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空间,资本家大小姐随夫建设大西北》 第一章 我的1966年 “你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只要她肯签字,卫生院的岗位迟早是你的。现在倒好!你给她推下去了!她要是死了,没人背锅,我看你怎么办!” “爸,我真不是故意的,要不你和妈先走,清算的时候,我大不了一死……” “你死有个屁用!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谁信你手里能有六万块钱?她今天这个字要是不签,我们林家统统都得完蛋!” 林父目露凶光,瞪着母女二人。 明净的窗户映出他黢黑的脸,还有他身后不远处,一间干净雅致的闺房。 房门紧闭,床上卧着个女人,额头沁满汗珠。 如羊脂般白嫩的皮肤,精致小巧的鼻子,嘴巴如樱桃一般红。圆圆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乍一看像百货商场里睡着的模特。 直到她口里喊着“梁先生,梁先生”地惊醒过来,脸蛋才终于恢复了血色。 书桌上,收音机呼呼地转,传出一些刺耳的声音。 林知晚有些吃力地坐起身,疑惑地看着周围陌生的家具。 她不是落水了吗? 今晚护送梁先生回国,是绝密计划。因为他有严重的心脏病,林知晚作为沪市的天才神医,奉命一路保护。 原本一切顺利,专机降落后,突然遇到一伙神秘人。护送梁先生离开时,林知晚被人敲了一闷棍,从快艇上翻落,沉入海底。 海水冰凉刺骨,她的身体越来越烫。突然,她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知晚——知晚——” 因为林知晚所保护的人等级都非常高,所以她在团队里只有代号“紫衫”,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名。 这个声音越来越清楚,直到她被莫名其妙地吸入了一个透明的空间里,在那里输入了自己的指纹,而后有个声音对她说,“恭喜宿主,您已激活空间”。 再然后,她就在这里醒了。 屋子很干净,甚至可以说是很奢华,红木家具,欧式顶灯,木质地板油光锃亮。 林知晚虽然工作忙,但也多多少少看了一些短剧。 现在这个桥段,和那些穿越小说非常像。难道林知晚穿越了?还带着一个空间? 回去肯定是没希望了,不过这副身体现在似乎有点弱,林知晚仔细回忆了一下方才屋子外面人说的内容。 如果没听错的话,那个骂人的应该是林父,和她纠缠的是姐姐林昭玉,一直拦着两个人不让吵架的应该就是林母了。 深呼吸几口气后,林知晚的身体好了很多,原主的记忆也像泉水一般涌现出来。 这是一九六六年的夏天。 林家是江城有名的富豪,最早靠着做西药批发,赚得盆满钵满。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时代变了,林家即将面临财产清算,所有股份没收,全家下乡。 父母一直把小女儿林知晚看做天煞孤星,小时候算命的说她八字特别硬,能逢凶化吉,可偏偏从那时候开始,林家就一路不顺,到了现在家产都保不住了。 原主一直不讨喜,就只能默默努力,靠着自学在卫生所当上了护士。 林家被清算后,原主可以继续工作,单位还会加大福利和提拔。 林父林母知道这个消息后,就撺掇原主把这个卫生所的岗位换给姐姐林昭玉。 他们还要原主签下一份财产转移协议,把林家所有的钱和不动产全都转给林知晚,用她一个人的未来把三个人的身份洗干净。 不仅如此。 十几年前,林家爷爷和战友定下了一门娃娃亲,要把林家的小女儿嫁给战友的孙子。 听说那男人的家族历经三代早就没落,去了大西北,变成了野人,见人就吃。 又让原主背锅,又让原主吃苦,还把原主扔给野人糟践。 原主忍无可忍和林昭玉大打出手,掉下了水池,活活淹死了。 林知晚觉得很惋惜,学医的不管放在哪个年代,都很不容易。 原主靠自己做了护士,已经非常厉害了。 只可叹她人都死了,唯一的家人还在外面琢磨着谁来背锅。 不过,现在这个情况是有些棘手。 林父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是看问题还是很透彻的。这笔钱丢谁手里都是个祸害。 这年代要钱没用。粮食和物资才是硬通货。 等下…… 物资?! 对啊,林知晚眼神豁然亮了下。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呢,那个把她莫名其妙吸进来的空间,是跟着她一起出现的。 林知晚仔细回忆了下,她当时是用大拇指捏了下右边的耳垂就到空间里了。 她走到门口将门锁好,重重捏了下后边的耳垂,口中不由自主地默念道: “如意如意,随我心意!” 话音刚落,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没有边界的巨大空间。 林知晚看呆了。 第二章 神秘的空间 这里放着整整齐齐的货架,上面很空旷,每一层货架上都有一个电子屏,看上去非常智能。 里面有冷柜,有食品区、清洁区、生鲜区,还有专门的养殖区,书本区,备考区,研发区,芯片集成区。 研发和集成区有一些设备,看上去是智能启动的,除此以外都只是有货架的分类名称,并没有具体的东西摆在上面。 但仅仅是看着这些整齐的分区,林知晚都十分地惊喜。 如果能够将这里装满,那么哪怕是去了贫瘠的大西北也不怕饿肚子了。 只需要挨到高考,把当年的往年题做一做,轻轻松松考个北大,然后就可以继续她的天才之路。 七八十年代的北大应该不会比她二零年的清华难考吧? 林知晚在空间里仔细地转了转,发现自己只要摸右耳垂就可以进入空间,摸左耳垂就可以出空间了。 但是她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 小说里,女主空间里的物资都是在现代买的。 比如早早的就做了什么梦,或者是有人自己自己算命,说自己马上就要穿越了。 然后变卖自己的所有房产,买粮油米面,鸡鸭猪羊。 甚至有考虑地更全面的,买尿不湿、卫生巾、大哥大的。 但是现在,林知晚已经穿越到这来了,她怎么去购置呢? 林家倒是想要把财产弄到她的名下…… 但且不说财产清算就是这两天的事情,就是林知晚有时间把这个钱花出去,也只能买点这个年代有的东西,一些现代的东西就没办法了。 她看了看空间的布置,觉得……这里看上去应该像是可以容纳一些现代产品的地方,因为有什么芯片,洗衣液之类的货架。 难道这里是有什么通道,可以回到现代去? 林知晚刚刚这么想,面前十步开外就突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门。 她试探着走上前去,正要打开,耳边却突然传来重重的敲门声。 “知晚?知晚你是不是醒过来了?把门开开!大白天的锁什么门!” “你好好说,不然这孩子肯定不给签字了……” 林知晚叹了口气,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的秘密空间,她迅速地出来,将自己的头发弄得很乱,装作刚醒过来的样子,无精打采地开了门。 饭桌上,林母难得一见地做了好几个林知晚爱吃的菜。 还贴心地只给她一个人熬了一碗枸杞红枣粥,亲自盛在碗里给她端上桌,放在她手边。 “知晚,这是妈给你熬的,快尝尝,你小时候最喜欢喝了。” 林知晚看着这一桌子的“心意”觉得有点可笑。 从小林母就对她避之不及,明明和林昭玉都是她生的,但是因为林昭玉身体不好,她就怪罪在林知晚“八字太硬”上。 这世界总是谁弱,谁就得到更多的同情和怜悯。在家庭里有多个孩子,就更是这样。 现代的林知晚生活很幸福,虽然在孤儿院长大,但是院长妈妈和厨师爸爸一直都对她很好。 也可能是穿越到了原主身上的缘故,对她的遭遇有些共情了。 林父一直黑着脸,眼睛死盯着桌上那份财产转让协议。 但是始终没说啥。 估计也是林知晚一头扎进水里呛个半死不活,多少把他给吓着了。 林知晚确实有些饿了,要是在现代,她可不敢吃这家人给的东西。 但是现在林家需要一个活着的人顶锅,下毒的可能性不太高,她端起面前那碗枸杞红枣粥狼吞虎咽地吃下去。 原主已经快十几年没吃过了,一直记着这一口,记着没算八字以前妈对自己的好。 林知晚也算是替她圆一回遗憾吧。 吃饱喝足,林父先开口了,“你爷爷之前给你定下的亲事,你考虑地怎么样了?” 考虑好了,就可以签下协议,老老实实下乡去嫁给野男人了。 林知晚端起米饭,眼神都在面前的东坡肘子上,“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我得看一下对方的资料再做打算。” 看周围一圈人没说话,林知晚瞪了眼,嘴巴里的肉嚼吧嚼吧,“我总得知道他在哪,长什么样子,姓甚名谁吧,不然我下乡了去找谁报恩啊?” 据说未婚夫的爷爷救了林知晚的爷爷,才有了这么一门糟心的亲事。 不过既然是命运的安排,林知晚决定先走走看,毕竟现在林家肯定是待不住的,换个环境,说不准还能闯出一幅新天地。 林父林母都挺惊讶的,旁边坐着的林昭玉也很没想到。 之前林知晚一直对这个事情很抵触,一提到这件事就急赤白脸地,最严重的时候把饭桌都掀了。 现在…… 看着她悠闲自得吃饭夹菜的样子,全然不是从前那个张牙舞爪的她了。 林父瞪着她,“没有照片,就知道人在西北,从前当过兵,名字叫梁京冶。” 噗—— 林知晚一口汤差点喷出来,“你说谁?” 林父跟看神经病一样,他是不知道今天这个天煞孤星是怎么了,“你大惊小怪个什么?你认识?” 林知晚反复确认,“他是不是祖籍金州,母亲是江城人氏,和爷爷是在赣州相识的?” 林父这下就奇了怪了,看了一眼林母,“是倒是,但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他从来懒得在家里提及。 直到现在他都觉得老爷子脑子有水,为什么要答应这种小门小户的亲事。 林知晚拿着筷子的手都有点激动了。 林知晚啊林知晚,你真是走大运了。 梁京冶她不认识,但她认识梁京冶的亲孙子。正是现代她奉命护送的梁先生。 传闻中梁先生之所以如此位高权重,与那位百战百胜的大将——他的亲爷爷密不可分。 梁先生就是梁京冶的亲孙子! 这位传奇人物在走上巅峰之前是在西北扶贫,经历了一段很难熬的岁月,现在林知晚就穿越到这个时间来了。 激动之情难以言表,嫁不嫁给他无所谓,但现在林知晚觉得去西北也并非是一件坏事。 要是能得到这位老将军的一丝信任,她后半辈子的工作可就有着落了。 林知晚啪地一声放下筷子,拿过财产转移书,“这个我签,婚事我也同意,但是我有个要求。” “不动产不要,期货不要,一天之内,我要这个承诺书里的全部现金。” 一天之内……林母有些犯难地看着林父。 男人为了能保全自己,皱着眉头点了头。 林知晚很爽快地签了字,林父先给了她手头上的六万块钱,然后就带着林昭玉和林母出门去变卖家财了。 林知晚回到房间锁好门。看着手里的钱,她要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捏了一下右耳垂。 第三章 连通现代的任意门 几乎是出现“要回到现代”这个想法的一瞬间,那扇红色的门又出现了。 以防万一,林知晚只拿了一万块钱带在身上,剩下的都随意放在了货架上,刚放上去,钱币就悬浮起来,沿着既定的路线被运输到“理财区”。 与此同时林知晚手边出现了一个悬浮的iPad,可以说出自己的需求,货架会自动把东西送到面前。 真是个实用的好空间。 林知晚走到门前,虽然不知道门后面是什么,但是应该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她鼓起勇气拉开门,一瞬间刺眼的阳光照过来,她又紧张又有些害怕,闭上了眼睛。 直到耳边喧嚣不已,她手里猛地一沉,脖子上也被挂了个东西。 林知晚睁开眼,顿时惊呆了。 沪市的写字楼,红绿灯,两边的超市,还有富丽堂皇的大商场。 “你爱我呀我爱你,蜜雪冰城甜蜜蜜……” 她居然真的回到现代了! 感受到周围人的异样眼神,她转头看向自己旁边,原本的一万块钱现在变成了一个麻袋。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打开麻袋,发现里面居然装了满!满!一!袋!子!钱! 全都是整齐的一万块。 约莫看了眼,没有一百万也有八十万。 想一想也是,那个年代的一万块,在现代确实挺值钱的。 看来穿过任意门的同时,货币会发生等物价的兑换。 滴答,滴答,滴答…… 从刚才,林知晚就一直能听见这个声音,像是时间在流逝一样。 她觉得脖子莫名有点沉,低头一看,自己的脖子上居然多了一个怀表吊坠。 拿起来一看,表盘是特制的,并不是十二小时制,而是三十分钟。 现在只剩下不到二十七分钟了。 林知晚猜测,她可以利用空间里的任意门穿越到现代,但是每次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可以让她采购需要的物资。 那个年代钱是没有用的,物资却很关键。 时间紧迫,她立刻先冲进一百米远的写字楼找到管理员,问他租用负一楼的大仓库。 一般写字楼会在负一楼做一些仓储服务,但是因为租金很贵,很少有人会租。 管理员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爱答不理的,“租多久?” 林知晚:“一小时。” “我们这里可是高端写字楼,很贵的,别人一般我都收八千,看你不容易给你打个折……” 林知晚直接将一万块扔给他,“不用找了,钥匙。” 管理都惊呆了,不仅立刻转变了态度,还给林知晚配了一辆货车。 林知晚看了眼表,还有二十二分钟。 她开着车直奔超市,直接叫来了经理。 “大米面粉各一千袋,糙米一千袋,白糖红糖各一千斤,奶粉五百罐,麦片五百罐,鸡蛋一千盒,牛奶羊奶各五百箱……” “猪肉、鸡肉、牛肉、羊肉、鱼肉各二十斤……” “苹果、鸭梨、橘子、西红柿、葡萄、提子、荔枝、香蕉、蓝莓、西瓜、菠萝、车厘子、油桃、李子、杏子各一千斤……” “咖啡六百盒……” “卫生巾三千包,卫生棉条两千袋,卫生纸五千包。就这些,现在就要,结账。” 旁边站着经理手拿单子刷刷记,超市员工满头大汗地往车上开始搬。 经理计算器都按冒烟了,“一共十六万,您怎么结……” 经理话还没说完,林知晚已经从麻袋里拿出了十六块红砖给他。 自己的货车已经装满了,剩下的足足装了六车,林知晚让他们全都送到了仓库。 时间还有最后十分钟。 她飞快赶到了最近的药店,十万块买下了所有的药。 最后的五分钟她跑到隔壁的手机店,用剩下的六十万买了一百台老式的大哥大手机和随身听。 在时间截止的最后几秒,林知晚带着丰厚的物资回到了空间。 东西一进来,就开始自动地分门别类。 林知晚坐在地上喝着咖啡,看着物资逐渐摆满货架,而后又自动延伸货架,面前悬浮的iPad上,物品的种类越来越多。 进来后任意门就消失了。 看来每天甚至每几天只能出去一次,一次只有半小时。 今天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挺出乎意料的,以至于没有来得及规划,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买。 只能通过这个办法,生活中需要什么,就一点点购置。 生肉她没买太多,这里虽然有冷柜,但是冻肉吃多了确实对身体不好。 等下次可以回去,林知晚要买点家禽回来,空间里有自动喂养的装置,还可以自动化切割和煮熟烹饪。 还缺布匹、棉花,以及这个年代的“硬通货”三转一响: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和收音机。 不到十分钟,物资已经全部整理好了,林知晚心满意足地出了空间,累到倒头就睡。 原主的身体原本就受了伤,加之一晚的劳动,林知晚第一次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起来后发现家里空无一人,门口的饭桌上整齐码着十万块钱。 林知晚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外面就来了好多人,连连敲门。 “请问林知晚在家吗?” 林知晚面色一紧。 不好,林昭玉和那老两口先跑了,特意把钱放在这里,又报了上去。 这是要当众把林知晚戴上帽子,让她直接滚到乡下去。 好在林知晚早就知道他们三人不是个东西。 她急忙将所有钱都放在空间里,又从书桌里拿出收音机。 原主因为会遇到一些外国病人的缘故,一直在通过录磁带来练口语。 昨天醒过来的时候,收音机一直在转,正好把门外林父三人的声音给录了进去。 检查员听到录音时,都很惊讶,因为卫生所的登记本上,在岗的确实是林昭玉,而且已经有两年工龄,还获得过奖章。 “……只要她把这个财产转移的字签下来,她被清退下乡,这卫生院的工作迟早都是你的!现在好了,她躺在里面半死不活的,这家产现在落谁手上谁烫手,我们三个人谁去顶?你去?还是你妈去?” “……她今天这个字要是不签,我们林家统统都得完蛋!……” 原本是严肃来搞清算的,但是这个场面倒是让检查员有些措手不及。 林知晚抬手擦了下眼角,“两位同志,我知道我身份特殊,对于下乡这件事我是绝对服从安排的。但是你们也看见了,我一个女人,爹不疼娘不爱,还想着法举报我陷害我,我心里真的是很难过。” 检查员还是很公正的,“偷奸耍滑不可取,我们希望维持民众的公平。你不要担心,你家人的事情,我们很重视,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那么现在资产是否你在管理?”检查员问到。 林知晚现在空间里堆了很多钱,之前的六万只花了一万就买了许多物资。 而且林知晚还发现,自己穿越到现代的时候,银行卡也回到了身上。 她卡里差不多还有六七千万的样子,在这个年代还是足够用了。 林家的钱都是做生意得来,现在这个档口,国家的建设需要资金。 她决定把多余的钱捐一部分出来,也能给自己谋个好身份。 林知晚回到房间里,拿出五万块。 她知道,以这个年代的办事效率,林父迟早会被抓,不管到时候他怎么说,林知晚都是主动捐款、积极配合的那一个,所以数额上无从考究,部门不会全然听信他的话。 看到林知晚拿出的五万块钱,检查员都很吃惊。 目前清算最多的也只有一万块,这个年代的万元户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那些被清算的人都怀着自己的心思,藏着掖着,但林知晚落落大方,很坦诚。 检查员很满意。 但满意归满意,下乡还是免不了的。 林知晚这一批的护士都是零基础岗位,现在统一规范化管理,岗位全部收回,没有接受过培训的要全部下乡锻炼。 “西南有几个地方需要卫生员学部,你看看你有没有意愿?”检查员也知道西北挺苦的,正好西南有几个名额,看她怎么想。 林知晚摇摇头,很坚定地说,“我希望到大西北去。” 众人惊讶,面面相觑,检查员扶了下眼镜严肃说,“姑娘,那地方可苦啊。” “黄沙漫天,气候恶劣,你一个南方的妹子,只怕是熬不过的。” 林知晚眼神亮亮地,“哪里需要我,我就去哪里。而且我和那里的一位同志,是有婚约的。” 检查员们对视一笑,“你说的是哪一位?” 林知晚记得很清楚,“钳宝镇的梁京冶,他是我未婚夫。” 检查员们的面色不由得凝重起来。 第四章 最穷最苦的地方 “你是说二十五师的部队参谋,是你的未婚夫?”其中一人又确定了下。 林知晚看出两人的脸色不对劲,她仔细地回想了下。 这个时间,梁京冶应该随部队在钳宝镇驻扎,钳宝镇下辖几个县城,十几个农村,条件很艰苦。 她见过梁先生保险柜里那本祖传的日记,上面苍劲俊秀的字体,很清楚地记录了这一段时间的故事,荡气回肠,让人难忘。 她笃定地点点头,却又有些迟疑,“二位是不是认识梁参谋?” 一位检查员叹了口气,“梁参谋之前从总部调出去,到了钳宝镇工作不到半年,就出事了。” “出事了?是受伤了?”林知晚忙问到。 检查员脸色更难看了,一副如鲠在喉的表情。 “要真是身体上的伤就好了。具体的我也不好多说。你确定了,真要去西北下乡?” 林知晚知道检查员反复问她,虽然没有明说,但那个地方必然是常人熬不下去的。 但是有空间在手,林知晚在哪都可以保护自己,关键是身边得有个靠得住的人,让她今后可以充分施展事业,说不定比现代的自己还要富有发达。 “我想好了。就去西北,就去钳宝镇。” 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邮差大叔送来了公办开出的火车票,后天就上车,顺利的话,三十多个小时就能到了。 林知晚从衣帽间里找出了几个行李箱,都是皮质的,好几个上面都落了灰,唯独一个粉色的箱子干干净净,像是经常有人擦拭。 林知晚摸了下材质,是硬质壳子,转过来一看,正面儿贴着一副兔子剪纸,边缘用胶黏着,都有些起皮了。 一些不属于林知晚的回忆,慢慢显出形来。 这箱子是林父林母送给原主的生日礼物,那年她刚刚六岁。 林昭玉自小随了自己妈,长得眼睛小鼻子塌,林父也不是个帅哥长相,林知晚小时候却十分漂亮,胡同巷子里的阿姨们最喜欢抱着她亲了。 七岁那年,那个算命的一测,原主的命就彻底改变了,从一家人疼爱的小妹妹,变成了人人讨厌的“天煞孤星”。 随着姐姐生病,家里生意出问题,接二连三的事,让父母对她的爱一点点消退了。 这些年虽然原主话越来越少,对家人的爱看似越来越单薄,可是她每天都会趁着家人睡着,偷偷来擦拭这箱子。 只要有公派出差的时候,一定会拎着这个箱子,而不是选那些贵重的皮箱。 林知晚从厨房找来了块没用过的抹布,蹲下身把箱子擦得干干净净,而后放进了衣帽间的橱柜里,合上了锁子。 刚才外面的人看着他们家的房子,议论纷纷。 林知晚听到,林家父母和林昭玉已经被抓了,对私自篡改财产转让这件事供认不讳。 检查员将林知晚退返了五万块钱的事情告诉了他们,林知晚本来以为,他们会把她也拉下水,告诉检查员,她手里有更多钱。 但是没有,林父就这样认罪了。或许是因为金额越高,他就越没办法脱身吧。 林母因为着急摔了一跤,现在在中心医院住着,听说等伤好了再判定。林昭玉直接被安排下乡,听说去的地方也挺苦的。 至于具体是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林知晚从柜子里找出一块干净朴素的布头,简单地放了一两件颜色朴素的衣裳,还带上了一件比较厚的羊毛袄子。 反正有空间在手,她犯不着带多好的衣服去招人妒忌,连行李箱都没什么必要,除了让别人觉得自己装以外,没有任何用。 倒不如在衣着打扮上低调一点,至少别一去就得罪人。 不过到时候那么忙,要是真的冷起来或者热起来,没有两身得体的衣服也不行。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林家已经清算,林知晚身上是“一毛钱都掏不出来了”。 想到此,林知晚进入空间,穿过红色的任意门,回到了现代。 此时正是晚上,凉风习习,林知晚走进国贸中心,因为时间有限,她直接进了一楼的爱马仕。 随便挑了几件没有大logo的女士羊毛衫,还买了几件凉快的成衣,有两双挺特别的小皮鞋,她也让销售包了起来,说不定到时候有什么文艺表演之类的,能用上。 路过男士区时,橱柜里一件白灰色的羊毛衫一下就吸引了她的注意,毛衫的材质很软绵,领口和袖口都有玻璃珍珠扣。 虽说林知晚还没见过那位“未婚夫”,但是按照梁先生那一米八几的大个儿,他爷爷应该也不会矮到哪里去吧? 这衣服穿着应该合身。 “这件把双加和三加的各来一件。” 因为有些货要从别的店调过来,林知晚看了眼,还有十多分钟,她下楼了一趟,正好看到负一层的超市外面,有个自行车行。 不过这自行车都挺时髦,要是放在过去…… “有二八大杠吗?”林知晚探头问。 老板指着外面斜扔在角落里的,“你也收废品的?” 门口堆着十几辆,有的油漆被蹭花了,有的掉链子的。 不过看上去都没啥大毛病,“大哥,你这车咋卖?” 老板本来不想搭理,抬头瞥了一眼,看林知晚手里提着奢侈品的袋子,眼神提溜一转。 “你给一万块钱全拿走。” “多少?”林知晚可不是好骗的,“一百块一辆,卖不卖?” 老板觉得有钱人都喜欢怀旧,这个时候只要他坚持一下,肯定能宰一大笔,不耐烦地摆手,“卖不了!你去别家看去!” 爱马仕的销售从远处气喘吁吁跑过来,把配好的货双手奉上。 林知晚拿到货后站在门口阴影处,正要拿起怀表看,时间到了,一个回旋,她再一睁眼,已经到了空间里。 林知晚皱眉,怎么觉得脚趾头这么疼? 低头一看,她顿时惊呆了。 刚才那堆二八大杠,也随着她一起过来了,把她脚给压住了。 智能空间很快将自行车分成了好几组,送到了维修区,机器人的机械臂开始工作。 林知晚看了一眼,维修区的器械特别全,从最小号到最大号的螺丝螺母,各种各样的电扳手,还有一些她都叫不上名字的工具,这里全都有。 等到这批自行车修好了,林知晚的存货就更多了。 不过,她觉得有些怪异。 林知晚对于时间是很敏感的,半个小时她应该掐表掐得很准才对。 因为她发现要隔天才能进入任意门,每次的机会就格外宝贵。 方才应该还有至少三分钟的,但是分针在最后的时间里很快归零。 看来,进入任意门的次数越多,每次能进去的时间就越少了。 第一次的时候有三十分钟,要是按照今天的情况看,第二次进入的时候就只有二十七分钟了。 这是个等差数列,按照递减的趋势,最多只能进去十次,后面的时间,都只有三分钟、六分钟这么短。 不过好在空间里的东西都采购得差不多了,在林宅的最后一个晚上,林知晚把家里的所有东西也都搬到了空间里。 可以说这个年代需要用的物资,她的空间里应有尽有。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林知晚决定坐车去盐洲岛,买一些家禽和布匹之类的。 盐洲岛比较偏僻,东西很便宜,她得乔装打扮去,千万不能和熟人撞上面了。 第五章 还没见到人就听到了“花边新闻”? 一早,林知晚就去典当行,把家里的一个玉壶给典当了。 她仔细看过,都说玉无真假只有好坏,家里上等的玉器古玩她都留着,这件儿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如当点银子花花。 带着五十来块钱,林知晚用一块三毛八买了一张去盐洲岛的船票,来到渡口等待。 一望无际的平海就在眼前,林知晚不知怎么想起来了自己从船上翻下去的事,揉了揉后脖。 旁边站着不少赶海的人,都是去盐洲岛上的。 有男有女,船还没来的时候,闲话唠家常。 “听说前些日子,二十五师有个参谋,闹大了女人的肚子!” 林知晚双手缩在袖子里,海风一吹还有点冷。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八卦嘛,都喜欢听,但她咋听着这个什么,二十五师参谋,这么耳熟呢? “谁还能不知道这件事!就因为这男女关系,听说这男的都被停职了!这可是大西北的事儿,传到咱们这地方来,你可见这影响多恶劣!” 林知晚看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莫名觉得挺可爱。 上盐洲岛捕鱼的人,无论男女,各个都是条汉子。 因为那里气候很多变,别看离岸边没多少距离,有时候这边太阳晒得人屁股疼,那边下着瓢泼大雨。 加上交通特别不方便,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有检查员去办公管所,岛上人员挺复杂的。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林知晚不管在岛上买了多少家禽和布匹,都不会有人盯着她怀疑她什么。 大西北,二十五师,参谋,“桃色新闻”? 或许这些个关键词组合起来,是指向那位她素未谋面的未婚夫梁京冶? 又或许是别的男人? 林知晚不在乎,至少现在不在乎。 她可不是去找男人睡觉的。 这个年代的西北百废待兴,林知晚得做出比现代更厉害的一番事业来。 远处传来呜呜的鸣笛声,一艘大船缓缓朝着岸边驶来,等靠岸后,船员从甲板上扔下几根绳子,拴在了路边的矮敦子上,而后放下了渡板。 渡板有点窄,林知晚没走过,她什么都强,偏偏是个平衡差加路痴,两边更是没有一点点可以搀扶的东西。 后面的只等着催她,“前面干嘛呢?快点走啊!要开船了!” 林知晚深吸一口气往前走,落步非常小心,她可不想再掉到海里去了。 突然,后面跑上来两个嘻嘻玩闹的小男孩,从大人之间横冲直撞的穿过去,从林知晚身旁过去的时候,狠狠蹭了她一下。 女人当即失去重心,眼看着水平的船板在自己眼里一点点变成竖着的。 突然,一只有力的臂膀勾住她身上背着的布包,像拎起一只小鸡仔似地,把她提溜起来,一直到船上才放下。 林知晚红着脸,气的。 这个人这样子救人真是有点欺负人,她一米六五的个头也不算矮了,他完全可以像对待一个人一样扶一把就行了。 拎着她算怎么回事? 她回过头,皱着眉头。 面前的男人个子高,皮肤白,肩膀特别宽,带着一顶黑色的帽子,看不见眼睛,但鼻子很大很高,脸型十分俊秀有型。 他穿着一件绿色工装夹克,里面是贴身的军绿色短袖,裹着十分有型的胸肌。黑色的长裤,脚上是一双军靴,一打眼真是帅的不要不要的。 他看都没看林知晚一眼,擦着她肩膀过去,毫不客气地落下一句,“娇气。” 林知晚:??? 不是有事儿吗? 林知晚瞬间觉得这男人丑爆了好吗。 什么脏东西啊。老子只不过是晕船行不行啊,你没见过晕船的人吗? 要是在现代,以林知晚的脾气,她绝对不会忍的。 但是今天来不是为了吵架的,林知晚紧了紧拳头,狠狠地瞪了那男人一眼,把被他整得乱七八糟的衣领翻好,急忙进了船舱。 “十三排左一座,”林知晚手里拿票找位置。 船舱里的布置和现代的飞机差不多,只不过简陋一些,座椅也比较窄比较拥挤,左边是两连坐,右边是三连坐的,座椅的排数就纯靠自己数,因为印的字挺小,而且都在地上,好多都被踩花了。 挺容易数错的。 船上有专门的核票员,如果有人坐错了会提醒换回去。 林知晚一直往前走,没走几步就看见了刚才那个男神经,幸好那男的是十四排,十三排坐着一个阿姨,林知晚有礼貌地请她让了一下,坐了进去。 座椅挺高,按道理说应该遮得挺全的,后面的人看不见前面,前面的也看不到后面。 但是架不住那男的高啊,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咋回事,那声带着点不屑和满满鄙视的“娇气”一直不停地回响在林知晚脑子里。 加上那男的个子高,林知晚只要往右边侧一点点,男人的头就会出现在她余光里。 算了算了。林知晚人生头一回觉得得把这窝囊气憋回去,不然万一这船上有认识她的人,看到她来岛上买一大堆看上去就带不走的物资,那就说不清楚了。 船员上来检票,看了一眼林知晚的船票,又抬头确认了一下她的脸,皱了下眉头。 “这位同志,你的票有问题。你得下船。” 林知晚啊了一声,这时候船还没开,她不理解,“我是从售票窗口买的,为什么用不了?” 船员挺严肃地从身上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赫然写着她的名字和家庭住址。 “你的身份我不用多说了吧,定好了要下乡的,是不是?” 林知晚愣了下。 完了,忘记这茬了。 盐洲岛因为还没有开始管理,所以很多人借着上船逃脱,她没想到现在自己的信息都被公开给了各大渡口,看来船员是以为她要临阵脱逃了。 林知晚吞了下口水,“这位同志,我上岛是有些事情要办,明天的车票我已经拿到了,我会服从安排下乡的。” 船员知道车票必须是林知晚签字了,公办才会给买给发,听她这么一说也有些动摇。 船上的人都知道朝宗林家,一听说是有钱人家的女儿,都吵翻了天。 “她家不是都被清算了吗,她怎么还有钱坐船!” “这种人的心都是黑的,指不定在憋什么坏主意呢!” “就是,不能让她上船,更不能让她上岛!” 林知晚只是想简简单单买点东西,并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她同样知道别人的思想是最难改变的,尤其是偏见。 她把布袋子挂在肩膀上,瞪了一眼骂街的,“你着什么急啊,我下去不就行了吗,至于吗你?被清算咋了,下乡咋了,你对政策有意见去找公办啊,叫什么叫?” “我心要是黑的,我就该把你也扔下去,嘴没烂就悄悄地坐那呆着,偷着乐吧你。” 没想到林知晚能这么泼辣,怼的那些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迈开腿只能下船。 后座突然传来个声音,冷冷的,听起来就不好惹。 “等一下。” 林知晚回头。 只见后排的男人站起身,走上前,从衣服暗兜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皮质证件,亮给船员。 上面的字小小的,林知晚有点看不清。 但是那张彩印的照片,是真帅啊。 船员明显愣住了,姿势都站得老端正了,右手似有似无地想要敬礼,又觉得不太合适的样子,变得局促紧张起来。 男人黑色帽檐下一张桃红色的唇动了动,“开船。” 没想到,没过几分钟,船就收起渡板,放绳鸣笛,朝着盐洲岛驶去。 林知晚没想到这男人说话这么好使。 她坐回到座位上。 透过小窗,看到渡口上的人和货箱变得越来越小。从这里看去,淡淡的海水上面,架着一座生机满满的城。 林知晚的心也平复了些。 这里的一切都是慢慢的,人也慢慢的,事儿也慢慢的。 林知晚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感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大把的机会,也有大把的困难。 身后响起船员的声音,“不好意思这位同志,您好像坐错座位了?” 林知晚一回头,只见旁边的阿姨起身,后面的男人紧贴着她坐了下来。 林知晚顿时汗毛直立。 因为座位很窄,男人的大宽肩有点无处安放,他几乎只有半个身子在椅子上,哪怕这么窄的座位,他和林知晚之间仍然宽得能再塞下一个人。 第六章 这位男同志,你好好说话不行吗 林知晚这声谢谢总觉得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毕竟这男人身份应该不一般,林知晚虽然主动交出了家产,但归根到底算是个成分不好的,要是有人借此做文章,对这男人不好。 在体制内没算白混,林知晚心满意足地靠在座位上,就等着上岛了。 船开得挺稳,船上的人没什么话说,就又开始继续唠刚才的家常。 “这年头,别看那地方穷,这睡起女人来可真是不打马虎,大小还是个参谋呢,也不知道那女人肚子都几个月了。” “我有个侄子在那,上次回来听说,那女的长得特好看,之前是个唱戏的,你想想那身段,要不说还是人家梁参谋会享受呢。” “哎那人是不是叫梁京冶啊,听说家里也挺有身份的呢。” 林知晚:…… 她这心真就跟坐着过山车一样。 原本不知真假还可以当个八卦听听,现在这位未婚夫的风流史,都从北方传到南方来了。 搞大女人的肚子?这种桃色新闻实在是绝了,不论真假,应该都不是空穴来风。 漂亮的怀孕女人估计确实是有,但其中是确有其事还是谣言妄枉就很难评了,得等到了那才能知道。 旁边坐着的男人脸色挺平静,船上的人讨论地热火朝天,他愣是一个表情都没有。 看到男人似乎是睡着了,林知晚默默打量了一下他。 这么白皙的男人,哪怕是在现代都很少见,在这个年代,还是她见到的第一个。男人身上的肌肉都很漂亮…… 不是林知晚盲猜的啊,你们别把人家看扁了。 是男人穿的衣服都很修饰体型,能看出来真是枚一等一的帅哥。 “看够了没有?”男人突然睁眼,一脸不悦地侧过脸。 林知晚被迎面袭来的冷气吓了一下,皱着眉头,“我又没惹你,你好好说话不行吗,这位拿枪的男同志?” 男人闻言唇角一抖,一手钳制林知晚的脖子,大掌紧紧覆住她的口鼻,余光飞速地瞥了一眼身后,在她耳边几乎是极低的声音道,“别说,后面有通缉犯。” 林知晚刚才就发现了。 这男人根本不是为了她说话。 而是在林知晚要被送下船时,对面三连坐靠走廊的一个男人,手里似乎亮出了一把刀子。 林知晚曾经保护梁先生多年,身手了得,那种兵器的白光她不可能会认错,哪怕只是从袖子里漏出了一点点白光,她也能认出那是一把磨得极其锋利的匕首。 当时那个人应该是准备挟持船员的,是面前这个男人站起身,借着把林知晚留下来,才挡住了他的进攻。 林知晚可不想把命再搭在海里,所以她得刺激一下这神秘男人,看看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准确。 她指了指男人的手,皱着眉头,示意自己没办法呼吸了。 男人松开手后,紧靠着林知晚坐,女人往里面挪了下,男人又跟着挪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带了武器?”男人当兵多年,藏消音手枪的本事在任何地方都拿得出手。 