祸上身! 隔着些距离都能看见地上的女人一副媚态,还想伸手去够沈肆。只是手刚抬起来,就被保镖毫不客气地踹下去了。 薛黎冷眼看着那边发生的一切,他身边的薛旻煜还在说风凉话:“死性不改也得分场合啊,这大庭广众的,真是没眼看!” 见薛黎面色不善,薛旻煜不怕死地撞了撞他的肩膀:“诶,你说她是自愿当出头鸟呢?还是被人推出来当枪使了呢?” 薛黎斜了他一眼,凉凉地道:“我还没瞎。” 薛旻煜笑着去看站在院子另一边的薛琳琳。 刚才他和薛黎看得很清楚,那蓝衣女人被灌完酒,摔倒在地看向沈肆之前,可是非常明显地朝薛琳琳看去了一眼。 明晃晃的一个写满求救的眼神。 可惜,薛琳琳选择了见死不救! 薛旻煜突然嗤笑一声,“这手段使的,真是下作!连自己人都不放过!”他已经认出来了那个蓝衣女人是平时薛琳琳身边的跟班之一,也是薛家的子女,名字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是个什么没主见的。 声音有些大,不远处的薛琳琳听见了,回头看见他和薛黎站一块儿,不由分说瞪了两人一眼! 薛旻煜可不怕她,高调地回嘴:“这女人啊,有野心是好事,可也得认清现实啊!不该觊觎的人还是忍着不要碰为好,否则哪天命没了都不知道为什么。就像穿衣服一样,明明不适合粉色就不要强求嘛!不能看别人穿着年轻就也要跟着尝试啊,有些人啊,穿着一身粉都快老成中年妇女了!” 薛琳琳今天又穿着一身粉,棕色卷发盘了起来,抱着胳膊脸色阴郁,听完薛旻煜的话脸色更是有些发青。 她知道薛旻煜是在指桑骂槐,还没来得及反击,薛震霆已经闻声而来了。 薛震霆一面让人把不省心的女儿拖下去,一面给沈肆赔罪:“抱歉沈先生,是我教导无方,小女也是太仰慕您,所以才会做出错事,还请您不要太计较。” 薛黎一眼看穿——薛震霆被今日的假象迷惑,心已经飘了。 他的父亲向来如此,哪怕沈肆现在喜欢的是他,未来仍然可能会有变数,只要是他薛家的人搭上了这条线,不论是谁用什么方式,薛震霆都不会在乎,他考虑的从来都只有他的利益。 只可惜,他今天碰上的是沈肆…… 果然,男人居高临下地审视薛震霆,冷漠地反问:“你的意思是,错的是我?” 薛震霆一惊,理智瞬间回笼,急忙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薛震霆。”沈肆清冽的嗓音指名道姓,不给他留一分情面,“我看上的是薛黎这个人,而不是你薛家,不要自作多情。” 薛震霆冷汗直冒,沈肆一句话就把他打回原形,更让他颜面无存,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发作,只能腆着脸低声下气道:“我明白了,多谢……肆爷指点。” 冰冷的眼神扫了一眼院子里的其他人,沈肆冷冽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今日各位都在,我把话说明白了,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否则下次这没这么容易收场了。” 沈肆以一己之力让气氛降到冰点,他毫不在意地收回视线,最后看了一眼薛震霆:“刚才的事情,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薛震霆连连点头:“当然,当然。” 一番震慑下来,无人再敢靠近沈肆。 在场的人精都明白沈肆说的底线是薛黎,也明白了他把薛黎看的多重要,这是借机在敲打他们! 而且还是看在这位薛少爷在场的面子上,好好和他们说话,没有搞出什么太血腥的场面,否则以沈肆的脾气,被如此当众挑衅,绝不可能只是几句话就揭过去了。 沈家人办事向来杀伐果决,从不拖泥带水,这位肆爷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那仿佛看蝼蚁般的眼神,根本就不屑于解释,更别提当众给他们打预防针,还给了薛家人下一次机会……这可真是爱上了啊。 众人心中明了,这薛黎看来真的是钓到了一个金疙瘩,一步登天,往后擎等着做金丝雀,被人伺候了…… 只可惜,好像没薛家人什么事。 这薛震霆,恐怕是瞎忙活一场了,且看他如何补救吧,毕竟那泼天的富贵可遇不可求,都已经送到眼前了,没理由就这么看它撒手没了,不过是面子而已,在利益面前什么都不是。 