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一个黑户的基本素养》 第1章 第一章 妖冶诡异的红色漫过劣质破旧的窗帘照进昏暗狭小的房间,给房间染上明朗的柔色,平添了几分温柔余晖的假象。 “啊——”一声崩溃尖锐的叫声撕裂了安详的假象,接着无措的哭声和挣扎声一并响起。 沈亦怡一睁眼就看到灰蒙蒙的掉皮天花板,梦里突然插进来的恐慌的哭声越来越近,她半掀开身上带着霉味的被子。 一抬头就看到身体半踩在楼梯上半趴在对床上的眼神里带着猥琐阴暗的矮小男人,听到声响的男人扭头,等看清他扭过来的带着扭曲的笑,郁初怡手指指甲立刻用力陷进肉里,努力保持着镇定。 恐惧会弱化痛感,但这是个带有恐怖色彩的梦。 那男人的眼睛里没有黑色的瞳孔,整个眼球都是只有向下冒着红血丝的眼白。 另一个呼叫的女孩的脚还被他紧握在手中,她不断踢腿挣扎着,脸上挂满眼泪,整个人不断发抖。 见郁初怡醒了,他脸上闪过一丝令人作呕的玩味,每分每秒都像是开了慢倍速,她的手不住的在床边小幅度的摸索,终于在枕头靠近铁护栏下面摸到了本小又薄的硬皮书,她飞快的起身同时用拇指卡住书的内侧,胳膊随之发力。 “啪——” 一巴掌硬书带着凌厉的风狠扇在男人的右脸,清脆又利落,然后瞬间收手,反向用手肘往后一狠发力又一巴掌回扇在了猥琐男人的左脸。 在此过程中,沈亦怡视线始终识相的下移着。 那男人被打的手一松就要还击,但松手整个人就失去依附顺着楼梯摔了下去,爬起时眼中红血丝快要充斥整个白眼球,但想了两秒很快又晕染开,拉开未闭合的厚重的木门走了,走之前脸上带着令人生畏的可怖表情轻飘飘的瞄了沈亦怡一眼,像是要把她的脸给记住。 四个高架木质双层铁床上摞着笨重的厚棉被子,半敞着的红棕色实木门很显然被从外面打开,泥灰地板上亮出外面走廊上白色灯光,郁初怡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还是凝滞在了一起,她听着走廊逐渐响起的脚步声和窃窃私语的讨论声,心脏极致跳动的频率渐渐缓了下去。 对床的女生脸还是埋在被子里,肩膀一起一伏,整个人像是被离开的恐怖男人带去了生气。另外两个女生眼神清明从床上直起身,很显然她们一直醒着。一个淡黄色长发,灰蓝色的眼睛里溢出嫌弃,手指还绕着卷发发尾,她开口像是在命令:“元歌,你在干什么蠢事?B号宿舍自由献祭的规则你是不懂?” 旁边的红短卷发女生,眼睛里满是厌烦和不耐:“明天下午睡觉他还会来。” “到时候可不知道找的是谁!”撂下这句话后无声又沉重的气氛充斥着塞满穷酸气息的房间。 见死不救就算了,还让你给威胁上了。 沈亦怡整个人陷入不解中,她把被子窝成一团从吱呀乱响的木质床上丢到了地上,两个胳膊一撑就从床上翻下来踩到气味难闻的被子上,冲着灰蓝色眼睛的女生招手示意她下床。 灰蓝色眼睛女生一撇眼,边说边下:“干嘛?看在你是下一个替死鬼” 的份上 话还没说完 郁初怡抬手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就扇上去了。 我去你全家的献祭规则。 “你打我?”灰蓝色眼睛女孩白皙面庞瞬间浮上红肿,她眼里带着不可置信和难堪。 郁初怡点点头,声音平静:“是,所以呢?” 灰蓝色眼睛的女孩抬手就要还回去,红短卷发女生见状立马下来了,两个人堵着她,红短卷发女生伸出手就要回去回击,沈亦怡往后撤了一步,从斜后方顺手拿起摆在桌子下面的掉漆坑洼的板凳就砸向她们对着窗户的方向,两个人往旁边下意识一躲,高于两人的板凳直愣愣的抛向玻璃窗。 “哗啦”一声过后,带着脏渍发黄的帘子被极致张开撕裂,板凳掉在一地的碎玻璃渣中间,站在窗户两旁的两人呆住。 沈亦怡光着脚往碎玻璃渣走去,拿起一块切割完整由光滑的碎玻璃就往裸着的小腿上重重一划,直到密密麻麻的刺痛感被神经枢纽感知到,郁初怡看着从伤口处下滑的鲜活的血液,突然很想笑。 沈亦怡:“……” 竟然、不是、梦。 于是她抬眼就冲两个人笑了,手上还沾着流动温热的血液往下滴,卧蚕上的黑痣此刻倒平添了几分无辜意味。 灰蓝色眼睛的女孩瞪着眼睛,身体无助的发抖,嘴里不停的说:“她疯了!疯子!她疯了,埃里格!” 红短发女生下意识蹲下身护住她:“我知道了格列柯!别再说了!闭嘴!” 代表着祥和的余晖彻底褪去,冷风灌进来,没一会郁初怡指尖冻的发麻,她又退回去,整个人窝在扔下来的棉被,也不管脏不脏,有没有味道了。 门口堵着一堆人,但无人敢推开被风关上的门。空气里飘着安静的死寂,直到一楼的宿管乘着年份已久的卡顿电梯上来呼喊着:“好了好了姑娘们!散开!我去看看,这要上报,晚上还有一整晚的课,快去收拾收拾吧姑娘们!” 