居然被一个女人看穿了,他挺不理解的。 林知晚总不能告诉他,这东西是她的家常便饭吧。 “这你就别管了。你抓谁我也管不着,总之你说话客气点,我可不是什么娇气大小姐。” 林知晚把“娇气”两个字咬得挺重的。 男人虽然没再就这个话题多说什么,但是他第一次朝旁边这个女人看了眼。 船窗并不严密,偶有缝隙,海风从缝隙里溜进来,吹动女人额前的碎发。她的发丝很黑很长,用一条灰色的束带绑成一个发卷,圆圆的后脑勺,饱满白皙的额头,只看背影就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她的眼睛尤其漂亮,又大又亮,像聪明水灵的狐狸,笑起来的时候嘴唇弯弯,像是一颗甜甜的水蜜桃。 当然了,林知晚可没对他笑过。 这位对他是没一点好脸色,从上船开始就凶神恶煞的。 不过她挺特别的。 毕竟从没女人敢这么和他梁京冶说话。 船比想象中的更快靠岸。 下船后,男人一个回头,林知晚就不见了。 身后他带来的人把一个男人押解到码头,男人挺不服的,但是又无可奈何。 梁京冶四处都没看到林知晚,心里莫名觉得有点空落。 手下跑过来,“梁参谋,认了,真是这小子干的。” “就是你要不要跟政委解释下?花容嫂那肚子,找着罪魁祸首了。这事儿现在看来传得挺广,要是让你未婚妻知道,那可有的闹了。” 梁京冶收回眼神,单手将墨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阳光下白皙的脸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侧影,“从这到南渡口还有段距离,你们等下小心点,这小子很狡猾。” 李欢愣了下,“啥意思,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梁京冶倒是想。 但他走不了,他还有事没办。 “林家前几天清算了,估计那个女人,现在正在家里不知道怎么办。政委说她要到钳宝镇下乡。” “啥??”李欢眼睛瞪得比牛还大,“你不是给打过招呼,让去西南的卫生部了吗?我们那地方,她一个女人咋呆啊。” 谁说不是呢。梁京冶也想不通。 一个大小姐,娇生惯养的,要不是爷爷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这责任他是一天都不想尽。 “总之她迟早得去。这么远的路,她一个人,我有点不放心。我买了明天的火车票,送她一趟。” 梁京冶挺烦的,“顺便也跟她清楚,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婚约这种东西,完全没必要。” 李欢一点都不意外,毕竟从小到大,梁京冶身边的女人可不少。不过这位可是从来没对任何一个女人多看一眼过。 满心满眼就是建设那贫瘠的大西北。 可以这么说吧,谁能把西北的盐碱地盘活,让老百姓能种上粮食,能让大队揭开锅,谁就是他梁京冶的爹。 感觉要是真有这么个神人,让他献身都能愿意。 可惜了,能有如此大智慧的人,又怎么会傻傻地去大西北受苦呢?这样的人,李欢只见过一个。 他看了眼面前的梁京冶,“那你自己小心点。我们钳宝镇见。” 第七章 林家被拆 回城的船靠岸后,梁京冶想着来都来了,买点东西回去。 按照其他地方的农作时间,七月份都开始种白菜和西红柿了。但是对于钳宝镇,这些都是奢望。 梁京冶走进一家杂货店,称了一些散装的白糖,还买了点小孩儿爱吃的糖板板,爆米花、大白兔奶糖各买了两袋,瓜子和花生也称了一些。 路过一家首饰店,他停下了脚步。 女方家里被明摆着退婚,传出去对女孩声誉不好。但是梁京冶总不能接受这种包办婚姻,不冷不热地和人家相处,这样更不好。 听说,结婚男方是得给女方置办彩礼的。 那悔婚,也总不能空着手去。 毕竟不管结婚还是悔婚,女方都付出更多些。 他走进店里,从琳琅满目的银饰走到金饰,看到一对很特别的纯金耳环,是蝴蝶形状的,薄薄的翅翼还有点闪着翡翠的光。 梁京冶食指点了下,看了眼售货员,“麻烦你,帮我包起来。” 售货员看到梁京冶穿着不凡,出手这么大方,急忙将耳环拿出,整齐地摆在红绒布盒子里,“请问先生需要发票吗?” “不用,多少钱。” “这副是店里的镇店之宝,三百二十元的。” 梁京冶从钱包里拿出几张钱票,连礼品袋都没拿,装在口袋里就出门了。 林家原本应该是挺好找的。 但是当看到被拆了一半的朝宗街时,梁京冶还是有点吃惊。 被清算只是不久前的事情,没想到拆房子都这么快。 现场施工的人挺多,他拦住一个,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对方急忙向他敬了个礼。 “我想问下,这儿是不是住着一户林家,有个女人叫,……” 叫什么来着。 梁京冶摸了摸上衣口袋,扯开金属扣子,从里面拿出李欢特地给他写的纸,“林知晚。有这个人吗?” 建造处的人挺无奈的,“有是有,梁参谋,你打听她干啥呀。一个成分不好的,马上就下乡了。” “但她不是明天的车票吗?你们这就拆了,让她住哪?” “现在城建催得很紧,这一块得盖二层公用房,我也没办法。再说了,林家都倒了,她哪睡不是睡呢。” 说完对方就忙去了,梁京冶双手叉腰,手里还提着东西,看着面前的一片残垣断壁,挺发愁的。 也不知道那女人有没有地方可去,现在是不是安全? 毕竟是从小在父母庇护下长大的人,现在能依靠的都没了,可别出事了。 梁京冶真是好烦,最讨厌心里有个挂念的事情或者人,一纸婚约硬把这个女人说成是他的,人都还在肚子里呢,父辈们就把这个事情决定了。 真是太草率了,太武断了,太愚蠢了。 他转过身,快走几步,砰一声和一个女人撞了个满怀。 女人身体软软的,邦地一声撞在他胸口,一头倒在地上,回头就是一句问候,“这位男同志你走路看着点行吗,行了现在别看了来扶我一下,我脚崴了。喂?喂!” 梁京冶愣了又愣,扶了下帽檐仔细看了看。 随即皱起眉头。 怎么又是她? 林知晚也是急眼了,一抬头,却发现就是白天那个男人。 真是服球了。 幸好她在盐洲岛上找到了一个废弃的屋子,鸡鸭鱼、牛羊猪各买了六百只。还买了三百多匹不同样色的布料,全都放进了空间。 要是手里拎着点东西被这人发现,那估计也是一顿盘问,搞不好直接抓到公办去查有没有私藏钱财了。 林知晚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盖和裤脚的土,扭了扭左脚,好像还行。 她可不打算和这位随身带火的大哥有任何接触。 正要转身进街道,谁知道了,房子没了。 林知晚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一片废墟,得,真是一天都多住不了。早知道这样,她就把原主那个粉色的兔子行李箱放进空间了。 那兔子毕竟是原主唯一珍视的物件。 看来今晚,只能到空间里去睡了。今天进去放东西的时候,林知晚又在空间里探索出了一处好地方。 里面有一个非常宽敞的大平层,只要林知晚对着iPad说想去休息,就会自动转移到一张两米的超软大床上。 里面还有一百平的浴室,三百平的健身房,五百平的书房和八百平的客厅,还有许多娱乐场所,比如KTV之类的。 甚至连麻将机都有,里面有专门三个机器人,就是为了陪林知晚打麻将的。 那今晚就去空间里美美地洗个热水澡,好好享受一下两米的大床吧,林知晚情不自禁地转过身,走得更快了。 身后人叫住她,男人看了一眼朝宗街,“你是不是住这里?” 林知晚后退两步拉开距离,“这不重要,你都看到了,拆成这样,谁也住不了。”她转身要走。 梁京冶走过去挡住她去路。 “那你今晚住哪?” “和你有关系吗大哥,你是抓着通缉犯了没事儿干是吧?” 林知晚是真饿了,她得快点进空间吃点东西。 身上也黏黏的,她要洗澡! 梁京冶:“你是不是也要下乡?” 林知晚知道,梁京冶肯定是从船上那些人口中听到的。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不是人人都有你这种身份的。” 林知晚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能碰到这个奇怪的人。 他是长的真帅。 但是林知晚也是真记仇。她可记得这男人骂她娇气,还有那种眼神,里里外外都像是看不起人。 梁京冶伸手拉住她,没用什么力气,女人就被扯了回来…… 像一只小鸡仔地被扯了回来。 林知晚os:你这个变态最好是有事,不然老娘绝对不忍你了! 梁京冶拿出十块钱,“那你应该知道,明天下乡的人要坐的是哪一趟列车?带我去买票。” 见林知晚一愣一愣的,梁京冶说的更明白了些,“你要是住的离车站近,你就自己回,要是远,我等下给你叫个黄包车。” 林知晚挣开男人的手,一边揉着胳膊一边暗暗琢磨。 她明天也下乡,是三列的车。 但是这男人要干啥? 她偷偷瞥了一眼,觉得这男人不怀好意。 下乡的有两趟车,三列和七列,发车时间间隔有三个小时。 林知晚抿了嘴唇,“用不着,告诉你就是。七列。” 她指着路南,“往前一直走,约莫一里路的脚程就是售票窗口,慢走不谢。”林知晚仰了仰下巴,快步离开。 看着林知晚劲劲儿地跑走,脚步里还有点小紧张,梁京冶唇角莫名浮上笑意。 这女人挺有意思的。 不过随即他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干啥? 男人恢复冷漠神色,朝林知晚指的方向赶去。 听说路北售票站是二十四小时制的。一直往南走,理论上应该也是可以走到北站的,没错吧?毕竟这里的路是个井字形。 林知晚哼着歌,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进了空间。 这可不能怪她指错路。 谁让他说她娇气。 第八章 离开家的最后一晚 拐入一条僻静的小巷,林知晚捏了下耳垂,进入到空间里。 这一天真是太累了,和上班一样累。 因为不能光明正大地买一件就放一件,林知晚大多数东西一直都在手里提着,直到最后把整个牧场里的鸡鸭牛羊猪全都买下来,牧场主走了,她才有机会一次性都放进空间,然后立刻买票回城。 她走到卧室里,脱下鞋子,扒掉袜子,躺在纯白的床单上,累得眼睛都睁不开。 奇怪的是,哪怕这么累,她也依旧有点睡不着。 以为自己会一挨枕头就睡不醒,谁知道身体躺下了,心却突然觉得有点累。 这是林知晚在老家待的最后一个晚上了。 原主从小的记忆全都与这里有关,从街头巷尾长大,到牵着妈妈的手去买文具盒,到开学的第一天有了新书包。 林父一开始也并没有这么刻薄,年轻的时候他很疼爱两个女儿的,没有厚此薄彼。 曾经的一家四口可以很开心地坐在饭桌上用晚餐,那样美好的日子,按照原主的记忆细致地算起来,也就约莫过了不到十年而已。 原主今年刚满十七岁。 按照现代的标准,都还没有成年。 林知晚翻了翻身,偌大的平层里只有她一个人,呼吸声显得很清楚,空间里面太安静了。 她不由得想起白天在船上的见闻。 想起那群人口中的“桃色新闻”。 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那林知晚到了钳宝镇,估计处境会有点尴尬,毕竟她从没见过那位梁参谋。 在家里人的口口相传里,说的各有不一样。 有人说他是和家里闹翻了,去西北做了野人。 也有人说他家里已经没落,从他爷爷开始就越来越不行了,现在混得很差。 但是终归是二十五师的参谋,应该再差,也不会到不能看的程度吧。 林知晚自嘲地笑了笑。 “未婚夫”,真是个挺有趣的关系,居然可以让两个素未谋面的人,只是想一想对方的身份,就会觉得这么尴尬…… 她闭上眼,“我要去沐浴”。 话音刚落,她的身体就瞬间移动到了浴室里面,衣服也已经到了洗衣机里,林知晚坐在浴盆里,摊开手,玫瑰花瓣飘在她如牛奶一般白皙的胳膊上,挥发着腾腾热气。 太舒服了。 林知晚享受地闭着眼,耳边放着经典的古雅音乐。 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静谧,没有人打扰,她也不需要做二十四小时待命的牛马。 哪怕是在现代,林知晚都很少有这么惬意的时候。每当她开始在下班之余享受自己的生活,总有微信发过来,让她不得不立刻就开始加班。 但是这里就不一样了,别说微信,这里连手机都没有。 只要林知晚不在大问题上出错,靠着这个空间作为自己的底牌,她什么时候都可以保全自己。 林知晚有点饿了,“来一份爆炒卤牛肉,麻婆豆腐,还要一杯椰子汁。” 话音落,空间里的“美食区”已经开始工作。 传送带将牛肉、生姜、大蒜、彩椒和豆腐、花椒已经各种调味品全部送到厨房,智能机器人开始根据命令,自动下载菜品制作方法。 厨房里的各种厨具一应俱全,所有的机器人都戴着干湿分离、荤素分离的手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 有人负责洗菜洗肉,有人负责切菜,有人负责调配料汁,还有人负责翻炒,每个机器人接手上一道工序送下来的食材都换手套,他们戴着口罩和帽子,穿着围裙,动作一卡一卡的,井井有条。 林知晚躺在浴缸里,面前的总控iPad可以实时监控到厨房里各位“大厨”的一举一动。 林知晚自己不会做饭,在外多年因为任务的关系,经常都是有口吃的就行,车后备箱里几乎全都是各种牛肉、鸡胸肉的速食。 从十五岁开始离开孤儿院,自己考到县城高中,再到后来考上大学,林知晚靠自己会多一些,忙着赚钱和学习,做饭也做过,但实在没有天赋,做得挺难吃的。 有时候林知晚很想念厨师爸爸的手艺。自己发达以后也经常去看他们,可是林知晚给钱他们不要,院长妈妈总是说这年头钱太不好赚了,让林知晚自己留着买衣服,买吃的。 但这个时候的林知晚已经是月入百万的天才神医了。当然了,后面主要为梁先生做大宅家庭医生,也很少和他们再提起自己的工作。 林知晚给孤儿院捐了很多钱。每次远远地看着那群孩子在高高兴兴地吃饭,都好像会想起自己一样。 想到这儿,林知晚眼睛稍稍一红。 可能真是八字比较硬吧。现代就没有亲生的家人,虽然院长妈妈和厨师爸爸对自己很好,但是他们终归不是她一个人的。 离开厨师爸爸以后她很多年没吃过一口热乎饭,这是这个空间给她吃上的。 到了这个年代,原主有爸爸妈妈,还有姐姐,林知晚还以为自己能弥补到一点点缺失的家庭幸福。 不过现在看来也不可能了,随着财产分配告一段落,她和林家剩下的三个人已经再难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张桌子上了。 家人家人,未婚夫也算是个家人。 只是现在,人还没见过,什么野人,相貌极其丑陋这种也就算了。 桃色新闻都传到了这里来。 林知晚叹了口气,心情实在郁闷,她站起身,浴巾自动地擦干了身上的水,烘干机的衣服慢慢地套在了她的身上。 在这个过程里,不需要林知晚做什么,她只需要发号施令就可以,甚至不用说出来,想一想就行了。 面前的iPad就像是她大脑的中控,可以把握到她脑海里的任何一个想法,只要林知晚想要的服务,就没有做不到的。 这空间现在是林知晚的唯一一张好牌了。 洗干净后吃饱喝足,林知晚躺在床上,出于好奇,她拿起一直悬浮在自己手边的iPad,点进了分类。 她之前从超市买回来了一大堆东西,几乎都是比较实用的。 林知晚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觉得纯白的布置实在是太单调了。 她指着自己的房间,“我想要一个星空顶,然后周围都是粉色的,地板是褐色的,床铺也变成粉色的。” 话音落,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整个房间立刻就焕然一新了。 林知晚喜欢毛茸茸的东西,“我还想要床上多放几个玩偶,各种各样的兔子。” 周围安静了几秒,并没有发生变化。 林知晚看了一眼iPad,上面出现了一个红叉,下面还有一条提示。 “抱歉,出错了呢。” 林知晚脸黑了黑,这提示还不如没有。 她抬头看了眼。这个房间,还有这些洗漱用品之类的,似乎都是这个空间原本的“硬装”。 而像是毛绒玩具这种的非必需品,如果本来的货架上就没有的话,空间里没办法无中生有。 想到这儿,林知晚唤出任意门,准备再去转转。 第九章 求了两块平安玉坠 在七零年代是晚上,到了现代,时间变成了白天。 脖子上的时钟显示还有二十四分钟,林知晚先是去了商场的儿童乐园,订购了一大堆各种各样的毛绒玩具,还定了几台扫地机器人。 虽然空间里每天机器人会打扫,但是林知晚还是想看到房间里有点动静。 在商场配货的空闲时间里,林知晚坐电梯下楼,去卖电器的地方买了十几台新式缝纫机、收音机,这些东西现在都少见了,她是在一家古着店买的,许多都是老板的收藏款,一般是不会一次性卖给一个人的。 老板看着林知晚,很认真地说,“姑娘你看上去有大福气,生辰八字找人算过没有?” 林知晚额了一声,这算是有还是没有? “有吧,但好像挺一般的。”毕竟原主的记忆里说了,算命的讲她能逢凶化吉,却似乎不灵。 老板煞有其事地摇摇头,抬了抬手,林知晚这才发现阿姨手腕上戴着一条价值不菲的红佛珠。 “我早些年也和你一样迷茫,是有个大师给我算了,开导我一番,我才有了如今的事业。” “我看你很有慧根,也很有佛缘,这才把这么多宝贝卖给你,这些都是我收藏了好多年的嘞。” 林知晚点点头,她能看出来,这都是好物件,但是保存地这么好,主人肯定是很用心的。 老板拉着她看向外面,这里是商场二楼,外面不远处有个景观,景观里有一座庙,很多人都去礼佛。 林知晚知道这个地方,每次出任务之前队里都会来一次。 “我看你有些迷茫,但却身负紫微星命盘,你且去让无量师父帮你求个平安吧。” 林知晚原本是不太信这些,但是她是尊重礼佛和求平安的。 老板既然这么说了,本着来都来了,反正楼上的货还在配,林知晚看了眼时间,还比较充足,她道谢之后就到了寺庙门口。 买了香后踏进寺庙大门,前来拜服求保佑一家平安的人络绎不绝。她一直往里走,看到一面抄满了佛经的墙。 再往里走,一位女师父跪坐在菩萨前,面前的红木桌上放着一排竹简,旁边还有一个木筒。 林知晚给菩萨磕了三个响头,祈求菩萨保佑自己这一程可以顺利平安,一旁的女师父睁开眼,敲打木鱼的手微微一顿。 “这位女施主,你是否有心绪难解?” 林知晚不觉惊讶,难道面前这位仙风道骨的师父,就是传说中十分灵签的无量师父? 她跪坐在垫子上,双手合十行礼,“师父慧眼,我的确烦事锁心,才来求片刻清净。” 师父笑了笑,抬手一指旁边的竹筒,“既然遇到无解之事,不是试试有解之法。” 听闻这里求签很灵验,林知晚之前执勤的时候从来没试过。 她双手抱起竹筒,闭上双目,心中虔诚,来回轻轻晃了几下,果然掉落出一枚签文。 师父低眉一瞧,点点头,“恭喜施主,此乃,上上签。” 林知晚眉间一喜,她本想着自己的处境,不是下下签就是万幸,没想到会求到这么好的文。 师父接着说:“你命盘与他人不同,注定有更大的机遇,然这人世间的事情,都求一平衡,你有所得必然有所失。” “你所遇到的烦心事,只要你静下心来,追求本心,勿忘初心,一定会有所成就,圆你心之所向。” 无量师父从长袖里拿出两枚平安玉坠。 林知晚低头一看,只见两枚玉坠的成色很是清透,上面还用红绳编着平安结。 “这两枚平安扣赠与你,可保你平安。” 师父寥寥数语,让林知晚茅塞顿开。 她收好佛物,连连道谢后,返回商场的超市里,又购买了许多粮油米面,还有白糖红糖之类,等到毛绒玩具到了,她满载而归返回了空间。 每次能回到现代去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林知晚踱步在空间里,看着各种物资有序地通过传送带和磁浮,到达对应的货架。 她已经基本储备好了所有需要的物资。 将毛绒玩具摆满了整张大床后,林知晚舒舒服服地睡在了床上。空间里特别凉快,应该是装着中央空调。 她就这样度过了在老家的最后一晚。 第二天一早,趁着天还没亮,林知晚已经偷偷地从空间里出来了。 虽然天边已经微微地亮起来,但是巷子里还是有点黑。 林知晚发现这个年代的夏天没有那么热,尤其是早上特别凉快,甚至还有点冷。 她拿着车票到了火车站,看了一眼时间,离上午发车还有一个多小时。 幸好早上出门的时候吃了一碗热腾腾的牛肉拉面,现在林知晚就站在轨道边上,风呼呼地吹,她也不觉得特别冷。 有几个带着袖章的管理员从这边过,每过一次都要检查一下林知晚的票,林知晚一行人还有好几个,都是家里之前挺有钱的,后来被清算的。 除了林知晚以外,剩下几个人都是愁眉苦脸的。 林知晚以为管理员是看他们几个都是成分不好的人,所以才会特别关注他们的票,远处似乎还有人在盯着。 谁知道没过多久,一个女管理员手里提着两个玉米面的窝窝头走过来,看了她一眼,“你是,车票号998的吧?” 林知晚点了下头,对方应该是知道她叫啥名。 但是这个地方很多人都知道林知晚的名字。 虽然对不上人脸,但是当地首富的小女儿,名字还是挺招人的。 管理员把手里的窝窝头递给她,“你之前表现好,公办的同事特地嘱咐过,这些你带在路上吃,等到了那边,好好表现。” 林知晚道谢后双手接过,一脸感激,直到管理员走远了,她才把笑脸收起来。 看来之前主动交出一些钱,还是挺有用的。 虽然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处境,至少在这些小事上让自己不再受排斥。 林知晚现在不怎么饿,她捏了捏,这窝窝头还是热乎的。 她把窝窝头的袋子折吧了几下,正要塞进包袱里面。 突然看到身后两个小孩,一男一女,脸蛋脏脏的,眼巴巴的望着她这边。 小女孩嘴唇都裂开了,咽着口水,“哥,我饿了,我也想吃窝窝头。” 男孩拉着女孩的手,声音小小的说,“那是别人的,别人没给咱,咱不能说自己想吃。” 要是在别处没人看见,林知晚应该真的会把窝窝头拿出一个给他们。 但是现在,火车旁边等候的人越来越多了。 这个年代大家都吃不饱肚子,她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好心一点,只怕会惹上别的麻烦。 车快要到了,林知晚已经可以看到几公里外有蒸汽腾腾地往空气里喷,还能隐约地听到鸣笛的声音。 山里茂密的树林,鸟儿都惊动了。 今天的天气特别差,阴沉沉的,这会儿刮着一阵阵的风。 不知道怎么的,林知晚心里怪怪的。 总觉得好像要有点什么事发生一样。 第一十章 小孩身上的起爆器 身后排队的人越来越多了,两个小孩也被挤到了林知晚旁边。 林知晚是在三列的旁边站台等,对面是七列。 车子到了以后,车门还没开,有个大概十到十五分钟的时间,是列车员进行安全检查和打扫卫生的时候。 就在这时,林知晚突然听到对面一声大喊,“不好了!有人跳轨了!” 霎时间,对面那个站台变得十分聒噪,人群难以压制,纷纷都往车跟前拥堵。 三列这边等待的人则是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林知晚觉得挺奇怪的,这车都停下来了,跳车有啥用? 一般卧轨的不都是在车开进来之前跳吗? 不过没事就行了。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边,林知晚看了一眼旁边的两个小奶团子,把窝窝头拿出一个来,正要给他们的时候,人群中一个个子很高,皮肤很白,戴着黑帽子的男人,出现在站台上。 是昨天那个男人! 林知晚急忙蹲下身,看来这男人脑子还不错啊,真买着票了。 看着男人往七列那边去,一边走还一边核对自己手里的车票。 林知晚将窝窝头塞给两个小孩,“你们两个这么小,怎么没和大人一起走呢?” 小女孩眼睛红红的,抬起小肉手擦着眼泪。 男孩稍微高一些,但声音也是哑着的,“我家大人都死了。” 林知晚是没想到自己无意中一问,问到了这么伤心的事情。 这一批大多数人都是被清算的,两个小孩如果不是脸蛋脏脏的,能看出来原本的家庭条件很不错。 男孩穿着格子裤,小衬衫,还打着领结。 女孩穿着小红裙子,小皮鞋,辫子卷卷的,还扎着蝴蝶结。 看着他们狼吞虎咽地吃着窝窝头,林知晚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 对面那个跳轨的人被救上来了,林知晚听着旁边人的议论,似乎是接受不了被清算的事实,想通过这种办法回避下乡。 三列和七列的车门很快就开了。 林知晚挤上车后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列车很长,这一趟列车是直通西北的,中间不停。 车票上写着要坐三十八个小时,现在是早晨六点四十五,也就是要到明天晚上八九点才能到了。 前后十几个车厢在源源不断地上人。似乎并没有按照一个座位一个人去卖票,车上很多人还买了站票,整个列车特别拥挤,还没发车,林知晚都已经有点喘不上气来了。 列车开始做最后的安全检查,林知晚坐在窗边,正好可以看到对面十几米开外的七列。 七列的门已经关上了,看来两列车要差不多同一个时间发车了。 “姐姐!窝窝头姐姐!” 林知晚回头一看,只见刚才那两个小孩跑到她旁边。 林知晚以为是他们没有位置,她将自己旁边的地方清理了一下,“你们有地方呆吗?” 女孩摇摇头,两个人都伸出手,掌心里放着两枚奶糖。 “姐姐,给你也吃!” 奶糖上面是外国字,粉色包装的,林知晚眉头一皱,“你们从哪儿弄来的?” 男孩拍了一下自己的口袋,林知晚这才发现,两个孩子身上至少有十几枚这样的糖果。 这个糖果很贵。在这个年代,顶得上一个老师一年的工资。 小男孩说:“刚才有个叔叔,给我们糖吃,他说玩个游戏,只要等对面那辆车开走了,就按这个。” “按什么?” 小女孩身上背着一个小包,打开后,林知晚顿时看傻了眼。 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爆破器! 而且看上面的按钮,这是一个双保险的爆破器,可选择手动点爆,炸弹上很有可能还有定时装置。 出事了。 林知晚意识到,刚才有人跳下七列,很有可能就在七列上的底盘装了炸弹。 炸弹的威力未知,如果爆炸了,后果不堪设想。 林知晚立刻接过了孩子手中的起爆器,捏紧男孩的肩膀,“保护好妹妹,把这些糖全都扔掉,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再要了。” 男孩点点头。有点害怕,“怎么了姐姐?” “没事,你别担心。还记不记得那个给你们糖的人长什么样?” 女孩伸出手在脸上比划了一下,“那个叔叔的脸上有这么长的一道疤,皮肤很黑,像煤炭一样。” “个子也不高,和姐姐你差不多。”男孩也说。 脸上有疤,皮肤黑,这特征倒是挺明显的。 林知晚立刻跑下车,找到列车员,对她说明了情况。 此时列车已经快要开了。车上几个管理员听说了这个情况,和车站的人都下来了。 林知晚:“七列车上有炸弹,必须立刻疏散群众,开始爆破。” 车站的人互相看了一眼,“这位女同志,你凭什么说车上有炸弹?” 林知晚将起爆器给他们看,“这个可以证明。这种起爆器是双保险的,说明炸弹不仅可以手动起爆,很有可能还会定时爆炸。” “可是你不是说,这是个小孩身上的玩具吗?你怎么能证明这就是个起爆器,不是个玩具呢?” 车站管理员很严肃地说,“女同志,讲话是要有证据的。我们车站的管理一向非常严格,对待进入的每一个人都做了详细的安检工作,你现在说车站里不仅有炸弹,还有人把炸弹装在了列车上,炸弹的威力甚至足以毁掉整个车站?……你这根本不是在阐述什么证据,而是赤裸裸的污蔑,是对我们工作的不信任,是对我们的否定!” 林知晚很冷静的说,“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最关键的是这枚炸弹还在七列上。如果不尽快疏散群众,造成的损失是不可弥补的!我请求你们尽快疏散!” 列车员也有些迟疑,“这位同志,你是不是不知道这两列车的重要性?这是我们省份第一批下乡的两趟火车,直达西北,有着重要的意义。现在你空口无凭,我们如果听了你的,疏散群众,就会影响到后面所有的列车进站,这个责任,我们都是负不起的。” “可要是炸弹爆炸了,这个责任,你们就负得起了?” 林知晚一说,众人立刻就翻脸了。 “你这个同志实在是思想有问题!怎么会期盼一些如此不利于团结的重大事情发生!你再这样胡编乱造,我们就联系公办了!” 不管林知晚怎么说,众人都不相信。 他们没见过起爆器是什么样的,对这么小一个东西可以控制炸弹这种事,也是选择不相信。 关键之际,林知晚想到一个人。 她飞快地上了七列,在中间的一节车厢上找到了男人。 梁京冶没找到自己那位未婚妻,此刻正在看表,疑惑车怎么还不开。旁边就突然出现了一双布鞋。 一抬头,林知晚一张焦急的脸。 “同志,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听说有人搞破坏,梁京冶的战备状态一下就打开了。 林知晚和他一起从七列上下来的时候,众人都挺吃惊的。 他们并不是都认识林知晚,但是梁京冶的脸他们很熟悉。 但是在人多的地方只能称呼同志,“您也在这台列车上?” 梁京冶拿出自己的证件,“我听说七列上有炸弹,立刻疏散群众,最近的战备署有多远?” 车站的管理员没想到林知晚有这么大能耐。 居然连这位都能帮她说话。 还想据理力争一下,“同志,我们觉得她说的话并不可信,因为她自己本身成分不好,有搬弄是非的嫌疑……” 梁京冶抬了下帽檐,犀利冷肃的眼神扫过众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立刻去办。” 列车员们都知道梁京冶家里的背景,对这位大将曾经的骁勇善战也非常有耳闻,且因为他主动请缨去建设大西北,这种内外兼修的好品质,大家都非常敬佩。 加上他的级别特别高,所以列车员们立刻就去疏散群众了。 但是车站的管理员却有点发愁。 “最近的战备署要三个小时才能到这边。如果真的要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梁京冶曾经在爆破支队待过,“给我找一些扳手和剪刀,然后你们也立刻疏散,包括三列和七列上的所有人,都疏散到一百五十米以外。” 管理员很不乐意地看了一眼林知晚,“可要是没找到炸弹,这延迟发车的责任谁来承担?” 梁京冶:“出了事我负责。去准备。” 管理员们只能走了。 第一十一章 突然的变故 林知晚趁梁京冶和众人理论,进了一趟空间。 昨晚洗完澡在空间里转悠时,她特别留意了一下里面的智能区。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些现代都少见的智能化设备。 比如拆弹机器人。 在之前的行动里,因为梁先生的身份特殊,林知晚虽然是个医生,但是方方面面的技能都需要会一点。 拆弹是一门很危险的工种,林知晚学了很久,一些比较难的拆弹她都会,但是每次面对那根红线和蓝线时,她就算知道应该剪断哪根,心里还是不免会想起那百分之一的概率。 这里的机器人每一个都配备了一只隐形眼镜,林知晚可以命令他们去拆弹,也可以自己戴上隐形眼镜。 眼镜会把她看到的实时传输给拆弹机器人,机器人在经过精密的分析后,会给出分析的结果。 林知晚戴上眼镜后,还拿走了一枚探测耳环。 这个可以用来探测炸弹的具体位置,发出“滴滴”的响声,距离炸弹越近,耳环的滴滴声就大。 准备好以后,林知晚从空间出来,沿着七列的站台一直走。 所有人都已经疏散了,她肩膀上突然落下一只大手。 林知晚下意识地胳膊肘后冲,转身一压,膝盖上顶,男人反应很快立刻松手,她才看清楚是梁京冶。 男人拍了两下衣服,“可以啊,有两下子。” 林知晚可没时间和他切磋,“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都疏散了吗?”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别告诉我,你除了会防身术,还会拆炸弹?” 梁京冶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挺玩味的。 说实话,林知晚一脸紧张跟他说,自己坐的车上有炸弹时,梁京冶一边是战备状态,一边觉得这女人挺有意思的。 林知晚走到靠近车头的一截车厢时,耳环的滴滴声特别大。 她趴在地上往车下面看,正要伸手,旁边的男人已经背躺下,将车底盘拉出来。 梁京冶脱掉绿色的夹克外套,露出黑色的短袖,大臂比林知晚的腿还要粗,发力的时候胸肌都快要爆出衣服了。 林知晚惊叹这年代的男人真是要什么有什么。 梁京冶把底盘拉出来一看,上面果然有一个大小在50公分的中型炸弹。 本身的威力不大,但是因为靠近车头,只要点爆就会引起连环反应。 梁京冶很熟练地拿起扳手,卸掉上面的铁壳子,把里面的线理清楚,露出了一红,一蓝,一绿三条线。 “是一个标准格瑞斯的炸弹,双保险的。”梁京冶回头看了一眼林知晚,“后退两百米,两分钟。我要剪线了。” 林知晚眼睛牢牢锁死那枚炸弹。 她觉得没这么简单。格瑞斯的炸弹她是拆过的,有一红一蓝的是基础款,一蓝一绿的加强款。 格瑞斯系列没有三线电路板,更不会在起爆器上装双保险。 这个炸弹不对。她把画面全都通过隐形眼镜传给了爆破机器人,机器人在几万兆的高频WiFi下分析。 林知晚蹲下身,“你知道剪哪根?” 梁京冶大手拿起匕首,“这你就不用管了,先退后。我知道你应该懂一些这方面的常识,但拆弹,我是专家。” 说着,梁京冶的刀尖指向蓝线。 空间回声:“注意,注意,请剪红线!请剪红线!这是镜像格瑞斯系统,有三套起爆程序,除了起爆器以外,剪短蓝线和绿线都会导致立刻燃爆!” 林知晚急忙拉住他,“等一下。” 梁京冶疑惑:“怎么?” 林知晚看着他的眼睛,“你相信我吗?” 男人俊秀的一张脸上除了疑惑看不出别的表情,“你想说什么。” “剪红线。剪蓝线会爆炸的。” 梁京冶在军校学过的课程里,格瑞斯是剪蓝线的。 在他过去的作战经验里,这个操作一直都没有出现过问题。 “你仔细看下,这个炸弹里面有三根线,不是一般的格瑞斯系统,是镜像炸弹。” 镜像设计? 梁京冶不由得一愣,看着林知晚笃定的表情。 这时候已经不是去追究,她一个女孩子是如何得知这些情况的。但是梁京冶清楚,她没有乱说。 红线,还是蓝线? 生,还是死? 就在这时,炸弹屏幕上的报警器突然启动,开始了五分钟的倒计时。 梁京冶立刻将林知晚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掰开,“快走!” 林知晚被他推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可是这个场景,仿佛是每一次,林知晚作战的时候。 作为团队的“紫衫”,在每次任务里,林知晚都会主动去承担最危险的工作,因为她是孤儿,她没有家人,就没有牵挂。 她不会丢下信任自己的人! 林知晚跑上前,握住梁京冶的胳膊,此时时间只剩下两分钟了。 林知晚很冷静,“你退后,炸弹的线我来剪。” 梁京冶想弄开她,可林知晚几乎是死死地握着他,就是不走。 给他都整感动了。 梁京冶尖刀抵上红线,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林知晚,“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人。” 话音未落,他眼疾手快地切了红线,下意识地眯了下眼。 空气安静了几秒。 林知晚高兴地看着他,“太好了,危险解除了!” 梁京冶难得露出那么轻松的表情,低头看了一眼,“摸够了吧?可以松开了?” 林知晚的手指甲都把梁京冶的小臂给抠红了。 女人急忙松手。 正要站起身,突然听到邦邦几声巨响,似乎是子弹打在车厢上的声音。 梁京冶立刻拉过林知晚,两人在列车门旁边掩护。 身上的对讲机突然传来李欢的声音: “巨蟒巨蟒,你在哪里?听到请回答!” 梁京冶身上带着火力,但是只有十发子弹。 刚才的两声是有人在瞄准,射击对象就是他们,他很确定。 梁京冶打开对讲,手捏着放在口边,眼神直直地盯着远处的一层房子。 “我在七列,已完成拆弹,受到不明火力攻击,对方一到两人,装备是KDG95,射程三百二十米,我目前位置在射程内。” 李欢:“七列尾部有防弹钢板,我会你开临时通道,只能一人通过,你身边是否还有别人?” “有。不能开临时通道。对方的目标很有可能是直接点爆炸弹,但是他们需要更近的位置。” 如果梁京冶从临时通道出去,七列尾部的防弹钢板就完全没有用了,这种应急手段只能在极其特殊的情况下用,用了以后,整个七列都需要重修。 李欢有点着急了:“我的祖宗,你先出来行不行?你要是有点什么事,我们都得受处分。” 梁京冶看了一眼林知晚,将对讲机靠近口边: “我身边有人需要我的保护。战备署未到之前,我不会离开七列。OVER。” 说完,梁京冶关掉了对讲机。 他回头看向林知晚,“害怕吗?对方是狙击手。” 林知晚摇摇头,“他离我们太远了,得想个办法,把他引出来。” 梁京冶从裤腰后拿出手枪,交到林知晚的手上。 “看好了,这个是保险,打开以后,只要对准人,按下这个地方,就会发射一枚子弹。” 