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上错坟了!》 第1章 第一章 《糟糕,上错坟了!》 2025.10.31/一碗可乐鸭 “据悉,宗家小儿子于昨晚身亡,葬礼在我市……” 电视机的画面被定格在那张过于年轻气盛的脸上,遥控器的主人却没有为他过多停留。 桑柔嫌弃电视机里新闻的声音太吵,轻啧一声便无情地关掉了电视机。 虽然心理医生建议她要主动了解外面的世界,但桑柔不觉得自己需要了解这些家族八卦新闻。 哪怕作为一个足不出户的病人,桑柔也在这短短一周内了解到了宗家的豪门秘辛。 被关掉的电视机屏幕衬出了桑柔白皙到几乎没有任何血色的皮肤上,她往行李箱里装衣服的动作却没停下来过。 医生说她现在的心理状态已经完全不适合上学了,这个医嘱正合桑柔的心意,这个大学她早就不想上了。 “我要退学。” 检查报告被桑柔拍在她的父亲,也正是寂大新闻传播学院院长桑城的办公桌上。 “退学?” 桑城那双精明的眼睛迅速地扫过桑柔带来的检查报告,对这份检查结果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更让他意外的其实是桑柔的选择。 他没想到眼前这个从小到大一直和自己对着干的犟女儿居然选择了退学,桑柔的检查报告和退学的选择似乎都在宣告着他的胜利。 可桑城不会让桑柔如愿,这一点桑柔也是最清楚的。 “退学不行,休学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办。” “嗯,谢谢爸爸。” 桑柔垂下头,一副被抽干了全身力气没精力再和他斗下去的样子让桑城有些得意。 “休学之后你想去哪儿?” 其实桑城也不关心桑柔想要去哪,他像是走一个做父亲的流程一般,随口问了句。 “我要回老家去找爷爷。” 桑柔的回答让桑城身子一僵,那个已经去世两年的身影再次浮现在自己的脑海,让桑城不寒而栗。 不过很快精明的老狐狸便恢复如常,好像刚刚的小插曲没发生过一般。 “嗯,有需要的地方给爸爸打电话。” 桑城的手掌覆盖在桑柔的肩膀上,隔着一层羽绒服的厚度桑柔仿佛都能感觉到桑城手心传来的冰凉触感,和他这个人一样冷血。 “什么时候走?” “今晚,行李我已经收拾好了。”比桑城手心更冷的大概只有桑柔的语气和对他的态度了。 “行,你自己回去注意安全。” 离开了桑城的办公室,桑柔这才觉得松了一口气,仿佛刚刚在那个办公室里自己从未感受到过氧气一般。 从桑柔有记忆起自己就和爷爷住在山上,这次回老家也不是她的一时兴起,在最开始病的还不算很严重的时候桑柔就很想回家陪陪爷爷,可是后来爷爷去世了她的病也越来越重。 现在她能回来了,可爷爷也只剩下孤坟一座。 从淮城飞到寂城大概只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从寂城回寂城山里的老家路上要花费最少四个小时的时间。 寂城最近的飞速发展,桑柔老家所在的这个山里的小山村好像也跟着沾了光。 原本进山需要经过一段既崎岖又黑暗的山路,可坐在大巴车上的桑柔忽然意识到那段最难走的山路现在已经完全大变样了。 算是相熟的司机没错过桑柔脸上的表情,见她脸上露出些惊奇的表情,大巴车司机没忍住打开了话匣子。 “你是桑家那个小姑娘吧?” 桑柔对大巴车司机有些印象,毕竟从山里到城区去每天只有两趟大巴车,两个司机桑柔都有些印象,尤其是这个话比较多一些,人也自来熟。 桑柔点了点头,没说话。 “你有两年没回来过了吧,这边现在变化可大了你不知道吧。” “嗯,这边山路之前没有路灯的。” “是啊,不过这路灯也是一周前才装好的呢。” 桑柔好看的眉头紧蹙在一起,大巴车司机像是没注意到一般接着说。 “一周前这条路上死了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出事那天那家人就把这条路全部装上路灯了。” 桑柔好像知道大巴车司机说的是什么事情,冷风从大巴车车窗吹进来,桑柔缩了缩脖子将围巾裹得更紧了些,像是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一样。 “你说这有钱人干点什么不好,非要来山上飙车,这下好了家里那么多钱都要给那个外人继承了。” 司机的话语里掺杂着些不解,他说的这些事情桑柔在最近这几天的新闻上都看到过。 就算桑柔再不想了解也架不住各大平台和频道的报道。 学新闻的桑柔知道,这种新闻最受大众欢迎了。 寂城宗家有两个儿子,老大宗肆安是养子也就是刚刚司机嘴里说的“外人”,小儿子宗翊也就是一周前在这条山路上飙车出车祸去世的那一个。 因着养子与宗老亲生儿子的这层身份,外界对宗翊的死也总说纷纭,当然也不乏一些人觉得是宗肆安在宗翊的车上做了手脚,可官方的调查结果显示宗翊的死确实是意外。 耳边传来司机絮絮叨叨的声音,桑柔只觉得眼皮有些沉,渐渐的眼前的世界也开始变得模糊。 