沈亦怡、格列柯和埃里格三人很快从楼梯引下去了,沈亦怡看着宿舍走廊上吊着的刺目的灯和脚下踩着的铺着高昂价格地毯的革质地板,连墙壁与墙壁拼接处都用专门被切割成一样大小的碎钻装饰,墙上还挂着几副考究至极的艺术画作。 到楼梯的时候风格又转为跟宿舍环境一样的破烂风,扶手摇摇欲坠,铁质内部生锈顶开光滑刷漆的平整表面,脚下水泥楼梯积了一堆灰烬,边缘处被风化掉了几块,坑坑洼洼的,墙角还堆着几摞看不懂字符的书籍,纸箱不幸的被抵在最上面。 往上抬头横竖交接的楼梯中间的留白就是是无边的黑暗,向下张望也是如此。 “007?不要随便在楼梯间拿视线随意的上下打量!”稍带严肃和苍老的声音强硬扯回郁初怡的目光。 宿管说完后就不再开口,空荡的楼里只剩下嗒嗒的鞋跟碰撞声和身旁的断断续续啜泣声。每一层的住宿生像是不存在,B号宿舍楼是一座被时间遗忘在此刻的且不会运转的废弃大楼。 三个人被领到一楼楼外站着,半拱形的栏杆样式的小门隐在上方突出的被绿色植物入侵吞没的阳台下。 楼两旁的参天大树向四面八方尽情的延展着枝丫,肆意妄为霸占着上方专属于它们的生长领域。于是无所不能的天空在这也只能见缝插针的从叶与叶间的交替轮回中的缝隙里冒出来。 郁初怡身上只穿了件已经发黄变形的白色棉麻短袖,下身倒是幸运的套了件柔软贴的长裤,但又不幸的是长裤一条腿半截漏风,腿上的口子因为划的深还在往外渗血,脚上踏着个冻硬的凉拖鞋,整个人快被冻僵在原地。 她跺了跺脚,站了十分钟,看着旁边穿戴厚实严实又站的端正优雅的两个女孩。 沈亦怡咳了两声,看格列柯快速恢复平静的姣好面容,把冻红的脸凑过去开口:“格列柯,你过来把我刚刚那一巴掌扇回来。” 格列柯听完整个人碎了一地,又要往埃里格身上扑,脸上干的泪痕又被重新打湿:“她是个疯子!我不要和她站在一起!呜呜呜啊,埃里格我要回家啊!我不要待在这个破校区了!” 埃里格被她细胳膊肋的要喘不过气来,两个人摇摇晃晃就要往旁边倒,郁初怡眼疾手快捞了一把埃里格的胳膊,借力把两人稳住。 格列柯刚站住胳膊就被沈亦怡强制拉起,带着淡淡香气和暖意的手被迫摸了把她冰冷的脸,还能感受到郁初怡的脸下意识蹭了下她的手掌。 “不好意思啊,你手有点暖和。”沈亦怡的眼神里清明坦荡,没有一丝的歉意。 格列柯:“……” 沈亦怡整个人像是放下心里负担般呼了口气,她大言不惭的开口:“既然你巴掌也还回来了,那咱们的恩怨也就此了结,不打不相识。” “所以现在咱们就是相识了,相识就是朋友,所以咱们三个就是朋友了。” 她话锋一转又道:“现在你们的朋友我要冻死了,身为朋友的你们是不是要帮助我呢?” 周围一片寂静,两人还绕在她的话里,没人回答。 沈亦怡打了个响指:“ok,很好,我已经听到了你们的回答,你们非常乐意是吗?” 格列柯:“……” 埃里格:“……” 说白了就是想抢衣服吗。 沈亦怡也不管了,动了动僵硬的四肢,就边说边伸9手:“好的!那来吧,身上外套谁多穿了脱给我一件?” 两人觉得编号007就是一觉睡醒疯了,她们难逃一劫,最后沈亦怡身上穿着格列柯的外套,脚上一只格列柯的短软皮靴,一只埃里格的长筒靴。头上还带了顶挂在外面开线的织的毛线帽子。 沈亦怡站着站着就有点累,她觉得那宿管是要冷处理,三个人不知道还要在这站多长时间,她打了个哈欠,又不动声色朝两人那边挪。 埃里格夹在中间,看见郁初怡又在左右晃荡觉得她又在憋着什么,果不其然,她眼神转了两圈,开口就又多了几分欲说还休:“朋友们,其实我有点晕血,我现在感觉体力不支很累,如果这时候有一个或者两个人愿意让我靠一会就行了。” “如果没人让我靠的话,我腿上的伤口等老师来了会自己跳出来解释吗?唉,真是令人苦恼啊!” 格列柯不想和疯子计较理论,也不想和疯子有多一点点的肢体接触,她推了一把埃里格,双手合十小幅度落了落,脸上带着点恳求意味:“去吧,好埃里格。” 埃里格不情愿的动了两下,让郁初怡靠在她身上。 第2章 第二章 “她是不是要死了?埃里格。” “她如果死了,我们带着这个责任就算考核成绩顶破天也回不去校界的主校区了。” 一阵阵不停歇的哭声吵的郁初怡脑子嗡嗡的响,她睁不开眼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听见埃里格略带烦躁的声音安慰格列柯:“没有,没事!别哭了,格列柯。安静下来听我说。” 格列柯止住哭声,转为无声向下流泪。 “她破坏了分校区的规则,破坏,结果就是惩罚。现在这样说你能懂了吗?” 格列柯点点头,手却使劲试图要把郁初怡摇醒。 郁初怡整个人被晃的要吐了,但偏偏她又动弹不得,脸色愈发苍白,她严重怀疑格列柯在报那一巴掌的仇。 郁初怡:“……” 真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行了行了,格列柯别碰她了,让她靠一会等一会应该就醒了。”