林知晚疑惑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梁京冶掀起一点点衣服,里面穿着一件防弹背心。 他从车上找了个水壶,“我现在下去把炸药毁掉,对方射击以后,我会装作中弹倒地,等到他靠近,近距离内我还有一把手枪,可以和他作战,必要的时候,你补充开枪。明白了吗?” 林知晚会开枪,但是她怎么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呢。 梁京冶已经下车去,对方果然连着好几次射击。 看着男人把炸药浸到水里彻底毁掉,林知晚松了一口气,突然脖子上猛地一勒,剧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林知晚被硬拽下了列车。 身后的男人个子不高,声音很沙哑,两侧的支援已经到了。 梁京冶站起身,看到林知晚在对方手里,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放开她!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和我说!”梁京冶喊道。 林知晚听到身后的男人冷哼了一声。 “巨蟒,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怎么变。今天如果不是因为你在七列上,我才懒得演这么一出大戏。” 梁京冶眉头微微一蹙。 这个人怎么会知道他的代号? 第一十二章 他为她挡了子弹 林知晚被男人狠狠地勒着脖子。 紧得她都有点犯恶心,就快把肚子里那碗牛肉面吐出来了。 她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摆脱这个困境。 但是现在,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 有人认识她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刚刚经过了清算,要到西北下乡的。也有人是刚刚认识她,很疑惑她为什么知道那么多的。 比如对面的这个代号是巨蟒的男人。 林知晚是来这个时代改变遗憾,抓住机会发展的。 不是来这儿显摆,把自己的一身技能放出去,落人口舌的。 她决定稍微做点符合原主“大小姐”人设的事情。 林知晚清了清嗓子,憨憨地笑了两声,“嘿嘿这位大哥,你别着急呀。” 男人瞪了她一眼,“闭嘴。” 林知晚接着说,“你看你这是差钱还是差事儿啊,要是差钱那你可绑错人了,你要是早两天,我还能给你点儿,现在我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好同志了,我真没钱了,你绑我没用。” 男人还是不说话。 林知晚脑瓜一转,“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算明白了,你是对面这位同志有私人恩怨吧?这我掺杂进来多不合适呢,我饿了哥,我想吃饭了。” 男人的胳膊微微紧力,抢眼死死地对着林知晚的太阳穴,“再多话,老子弄死你!” 梁京冶往前走了几步,“你是冲我来的,不要为难她。你想要什么,说。” “哼,”男人笑了笑,眼珠子瞪得比鱼还大,“我要你的命!” 人群中顿时骚动起来,两侧的管理员维持住秩序。 林知晚觉得这男人真是疯了。 她和对面这位“巨蟒”压根都不认识,对方怎么可能会为她送命? 梁京冶抬手,“好,我答应你。你放人。” 林知晚愣了下,身后的男人并没有动,而是笑了笑,“既然如此,先给自己来两枪吧,把你的防弹衣脱下来,扔旁边,我要看到。” 梁京冶很利索地脱下黑色短袖,又脱掉防弹衣。 这么一副肌肉白皙又明朗的身体出现在面前,林知晚真是瞪着看了好一阵子。梁京冶把帽子也摘掉了。 此时已经是十点多,阳光正好,男人的眼睛很深邃,五官有型又立体。他拿起手枪对准自己的心脏,“我开枪,你放人。” 林知晚摇头,“你别犯傻,他不敢杀我!” 梁京冶眉头一蹙,“你别动,他的枪改装过,没有保险,很容易走火的。” 林知晚得想个办法。 她长吁短叹,一下子哭了出来,“你一直都是这样!每次我要离开你,你就找个人,演一出这样的戏,次次演你的英雄救美,很好玩是不是?” 梁京冶眼神一愣。 林知晚接着说到:“每次都让人来劫持我,一开始还找个个子高点的,现在装都不装了,你看看你找的这个人,这么点个头,像是能绑架我的吗?” 林知晚转身,眼神从下到上打量了一番男人。 就在男人蒙圈的时候,梁京冶出手就是一枪,正中眉心,直接击毙。 林知晚连连后退几步,深吸了一口气。 两侧的人都朝他们跑过来,梁京冶穿上黑色短袖上前,拉过林知晚,“下次别这么来,太危险了。” 就在这时,地上原本死水一滩的人,突然睁开眼,朝这边放了一枪。 子弹在梁京冶眸子里滑过,他来不及拉走女人,急忙抱住她回身。 紧接着就是砰砰两声枪响。地上的人彻底死了。 林知晚想推开男人,谁知道只是轻轻一推,男人向后倒去,靠坐在旁边,林知晚这才发现自己手上全是血。 全是男人的血。 他替她挡了一枪,伤口在左胸正中间。 医院。 整个中心医院自从那辆卫生车开进去,就全面戒备。 林知晚没有工作证,没办法进去。 别说她了,门外很多看上去级别不低的,都在等着,进不去。 不少人挤在门口,还有报社的记者。 又高又笨重的照相机,曝光筒在耳边砰砰地响,林知晚头有点晕,她走到医院对面的路边,靠着墙缓缓坐下,有些担忧地看着医院的三楼。 这是普通医院,因为太紧急了,来不及送到军区。 那一枪的位置很不好,林知晚看见了。 她还说这男人怎么突然冲上去抱住她。 两只手上还粘着他的血,双手合十时,好像还有男人的温热。 林知晚缓缓垂下头。 人生第一回,有人挡在了她前面。 从小就没有人保护,也没有人尝试过保护的她,很罕见地,被一个陌生的男人保护了。 在这个年代,林知晚以为自己面对的会是严酷的社会现实。 但这个人的出现,很出乎意料。 如果是在现代,或许可以通过呼吸机先维持住生命,然后进行心脏的血管重建。 这些手术的设备在空间里的“医疗区”都有,如果医院救不活那个男人,林知晚得想办法治疗他。 她可从来没过别人的。还是这么大一个人情。 “你是刚才那位女同志吧?” 林知晚一抬头,李欢的脸出现在面前。 她对他有些印象,当时在盐洲岛,这个人一直跟在男人身边。 “你和我上去一趟吧,他……他手术做完了,没有生命危险。” 李欢说。 林知晚眼神松了松,心里如释重负,“他是左心重伤,真的没关系吗?” 其实看到梁京冶左胸中枪的时候,李欢并没有那么紧张。 因为梁京冶很早就被查出来,他的心脏和普通人长的位置不一样。 他的心脏是偏的。 正常人的心脏在左第二肋的位置,梁京冶的心脏在对应的右边。 所以在战场上,很多致命伤,梁京冶都挺过来了。 他身后保护过国土,保护过战友,保护过家人。 保护的女人……面前的这位是第一个。 李欢很少见梁京冶信任过什么人,听列车员说,当时就是面前这个女人发现了炸弹,所有人都不相信,只有梁京冶相信她。 “你放心,他的身份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整个华南最好的医生已经全都到了,不会有任何问题。你和我上去看一下他吧。” 李欢笑了笑,“我猜他醒过来应该会想见到你的。” 林知晚身边出现了两个警卫员,似乎是不上去都不行了。 看到李欢转身,她也跟着走了进去。 第一十三章 送他一枚平安扣 林知晚没有什么阻碍,直接到了三楼。 医院里熟悉的消毒水味,到处都是白色的一片。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监护室就在前面,你自己过去吧。”李欢说完就走了。 林知晚捏着包袱的手微微一紧,她步履很轻,走廊尽头,是一间门外有十好几个警卫员的病房。 林知晚不能靠近很多,她只是站在病房外面,透过那扇小小的玻璃窗,看向里面躺着的男人。 男人即使是双眼紧闭着,模样也是那般俊朗。 他个子很高,肩膀又有那么宽,偌大的病床对他来说小小的。 从遇见他,林知晚能感觉到,这是一个骨子里都傲慢的人。 很难肖想,他替她挡下那致命伤时,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看着他脸色很差,林知晚逐渐垂下头。 “你就是巨蟒救下来的那个女人?” 林知晚侧过脸,旁边来了三个女人,中间那个穿着正装,说话的声音很洪亮。 她个子很高,踩着皮靴,眉毛很纤细,长得算是漂亮大气,但是整个人很瘦,给人的感觉特别严肃,特别发紧。 她看着林知晚的眼神,很不屑,甚至有些愤怒。 “我在问你话,哑巴了?” 林知晚又没做错什么事,面对着凌厉的质问,她自然也不会摆出什么好脸色,“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带着答案问别人,想得到的并不是回答,而是把柄。你想说什么?” 萧蔷眼缝微微一合,“你算什么东西,敢和我这么说话?你知不知道,里面躺着的人,替你挡枪的人,是我的未婚夫?” 林知晚对别人的私事没有兴趣,“现在知道了。所以呢?” “所以你能不能要点脸,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也是你这种身份能进来的?” 萧蔷的话说得很难听,多少夹着私愤。 林知晚瞪着她,一五一十很清楚地说道,“首先,是你们的人让我上来的。其次,我现在准备走了。” “最后,请你对同性别有这么大的敌意,我对你老公没有兴趣。” 林知晚说完就要走,被另外两个女人拉住了手腕,往后猛地一扯,猝不及防撞在了旁边的墙上。 林知晚的后腰有伤,算是她唯一一个软肋。 她疼地单膝蹲下身,扶着地板,咬紧了后槽牙。 其中一个女人说道,“我之前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没让他受过伤,萧蔷姐,你这未婚妻当的也太差劲了,还要我们两来帮你教训小三!” 另一个女人接上话茬,“别说,这女人和之前那些还挺不一样的,看着穿得普普通通,你看那胸和屁股,了不起地很,难怪那么会招男人。要不是巨蟒硬要到那个穷地方去,我才不会和他分手呢。” 林知晚现在算是看明白了。 合着外面三个女人,都和里面那个男人有关系呗。 一个是他的未婚妻,用流行语来说就是现任。 另外两个是他的前女友。 不仅如此,这三个人看样子还曾经帮他解决过“其他的女人”。 而现在林知晚都被冠以“小三”这样离谱的称呼了。 她可是个黄花大闺女,这真比窦娥还冤枉。 林知晚扶着腰站起身,双眸微微一凝,看着眼前三人。 本来想着忍一下算了! 现在都动起手来了还偷袭,小人! 忍不了了! 林知晚上前拎起两个女人的头发,将她们的脑袋像皮球似地撞了几个来回,“就你俩这个技术还推我,我认识你们吗!有没有点素质啊!” 两个人疼地张牙舞爪,被林知晚扇了几个耳光子以后,老老实实缩在墙角去。 林知晚狠狠地看向中间的女人,女人有些发怵,但只是皱着眉头,看了眼一旁的警卫员,“你们就这么允许,这种人在门口胡闹!” 两边的警卫员都认识萧蔷,都没搭理。 更是知道萧蔷所谓的什么“未婚妻未婚夫”,根本就是萧蔷自己在那做梦呢。 梁参谋可从来都没承认过。 因为梁京冶长得太帅,身材又好,作战也特别勇猛,所以一直都不缺追求的女孩。但是今年已经二十岁的梁京冶,从来都没有正经谈过一个女朋友。 他们从京市出来就跟着他,别说恋爱了,梁参谋平常基本都不合任何女人说话的。 至于那两个前女友,都是梁京冶的前同事,仗着家里有点关系,之前和梁京冶相亲,被人家拒绝了就说是谈恋爱分手了。 搞得梁京冶好像什么花心大萝卜一样。 不过作为警卫员,这些话总不能随便乱说。 林知晚原本是打算把萧蔷也教训一顿。 不过看萧蔷的派头,不像是个小喽啰。现在还不知道她未婚夫那边怎么样,万一得罪了萧蔷,她要是找麻烦,林知晚担心会连累到自己未婚夫。 等到一切落定,对那边的情况熟悉了,林芝晚的心里才有底。 好在这位“救民恩人”没啥事,林知晚把衣服上的灰尘拍了拍,背着包袱走了。 快到下楼时,刚登记完的李欢正好上来,和林知晚撞个满怀。 李欢忙问,“见着了吗?” 林知晚也不知道巨蟒这个跟班脑子在想啥,“没事儿,我看到了,他状态挺稳定的。你帮我谢谢他吧。” 说完她就要走。 李欢急忙去拦住她,“不是,人救你一命,你一点表示都没有啊?” 林知晚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她真是满脸的问号。 看巨蟒那身打扮,还有这阵仗,就知道他是啥都不缺的那种人。 不过也是,幸亏巨蟒的心脏长在右边,不然那一枪真是要命的了。 林知晚摸了摸裤兜,拿出一枚平安扣。 “那你帮我把这个转交给他吧。这是我去求的平安扣,没花钱。祝愿他早日恢复健康。” 李欢接过那物件,看到林知晚走的时候,裤兜里还有一个。 他暗自点了点头。 看来,郎有情妾有意,他知道这女人也是坐车去西北下乡的。 他老大的缘分要来咯。李欢知道梁京冶不喜欢订婚的那个未婚妻,那个未婚妻估计已经快到了西北了。 等到时候他想想办法,让那个女人自己退婚,然后再凭借这枚平安扣做定情信物,促成梁京冶和喜欢的女人在一起。 那就美滋滋了。 第一十四章 明教授 当天下午,林知晚又到了火车站。 经过了上午的事情,火车站内的戒备措施变得十分严格。 上午的票都作废了,可以凭介绍信和作废票在售票窗口换下午的新票。 拿到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钟,排队的人特别多。要十点半才能发车。 天气开始热起来了。 原本晚上应该比较凉快,但是车站的人实在太多了。 早晨本应该走掉一大部分下乡的,因为临时事故,三列和七列停运,彻底检查。 站票卖出去了很多,就连林知晚自己也是站票。 乌泱泱的人挤在一起,那种窒息感又上来了。 林知晚下意识地摸了下脖子,发现左边的锁骨处火辣辣地疼,回忆起来应该是早晨被子弹擦伤了。 林知晚左右看了看,偷偷靠着站台最后面的柱子坐下,借着夜色把手伸进包袱里,想着药品的名字,空间里的药就出现在了手里。 她先用一些碘伏消毒了伤口,然后抹了一些促进伤口愈合的生长因子,还叠涂了一点含有抗生素的软膏,最后在边缘抹上了抗疤痕增生的透明凝胶,最后贴上了肉色的防水创可贴。 借着深黑的夜色,林知晚坐在角落里,默默地处理好了自己的伤口,除了锁骨这里比较明显疼的一处,一放松下来,就觉得身体还有很多地方也有点疼。 这双布鞋原本是为了让自己在人群里没那么显眼,才在盐洲岛买的。 穿了这几日,实在是太磨脚了。 林知晚趁着没人注意,将鞋子慢慢脱下来。 白色的纯棉袜子已经脏了,脚底还有血泡磨出来的血。 林知晚在现代的身体没有这么娇贵,脚底很多老茧,拳头也更硬一些。 但是这副身体毕竟从一开始就不是她的。 原主的身体很苗条,肉肉像水滴一样待在身上该在的地方。 皮肤特别细嫩,很容易磨伤擦伤。 林知晚将手伸进空间,偷偷拿了双新的袜子和一双舒服的老式布鞋。 这种老式布鞋的鞋底是特制牛皮,作为法国品牌,特别注重舒适感。那天逛街的时候,林知晚特地选了一双颜色很低调的,是黑白灰的,在这个年代,不细看根本不打眼。 林知晚又拿出一个窝窝头吃。 她特地嘱咐空间的厨师机器人,要求表面是窝窝头,但是里面要有各种馅料。 比如林知晚现在吃的这个是虾滑馅儿的,刚才吃的那个是鸡肉馅的。她一边吃,一边假装拿水壶喝水。 水壶里面装着草莓味的牛奶。吃饱喝足后,她又把这些东西放进包袱里,然后又归纳到空间里面。 时间到了,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红彤彤的亮点。 火车越来越近,鸣笛声传了很远很远。 林知晚抱着包袱上了车,一开始还是用走的,后来干脆是被挤进去的。 因为没有座位,林知晚走到车厢的最后面,靠窗的地方,这里比较宽大。 她将包袱垫在地上,坐在包袱上,背靠着后面的车墙。 旁边的基本都是男人,因为车厢太挤了,好多人都朝她这边挤过来。 林知晚觉得很不方便,就站起身,。 反正之前执勤的时候,最多她也站过五十个小时,不吃不喝的。 这一两天没什么。 车门关上后,火车传来“哐哧哐哧”的声音,车头朝着北方,开始动了。 满车很多人,在夜色中出发,却安静地出奇。 车上的人几乎全都是背井离乡。 面对未知的未来,大家的心里都是复杂的。 一个身影突然起身,站在林知晚旁边。 “你好,你要不要坐在这里休息一下?” 林知晚愣了下,抬头一看,是一个穿着中山装,戴着圆框黑眼镜的年轻男人。 他长得很斯文,月光下,他向后梳起的侧背,发丝明朗。 林知晚并没那么习惯别人的帮助,她摇摇头,“这里到西北要三十多个小时,你坐吧。我没关系。” 男人笑了笑,眉眼弯了弯,“不止呢。” “到火车站确实是三十八小时,但是到钳宝镇还需要走二十多里的路。那里黄沙漫天,山路不好走。” 他解释说,“我并不是因为你是女同志,觉得你体力跟不上才让你休息,而是……” 林知晚抬了抬头。 男人微微低头一笑,眼神中有些悲凉,“你和我故去的妻子,长得很像。我没有别的意思。” 林知晚点点头,在位置上坐下了。 男人靠着座椅坐在地上,背对着她。 林知晚看他的打扮,像是个有知识的文化人。 男人身上的气息淡淡的,有些忧郁的样子。 看来,从沪市北上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啊。 林知晚看了眼窗外。 大好的山河绵延不绝,天边的月色,难掩遍地生机勃勃之势。 …… 火车上的旅途显得格外漫长,一直到林知晚睡了一觉醒来,车子还在哐哧哐哧地往前开。 靠在她旁边的男人递过来一枚饼干,“你要不要来点?” 林知晚接过,发现那饼干的包装纸是“荣福记”。 顿时一惊。 “你也是从沪北来的?感觉之前没有见过你?”林知晚问他。 荣福记在林家老宅不远处,是一家开了二百多年的老字号。 别说原主了,就是林知晚在现代,也经常去这家店里买点心吃。 他家的点心不甜不涩,味道特别清爽,一种甜品能做到让大多数领导都喜欢,还是挺有能力的。 不过这家荣福记的价格很贵,在现代,就这么小小的一块虾尾饼干,都能卖五六百块钱。 这个年代估计也挺贵的。 男人笑了笑,“你不认识我,但我是见过你的。只是你忘记了。” “你见过我?” 印象里,原主很少和什么男人有来往。每天工作的环境里,同事大多数都是女的。 “嗯,我以前在沪北护理学院教书,你给我的解剖课当过助教。” 林知晚猛然一愣,下意识紧张地看了他一眼。 原主的记忆涌动出来。 “是……明教授?” 明朗点点头,扶了下眼镜,“你记忆力还挺好的。” “当时我刚留洋回来,太年轻了,班上的同学都不听话。你那时候也是刚刚工作吧?说想继续进修一下解剖课,顺便给我做助教。” 明朗眼神里满满都是回忆,“说起来挺有趣的,那些小孩儿不听我的,反倒是挺听你的。” 林知晚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第一次护理考试的时候,是找了不少人才报名考的。结果解剖那一科考得特别差。 当时林知晚都上班了,觉得考不过挺丢人的,但是白天的解剖课她又不好意思去,因为班里都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她那时候都十六了。 明朗是高材生,当年十八岁,从国外毕业回来。 也是因为他的课余辅导,林知晚才能通过了考试。 “以后不用客气,叫我明朗就行,比你大一岁而已。” “昨天本来就想告诉你的,看你太累了,缓缓也好。” 林知晚可算是想起,为什么明朗会说她和他妻子长得像了。 明朗的夫人曾经也是体制里的,两人回国后,她去扶持大西北建设,在一次沙尘暴里牺牲了。 当时那场大风天特别吓人,听说去找了好多次都没找到人。 明朗的夫人叫月花容,说起来还和林知晚有个亲戚关系。月花容的妈妈是林知晚奶奶的侄女,当时林知晚出生后,因为长得特别漂亮,挺多人都说像。 月花容是从国外的音乐学院毕业的,当时去了西北就没回来,明朗自暴自弃了很长一段时间。 以至于现在林知晚都有点认不出他了。 “明教授这是也要到西北去?” 沪北护理学院是特别好的学校,在现在这个年代,都能有特别稳定发展的前景。 明朗低头看了眼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 第一十五章 宁水村 “我从沪北学院辞职了。之前花容一直说,西北是个特别美丽的地方。她出事以后,我学了很多改善盐碱地的办法,还有防风固沙的理论,我希望到一线去建设西北。” 明朗顿了顿,两眼微微一红。 “去完成她最后的愿望。” 失去最爱的人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月花容离开后,只要是和她有一点点相似的人,明朗都会付出自己的一切去照顾对方。 比如之前有个老婆婆是糖尿病足,她很喜欢在风扇前面挂一个口罩,口罩上再滴几滴清凉油,这样吹出来的风就是香香的。 明朗第一次看到的时候,站在病房外面就红了眼睛。 因为月花容也有这样的习惯。那个老婆婆负不起医药费,他就帮忙垫付了。 他在身边能接触到的一切人身上寻找故妻的影子,可能也是为了弥补自己的缺憾吧。 林知晚拍拍他的肩膀,“如果那边知道有明教授加入的话,一定会非常开心的。我相信嫂子也希望你可以开开心心地过每一天。” 明朗点点头。 火车就这样从树林阴翳的南方,沿着线路一直北上。 从极高的高空望下去,铁路线越来越稀疏,绿植变得越来越少。到了黄河上游以南时,大片的沙漠赫然出现,看不到边际。 万米高空专机上。 李欢手里端着药品盘,放了几块纱布和一点药粉。 走到休息舱里,男人躺在床上,衬衫领口微解,白皙的喉结动了动,黑曜石般的眸子,直勾勾盯着手里的平安扣吊坠。 大拇指在红结上摩挲过时,女人的脸就在他面前一遍一遍地浮现。 梁京冶难得露出那么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女人,真是有意思。” 李欢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我的梁大少爷,你都快把这坠子盘出泥了。这上面又没有字,别看了,快点的,来换药。” “你说,她说她喜欢我?”梁京冶缓缓地回头,一脸期待看着李欢。 李欢眼睛一转,“那肯定啊,你救了人家一命,姑娘是知恩图报,当然被你感动坏了。” 梁京冶唇角一勾,自言自语道,“还以为她挺高冷的。没想到连送定情信物这么肉麻的事,都做得出来。” 李欢拧络合碘棉球的手被男人突然抓住,手里的镊子哐啷一声掉落在铁盘子里,梁京冶左胸上的伤还在渗血,甚至他脸色也不是很好。 但他就是一脸期待地看着李欢。 “你和我说说,她具体是怎么说的?” 看着梁京冶那双发亮的眼睛,李欢算是知道了。 这位大少爷真真正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就是个纯粹的恋爱脑。 “人家女同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到你躺在里面,人家心疼呀,幸好你挡了一枪,不然的话她小命都没了。” “她让你到了钳宝镇那边以后快点退婚,因为她也在西北知青点下乡,到时候你可以凭这个信物找到她。” 梁京冶蹙眉,“她叫什么名字?” 李欢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正要问呢,你们家萧蔷夫人带着你前女友和你前前女友就跑出来了,差点没把人家欺负死。” 李欢故意隐瞒了萧蔷一行人被教训的事情。 他很不喜欢萧蔷。前前后后给梁京冶招惹了不少麻烦。 李欢能看出来,梁京冶对那个女人不一样。他得给梁京冶提个醒,让他尽早把身边这些个花花草草都清理干净,省的到时候惹人误会。 正儿八经的未婚妻是要当面说清楚的,除此以外都是外人。 梁京冶将坠子戴在脖子上,尺寸有些小,他拿下来将两头系在一起,做了个手链,戴在了左手上。 “我说她怎么都没等到我醒过来就走了。给京唐发电报,让萧蔷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还有她旁边那两个沈家姐妹,调远一点,别让我看见。” 李欢有些吃惊,“不是吧,京唐可是萧蔷顶头上司,你这么搞,不怕得罪萧家?” 李欢的本意是稍微敲打一下就行。 以梁京冶这嘴毒的性格,只要说几句重话就行了。 要是让萧家知道了,那梁京冶的爷爷就知道了。 那后果就严重了。 梁京冶漫不经心地坐起身,身边的护士帮他将绷带一圈圈拆掉,“上清苑那边知道也无所谓,反正马上就要和林家那女人退婚了。爷爷的两个世交我都得罪完了,回去挨一顿打就是了,大不了负重一百公里。” 正说着,就有电报过来了。 李欢看了眼内容,“说曹操曹操到,京唐让你先去师部。” 梁京冶看了一眼万丈高空下,已经到了黄沙漠了。 “再有最多半小时就到钳宝镇了,他怎么了?” “说要和你谈举村搬迁的事。” 话说至此,两人的眼神都凝了凝,尤其是梁京冶。 他所在的师部保卫着许多乡镇和村庄,自从知青下乡开始,管理变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许多村里的大队长都是由原来的村长或者村支书担任,在很多配合上都有些欠缺。 比如给宁水村一个知青点,村里的大队长就不知道这个知青点具体要怎么开展。 所以师部抽调了一些干部到基层去,协助知青下乡的建设和部署工作。 钳宝镇下辖的宁水村,是出了名的“难配合”。 整个村子都建在大灵山深处,上山和下山的盘山公路都没有,周围方圆一百里都是黄沙漠。 这个村子,派去协助的干部,就是二十五师的王牌参谋,人称“军中诸葛亮”的梁京冶,他因为用兵如神,身上战功赫赫。 但是面对这样一个村子,一个多月了,他也有些束手无策。 宁水村一共有六百户居民,老少妇孺、青年壮力加起来有三千人。从前因为就在大灵山里,祖祖辈辈都是靠山吃山。 村里的族谱最早是宋朝宋徽宗的时候,第一代族长叫马鹤堂。许多年来一直隐居深山。 但是现在没法儿“靠山吃山”了,随着气候的变化,以及长期的人工砍伐,整个大灵山的生态已经遭到了破坏。 原本大灵山还经常有猛虎、貂狼之类的野兽出没,现在几乎都绝迹了。山上的草木开始枯萎,从半山腰的地方,开始荒漠化。 风沙越来越大,山上已经几乎没有任何可以吃的东西了。 仅仅如此,或许日子还可以稍微坚持一下,因为山上还有些树根之类。 但是山底的井口逐渐打不上水了,随着山间河流的干涸,宁水村的名字都从“宁乡村”改成了渴望的“宁水村”,但是一连好几个月都不下雨。 没有山中的食物,没有天降的雨水。宁水村的村民不会耕种,因为地形的原因,也从来不需要耕种。 但是现在方方面面的急迫形式,逼迫着他们必须要离开这个群居了一千多年的地方,到六百多公里以外的新乡,重新建村。 上面说了,要每一村每一户都在搬迁同意书上签字。 这个谈话的事情,原本是不归梁京冶管的。 直到村支书被一群人打了出去,几天不敢回家,他才知道。 这不,现在事情让师部知道了,所以京唐才会这么着急用加密通道联系他。 手下递给李欢一本册子,李欢看了下,一个熟悉的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诶,这个林知晚,就是你未婚妻吧?” 梁京冶一听见这个名字就皱眉头。 眼神里全都是对包办婚姻的不屑。 “她被分到宁水村去了。这是特地有人把你俩往一起凑啊!”李欢咯咯笑了起来。 梁京冶烦得很,瞪了他一眼,李欢立刻闭嘴了。 “去师部。” “是!” 第一十六章 你是谁的家属? “嘟——” 火车的鸣笛声响起,车上的所有人都在懵懵的状态中醒过来。 站台的影子越来越清晰,由一个小黑点变成一处平房。 “所有人听清楚,下火车以后,全部到大巴点集合,不能私自行动!再强调一遍,不能私自行动!” 林知晚下了车,明朗和她道别,“我得去二十五师部报道,对了你在哪个村?” 林知晚还不知道,“听说要到大巴集合点才会告诉,没事儿明教授,您先去忙吧。” 明朗点点头,“有缘一定会再见的。” 林知晚看向明朗的背影,在众多满脸茫然的人里,他的背影特比笃定,像是有着极强的方向感。 她总觉得他们以后还会遇到。 车站四处都插着小红旗,有不少路标都画在地上。林知晚从人群中走出,身边有不少人都一起到了大巴集合点。 一个带着肩章的管理员站在凳子上,手里捏着哨子,朝远处的人大声喊道,“快到这里集合!别磨蹭了!工作积极性高一点!” 管理员说的普通话,林知晚大致还算听得懂,但是说的再快点就有些不明白了。 “在这里都是下乡插队的知青,全部是从沪北过来的,有其他地方的吗?” 林知晚回头看了眼,得有一百多号人。 其中几人零零散散地举手,“我是富康的。” “我是南泽的。” “我也不知道我算哪的,我家是南泽的,家被收了么。” 管理员在册子上记录好,“首先,欢迎各位来到大西北!以后让我们共同努力!共同进步!” 见大家都没反应,管理员说到:“此处应该有掌声!” 林知晚倒是听话地鼓掌,但是他们这一批人,多数都是家里原先非常殷实,全部财产被清算以后来的。不少人到现在都还很难接受这个现实,所以一个个看上去并不是很积极。 管理员似乎也深谙这一点,毕竟沪北来的人已经不是第一批了。 在这里做劳动改造,总会有变化和进步的。 “同志们的知青点已经分好了,我接下来念到的人,各自上各自的大巴车!” “姜婉晴!苏木则!杨婵婵!兹墨笙!……” 林知晚抬头看了眼,面前停着四五辆大巴车,每个大巴上都写了目的地的名字,全都是钳宝镇的下辖村子,有杏林村,石桃村,冠乐村,花源村。 等到多数人被叫出去后,四辆车全都开走了。 所有的大巴车都开走了。 “你们剩下的五个人,到宁水村去。”管理员在册子上打了几个勾,然后就上了他们的公派车。 林知晚上前拦住他们,“你好,去宁水村的大巴车怎么坐?我们凭火车票能坐吗?” 管理员朝远处指了下,“你去售票窗口问,不要问我。” 说完车就开走了。 剩下的五个人都是女性,除了林知晚以外,剩下的人里有三个人都是认识的。 其中一个女生穿着粉色的连衣裙,头上戴着黄色的发箍,头发卷卷的,即使是坐了这么久的火车,脸上的妆容依旧是没有花。 林知晚看她有点眼熟,原主应该肯定是见过这个女人,但是林知晚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萧薇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林知晚,露出不屑的笑容,“林家二小姐倒是挺会入乡随俗的。” 旁边两个女人顺着她的话往下奉承,“她一个乡里别,哪有我们萧姐姐大气端庄,您可是沪北一枝花,她连您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萧姐姐? 沪……沪北一枝花? 哦,林知晚想起来了。这个女人叫萧薇。 她家里的背景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萧薇家里做的是挺时髦的生意,发光二极管,这东西用途很广,最主要的就是能做兵器。 萧薇有个表舅很牛,在京市都算说得上话,应该是梁京冶的爷爷非常信任的手下。一开始萧家发展得很不错,不过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把发光二级管给市场化了。 萧家开始捞钱,越来越贪得无厌。 所以这一次被清算,林家首当其冲,萧家紧随其后。 虽然萧薇家里没落了,但是她表舅的关系还在。 看着她身边两个人对她拍马屁的样子,估摸着萧薇家里应该是动用了些关系。 但是林知晚很明确地记得,在现代,她翻看梁京冶的日记本时,里面很清楚地写着,梁京冶所治理的钳宝镇宁水村,是远近村子里治理难度最大,环境最为艰苦的村子。 按照日记本里面的时间线,这个时间,宁水村都还没有从大灵山里搬出来,还处在艰难的“抗衡”阶段。 萧薇的表舅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事情,别家的子弟都被分到了其他村,最苦的这个村子如果不是萧薇,估计就只有林知晚一个人在这儿了。 那她来这儿,看来是别有目的? “萧薇同志,现在我们五个人到同一个知青点去,以后白天不见晚上见,这些不冷不热的话你就省省吧。你不是厉害吗,那你知道我们没有大巴,怎么才能到宁水村?” 林知晚故意示弱问她。 萧薇扬了扬下巴,“到底还是要沾我的光,都说了,你什么都不是。” “我舅舅早就给我打点好了,林知晚你给我记住了,除了当年护理考试我输给了你,今后在知青点的日子,从现在这一刻开始算,我萧薇是绝对不可能输给你的!” 林知晚看着她盛气凌人的样子,觉得挺有意思。其实她一直想告诉萧薇,当年如果不是明朗帮她补习,考试第一名肯定是萧薇。 可惜萧薇就死活要把一场考试的失败,定义成对林知晚的怨恨,那也没办法了。 不过激将法对这位大小姐挺有用的,林知晚几人跟着萧薇到了售票窗口。 里面坐着的工作人员透过眼镜往这边看了眼,“目的地是哪?” “宁水村。”萧薇说。 工作人员扶了下眼睛,不紧不慢地从面前的抽屉里拿出一叠票,“宁水村现在只有知青能去,你们几个都是?” “嗯都是,五个人。” “行,介绍信。” 萧薇把几个人的介绍信都收起来,从狭窄的窗口伸进去。 里面的人只是浅浅翻了第一页,嫌弃的眼神抬了抬,“不是这个。” “军区的介绍信,没有吗?” 萧蔷被问蒙了,问身后的人,“啥叫军区的介绍信?” 大家都不知道。 工作人员道:“没有介绍信,你们去不了宁水村。” 宁水村虽然地理环境恶劣,但确实是一处兵家必争之地。到这里的人,尤其是身份特殊的知青,必须要经过层层的把关。 林知晚想了想道,“我们乘坐的三列和七列都是西北专列直达,中间没有经过北关军区,所以没有允许通行的介绍信,但是我们手里的这些信都是沪北公办开具的,都有效力,还在日期里。麻烦同志你再看一下。” 管理员挺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林知晚,很好奇对方居然知道北关军区,“那行吧。你们有没有认识的军属,可以过来证明一下你们的身份。” 这就难了。 林知晚一行人刚刚背井离乡来到此处,是实实在在的人生地不熟,好多人说方言她们甚至都听不太懂。 从哪来认识的人,更别说军属了? 萧薇立马凑上前,“我舅舅是京市的军区长,我表姐刚到你们钳宝镇不久,她叫萧蔷,可厉害了!” “你们要是给我行个方便,来五张车票先让我们走,以后我会和他们说,好好提拔你们的!” 萧薇这情商,听得林知晚直皱眉,她都担心里面的工作人员听到这种话会急。 但是人还是挺淡定的,只是想看傻子一样看了眼萧薇,“同志,我们现在追求的是人人平等。你现在是要光明正大地贿赂我,让我搞特殊吗?” 萧薇一时语塞。眼看工作人员就要彻底没耐心了。 作为下乡知青,对报道的时间点要求很严格。 今天晚上是最后的期限,她们一分钟都耽误不得。 眼看着萧薇的关系不管用。 林知晚捏紧衣袖,“我未婚夫,是二十五师的参谋,叫梁京冶。” 工作人员原本快要暴躁的脸,听到这句话,缓缓抬了下头。 第一十七章 走关系 “你说你是梁参谋的未婚妻?你怎么证明。”工作人员都站起来了,里面其他窗口的人也都围过来。 林知晚从包里拿出两个人的婚约,幸好当时林知晚的爷爷和梁京冶的爷爷签订婚约的时候,留下了两份纸质的文书,他们各自留存。 “独孙梁氏,名瓒,字京冶;小女林氏,名箬,字知晚。兹定于今日结为姻亲,日后白头偕老,永结同心。一九五一年八月八日。” 林知晚把婚约给他们看,众人都惊呆了。 “都说梁参谋的未婚妻要来了,原来就是她啊。” “你别说,这模样还是千万里挑一,你看这脸蛋,这身段,真是大美女啊,原本家里还挺有钱的呢。” “而且你听她说话没,声音细细的可好听了,到底是南方妹子,就是水灵。梁参谋有福气了。” 萧薇看着林知晚,恨得牙痒痒。 旁边的跟班说道,“哼,就算好看怎么了,不照样被清算!成分不好,还想着嫁给梁参谋呢,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就是,现在林家都倒灶了,再有钱也没用了,不像我们萧姐姐,至少在京市还有那么大一个靠山。” “我要是梁参谋,肯定也喜欢萧姐姐,对这个村姑没兴趣!” 两个跟班的话让萧薇难得露出笑容来。 林知晚听明白了,看来萧薇此行的目的,是她看上梁京冶了。 应该是他表舅给指了明路,才让从未有过一面之缘的她,这么笃定地来了西北。 不过现在她对雌竞没兴趣,以后也不会有。 梁京冶未婚妻的身份不用白不用,总不能被困在这里,五个人大眼瞪小眼,她想进空间休息一下都不行? 她还有想去拿的东西呢。 工作人员们商量了一下,“你等一等,我们需要确认一下。” 林知晚点点头,看着他们用电报机开始敲代码,她有一点点紧张。 那种感觉挺微妙的,电台那一端,他们现在联系的人,就是她的未婚夫,现代她保护所保护的梁先生的爷爷,那位战神参谋梁京冶。 滴滴,滴滴。 二十五师的情报所把这封电报拉出来的时候,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惊呆了。 