嗜睡也是她心理疾病的表现之一。 桑柔觉得自己好像刚刚闭上眼睛就醒了,可她现在这是在哪儿? 过载的车速让桑柔无法思考,浅蓝色的帕加尼驰骋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此时此刻桑柔觉得自己人在前面飞,自己那习惯了安逸的心脏在后面追,甚至隐隐有了追不上的趋势。 桑柔偏过头看向驾驶座的位置,那里坐着一个看不太清楚脸的少年。 渐渐的眼前模糊的脸和早上新闻中出现的照片重合,宗翊的脸也越来越清晰。 “停下,快停下!” 新闻里宗翊车祸现场的照片此时此刻已然清晰,和车祸现场越来越近的距离让桑柔的心脏越跳越快,越跳越不受控制。 “宗翊!”桑柔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个陌生的名字,企图唤醒正在开车的人,却不想先叫醒了自己。 “对对对,就是叫宗翊。” 桑柔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正的清醒了过来,但耳边大巴司机絮叨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桑柔仿佛也找回了自己那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挺年轻的一个小伙子还怪可惜的。” 桑柔默默关掉了车窗,右手握住了左手悄悄用了力,桑柔这才确定自己是真的还活着。 这样的梦大概是不吉利的,桑柔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梦到一个陌生人,大概是最近听到了太多关于宗翊的新闻。 “到了。” 晚班车只有桑柔一个乘客,司机第二天早上要从山里返回城里,干脆歇在村上的公共汽车站,他帮着桑柔把行李箱从车上搬了下来便去休息了。 “谢谢你。” 老家的房子在爷爷去世后两年的时间都没住过人了,半点人气儿都没有。 不过折腾了一整天才终于回到家的桑柔实在是没力气收拾了。 以前的旧房间在她被桑城从老家带去寂城之后一直保留着当时的样子,桑柔只简单换了新的被罩便歇下了。 一整天的颠簸并没有让桑柔轻易入睡。 等到真正躺在自己的床上时,桑柔脑海里又控制不住地浮现出在大巴车上的那个梦。 最近这段时间看过的新闻内容也渐渐清晰,“天妒英才”这个词出现了太多太多次,竟然让桑柔也不自觉觉得可惜。 轻轻叹了口气的桑柔彻底没了睡意,只能盯着天花板发呆。 房间里暖黄色的电灯闪了两下,也不知道是接触不良还是电路老化,最后被桑柔按下开关给关掉了,房间里彻底陷入了黑暗。 盘算着第二天一大早要去看爷爷的事情,桑柔最后还是睡了过去。 这次的梦里没有了宗翊,却出现了她想念的爷爷。 看见熟悉的亲切的人桑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爷爷,你为什么一直不来看我。” 这是爷爷去世后桑柔第一次梦到爷爷,爷爷的死也早已悄悄成为桑柔心中的一根刺。 泛白的枕套被桑柔的泪水打湿,小小的房间里传来轻轻啜泣的声音,渐渐地哭声越来越大。 “爷爷你是不是在怪我没能见到你的最后一面?”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爷爷。” 桑柔拼了命地想要抓住爷爷的手掌,她怕像小时候刚被带去淮城时的梦一样什么也抓不到,可没想到这一次她抓住了。 “爷爷知道,爷爷不怪你小桑柔。” 桑柔感觉自己的手被爷爷握住,爷爷的手有些凉。 不过没关系,爷爷只是睡了太久了所以才会这么凉,桑柔这样安慰自己。 睡梦中的桑柔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头,她哭得越厉害头上的动作也就越轻柔,这一晚上似乎是要把她这两年的眼泪给流干,自从知道自己生病之后,桑柔已经很久没有怎么痛痛快快地哭过一次了。 天色刚刚转亮,桑柔就被隔壁院子里公鸡打鸣的声音给吵醒了。 明明只是离开老家几年而已,怎么会哪哪都不适应了呢? 桑柔伸了个懒腰,虽然做了整晚的噩梦,但她确实睡了个好觉。 梦中爷爷抚摸自己的脑袋和轻轻拍她的动作像是真的存在过。 第2章 第二章 桑柔趁着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出了门,凭借着为数不多的记忆上了山。 寂城比淮城冷得多,走得越远桑柔的呼吸也就越沉重。 渐渐地已经开始飘起了小雪花,桑柔每走一段路就要停下来歇歇,感受着雪花落在自己的脸上,好像只有这样桑柔才能感受到自己是真实存在的是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几天前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山上还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仿佛一点也没融化过一般。 