埃里格实在害怕郁初怡这样下去会在不知觉中吐了格列柯一身,她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惊悚。 格列柯听话松开郁初怡,让她靠在埃里格身旁,她绕去另一边半抱着埃里格。 把头埋在埃里格的肩膀上,微凉的泪水又重新出现,滑入埃里格及肩微卷的发尾。 过了会,埃里格略带警告和无奈的声音响起:“格列柯,别再哭了,你可能因为这失水过多死亡。” 郁初怡欣慰:“……” 来啊,我的嘴替终于上线了。 郁初怡靠着人,身体软趴趴的,她觉得不可思议。 莫名其妙醒来就来到了这个鬼地方跟人闹了一场,一头雾水的试梦,梦没醒,人被折腾的快死在这个穷的发邪破宿舍了。 唯一为她惨状流泪的还是在她荒缪心情下顺带赠了一巴掌的姑娘。 噢,忘了,前提还是: 这姑娘是怕她死了挡住她的路。 对了,既然走不了,那明天那个可怖男人还会目的不明的闯入她们宿舍。 而且凭最后一眼极大可能的来找她。 郁初怡这样略微一盘算,觉得在这个陌生环境往哪走都是死路一条,那不如醒来就去赴死,还能留个清白在人间。 不不不。 万一还能回去呢。 我专业也不能白转。 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边正沉浸在自己真是正能量满满的新时代青年而沾沾自喜的沈亦怡,还没自喜完旁边就来了个手强硬的扒开了她的眼皮,沈亦怡重见光明,生理性泪水也因为外界刺激往外冒出。 沈亦怡:“……” 这么冒昧吗,非要强制开机呢。 格列柯撇撇嘴,眨着红肿的眼皮嫌弃提醒:“007!你能动了,还在靠着埃里格睡吗你?” 沈亦怡尝试抬起胳膊,结果胳膊顺利抬起来还没等她高兴,格列柯整个人突然条件反射往后一撤,但明显后坐力不足,非常不雅观的摔了个屁股墩。 目睹全过程的埃里格:“……” 沈亦怡觉得这时候笑就非常不礼貌,而且格列柯耳朵红的要滴血了。 于是她开口:“哈哈哈哈哈哈,嗯,格列柯。 格列柯:“……” 一时间不知道先哭还是先骂。 格列柯在沈亦怡笑声出来的时候,眼泪就落下了,埃里格狠狠瞪了沈亦怡一眼,去安慰格列柯:“好了好了,格列柯,再哭你眼睛就会肿成核桃了。那样你就不是漂亮又聪明的女孩了!” 沈亦怡个人认为这不是安慰而是威胁,但格列柯立马收回了泪水,一脸慌张的捂着脸。 沈亦怡站起来理了理身上“资助”来的衣服,她看着快要升到天空正中央的月亮,长啊一声伸了个懒腰。 不对,那些遮天抢占地盘的嚣张树枝呢? 郁初怡觉得后面凉飕飕的,她手向上指问蹲在原地的埃里格:“埃里格,树枝呢?那些树枝呢?” “她是不是睡觉睡傻了?”格列柯带着鼻音的声线里依旧藏着傲慢。 郁初怡选择性忽略她话中的歧义,只是一味的叫着埃里格。 埃里格不耐烦抬眼,一头卷发乱糟糟的要炸开了:“从月亮在天空出现的那一刻,那些树枝都会在同一刻消失。而且,现在我们上夜的课要结束了。中夜就是月亮到达视线正上方的时候,你可以自由安排,下夜继续上课。直到天空中月亮的身影消失,这时候会有提醒我们立马回宿舍休息,不准外出。” 沈亦怡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她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真诚发问:“那咱们什么时间吃饭呢?” 正准备回答并借此装波大的的埃里格:“…… 疯子的脑回路真是够直的。 埃里格不想回答。 “咱们分部只有一个食物补给站,仅在时中夜开放。” “一整夜就一顿?” “一顿还不够吗?” 郁初怡低头看了看自己细瘦的胳膊和腿,一时无言。 “咱们要在这站到什么时候?”郁初怡又问。 格列柯抱着双臂,身上那股高傲劲也自然冒出来了,她话里带着刺:“你现在可以走试试啊。” 沈亦怡想了两秒,把脚上格列柯的长筒靴扔到宿管提醒不要跨过的三米安全线外的空地上,靴子就化成了一摊黑泥浸入土地。 格列柯刚要出声,一阵急促的声音在上空响起,无数红线交杂在上空,沈亦宁捂着耳朵皱着眉,脑子里好似被塞了密密麻麻的细针。 疼的快炸了啊。 埃里格倒是安稳的站着,格列柯也没太大反应,只是闭上了嘴,眼睛目视前方放空。 沈亦宁感觉快死的时候,声音停了,她身上冷汗直出,嘴唇发白。 格列柯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淡:“007,你这么弱,我真是怀疑你怎么鼓起勇气来扇我的,出任务的时候我一根手指都能碾死你。” “这什么?” 沈亦怡嗓子又干又涩,发音很低,听起来含糊不清。 格列柯找回主场了:“你可以收拾收拾退学了。咱们一个月一次考核啊,百音飘红,神识低于10的,没办法活,专门测试你们下层低等基因结合的成果。” 