震惊的除了院子里那些宾客,还有一旁的薛黎。 看着男人几句话解决完麻烦,朝他走来,薛黎不知该作何反应。 薛旻煜早就识趣地溜了,把地方留给他们。 沈肆走到薛黎身边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轻声问:“吓到你了?” 薛黎听着沈肆的话,看着众人的反应,知道他的用意,这个男人比他还疯,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已经绑在了一起,是不可以碰的。 薛黎从未见过有人敢直呼薛震霆的名讳,沈肆是第一个,他也是第一次在薛震霆脸上看见了低人一等的表情。 沈肆不仅可以和薛家抗衡,甚至凌驾于薛家之上,只要紧紧抓牢,这个男人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直到今天,薛黎才终于知道沈肆这个名字代表的是什么,权势滔天,只要他动手,没人不害怕。 此时此刻,薛黎才知道他到底招惹了一个怎样的男人。 只要沈肆愿意,可以轻易带他离开薛家这个是非之地,可是,这样的男人是他可以抓得住的吗?不会像薛家一样,又是另外一个深渊吗? 薛黎心底颤抖,头一回产生了动摇的念头。 八年前他们一无所有,所以可以轻易许下承诺。八年后,当初的承诺还可以当真吗?尤其是他和沈肆如今的身份差距如此大! 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不该把离开的念头寄托在沈肆身上…… 薛黎低头,不敢去看沈肆眼里的温柔,他想离开,可是男人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放到了他的腰上,根本挣不开! 见他低头,沈肆就弯腰和他说话,凑得很近,逼迫薛黎不得不抬头与他对视。 薛黎有些无措地站着,被沈肆整个圈在怀里,不仅逃不开,还不许他低头躲避他的视线…… 沈肆一直在微笑,哪怕薛黎表现出了明显的抗拒,他也没把人松开,他允许薛黎想不明白,但不允许他质疑自己,逃离自己。 薛旻煜远远看了两人一眼,摇了摇头,果然他的感觉没错,沈肆的占有欲一看就很强! 这样的男人一旦爱上了一个人,很难放手,除非已经做好了准备,否则绝对不要轻易招惹。 不过,随着沈肆进场,眼下的局面倒是不错。 如果说以前薛黎没有能力和那些人斗一斗,现在看来输赢则是完全没有悬念。 加了完全站在薛黎那一边的沈肆进来,那些自视甚高的家伙们终于要踢到铁板了。 薛旻煜看了看天空,露出一个笑,说不定他们这些棋子也能跟着沾沾光,等来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就是可惜,有人不太惜命。看着眼含不甘匆匆离开的薛琳琳,薛旻煜忍不住在心里替她点蜡。 沈肆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希望她能及时醒悟吧,否则再错下去,那就真的是自寻死路了。 那个男人的爱不是其他人能够承受的,更不是其他人能够觊觎的。 路宽得很,自个儿走窄了就难办咯…… 薛旻煜溜溜达达离开,不打算再蹚什么浑水。 第14章 第 14 章 宴会还没结束,天空就有些阴下来了,刮起了风。 太阳一消失,就有些冷飕飕的,沈肆见薛黎心不在焉,也没让人拿外套来,直接带着他离开了。 薛震霆有心想多留沈肆一会儿,却不敢再造次,沉着脸先去解决麻烦了。 回程的路上,车里的隔板升了起来,沈肆抱着薛黎坐在后座,不让他离开自己的怀里,时不时在他耳边低喃:“宝宝,不要怕我。” 薛黎的心很乱,乱七八糟想了很多,不知是该趁早远离沈肆,还是继续相信他。 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他自己都不再是八年前那个模样,又有什么资格让沈肆一直维持在记忆中的那个样子呢…… 车子一路开回春晖苑,沈肆正准备抱着薛黎下车,保镖却没来开门,而是在外面敲了敲车窗。 沈肆皱眉,降下车窗,保镖叫了一声“肆爷”后说:“老先生派人来了。” 窗外天光大亮,车队在进车库前被人拦下了。 