等桑柔终于到了山上那片成群的目的,太阳已经到了她的头顶上,雪也越下越大。 一座座坟被大雪覆盖的严严实实,桑柔皱起了眉。 其实她对哪一座是爷爷的坟并不熟悉,毕竟除了两年前的那场葬礼,这是桑柔第一次来这里,也是桑柔第一次被桑城允许回寂城。 桑柔记得爷爷坟墓的位置,从墓地入口进去的第十二座墓碑。 一路数过去桑柔才终于找到那座既陌生又熟悉的坟墓,明明很确定的第十二座坟墓,可如今站在墓碑前桑柔却不敢认了。 她并不记得爷爷是埋在一个小小的土堆前,没办法确认的桑柔只好伸手去擦墓碑上的积雪。 最底层上的雪大概融化过很多次了,一层厚厚的冰紧紧贴在爷爷的墓碑上,让桑柔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她回来的匆忙,连一只温暖的手套都没来得及带回来,刚刚扫去墓碑上的雪已经让桑柔白皙的双手变得有些红肿,手边连一个趁手的工具都没有,桑柔实在是拿这层冰没办法了。 爬上山和清理墓碑上的雪已经花费了桑柔全部的力气,桑柔干脆直接坐在了墓碑的旁边,身子微微倾过去靠在爷爷的墓碑上休息。 桑柔把自己从淮城带过来的爷爷喜欢的烟和酒摆在墓碑前,安静喘了会儿才能够开口说话。 “爷爷,我好想你啊。” 大雪依旧飘着,桑柔的记忆像是被带回到了小时候,她和爷爷两个人生活在寂城的时候。 “我想吃爷爷你做的饭了,好想好想……” 人间别久不成悲,桑柔不知道是自己和爷爷分别太久还是因为她生病没力气的缘故,终于来到爷爷的墓碑前,桑柔曾经这五年内所有想说的那些话都说不出口了。 “爷爷,好希望你还活着陪着我,躺在这里的人如果是桑城就好了。” 桑柔几乎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他们父女之间最大逆不道的话。 她就这样一直靠在墓碑上,什么也不说了,任大雪落在她的发顶。 大雪跟鹅毛一样落在桑柔的头上,像年纪轻轻便白了头发一样。 “爷爷,不知道你还喜不喜欢这些东西,不过就算是在那边也要少抽一点烟了,你总是咳嗽。” 桑柔被桑城带走的那一年,爷爷的身体就已经很不好了。 十五岁的桑柔被桑城拉着手腕带走的那天,爷爷送她和桑城一直到了城区。 桑柔劝了他很多次,他都不愿意回去。 爷爷说话的时候还总是控制不住会咳嗽,桑柔不忍心他再送自己。 “爷爷,你回去吧,别再送我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桑柔的眼睛却始终没离开过爷爷的身上。 那时候的爷孙俩不会知道,为了让桑柔读书把她送到桑城身边是爷孙俩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桑柔是被冻醒的,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前二十年的人生像走马灯一样从她眼前闪过。 太阳已经隐隐有了落山的趋势,桑柔知道自己不能再在山上待下去了,如果天彻底黑了,那她就很难下山了。 撑着已经麻木的双腿扶着墓碑桑柔才终于艰难起身,起身的瞬间桑柔眼前白光一闪,天地间仿佛都融成了雪色一片,恍惚的瞬间桑柔好像又看到了昨晚在大巴车上梦到的身影——宗翊。 桑柔倒是没想太多,只当是自己最近幻视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她模糊的视线落在那一片雪白中唯一的黑上,宗翊身上穿的正是新闻报道中他生前照片上的那件黑色皮衣外套,确实像是飙车时的打扮。 “唉……年纪轻轻的。” 眼前少年的身影虽然模糊,但却能看出来年纪和桑柔差不多。 “你居然真的能看见我?” 不只是幻视,桑柔意识到自己的幻听也严重了。 “幻视好像越来越严重了,可是我怎么还是见不到爷爷。”桑柔自顾自说着,漂亮的眸子里是藏不住的忧伤和不解。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桑柔点了点头,忽然觉得在这空旷的雪地里有人陪自己说说话也不错。 “宗翊嘛,最近总是能看到关于你的新闻。” 桑柔的双腿还没有缓和过来,只能艰难地扶着自己的双腿轻轻挪动着走向宗翊的方向。 “新闻怎么说的?我死了吗?” 宗翊的声音有些急切,在他发现自己变成了鬼魂之后他尝试过无数种办法离开这里,却都没有成功。 最远的一次他走到了自己出事的那段山路上,可就是一晃神的功夫,宗翊就又回到了这座山上。 “嗯,葬礼办的兴师动众的。” 宗翊这场声势浩大的葬礼办的比前两年某个明星的世纪婚礼还要热闹。 “你跟着我做什么?” 桑柔艰难走了几步发现幻视里的宗翊还跟在自己身边。 两人并肩走着,连步调都如此一致。 唯一的区别就是桑柔会留下脚印,而宗翊却不会。 “你刚刚叫我爷爷呢,我不跟着你跟着谁。” 宗翊这话说的理所当然,话里带了些不着调的意味。 “我什么时候叫你爷爷了?” 桑柔依旧皱着眉,她觉得自己这幻觉实在是有些太烦人了。 “就刚刚啊,你坐在我的坟前,跟我说了好多话。” 难道她拜错坟了,桑柔忍不住想。 可顺着宗翊手指的方向,才发现宗翊说的不是刚刚她靠着的爷爷的墓碑,而是爷爷墓碑旁的那个小土堆。 “你埋在那儿?” 眼前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看着宗翊点了点头,桑柔越发确定眼前的宗翊是自己的幻觉了,不然宗家的小少爷怎么会埋在这种地方呢? “算了,你想跟着就跟着吧。” 反正她也是自己一个人,桑柔是个没什么脾气的,更准确的说是没什么情绪的,她所有外放的情绪都只会发泄在桑城那个人渣身上。 等桑柔离开的时候雪虽然已经不怎么下了,可下山的路上却已经被大雪覆盖。 大雪覆盖住的不只是下山的路,还有桑柔对于这条路的记忆。 “怎么不走了?”宗翊不解地问。 “路封住了。” 这场下了一整天的大雪把下山的路给彻底封住了。 桑柔尝试着迈出腿去,可一脚踩下去积雪层好像要吸附住桑柔的小腿一样,连脚踝的影都看不见了。 “别走了,现在下山太危险了了。” 宗翊下意识拉住要继续向前走的桑柔,却忘记了自己现在是鬼魂的这件事情了。 可两人都没想到的是宗翊确实拉住了桑柔。 “你……” 桑柔用力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第几次睁开眼的时候宗翊的手还牢牢拉着自己的手腕,甚至手腕上的触感也越来越清晰,桑柔开始怀疑自己的病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 “我……” 宗翊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自从出事之后他这一周都保持着鬼魂的形象,甚至能直接飘过墙壁和树木,可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拉住桑柔的手腕。 “你不是人?”一时之间宗翊甚至想不起其他的可能性来。 “你才不是人。”这话桑柔听了其实没什么感觉,可她还是下意识怼了回去。 “我确实不是人啊,我都已经死了一周了。” 桑柔收回了脚,没再继续向前走。 虽然并没有什么好好活下去的**,可她也并不想主动找死。 在某些瞬间桑柔也会觉得如果自己有寻死的心一了百了也就好了,可她偏偏没有寻死的心。 当然她更多的是不想死在桑城前面,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看见桑城死在自己面前。 “我们会冻死在山上吗?”桑柔忽然问,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宗翊差一点没听清桑柔说了些什么。 “嗯……你可能会,但是我不会。” “为什么?”少年难得露出些难为情的神态,让桑柔有些好奇自己的幻觉为什么会有如此丰富的情绪。 “你不是我的幻觉吗?难道不是我死了你就消失了吗?” “什么幻觉?所以你觉得我是你的幻觉?” 宗翊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桑柔能看到自己却又没有被吓到了。 被问到的桑柔点了点头,她确实一直觉得宗翊是自己的幻觉,可这幻觉现在却越来越清晰了,虽然桑柔也觉得有些奇怪,可她懒得深想。 “我不是你的幻觉!我是鬼!我死了之后变成鬼了!”宗翊有些急,虽然桑柔不懂宗翊在急什么。 “嗯好,你是鬼。” “你好奇怪啊。”宗翊忍不住说道。 “谢谢,你也很奇怪。” 两个人站在雪地之中,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之间竟说不上究竟是谁更奇怪一些。 第3章 第三章 宗翊的话桑柔是半点儿也没相信。 两人就站在墓地的入口一动没动。 “再不下山天就黑了。”桑柔很了解寂城的天气,虽然下山的路实在难走,可再不下山她和她的幻觉可就真的要冻死在山上了。 “去那边吧,我观察一周了那边过夜还是没有问题的。” 桑柔顺着宗翊的视线看过去,这才看见她一直没注意到过的一座小木屋。 虽然是木屋,但桑柔能看出来那木屋建得很牢固,确实像是能过夜的地方。 “走吧。”桑柔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转身向那个孤零零的木屋走过去。 她甚至没深究这个地方为什么会出现一座木屋,毕竟她来这里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生活在这里十几年的桑柔都不了解的事情,宗翊这个刚死一周的幻觉又怎么会知道呢。 