一张薄薄的加密电文以最快的速度上了三楼,十分严肃的会议室里,梁京冶正因为京唐说的话头疼,刚好要喝口水,门口的警卫员进来了。 梁京冶听了以后,皱着眉头出了会议室,走廊里,看着电文上的字,觉得左胸的伤口都有点气疼了。 “电文上说,您太太到了火车站,没有北关军区的介绍信,但是有和您的婚约。那边现在需要您的答复。您看?” 梁京冶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捏着那张纸手有些发抖。 真不错,还没见到面呢,就想着靠他的身份占便宜了。 所有人入关都要介绍信,都要过北关军区,她知道要坐直达火车的时候就应该去公办开,现在借着他家属的身份,装什么可怜? 还想着被优先照顾? 看来真是清算的不够彻底。 梁京冶本来还想着,她一个女人家,这么远的路会害怕,会不方便,想着去送一送,现在看来,这么会攀关系找门路,他真是多余担心了。 “回电,林知晚系我未婚妻,此事属实。放行。” 警卫员迅速地记录后便敬礼离开了。 梁京冶从兜里拿出一个红绒布盒子,打开后,里面装着的纯金蝴蝶耳环很是耀眼。 梁京冶最讨厌别人利用他的身份。 从小到大,谁人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这就是梁略的亲孙子!难怪这么厉害。” 林知晚应该就是看上了他的身份,所以才这么积极到钳宝镇来。 梁京冶叫来警卫员,把耳环交给他,“我抽屉里有一份退婚文书,还有这个耳环。你先回宁水村,找到林知晚,把退婚的事情通知她一下。” 警卫员愣了下,“梁参谋,这婚事是梁老先生亲自决定的,您确定吗?” 梁京冶早就想好了,“去做。别问这么多。” “是!” …… 火车站,等待回信的时间挺煎熬的。 天越来越黑,外面逐渐起风了。林知晚记得在火车上时,明朗说过,西北最近的天气不好,很容易起沙尘暴。 林知晚没有经历过。但是明朗的太太,月花容就是死在了沙尘暴里。 可见这龙卷风一般的沙尘,和流沙堆起来的黄沙滩,隐藏着不可知的危险。 回信一直没有来,林知晚借着上厕所的机会,将厕所门反锁,进了一趟空间。 在冥想回到现代后,她通过红色的任意门,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梁先生家里。 梁先生家里有一条密道她非常熟悉,此时正是晚上,没有人注意。 她找到梁先生的保险柜,她有密码和钥匙,打开后,她拿出里面那本梁先生视若珍宝的日记。 那就是梁京冶的日记。很厚实的一本。 林知晚既然要到梁京冶生活的地方去,她越来越觉得大多数事情的走向会随着这本日记展开。 她虽然拜读了很多遍,但是很多细节仍然容易漏掉。 林知晚用照相机全部拍了下来,在最后的几分钟里,她又顺手买了六万桶纯净水,然后用空间里的彩印机把日记翻印了出来。 “知晚姐,师部回电报了!知晚姐,你在里面吗?” 听到有人在敲厕所的门,林知晚急忙把日记本放好,然后出了空间。 一开门是个脸蛋黑黑的小丫头,扎着两个马尾辫,一笑就露出来两颗小虎牙。 这是跟她们同行的女孩,除了萧薇那三个人以外的女孩。 “知晚姐,我是沪北护理学院的清洁员,不知道你还记得我不?”蓝如意说。 林知晚关于原主的记忆好多都有些模糊,看着人脸也要想个半天才能想起来,但是面前这个女孩的笑容特别有感染力。 她一下子想起,这就是经常向她请教问题的“蓝蓝”。 “我之前不识字,你还教了我很多字嘞。后来他们来检查,问我识字不,我说识字,他们说我是知识分子,就跟着一起下乡来了。” 林知晚彻底想起来了。 蓝蓝是家里的第六个女儿,出生以后经常被老爹打,后来逃出来就在护理学院找了个活儿干,比起别人,她特别想学习,一直都想学认字。 林知晚教了她一段时间,就连蓝蓝的名字“蓝如意”,都是林知晚给取的。 林知晚挽起她的胳膊,“真好,我们还可以搭个伴。以后我们多多照顾。你刚才说,电报回复了?” “嗯!梁参谋说姐姐是他的妻子,现在我们已经可以去取大巴票,直接去宁水村了!” 林知晚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虽然心里莫名有些奇怪。 但当好不容易坐上了上山的大巴车,她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第一十八章 梁京冶的日记本 大巴车开得很慢,沿途经过的风景和南方很不一样。 炎热的七月,到处都是黄沙漫漫,修好的油柏路笔直通向前方。在坐车坐了一个多小时后,林知晚朝窗外一看,看到了母亲河黄河。 黄河气势恢宏,汹涌澎湃,在南方林知晚很少看到如此让她震撼的场景。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林知晚相信她在这里,一定可以结交到非常善良勤劳的朋友。 开过黄河大桥后,大巴行进的速度突然快了起来。 萧薇有些坐不惯这种车,摇摇晃晃地厉害,一路上咬牙忍着,大巴一个颠簸,一下没忍住,直接吐了出来。 顿时满车都是呕吐物的味道。 萧薇难受地问司机:“这破地方怎么这么远啊,还有多久才能到?” 司机:“还有三个多小时。” 车上的安静也因为萧薇这个乌龙而被打破,大家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宁水村已经好几年没下过雨了,再不下雨,我们家的水窖都该干了。” “你们家好歹还有水窖,我们平常下山提水,一张水票换两桶,得是特别壮的才能提上去七成,好多都洒了,特别可惜。” 林知晚听到了村民的议论,她回头看了眼。 宁水村派了几个大队的干部到乡里去学习,回来的时候和她们一趟大巴车。 车里的交谈声错综,林知晚坐在窗边,往外面瞥了一眼,一直烈阳高照的天空,因为快要到七点的缘故,天开始慢慢地黑了。 但是这个黑有点不正常,天边压过来一大片乌云。 乌云很黑,黑地光都透不过来。还没到他们这边,但是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基本上西边一大半全都黑了。 看上去,像是要下雨了。 车上的人说,“不可能下雨的,我们都求了多少年了。就这种阴天特别多见,基本上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林知晚闻言,缓缓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她眼睛里带着数字化的美瞳,她意念指挥空间里的机器人,找到梁京冶的日记本,然后翻给她看。 日记本的封面是红皮的,里面还有一条红线,会塞在截止页的地方。 翻开扉页是一行格外苍劲有力,却又不失俊秀的字: “为人民服务。梁京冶,一九六零年七月八日。” 这个日期,是梁京冶的十四岁生日。 那年他已经开始了训练,在同龄人都可以享乐的时候,他的肩上已经注定承担重任。 前面的日记很稀疏,记录着一些训练的目标,还有每天读书的情况。 只有一页上写了些不同的内容。 “我不喜欢别人叫我:梁略的孙子。我讨厌利用爷爷的身份,或者被别人利用身份。获得一个人真心的爱是不是很难?” 林知晚瞥了一眼时间。 一九六三年。 这个时间,梁京冶刚刚十七岁。 她不由得笑了笑。还挺早熟的。 但很快林知晚就知道笑早了。 今天下午因为买不到去宁水村的票,那个工作人员问有没有军属的时候,她把梁京冶未婚夫的身份拿出来了。 当时也是事急从权,估计现在梁京冶对她,应该是有点反感。 林知晚又往后翻了翻,她比较感兴趣的是,如果自己没有穿越过来,那梁京冶是和谁结婚生子的呢? 但是很奇怪。 日记里记录着孩子出生的时间,甚至还有照片。 也记录着孩子长大的每一刻。 但是唯独没有关于孩子母亲的任何内容。 也没有梁京冶和孩子母亲如何认识,如何恋爱的记录。 仔细看看,林知晚发现日记是被撕掉了几页的。 或许是命中注定,也或许是别有原因,林知晚决定既来之则安之。 她按照时间顺序,翻到了今天,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那篇日记写了很长很长,标题居然是“百年奇雨”。 是说在今天,钳宝镇以北会下特大暴雨,把一支从沪北来的知青车队给堵在路上,因为暴雨无法行进,她们下车后,救援队搭起了木桥通过流沙,但是因为大雨,所有人都被流沙吞了,死了不少人。 林知晚急忙看向窗外,越往北走,雨越来越大了。 就在这时,司机接到电报,是加急的指令。 “不好!前方大雨把流沙冲下来了!我们要调转方向去二十五师师部!” 司机话音未落,车顶就开始传来砰砰砰的声音,没过一会,大雨倾盆而下,砸在车窗上,外面的路完全看不清了。 萧薇带头喊道:“现在方向都判断不了,路太滑了,我们得下车!” 司机开着车狂奔,但是路确实太滑了,雨刮已经坏了,没跑多远,发动机抛锚,车子斜刹入了流沙,轮子卡在了里面。 “我们快下车,车子快要陷下去了!”萧薇喊着。 林知晚蹭地站起身,“不能下车!你们看车窗外面,那是流沙河水,踩下去的看似是水,实际上是无底洞,如果我们下车,很快就会被狂风卷下去的!” 萧薇着急得哭起来,“那你说怎么办!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等死吗!” 车上有六十多号人,很多本地人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雨,纷纷束手无策。 林知晚撸起袖子,“修发动机,只要车能开,顺着左边的大路一直往反方向走,就能到二十五师。那里地势高,不会被水淹的。” 司机拿上工具,蓝如意也站在她这边,“我们跟你下车!” 车上还有很多人,也都纷纷表示愿意出力帮忙。 林知晚从司机的工具盒里找出绳子,每个人都分了一截,一端牢牢系在车上,“我们下去以后,先想办法把车挪回大路,然后我和司机修车,大家沿着绳子原路返回,是否清楚?” “清楚!”众人异口同声到。 车门打开,一瞬间,雨水像刀子一样刺向林知晚的脸和皮肤,她第一个跳下车,将车上一个卸下来的底座拆出木板,铺在脚踩的地方。 众人站在公交车的四面八方,萧薇和如意几人在车上死命地攥着绳子。 大家的手放在车下,有的人推有的人搬,“一二!一二!一二!” 车子逐渐被挪回到大路上,林知晚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些防滑链装上,然后戴上了模拟VR眼镜。 在机器人的指导下,很快就找到了发动机里坏的部分,并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换了一个新零件装上去。 司机发动了车子,众人一阵欢呼。 “林同志不愧是有文化的人,真是太厉害了!” “梁参谋能娶到林同志这么勇敢聪明的女人,太有福气了!” 萧薇撇撇嘴,有些不高兴,不过林知晚也算救了她一命,大家给林知晚鼓掌的时候,她也还算真心地拍了几下。 车子冒着大雨一直往前开,电报里不停地响,听说就刚才那条路上,好几个村的大巴都出事了。 林知晚摸了下锁骨上的伤口,偷偷换了个创可贴,不得不说随身带个包袱真挺好用的,像多啦A梦的百宝箱,想要啥手伸进去掏就行了。只要不是特别离谱的东西,一般人都不会注意的。 她无意中摸到自己的脖子,发现空空如也。 林知晚四下寻找,都没找到。 平安扣给掉了。 她回忆了一下,应该是刚才下车修发动机的时候,不小心给刮掉了。因为下着大雨也没办法找。 林知晚只能是有机会再去求一个了。 车子很快到了二十五师的师部,周围四五个村坐大巴被堵在路上的知青全都在这里临时安置。 除了林知晚这车零伤亡以外,其他村的都死伤严重。 路过几个士兵说,“听说梁参谋还带着人在水涝的地方救人呢。” “死了好几个,那流沙河,人一掉下去就没影了。” 林知晚想起,那本日记里,这一页有些皱巴巴的。大概梁京冶是因为没有救到什么人,所以感到愧疚吧。 不过,来了二十五师……林知晚倒是有个别的想打听的事情。 第一十九章 阴差阳错 参谋部。 林知晚看着里面来来回回的士兵,没敢进去,门口两个警卫员,她连着问了几声,人家在执勤,也没有多说半个字。 好不容易从里面出来了一个年轻人,林知晚忙上前去,“同志你好,我想问下,你们这上个月有个参谋去了沪北,在那受了枪伤,他现在好些了吗?” 男人看了她一眼,“你是?” 林知晚也不知道怎么说,“我是刚到这里的知青。那位同志救了我一命。我当时忙着赶车,只知道他没有生命危险,不知道后面怎么样了?” 上个月派去沪北执行任务的,确实有个出事的,男人叹了口气,“一枪贯穿了左胸,那位同志伤口感染,已经牺牲了。” 林知晚一愣,看到男人要走急忙又追上去,“怎么会呢,我走的时候,他确实已经转出重症监护室了。” “那是因为当时心电还可以,但是那位同志久经沙场,身上很多伤,是出院两天后才伤口感染的,没救回来。” 男人说着眼睛红了,看向林知晚,“你要好好珍惜你的生命,不要辜负他的牺牲。他没跟我们提过你,原本我也不想说的,他就是怕你有心理负担。” 林知晚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说谢谢,看着男人走远,她眼神里有些慌张,不安,随即的平复,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来得晚些。 林知晚的平安扣,到底还是没有保住那个男人的平安。 只可惜她无法得知他的真名,就算是问,他们也只会告诉她代号。 代号她是记得的,巨蟒。 “多谢你了巨蟒同志,愿你在天堂再也没有疼痛。”林知晚抬头看了看天,皱着眉头道。 …… 救援车上,梁京冶打了个喷嚏,满头的发丝都在滴水,军绿色的背心被水浸透,裹着他结实的肌肉上。 男人手里握着两串一模一样的平安扣,此刻一句话都不想说。 李欢把杯子拧开,递给他热水,男人也没接,反倒问他,“人捞上来了吗?” 李欢看着他那空洞无奈的眼神,真是不知道说啥好。 “你别太难过,那是流沙河,谁下去都上不来。刚才是好几个女同志掉下去了,估计是捞不上来了。” 梁京冶一听山下出事,立刻就带了救援队来。 救下了不少人,却在一处水流格外湍急的地方,捡到了这枚平安扣。 两枚平安扣的样式一模一样,红绳是镜像互补的,世上这对平安扣绝无仅有,毫无疑问,这就是当时那个女人身上的那一串。 梁京冶很懊恼地双手捂住脸。 “去核查一下遇难的名单。我至少得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李欢把手里一早就准备好的资料给他。 “都在这里。但是没有照片,只有名字,年龄和思想汇报。你确定你要一个个排除?” 李欢安慰他,“人家姑娘能来西北,就不是个怕吃苦的,她不想看到你这样。节哀吧。” “雨差不多停了,你看你是回师部还是宁水村?” 梁京冶把两串平安扣绕在一起,系成一个手绳戴在左手,“回村。” …… 二十五师,师部大院。 “你们这几个人女同志,都是宁水村的吧,要到知青点去的?这边走。”领头的是一个梳着低马尾的女同志,将林知晚一行人一路带进大院里。 院子四方四正的,东南西北各有一座砖瓦房,房间连在一块儿,还有红楠木搭起来的门廊,像是林知晚看电视剧时,那种老式的院子装潢。 行来行往的都是女兵,穿着制服,面上表情很热情。 萧薇上前,一伸手拉住了女同志的胳膊,把人家吓了一跳。 “我是萧蔷的妹妹,她跟我说过,咱们二十五师的大院,是最温暖最像家的地方了。” 萧薇的那两个跟班一听,也急忙上去拍马屁。 林知晚没挪脚,她抬眼看了看四周的布置,“同志你好,我们今天是暂时住在这里吗?” 女同志点点头,打量了一下林知晚。 见她长得如此清秀漂亮,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暗暗赞叹,“这姑娘真是好看,只是到了宁水村,得辛苦一些了。” 一说起这,萧薇来了兴趣,“京冶哥哥现在是在宁水村吗?” 女接待员瞪了一眼萧薇,满眼的嫌弃。 毕竟她姐姐就是靠着萧家和梁家的关系,才天天在师部里耀武扬威的。 现在又来个拖油瓶。 她甩开萧薇的手,“不好意思,我不太清楚你口中的这位哥哥是什么人,在我们这里,一律都叫同志。” 林知晚把自己的介绍信交上去,“同志,我叫林知晚,是到宁水村的知青。之前公办告诉我,到了这边,会给我派发二百元的安家费和六个月的补贴粮。我想问下是在你这,凭介绍信领吗?” 女人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我看你如此亲切,原来你就是梁参谋的未婚妻。没错,知青的补贴金按道理应该是在乡镇领,现在都合并在一起,可以领。只不过补贴粮是按月去发的,你先领走一个月的。” 她看了眼旁边的四个人,“你们都是从沪北过来的吧?把介绍信给我看一下。东西先放宿舍里,跟我走一趟。” 到了计财处,一间大院正中的小屋子,几人按照介绍信的顺序都领了钱。 萧薇领了八十五元,苏家两个姐妹各自领了四十元。 蓝如意因为各种原因,介绍信有点问题,只领了十元。 林知晚领了二百六十元,是这一批知青里面安家费最高的。 萧薇不乐意了,但是当着师部好几个会计的面,没说话。 补贴粮有红薯和玉米面,让她们自己去选,反正一个月都是五斤,一共发够六个月的,也就是三十斤。 萧薇和苏家两姐妹都选了红薯,五斤红薯也就三十来个,小小的,一个布兜子就装下了。 蓝如意没主意,问林知晚怎么选? 林知晚指了下玉米面,“我选这个。对了,师部的食堂,我们能用吗?” 蓝如意跟着也选了玉米面。 五斤的玉米面挺多的,一大袋子,沉甸甸的。 女参谋听了林如意的话,皱了下眉头。这要是别人问,那肯定是不能。公家的地方,没有签字没有戳,那是不能随便进的,特别还是师部的食堂。 “你是想吃饭还是要用那些灶台?” 林知晚提了下手里的玉米面,“我要一个锅就行了。” “食堂的话因为人比较多,不太方便借给你用。我们总参谋部有个小食堂,里面有一些基本的厨具,你要不然跟我去看下?” 林知晚点了下头,“好。那谢谢你了。” “林同志太客气了。” 萧薇原本想直接带着红薯回宿舍的。 就这么几个红薯,她得慢慢地省着吃。 表舅让她来西北的时候,她就知道宁水村特别穷,知青来了这,就跟开荒没区别。 吃的穿的都缺,这么点补助粮,她可不会这么快就把它给弄熟了。 但是总参谋部里都是一些青年才俊,苏家姐妹挺想去的。 一路上一直求着她,“好不好嘛萧薇姐,要是我们其中一个能被看上,以后就是住在大院里吃公粮的人了,到时候第一个孝敬的就是萧薇姐。” 萧薇架不住她们软磨硬泡,她也想看看林知晚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耐烦地答应了。 第二十章 大院一枝花 林知晚抱着玉米面袋子进了小食堂,女参谋上前和厨师说了几句话,厨师从一片腾云驾雾中看过来,林知晚看好像是点了点头。 “行了,你就在旁边这,想做点什么做什么。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记得做完把锅洗干净。” 林知晚道谢,“同志我还想问一下,今天晚上有回宁水村的车吗?” 女参谋愣了下,“听说宁水村被雨水冲垮了好几户,你确定你要回去?” 林知晚点点头,梁京冶的日记里说,今天晚上宁水村出了大事,差一点就因为彻底断粮而闹出人命了。 从她进北关军区开始,以梁京冶的身份和信息嗅觉,应该早就知道林知晚已经到了西北,到了离他很近的钳宝镇。 但是他始终没有露面。 林知晚对儿女情长没什么兴趣,而且因为现代里梁先生的关系,她更多地把梁京冶当做“领导”。 日后林知晚的诸多可能还要仰仗这位领导的力量,现在是关键期,既然林知晚都有他的日记本了,那更应该在领导面前好好表现。 更何况,宁水村的难是天灾,林知晚如果把玉米面烙成饼送回去,满足不了太多温饱,但至少能让梁京冶看到她。 能被领导看到,是一个牛马的初级修养。 她很笃定地说,“反正我的知青点就在宁水村,早回去晚回去都是一样的,早报道一天,也可以开始布置自己在那边的安置之处。就是不知道师部能不能通融一下,送我们回去。” 林知晚这么一说,萧薇也是不甘愿落后的。“我也想回去,现在正是需要人帮忙的时候。” 女参谋答应了,“正好师部有送物资上山的车,你们几个一起吧。那两个小时以后,你们就在师部门口集合。” 两个小时,留给林知晚的时间不多。 她没什么特别的厨艺,做的饭一直都是勉强能吃。 但是有了空间机器人的VR指导后,林知晚现在的厨艺和米其林大师不相上下。 刚才借着众人都在称玉米面和红薯的时候,林知晚特地把厨艺机器人的同频智能薄膜戴在了左眼。 现在空间的机器人会远程和她一起做饭,利用她瞳孔传输过去的食材进行指导。 林知晚在机器人的帮助下,很快生火烙饼,还问旁边的大厨借了一根葱,一些调料。 烙出来的玉米饼特别香,整个食堂都飘着香味,这个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半了,师部的人基本上都还在工作,中间能休息一下,就来食堂吃口夜宵。 几个长得又高又帅的军官直接越过花枝招展的苏家姐妹,到了灶台跟前,看到林知晚烙的饼,一个个眼睛都看直了。 其中一个男人咽了下口水,“这饼怎么做的?怎么会这么香?感觉比我之前在广市吃的都好吃。” “我看安市的也比不过,你用什么做出来的?” 厨房太热了,林知晚一抬头,发丝都有点湿了,没想到周围被十几个年轻的军官给包围住,林知晚还从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男人。 “就是普通做法。加了点葱和香料而已。” 实际上,这里面的调味料学问可大了。 这可是智能机器人从宫廷十八宴中琢磨出来的秘方,从空间自动配好以后,林知晚一摸兜就掏出来了。 这饼现在也不敢说是全世界最香,第二香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人问到,“你这饼是食堂供的?还是做来自己吃的?” 林知晚笑着擦擦汗,摇摇头“都不是,我是拿回村里,给村子人吃的。我是宁水村的。” 哦—— 众人都长长地一点头,“你是刚从沪北来的知青吧?这是拿你的补助粮烙饼?那你全用了,这个月也不会再发了。” 林知晚虽然还没到宁水村,但是宁水村的条件她很清楚,梁京冶的日记里写的明明白白。 “我还没去过村子里,但是村子在大灵山里面。我还在沪北护理学院的时候,就知道这边的大多数山因为自然灾害和人工砍伐,生态已经被破坏了很多,现在的宁水村没办法靠山吃山了,山上的情况不支持耕作,今天又下了这么大一场雨,我想着能带回去一些是一些。” 几个军官闻言,纷纷抬头看了一眼林知晚。 只见女人长得好生美艳,大大的眼睛,蒲扇一般的长睫毛,脸蛋白嫩地能掐出水来,腰肢也十分纤细。 别看人这么瘦,手确是肉肉的,抬手擦汗的时候,露出一枚小酒窝,甜到人心里去了。 大家纷纷拿钱换来了一些玉米面,“我拿这一兜子玉米面换你一个饼,行不行?” 就这么过了一个多小时,林知晚不仅烙出了一千多个饼,还收获了五百多袋子的玉米面,还有各种肥皂票、家具票以及布票等等。 食堂里的军官知道她的身份后,都纷纷称叹,“梁京冶这小子真是有福气。” 以至于林知晚从食堂到大院门口,一路上都有人帮她搬东西,把所有的饼和玉米面都放到车上以后,林知晚一行人才坐上了车。 临走的时候,她听到里面的人在八卦,大家都传着说,梁京冶有个又漂亮又能做饭的未婚妻。 虽说林知晚的核心目的不在于此,她的确是不想山上的人都饿着肚子,不然她作为拿着补贴上山的知青,防贼都防不明白。 人若受了她的恩,多少在小事上会顾念她的情。 不过呢,在梁京冶工作的地方留下一个这么深刻的好印象,也不是什么坏事。最多算是个,一举两得罢了。 师部的车子是能上山的,因为抓力特别强,就是速度慢了一些。 林知晚一行人在大灵山的盘山路上穿梭,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到了宁水村。 车子一路颠簸,在一处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古宅的地方,停了下来。 萧薇几个人先跳下车去,往村子里看的时候,几个人都傻眼了。苏家姐妹更是连连后退,恨不得现在就回去。 林知晚和蓝如意互相搀扶着跳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泥石堆起来的土房子,房子的数量非常多,坐落在第二峰的山脚下,这处地势还算平坦。 除了土房子,就是土院子。地上全是沙土。 不仔细看去,会觉得这里通目都是黄沙,只要稍微有一点点刮风,就能让人吃一嘴的沙子。 放眼放去,至少有七八百户,村口立着一块大石头,上面用红色的鸡血描了三个大字: “宁水村”。 第二十一章 进村儿第一件事,盖房子! 宁水村的大队长是个身材魁梧的大老爷们,带着队委会的六七个干部,特地到了村门口迎接。 “各位同志一路上辛苦了,你们的地我们已经划出来了,跟我们来吧。” 林知晚一行人被带进村子里,路上的石头有些地方硌脚,萧薇没走几步就摔了一脚,“哎哟”一声就把脚给扭了。 “这什么破路!都不知道修路的吗!”萧薇又疼又恼,因为她浑身上下值钱的裙子就这么一条,一摔倒,裙子就被划破了。 胳膊肘和后摆上都被泥弄脏了,要是平常可能拍一拍也就掉了,主要昨天下了大雨,地上很是泥泞,不洗是不行了。 苏大春和苏二春把萧薇扶起来,因为她的一番折腾,两侧的村民纷纷都从自家出来了。 村民们穿着发黄的旧背心,踩着破草鞋,脸被风薅得很黑,没什么表情地从自己房子里探出脑袋。 “那就是从外头来的知青。人咋长那么白呢。” “一看那身子板就不会干活,倒是那个屁股大的,看着应该能生儿子。” “听说这次来的都不是一般人,之前家里都有钱的,钱都被收走了,才来的这。一看就吃不了苦,还得分我们的粮食。” “啥?还要分粮?”“不然你以为他们的补助粮都是从哪划来的?” 宁水村生产队长期都是负粮收,因为地里长不活苗子,很多村民也很懒惰,本着一个只要吊着一口气不饿死就行的原则,十分能混顺摸鱼。 也就那怪总军区的京唐参谋会把一个善战的精兵调到这里来,这个人就是梁京冶了。 他才来了一个多月,懒惰的情况已经改善了很多,原本是准备多挖几个水窖,结果昨天一场大雨把一个月的工期都给冲没了。 梁京冶还没来得及说举村搬家的事情,就连村队长也是不知道的。宁水村没有单独的知青点,每家每户都是“祖传”下来的房子。 大队长李三平把几人带到一块空地上的时候,林知晚才意识到,原来他口中的“地已经准备好了”,是真的准备了一块地。 林知晚愣了下。 面前是一大块空地,约莫横竖有个三十多步,地方倒是不小。 但问题是,真的只有一块地。 李三平挺高兴地说,“这块地之前是老陈家的墓地,前些年孙了风水,说是这里不太好,就全都迁走了。我前段时间修整了一下,地基都给你们打好了,把上面的墙面堆起来就行。” 李三平指着远处,“那里还有一些竹竿和茅草,等你们搭起来了就喊村里的男人,让他们帮你们把那些东西抬到房顶上去。” 说完,李三平还忙着大队的事情,被叫到乡镇去开会去了。 萧薇不乐意了,“这宁水村的人都不干活,靠着师部的补贴有一天混一天,让我们来这干什么?和他们一样做懒人?” 林知晚蹲下身看了下地基,挺牢固的。 这里的地理环境差,风沙很大,在这里长大的人,看来天生都知道怎么盖房子,扎地基,这么松软的土,李三平大队长都把地基压的这么瓷实。 “大灵山从前山清水秀,那时候的宁水村和现在可不一样。工业化带来的益处你我又不是没有吃到红利,你现在抱怨风沙天、环境差,思想可太差劲了,萧薇。” 林知晚瞪着萧薇说。 “我忍你一路了。我们几个说起来,都是从沪北护理学院来的,清算以后,我们有这个机会下乡,已经很不错了,你看我爸妈,现在还在下狱。我劝你在嘴上多积点德,自己被雷劈就算了,别连累旁边的同志。” 萧薇刚才跌倒说的那几句话,要是在城里就算了,在村子里,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被人听去了,她们几个的日子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师部的同志帮林知晚把玉米面和饼子全都搬下来了,这个时候已经早晨的六七点钟,天气已经开始逐渐热了。 “麻烦你们了,”林知晚连连道谢,把车子一直送出了村子。 这一幕被村里不少人都看见了,尽管林知晚尽可能从小路走的,但是一传十十传百,知青点旁边很快围上了不少人。 林知晚的饼子很香,特别是在许久没见过油水的村子里,刚一下车就有人闻见了。 不少村民两只手揣着站在那一堆袋子旁边,时不时地低头闻一下,咽着口水。 萧薇和苏家姐妹急忙把自己的红薯藏到了远处,挖了个坑埋了下去,生怕被别人拿了。 林知晚从包袱里拿出一个本子和一支笔,大大方方地走到众人面前,“各位同志们,我叫林知晚,是下乡的知青,以后就住在这里,和大家一同劳动了。这些饼子是我用自己的安家费换来的,我们几个人都没有建房子的经验,想问问大家有没有愿意帮忙的,我愿意拿出一袋玉米面或者十个烙饼来换。” 众人立刻议论纷纷,马上就走了不少人。 蓝如意在旁边想拦住几个人帮忙,都没拦住。 林知晚眉头轻轻一皱,听见那些人在背后议论。 “玉米面那么贵,她能白送?” “就是说呢,估计是盖好房子,不给面也不给饼。” “听说这女的之前家里就是做生意的,我们去告她投机倒把!肯定是算计人的!” 萧薇冷眼嘲讽,“还以为你有什么大本事,热脸贴冷屁股了吧?这群人根本不会领你的心意,你都不如去求求人家,没准儿人家看你低三下四的,还能答应帮你和两块泥巴。” 林知晚不搭理她,继续加大筹码,“如果能帮我盖好房子,我用两袋玉米面和二十个烙饼换!” 村民虽然走远了不少,但是大家还是挺爱看热闹的。 他们不会去做出头鸟,宁可尽着家里那点树根树皮红薯叶吃,也不会做这种“丢面子”的事情。 人群里,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女人举了下手,大姐从一众男人中走出来,她是齐耳短发,眼睛亮亮地,声音特别有力量,“同志,你空口无凭,能不能和我写个字?我会盖房子!” 林知晚理解的“写个字”,应该就是一个凭据的意思。 她当场就撕下一张纸,写下: “本人与同志某某某约定,只要某某某可协助盖房,待房子搭建完成,便自愿赠送玉米面两袋,烙饼二十个。” 大姐走上前,反拿着纸看了眼。 林知晚清秀的字倒过来看,倒也是挺清秀的。 “我不认字,但我信你。我叫陈水桃。小桥流水的水,春来桃花开的桃,你替我签个名字,我盖手印。” “好嘞,陈大姐。” 林知晚麻溜地写好了名字,正要把笔倒过来空点墨水出来,摁手印呢,陈水桃直接就把大拇指给咬烂了个口子,在纸上摁下个红手印。 旁边的村民纷纷冷嘲热讽,“看吧,这傻妞肯定得让别人骗,这城里来的人最精明了,盖个房就能给你一袋子面?想啥呢。” 人们的质疑声不绝于耳,林知晚刚把字书收好,回头一看,陈水桃已经搬来了自己做的梯子,开始在地基上糊泥巴了。 第二十二章 短暂的休息 林知晚给陈水桃打下手,两个人居然还挺默契,陈水桃都有点好奇了,女人趁着间隙,抬起头,来回看了林知晚好几眼,露出赞赏的目光,“你个姑娘家家的,咋感觉干起活来和我一样呢,劲儿大,气儿也足。” 林知晚以前一个人,家里什么活都是自己干的,除了做饭实在是一言难尽以外,其他家务还真没有什么能难住她。 特别是后来经常需要跟随梁先生出差,林知晚的力气也是一天比一天大。 “还是要多谢你了大姐,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没有你帮忙,真是不知道怎么办。” 足足干了一整天,除了陈水桃,后面又来了十几个人,都是女人,家里有孩子老人要照顾,男人摆不开面子,用他们的话来说,“就都差使婆娘来,要是能换几袋子玉米面回去固然好,就是换不了,顶多骂女人一顿,累也是女人受了,家里的主心骨不能丢面儿”。 林知晚听到这种说法挺生气的,但是完工以后的知青点特别宽敞,房子泥巴要晒个两三天才能住人,里里外外刚好是正开的八间单人房。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林知晚按照约定好的把玉米面还有烙饼分出去,大伙全都乐呵呵地回去了。 建房子的时候林知晚打听了,最近的供销社就在山下的镇子里,她拉上蓝如意,在供销社里买了一些洗漱用品,还有床和柜子,又雇了两个人搬回了宁水村。 在众目睽睽下,一天的时间,知青点就已经建设地有模有样了。萧薇几个人看着林知晚忙来忙去,想张口问自己的房间在哪,一直没敢说话。 萧薇哼了声,“看她那个趾高气昂的样子,有本事她一个人在知青点住着。” 苏大春偷偷地朝林知晚看了眼,“萧薇姐,咱要不然还是先吃个软,要不是林知晚,这房子靠我们几个,压根都盖不起来呢。” 萧蔷还硬要别扭着不想服软。 村里人听说林知晚真的把自己的玉米面分给大家后,都纷纷过来帮忙。除了洗漱用品、床和衣柜这些林知晚必须要买新的,村民们用不少东西和林知晚换了玉米面。 搪瓷杯,镇上送的毛巾(没拆封的),红楠木首饰盒(只剩盒子),锄头,镰刀,扁担,水桶。 换得最多的就是水桶,因为宁水村上已经没有水了,要喝水必须要从山下抬上来。 而且还贵得很。宁水村和别的村不同,这里是有水票的。 玉米面差不多剩下十袋子,烙饼还有五十多个时,林知晚已经几乎置办齐了自己屋里的所有东西,她和蓝如意挑了两间连在一起的房子,南北向的,只等着房子的泥干了就能住人了。 林知晚还特地买了两把锁,一人一把。 苏大春和苏二春看到林知晚也没拦着,就赶紧去一人先占住一个房间,顾及到萧薇的面子,两个人还是好一番哄,萧薇才同意去收拾打理自己那间屋子。 晚些时候,蓝如意敲了另外三人的门,一人问要了十元钱。 毕竟这房子是林知晚花钱出力找人建的,萧薇虽然不乐意,但是面子上还得过得去。 一切都安顿地差不多后,林知晚坐在昏暗的屋子里,她屋里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换来的煤油灯,当然了,拿来的时候早就没有煤油了,林知晚从空间里找出来了一些,滴在了灯盏里,屋子总算亮堂起来了。 房屋四壁的泥巴还没干,不过陈水桃的确很有经验,墙压的特别厚实,靠外面的一圈已经干了,明天再开窗通通风,估计就干的很快了。 屋子里特别热,林知晚也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家徒四壁”。 她起身把门关好,熄灯以后,把枕头放在了杯子里,然后捏了一下右耳垂。 空调房里的凉爽,在场景切换的一瞬间,迎面而来。 林知晚瘫坐在真皮沙发上,看着满眼的纯净白,轻轻闭上眼,“换个主题色,月绿色吧。” 话音刚落,整个空间就变成了蓝湛湛的月绿色,十分清爽。 林知晚想洗澡,下一秒她就光溜溜地坐进了浴缸里,机器人手拿浴巾帮她搓澡,在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玫瑰花瓣的热水澡后,衣服也已经洗干净,烘干了。 林知晚手指在iPad上划了划,找了一整套爱马仕的低调白衬衫,还有一条黑色的长裤子,让裁缝机器人把logo刺绣拆掉,然后穿在了身上。 舒适的绸缎裤子,真丝上衣,躺在大床上,呼吸着淡淡香气的洁净空气,林知晚简直不要太舒服。 算起来,除了晚上吃的那个饼,林知晚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她点开iPad,选了一道牛腩面,后厨立刻就开始做了。 她突发奇想,觉得这空间这么智能,还有这么多机器人,她何不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布置一下? 林知晚立刻打开甄嬛传,让空间按照这个档次来。 想法刚一出现,整个空间立刻就变成了奢华的宫廷风,后厨变成了“御膳房”,林知晚睡觉的地方变成了“寝殿”,看书的地方变成了“御书房”。 机器人还会叫她“娘娘”,给林知晚好玩坏了。 幽默和放松之后,空间又恢复了月绿色,林知晚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她翻看了好几本年代的小说,发现女主致富的方法各有不同,但大体上都是差不多的,比如开工厂,卖衣服,卖纸板,卖钢铁…… 但现在是一九六六年,做生意,似乎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至少也得等到八零年前后,才算是顺应时代潮流的。 更何况,宁水村不比别处,这里的资源很匮乏,农民甚至没有办法靠耕种养活自己。 山上能耕种的土地现在都成了盐碱地。要么就把盐碱地的种植问题给解决了,要么就得搬迁。 上面的政策林知晚不得而知,她得先一点点琢磨下眼前的困境。 改造盐碱地?林知晚想了想,决定第二天再去熟悉一下情况,随机应变。 第二十三章 盐碱地 清晨,天边出了一轮红日。 村子里没有鸡鸣的叫声,但是到了点儿,村民们都纷纷起床了。 