埃里格皱了下眉,指着刚刚出现在B区正上方的深灰色虚屏,周围泛着莹莹光泽:“007神识10了。” 格列柯不信:“B区这正经考核也能出错?这些最最最基础设施都跟不上总区的吗?” 沈亦怡缓了一会,眯眼看了一下滚动的大屏,上面前十个的神识都用红线标明了。B区人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其中埃里格在第二,神识35,格列柯第五,神识25。 她则排在倒数,其中神识低于十的同样也被标红。 也跟她一样,全是序号,没有名字。 来这破地方既没身份也没名字,谢谢。 那所以我来这成了007,还是这原本的身体叫007? 不是,这怎么一点迹象都没有。 我要哭了啊。 大屏幕消失,通知又响了:“请神识低于十的同学于明天下夜之前,自行到教务处办理退学手续。” 沈亦怡崩溃了:“……” 忒欺负人啊,顺位成倒数第一了。 抬头四顾心茫然! 宿管嗒嗒的鞋跟声又响起来了,她盯着三个人看了一会,无情通知:“聚众闹事,损毁物品,每人扣3神识,罚3000塔克币,记得到教务处去销账。你们可以回去了。” 三人静静站着,冻僵了,沈亦怡问:“怎么看个人账户余额?” 格列柯掏出张银光闪闪色的卡,边缘出还亮着几颗小钻,闪的沈亦怡眼疼。 上面还带着照片,像身份证跟银行卡的结合体。 她用指纹锁定卡中间的凹槽,激活投放屏幕,然后她毫不避讳的点进去个人账户。 好少女的粉色屏幕。 沈亦怡数1后面有几个零数的眼疼。 “装傻充愣,没钱就直说。” 沈亦怡虽然没找,但凭她身上破破烂烂的装扮,也猜了个大概,她诚恳点头:“嗯,确实没钱。” 格列柯:“……” 她怎么穷也能穷的理直气壮。 打人的时候打的也理直气壮。 沈亦怡上楼是乘的那个咯吱咯吱的电梯,虽然上面标注了宿管专用。 “007违规,罚500塔克币,0.5神识。请立刻从电梯上下来,超过一分钟未执行,罚款增加。 ”沈亦怡:“……” 你等我有钱的。 刚爬上五楼,沈亦怡就碰见从六楼下来的元歌。 元歌眼睛还红着,看样子是吓的不轻:“007,要上课了,你去上课吗?” 沈亦怡深吸了口气:“不上会有什么后果?” “罚款加上三个月不能出任务。” “我去……我这就去。” 沈亦怡跟着元歌走,一路上碰见的人很少,四周黑暗,月光投射下来,冷的人心发慌。 元歌走到一面高不见顶的深灰色墙壁中间,把手嵌进凹槽内,墙壁逐渐透明变薄。等两个人穿过去,又恢复了原状。 立在后面整个教学楼几乎被黑色竖纹覆盖,一棱一角的完美切割折射出冷淡的气息,冷兵器时代的武器装备繁重琐碎交错混合镶嵌在高耸入云的尖角建筑顶端,精致的巨大椭圆形的半开放灰色铁皮斗里盛满散发着莹莹淡光的水晶球,天空此刻正降下大块的冰渣混着白雪席卷而来,嘶吼尖锐的喊声穿透排列整齐划一的厚重墙壁,萦绕在学院上方,绵延不绝又生生世世不息,呈现出宏大而又悲壮的宿命感。 元歌对沈亦怡笑了一下:“我第一次带人走这条路,比较近一些,从北大门入还要走好久。” 说完她孩子气的吸了吸鼻子。 沈亦怡跟着她绕过,终于走到后面几座类似于废弃的大楼前,元歌拽着她跑,在楼前蹭了个电梯,终于在铃响前到了教室。 “元歌,就是,咱们的教室……为什么没顶?” 而且还缺墙少壁的。 且最外层只有栅栏样式的护栏,没有墙壁,沈亦怡坐下腿都软了。 元歌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一直都没有啊。” “刚刚……” 元歌眼睛眨了眨:“啊,那个是门面,就是只供欣赏,供总区的人视察建的。” 每个人低头都在算着悬浮屏上沈亦怡看不懂的符号和图形,被称为伏拉沃教授的花白胡子老头布置完就走了,沈亦怡看着面前的透明桌面,点下去会像水一样容纳着指尖,凉凉的,还没点两下,教授的脸就从桌面上缓缓浮出来了,直直对着她:“007,你写完了吗?” 沈亦怡感觉心脏快停了,教授又说:“脑子一片空白还在瞎点什么?” 元歌从旁边赶紧替她刷新水溶桌屏,教授的脸消失了。沈亦怡感觉活过来了一点。 救命啊!我要回家! 第3章 第三章 沈亦怡草草扫了几眼元歌的屏幕,惊叹黑板上乱七八糟的符号还可以合并,并且创造一串新的乱码。 一团不明物体划破凝滞的空气,沈亦怡还没跟着抬头,下一秒那团物体就“嘭”的一声把教室地板给砸穿了。并且不止砸穿了一层,因为声音还没停。整栋楼摇摇欲坠,甚至沈亦怡余光看到她的东南方位已经向下塌了小半边。 沈亦怡:“……” 这是在这表演平地起惊雷呢? 但周围人人都在写着教授布置的作业,连表情都没变过。 “体育特长生训练就这样。”元歌顿了一下:“呃,下手没轻没重的。” 