建在山上的木屋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能挡住外面的冷风了。 站了这么久桑柔不出意外又没了力气,她只能让自己靠在墙边微微喘着气,耳边传来宗翊絮絮叨叨的声音像是被打了马赛克,她什么都没听清。 “你话好多啊,能不能闭嘴。” 桑柔觉得奇怪,这人明明是自己幻想出来的,怎么会有这么多话说,她明明最不喜欢话多的人了。 “当然不行,我死了这么久,第一次有人能看见我还能听到我说话,等你下山不就又没人陪我说话了。”宗翊锲而不舍地絮叨。 “随你吧。” 见这人坚持认为自己是鬼魂不是她的幻想,桑柔便随他去了,毕竟她也没有太多的力气和宗翊争辩他到底是鬼魂还是幻觉了。 “对了,你知道外面对我的死都是怎么说的吗?” 早知道鬼魂会被困在自己丧命的地方,宗翊绝对不会跑到这信号一格的地方飙车,就连想知道些关于自己和宗家的新闻,也没有任何的途径。 “嗯……” 桑柔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力气开口,宗翊问别的她可能不太聊,但关于宗翊和宗家的新闻她最近一周实在是听了太多,甚至还帮同学写了一篇新闻稿件。 “你哥哥……”桑柔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想宗翊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的名字。 “宗肆安。” 宗翊有些急切,他实在是等不到桑柔自己想起宗肆安的名字了,干脆直接提醒了她。 “我见过他。” 桑柔的话无异于朝着平静的水面砸下一块巨石,激起千层浪。 “外面的八卦新闻说你是他害死的。” 宗翊没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桑柔看过去只注意到了他脸上那无奈的笑意。 “警察怎么说?”宗翊又问。 “官方的调查结果说你是意外。” 宗翊又点了点头,这个结果他一点也不意外。 等体温终于缓和了些,桑柔这才摘下头上的毛线帽,露出了被冻的通红的脸蛋和被遮住的漂亮眼睛。 话唠难得安静了下来,桑柔还有些不习惯。 “你怎么不说话了?” 某个瞬间桑柔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意识到自己居然有些怕眼前的幻觉会消失。 原来过了几年,她还是害怕孤独吗? “你觉得我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宗翊注视着桑柔的眼睛,谁也看不清对方眼里的情绪。 “我不了解他……” 就在宗翊以为桑柔不会再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桑柔又接着说:“但是我也不喜欢他。” 宗翊有些惊讶,意外的情绪从他那双亮亮的眼里流出,他问:“我哥的名声可比我好多了,他的公益事业遍布全国,很少有人会不喜欢他。”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他和我爸爸谈学院的贫困生补助的事情。” 那是两年前了,桑柔刚刚度过一个平平无奇的十八岁生日。 就在桑柔生日的两天后,桑城忽然说要带她去吃个晚饭补过生日。 也正是那晚桑柔第一次见到了宗翊的哥哥宗肆安。 桑柔省去了很多不愿再提起的细节,只是说:“我爸和他说我是贫困生代表想让你哥哥给我们学院赞助,我和他解释了那是我爸在骗他。” “嗯?我哥不是这么容易被骗到的人吧?” 桑柔把话说的过于简洁,导致宗翊实在是想不起自己那个聪明哥哥被骗的样子。 “我也觉得他不是,可他还是选择了相信那个人渣。” “人渣?”宗翊恍惚了一瞬才意识到桑柔说的人渣是她的父亲。 “所以你说不喜欢我哥?” 宗翊挑了挑眉,觉得桑柔这个讨厌人的理由有些新奇却又有些道理。 桑柔点了点头,不想再说下去了。 她更不会说宗翊飙车出事那天她其实也见过宗肆安。 外面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彻底停了,天也已经暗了下来。 桑柔抱膝坐在角落里,毛线帽放在双膝上,她把没戴手套冻得有些抖的手伸进毛线帽里取暖。 宗翊也不说话了,桑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也不关心,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准备保留些力气明天下山的时候用。 一夜无梦,桑柔没想到自己再次睁开眼睛居然还能看见宗翊。 “你居然还在?” “我真的不是你的幻觉。”宗翊无奈解释,他知道桑柔不会信但还是固执地解释给桑柔听。 虽然不知道桑柔经历过什么才会生这么严重的病,就连看到自己的鬼魂都像是看见过无数次一样寻常,宗翊便对她更好奇了些。 “你要下山了吗?” 桑柔的戴帽子的动作很轻,宗翊从她的动作中看出桑柔这是要下山了。 “嗯。”桑柔点了点头又对宗翊说:“走吧。” 宗翊指了指自己,有些疑惑地问:“我也要和你一起下山?” “对啊,我都下山了,你怎么会还留在山上?” 宗翊明白了,桑柔还是觉得自己是她的幻觉。 “那行,一起走吧。” 宗翊觉得无所谓,反正他无论走再远都会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带回山上来,就当一回护花使者把桑柔送下山,到时候自己在她面前消失,她也只会觉得是自己的幻觉消失了。 “对了,我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呢?” “桑柔。”桑柔轻轻回他,水汽打在桑柔的睫毛上,让她有些看不清路,只能揉了揉眼睛。 一晚上过去了,下山的路依然不好走,但天光大亮桑柔也不至于走丢在山上,只不过是走两步路就需要停下来歇歇罢了。 “好耳熟的名字。” 桑柔瞥他一眼,眼里的情绪显而易见。 不知道为什么,宗翊觉得自己和桑柔才认识两天不到的时间就有些了解她了。 因为他很明确的感觉到了桑柔那一眼里的情绪。 她觉得自己是她的幻觉,所以觉得她的名字耳熟也不奇怪。 宗翊揉了揉眉心,他实在是没办法了也不想着纠正桑柔了,就这样任她去了。 他一个死人不跟病人计较这些。 等桑柔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路程倒是不远,只不过桑柔的体力不太行罢了。 原本宗翊想着把人送下山自己就回山上的,毕竟他也走不出去太远,可陪桑柔走着走着竟然就到了她的家里。 桑柔进了院子,等宗翊跟着一起进来后才关好了院门。 一座矮墙隔开的隔壁院子里的大狗在看到桑柔的那一刻便开始叫了起来,桑柔扫了大狗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只当大狗太多年没见过自己,把自己当成了陌生人而已。 可桑柔怎么会想到隔壁的大狗只是看到了些别人看不到的“人”了呢。 “哎呦,这是桑柔回来了?” 隔壁的狗主人在听到大狗叫个没完的时候出门查看,这才发现隔壁桑家的孙女桑柔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嗯,李大娘。” 桑柔轻轻点了点头,实在是做不出太多的表情来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 “脸都冻僵了吧?快进屋吧,等你缓和过来大娘过去看你。” 桑柔又点了点头,十分乖巧的样子。 “它好像能看见我。”终于进了门,宗翊紧紧跟在桑柔身后悄悄地说。 “谁?” 桑柔被突如其来的靠近和宗翊温热的呼吸搞得措手不及,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 “隔壁院子里的那条大黄狗。” 宗翊隔着门指了指隔壁的院子,看起来有些怕狗。 “你别怕,大黄一直拴着呢,不会跑过来咬你的。” 几乎是桑柔话音刚落,宗翊就笑了起来,桑柔这是以为他怕狗呢。 也几乎是同一个瞬间,宗翊忽然玩心大起,瑟缩着躲到了桑柔的背后。 “嗯我好怕啊,你一定要保护我。” 宗翊扯了扯桑柔的衣摆,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有没有人说过你和宗肆安其实长得有些像。” 宗翊的脸离得太近了,桑柔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乱了套,只好说些什么来缓解自己的紧张了。 “嗯。”宗翊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从小到大这样的话他听过很多次。 不过小时候的宗翊以为自己和宗肆安是亲兄弟长得像也正常,直到十几岁的时候知道了宗肆安其实是宗家养子,两人长得像这件事情也就开始变得不太正常了起来。 连桑柔这个不了解他们兄弟两个的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还有他的车祸真的只是意外吗? 宗翊心中的疑惑太多,只可惜现在的他离不开这座大山。 第4章 第四章 回到了家里桑柔这才彻底放松了下来,也不管宗翊了,往自己的小床上一躺便沉沉睡了过去。 原本被桑柔扔在床边的羽绒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 宗翊走过去想帮桑柔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手却在接触到衣服的瞬间从衣服上直直穿了过去。 明明衣服穿在桑柔身上的时候他还能够触碰,可现在却碰不到了。 