沈肆看了一眼窗外不远处正对他弯腰行礼的中年男人,收回视线看向怀里的薛黎。 薛黎的视线被挡住了,他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只能靠听到的内容去猜测,老先生?说的是沈肆的爷爷吗? 沈肆没解释,将薛黎整个人都挡在怀里重新升上车窗,对他说:“你先和保镖上楼,我去见个人,等会儿就回去。” 薛黎看着沈肆,没说话,也没点头。 沈肆伸手盖住他的眼睛,在他额头上留下一个轻吻后下车。车门打开又关上,从始至终,都没让外头的人看清过里面的薛黎。 沈肆独自下车,拦在车库门口的车见状都让开了去路。 沈肆回头看了一眼,车队继续开进车库,载着薛黎离开,只有最后一辆车留下,停在了他身后。 站在车库门口的中年男人看着车队从眼前经过,着重看了一眼其中某辆车后收回视线朝沈肆走去,叫了他一声:“少爷。” 沈肆没理会,掏出烟盒点上了一根烟。 抬头望向斜前方的一栋房子,沈肆的视线精准地落在11楼的窗户上,他看得出来薛黎很迷茫,但是他只愿意给他一根烟的时间单独思考。 这根烟燃尽后,沈肆就会上楼,到时候薛黎不论做出怎样的选择,他都不会放他离开。 想到这,沈肆吐出一口烟,顺着朦胧的烟雾睨了一眼面前的男人,不耐烦道:“找我做什么?” “沈老听说您回国了,想请您回去吃顿便饭。”眼前的中年男人是一直跟在沈老爷子身边的老管家。 “不年不节的吃什么饭,回去跟他说我没空。”沈肆睁着眼睛说瞎话,完全不给对方面子。 …… 薛黎下车后没问发生了什么,进了电梯,看着保镖按下楼层键后,突然说:“我想出去走走。” 保镖愣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又按了个“1”。 电梯上升,很快在一楼停下,薛黎走了出去,保镖赶紧跟上,边走边给沈肆发消息。 沈肆很快回复,让他们好好跟着。 小区的入口不止一处,薛黎住的那一栋房子离东门更近,但是东门只准行人通过,开车的话得从其他入口进小区。 薛黎刚从宴会上回来,身上还穿着那套白色的西装,衬得人出尘绝俗,像个小王子。 一身白色西装的小帅哥,身后还跟着一水黑西装保镖,瞬间引来不少视线,路人还以为是在拍电影呢,左瞧右看找摄影机在哪儿。 见有人拿手机出来拍照,保镖刚准备上前阻止,一旁的巷子里突然冲出来一伙人!同样也是一身黑,他们目标明确,直冲薛黎而去! 保镖见状暗道不好,连忙围成一圈,将薛黎护在中间。 路人见他们打起来了,赶紧边跑边报警。 对方人数比他们多了一倍还不止,双方交手后,沈肆的保镖立马认出了他们是谁派来的人。 正要联系沈肆,突然看见薛黎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路边,正被人往一辆黑色的小汽车上拽! 保镖转头的刹那车门立即关上,油门还没熄,瞬间蹿了出去! 追上去已经来不及了,保镖一边联系沈肆,一边把见状不对准备跑路的黑衣人扣了几个下来。 那头沈肆还和老管家在车库门口僵持不下。 他手里的烟已经烧到了底,正准备摁灭烟头,手机突然急促地响,打断了面前絮絮叨叨坚持要请他回去吃饭的老管家。 沈肆皱眉,刚接通电话放在耳边听了一句脸色就变了,几步绕过车头,一把拽出司机,坐进车里疾驰而去! 老管家的话还没说完沈肆就走了,正发愁回去该怎么交代,身后跟着的人走过来低声对他说了几句什么。 管家眉头一皱,意识到不对,事情的发展完全偏离了他们的计划,怕是已经闯祸了。 稍微一合计,管家立马心里有数,也不管这边如何了,连忙带着人回去汇报情况。 再说薛黎那头。 沈肆的保镖一直护着他,刚开始被人围住的时候,他其实是有机会逃的。 只是他刚准备回头,就看见路边停下了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车,车窗开着,副驾和后座各一个男人,都一手拿着手机盯着他看,边看仿佛还边交流了两句,问对方“是不是他”。 薛黎心里一咯噔,顿时明白自己陷入了前后两难的境地。 黑车上三人,打扮和行事风格都和另一拨人不同。 薛黎不知道那些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是谁的人马,但是看着车上打扮得不伦不类,看着就像是地痞流氓的三人,他突然想起了薛旻煜不久前对他的忠告……忍不住猜测,难道这几个是薛琳琳找来的人? 