林知晚在空间里睡觉,定了个五点半的闹钟,起床后她美美地吃了一顿虾仁肉,还有原切的菲力牛排,外加一杯热咖啡。 吃饱喝足后,林知晚从空间出来,回到了屋子里。 清晨薄薄的光从窗户外面照进来,村子里的窗子都是用塑料布钉在墙上的,林知晚特地让陈水桃把窗户开得比较高,比较小,能通气就行,里外都钉了塑料布。 墙上的水泥已经基本都干了,除了有点热以外,看着挺简洁。 墙边还摆着一把扫帚和一个簸箕,都是昨天用玉米面换回来的。 林知晚麻利地把屋子收拾了一下,发现屋子里家具少就是好,一间宽大的房子里只哟一张床和一个柜子,靠墙边的地方堆着几袋子玉米面和饼子,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要是在南方,玉米面的香味应该会引来老鼠蟑螂之类。 但是大概是因为这里太热了,环境也很恶劣,地上很干爽,什么多余的蛋白质都没找到。 林知晚还有点失望。她打老鼠很强的。 收拾干净后,林知晚走出房门,将房间的门锁好,把钥匙挂在了暗兜里。 天方破晓,天边的太阳十分美丽,带着蓬勃的朝气。 林知晚抬头看去,大灵山的天空特别蓝,万里无云,那种蓝和海边的蓝还不一样。这里的蓝很清透,像是一块巨大的宝石,看上去眼睛特别舒服。 虽然这里以沙尘天气为主,但是空气十分新鲜,只要不刮风的时候,就觉得闻起来特别清爽。 蓝如意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也走出门来,林知晚把手里的饼子递给她,“吃早饭了吗?” 蓝如意点点头,把饼子接过放在屋里,“我刚才吃了点玉米面糊糊,自己生火做的,这个饼子我留着干完活回来再吃。” “谢谢你林二小姐。” 蓝如意下意识地喊道。 林知晚抬手把她的头巾挽紧,“如意,以后不兴这么叫了,从知青下乡开始,没什么所谓的大少爷,大小姐了,人人都是平等的。你比我小,叫我姐就行。” “嗯,姐。”如意乖乖地说。 蓝如意没有什么见识,但是她坚定地相信一件事,那就是在她目前乃至整个人生里认识的所有人中,林知晚是最厉害的,也是唯一能让蓝如意活出自己人生的人。 她相信林知晚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决定。 说到干活,林知晚也想起来了,昨天李三平好像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提过这个事情。 约莫到了六点钟,萧薇几个人还都没醒,林知晚走出院子,看到村民都拿着锄头往不远处的耕地上走,她忙拿起自己昨天换回来的锄头,和蓝如意跟了上去。 所谓的“耕地”并不远,因为大灵山里面,地势平坦地能够让人种地种菜的地方并不多。 林知晚到了跟前排队,才看见这片耕地。 土都被撬松了,零零散散也有几个苗儿,长相蔫耷,叶子都发黄了,这是七月,好多地方都结束了夏收,准备进行晚稻的播种了。 而看宁水村这耕地,今年秋收恐怕都是颗粒无收。 记分员就站在田前面,每过一个人都会记录一下,方便年底的时候结算工分。 到了林知晚的时候,记分员明显愣了下,抬头把李三平叫过来,有点不乐意地说,“这是谁?” 语气挺不客气的,感觉很不高兴。 按道理说沪北知青昨天进村是一件大事,所有人都应该知道了才对。林知晚打量着记分员,男人个子挺高的,脸晒地挺黑,眼睛小小的,塌鼻子,看上去不太好说话。 “这是我们知青点的女同志,这位是蓝如意,这位是林知晚,之前都是沪北护理学院的。从今天开始就跟着我们一起生产建设了。” 李三平看向蓝如意:“对了,你们不是还有三个女同志,萧薇,苏大春和苏二春,她们怎么还没来?” 蓝如意:“她们还在睡觉,不知道今天要劳动。” 李伟很不屑地冷哼两声,“果然是沪北的有钱人,到底是改不了好吃懒做的臭毛病。” 林知晚抬头看了男人一眼,“这位同志,她们怎么样那是她们的事情,现在我们两个人已经来了,你在记工分这件事上是有什么问题吗?” 她并不发怵,“你有问题可以直接问我,现在提倡实事求是,我知无不言。但是你没必要这样拐弯抹角地骂人,我觉得不利于团结。你说呢大队长?” 李伟一听,脸上有点黑。 林知晚发现宁水村主要就是两大姓氏,李姓和陈姓。因为李三平是老村长的儿子,所以在选生产队大队长的时候,李家的人都投了他一票。 生产队的队委会有自己的领导班子,这个记分员是李三平的表弟,自然是要看他大哥的脸色。 李三平算是个挺好讲话的人,他希望大家都是和和气气的,别出什么差错。 “林同志说的很有道理,李伟,你记录好林同志和蓝同志的出勤情况,不要对城里来的同志有偏见。” 李伟黑着脸在面前的本子上画下两笔,林知晚和蓝如意才进到了地里面。 烈阳高照,村民们在耕地,一遍一遍地把地翻开,淋上一点可怜巴巴的水,水刚倒进地里去,就被干涸的土壤给吃进去了。 别的地方吃水能长苗,但是林知晚发现这里的土壤状况很差。 土壤泛着白黑色,特别容易结块发硬,表面上还会掉灰。 这是盐碱地,最难种活粮食的地方。 生产队里有补发下来的小麦种子,但是种了一茬又一茬,就是不活。 宁水村的生产队人太多了,三千多号人,这么一大片耕地,在梁京冶没来之前,村民们都挺消极的。 他来了以后,把三千多人分成了三百多个小组。一个小组十到十三个人,有一个小队长,负责管理组里的事务。 原本知青点应该有个单独的小队,但是一来她们人比较少,而来现在只有林知晚和蓝如意来了,两个人去耕十个人才能耕的地有些强人所难。 所以李三平干脆把林知晚和蓝如意合在了现有村民的队伍里,李三平一说,陈水桃立刻就同意了。 偏偏巧,陈水桃组里的十多个人都是之前帮过林知晚建房子的,林知晚刚一到他们的田头,大家都特别高兴。 “上次你分给我们的玉米面,可是解决了大难了,我老爹吃了病都好了一半。” “是啊,我一直都没奶水……” 组里面多数都是按照性别分的,一个组里男女各占一半。 林知晚一进来就得到了大家的照顾,让她尽可能站得离旁边的歇凉棚子进一点,那里会稍微凉快些。 林知晚握紧锄头,虽然没学过怎么耕地,但是看了半天,也好像会了一点。 一锄头下去,她后腰的伤就有点疼了。林知晚悠着慢慢干,手上被粗糙的锄头蹭地通红,干了一上午,到了中午休息时,虎口的皮肤一搓就出血了。 第二十四章 萧家的教养在哪里? 中午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村民们都会就地拿出东西来吃。 好一点的还有些存粮,能吃个窝窝头,差一点的就是早春从山上拾下来的草叶根子,直接放在嘴里嚼着吃。 蓝如意回知青点去拿饼子,林知晚倒是不咋饿,她从旁边的大山里捡了许多茅草叶子,给自己编了个帽子,戴在了头上。 太阳实在毒辣,尽管早晨出门的时候擦了许多防晒,也架不住脖子都要被晒脱皮了。 整个大耕地,三千多人坐在田间地头啃草,吃窝窝头,还有的妇女是背着孩子来的,孩子哇哇哭闹,女人就用锄头挡着,急忙先把孩子奶了。 似乎挺热闹的,又似乎挺安静的。热闹是,这里生活的人似乎各有各的苦楚和不容易,叹气声不绝于耳,可天气不能改变,土地也不能改变,处境更不能改变。 安静是,大家似乎都不知道未来要怎么办,安静地出奇。 林知晚抬手从地上捡起一把沙子。其实这里的土质并不算特别差,她今天早晨在iPad上登录了知网,找了一些现代研究盐碱地的文章看了下,那里面做研究的盐碱地土壤比这个差多了。 宁水村山清水秀,有着得天独厚的气温条件,白天和晚上的温差比较大。林知晚还没去做过特别仔细的调查,但是她觉得这种土质,如果能培育水果,应该种出来的水果会特别甜。 想种地,就得有水。 黄河水引不到山上来,河泉又已经枯竭了。 总不能一直从供销社买水喝,人喝的都不够了,哪有多余的种地呢? 林知晚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就已经到了。蓝如意还没回来,林知晚就先把她的锄头一起拿进了地头,不然待会李伟过来记分,得给蓝如意记个缺勤了。 又干了两个小时,到了下午最闷热的时候。三点钟,太阳很大,面朝黄土背朝天,很多人有些受不了,跪在地里慢慢地搞。 每个小组要耕的田还挺大,大家互相都是埋头苦干。 远处一直在监督的李三平,突然往凉棚旁边跑过去,好多人都抬起头,说话的时候语气满是羡慕,“是副指导来了。” “在师部就是好,有车开,也不用种地,吃公家的粮食。不像我们,连水都喝不上。” 林知晚扶着腰抬起头,原本只是想缓一下。 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穿着一身灰色的薄衫,风一吹显得特别凉快。女人的眉眼很犀利,人很瘦,踩着皮靴冷脸往前走的样子,看起来特别难讲话,而且很不好惹。 林知晚觉得这女人有些面熟,直到她又走近了些,林知晚才发现,这不就是她在巨蟒病房外面,见到的那位“未婚妻”? 林知晚不免皱起眉头。 萧蔷原本是在宁水村挂名一个副指导,想通过这个办法暂时留在二十五师部。 既然是挂名,她一直对宁水村的事情不怎么上心,每次来只是随便地看两眼就走了。 萧蔷今天是按照安排过来巡查,一下车就热得受不了,走到凉棚下面,李伟抱着登记册和她问了一声好。 “萧指导好!” 萧蔷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转头看向耕种的村民,“今天的出勤率怎么样?有没有偷懒不来上工的?” 李伟正好想把萧薇几个人的事情报上去呢,这下可找到机会体现他的尽职尽责了。 “报告萧副指导,只有知青点的三个人没到,分别是萧薇、苏大春和苏二春。” 李伟的话一出口,萧蔷的脸色就有点不对了。 林知晚记得,萧蔷引以为傲的“表舅萧家”,应该就是师部里一个姓萧的女人,自从萧薇进村以后,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难不能她的关系,就是面前这位“萧指导”? 果然,萧蔷别过脸,眯起眼睛故意扯开话题,“知青点的人才刚到,还不太熟悉队里的运作,一开始出勤率不高很正常,你要提醒啊三平,别让大家对知青有意见。” 李三平忙笑着点头,“是是是。” 李伟却没有打算就此翻篇,而是一本正经说道,“就因为是知青,是知识分子下乡锻炼,就更不应该懒懒散散。再说了,也不是所有的同志都是这样,其中有一位同志一直干了一天,非常卖力,能和男同志比高低。凭啥萧薇她们就能特殊了?” 林知晚唇角稍稍一勾,没看出来啊,这李伟心直口快,虽然有时候说话是难听了点,但是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挺清楚的。 就是有点没眼力劲儿。但凡人听到萧蔷故意避开话题,都应该知道领导不想谈论这个事情了。 萧蔷的脸就越来越黑,周围的村民不少,李伟说的话好多人都听见了。 她今天本来心情就不好。大老远地从乡镇过来,差点遇上大暴雨,就是听说梁京冶一回来,就直接到宁水村来了。 谁知道人都来了,才知道梁京冶已经到师部开会去了。 就跟特意躲着她一样。 萧蔷想起这个事情就来气。 她还听说了,说梁京冶那个未婚妻已经到了钳宝镇,就是不知道在哪个村。 还在总参谋部的小食堂里卖弄风骚,卖什么玉米饼。 真是街头的婊子巷尾骚,找男人找到单位去了,不嫌丢人? 萧蔷是从部队大院长大的,但是自己并没有参军。 她和梁京冶是公认的青梅竹马,多年来一直用梁京冶未婚妻的身份随军,基本上是梁京冶到哪她到哪。 现在好端端地又冒出来个“婚约”,搁谁谁不胀气? 她看了一眼李伟,原本这些话是不准备这么讲出来的,但是阿萧蔷现在是发觉,男人这种东西,话不说明白,他永远是领悟不了精髓的。 “就你叫李伟是吧?你现在听清楚,萧薇是我的亲表妹,她妈妈是我爸爸的妹妹,我爸你知道是谁吧。”萧蔷几乎是咬着牙这么说的。 李伟还是仔细地想了一下,“应该就是京总支部的萧老了。” 是梁参谋爷爷的老部下。这个还是挺多人知道的。毕竟萧蔷平时在单位是一点委屈不愿意受,稍微有点难办的事情就会把这个关系摆上来。 萧蔷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解决了。 谁知道李伟来一句,“那萧薇就更应该向萧指导你们学习,要勤劳努力,不能好吃懒做啊,不然萧家的教养在哪里?我们的希望在哪里?!” 李伟这话一出,真是把林知晚惊了好大一跳。 田间地头顶着烈日干活的村民们,一直耳朵竖得高高的,听着这边的动静,听到这话,不约而同地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萧蔷是个很爱面子的人,随车来的还有两个师部的工作人员,现在都不好抬头说什么。 她当时就恼了。 第二十五章 再遇萧蔷 萧蔷指着凉棚外面,“请你出去,你不是也要干活的吗,你的考勤是谁来算的?” “我是队委会的,是记分员,我有轮班轮岗的制度,该我做事的时候我不会少的。但是萧薇这个问题,我觉得萧指导你必须重视一下。” 李伟的认真态度一直都是队里很出名的。他说话很少考虑很多,有什么说什么,这直爽的态度,林知晚觉得挺有意思的。 不过萧薇到底是副指导员,她的命令李伟不敢不听,大热天的,所有村民和队委会的都站在凉棚外面,只有萧蔷一个人站在凉棚底下乘凉。 萧蔷自认清高,被怼了一通面子全无。 “我想各位还是没有弄明白一件事。现在全国都实行了生产队的制度,我问你们,什么叫生产队?” 萧蔷冷笑了两声,“估计好多不认字的人,连生产队的定义都说不出来吧?有生产才有饭吃,有生产才有未来!” “而你们宁水村呢,李三平你是大队长你最清楚,从今年开始,你们生产队浩浩荡荡三千多人,有往乡镇送过半斤粮食么?你们全年颗粒无收,倒欠了乡镇多少钱,心里没数吗?” 村民们闻言都低下头。 萧蔷的话是难听,但说的是现实。 “以至于到现在,乡镇已经没办法给你们发出票来了,是我,还有你们的指导员梁参谋,去师部一遍一遍地磨着嘴皮子,才有你们的补助粮。” “现在我妹妹到了这里,她人生地不熟我让你们多照顾一下怎么了?我是让你多给她一斤粮食了?还是让你们把吃我的、喝我的全都吐出来了??” 萧蔷怒声一喊,把在场的人都给镇住了,“还鼓掌,你们到底有什么资格高兴啊!” 要只是和李伟掰扯萧薇几个人的事情,李伟是不怕的。 但是现在,萧蔷把话题一下子提到了这么高的层面上来,让李伟有些难以应对。 不得不说,整个村子的粮食来源现在还不能自给自足,如果不是看在梁参谋的面子上,估计不少人都得饿死了。 更别说那些一户就有七八个小孩的,根本养不活。 李伟低着头,“对不起萧指导,我刚才说话欠考虑。” 萧蔷冷哼一声,下巴微微上扬,一脸的傲慢,“这就是你跟我道歉的态度?” 为了全村人的粮食来源,虽然没有一个人上来说李伟的不是,但是李伟还是两手紧紧贴着裤子,缓缓弯下腰去。 嘴里的那声“对不起”都在口边了。 一只手突然搭在他肩膀上,林知晚看着萧蔷,冷冷地说了一声,“把腰杆直起来。” 李伟一愣,林知晚硬是给他扳起来了。 萧蔷看到林知晚,着实瞪大了眼睛,很是错愕。 “怎么会是你?” 当时梁京冶舍命救下来的女人,居然就在他们管辖的村子里面? 她什么身份,怎么会有钱到沪北那种地方去的? 林知晚真是受够了面前这个凉棚,她听陈水桃她们说了,白天的时候村民干活,因为耕地面积很大,大家几乎都不需要凉棚,而且一晒就是一整天,有半个小时的功夫,有人都能在田间地头睡一觉了。 这个凉棚是专门为了指导员修建的。 就因为萧蔷来了几次实在热的不行,连站在太阳底下监督都受不了。 “萧指导下午好,我是第一次见您哈,我想问下,您了解过其他生产队的生产模式吗?”林知晚一脸的求知。 萧蔷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当然了,我们指导员可不像某些人,拿着鸡毛当令箭,我们要做的事情可重要多了。” “哦,”林知晚点点头,“那您知道宁水村为什么一年到头颗粒无收吗?” “因为好吃懒做啊,这还用问啊,”萧蔷想都没想就说出来了。 这一句话,可真是让村民从心底里恨透了萧蔷。 林知晚疑惑:“宁水村的村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年四季,无论气候多么恶劣,从来没有一天停止过工作。” “您如果稍微有心,看一下记分员手里的册子,你就知道了,连奶孩子的妇女,在最该休息的时候,都舍弃掉了这些时间,就是为了多干一点,多一分希望。” “这里最大的问题在于土壤。盐碱地对作物的种类有严格的要求,普通的小麦这里根本种不活。” 萧蔷抱着肩膀,一副不屑的样子,“你说种不活就种不活?那你说,你要种什么才能种好?” 林知晚都无语了,“你作为指导员,你现在是在问我,应该怎么去经营大队农业经济?那我想问问你,你话里话外都是我们没用,那你的用处又在哪里?” 萧蔷愣了下,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大意了,居然被林知晚给绕进去,说了挺多不该说的话。 “你……” 林知晚朝固定凉棚的木头走过去,手里拿着锄头。 “萧指导一年四季不来几回,来一回不是关心民生,而是在这里大肆宣扬自己的关系人脉,倒你的苦水。师部也不是做慈善的,如果宁水村上下没一个人为了改造环境而努力,别说你,就是他梁京冶把头磕到总支部去,我看谁有胆子违反规定发粮食?” “天灾就是天灾,人祸就是人祸。我们宁水村需要的是负责任,能带着我们走上幸福的指导员,不是躲在凉棚下面说风凉话的疯女人。” 话音落,林知晚两锄头就把凉棚的柱子给砍断了。 凉棚本来就不大,倒的时候甚至没啥动静。 萧蔷几乎是尖叫着从里面退出来,指着林知晚的鼻子怒骂到: “好你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你居然敢这么顶撞我?我立刻去找梁参谋,凭借我们的关系,马上就断你们宁水村的粮!看你们能种出什么名堂!” 林知晚早就等着她说这话。 一来,在刚才的对话里,她灵光一闪,已经想出了改造盐碱地的方法。 二来,这个萧指导是个副手,梁京冶才是正儿八经的指导员。林知晚想看看,这个梁京冶,到底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那我希望萧指导还得清楚一件事。我们这批从沪北来的知青里,有一位是梁参谋的未婚妻。如果家属所在的村子,出勤出力却有人被饿死的话,您觉得是您和梁参谋的关系近,还是这位军属的话更有用呢?” 萧蔷惊了。 梁京冶的未婚妻?? 看着村民们都围在林知晚身边,她有些退却了,“你给我等着!”说完,转身就上了车。 第二十六章 烂命一条就是干! 林知晚看着萧蔷的车开走,手里的锄头松了松。 她知道这个女人刁蛮任性惯了,却没想到能没分寸到这种地步。 原本林知晚不想管这个闲事,初来乍到的,她一开始还是想当个小透明,这样后面做事情更有利一些,有进有退。 但是一来,这个萧蔷话里话外透着不聪明,林知晚觉得她的思想不算高,说话没分寸,应该在师部呆不久。 甚至有可能,本身就不是当兵的。而是靠着某种关系,赖在这里,想谋取点什么。 所以也不怕得罪她。 二来,队委会里的记分员李伟,看来是个性子比较直爽的人。 白天刚到的时候,两人发生了一些口角,林知晚向来在外面,不管是做事还是说话,吃不下一点亏,所以当时就怼回去了。 记分员是队委会里一个比较小,但是却很重要的职位。 所有人的出勤都靠着李伟的一支笔。 虽然他为人看上去比较公正不阿,不会因为私仇恩怨有所偏颇,但是一来就得罪记分员,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林知晚觉得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要强。 所以也算是给李伟解决一个难题。 果不其然,歇伙了以后,村民都扛着锄头回家,李伟特地跑上来,没说二话就把林知晚手里的锄头给接过去了。 还把蓝如意的也给扛着,顺便问了嘴,“蓝同志怎么没和你一起走?” 其实蓝如意一下午都没来。林知晚估计,她可能是在知青点遇到事了。 “哦,如意她肚子疼,先回去上茅房了。”林知晚说。 两个人就这么略显尴尬地走着,林知晚也知道李伟是过意不去,才一直帮她扛着锄头。 她的目的倒是达到了,送到家门口的时候,林知晚接过锄头,“多谢你了记分员,没有你,我一个人还真不知道怎么把这么重的东西弄回来。” 李伟挺不好意思的,看着林知晚,“知晚同志,今天的事情谢谢你,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你也比我勇敢。” 他话音一转,“但是如果你不出勤,我还是会记你名字的。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你就算是帮我,我也不可能对你网开一面。” 这话说的真是……林知晚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这人怎么比钢筋还钢筋。 “我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网开一面这个词有点严重了。我也不是为你说话,我只是单纯地看不惯别人欺负我们村的人而已。” 林知晚很清楚,像李伟这样的人,对集体利益看得很重。 像在他心里留个好印象并不容易,林知晚会在这些事情上多多注意细节。 男人走后,林知晚就进门了。 “如意……如意?” 她走进院子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蓝如意,殊不知,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不仅仅是蓝如意,萧薇和苏家姐妹也不在。 林知晚有些担心。 蓝如意为人善良实在,中午说着回来拿饼子,就一直没回田里去干活。 她又在屋里看了下,之前给蓝如意置换的那些家具都在,也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 林知晚转身正要出门去找,院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只见四个人从外面进来,每个人都挑着扁担,挑了满满的两桶水。 原来是下午萧蔷走了后,李三平和纪委会的商量过,觉得萧薇无故旷工一天确实不行。 所以就到了知青点,发现蓝如意正被她们三个人拦住,也不让她去劳动。 作为今天的补充务工,李三平就让人带着她们四个下山去供销社门口的井田买水。 他们还没有水票,都是李三平先找了熟人,给了钱。 也不能多拿,每个人只能有两桶水。 这点水,就得是一周的量。 蓝如意挑过来的水是满满的两桶。林知晚上前,摸着她的肩膀,女孩消瘦的身体,肩膀上愣是把皮肉都给划开了。 林知晚皱着眉头,“下次挑不动就少装一点,别把自己累坏了。” 蓝如意抬手擦汗,笑起来嘴唇薄薄的,脸上的小雀斑一动一动。 “不会的姐,我一点都不累。这水给你喝的。我挺耐渴的,我不咋喝水,几天不喝都没事。” 蓝如意说完就把水全都送到了林知晚房间里。 萧薇三人都只是提了半桶水上山,就这已经累得喘不上气了。 正要进门,林知晚拦在三人面前。 “今天中午,你们谁把她堵在这里了?” 苏二春真是累了,“谁让她胡乱嚼舌根子,说我们几个不去劳动的?” “什么叫乱说?难道你去劳动了?”林知晚反问她。 苏二春还挺有道理的,“我们去不去是我们的事情,她一个碎嘴子,就活该被打!” 此话一出,旁边的苏大春立刻用胳膊肘杵了一下妹妹,给她使了个眼色。 林知晚眼神冷起来,“你们还打她了,是吧。” 萧薇真是服了,一脸的不耐烦和没必要。 “我说林知晚,林大小姐,您真是行行好吧,一个扫地的丫头,我们就是打了又怎么了?我们几个累了一天,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这屁大的事情您就是想兴师问罪,等我去喝几口水歇一歇行不行?” 林知晚一脚踹翻了三人的桶,抬手就给了萧薇一个耳光子,苏家姐妹还想上来打架,林知晚抬手就是重重的两巴掌。 萧薇捂着脸,瞪大眼睛,气地直发抖,“你!你敢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萧薇我告诉你,从此时此刻开始,你再敢欺负我身边的人,你的苦日子就来了。” “我林知晚打架的事情,你应该有所耳闻,我可是能把自己姐姐拖下水,把自己爹妈送进大牢的人,我这条命怎么活那是我的事,你让我不爽,我第一个干翻你。不信你试着看!” 林知晚抬起脚直接把一个木桶踩烂了,巨大的响声给三人都吓傻了。 她指着萧薇的鼻子说了句,“这话我只说一遍,你最好给我放在心上,那样我们还是知青点共事的好同志。” 说完,林知晚转身就进门去了,把蓝如意拉到了自己房间里。 砰锁上了门。 萧薇气地红着眼,两边的苏家姐妹看着流水的桶,都觉得特别可惜。 “萧薇姐,要不然我们服个软,先去找林知晚讨口水喝,不然我们真要渴死了。” “服软?!”萧薇可不是那种人。 她狠狠看着林知晚的房间。这只母老虎,萧薇自己是应对不来。 但是有人一定可以。 第二十七章 泼辣媳妇 林知晚从桶里打出一点水,放到旁边的灶台上烧热乎。 “如意,你坐我床上休息一下,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蓝如意有点不敢坐,因为她上山的时候摔倒了,裤子和衣服上都是泥。“没事儿姐,我自己弄就行,我皮厚,这么点小伤没关系的。” 林知晚从柜子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毛巾,又拿出两块纱布和一些药材。 幸好昨天布置屋里的时候,林知晚从空间里随便挑选了几样药和碘伏放在外面。 她端着搪瓷盆放到地上,把热毛巾投干净,拉着蓝如意坐在床上。 毛巾擦干净了伤口周围的泥泞,林如意小心地处理着伤口。 趁着蓝如意不注意,她抹了一些表麻膏在伤口周围,这样她就没那么疼了。 “如意,今天中午她们为难你,那你吃上饭了没?” 蓝如意摇摇头,“饼子被她们抢走了,我想去找姐,她们三个人不让我出去。” 林知晚把锅搭在灶台上,将之前烙的饼子热了一下,拿给蓝如意,“那你现在吃点,别饿坏了。” “刚才下山买水,你感觉咋样?排队的人多吗?”林知晚一边清理伤口一边问。 蓝如意一边吃饼子,一边连连点头,“人挺多的,而且好像都是我们宁水村周围的人。其他的村子都没有水票这种东西。” 林知晚也想明白了,得鼓励村里通水渠,造水窖。一直从山底下买水,这种办法长久不了。 不过以林知晚现在的能力,她想改变整个宁水村缺水的情况不太现实。 他们还是得从供销社里买水喝,至少面上是这样。 给蓝如意包扎好以后,她就会回到房间里面去睡觉了。 因为太累了,脑袋一挨床就睡着了。 林知晚听到蓝如意的房间里没动静后,把门锁好,进了空间。 她算了算,目前已经进过四次任意门了,按照时间的衰减,还有六次机会。 林知晚得省着用。之前买了很多桶装水,林知晚提出来,把屋里木桶的水给添满了。 今天实在太热了,林知晚好好地搓了个澡,怕身上的香味会太明显,尤其是体香,她今天特地用了闻上去不太好闻的药皂。 这个味道比较像药,如果有人问起来,林知晚还可以说是自己腰疼,贴的膏药。 晚饭林知晚点了个曹氏鸭脖。机器人按照iPad上搜出来的方法做了一大锅,林知晚最喜欢吃的就是蟹肉棒、鱼籽福袋、还有各种不健康的丸子。 每次点曹氏都觉得很贵,一个鱼籽福袋要六元钱,不过好吃确实是好吃,把工业香精研究出来的人真是个天才。 而在空间里,林知晚就没有任何顾虑,想吃啥就可以让御膳房做啥,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如果哪种食材不够了,iPad上会有飘红提醒,林知晚决定攒多一点再去现代采购。 原本今晚洗漱完,林知晚应该是累地直接睡着。 但是并没有。 她翻看着iPad上的论文,发现盐碱地也有一些能种植的东西。 比如现代有一些特殊品种的小麦,就是可以在盐碱地上种活的。 林知晚想去现代买这种小麦,然后回来,在生产队里换。用小麦的种子换一些票。 按照林知晚知道的,票据时代约莫会持续十年左右,而她作为知青,补助粮只发六个月。 按照她现在的情况,工分肯定比不上长期农作的村民,工分少得可怜,那到时候面上就没有粮票了。 那她每天吃啥喝啥,可就有人要开始好奇了。 这种想法刚一出现,那扇红色的任意门就又出现了。 林知晚这次没有毫不犹豫地走进去,她想到了每次都会戴上的那个怀表。 进入现代的时间越来越短,迟早会变成零。如果不能连通现代,林知晚空间里的东西就会一点点枯竭。 虽然有专门的种植区和农场,但是林知晚需要现代的信息,来平衡她的发展宏图。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进入现代的时间一点点恢复呢? 林知晚百思不得其解。 她决定再观望一段时间,暂时不把特种小麦的事情放出口风。 正好可以趁这段时间休整一下,适应宁水村的生活。 且说二十五师师部,梁京冶一回来,就被一群同事给围住了。 大家围着他一圈一圈地问: 未婚妻是哪里人? 怎么那么漂亮? 什么时候结婚? 就这么三个问题,车轱辘话来回问,梁京冶扶额无奈。 他这才知道,原来未婚妻林知晚前脚刚离开师部,他后脚就回来了。两辆车愣是谁都没碰见谁。 李欢把人都喊走了,端着茶放在旁边,似笑非笑地,“听说嫂子到食堂去烙饼了,玉米饼西施啊,你再不争取,参谋部可是好几个青年才俊跃跃欲试呢。” “让他们尽管去,正好我还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梁京冶摘下帽子,眼神盯着左手上的平安扣手链,有点迟疑。 远在总支部的老爷子回信,说他不能违背婚约,不管怎么样,就算不想结婚,这个事情也不能是他来提,显得梁家言而无信。 梁京冶原本想痛痛快快地把婚退了。现在看来还不行。 他得让林知晚自己主动要求退婚。 但是现在看来,这女人是肯定不愿意了。 先是在车站,两个人面都没见过呢,就利用上梁京冶的身份买票了。 再后来,到总参谋部去烙饼,虽说是为了把饼带回宁水村去,但是这明摆着就是让别人都认识她,好让梁京冶不好推脱这门婚事。 素未谋面,但是梁京冶现在对她的印象坏透了。 正说着呢,门外有警卫员通报,李三平来了。 梁京冶以为是村里又出啥大事了,起身去迎,李三平一脸愁容,上来就是问萧蔷怎么说的。 梁京冶没理解,“说什么?怎么了?” 李三平把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李欢听了直笑,“好嘛,居然有人能制服住那位姑奶奶,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李三平是真的笑不出来,“梁参谋,林知晚同志是好心,她只是说话的时候,不注意方式方法……” 梁京冶眉头一皱,“你说谁?” “和萧蔷顶嘴的人,叫林知晚??” 第二十八章 就是不想和她结婚 梁京冶是没想到哈,也不知道是李三平转述的时候添油加醋,还是那个叫林知晚的本来就这么泼辣。 她句句话都说在刀刃上,萧蔷的脑子根本玩不过她。 李三平又倒了点苦水,梁京冶给他发了些粮票,让人送回去了。 “虽说萧蔷一直嚣张惯了,但到底是师部派出去的人,你这位未婚妻胆子不小呢。”李欢一脸的幸灾乐祸。 梁京冶背靠着椅子坐下,将外套随手搭在旁边。 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门外大院,其实对李三平的话他并没有什么兴趣,至于那个未婚妻,就更是别谈了。 梁京冶满脑子都是他在沪北火车站救下的那个女人。 他甚至有点懊悔,怎么当时能在火车站救她第一次,就没办法在大灵山山脚下救她第二次呢。 “萧蔷那个表妹,现在也在宁水村吧,你去把人带来让我见见。” “你不会是想联合她们姐妹俩欺负你未来老婆吧?” 梁京冶踢了李欢一脚。 男人吃痛地瘪瘪嘴,“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这人一天天的就是喜欢较真。” “这是能开玩笑的事情吗?知青到生产队去,作为一个独立的劳动单位,就应该好好工作,现在被人发现了,萧蔷还明着护,这哪有公平可言?” 梁京冶道:“虽然我不喜欢那个林家的女儿,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也未必就完全是李三平说的那样,但是我觉得她说的话没有错。萧蔷我晚些再处理,但是这个萧薇,我有点事情要问问她。” 第二天的中午,林知晚从田里回来,看到萧薇在屋里试裙子。 床上摆着不少时髦的连衣裙,各种花色的,挺好看的。 颜色也很亮,大红大粉。 可能是林知晚心态比较老年人,也过得挺养生的,她现在基本都不喜欢穿这种衣服了。 但是萧薇长得很圆润漂亮,身材也好,那裙子还挺适合她。 林知晚坐在左边,翘起二郎腿,端起水壶喝了两口,饶有兴致地看着萧薇试衣服。 蓝如意从旁边伙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两个饼,全都递给了林知晚,看见她眼神在往对屋看,压低了声音问了句,“姐,师部有人来找你了吗?” 林知晚正看的起劲呢,一只手扶着太阳穴,听见蓝如意问,她目光还滞在远处,不紧不慢的,“找我作甚。” “今天早上二十五师部的人来找萧薇了,在屋里谈了好久的话,苏二春拦在门口不让我去听,就听见什么梁参谋,什么未婚妻,什么不讲理。” “其他的就没听见什么了。” 蓝如意有点着急,“今天出工的时候李伟特地找到我,和我说昨天大队长去师部了,好像是因为萧指导说了什么话,大队长没办法,就把你给参到师部去了。” “姐,不能有啥事吧?” 这个时间段对于一切规章的重视,几乎是达到了空前的程度,林知晚顶撞了萧蔷,萧蔷自然是不会就这么认栽的。 梁京冶派来的人能这么顺利的找到知青点,还能找到萧薇,说明他早就知道林知晚的处境。 就算之前可以装死,现在李三平去说了,这件事高低也是装不过去了,这就是林知晚把事情闹大的第三个目的—— 她看出来了,梁京冶不想认这个婚约,她对儿女情长也没兴趣,但是婚约在这,她林知晚也千里迢迢的到了这,该取消还是该成婚,他得出面表个态。 藏着掖着可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 林知晚不紧不慢地说:“静观其变吧。” 萧薇从房间里出来,瞥了一眼林知晚,和旁边的苏大春说话,“哎呀这是谁呀,这不是敢拿着未婚妻身份要好处的林大小姐吗,怎么?你未婚夫没来找你呀?” 苏大春:“梁参谋心里只有小姐你,她林知晚算什么!” 萧薇抖落了一下裙子,裙子是正红色的,上面还有刺绣的花纹,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按道理这种名贵的衣裳在清算的时候,都是要上交的。 这也是林知晚为什么看她试衣服,看得这么滋滋有味的缘故。 萧薇敢穿着这身去师部,估计不用林知晚废什么心思,萧蔷这个副指导的挂名就得掉。 说明没清算干净啊。 还靠着萧蔷的关系逃避劳动。 林知晚压根没用正眼看她,而是抬起手往左边摆了摆,“往旁边稍稍,你挡我光了。” 萧薇站在大间隔的门口,刚好把门的光给挡住。 她挺生气地看着林知晚,“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没礼貌!我们在和你说话呢!” “什么?”林知晚皱了下眉头。 她疑惑道:“你不是在放屁吗?我不觉得你在说话。” “因为一个正常女人,不会攻击同性,不会搞什么雌竞。” 时间到了,林知晚要回田里干活了。 看着萧薇面色发绿的脸,她说道:“他找你要是能有好事儿,你萧家也不至于落得个清算的下场。这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好好品吧。” 说完林知晚就和蓝如意一前一后出门了。 萧薇是打死都不信这个邪的,直到在师部,进了参谋部,看到穿军装转身,抬头看她的梁京冶,她眼睛都直溜了。 男人的头发是侧背,额前有一些刘海,发色有些偏向深棕色,配上宽阔的额头,高挺的眉骨和鼻梁,在阳光下有型地仿佛雕塑一般。 深邃的双眸和狭长的红唇,在低头看材料时,无意紧抿的双唇,一举一动极有魅力。 更别提这一米八八的大高个子,宽阔的肩膀和洁白的脖颈了,那双修长的手指着萧薇说话时,她骨头都麻了。 谁要是以后和这样的男人睡一觉,简直了,这辈子都值了。萧薇当时就只有这一个想法了。 看梁京冶进入私人会议室,萧薇也被带了进去。 一坐下男人也不拐弯抹角,“就你叫萧薇是吧?” 萧薇红着脸抬头,梁京冶犀利的眼神正定格在她脸上。 她还没来得及应,男人就向沙发上一靠,翘起一条腿,“听我夫人说,你不怎么做事啊。” 萧薇愣了下,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憋死在那。 梁京冶是没结婚的,那他口中的夫人,不就只能是林知晚了吗? 