宗翊很快就想清楚了其中的关键,就是此时此刻躺在床上把自己紧紧裹成一团的桑柔。 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桑柔。 明明两人在昨天之前都还只是陌生人。 桑柔很快就睡着了,像是被红线绊住了脚步一般宗翊就一直守在桑柔的床边哪也没去。 原本打算直接离开回山上那点心思也在看见桑柔睡梦中依然皱着的眉后彻底烟消云散。 桑柔虽然睡得很快但貌似睡得并不踏实。 “爷爷……” 就连睡梦之中,桑柔都在叫着她的爷爷。 宗翊想到了埋自己的那个小土堆旁的坟墓,他见过墓碑上的照片,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 照片上的人和桑柔长得有些像,尤其是眉眼处,只不过桑柔的眉眼处多了些挥之不去的抑郁。 想到埋自己的那个小地方,宗翊也皱了皱眉。 桑柔说他的葬礼办的兴师动众、人尽皆知,可他的爸爸妈妈又怎么会把她埋在这堪称荒山野岭的地方呢?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原本宗翊觉得生前身后事都和自己无关了,就算他变成了鬼魂也改变不了什么,现在来看自己的死和死后这一周内发生的事情并不简单。 天色越来越晚,桑柔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月光从没拉紧的窗帘缝隙溜进桑柔的卧室,晃过床上女孩的脸,桑柔轻哼了两声,翻过身去继续睡。 直到听到女孩越来越重的喘息声,宗翊这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桑柔实在是睡了太久了,而且听她的呼吸频率宗翊也能感觉到她现在很不舒服。 “桑柔?” 宗翊没心思再想宗家那些事情了,迅速挪到桑柔的床边,蹲下身去检查她的情况。 “醒醒。” 感觉到一个冰凉的手掌贴近自己的脸颊,感觉自己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桑柔挨着那给她带来凉意的手掌轻轻蹭了蹭。 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在了宗翊的手背上,很快又消失不见,似乎是融进了他那并不存在的血肉里。 “嗯?”桑柔只能感觉到眼前一片漆黑,想要睁开眼睛去看清眼前的人,却怎么也睁不开。 “桑柔,你发烧了。” 宗翊的语气不再像之前那般冷静,甚至带着些急切。 毕竟除了桑柔,以他自己是什么也触碰不到的。 “咳咳。” 因为体温过高而失水让桑柔忍不住想要干呕咳嗽,宗翊一只手贴在桑柔的脸颊让他能够舒服些,一边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矿泉水。 事实证明宗翊的猜测是对的,原本靠他自己并不能触碰到的东西,在他和桑柔接触的时候就能碰到了。 矿泉水瓶口碰到桑柔嘴边的同时,一道突兀的电话铃声在小小的卧室里响起,把毫无防备的两个人都给惊到了。 “桑柔?你能听清我说话吗?” 桑柔的眼睛一直没有睁开过,宗翊试图和桑柔交流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清楚自己讲话。 见桑柔轻轻点了点头,宗翊这才稍微放了些心。 “你的电话响了。” 桑柔艰难地去摸索自己的手机却摸了个空,但很快手机就被塞进了她的手里。 “谢谢。”桑柔知道是宗翊帮自己把手机递了过来。 她不知道这种时候还有谁会给她打电话。 桑柔用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睁开了眼睛,也终于看清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的名字。 —宗— 宗翊的宗,宗肆安的宗。 不知道在哪一刻视线再次交汇,矿泉水瓶捏在宗翊的手里已经变了形,桑柔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万一呢,万一宗翊看不出来这是宗肆安的电话号码呢? 桑柔知道宗翊发现不了这是他哥的电话的概率很小。 “你接吧,我先出去了。” 桑柔就这样看着失魂落魄的宗翊直接穿墙而过,她不懂自己到底在对着自己的幻觉心虚什么。 而刚刚那瓶矿泉水也随着宗翊和桑柔分开而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溅起的水渍落在了桑柔的手机屏幕上,宗肆安的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接了起来。 “喂。” 刚一发出声音,桑柔便被自己过于沙哑的嗓音给吓了一跳。 “我听桑院长说你回了寂城。”电话那头传来宗肆安温润的声音,和他这个人给外界的形象如出一辙。 