想到这,薛黎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突然趁乱朝后退了几步,脱离了保镖的保护范围,只要车上的人下手,就能立马把他带走! 就这样,在前方两方人马缠斗时,薛黎冷不丁地被人从身后拽上了那辆黑车。 薛黎还没坐稳,车子就猛地蹿了出去,他一头撞上了副驾的座椅,额头瞬间蹭红了一大片,虽然没破皮,但还是火辣辣地疼。 刚坐起来,他身边的男人就拿出了一根粗麻绳,看样子是想把他绑起来。 薛黎淡淡地看着车上三人,还挺冷静地问他们:“是薛琳琳派你们来的?” 车上三人见薛黎完全不慌,倒也和他聊了起来:“那咱可不知道那么多,我们只负责收钱办事,怎么着小少爷还想说点什么?” 薛黎听出了几人的言外之意,直言道:“开价吧,多少钱你们能放过我?” 三人对视了一眼,倒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顺利! 本来雇主找到他们,还以为要蹲点监视几天才能把人绑出来,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刚到附近就看到街边一伙人打起来了。 几人眼尖,立马在人群里发现了他们的任务目标。 也怪薛黎当时正好一身白,在一水黑衣人里特别好认。 他们正对着手机认人呢,更没想到薛黎又正好往他们这边跑,一个顺手的事就把人拽上车了! 任务完成的不要太轻松,之后只要把人迷晕送到指定地点就好了。 正要绑人呢,没想到那小少爷愿意出更高的价钱来收买他们。 三人都是见钱眼开的主,比起买卖更愿意认钱,见薛黎那一身穿着价值不菲,三人对视一眼后,就准备来个狮子大开口。 他们三互相看着,车速也渐渐慢了下来,想着报个什么数字好,没注意薛黎的视线一直盯着后视镜。 眼神交流了一会儿后,副驾上的瘦子正想开口,猛地听见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喇叭声和刹车声,似乎还有人在骂人,紧接着,一辆黑色的宾利从他们后头追了上来。 瘦子正想感叹一句“豪车啊”,没想到那辆黑色的宾利上前了一些后猛地一转车头,直接将他们的车别进了一旁路边的花坛里!硬生生疯狂地将他们逼停了! 一阵剧烈的“刺啦”声后,车里接连传来三人骂娘的声音,薛黎早就紧紧扣上了安全带,双手死死地拽着身前的带子! 车子被撞上的那一刻他重重地跌了出去,很快又被安全带拽了回来。心脏还在扑通扑通跳,身旁的车门已经被人一把拉开了! 面带寒霜的沈肆出现在眼前,解开安全带,一言不发把薛黎抱了出去。 保镖已经跟上来了,沈肆抱着人留给他们一句“解决好”就上了一旁的车。 司机已经把隔板升起来了,沈肆简单确认薛黎没受什么伤后,将他摁在车窗和座椅之间,恶狠狠地亲了上去! 车厢里只有喘息的声音,薛黎被困在座椅上,嘴唇又痛又麻,沈肆在他嘴里疯狂地索取,薛黎仰头承受着,甚至抓着男人的衣领把自己往上送,没有半分反抗。 许久之后,沈肆才放开薛黎,他抱着从刚才开始就忍不住微微颤抖的薛黎,开口时声音低哑,宛如恶魔低语:“宝宝,你不听话。” “无论你怎么耍心眼试探,我都可以不计较,可是你不该伤害自己。” 沈肆抓着薛黎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男人平时温热的手掌一片冰冷,再开口时,声音也无比冰冷:“既然如此,就只能把你关起来了。” 薛黎放松身体,任由自己依偎进沈肆的怀里,他紧紧抱着男人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好”。 虽然兵行险着,但是沈肆眼里的疯狂与偏执,却让薛黎无比安心,他被沈肆紧紧抓牢了,根本不会放手,男人毫不吝啬地用行动证明他还是当年那个在福利院出现的沈肆。 他们对彼此的偏执谁都没有变,彼此需要,就像曾经一样…… 薛黎在等待的,一直都是这样纯粹又固执的感情。 沈肆做到了,那他也愿意和这个男人一起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