难怪林知晚那么得意,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原来一直有人给她撑腰啊。 就这样,萧薇精心打扮了几个小时,换来了梁京冶劈头盖脸一顿批评,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回村了。 李欢时不时进来送茶水,最后一次看到萧薇出去,眼睛都红了,忍不住说了句,“没看出来啊,你表面上对人家爱答不理的,在这种事情上,你居然还帮着林知晚教训了她一顿。” 梁京冶黑眸看着女人离开的方向,浅然一笑。 “爷爷不许我主动退婚,那只能让林知晚来提这件事。这个萧薇虽然脑子笨点,但是坏主意挺多的。我在她面前护着林知晚,等她回到知青点,肯定有那女人的受了。” “等她完全受不了这种明刀暗箭的折磨,自己提出退婚,转移到别的村知青点去,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李欢被男人的腹黑惊掉了下巴。 “你还是真一条老狐狸,你怎么就能确定萧薇会让林知晚知难而退?她看上去可不怎么聪明。” 梁京冶不紧不慢地松了松军绿色的领带,唇角一抹漫不经心的讥笑: “你不懂。嫉妒,是人与生俱来的武器,具体不详,遇强则强。看着吧,我保证,不出一个礼拜,林知晚肯定会乖乖打报告,主动要求退婚。” 第二十九章 李伟的照顾 七月的农活一眨眼已经到了下旬,今天是生产队的公休,林知晚难得可以稍微晚一些起床,从空调房出来的时候,她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空间里的温度一直都挺合适的,林知晚估摸着,应该是之前干活出了一身汗,到了土房子里面太阴冷,给弄感冒了。 她闭着眼靠坐在按摩椅上,管家机器人把药给她端过来,林知晚吃下了两粒感康胶囊,混着水顺了下去。 因为胃口不好,早餐几乎是每吃,看着粥和鲜虾饼,林知晚没有一点胃口。 咚咚咚,一双黑布鞋有些犹豫地停在了大院门口。 知青点的门没有关,白天的时候院子挺敞亮的,蓝如意听见声音,端着洗脸的盆子,从自己个屋子里探出个脑袋瓜,有点吃惊地看着来人。 谁能想到今天不干活的时候还能见到他呢。 “记分员?今天是要上工吗?”蓝如意怕怕地问。 之前因为被萧薇那几个人拦住,导致蓝如意被惩罚下山去挑水,给她整得挺害怕的,平常都不敢迟到一点。 现在因为大多数该做的农活已经做的差不多了,七月剩下的生产任务不多,所以李三平才给上面打报告,特地说今天全村都能休息一天,顺便还要开一下村委会,说要讨论很重要的事情。 蓝如意不知道李伟来是啥事情。 男人急忙摆摆手,“不是的蓝同志,你没有记错,今天不需要上工的,我是……我是来看一下你们知青点有没有什么缺的东西。” 蓝如意疑惑地啊了一声,但还是先让李伟进来了。 毕竟李伟是队委会的,带着红袖章,又是个男人,知青点都是女的,总不能让他在门口就这么站着吧。 “那行,您进来吧,记分员。” 蓝如意算是起来的最早的,带着李伟在院子里面大致地逛了逛,“我们知青点都是水桃姐带着我们建起来的,当时地基都挺牢固,房子住着没什么问题,就是院子里沙尘比较大。” 李伟点点头,似有似无地一直朝林知晚的房间看。 “知晚同志还没起床呢?” 蓝如意以为李伟要挑林知晚的短,急忙说:“姐她每天晚上都喜欢先把屋子打扫干净,所以都休息地挺晚的。” “睡得晚?那可不行啊,白天的生产工作这么累,她如果没有休息好,会耽误工作的。”李伟挺严肃地说。 蓝如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可是之前她分明看到,挺晚了,李三平和李伟还在和队委会的人开会呢。 蓝如意没开过会,看他们男人都这样,她觉得要是说林知晚睡得晚是因为在劳动,没准儿李伟就不较真了。 谁知道好像成了倒打一耙? “不是的记分员,可能我没说清楚,总之知晚同志一向都是特别勤快的,好不容易休息一次,这才起的不是特别早。” “你是有事找她吗?” 蓝如意问到。 李伟急忙扭过头,“没有,我只是按照大队长的吩咐,过来看一下知青点缺什么东西。” 正说着,屋子就从里面打开了。 从李伟开始敲门,林知晚就听见了两个人的对话。 原本她想在空间里面多躺一会,所以早就告诉了蓝如意,今天自己的房间谁都不能进来,从里面反锁了门。 但是李伟是个挺较真的人。 林知晚思来想去还是出门来了,一见人就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不好意思啊,记分员。我身体不太舒服。你有什么事吗?” 李伟看到林知晚,面色变得缓和了些,但紧接着就开始眉头紧蹙,“前几天我提醒过你,出汗以后就直接进屋,容易热伤风,你这是感冒了?” 林知晚自己就是医生,知道不是什么大毛病,笑了笑,“这点小事哪能让你提醒我,你别担心,赶明天上工的时候我就会好的。不会耽误工作。” 李伟好像有点生气,但他还是绷着脸走上前,把手里一包中药一样的东西放在门口的水桶盖子上。 林知晚看了眼,弯下腰拿起来,把绳子解开后,她放到鼻尖闻了闻,惊讶地看了眼李伟,“这是中药?你怎么会?” “早就提醒过你会感冒,自己不注意身体。这是大队里之前余下的药草,平常有社员生病了我都会送。你有锅没?” 林知晚看李伟那担心的眼神,急忙说,“有的有的,我等下就熬着喝。” 李伟:“明天如果身体还没好,就先在屋里休息,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叫你,至于考勤上,我还是算你到,毕竟谁都会生病的,你也不想。” 林知晚都惊呆了。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蓝如意,她也特别吃惊。 “行,那谢谢你了,李同志。” 李伟走的时候还说,“要是有啥事就来找我,我在村东头。你去了找大队长的院子,旁边就是我家。” 林知晚没点头,也没敢搭话。 知青点大院门口不知道啥时候站了那么多人。 妇女居多,带着干农活用的头巾,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着。 “瞧瞧,李伟让她去家里找他呢!” “这个大小伙子这么多年没找对象,一直都是说工作重要,该不会是对人家女知青有意思了吧?” “那女的长得太漂亮,是个男的都能让人把魂给勾走,李伟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哪能抵挡得住?” 她们的话挺难听的,而且似乎一点都不怕林知晚听见。 蓝如意手里捏着空桶,到门口呼啦了一圈,“好了!都别看热闹了!还嫌一天的休息多是不是?” 说完砰地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林知晚抬手捏了捏手里的草药,的确是一些可以缓解咳嗽的药草。在这个年代,药品也是很贵重的东西。 林知晚把药草放进了屋里,然后就和蓝如意煮饭去了。 对面的屋头,萧薇一直趴在门边上看。 从李伟和林知晚见面,她刚好想上茅房,差点就被他们看见了。 她听苏大春说,李伟那天公然把她没上工的事情告诉所有人,还当众让表姐萧蔷难堪,本来萧蔷都把村民镇住了,是林知晚上去帮的忙,让萧蔷丢了好大的人。 林知晚不过就是仗着梁京冶未婚妻的身份撑腰,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萧薇想了一个晚上都不知道怎么破这个局。 毕竟昨天和梁京冶一见面,萧薇觉得,男人对林知晚的印象居然还挺不错的。 看到李伟红着脸送药的场面,萧薇唇角缓缓浮上一抹笑意。 如果林知晚已经是个不干净的,还和别的男人睡过的,她不信梁京冶能有那么大的肚量,放着那么多黄花闺女不要,要一个破鞋! 第三十章 供销社买药 放假的当天下午,村子的女人们,只要手头上稍微有个块儿八毛的,都会成群结队地下山,到一个她们最喜欢的地方去。 ——供销社。 供销社里有各种各样的好玩意,米面粮油这些就不说了,还有一些肉菜鸡蛋,好喝的麦乳精、白糖,还有小孩儿最喜欢吃的干脆面和糖果。 一进去就是一整个的琳琅满目,根本看不过来。 蓝如意听到村口的妇女都说要走供销社,还碰见了陈水桃,问林知晚在家干啥呢? 蓝如意不知道,“水桃姐,咱是不是一周只有一天下山的机啊?” 陈水桃:“何止是一周啊,没啥活干的时候,一个月才有一天的公休,我们等下十二点就下山,你回去问问知晚妹子,看她想不想和我们一起去转转。” 陈水桃知道林知晚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也用过好东西。供销社那些东西是进不了她的眼的。 但是大灵山不必外面那些富有的地方,能买到女孩子家用的东西的地方,就只有供销社。 蓝如意把这些话告诉林知晚的时候,林知晚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就拿上了一些票和钱,跟着一起下山去了。 供销社在十分热闹的镇子里面,到了钳宝镇,镇子最中心就是二十五师的师部。 虽然钳宝镇在编制上只是一个小镇子,但是下面有六十多个乡,村子就更不用多说了。之所以在这里驻扎一支战斗力很强的师部,都是有原因的。 所以整个钳宝镇的生机特别足,街上的人都穿的挺时髦的,看上去头发茂密,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到了一条宽阔的路上,有一家很大的国营供销社,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 蓝如意正准备拉着林知晚进去,突然被人从旁边推了下,林知晚莫名地头有点晕,差点摔倒。 苏大春和苏二春一左一右拉着萧薇的手,冲林知晚笑,“连路都走不稳,还逛街呢!” 萧薇人比较圆润,体格子比较壮,在村里挺多男人都盯着看。 林知晚身材苗条,确实是身体比较娇软,像是这样小小的感冒,就整的她有些晕头转向的。 林知晚眼神凝了凝,正要上手教训她们,三人利索地就跑了进去。 蓝如意愤愤不平,自从上次林知晚帮她出头以后,蓝如意也想明白了,对待不公正、不舒服的对待要及时说不,并且给出反击。 “姐!我帮你去教训她们两个!你看她们得意的样子!” 林如意拉住她,说话都有点鼻音了。 “算了没事的。这里是供销社,要教训她们也回村再说。” 蓝如意不理解,“为啥啊,她们凭啥就能耀武扬威了?你不是说我们不能忍着吗?” 林知晚拍拍蓝如意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这里的供销社,和沪北的商场可不一样。里面的售货员权力大,是很牛气的。我们刚在在门口起争执,你看见没,里面的人已经在盯着我们了。” 蓝如意抬头,门口果然有两个人,穿着蓝色小马甲,里面是白衬衫,手腕上还戴着手表,看上去确实是挺高傲的。 林知晚早上出门的时候,看了梁京冶的日记本。 说钳宝镇的供销社,就在这段时间,因为水的提供不足而出了大事,甚至还死人了。 时间大概就在这几天了。 日记里还说,供销社的社长一直在想办法,如何用一个更好的办法去封闭水桶,让村民都能把水运回家。 林知晚并不想成为这种事件的中心人物,萧薇什么时候都能收拾,但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必须要先静观其变,不能失了先机。 蓝如意特别羡慕地拉住林知晚的胳膊,一脸的崇拜,“哇塞姐,你咋能这么厉害呢,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 林知晚总不能告诉她,是因为有一本日记,她才知道这些事情的。所以她只是安慰了一下蓝如意,两个人就高高兴兴地进去了。 里面真的好大好大。 可能是在各种闭塞的环境里呆的有点久了,林知晚看到这些小商品整整齐齐地放在各种筐子里面,觉得特别治愈。 里面的东西都摆放地特别密实,细细地逛,会发现一块巴掌大小的地方,放着五六种零食,有指甲盖大小的水果糖,还有糖人,还有发卡,毛巾。 社里面逛的人居多,去柜台结账的大多数都是买水和粮食的。日用百货很少有人买。 萧薇一进门就穿过人群,在苏家两个姐妹的掩护下,到了后门,一个售货员在这里早早等待。 售货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一二三四五六七?” 萧薇:“七六五四三二一!” 售货员面色一松,“原来您就是萧薇小姐。” 两个人一前一后到了伙房,售货员锁好门,确定没什么人后,从蓝色的工装裤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药片。 药片用黄色的牛皮纸包裹着,萧薇小心地拆开,发现一共有三片。 药片特别小,只有小拇指指甲盖的一半大。 “不是让你找最强力的药吗?这么小一个,能有用?”萧薇已经有点生气了。 毕竟供销社下山的机会一个月只有一次,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售货员一脸坏笑道,“这个药你别看它小,后劲儿特别足,你可要记住了,一个人一次只能用一片,绝对不能用多,而且如果要重复用,必须间隔三个月以上。” 萧薇半信半疑,“有那么夸张吗?” 售货员点点头。 萧薇知道李伟是个直肠子,让他直接去和林知晚睡觉,他肯定不干,一人一片,还剩下一片,留着有机会的时候,给梁京冶吃了,这样萧薇就可以成为名正言顺的梁太太了。 “行,怎么用?” “弄点开水,化了就行,无色无味。” 从后院进去供销社,村里的人几乎都已经到了门口了。 林知晚身体好了一些,在供销社买了两件新衬衣,给了蓝如意一身,还给了陈水桃一身,两个人都挺高兴的。 大家看林如意又好看又大方,否特别喜欢和她一起聊天。 林如意看到萧薇面无表情地出来时,神色微微一凝。 萧薇什么也没买,而且刚才逛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林知晚完全没有看到她们三个人。 苏大春从她们跟前走的时候,故意撞了蓝如意一下,蓝如意反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很是利索,把苏大春都吓傻了。 “好啊你,你一个臭丫头片子你敢打我!” “谁让你走路不找眼睛的!早就想打你了!” 苏大春上次就吃了林知晚一巴掌,心里一直耿耿于怀,这次当着这么多人被扫面子,她打不过林知晚还打不过蓝如意了? “我弄死你!——” 看着苏大春扑上来,蓝如意护着了林知晚,林知晚没眨眼,因为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已经先于她一步,把苏大春给拦在半道上了。 第三十一章 我看她还怎么做梁太太! 苏大春挺不可思议地看着萧薇拉住自己的手,皱着眉头,“萧薇姐?” “行了,这路这么宽,你就非得和人家挤着过,咱们都是从沪北来的知青,住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搞得好像我们多不团结一样。” 林知晚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萧薇。 这些话能从她嘴里说出来,林知晚是真没想到。 萧薇一脸真诚地看着林知晚,“知晚妹妹,说起来你应该比我要小一点,这么叫你可以吧?” 林知晚觉得萧薇绝对没憋好屁,没理会她,也没给什么好脸色看,直接拉着蓝如意就走。 萧薇却主动拉住她的小臂,笑得挺抱歉的,“知晚,你和我之间别这么客气,我一说要叫你妹妹,你扭头就走了,这算咋回事?” 林知晚皱了下眉头,“松开。” 萧薇被她身上的冷气逼了一下,不自然地松开了手,“前几天晚上我不是去了一趟师部吗,梁参谋说,他想见见你。” “你来了这么久了,你难道就不想着见他吗?” 话一出,周围的村民都开始疑惑,“为啥梁参谋想见林同志啊?” 林知晚的手微微攥紧,她并不想让自己的身份这么快被人知道。 萧薇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窘迫,主动出来解围,“其实之前知晚都告诉大家了,梁参谋的未婚妻就在宁水村,只是没有说是谁。” “其实呢,这个人——”萧蔷拉长的尾音。 看着林知晚的脸,洋洋得意地说,“其实这个人就是我。之前梁参谋到沪北,也是去接我了,只不过中间出了些差错,我们才走散了。” 萧薇说完,女人们纷纷露出羡慕的表情。 梁京冶在不忙的时候几乎都住在村里,现在都好长时间没回来了。每次回来,他家门口都会堆满了各种女人送的东西和情书。 一开始知道梁参谋有未婚妻,女人们还能装作八卦一下。 现在居然就是知青点的萧薇。 大家一下都失去了住进大院的盼头,都不高兴了,噘着嘴就走了。 林知晚倒不是怕别人的话柄,而是觉得这种名头,如果男人不承认,她说出来也没什么用。 萧薇靠近她耳边,“我现在可是把矛头都引到我身上来了,以后我们两个在知青点,就是好同事了。” “你放心,以后你要是到师部去找梁参谋,我可以给你打掩护,一直到你们结婚了,那时候她们就是算计或者耍嘴皮子,也伤害不到你什么了。” 林知晚冷冷地看她一眼,“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说完就走了。 回到知青点是差不多下午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 林知晚和蓝如意走得慢一些,快到村门口的时候,看到好多女人都在等。 大家看上去比平常都收拾地利落,脸蛋也洗地干净,有那么几个穿上了逢年过节才舍得穿一次的小衬衣,还有人没什么体面衣服,把红色的崭新袄子都穿上了。 林知晚不知道这是什么阵仗,想绕过去走,李伟不知道啥时候看见她们了,走过来说,“梁参谋今晚就回村住了,你听说了吗?你们知青点的萧薇,是梁参谋的未婚妻。” 蓝如意想说什么,林知晚给摁住了,“怎么了,是要临时占用知青点还是?” “那倒是没有,萧薇可能晚上直接去大队院子,梁参谋家里是砖瓦房,白色的房漆,漂亮的很,你们几个晚上休息的时候,门口可能有警卫员,都别害怕就是了。” 林知晚嗯了一声,正要走,后面突然有人喊住她。 只见苏大春和苏二春提着不少东西,有红薯、玉米面,还有一些肉和菜,在这个地方看起来,简直像是一大堆黄金放在这里。 苏大春擦着汗,“知晚同志,这是萧薇姐送给你的,给你赔礼道歉的。她说希望我们知青点以后好好的。” 林知晚真是看不懂萧薇了。 正要拒绝,苏二春看向李伟,“记分员,这些东西太多了,你能帮知晚同志放到知青点去吗,我们两个人实在是拿不动。” 看着苏二春满头汗,加上又是林知晚的事情,李伟觉得萧薇挺跋扈的,但是能放下面子,还买这么多东西求和,也还算一件好事。 “没问题,你就放这,你们走回去就行。” 林知晚没有要在村口迎接某人的打算,回到知青点后,蓝如意和苏二春出去大队开会,李伟把东西往屋里的角落放,苏大春进了房间半天都没动静。 林知晚坐在屋前面的地砖上,靠着身后的土墙,看着远处渐渐落下的夕阳,劳累中居然梦回之前在林家老宅遇到巨蟒的那个夜晚。 林家被拆掉似乎也就是昨天的事情,那个男人的模样好像就在眼前。林知晚闭上眼睛,就仿佛看到他独自一人躺在病房里的样子。 也是她大意了,左胸的穿透伤,一般都是很危险的,如果她当时多查看一下,再多等两天,或者,就能救下他一命呢。 不管是现代,还是已经穿越过来的这个年代,巨蟒都是第一个保护他的男人。 林知晚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的未婚夫即将到村里时,她会想起那个男人,大概就是因为,林知晚潜意识里也觉得有些遗憾吧。 李伟从屋里端出两杯水,递给林知晚。 林知晚摇摇头,“我不渴,麻烦你了。” 李伟本来要喝的,但是林知晚看上去很累了,他也没喝水,把水放了回去,还给苏大春,“行了,我先走,你们两个好好休息,明天上工别迟到了。” 苏大春随着李伟一路跑到门口,着急地想拦住他,“记分员,你咋就走了呢?” 她药都还没下呢。 本来刚才想放进去的,李伟一直站在旁边,她没敢。 想着两个人先喝,不够了回来加水的时候,苏大春再下药。 李伟皱眉,“我得回家去吃饭了。” 苏大春:“我等下会烙饼,你别回去吃那些树根子、窝窝头了。” 李伟看了眼林知晚,见到林知晚往里面走了,就说,“没事,我还是回去吃比较好。” 这可给苏大春着急了。 她跑回屋里,一狠心,把三片药全都放进了水杯里。 林知晚一进屋就昏昏沉沉的,感冒有点严重了。 她不喝别人给的水,自己屋里的都是现煮现喝。 林知晚揭开锅,只烧了一点水,苏大春装作放菜,走到林知晚旁边时故意一摔,手里的水全都倒进了锅里。 林知晚被她推开,看到苏大春腿上好大一条伤口,“你没事吧。” 苏大春连连摆手,“真是不好意思啊知晚,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打我。” 林知晚觉得苏大春也怪怪的,她没伸手女人自己就爬起来了。 水烧开了,林知晚倒进碗里,凉凉就喝了下去。 因为这几天生理期,加上感冒,她实在是太不舒服了,把热水都喝了下去。 知青点后院外墙。 李欢左右看了眼,皱着眉头,“我说你真行,人家都在村门口欢迎你,你非要选这么个刁钻的地方来这。‘知青点’?你要干啥?” 男人扫了下衣领上的树叶,“还能干什么,先和那个女人说清楚。” 第三十二章 初吻给了初见的男人 为了避免尴尬,李欢没进去,梁京冶发现院门紧闭,正要敲门呢,苏大春从里面把门给推开了。 梁京冶目光一愣,喉结微动,毕竟从这里面出来的任何女人,都有可能是林知晚。 苏大春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男人。她只觉得打开门的时候,一束光照进来了。男人褐色的侧背发丝,高挺的眉骨和鼻梁,似有话说的潋滟唇色,无一不是极品。 苏大春:“你,你找谁?” 梁京冶垂眸看着她,“林知晚是住这里吧。把她叫出来。” “她不在!”苏大春立刻说。 林知晚刚刚喝了药水,这个时候正是时机,要不是李伟跑了,这一出好戏就做好了! 看着面前的男人不肯走,一个更加邪恶的念头突然出现在苏大春的脑海里! 她将院门打开,“你进来吧,知晚同志到村门口去迎接我们指导员了,你在屋里等一下,我去帮你叫。” 梁京冶没想到,林知晚还挺积极,不过也符合她的作风,这么好的蹭身份、出风头的机会,她可不会错过。 苏大春出门后砰地一声就关上了门,梁京冶原本没觉得有什么,直到听见落锁的声音,他猛然一回头,用力敲门,“喂!为什么锁门?” 连着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应,梁京冶第一反应都要掏武器了。 可是这是在一个偏僻乡村里啊,把他锁在知青点又是干嘛呢? “你是谁?” 身后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梁京冶反手就将来人胳膊反剪,压在门上,低头一看居然是个女人,背对着他,居然一点都不慌张。 梁京冶手微微一重,“说!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你们的目的是什么?谁派你来的?” 林知晚这个时候已经几乎没有意识了。 她喝下那杯水以后,头晕欲裂,从伙房的地上爬起来,就看到外面有个个子很高的男人。 “你搞搞清楚,是你自己跑到别人家……松开我!” 林知晚下意识的反挣脱,胳膊肘把梁京冶抵开,转过身时两人面面相觑,梁京冶停在腰间拿刀的手都停住了。 他眼神中的惊讶飞快被欢喜覆盖,唇角的笑意起起平平。 怎么会是她? 太好了。 林知晚彼时好难受,鼻子很堵,头也特别晕,她觉得自己在发烧,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是意识却突然有,突然无。 她看到梁京冶的脸,豁然睁大的眼睛,嗷呜一声就上前搂住了男人的脖子,哭了起来,“巨蟒,你还活着,真好。我以为你死了。” 梁京冶抬手护着她,一摸到她的腰,感觉女人浑身都在发烫。 虽然梁京冶没有抱过女人,但是这个场面还是挺多见的。 面前的女人不知道得罪了谁,居然被人下药了。 那个刚才把他锁在院子里,神色慌张的女人绝对逃脱不了关系。 中毒的林知晚像是个三岁的孩子,嘴巴絮絮叨叨地一直在说话。 “你知不知道,我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师部找你,就因为当时你说过,你是二十五师的参谋,我以为在医院看到你没事就真的没事,接过他们告诉我你死了……” 林知晚一边说一边哭。 梁京冶急忙打了凉水,用毛巾给她擦眼泪,明知道现在她的意识混沌,什么也听不进去,可还是握紧她的手,“没事别怕,我的伤都好了,没那么严重。” “当时牺牲的是另一个同志,我去沪北火车站遇到你那次,就是去盐洲岛取他的骨灰,顺便抓人回来。我同事不知道你说的事情。别难过了。” 梁京冶把林知晚的手和脖子都用凉毛巾擦了,可她的身体还是很烫。 按照以往的经验,要么就把整个人都扔到凉水里去,要么就得做那种事才能消退症状。 要是别的女人,梁京冶直接就扔凉水了。 但是林知晚身子瘦弱,他担心她承受不住。 第二种方案就更不行了。梁京冶不能乘人之危。 他把林知晚抱起来,“别怕,我带你去师部,那里有军医,肯定能救你。” 林知晚一手扯着被子,不仅没让男人抱起来,她一个搂手,搂住了男人的脖子,把他也摁在床上了。 梁京冶紧张地双手高举,“姑……姑娘,你你你别这样。你放心,我看过你穿吊带的样子,我肯定会娶你的。” 林知晚这时候热得发慌,自己把自己的衣服都给撕烂了,梁京冶把自己的衣服给她,是皮衣倒是没撕烂,但是太宽大了,穿了和没穿没啥区别。 林知晚这时候就穿着小吊带,像一只小奶猫一样趴在他胸口,趁梁京冶回过头,上前吧唧就在脸颊上亲了一口。 “好玩,帅哥真香。”林知晚砸吧砸吧嘴睡着了。 梁京冶用皮衣裹住她坐起身,林知晚一刻都不能离开他,一直抱着他的腰,蹭他的手臂。 男人脖颈通红,闭着眼睛深呼吸十几个来回,才算平息了心跳。 林知晚一直这样也不行,会很难受。 思来想去,梁京冶从腰间拔出匕首,先戳破自己的指尖,让他的头脑格外清醒。 “梁京冶,你不能做蠢事,就算是面对喜欢的姑娘,也要结婚了,等她同意了才行。”男人在心里说道。 一番思想斗争后,梁京冶握住林知晚的手,将无名指放在牙齿之间,他皱眉轻轻一咬,林知晚想抽回手,一番努力却是纹丝未动。 毕竟男人的小臂比她的大腿还要粗,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松口后,林知晚的指尖流出鲜红的血,与此同时,梁京冶不断地喂水给她喝。 约莫半个时辰后,林知晚发觉左耳似乎贴在什么很热乎的东西上面,她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而他握着自己的手。 再低头一看,林知晚穿着小吊带,外面直接套着男人的皮衣。 林知晚惊了,急忙坐起身。捂着脑袋,头晕让她没办法迅速地弄明白面前的一切,直到她回过头,旁边的男人也醒过来。 梁京冶急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们什么都没做。” 梁京冶将自己所见都告诉了林知晚,林知晚就说,苏家姐妹为什么一定要让李伟帮忙把东西搬到家里,原来是一早就做好的打算。 她中的毒很深,是男人给她放了血。萧薇的设计应该就是让林知晚失身给李伟,不过被这个男人误打误撞地识破了。 林知晚把皮衣还给男人,从柜子里找了件简单的白色衣裳换上。 看到男人站起身往她这里走,林知晚下意识还是有点躲避。 “不好意思,我刚才中毒了,应该挺失态的。谢谢,你可以离开了。” 其实林知晚大致还是记得一些,但那些过程真是想想就尴尬到脚趾头扣地。 梁京冶没想到林知晚前后差距能这么大。 看着女人面不改色地收拾屋里的残局,梁京冶忍不住拦下她,“刚才发生的事情,你一点都不记得了?” 林知晚嗯了声,“这是我们知青点自己的事情,我知道你也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处理。” 林知晚可记得巨蟒的那些未婚妻、前女友,她是对他有些欣赏,但犯不上。 梁京冶可没被人这么忽悠过,“我们刚才发生的事情,不结婚是说不过去的。” 在那个年代,女人穿着私密的衣服抱着男人,和男人有了肌肤的亲密,还亲吻,拥抱,拉手……那就是以后要在一起的象征,不然就是男人不负责,要判罪的。 林知晚没那么古板,正要赶男人走,外面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大队长,就在里面!林知晚公然找野男人来知青点耍流氓,还违规使用药物!” 第三十三章 自证清白 话是林知晚走到院门口才听到的,外面的人在开锁,林知晚自己把门闩插上了。 刚有点动静,就听见苏大春在外面喊,“你看,她就是心虚!屋里肯定藏着野男人,不然她锁门干什么?” 梁京冶准备出去和他们说明白,“你别担心,我会说清楚,就说我喜欢你,我在追求你。” 林知晚拉住男人,将他带到后院,指着一面墙,“看你身体素质不错,从这里走,直接出去。” “我可以帮你的,刚才我看到那个女人了。” 梁京冶迟疑道,“还是你不喜欢我,甚至是讨厌我?你知道吗,我回来了以后找过你的,我当时也以为你死了。” 梁京冶扬起左手,两枚平安扣被红绳紧紧地缠绕在一起。 林知晚看着男人深情的眼神,她挺感动的。 但是。 “我想问你,你是否婚配。” 梁京冶皱眉,“是有一未婚妻。但是你放心,我会和她退婚的。” 林知晚记得,当时在病房外看到萧蔷,萧蔷是说他们快要结婚了。 “也就是说,女方还不知道你喜欢别人,还在一门心思地等着你和她结婚。你从正门出去,为我说两句话,以你的身份来说,的确不难,可是你让你的未婚妻如何自处呢?” 林知晚很清醒,“如果你真的想要追求我,我希望你先处理干净自己身边的关系,我没有帮别人剔枝修叶的习惯。” 说完,林知晚就朝前门去了。 开门的时候萧薇还不依不饶的,林知晚衣衫完整,面色红润地出现在门口时,苏家姐妹都是一惊。 林知晚看了眼李三平,“有事么大队长?” 李三平表情很严肃,“萧薇同志向我举报,说你在知青点乱搞男女关系,违反规定,林知晚同志,请问是否确有其事?” 萧薇:“没错,就是和李伟!林知晚利用美色糊弄记分员,让李伟徇私舞弊,通过这种方法来逃避劳动!” 林知晚原本还要想一想,到底是哪个不想活的家伙敢给她下药呢。 现在萧薇自己就着急跳脚了。 林知晚:“大队长,我没有做这种事情。” 萧薇:“你空口无凭,就靠一张嘴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林知晚缓缓地看向她,“那你又怎么能证明,你的检举是对的呢?谁举报,谁举证。萧薇同志,我想听一下你的想法。” 萧薇没想到林知晚是一点都不慌啊。 她在心里暗戳戳地骂,这个女人可真是没脸没皮! “就在屋里面!野男人肯定来不及走的!” “什么野男人?” 人群背后突然传来一阵男声,李伟走过来,手上背上全都是泥巴,严肃地看着萧薇:“我听有人在造谣我和林知晚同志的事情,萧薇,你这张嘴真是信口雌黄,随便说点什么,完全不用在意别人的名声吗?” 萧薇愣住了,她看了眼苏大春,苏大春也不抬头。 当时女人和她说,事已经成了,她以为现在李伟应该在屋里躺着,四仰八叉,甚至林知晚也应该是衣不裹体的,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李伟身后好几个青壮年,“我们刚才去把大队的会议室修理了一下,我身边的人都可以为我和知晚同志作证,我从知青点出来的时候,知晚同志一直都是一个人在里面的。” 大队的会议室就在知青点的斜对面,众人干活时完全能注意到这边。 萧薇不相信,硬是带着人闯进门。 只见里里外外一通搜,愣是半个人都没找见。 萧薇看着林知晚,冷冷一笑,她很清楚林知晚肯定是吃了那种药,不管怎么样,她今天都要让林知晚名声扫地! “刚才林知晚迟迟不开门,肯定是有问题的,亏你还帮着她说话,人家和男人睡觉都不想着你,李伟,你图什么?” 萧薇的话越说越难听,纪委会里的人,因为萧薇现在不仅是萧蔷的表妹,还有人说她就是梁参谋的未婚妻,所以说什么都不敢上去拦。 林知晚从身后拿出一个碗,看到碗的时候苏大春眼神一直。 林知晚瞥了她一眼,看向李三平,很冷静地说,“大队长,相信你也听明白了,萧薇所谓的举证,就是满嘴喷粪地污蔑别人。本来呢,这种事情,谁揭发谁举证,我并不需要证明什么清白,因为我没做过。” “只有背后的坏人,才会捏着把柄假装做戏。” 林知晚话锋一转,微微扬了扬下巴,“不过呢,我今天心情不错,我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是我希望大队长可以秉公处理。” 李三平虽然并不想得罪人,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很清楚的。 这件事发生在知青点,现在全村的人都知道了,肯定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可以,但是你的证据必须要充分。” 林知晚舀了半碗水,“那我要先问一下,如果给同志下药,并且想要陷害同志失去清白,期间还互相包庇,通过舆论让受害人承担后果。这种情况,要如何处理呢?” 这个年代的罪罚规定特别严格,李三平道:“主犯直接枪毙,从犯送乡镇坐大牢。” 此话一出,苏大春吓地腿脚都哆嗦起来,旁边的苏二春和她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在人群里显得神色格外慌张。 林知晚笑了笑,缓缓点了点头,“这样啊。” “刚才有人给我喝了一碗水,喝完后,我出现了头晕发热的情况,并且身体瘫软,相信大家都知道这是什么脏东西,我也就不多说了。” “不过我当即咬破了手指放血,所以现在才能这么清醒地说话。” “我之前家里是做医药的,我对这种药很熟悉,接触过这种粉末的人,把手放进清水里,肉会烂掉。” “真相是不是我说的这样,我们只需要用这碗水试一试就行了。” 林知晚看向面前的村民,越过不少人,睥睨苏大春。 陈水桃看了一眼后面的人,“这个知青点平常大门不锁,咱们这些人都有嫌疑,既然心里没鬼,就配合知晚妹子把这个坏东西抓出来!” 说完,陈水桃第一个就走上来,把手放进碗里完全没过。 没有任何问题。紧接着大家都上来一一地试过了。 到了苏二春的时候,她有些犹豫不决,但还是上前放入手。 只见水开始冒泡,女人的手突然之间就像是熟透的西瓜,立刻就开始烂了。 苏二春愣住了,下意识立刻把手收回来,整个过程就几秒钟,直到她把手拿出去,剧烈的疼痛才突然袭来,“啊——我好痛啊,不是我,我没有拿那包药,我只是碰过外面的皮,姐,救救我,我手好疼!” 李三平神色严肃说,“什么那包药,什么外面的皮?你们居然串通起来谋害林知晚同志!” 第三十四章 你好,梁太太 苏大春抱住妹妹,眼里全是心疼,愤怒地看向林知晚,“你个恶毒的女人,不就是被睡一觉吗?还没睡成,你凭什么一定要较真呢?” 林知晚真是觉得太好笑了。 “苏大春,我认识了你以后啊,我才发现人怎么可以愚蠢到这个程度。你搞搞清楚,把大队长找过来的人是你们,逼我就范自证清白的也是你们,都喊着让我证明,我现在证明咯,你怎么还急眼了呢?” 林知晚笑了两声,看了一眼苏二春的手,“你们的手碰到这种毒药都变成这样,就敢给我喝,你们才是真正的刽子手,装什么可怜?” 说完,林知晚抬手把水往苏大春手上一泼,女人的手立刻就开始烂,肉一块接着一块地碎掉,疼地在地上哇哇大叫。 “疼死我了,疼死我了,林知晚,我不会放过你的!” 话还没说完,李三平就找人把苏家姐妹从知青点的名单给划出去,两人被押解立刻送乡镇公办了。 李伟走上前安慰林知晚,“别难受,事情都过去了,大家不会放在心上的。” 林知晚挺好笑地看他一眼,“难受什么?” 她又舀了一碗水,“事没过去呢。” 林知晚转过身,把萧薇硬是从屋里拉出来,碗放在桌上。 看着萧薇瑟瑟发抖的肩膀,林知晚觉得这女的真是怂包一个。 “有胆子害人就得有胆子承受风险,萧薇同志,你两个好姐妹看上去都不是很清白呢,你是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盯着萧薇。 那是一碗清澈见底的凉水,萧薇盯着那波光,额头上渗出汗珠。 女人脸上赫然出现一抹冷笑,“大队长,我的身份你是知道的,”李三平面露难色,萧薇甚至还有些得意,“作为梁参谋的未婚妻,我有权拒绝这种所谓的试探。” 萧薇一副好言相劝的样子,“林知晚,我觉得应该清楚眼下形式的人是你才对。”她将面前碗里的水冲地上撒掉,“我不是苏家那两个蠢货,我敢和你叫板,就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萧薇特地把“准备”两个字咬得重了些。 