元歌话音刚落,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被甩上来了,她拍了拍裙子上的灰,笑起来梨涡浅浅,嗓音清甜:“接通知,由于我们体舞院的体育特长生训练没有把握好度,文识院授课场所需要维修,大家本周不再上课,自行组队出任务。” 教室里响起骚动,大多数人都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元歌对沈亦怡努努嘴:“这招真的,太会拿捏人性了。安塔娜天天被体院推出来收拾烂摊子。” 沈亦怡眼睛都直了,嗯嗯啊啊的应着,直到人都没影了才转头看元歌:“你刚刚说啥来着?” 元歌:“……” 直到亲眼在楼下看到体育特长生,沈亦怡才真切感受到可能真不是他们“下手没轻没重”,因为实在是太高太壮了。 感觉一手能捏死一个人类。 但走起路来又没声没响的。 几个失手砸教学楼的体育特长生也看着很和善,低头哈腰的跟伏拉沃教授道歉。 元歌走进去旁边不起眼的教室,伸手不见五指。 她把跟格列柯类似的卡很随便扔出去,卡悬在半空中,两秒后“叮”的一声,一道女声响起:“账务核销完毕。” 元歌拉着沈亦怡往宿舍走,解释:“被罚的塔克币我替你交了,但神识是跟个人绑定的,没办法替代。” 还没等沈亦怡说话,她又紧接着说:“007,我不知道这样称呼你对不对,我…很意外……就是那个男人,我以为不会有人站出来,就像她们说的,这是B区的献祭规则。” 沈亦怡用眼神上下打量她,看她没反应,于是直言:“元歌,别等了,你今天睡觉的时候可以把那人给杀了。我那巴掌有点坏事了。” 元歌见装不下去了,拨弄了两下刘海:“啊,是,你看出来了?” “太明显了,你故意的。” 元歌觉得沈亦怡的每个反应都很有趣,她变卦:“我突然又不想动手了。” 沈亦怡眼睛瞪大,刚刚游刃有余的气质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且的话说的很快:“大姐!他今天来宿舍找的就是我了!你不害怕我害怕啊!” 元歌看她一眼:“你是人吗?” “不是,我今天晚上要变成鬼了。” 元歌顶着一脸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的表情:“什么鬼?” “可爱鬼啊。” 元歌:“…………” 我真服了。 沈亦怡可怜巴巴的拽着元歌袖子:“就算我求你了。” “我这辈子没求过多少人,你是第一个。” 元歌:“…………” 这个第一不当也罢。 累死累活的爬上六楼,看见漏风的窗户还有发霉沾血的被子,地上还有落的墙皮。沈亦怡觉得这宿舍不回也不是不行,一个宿舍三个明显的大小姐住这难民窟,令人震惊。 震惊! 细思极恐,粗思也恐! 沈亦怡崩溃开口:“咱们一定要在这睡觉吗? 格列柯反应很大,看样子对这破环境积怨已久:“迟早把这破宿舍楼给炸了。 ”埃里格语出惊人:“等会去把一楼最里间的锁给炸了也行。” 格列柯:“你怎么不早说?” 埃里格觉得她脾气来的莫名其妙:“你也没说不想住这。” 格列柯不可置信:“我?我就差说出来了!” 埃里格手一摊:“嗯,可是你怎么不说。” 沈亦怡:“……” 元歌插进去:“行了,一楼的锁怎么炸?咱们这全覆盖的通感检测,炸锁是就是跳出了既定程序的,这怎么解决?只动嘴到时候被炸的就是咱们。” 埃里格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你还挺了解B区运行机制的。” 她清了清嗓子:“B区宿舍楼破成这样,通感检测早就被人钻空子了难道献祭规则就是一开始被编入既定程序的吗?” “不是吗?” 一片死寂,夜铃响了,伴着细碎的脚步声。 “叮叮当当,叮叮叮。” 两人对视一眼。 格列柯觉得不太对:“你们两个要干嘛?” 沈亦怡把碎发给她别在耳后,言简意赅:“找死。” 格列柯:“……” 沈亦怡在旁边冷不丁冒出一句:“路都是一步步走出来的,你不走怎么能知道这条路走不通。” 她实在是很疑惑,但又不得不压低声音:“你们没想过为什么献祭规则能是既定程序?这有明文规定吗?到底是你们惯性思维的纵容还是B区宿舍的既定程序?或者我再说明白一点,献祭规则有没有可能就不是既定程序,而是每个人纵容的规则。”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这事可能一开始少数不反抗是觉得自己清白和名誉受损,只要不上报不吭声不反抗,这件事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范围扩大后,可能每个人都在想,万一那个人不是我呢,受害者当然也不会主动揭开自己的伤疤,只要她不出声,一个宿舍四个人,人人在外人眼里都可以是受害者不是吗?” 元歌接过话:“楼外的人无法解决,因为是我们每个人在楼里亲手为自己戴上的枷锁。” 