可桑柔并不喜欢,她和宗肆安之间仿佛隔着千百层纱帐,让他们之间谁也看不清谁。 “嗯。”桑柔轻轻应了一声。 “我能过去看看你吗?” 宗肆安的声音里带着些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讨好,可他的话却让桑柔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别误会,你也知道我弟弟最近出事了,就在你老家那座山上,我只是顺路过去看看。” 桑柔盯着宗翊刚刚穿墙而过的位置,没回答宗肆安。 他说的顺路也不知道是顺路来看桑柔还是顺路来看宗翊。 一墙之隔的宗翊几乎听到了两人全部的对话,虽然宗少爷觉得听人墙角不是君子所为,可是和他哥比起来他一直不是什么君子人设来着。 “你弟弟葬在这边的山上?” 这大概是桑柔第一次和宗肆安说一句话能说这么多字,却是为了问宗翊的事情。 “对,你怎么知道?”宗肆安觉得有些意外,宗翊埋在哪里这件事情宗家从来没有对外公开过。 “我不知道,所以我才问你。” 这是第一次桑柔意识到眼前的宗翊不是自己的幻视,而真的如他所说是鬼魂。 当然,能看见宗翊鬼魂的这件事情桑柔也不会告诉宗肆安,毕竟在她的眼里他一直都不是什么能够信任的人。 听到桑柔问出自己也想知道的问题,宗翊又忍不住凑近了些,可卧室的墙壁早已退无可退,宗翊一个趔趄又穿进了桑柔的卧室里。 桑柔微微抬起眼便撞进了宗翊的眼里,两人对视的瞬间桑柔第一次从宗翊的眼睛里看到了些别的情绪。 宗肆安的声音像流水一样从电话那头传过来,这是时隔一周宗翊第一次听到宗肆安的声音。 “我爸妈找了一个风水大师,说那座山风水很好,把宗翊埋在那座山上会……” 桑柔和宗翊都从宗肆安的声音里听出了些不忍的情绪,他不忍心说下去可宗翊和桑柔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会怎么样?”桑柔又问。 宗肆安觉得桑柔今天好像终于愿意理他了,可问的却都是关于他弟弟的事情。 “家族兴旺,富贵绵延。” 很冷漠的八个字,事实却也如此。 桑柔不忍心再去看宗翊的眼睛,那样漂亮的眼睛就被埋在那样偏僻的山上,越想越觉得可惜。 “我明天去看你,我们见面再说吧。” 聪明如宗肆安自然察觉到了桑柔对宗翊的死很感兴趣,他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能和桑柔交流的机会,甚至没给桑柔拒绝他的时间,就挂断了电话。 “你真的埋在那里……所以你不是我的幻觉?” 真相对于桑柔来说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自从生病之后她经常产生这样的幻觉,和能看见鬼的差别并不大。 “嗯。” 宗翊眼眸暗了下去,又朝着桑柔靠近了些,他的手掌轻轻碰了碰桑柔的额头,还是被烫了一下。 “有退烧药吗?你温度还是很高。” 桑柔点了点头,从床边那个昨天打开还没收拾的行李箱里找出了一盒退烧药,想喝水的时候才想起刚刚那瓶矿泉水摔在了地上。 “还有水吗?”宗翊揉了揉自己泛红的耳垂,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桑柔指着行李箱旁的紫色小包对宗翊说:“里面好像还有一瓶。” 不过这个位置对桑柔来说就有些远了,她伸手想要去拿,却被另一只冰凉的手掌给拦住了。 宗翊一手扶着她的手掌一只手去拿包里的那瓶水,他很轻易地就拿到了那瓶水递给了桑柔。 “你不想问我什么吗?” 桑柔实在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昨天自己还信誓旦旦地告诉宗翊自己不喜欢宗肆安,今天宗肆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还是当着宗翊的面。 原本是有的,可当桑柔问出那个他也好奇的问题,从宗肆安那里得到了一个他毫不意外的答案后,他忽然觉得桑柔和宗肆安有什么关系都没关系了。 所以宗翊摇了摇头,干脆靠着桑柔的床直接坐到了地上,触碰桑柔的手并没有松开,他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捡起了地上的矿泉水,又擦干了地上的水。 “你……” 桑柔的目光落在了宗翊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上弱弱的问:“你是担心我会偷偷跑掉吗?” 在桑柔问出这句话后,宗翊也注意到了桑柔疑惑的视线,哑然失笑。 “我如果不碰你,就碰不到任何东西了。” 宗翊一边说一边放开了桑柔的手腕,他另一只手也毫不意外地从地上那瓶已经收拾好的矿泉水瓶身穿了过去。 “好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