林知晚联想到,前几天她发现和梁京冶的婚约不见了,蓝如意帮她在屋里和行李里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看着萧薇这么大言不惭地夺走她的身份,似乎还笃定林知晚没什么证据,估摸背后就是她做的乱。 不过,那只是一份彩印件。 婚约可是林知晚和这个年代的大佬唯一的联系凭证,想到这位大佬日后的成就,林知晚就觉得枕边一凉,她从不能真成了现代梁先生的奶奶吧? 那真挺吓人的。所以结不结婚无所谓,如果梁京冶拒绝的话,一定会给林知晚对应的补偿。 只要这个人脉在就行了。 婚约在,人脉就在。 林知晚一早就找到萧薇在惦记,要是完全藏起来了,让她一点都找不到,那萧薇就会憋别的坏水。 但是如果让她以为自己抓住了把柄,那林知晚就可以收网了。 “萧薇,你是说,和梁京冶有婚约的人是你?”林知晚问。 萧薇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你难道是第一天知道这件事吗?” 说着,萧薇看向村民,抱着肩膀歪着脑袋,“你们不知道,当时林知晚知道我的身份后,甚至还假冒我,在车站讨好处!” 村民们立刻就议论纷纷。 林知晚手伸进裤兜,正准备将婚约拿出来。 一双黑色的长靴,停在知青点院门口。 冷苏威严的声音传过来,“是谁在假冒我太太的身份?” 人群向两侧退去,乌泱泱的黑发中让出一条路。林知晚抬起头去,却见到那张熟悉的脸朝着她走过来,李三平很惊讶,“梁参谋,您已经到村部了?” 林知晚瞳孔微微放大。 眼前的男人留着深褐色的侧背,黑色的训练背心,绿色的皮夹克,皮肤白的好像在发光,那高挺的眉骨和鼻梁,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不寒而栗。 梁京冶原本就没想着跑,他准备到前院去光明正大的给女人做主,正好想着那个叫林知晚的未婚妻也在,就干脆一起说清楚。 谁知道李欢拦住他,高兴地说那个女人就是林知晚。 所以梁京冶一直喜欢的女人就是自己的未婚妻! 林知晚也是用了好大一会儿,才接受了这个现实。 梁京冶走上前,严肃地把萧薇教训了一顿,都不等萧薇辩解,直接就让人绑到师部去了,还让萧蔷亲自过去。 村民们眼巴巴地在门口看着。 梁京冶走近林知晚,黑色的眸子紧盯着她,“你好,梁太太。”梁京冶伸出修长的手。 林知晚看着那只手,黑色的大眼睛微微抬起。 比起男人满眼的欢喜,林知晚却没有那么高兴。“你好梁参谋,没想到,我们居然以这种关系认识。” 梁京冶伸出的手空落落的,林知晚并没有打算握住他。 她看向门口,“萧薇你打算如何处理呢?” 梁京冶看出林知晚有些不悦,“她给你下毒的事情,我会深究到底。到时候有什么处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我们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谈一下。你和我进来。” 梁京冶拉起林知晚的小臂,走向里屋,从里面关上了门。 林知晚坐在桌前,因为天气太热,额头上微微有些冒汗。 男人站在窗边的桌子旁忙活着什么,林知晚趁他背对着自己,偷偷抬眼看了下。 之前没有认真观察过,这一次没有别人也没有干扰,林知晚看得格外清楚。 男人的身材太好了,宽肩窄腰,即使是穿着比较宽松的夹克,也能看出厚实的背阔肌,侧身时的曲线比维纳斯还要完美。 两条长腿迈过来时,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林知晚深深叹了一口气,收回了目光。 现代里梁先生曾说,他的爷爷身边有很多纠缠不清的女人,也辜负了很多人。冷静和理性让他很难彻底喜欢上谁。 “口渴吗,喝点水,”梁京冶把水杯放在她面前,看着林知晚犹豫的眼神,他端起后倒出一点自己抿了口,“你放心,这水是没问题的。” “我没怀疑那个。”林知晚抬眸。 “上次你去沪北,难道是去接我的?”林知晚问。 梁京冶笑着嗯了一声,靠坐在椅子上,看着林知晚的眼睛笑了起来,“我是去接我太太。” 桌子下,林知晚的手放在腿上,微微捏紧。 看来是个高级海王。 第三十五章 我可没说过,我好欺负! 梁京冶似乎是故意不提婚约的事情,就和林知晚这么不明不白地打哑谜。 林知晚:“好巧,我来这里也是找我先生的。” 她紧接着叹了口气,“不过现在看来,他似乎不是很乐意承认这门亲事。” 梁京冶轻一挑眉,“怎么会,像林小姐这么好的条件,应当没有人会拒绝才对。看来是之前喜欢上了别人,还特地到师部去打听,一开始没准备和先生在一起吧?” 林知晚淡淡一笑:“彼此,彼此。” 空气沉默了几秒。 梁京冶皱了下眉头,“婚约的事情,祖父已经告诉我了。我这里没有问题,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和你结婚。” 林知晚捏紧了手指,紧张地后背开始冒汗。 现在面前坐着的,是梁先生的爷爷,传说中的战神将军。 是未来位置极高的人,除了集团领导和高级参谋以外,普通人面都见不到的人。 而林知晚现在是只要点个头,她就会成为他名义上的太太了? 普通的穿越小说里,这听上去是美好生活的开始。 可成为梁京冶的太太,这样危险的位置,林知晚的人生,真的会一帆风顺吗。 门突然从外面踢开,“我不同意!” 林知晚:“……” 萧蔷带着几个人闯进来,虎视眈眈地看着林知晚。 梁京冶起身:“你来做什么?出去!” “我再不来,你就被这个妖女给蒙蔽了!”萧薇歇斯底里地喊道。 村民们面面相觑,虽然现在都是唯物年代,但是听到“妖女”两个字,还是有不少人都觉得害怕。 萧蔷指着林知晚,“她在沪北的时候,就是人人皆知的天煞孤星!把一家人都给克死了,现在又来这里祸害你,京冶哥,我是为你好!” 村民:“啊什么?……天煞孤星?那我们会不会得病,也死掉啊!” 众人忙不迭地退到老远,唾沫星子满天飞,指着里面说三道四。 质疑、厌恶、愤怒的眼神,像一把把刀子,刺在林知晚的心头。 童年的回忆如地狱之火一般,包卷袭来。 “扫把星!爹不疼,娘不爱!还有脸吃饭!” “你是没人要,没人守护的脏丫头,略略略!” “都是因为你,我们林家才落到这种地步!要是重来一回,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林知晚眼里满是想杀人的戾气,身体里涌起陌生的气息,她眼角一凉,一滴泪从左眼盈满,重重砸在了地上。 她低头看了一眼。 原主的痛苦,哪怕是那副灵魂已经死去,可身体的记忆依旧在。 林知晚抬头,走到萧蔷面前,女人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嫌弃的眼神上下打量,“扫把星,离我远点!别以为我不敢动你!从前你是有林家庇护,如今你喊天不应喊地不灵,别想暗算我和京冶哥!” 萧蔷把“扫把星”三个字咬得清清楚楚,林知晚要是伸手给她一巴掌,那就便宜她了。 “萧指导言之凿凿,指认我是妖女,靠近我的人都遭了不幸,这我没话说,毕竟林家已经倒了,你说的是真是假,无从考证。”林知晚笑了笑。 话锋一转,语气平淡,“那我现在诅咒你,不得好死。希望萧指导,可千万别遂了我这个妖女的愿。” 萧蔷嗤笑,“呵呵!就凭你!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你那点花花肠子,根本骗不到我!” “是么?”林知晚意味深长一笑,“你前脚说我妖言惑众,靠近我就有不祥之灾,后脚说既然是唯物主义,就不怕我的‘花花肠子’。自相矛盾久了,自己造的谣都圆不回来了?” 萧蔷一脸震惊,“你!……你就算强词夺理,也改变不了自己的过去!京冶哥哥是不会和你这种人结婚的!” 村民们纷纷说道:“是啊,不详的女人留在我们宁水村,是要克死我们的呀!” 陈水桃走出来,挡在林知晚身前,面朝乌泱泱的众人,显得鹤立鸡群。 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男人,“梁参谋,别人不相信知晚妹子,你作为她的未婚夫,还不相信吗?” 陈水桃走到村民前,把知青点的门敞开,院子里简陋的陈设,四目了然。 她扯着嗓子说:“你们这群没心没肺的,人家知青下乡来,是帮助咱们村建设的,人家刚来的时候房子都没给人准备,就在这旧坟地上建的房子,几个姑娘家,你们谁看到人家的辛苦了?” “同吃同住,一同干活,这种情谊,你们说不要就不要!” 林知晚拉住陈水桃的手,“水桃姐,谢谢你替我说话。” 她继而看向众人,“想知道萧指导说的话是真是假,并不难。我对她的诅咒已经出了,并且,我许愿水桃姐可以率先发家致富,宁水村每一户都可以吃饱肚子,住上高楼。” 村民们议论纷纷,复杂的眼神打量在林知晚脸上。 女人的面庞坚毅无比,不输给疆场男儿,“如果我这些愿望也算是妖言,那我林知晚认了。” 人群高喊一声,划破寂静田野,“那你就别待在我们村,万一你真是什么脏东西,我们避不开!!等你说的都成真了,你再回来!” 人言可畏,在这一刻格外具象化。 林知晚愣了下,自己想的太简单。 这里不是现代,是人人吃不饱肚子的七零年,在贫瘠的物质条件面前,理智的思考是奢侈的东西。 一个高大的身影拽着萧蔷走到门外,将女人推了出去,顶着萧蔷失望的脸,梁京冶拉起林知晚的手腕,“别怕,我相信你。” 温柔的话,敲打耳畔,在无人支持之时,掌心的温暖格外了然。 但这份突如其来的信任,带着一丝寒气,不明觉厉。 林知晚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只有在面对梁京冶时,这种顾虑才会油然而生。 她下意识抽出手。当众人散去,院子里只剩下两人。 梁京冶摸了下兜,拿出一枚红绒布盒子,里面是一对金耳环。 “这个送给你,之前在沪北买的。最近如果不忙,过段时间我们就结婚。” “还是再等等吧,我暂时还不想结婚。” 男人有点疑惑。“为什么?因为刚才萧蔷说的那些话?” 林知晚很认真的看着他,“和她没关系。我只是觉得,我们还并不了解彼此。” 看着男人逐渐冰冷的目光,林知晚如实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和男人睡觉,也不是装作大家闺秀入你们的圈子,我是林知晚,我有我自己的抱负和人生。” “你之前见过萧薇对吧?” 梁京冶鼻息稍轻,目光避开女人的眼睛。“是见过,但…” “所以一开始你就知道她会为难我,让我在这个地方呆不下去。” “梁先生,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可以告诉你,能活下去,就是我唯一的目的。” “至于你身边的女人,无尽的桃色新闻和纠纷,你处理不干净的话,我不认为我们可以建立任何关系。朋友都算不上。” 梁京冶头一次被人这么呛,还是个女人。 第三十六章 意外的求婚 梁京冶眉头微皱,声音还是挺温柔的,但难免有点委屈。 他凝目注视林知晚的脸,发觉她比起第一次见的时候消瘦了不少。 “你饿不饿?和我回师部,我做点东西给你吃。” “用不着,梁参谋请回吧。” 梁京冶硬是被推了出去,林知晚毫不留情,把门都锁死了。 一路开车回师部,车速越来越快,墨镜后一双凌厉的眼,泛着杀气。 车刚一停,李欢就立刻跳下车,一路心惊胆战,一下车差点没原地去世。 “你说说你,非要自讨苦吃。你好好的放下身段去找人家不就行了?人前高高在上,人后把自己气个半死!”李欢调侃道。 梁京冶坐在沙发上,食指敲着桌子,把玻璃红木桌敲得叮当响,“我就不理解了,和我求一次情有那么难。她明明知道不管是哪件事,只要求我就行了,现在算什么。” 李欢端上茶水。“毕竟你先喜欢人家的。” “我就不应该抱那种念头。” 梁京冶所有交往过的女人,无一例外,都是主动追求他。 身边的花花草草多了,那些美艳的外表,他已经看不到眼里。 林知晚身上的这股倔劲儿,每次想起,梁京冶都觉得心里痒痒。 “对了,参谋部食堂,还缺帮厨吗?” “不缺……吧,”李欢一回头,一道凌厉的眼神打过来,他小鸡啄米般点头,“缺缺缺。” 梁京冶:“你去联系一下林知晚,让她明天就来报道上班。” 宁水村。 夜晚,夜空分外寂静。 林知晚坐在屋子里,戴着一枚耳机。 参谋部的对话她全部听到了。 原本,林知晚不知道梁京冶会对她动心,所以只想一门心思走走事业线。 不过,萧蔷的出现,揭开了原主曾经的不堪。 只要林知晚依旧是林知晚,那么她在这个时代,仅仅凭借现在的自己,是没办法完成自己的志向的,或者说很难很难。 梁京冶的身份神秘,背景不可估量,既然他已经动了念头,那林知晚下定决心要攻略他。 让这位不可一世,高傲矜贵的大少爷,成为自己的裙下臣。 与普通世家子弟不同,梁京冶见多识广。 林知晚总不能一开始就上赶着,那样就没意思了。 毕竟,男人都喜欢不喜欢自己的。 她摘下耳机。 “参谋部,帮厨?” 梁京冶这是要把她放在自己身边。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李欢就带人到了大队支委办公室,给林知晚办理好了出户入职。 林知晚在屋门口等时,表面冷静,心里像有兔子在跳。 只要入职成功,林知晚离成为军属就不远了。 现代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并没有自己的生涯。 成为军属,意味着在这个年代,林知晚可以更加努力去拼搏、奋斗! 李三平和李欢出来,看到林知晚在门口,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知晚同志,入职参谋部食堂的事情,暂时还不能批。”李三平说。 林知晚:“是因为我的身份吗?”毕竟之前林家是被清算过的。 李三平摇头,“进入参谋部,你需要一个更加正式的身份,因为你现在的户口是在大队,至少要把你的户口迁到军部才行。” 林知晚犹豫了。 李欢趁机说道:“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先迁到梁参谋的户口本上,先把入职办下来。” 旁边的蓝如意愣了下:“那不就是要先结婚才行吗?” 林知晚脸色稍稍一顿。 不错,没有结婚证明,户口是不能随意迁的。 “那我先和梁京冶商量一下。”林知晚道。 身后传来皮鞋的脚步声,“不用商量,我同意。” 林知晚转过身,一道耀眼的光,扑面而来。 梁京冶身着一套深蓝色的中山装,白色的衬衫围绕男人白皙的脖颈,他朝林知晚走来时,那双丹凤眼装满了星辰。 门口的村民都惊呆了,女人们十分羡慕。 “你……你怎么来了?” 林知晚以为梁京冶总是日理万机的。 梁京冶将手里的皮袋打开,“刚好下班了,来接你进城办手续。和我结婚吧知晚。” 男人深情的眼神,笔直地盯着林知晚,眼神里迸发出的占有欲,让她想躲都挪不开步子。 “这是给你买的衣服,进去换一下,看喜不喜欢?” 林知晚接过皮袋,“梁京冶,我和你结婚,只是因为工作调动,不是因为别的。如果日后你身边出现了别的女人,我们立刻离婚。” 梁京冶摸了摸她的肩膀,“你放心,结婚后,我就是你一个人的。” 男人似乎还打算说什么,林知晚听不下去了,尴尬地脚趾头抓地。 她匆忙跑到房间里,关上门后,将衣服拿出来。 是一套深蓝色的女士裙子,中山装上衣,衣服的面料很舒服,林知晚换上后,镜子前面的她完全变了样子。 因为在村子里风吹日晒,她的皮肤稍微有些粗糙,但是依旧是白皙水嫩。 林知晚立刻进了空间,在iPad上定制了一个大气民国女妆容。 化妆机器人拿起刷子和高端化妆品,护肤化妆一条龙,十分钟不到,一个出水芙蓉般的妆就画好了。 林知晚满意地推开门。 门口的女人们都羡慕死了,“天啊,好美啊。” “梁参谋太有福气了。” “怎么会这么般配!” 梁京冶坐在院子里,背对着屋子,看到村民们惊讶的脸,他不由得也觉得自豪。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太太有多好看,但是他们的表现也太夸张了。 “走吧,梁先生。” 一阵清幽的栀子花香扑面而来,梁京冶缓缓回过头。 树荫下,女人一双美丽似桃花般柔情的眼睛,让梁京冶呆了好一阵。 粉嫩白皙的脸颊,红润如樱桃般的嘴巴,那浑然天成的五官太好看,以至于这件定制的婚服,都显得太逊色了。 梁京冶站起身,目不转睛地看着女人,牵起她的手,“以后,可要跟紧我了。” 结婚的消息传回师部,正在接受调查的萧蔷第一个破了防。 因为梁京冶的爷爷还没有回国,而离开之前,梁略点明要妥善照顾萧家,所以消息报上去后,也就是象征性地对萧蔷做一个处分。 第三十七章 路上的偶遇 梁京冶开车,行驶在山野之间。 车子是一辆标准的越野车型,副驾驶的椅子有些生硬。 林知晚后腰的伤,是现代保护梁先生时留下的,特别颠簸时,就会隐隐作痛。 梁京冶墨镜后的眼睛瞥了一道,关心到:“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椅子有点硬。” 梁京冶笑了下,“副驾驶很少有人坐,也难怪坐垫太硬。明天我让李欢换一个软一点的,和床差不多的,应该好一些。” 林知晚也不是那个意思,“习惯就好了。我没事。” 梁京冶觉得林知晚对他有些生疏,可能要她这么快就适应“梁太太”这个身份确实是有些困难。 “知晚,我现在应该可以这么叫你吧?”梁京冶侧眸,似乎在等待她一个允许。 林知晚轻轻点点头,“既然决定成为夫妻,以后你可以这么叫。” “那就好,我希望你可以放松一点。我没那么可怕。” 梁京冶自嘲到。 男人手握紧方向盘,拐弯的地方挂挡,粗壮的小臂上青筋麟麟。 “我挺多年没去沪北了,早些时候家里的事情,也耽误过一段时间,原本三年前就要履行的婚约,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讲实话,知道结婚对象是你的时候,我真的挺庆幸的。” 林知晚听出来,梁京冶的这些话的确出自肺腑,不过只是几面,他就这么容易动心,那以后林知晚要处理掉的女人,恐怕也不在少数。 “梁先生见多识广,能喜欢我是我的福气。”林知晚淡淡地说。 梁京冶看了她一眼,被女人不冷不热的语气给逗笑了,“你一时半会不阴阳我,好像挺难受的。” “我到底是哪里让你这么不喜欢?” 林知晚觉得既然他问了,那再去藏着掖着,就显得自己比较难相处。 “梁先生让我说,那我可就说了。” “愿闻其详。” 林知晚深吸一口气,翘起二郎腿,将裙摆打理得端端正正,“我不喜欢萧蔷。” 梁京冶深刻点头,“我也是。” 林知晚皱着眉头,看向梁京冶,“我说的不喜欢和你说的,不是一回事。” “我这个人并不怕别人找麻烦,但是萧蔷很明显,因为你的原因,她一直和我过不去。这么大个人了,我要是用点手段教训她一下,好像让她这个指导员的面子很过不去一样。我不想再见到她了。” 梁京冶笑得很宠溺,嘴角那两个不多见的酒窝都变得明显不少,“没看出来,你还挺厉害的。看来我以后也要小心点,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怕怕的。” 林知晚严肃,“我可没有和你开玩笑。” “我知道宝贝。我知道,你别生气。”梁京冶安慰道。 林知晚听到他叫自己宝贝,莫名觉得有点油腻。 不过看着他那张又帅又拽的脸,难听的话却是一句都骂不出口了。 “萧家和我家是世交,萧蔷的母亲小时候走了,从那以后我爷爷对她家很重视,也一直在帮助。萧蔷的性格一直都是这样,不过在此之前,她没犯过大是大非的错误。” 梁京冶嘴角的笑意逐渐收起,虽然话说的冷漠,但是和林知晚聊天的时候,语气还是不由自主地变挺温柔的。 “不过这次的事情,她太过分了,也逾越了我的底线。不管对方是谁,她说的话、做出的行为都不合适。” 他安慰林知晚,“萧薇和萧蔷两姐妹的事情,我会妥善处理,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林知晚并没有像小说女主那样,听到这些话,就感动得眼泪直掉。 或许是因为,在现代,林知晚就不是特别依靠男人的女人。 也从来没有进入过爱情。 所以她天生对这种甜蜜的情话,特别有抵抗力,而且听上去觉得特别恶心。 为了表现出自己还是一个比较正常的女人,林知晚并没有反驳什么。 但是她很明白,权力和财富才是一个女人在婚姻里,最好的补品。 所以不管梁京冶说什么,她都听着就是了。 林知晚心里自然有一套自己的处事原则。 车子快要出山的时候,不远处突然晃现了一个人影。 来人似乎是个女人,身材很胖很臃肿,就在快要撞上的时候,梁京冶紧急踩停了刹车。 一声尖锐的爆鸣划破天际,林知晚的额头重重撞在了一个柔软温暖的地方,她睁开眼,才发现在刹车的时候,梁京冶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男人的左肩重重撞在方向盘上,林知晚看了一眼远处,“那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拦车?” 梁京冶和林知晚下车后,逐渐走近女人。 只见女人生得十分俊俏,一对纤细狭长的柳叶眉,一双勾人的狐狸眼,在山里待了这么久,皮肤还是冷白冷白的。 好看得不像是真人。 她的肚子很大,看上去已经至少有了七八个月,就快要临盆了。 难怪林知晚看到这个人,觉得她身材臃肿,原来是怀孕了。 女人的眼睛湿漉漉的,林知晚还没说什么呢,梁京冶已经跑了上去,紧张地问,“你怎么跑出来了?” 女人抬手指着林知晚,眼睛血红血红的,声音很大,“她就是你喜欢的女人?” 梁京冶拉起林知晚的手,在她耳边说,“这是花荣嫂,也是宁水村的村民。” 按道理或,同住在一个村子里,应该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但是林知晚并不觉得自己见过这个人,虽然如此,她还是很有礼貌地问了句,“你好,我是林知晚。” 陈花荣皱着眉头,看着林知晚,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边哭,一边想说什么,但是被一口气堵在心口,就是死死瞪着林知晚,不让她走。 一直到李欢从师部带了好多人,赶回来,他们才回到村子。 办证的事情因此耽误,因为这个叫陈花荣的人,林知晚去哪她去哪,一下都不走开,只要有人让她别跟着,她就乱咬,乱骂,闹得天翻地覆。 晚饭的时候,太阳还没落山。 林知晚坐在院子里,呆看着山崖边上,一抹透亮的橘红。 屋外人来人往,村民说的话,像蛇信子一样往她耳朵里钻。 “自从梁参谋搞大了陈花荣的肚子,这戏子的脑子真是一天不比一天了。” 第三十八章 她又是谁? 陈花荣怀着孕,状态很不稳定。乡镇和师部,或者是更高级别的医院,没有男人的签字,不会给女人做这个产检。 在山脚下的时候,林知晚就只能一个人回来,眼看着梁京冶把女人扶上了车,她心里其实有些失落。 村里的风言风语,林知晚就算再不放在心上,她也清楚不是空穴来风。 可是,至少梁京冶也应该给她一个解释才对。 算了,与其在这里想男人,不如…… “知晚妹子,你在屋里吗?姐能进来不?姐给你带了好吃的。” 陈水桃站在门口,试探着问到。 林知晚原本准备进空间里,好好休息玩耍一下的。 没想到陈水桃会来,她起身开门,“方便呢姐,你咋来了?” 陈水桃怀里抱着一个小铁盒子,满脸笑的像太阳花一样,牵着林知晚往里面走,到了屋里,把盒子放在桌上,小心翼翼掀开盖子,里面是满满一盒大白兔奶糖。 林知晚睁大了眼睛,这东西在现在可不便宜,“水桃姐,你这是干啥,这东西这么贵重,你留着给孩子吃。” “他们不吃,小孩子吃糖不好。” 陈水桃拿起一块放进林知晚手心,爱抚地看着她的眼睛,“知晚妹子,这是我攒的糖。” “一共是十八枚,味道都不一样。” 林知晚哪有心思吃糖。 梁京冶带她去领证的事情,别说村子了,整个钳宝镇,乃至师部都已经知道了。 但是现在不仅证书没拿到,梁京冶还跟着别的女人走了。 这个档口,还出现了一个未婚先孕的女同志。 今天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真是把林知晚的心气给耗费了。 她现在也说不上自己在头疼什么事情? 可就是心烦意乱,茶不思饭不想。 “谢谢你了,水桃姐,我真吃不下。” 陈水桃握着林知晚的手,语重心长地说:“知晚妹子,我知道你和梁参谋之间有误会,你相信姐,只要是真夫妻,真有缘分,误会总有一天都会解开的,但是缘分一旦错过,遗憾是再也没办法弥补的。” 林知晚看着陈水桃的眼睛,流露出一种故事的沧桑感。 “水桃姐,你从来没和我讲过姐夫的事情,他还在城里教书吗?” 林知晚记得,陈水桃的丈夫是城里的教书先生,早先家里的条件特别不错。 但是每次做农活的时候,很少能见到她男人。 陈水桃摇摇头,“我男人早没了。” 林知晚愣了下,她记得陈家的墓园里没有这个人的,所以才会这么问,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后,她急忙道歉,陈水桃却拦住她,“不用,你这妹子,又不关你的事情。” 陈水桃看着远处,黑黝黝的一片山,山顶上是黑黝黝的一片天。 夜空那么寂静那么明亮,天空中点缀的星星,一眨一眨地,直晃人的眼睛。 “我和我男人早些时候认识,都是八九岁的时候。他家里是文化人,我一家都是贫农。老陈家最重视的就是香火,偏偏到了我这一代,全都是姑娘,没有小伙子。” “和我结婚以后,我们生的孩子,老李全都让随着我们陈家的姓,这才算是勉勉强强延续了香火,但是老李家特别不乐意。” “多年间,我男人和家里闹翻,再到后来六亲不认,可以说把老李家都得罪了。” “十八年前,我儿子生病了,挺难治的,为了筹钱,我男人决定到南方去打工。老陈家思想腐朽,总觉得他是想要借机走,所以一直不同意。” “直到小儿子病入膏肓,再想救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和陈家大吵一架,而后就音讯全无,后来沙尘暴来了,就在一个早晨,村门口那棵大树底下,他跟着我小儿子一起走了。” 陈水桃一直都很坚强,几乎没有把这些事情主动讲给别人过。 林知晚拍拍女人的手,“水桃姐,别难受,姐夫他一定很爱你。” 陈水桃嗯了一声,特别笃定,“那时候我家重男轻女啊,我都没有名字,就叫陈三妹,后来结婚了,老李给我取名。” “他说水,是行到水穷处的水,桃,是千朵桃花一夜开的桃。” “他走以后,我每年都努力攒下这一颗糖,他说,只要肯奋斗,总有一天,女人也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让生活比这颗糖还要甜。” 这些朴素的字眼,从陈水桃的口中说出时,林知晚真的很震惊。 陈水桃文化水平不高,从林知晚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到今天,她始终穿着那件很素的褐色麻布衣裳,她身材不瘦,肩膀厚实,独自一个人抚养着一儿一女,从未抱怨过什么。 丈夫的离去,在这样一个年代,是堪比顶梁柱轰然倒塌的后果,林知晚没想到,陈水桃可以把悲伤化作如此的动力,逼迫着自己一直不停地往前走。 “所以你说爱情重要吗,其实是重要的,我和你姐夫并没有在一起生活很多年,但是当年的那段短暂的时光,我一辈子都记得。” 陈水桃宽慰她,“但是你说很重要,重要到茶不思饭不想吗?似乎也没有那么严重。人一辈子能遇见的人总是有限的,你看天看地,难免觉得大家都有问题,但是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那句话——” “当年的事情,彼此各有难处。” 林知晚早就领教过,梁京冶身边的“美女如云”。 今天那位身怀六甲的女同志,就算是因为怀孕,整个人显得有些没精神,但是仍然能看出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 “他的难处,他自有办法去解决,我在意的不是这个。水桃姐,你能告诉我,喜欢一个人,那时什么感觉么?” 林知晚挺疑惑的,“我当时来这里,是觉得结婚也行,不结婚也无所谓,但是看着梁京冶,每次面对他,我都觉得自己挺容易生气的。” 陈水桃笑笑,“天底下的男人太多了,你着什么急呢,慢慢挑,这个不合适,总有合适的。” 她话锋一转,“只是这个陈花荣,的确特别些。” 林知晚:“怎么特别?” 陈水桃眯着眼睛,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二十五师部刚刚驻扎到地的时候,大灵山下了一场大雨。梁参谋差点摔进了流沙洞,是一个年轻的妹子救下了他。” “当时这个妹子是跟着一群男人,途经此地,看上去是个老式的戏班子,陈花荣还算是当中的一个角儿。” “再后来闹饥荒,挺多人跑到了大灵山,其中就有陈花荣。” “她来了以后,人和之前挺不一样的。偶尔疯疯癫癫,偶尔又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村里女人看了都觉得她命苦。” 陈水桃悄悄说,“就那村东头的老陈家,有个不是人的东西,可犯了大错了。” 第三十九章 老陈家的丑闻 “约莫是一年多前。” “大灵山多日无雨,酷暑难耐。” “村里的婆姨汉子都是饿乏交困。上面给送了几次赈灾粮,因为咱们村子人太多了,只能分批送,第一批就是给条件最不好的三百多户。” 陈水桃描绘地有模有样的。 “当时送的东西可多了,有家禽,有种子。大灵山那时候有挺多野果子,养鸡养鸭其实还算方便。当时花荣家里就分下来了一只老母鸡。” “花荣当时已经不太能记得人了,比如,我今儿去探望她,明儿再去的时候,她还是热情地欢迎人,也叫人,但是我是谁,我昨天来过没有,她就一点印象都没有。” “因为她救过梁参谋的命,所以二十五师部安顿下来后,梁参谋带着她到沪北去看病了。那里的医生说,她有什么,激动障碍?” 林知晚皱眉:“创伤后应激障碍?” “诶对!就是这个。” 林知晚将面前的奶糖剥开,喂给了陈水桃,“那后来呢?” 陈水桃嚼着糖,“这个病听说挺难治的,关键是诱因谁也不知道。当初花荣在的戏班子早就找不到人了,他们离开宁水村后又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 “前后不过是个把月,梁参谋就带着她回来了,让村里成立帮扶,每家每户的女同志,定期去和她聊聊天,不能让她一个人落后。” “这轮着轮着,就轮到了老陈家那个孙子,唉,说起来我还和他有点亲戚关系,真是丢死人了。” 陈水桃的话,让林知晚心里猛然提了起来,“是出事了吗?” 陈水桃沉重地点点头。 “那天晚上本来应该是老陈的媳妇去的,结果她那孙子,刚刚十五岁,就跑到人家家里去了。好巧不巧,那天下雨,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有人看见陈实枚从花荣屋子里跑出去,一边跑一边提裤子,才知道出事了。” “这事儿说起来也有个一年半载,后来这陈实枚就跑了,直到前段时间,梁参谋才从沪北把他给抓回来。” 在盐洲岛的时候,林知晚当时和梁京冶同坐一条船。 她记得男人那次是抓走了一个拿刀的人,看来,他们的相遇并不是偶然。 “梁参谋的为人,你大可放心,因为十里八村的人难免议论,花荣又是个面子薄的,她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梁参谋总不能能每天提醒她,你这个孩子,是那种人搞出来的,那她就活不成了。” 陈水桃叹了口气,“虽然这么说不好,但是村里有人议论,说花荣之前在戏班子,是被人给玩了,所以才落得了现在这副样子。” 林知晚:“那个人被抓回来后,处死了吗?他这罪可太重了,天理难容。” 陈水桃又是叹一口气。这次没说话。 林知晚疑惑:“难道他还活着?梁京冶没把他的罪行报上去?” 陈水桃看了一眼门外,这个时间,没什么人在知青点附近。 她看了一眼林知晚,“妹子,你刚来,很多事情你还不太清楚。” “陈实枚不能死,他要是死了,咱们宁水村就要出大事了。” 林知晚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 “二十五师部就在山下钳宝镇驻扎,就算这里是分为陈家和李家,还能包庇这种人?” 陈水桃忙说,“不是包庇,是得有个权宜之计。我们队委会眼下,有件特别重要的事情,需要陈家的老族长配合。你别说是师部了,一个一百多岁的老人家,在村子里,那是一等一的德高望重。” “这个陈实枚,就是他的曾孙子,独一无二的大宝贝。这个人要是没了,我们后面的计划就是寸步难行。” 林知晚还没看几页梁京冶的日记,“什么计划?” 反正这件事在村子里也不是什么秘密,陈水桃干脆一股脑说了,“宁水村的土,已经种不出粮食了。师部决定,最多再有一个月,全村搬出大山,到山下去建房种田。” “这大灵山,是五百多年前,陈家和李家的祖先找到的风水宝地。其中供养的祖辈,没有一万,也有八九千。要是搬家,陈家和李家的祠堂就得先走,陈老族长当时死活不同意,第一次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大队长都被陈家的人给赶出去了,第二次直接打了一顿。” “陈老族长不好说话得很,陈实枚要是因为这个事情再被处死,陈家得把这宁水村的天捅个窟窿。” 陈水桃还和林知晚说了很多村子里的事情。 她这才意识到,这片黄土高坡上的村落,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李家自小就培养孩子,知书达理,靠知识去改变命运。 而陈家向往的是世家盘踞,靠着人数和世代的优势,在村里人脉通达。 李三平是李家的人,在村子里说话,大多数时候都要看陈家人的眼色。 而陈水桃算是陈老族长比较器重的人,不然林知晚在村子里,应该也难免受到欺负冷眼。 一直到陈水桃走,林知晚都有些听累了。 从这么多的信息里,林知晚的脑子姑且就只能得出一条结论: 走一步,看一步。 她锁好门窗,走进空间,闭上眼真是一下都不想动弹了。 “我要洗澡,我要沐浴,我要玫瑰花瓣,我要牛奶浴,我要超级热的水温!!!” 或许是白天实在太过于劳累,林知晚躺在浴缸里面时,浓浓的雾气腾冉而上。她的脸颊微微发红,身体的所有疲惫,在这一刻逐渐消减。 美美地沐浴后,林知晚躺在大床上,床边有一个摆放着食物的小桌子,上面放着她最最喜欢的曹氏鸭脖麻辣烫,还有arteseage的牛油果甘露。 空间的机器人支持定制各大品牌的美食,不仅色香味俱全,而且用的都是非常健康的食材,完全不用担心吃了以后会拉肚子。 吃饱喝足后,林知晚躺在大床上,看着自己房间顶部装着的星空顶,微微叹了两口气。 很多天都没有到现代去了,虽然好像没什么缺少的东西,但是一想到,回去的次数越多,能在现代留的时间就越少,林知晚莫名有种,渐渐被时代抛弃的感觉。 她拿起iPad,找到了一本算是爆款的年代文小说,按照里面的时间线进行测算,林知晚还需要至少二十年,才能看到股市的腾飞。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林知晚立刻翻起身,召唤出任意门。 那扇红色的门再次出现,林知晚穿越回到现代后,钟表又一次挂在了脖子上面。 她知道时间所剩无几,立刻买了一部智能手机,下载了证券相关的软件,而后记录了几只大盘稳妥赚钱的股票和风向。 潦草地记录下来后,林知晚飞快地跑到了女厕所。 因为穿越了好几次,林知晚已经可以精准地估计时间,按照她的估计,这一次穿越的时间应该已经到了。 滴答,滴答,洗手间里很安静,时间一直在走,但是林知晚并没有立刻回去。 她疑惑地拿起怀表,在看清楚上面的字样以后,林知晚震惊得睁大了眼睛。 第四十章 这个婚谁也不能结 只见怀表上的时间早已经不是什么十几分钟,二十几分钟,甚至也不是半个小时。 而是变成了三十五分钟。 没错,通过任意门回到现代的时间,居然增加了! 林知晚疑惑的同时又很惊喜,心跳很快。 她揉了好几下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的时候,心里充满了窃喜。 林知晚去超市采购了一些米面粮油,又带回了空间。 坐在沙发上,林知晚百思不得其解。 随时可以穿越到现代,这意味着林知晚不仅仅拥有穿越之前的所有预知,而且还会因为现代的不断进步,知晓整个时代的发展变迁。 这里的时间跨步十年,现代也会跨步十年。 所以林知晚当下的首要目标,就是必须保养好自己,让自己尽可能活得久一点,这样的话,迟早她都会成为一个非常富有、拥有权利和决策的女董事长! 这样的想法,让林知晚越发兴奋。 但是疑惑,也随之而来。 林知晚在房间里不停地踱步,御膳房的机器人们在钻研菜谱,畜牧场的机器人们在想方设法地把猪养肥,仓库的机器人们日复一日地清点和摆货。 就连她身边伺候的这些机器人,也无一例外,没有任何改变。 到底是什么变化了,才会让回到现代的时间增加呢? 林知晚回忆了从上次进入任意门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仍然没有得出一个头绪。 