格列柯看沈亦怡眼神都变了:“007,你很不对劲。” 沈亦怡:“元歌让我说的,她嫌话多累嘴。” 格列柯恍然大悟:“所以你昨天是故意叫出来的! ”沈亦怡在旁边鼓掌:“这都看出来啦!” 元歌:“……” 埃里格:“……” 后面的事就更好办了,甚至顺的不可思议,那个白眼男进来后,元歌和埃里格用地上碎玻璃问候他一番,周围什么都没发生,把那人从窗户丢下去的时候甚至连个响都没听到。 格列柯嘟囔着:“这人恶心死了,连神识都没开,歪打误撞就能闯进来。” 元歌语气认真:“他后面有人,不然不敢做这事,但出了这种事也不会为他收拾这种烂摊子。” 格列柯转头一脸严肃阐述事实:“其实我后面也有人,三个人。” 沈亦怡笑嘻嘻跑到前面:“那现在我后面也有人。” 元歌:“……” 埃里格:“……” 四个人又趁热打铁跑下去把一楼有锁的宿舍。 全给炸了。 是的,因为埃里格运用神识业务还不太熟练,被施加对象太小,无法识别,基本上是口头命令和神识南辕北辙的走,用力过猛。把一楼上锁的宿舍全给炸了。 楼外红光漫天,楼内一片废墟。 期间,元歌在后面无数次伸手又收回,欲言又止。 沈亦怡和格列柯一人一边看埃里格自己跟自己的神识较劲。 沈亦怡对原著民的操作实在看不太懂,只是埃里格小声说一句,她就点头,都后面给自己点困了。格列柯兴奋劲早就过了,困的眼皮都抬不起来,头也是时不时就耷拉一下。 直到一道轰鸣声响起,四个人都被气流顶到对面墙上的时候,全都清醒了。 沈亦怡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又得被罚好多钱。 宿管老师也没有上次那么优雅了,她高跟鞋一只在脚上,一只在手里,卷发有几缕翘在外面,怒气冲冲:“又是你们三个!还又拉过来一个。上次三个人砸窗户没过瘾,这次四个人直接炸楼,那明天凑齐五个人是不是要把整个B区给炸了啊!” 宿舍很明显也没法住了,短短时间内,B区塌了两座大楼,听说院长被气的不轻,只能临时把一堆惊慌失措的姑娘们迁出来,迁到视察专用门面楼里去。 元歌盘腿坐在地上,手里扯着几根黑线,神色认真。 格列柯倚着埃里格,睡的很沉。 沈亦怡无聊用手碰她的睫毛:“我去,她这睫毛真长!” 埃里格好心提示:“她有很严重的起床气。” 沈亦怡立马收手,旁边元歌也往这边看,三个人对上眼,也不知道谁先笑的,最后还是把格列柯给吵醒了。 格列柯揉着眼崩溃的喊:“啊啊啊,讨厌死了你们!” 埃里格把手往她头上一搁,胡乱拍了两下,格列柯就安静了。 像个带着开关的洋娃娃。 沈亦怡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她走了两圈,晃的格列柯眼前直发晕:“007,你能消停会吗?” 沈亦怡停下脚步,神色认真:“我将要宣布一件大事。” 无人吭声。 格列柯打了个哈欠。 沈亦怡说:“我饿了,我要吃饭。” 埃里格抬头看了看月亮:“等着吧。” 元歌把那团黑线收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个黑乎乎的东西:“有点化了。” 沈亦怡眼睛一瞬间亮了,一把搂住元歌:“哇啊啊啊,巧克力!是吗是吗是吗?” 元歌被搂的一僵,然后不太自然的回应:“是是是。” 沈亦怡认真道谢,虔诚的接过。 把包装拆开后,即便一脸不舍,眼巴巴的看着她们:“你们吃不?” 格列柯撇撇嘴,然后伸手把那一块巧克力全塞沈亦怡嘴里了。 沈亦怡笑起来,眼下的痣就很明显,而且左边还会浮出个不太明显的梨涡。 尤其是在这种环境,穿着漏风的衣服,几缕棕色的头发乖乖的散在脸旁,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蹭了点灰,倒是显得脸更小更白了,眼睛又大又圆,以前元歌总觉得这双眼太大显得整个人呆愣,这种时候再看,倒是显得人漂亮又有生气。 沈亦怡嘴里含着巧克力黏糊糊的问:“咱们还能出任务吗?” 埃里格笃定:“能,不过不会跟其他同学一起了。” 元歌看了看周围:“应该危险度会高。” 格列柯问:“为什么?” 沈亦怡抬起一根手指在她眼前左右晃:“因、为、我、们、炸、了、楼。” 格列柯:“……” 元歌补了句:“但补贴相应也会更多。出一次二级任务就能把咱们几个的罚款给全交了。而且神识肯定会提升。” 格列柯听到这终于来点兴趣:“听说很久之前有个学姐,在这待一年,第一次就自己出了一个二级任务,回来神识从11涨到70,直接调到总区去了。” 元歌摇头:“咱们这种散区出二级任务的很少很少,而且很难出来,我们也才来了一年,那种不是出任务刷分那是玩命刷分。” 沈亦怡崩溃。 我连一年都不到,我才来了两天。 埃里格非常平静的看了一眼格列柯:“我早都告诉过你了。你不信我。” 格列柯理直气壮的反驳:“谁说我不信你?” 沈亦怡觉得她说完这句话后心虚就冒出来。 埃里格不理她了。 第4章 第四章 一场大雪落的无声无息,黑灰色的废墟被掩盖,树叶又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天地此刻造化弄人般的融为了一体。 沈亦怡抬手接了片雪花,很大,形状也很完整,她仰头就张嘴。 格列柯围巾一把糊她脸上了:“你怎么什么都往嘴里塞?” 元歌催她们赶快走:“这雪很脏的。” 终于在B区拐了八百个弯后到了负责传输任务的地下城,沈亦怡看着这个建筑跟地坑院特像。 周围乱哄哄的,都是来出任务刷分的同学,时间还没到,五等任务那个通道口排了很长的队,四等也旗鼓相当,甚至看到还有举着牌子帮人占位的。三等相比之下就只有十几个人,一二等任务通道口一个人都没有。 元歌她们四个就站到二等任务的通道口前,神色自如。 议论声又大起来了,其中不乏看热闹说风凉话的。格列柯被吵的头疼,她转身开始大声发脾气,裙摆在空中划了个弧度:“有什么话想对我们说的,就站我们前面让我们也听听,没胆子站过来的就闭上你们的嘴行吗?你们特别特别吵!” 这句话刚落一瞬间就安静了,还真有个卷发雀斑的男生站出来,瘦瘦高高的,带了个黑框眼镜,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格列柯:“注意安全,嗯,还有我喜欢你。” 格列柯冷漠无情的回:“我不叫注意安全。” 那男生眼睛里带着掩不住的笑意,他退后两步又说了一遍:“格列柯,真的最喜欢你。” 然后转身利落的走了。 周围又很安静,也没有起哄的。埃里格后知后觉的在后面说了句:“他用神识了诶。” 沈亦怡叹口气幽幽的说:“哎呀,某人干什么都有人在后面撑腰。” 格列柯伸手去团她的脸:“你话好多。” 经过这个小插曲,四个人都没这么害怕了,气氛也没这么凝滞,但元歌还是不放心,总想说点什么。沈亦怡拍拍她肩膀:“没啥了,走到哪一步全看命了。” 前两天,四个人刚从禁闭区出来,就接通知说总区要求其他每个区必须出四个人参加一二等级任务,说是不要用刻板印象来压制学生的天分。 元歌听完就冷笑:“想找陪跑的呢这是,就下面这些小区能有几个有天赋的,一点拔尖的都不允许存在,啧,现在都得提前扼杀。” 埃里格神色凝重,她说:“那学姐很大程度给总区的人带来了威胁。” 她们四个闹这一出,正好撞枪口上,院长原话:“既然四个人能把几百年的老楼给炸了,那怎么不能把那个破二等任务给炸了。” 沈亦怡:“……” 你特么,那是说炸就炸的吗? 格列柯听说后,也不嘟囔着转回总区了,也没告诉她父母:“跟他们说了虽然能摆平,把我摘出去,但其他人还得顶上来,而且这是个机会啊。” 但她说是这样说,也会偷偷在睡觉时间抹眼泪。 她都不说,埃里格也不会说,两个人天天熬鹰似的干坐。沈亦怡举手抗议:“你俩这是要干嘛呢?” 她一条腿曲着,另一条腿在半空中晃荡,嘴里还叼了根饼干:“咱们是去炸任务的,不是在这等着被任务炸的。” “各位同学请注意,各传送通道还有十秒开启,请做好准备,请做好准备。” 人群又沸腾了,大声的呼喊着,沈亦怡终于有了真正落在这个世界的踏实感。 “十——” “九——” 元歌猛的转身措不及防的把她们三个搂到一块,用力在她们背上拍了两下,沈亦怡看到格列柯的眼睛又红了。 “三——” “二——” “预祝各位同学一路顺风,平安归来。” 一面黑红色的旗帜从最高处缓缓降落,所有人此刻仰头注视,嘴里高喊:“I believe——” “I will!——” 通道大门开启,沈亦怡踏进去眼睛短暂失明 等能看清的时候,周围全变了番光景。 淅淅沥沥的小雨从长满青苔的屋檐滴落到掉漆的栏杆上,身后的玻璃窗上糊着报纸,最外层的已经掉了半截,剩下的晃晃悠悠的吊着,屋内暖黄色的灯光从门内漏出来,是这方小天地唯一的光亮。 沈亦怡观察一下周围发现这是座宿舍楼,她站在二楼的走廊上,整个世界空荡荡的,甚至能听到雨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以及对面一片树叶与另一片树叶之间耳鬓厮磨的暧昧声。 身后门开了条缝,疏影横斜,这种昏暗的环境下,沈亦怡实在不太敢动。 走廊最边上的门“吱呀——”一声就开了,等半天也没听见其他声音从那面传出来,沈亦怡咬牙转头,发现后面没人。 然后衣服下摆被扯拉了两下,一低头一小孩正仰头看着她。 留着齐耳短发,头发乌黑皮肤雪白,眼睛很大很空,眼珠像琉璃,晶莹剔透,穿着过膝的白棉麻裙子,脚上是一双白袜子。 沈亦怡心脏猛跳两下,她想往后退,但是身体像被定住了。 小孩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嗓音清脆:“妈妈。” 见沈亦怡不应,小孩又叫了一声,只不过声音低了点:“妈妈。” 沈亦怡装死。 小孩眼圈唰一下红了,拉着衣摆的那只手一点点的放下后就开始小声的抽泣。 “你又这样呜呜呜呜妈……妈妈。” 沈亦怡:“……” 我又哪样了。 这世界能不能炸了,我先自爆。 哭声逐渐转大,很快到了刺耳的地步。 沈亦怡没法只能退后两步先拉开距离,然后激情开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孩愣了,刺耳的声音也停了。 沈亦怡还没过瘾,怂恿她:“诶,怎么停了,继续继续。” 小孩扭过头不理她了,看样子是生气了。 沈亦怡咳了两下,主动开口问她:“你叫什么呀小妹妹?” “小初。” “几岁了?” “六岁。” “这大半夜不睡觉杵着干嘛呢?” 小初猛的转过身,歪头笑了一下:“妈妈,不是你让我到这来找你的吗?” 一阵风刮过来,身后门缓缓打开,屋里面的血已经流到走廊上了,一个男人直直吊在正对门口的位置,眼球半掉不掉的悬在眼眶边,血从他身后滴滴答答的落到地上。 稚嫩的童音在这种环境只剩下诡异,她声音很轻:“妈妈,你杀了人啊。” 小初说完就咯咯的笑,走到门口,白袜子被血浸湿,她也不在意,又蹦又跳,甚至在原地转了很多个圈,红色的液体被溅起又落下,好像在玩踩水坑。 沈亦怡皱着眉直接揪着后领把她拎起来,语调拉长:“大姐,这样很脏知道吗?谁教你直接穿袜子跑出来的?” 小初挣扎着大喊:“反正不是你!放开我!” 沈亦怡听话松手,她摔了个屁股墩,坐地上半天没缓过来神。 “你不是说我是你妈吗?” 小初转头瞪着沈亦怡:“我叫你你也没应啊!你现在不是我妈了!” 沈亦怡敷衍着她:“噢,那我现在应了,叫妈妈吧。” 小初气的不行,又忍不住怼沈亦怡:“我就不叫,你想的美!” 沈亦怡理解并点头:“不叫拉倒,没事,不叫我也是你妈。” 然后她又理所应当的补了一句:“现在你妈困了,带你妈妈我回家先睡一觉。” 小初不可置信:“你杀人了,你现在还要睡觉?” 沈亦怡不跟她废话:“乖乖女儿,快点,带路,我累死了快。” 小初不动,沈亦怡奇迹般的懂了她的意思,她撸起袖子,用脚戳了戳小孩的屁股,然后认命的弯腰用胳膊架起她,两条腿大叉着往前面走。 小孩身体还怪软的啊,还热热的。 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沈亦怡放下小孩,发现之前听到发出声音的门根本推不开,准确来说,这个门更像是画上去的。 那刚刚的声音哪来的。 小初从被放下后一直安静的在旁边坐着,一声不吭。 沈亦怡觉得不对,这时后面半空中突然幽幽传来一道声音:“在找什么呢?” 世界瞬间安静了,只剩下液体“啪嗒啪嗒——”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沈亦怡闭上眼睛,转身脱口而出:“罗列万象,徒有其表。万象之缘,化为乌有。” 一点点微弱莹光从手心冒出又消逝。 下一秒,好消息是整个人隐形了。 坏消息是只隐了半边身体。 半空中吊着的人:“……” 沈亦怡又默默闭眼:“……” 这招口诀这么高大上,怎么我用作用就这么鸡肋。 这用不用有什么区别吗? 我哭。我哭啊。我哭哭哭哭啊。 “噗嗤——”一声轻笑,划破令人窒息的安静氛围。 等沈亦怡再睁眼的时候,半空中吊着的人已经消失了,一个身形高瘦的人抱着双臂,懒懒的倚着栏杆,正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看。 沈亦怡直直与他对上视线,立马松了一大口气。 是活人就行,活人好啊,活人最好了。 小初像刚活过来一样,走过来故技重施对着那人张嘴就喊:“爸爸。” 那人瞬间面露嫌弃:“乖啊,我可没你这么脏的小孩。” 小初:“……” 小初不缠着他,被明确拒绝后也没哭,察觉到被嫌弃了之后就又拽着沈亦怡的衣摆,躲她后面去了。 多么大型的双标现场。 多么残酷的世界生存规则。 那人先开口,嗓音淡淡的:“你哪个区的,竟然能把你培养的这么的……别具一格。” 别具一格怎么了。 别具一格还降人才呢。 沈亦怡不想理他,但谁让人家救了自己,只能应付着说:“总区的。” “叫什么?” “没名字。” “学号多少?” “007。” 一番话下来,全是漏洞。沈亦怡也没其他能糊弄的了,她于是冲对面的人讨好的笑了笑。 那人根本就不理,转身就要走,沈亦怡紧追两步问:“同学,那你叫什么?” “没名字。” “哪个区的啊?” “B区。” 谢椋生说完后,冲她很假的扯了下嘴角,脚步就停了:“别跟着我。” 他放慢语调,眼睛又弯了一下:“特别是你这种拖家带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