空间外面传来脚步声,还没等林知晚听清楚是怎么回事,房间门被人敲得哐哐作响。 林知晚从房间出来,开门前深吸一口气。 毕竟养生学有说,人要心平气和,才能长命百岁。 她甚至是微笑着打开门的,一桶水哐啷放在门口。 两个黝黑的汉子,瞪着俩比灯泡还大的眼睛,凶巴巴地说,“就你叫林知晚是吧?” 林知晚手背在身后,从空间里拿出一把伸缩电棍,“二位深夜来访,有什么事情不能白天说?” 其中一个男人指着地上的水桶,“这是我们陈老族长,送给你的!” 陈老族长?林知晚微微皱眉。 这就是陈水桃口中那个一百多岁,不肯搬迁的倔强老头子? “不会是送错地方了吧?我这里是知青点,我之前还没拜访过老爷子呢。” 一个男人举着拳头晃悠了两下,对着林知晚龇牙咧嘴地,“说谢谢!” 林知晚:“……” 就在此时,两个男人身后突然伸出一棍子,蓝如意握着沉重的铁锹,一家伙砸向两个人的后背,尖喊一声,“不许欺负我知晚姐!” 那锹挺重的,要是寻常男人的身子骨,估计挨这么一下也得吃痛半天。 尤其蓝如意还是吃猛了劲儿出的手。 但是面前两个男人又高又壮,一铁锹下去,甚至没给其中任何一个人敲个踉跄,两人只是活动了一下脖子,转身就朝着蓝如意走去,“你这个小丫头,是不死不想活了!” 林知晚急忙上前去抱住蓝如意,蓝如意害怕,瘦小的身子却争抢着护住林知晚,“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知青点的女生宿舍,你们这样闯进来是耍流氓!” “切,耍什么耍,”陈老五笑道,攥紧拳头伸出大拇指,往左胸敲了敲,把肌肉敲得震天响,“老子本身就是流氓!” 林知晚真是无语了,人不要脸还真是天下无敌! 她严肃道:“这位男同志,你送来的水我收下了。陈老爷子那边,麻烦您替我问候,等我有了时间,会去看望他老人家的。” 陈老五打量了林知晚一道,“老族长让我们给你带句话,和梁京冶的婚事,你就别想了!这个婚,谁也不能结!” 说完,两人就凶巴巴地走了。 出门的时候,陈老五把一扇门给生生拆下来,徒手碎成了两半。 这动静在晚上格外清楚,周围街坊纷纷借着月光跑出来看热闹。 蓝如意吓哭了,“知晚姐,这些人是干啥的呀?为啥把我们知青点的门都给毁了!” 在蓝如意心里,知青点是比沪北还要温暖的家。 这里的一砖一瓦,她心里都在意。 不过哭的这一回,更多的是对林知晚处境的担忧。 林知晚拍拍蓝如意的肩膀,“没关系,只是一桶水而已,不过我们有自己喝的,这个放在外面晒晒吧,等天亮了,晒几天再喝。” 安慰了几句后,蓝如意才回到了房间,进屋时,还有些放心不下,一直回头看了林知晚。 林知晚笑笑,“没事的,马上天亮了还要做农活,快点休息吧,不然明天要打不起精神来了。” 蓝如意点点头,进了门后,林知晚听着她睡下,脸上的笑容才逐渐卸下。 她看向那桶满满当当的水,水的颜色本应该是清澈的,但不知道是木桶的缘故,还是天黑的缘故,水看上去很黑很浑浊。 陈老族长不会突然联系林知晚。 他今天的举动充满了“给个教训”的意味。 林知晚和梁京冶的婚事,从好几天前就开始在村子里传,很多人都知道。 陈家的女子基本已经都结婚了,也不存在嫉妒的情况。 那陈老族长的用意,难道是在白天路上遇到的,那个怀孕女人身上? 思来想去,林知晚想不明白,这里面的人情世故,远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 当天晚上,在空间里的大床,有些思虑翩然的林知晚,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个答案,以一个非常残酷的方式,即将揭开在她面前。 第二天一早,大队原本是要开始劳动了。 此时已经是七月底,林知晚和蓝如意到这里已经快要一个月了。 李三平找了几个队委会的人,把所有人都组织到了大队的院子,一路上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 林知晚和蓝如意拐弯的时候,不远处一辆越野车出现在视野里,林知晚定睛一看,是李欢在开车,梁京冶坐在后面。 人到齐了,李三平也没有卖关子。 “大灵山,宁水村的父老乡亲们,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是要讨论一件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情。我们要搬家了。” 此话一出,村民们不少都睁大了眼睛。 人群里李家的人没说什么,但声音很小地议论着。 “听说之前隔壁村也是服软,从山上搬下去,结果每天苦得像头驴,又要自己去建房子,还要自己种地、养鸡,再也没有救济粮了。” “什么?如果是这样,那咱还为啥要搬走?” “山上一滴水都没了,我们这些人啃着树皮、吃着草根长大,难道让我们的孩子也这么长大?” 人群中此起彼伏讨论声,让这件事还没开始讨论,就陷入了风波之中。 说不清的道理,掰扯不明白的利害,很快被现实打灭,一个个安静了下来。 李三平面色沉重到:“乡亲们,宁水村是我们长大的地方,是我们祖祖辈辈奋斗的地方,这里曾经清秀盎然,一片生机,但是现在随着沙漠化,西北的沙漠已经逐渐逼近我们,再不做出改变,一年一次的流沙风暴,死的就不再是一二个人,而是再无法挽回的痛苦。” 第四十一章 陈太爷 “举村搬迁,这是我们队委会和二十五师部,在综合考虑了很多因素后,做出的重大决定。山脚下,钳宝镇向南五十里的葡萄村,有一个天然的绿荫屏障,那里虽然也依旧干旱,但是环境却比这里要好很多,我们可以打井,种地,养家禽,真正实现自力更生。” 有人问:“村子里三千多口人,难道过去了就有房子住吗?” 李三平翻开自己的笔记本,“葡萄村占地千顷,只要大家肯动手,肯努力,每一户都会有自己的宅基地可以居住。” 村民们顿时怨声载道,“也就是我们要搬到大荒滩去,在那里盖房子?你这哪里是努力致富,分明是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就是,你睁开眼看看,这七八月的天气,稍微动弹一下,满裤头子都是汗,村子里懂盖房的就那么百十来号人,三千多户,去了以后,就睡在大太阳低下?李三平,你他妈的脑子被驴踢了?” 可以说,除了宁水村外,每个村的大队长都是最威风的。 可是连年颗粒无收,就算是上面有粮食,分下来,李三平也从来不会因为和谁的关系好,就给谁多拿点。 长此以往,村民们也不是特别喜欢他,到了现在,整个村子的人都要搬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大家激动起来口不择言。 梁京冶走到李三平身旁,男人抬眸时,人群中顿然安静下来。 “乡亲们,师部对大家的帮助,我相信经过这些年的考验,大家有目共睹。” “师部的粮食也不是从天上落下来,大风刮过来的,现在全国上下都是生产队的形式,大家都在努力地克服干旱、洪涝,为什么单单我们不行?” 梁京冶很严肃,村民中没有人敢插嘴。 他从旁边拿起一把铁锹,立在长腿边上。 “大家扪心自问,真的只是因为自然灾害吗?我知道大家没有种过地,这么多年来,这种土壤条件,不支持。但是,刻在骨子的懒惰是更加要命的。” 梁京冶指着队伍里的人,“刚才还有人说,为什么不让师部一直给我们送粮食,只要师部给一条活路,怎么都是能活下去的。” “说句难听的话,宁水村穷了多少年?你们还要继续穷下去?” 梁京冶看向林知晚,“各个村子里知青点的同志,多数都是南方的大城市里,主动要求下乡的。就比如我和我太太知晚同志,我们的故乡是沪北。” “我最早在沪北老家的时候,满街都是大理石的纹理路,水泥只会铺在高楼的阴影处,四处的阁楼,洋房,珠宝首饰,女人穿的衣裳,男人系的皮带,应有尽有。” 村民们面面相觑,对于梁京冶说的这些,他们有些知道,有些就不太知道了。 但听上去,就是需要很多钱才能买来的好东西。 梁京冶说的语重心长,“实话说,我的处境,没办法共情各位。毕竟二十五师部不可能一直驻扎在钳宝,我也不可能一直都是你们的指导员。” “现在,我们以生产队的形式,劳动,为集体而奋斗。有一天,或许美好的生活就会慢慢掌握在自己手里,你们也有机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享受你们的人生,不再被局限于黄土高坡,不再让后代的每一顿饭都是草根树皮,不再让家人因病痛无钱医治,最后留满遗憾,撒手人寰。这一切的一切,想要改变,就要从改掉所有人的惰性开始。” 梁京冶拿出一份同意书,放在桌上,旁边坐着书记员。 “同意搬家的,就在这张纸上签字。我们会分批走,最后所有人,都必须在一个月搬完。” “我们会给每户发放三十元的补贴,搬过去以后,这钱会现场发下去。” 村民们议论纷纷,方才听到梁京冶的话,让大家对自己的未来燃起了信心。 不少人排着队,冲着那张纸探头探脑。 一家一户的老少妇女们,都和自家的顶梁柱埋头商量着。 就在这时,大队门口,十几个人气势汹汹地走进来,后面推着一辆轮椅。 “都瞎了?让一让!” 熟悉的声音,让林知晚心里一震,她缓缓回过头,只见推轮椅的人正是昨晚送水来的陈老五。 轮椅直冲排队签字的队伍而去,将村民的队伍破开,轮椅上坐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穿着褐色的麻布衣裳,手里握着一根酷似龙腾飞杖的拐棍,至少得有一米六那么高。 “陈老爷子……您来了……” 两侧的人纷纷让开,李三平急忙从椅子上跳下来,语气软和了许多。 陈太爷靠坐在轮椅上,不紧不慢地睁开眼,“三平啊,听说你在蛄蛹村子里的人,都抛宗弃祖,下山归田啊?” 这一大顶帽子戴下来,李三平额头上冒出汗珠,“太爷,宁水村是好,大灵山是灵,可是我们再呆在这里,年年颗粒无收,宁水村的未来……不好走啊。” “什么叫不好走?”陈太爷缓缓地闭上眼,一字一句地说,“遥想当年,我的曾祖父少时考取功名,为赴秋试,百里山路,不在话下。人,只要有想做成一件事的心,绝对地相信自己,那这世间就没有什么可阻拦他的。” 陈太爷话锋一转,“反言之,若武断专行,不考实际,只会让小人利用,灭我门楣。”他看了一眼梁京冶,面露不屑。 梁京冶从师部到这里来的第一天,陈老族长原本夹道欢迎。 他以为,梁京冶这个指导员,可以帮他振兴宗祠,让陈家血脉,发扬光大。 宁水村渐渐穷落,陈氏家族也只剩最后一口气,陈太爷不会让外人,尤其是梁京冶把所有的村民都忽悠下山,动摇他陈氏血脉的地位。 “原来陈太爷知道,专行横行,必然不会有好报。” 林知晚从人群中走出,利落干净的衣衫,和肩膀浑圆的农妇截然不同。 陈太爷闭着眼,只是这么一句话,并不足以让他有什么关注。 “你这丫头年轻气盛,我讲的话,还从来没有人,能挑出半个毛病。” 说着,陈太爷缓缓睁眼,目露凶光。 看到林知晚面相的那一刻,他手中的龙杖陡然一颤。 第四十二章 梁参谋的厨艺 之间面前的女人,双眉俊明,玥眸有神,一张脸上透出来的灵气,比这大灵山里长出来的灵芝,还有多几分天意。 陈老族长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天命之人。 以至于林知晚方才的话并未到他耳朵里。 取而代之地,老爷子看向旁边的陈老五,声音一低,男人就把腰弯下来。 “这就是你说的,梁参谋那个未过门的妻?” “没错!就是这个女人,不识好歹!” “怎么不早点带她来见我?”陈太爷满脸不悦。 看着旁边的男人脸色一点点发青,似乎根本没体会到他的意思,陈挺顿时觉得更无语了。 他祖上荫贵,以书香门第为上等人,所以陈挺一直对“读书人”敬重有加。 这也是之前他对梁京冶有个好脸色的主要原因。 可是过了这么多年,陈家的这些子孙,可以说是没有一个拿得出手。 一代不如一代,现在也就陈实枚还能勉强去沪北读大学,也算是一种安慰。 可是面前这个姑娘,一看就是极会大富大贵的面相,虽然现在还被埋没,但是日后多半会飞黄腾达。 这一发现实在让陈太爷高兴不已。 “这位姑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林知晚愣了下,随即皱眉,“陈太爷,我叫林知晚。” 她看向旁边的陈老五,“昨天您让手底下的人来看过我了,知晚初来乍到,感谢您的关心。” 陈老五有点不高兴,瞪着林知晚:“少在那里指桑骂槐的……” 龙杖横在男人跟前,陈老五低头一看,急忙把老爷子扶起来。 陈太爷叹了口气,“我身边的人呐,不多,得我心腹者,也只有一二。” “之前有些误会,今天老朽和你道歉了,还望林姑娘海涵。” 陈挺扶着拐杖弯腰,林知晚真是没想到,她立刻上前把老人扶着,及时制止了他的动作。 “太爷,我们今日是第一次见面,从前的话也不说了。” “只是今天举村上下搬家的事情,我想知道您怎么想的?” 身后的梁京冶,先让李三平把村民都疏散了,大家都去田里面干活,只有林知晚扶着她陈太爷往家里走去。 身后跟着陈家三十多个儿子、表外甥,都是男人,可是陈太爷谁也不让靠近。 “林姑娘啊,老朽对你真是一见如故,你心胸宽广,才能不锉,不如趁早离开此处,日后必有飞黄腾达之姿啊。” 陈太爷的话让林知晚听得云里雾里。 一个普通的下乡知青,老人家眼神都快看不清楚人了,又如何能看到她未来如何? 林知晚姑且把这些话当做了客套,可关于为什么不让搬家的意思,陈太爷一路上左拐右拐,就是不说个明白。 回到知青点的时候已经挺晚了,一推门里面坐个人,给林知晚吓一跳。 男人手里端着个搪瓷喜盆,里面放着两件衣裳。 额头微微冒汗,白衬衫解开了领口,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 “怎么才回来?陈族长没难为你吧?” “嗯,没什么,太爷也没那么严肃,只不过搬家的事情,可能他还要考虑一下。” “没事的,这些后面我去沟通。你饿不饿,我做了一些菜,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男人往旁边一站,露出床边上的一张破木桌。 桌子虽然破旧,但是不知谁裁过来一张白底水墨画的桌布,铺在了上面。 梁京冶笑着看她,“前几天军部到外省采购,我当时看到这块桌布就买下来了。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林知晚点点头,“让你破费了。” “别这么说。” 桌子上摆着四个菜,一个是蒜薹小炒肉,一个是辣椒炒鸡蛋,一碗土鸡汤,还有一份…… 一份白芍大虾? “这虾,也是你买的?” 林知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记得,师部里面应该确实会有相关的指标。 但是购买这种水产的价格特别贵。 在这个年代,特别又是这么干旱的内陆地区,就算是梁京冶,也要花一番心思才能买到。 “恩,快来吃吃看,这种做饭是都是偏清淡的,应该和老家那边差不多。” 要是这么说起来,梁京冶和林知晚的老家都是沪北的。 男人拉起女人的手腕,轻轻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床上,呈上一碗白花花的大米饭,放在她面前,而后摆上一双擦得锃亮的木筷。 林知晚看向旁边的男人,男人笑起来简直好看极了,特别是那种淡淡的、温柔的笑,眉眼中都有清幽而厚重的木香。 梁京冶把她脸颊的碎发别在耳后,“别愣着了,快吃饭。” 林知晚尝了一口,蒜薹小炒肉有点老了,嚼得她腮帮子都要长溃疡了。 辣椒炒鸡蛋,应该改名叫辣椒炒辣椒,林知晚在现代吃曹氏都会觉得一般辣的人,差点被这道菜直接送走。 至于土鸡汤,感觉应该把全世界的盐都都放进去了。 吃了三口菜,喝了六碗水。 把第七碗水端到旁边时,男人疑惑了,“今天也没出工,你怎么这么渴?是不是身体有不舒服了?” 林知晚摇摇头,被嘴巴里面的辣椒呛到,猛喝了几口后—— 男人缓缓看向了桌上的菜“难道……” 看着梁京冶拿起筷子,林知晚急忙把所有的菜碟都拉到自己这边,“怎么,不是说了做给我吃的吗,怎么抢我的菜。” 男人愣了下,看着她笑,“不是,我以为菜不好吃的……” “你放心,我不抢。我在师部吃过了。” 话音落,男人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林知晚觉得满桌唯一不会露馅的就是那碗米饭。 她假装不乐意地把米饭推到男人面前,“还是让你吃点吧,以后还要多多做,给你饿晕了我吃什么。” “那就多谢老婆大人了。” 梁京冶挺乐意地拿起勺子吃饭,男人吃饭的样子很儒雅,虽然忙活一天饥肠辘辘,但是也是细嚼慢咽地。 林知晚看着面前这几碟,堪比妖魔鬼怪的菜,实在是下不去筷子。 她看向男人,“今天突然来找我,是不是有话要说?” 男人吃饭的手微微一停,眼睫动了下,然后接着吃饭,“我以为你有话要问我的。” 第四十三章 你在洗什么? 有些无奈,却也没很多办法。 林知晚知道梁京冶是个高手,以后能坐到那种位置上的人,比任何人都懂得如何揣摩人心。 直来直去,不多猜疑,才能让自己拥有站在他身边的资格。 “我听到的终归只是别人的口口相传,但是作为知识分子,我相信公正和道理自在人心。” “你想解释的话我不阻拦,我听着。不想解释的话,我也没什么好问的。” “至于我们的婚约,我也是这个态度。” 林知晚淡淡地说。 余光中感受到一股目光,炙热如阳光一般,打在林知晚的侧脸。 梁京冶从未对一个女人露出这么欣赏的眼神。 他还没来到这里以前,身边不缺美女。 但是从来没有长得如此漂亮,而且情绪还如此稳定的女人。 “陈花荣应该也是之前下乡的知青之一,但是因为本名不记得了,我们没有找到她的信息。” “一开始是陈老五一家收留了她,所以才随了陈家的姓。” “之前我去沪北遇到你,那次并非仅仅是去林家商量取消婚约的事情,还是为了把陈实枚给抓回来。” “他骗太爷说去沪北念书,结果走了没多久,我们就发现陈花荣怀孕了。” “我当时发现她的时候,她在山上一个茅草房里,身上几乎是没穿什么衣服。” “她的精神大不如前,当时我带着她下山,她醒过来以后看到我,就一口认定我是孩子的父亲。” 梁京冶在面前的碗里倒水,放在林知晚手边。 男人的语气听上去很惋惜,并没有歇斯底里的解释,只是淡淡在阐述一个事实。 “陈花荣是女同志,原本就因为之前唱戏的工作,被村里人诟病。” “这件事我和大队长商量后,决定在抓到陈实枚以前,先不做解释。” “结果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我也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 这些解释其实林知晚已经在陈水桃那里知道了。 现在听到梁京冶的话,她不由得心里更加轻松了些。 他的考虑不无道理,毕竟他能抛弃之前荣华富贵的生活,到偏远的宁水村来搞建设,那村里的每一个人,他肯定都是想去帮助的。 这和性别没关系。 梁京冶有些歉疚地看向林知晚,“你别生气,等花荣生下孩子,我会去和陈家谈话的。” 林知晚原本准备打趣他一下,笑着看向男人,却见男人的眼神确实满是真诚,脸色也很紧张。 素来是个花花公子,长得有这般不老实。 却在未婚妻面前乖巧地像只小狗,林知晚越发觉得,梁京冶还是挺可爱的。 “我听懂了,这么说,那个孩子不是你的?” “当然不是。我就是会有孩子,肯定也是你生的呀。”梁京冶着急解释道。 林知晚轻一挑眉,男人似乎意识到自己口快,竟然把真实想法都说出来了,脖子立刻就变红了。 林知晚倒是淡定,虽然心里已经扑通扑通。 只听她清了清嗓,缓缓说道:“生一个也不是不行。”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又暧昧。 男人抬头看她,眼神里的惊讶逐渐被温柔俘获。 近在迟尺的距离,似有似无的肌肤接触,只要深呼吸就可以闻到的彼此的气息…… 此刻都不如一对倾心于彼此的年轻男女,因月黑灯昏而萌生出的极致兽欲。 梁京冶回过神,将桌上的饭菜收好到一边,戴上围裙,开始乖巧地洗盘子。 林知晚好不容易说出的一句骚话没有得到回应,现在也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昏暗的灯光,照在男人紧俏的臀线上。 雪白的衬衫,宽阔的肩膀,和那几条纤细的围裙带子一点都不搭配,但却莫名有种男性的魅力。 许久洗完后,盘子已经干净地可以照镜子。 梁京冶把手洗了好几遍,然后端起一开始放在旁边的搪瓷盆。 男人在屋里看了一圈,似乎是没有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看向林知晚,“之前去供销社,有买香皂回来吗?” 香皂? 林知晚不由得想歪,“你……你要在这里洗澡啊?” 没等男人回复,她就从床上下去,拉开旁边的橱柜,拿出一块新香皂,一边拿一边说: “有的有的,这块是玫瑰皂,我之前从沪北带回来的,你看看——” 一转身,男人已经走到跟前,猛的贴近林知晚,女人不知所措靠在柜子上,男人粗壮的手臂撑在她脑袋高一点点的地方,背肌微曲盯着她。 声音低沉中满满苏感,“你就这么想让我留下来?” 林知晚还没说话,男人就露出不悦的神色,“除了我,不能随便留人在屋里,记住了吗?” 这么帅的一张脸,这么靠近,说话的语气还这么温柔。 林知晚只知道点头,至于他说的啥?根本没听清。 “这里不比沪北,你是个年轻有漂亮的女孩,不管有任何事情,都可以第一时间过来找我。” “因为搬迁的事情,之前有很多手续要办,从明天开始,我就住在对面的指导员大院。” “你什么时候想去领证,就告诉我,我开车一起去。” 看林知晚没啥反应,只瞪着他看,梁京冶就知道自己媳妇又被自己帅晕了,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恩?听到了没,小笨蛋。” 额…… 直到男人已经拿着香皂走开,到窗边去蹲着洗衣服,林知晚才从刚才那个“壁咚”中反应过来。 梁京冶啊,那可是梁京冶。 二十五师部的天才参谋,战场上骁勇善战的英雄,未来连荫乘的曾孙都位高权重的顶级人物。 刚才居然对她那么温柔,那么好? 这对吗这? 只是想到自己有可能,即将成为,现代梁先生的曾祖母,林知晚就觉得这简直跟梦一样。 男人洗得很慢,林知晚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衣服弄脏了,非得在她这里洗?明明他的宿舍,哦不,就是那个指导员大院儿,门口都有警卫员的,不就在对面么? 但是林知晚也不好问。 外面天已经黑了,她一只手撑着桌子,实在是困得不行。 往常这个时候,她都在空间里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开始在大床上美美按摩了。 但是今天也没办法。 林知晚躺在床上,身上的文胸已经穿了一天,都出汗了。 她伸手向枕头下面摸去,那里放着几个之前换下来没洗的,虽然也都只穿了一天。林知晚准备今天一起送到空间里去洗一下。 枕头下面,除了冰凉的床单,空空如也??? 林知晚睁开惺忪睡眼,看向自己的床。 发现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折成了豆腐块,放在枕头旁边,整张床单上没有一处褶子。 林知晚顿时瞌睡醒了,她爬到床底下看,也没有!文胸没了! 远处的男人一边洗衣服,一边时常发出疑惑的轻哼。 林知晚想不会吧。 “你在洗什么?” 第四十四章 成为夫妻前的某某天 梁京冶确实也挺疑惑的。 但是林知晚都这么问了,他总不能不搭理。 且听着男人难得迟疑,“算是一件,泳衣?” 泳衣? 林知晚不会游泳,也根本没从沪北带什么泳衣。 她暗叫不妙,从床上下来,走到梁京冶后面。 男人的大掌握着她的内衣,两块海绵垫子在手心里噗噗地吐水。 看着梁京冶一下一下地捏着那文胸,林知晚的眉头越皱越紧。 她红着脸,绝望抬头,却看到头顶上的晾衣绳,上面搭着几个新式的衣架。 而衣架上面,居然搭着几条女士内裤。 林知晚震惊,用手指着,“你……你这是从哪翻出来的?” 她几乎很少洗衣服,很多衣服都是穿一遍就不想再要了。 反正空间里的机器人会不断生产新的内衣内裤,有时候林知晚在这个土房子里面换下来,就塞在一个木桶里,过段时间就当做垃圾净化处理掉。 当然了,她的内衣内裤都不脏,毕竟只是穿了一天。 但是…… 这男人不会是变态吧! “我下午从师部回来,有个同事给了我两张票,说能买些女人用的东西。” “我去供销社看了一眼,质量好的不多,就给你买回来了。” 梁京冶抬头看了一眼,抬手擦下额头的汗珠,有点遗憾。 “不过就是花色不太好看,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林知晚“变态”二字都已经骂到嘴边了。 但是听到这些都是梁京冶买的,而不是翻了她的东西,她长松了一口气。 “也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反正是我自己看。” 只听男人似乎浅浅笑了下。 “你笑啥?” “没啥,我就洗完了。” 林知晚一低头,梁京冶还在那里捏文胸的海绵,想要阻止他的手刚伸出去,男人已经洗完了。 他拿起衣架,抬手就挂了上去,林知晚看着那傲人的臂长,惊呆了。 晾衣绳还挺高的,估计也是梁京冶亲自挂上去的。 林知晚还是很不好意思。 “以后你别来我房间了,我们两个还没结婚,你就给我洗衣服,传出去不好听。” “这有什么,现在宁水村和师部里,谁不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 梁京冶在围裙上擦擦手,垂下眸子仔细地看着她,眼神里有温柔也有期待。 “还是你,不想应下这门婚事?” 林知晚i侧眸看向男人。 梁京冶长得很帅,万里挑一的美男长相。 比起这个年代粗糙的汉子们,他身上的英雄气概多了几分儒雅,总有世家弟子的影子在身上。 实际上的梁京冶,身份同样是高高在上的梁少爷。 他身后的家庭背景雄厚,做梁太太,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林知晚是喜欢帅哥,但是如果随之而来的,是像萧蔷、萧薇这样背后释怀的“雌竞游戏”,那她可没有兴趣,因为这些无足轻重的东西,占据自己宝贵的穿越时间。 “京冶,其实你做了这么多,我很感激。但是我能感觉到,你对我不是爱,而是霎那间的心动。” “因为你身边的人都听你的话,你身边的女人都迫不及待地想和你在一起,而我不是,这种不同,或许是你现在肯粘着我的原因。” 男人的目光略显惊讶。 他眼看林知晚转身坐在床上,眸色逐渐深凝。 端坐在那里的林知晚,穿着一身灰色的衣裳,皮肤白得像是凝脂,眼睛忽闪忽闪的,好看极了。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是稳稳的,像一汪泉水,听起来很舒服,但也很有力量。 “而我刚从沪北到这里来,我的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能把这个地方发展起来。” “我很清楚,从我到这里来开始,我不像别人那样有回城的机会,因为我已经没有家了,就是有,我也不愿意再靠家里了。” “来到宁水村,我真心希望这里能变好,因为我的命运和事业,与这里息息相关。” “所以,如果你不是百分之一百爱护我,喜欢我,只是因为一时的新奇感,那其实这个婚约,可以不作数的。” 林知晚淡淡一笑,“我欣赏你作为参谋的胆识,但我也不是普通的女人,若是我真心喜欢的男人,就是全天下反对,我也会和他在一起,如果我觉得不合适,那不管是媒妁之言,还是先堂缔约,我都不在乎。” 梁京冶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直白地拒绝过。 他不知为何有些生气,或许是林知晚,真的道出了他一二心机? 祖父梁略高瞻远瞩,因为萧家的关系,从小就把萧蔷按照孙媳妇培养。 梁京冶很讨厌这样,他不喜欢自己的婚姻都被包办。 林家和梁家的婚约,似乎一早,祖父就有了打算,因为梁京冶还有几个表弟。 他不想一辈子都被人安排,所以第一次这么猛烈地追求一个姑娘,或许真的像林知晚所说,是他的反抗,而不是他的爱情? “好,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打扰了。” 男人将水盆收拾好,把地也擦干净后,沉默走出房间,从外面关好了门。 看着晾衣绳上那一排挂着的内衣内裤,林知晚直扶额。 很难想象,那么一个高大白皙的参谋长,怎么能愿意为她做种事情的。 林知晚起身把门锁好,转身就进了空间。 在沙发上坐下,拿起遥控器看电视剧,原本喜欢的剧情,此刻不知怎么,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旁边放着一个红色的日记本,上面斑驳的笔记,潇洒的字体,似乎都还带着梁京冶的体温。 直播里突然插入了一条紧急的通知。 【据悉,泰斗梁京冶老先生日前于总医院因病辞世,享年七十七岁。老先生终身奋斗,晚年仍然关心大事……】 【据传老先生年轻时有一妻子,如今失散多年,临终前留下遗愿,希望合葬于西北大灵山……】 林知晚看着那条新闻,满眼错愕,手里的遥控器都掉在了地上。 梁先生的爷爷去世了。原本以为早已经出国休养,没想到他的身体会恶化得这么快。 林知晚的担心最终还是发生了。 梁京冶的未来她已经看到,男人的一生飞黄腾达无论到何种高度,最终仍然免不了生老病死的结局。 如果是别人,林知晚只会当做是自然规律,甚至哪怕是自己,她只是觉得有些害怕,而不会这么难受,心里堵得慌。 但对方是梁京冶,是个离她这么近的英雄少年郎。 他的笔记里有很多缺页,那些参差的印记,似乎遮掩着他的痛苦。 林知晚喜欢梁京冶,这种心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但是至少现在,特别明确。 空间里新造出来一个电子狗,走到林知晚旁边,在她的脚丫子上嗅了嗅。 “主人,你对他说了那么重的话,心里应该很难过吧?” 第四十五章 约法三章 林知晚只听到有人在说话,左看右看,才看到一只粉色的机械电子狗。 小狗做得很仿真,见到主人也喜欢摇尾巴,但因为是机械控制的缘故,尾巴摇起来就像是游戏卡帧了一样。 林知晚有点发愣,“你刚才问我什么?” 阿尔法灵活地跳到沙发上,趴在女人身边,“主人小的时候没有家人,虽然有孤儿院的阿姨叔叔看养长大,但是比任何人都害怕失去。” “长大以后决定去学医,也不过是因为害怕自己某天重伤,没有人站在自己这边保护你。” “是比任何人都温暖善良的人,但是因为害怕被全世界抛弃,所以主动地选择去抛弃全世界。” 林知晚觉得它分析的一点都不对。 “梁京冶不是我的全世界。” “以前或许不是吧。” “但是在他亲手给你打扫屋子,任何时候都站在你这边时,你的心动和躲避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害怕在他心里不是唯一,所以宁愿让他离开你更远,也不希望让自己受到伤害。” 林知晚有些幽怨地看着那只狗。 狗的名字叫阿尔法,是空间里其他机器人生产出来的宠物。 他们整天在空间里待着,没什么事情做,所以就给自己弄出来一个小狗。 阿尔法很聪明,似乎可以共情和体会人类的情感。 林知晚叹了口气,“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吧,因为已经看到了他的结局,所以不知道怎么,再想到他就很难过。” 阿尔法抬头看向她,“难过什么呢,难过自己好像在经历真正的死亡回忆录吗?” “差不多,就像是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改变他的结局。” “什么结局?”阿尔法反问。 林知晚看向它,“死亡的结局啊。” 空气里仿佛沉默,凝滞的时间在主仆的对视中逐渐松解。 阿尔法叹气说,“死亡从来都不是人类的结局。” “在人的一生中,从出生的啼哭开始,每个人都将开始进入死亡倒数。” “他们有机会选择自己的人生,选择不一样的活法,但是无论过程如何,终究都会以尘埃的形式散落。” “什么叫结局?一个精彩的句号,一个幸福的下午,一个平淡的人生,这都叫结局。” “重要的是人生的每一天,重要的是此时此刻,像一份礼物一般的,此时此刻。” 阿尔法看向林知晚,“主人只是一个普通的穿越者,你拥有了很多选择的权利,在梁京冶的人生里,你也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一抹色彩,他有自己的路要走,你也是。” “如果从开始就想着结局,那最美好的过程就会被忽略掉,相信我,只要你愿意努力,幸福的每一刻,都可以作为人生的结局,happyending嘛!” 阿尔法说完,哼起小调,摇着尾巴在空间里跑远了。 林知晚坐在原地,耳边还在回响刚才的那些话。 她蓦然有种开解的感受,直到电视里突然播放的新闻,让她眼前一亮。 【震惊,梁京冶老先生刚才已经由心肺复苏抢救回来,身体机能正在缓慢恢复!】 【让我们一起,为泰斗老先生祈福。】 林知晚起身,回到了知青点的房间里,看着面前朴素的小床,桌边昏暗的蜡烛,她莫名有一种安心之感。 她坐在床上,盖好杯子,农村的被子是一床蓝色的布料,里面缝着棉絮。 白天的天气热,晚上山里阴凉,盖上被子后,身体觉得暖了一些。 林知晚第一次躺在这张木床上,看着天花板。 房顶的梁子上端着茅草,一根一根的,像人的头发,像地里的庄稼。 窗外的蝉鸣一阵接着一阵,林知晚闭上眼。 院子外面,突然传来发动机的声音,紧接着周围四房邻居都亮起了灯。 林知晚不喜欢看热闹,她翻过身准备接着睡。 突然有人敲门,门外传来蓝如意激动的声音: “知晚姐,是梁参谋找你来了!” 梁京冶? 林知晚抬头,“他来做什么?” “村里来了十几辆军车,车上挂着大红花呢,连城里给盖结婚证的人都来了,你快出来吧!” 蓝如意往后退了几步,身后走上一个男人。 梁京冶穿着蓝色的症状,白色的衬衫,男人眉眼英俊,抬手时左手戴着一块表,衬得手背青筋麟麟,指节十分修长。 林知晚打开房门,抬眼时,梁京冶已经站在门口。 男人很温柔地看着她,神色还有些小小的紧张。 院内院外全都是师部的人,村子里的人全都醒了,张灯打火地围在知青点外面,朝里面探着脑袋。 “知晚,我知道你还不太信任我,毕竟从一开始见面,我就没在你面前留下好印象。” “我是个当兵的,为人粗糙,不够体贴。但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学的,也麻烦你教我。” 梁京冶打开手里的红绒布盒子,盒子里放着一枚水色极好的翡翠镯子。 林知晚看着男人紧张的模样,月色笼罩他深情的双眸。 众人高呼:“嫁给他!嫁给他!” 林知晚看着梁京冶,眼神里很淡定。 虽然此刻她的手也是冰凉的,但是林知晚知道,什么时候都能马虎,这个时候不行。 “梁京冶,我问你,你是不是真心实意地想和我结婚?” 男人笃定地点头,眼神始终坚定地看着林知晚,“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哪怕豁出我这条命,也保护你一辈子幸福。” “那我要和你约法三章。” 林知晚说。 “第一,我曾经是沪北林家的女儿,但我和那个家已经没了关系,旧时代的婚约不足以束缚我,你娶我不是为了报恩,我嫁你不是因为媒妁之言。以后你我夫妻平等,互相照顾,我是你梁京冶明媒正娶的媳妇儿,我谁的委屈也不受,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我是对是错,你都得向着我。” 梁京冶看着林知晚认真的样子,觉得实在可爱。 林知晚的话,也并非是寻常女子可以说得出的。 梁京冶点头应下,“爱妻第一约,在下应了。” 林知晚捏着手指,虽然声音有些发抖,但她还是挺直了脊背说: “第二,我不管你从前多少姻缘事,只当是年少轻狂,我不计较。但是成亲以后,不能有别人。我性子骄纵,夫妻之间总有生气斗嘴的时候,我不喜欢哄人,我也没错,你得哄着我,还得让我高兴的情况下,去弥补我的错。” “第三,我不会家务,做饭烧火,耕地打水,从前我没男人,这些事都得我来做。以后谁娶了我,这些活儿就是谁做。” 林知晚话音未落,人群中就啧啧嫌弃。 “虽说家世好,人又漂亮,这提的要求也太过分了!” “就是啊,自古以来,女人就应该勤俭持家,哪有把家务活给男人做的!” “你且看着吧,梁参谋这么英俊有为的小伙子,肯定不可能答应。” 第四十六章 媳妇儿的梦话 梁京冶拉起林知晚的手,把镯子轻轻套在她手腕。 男人粗糙的手指在镯子上滑过,拇指纹理下,那枚水色极好的玉镯,熠熠生辉。 “知晚,我都应。” 梁京冶抬头看向她,在林知晚惊讶的目光中,男人温柔地说。 “这镯子是我母亲留下,对我很有意义,是我多次从战火里用命找回的东西,我现在把它送给你。” “它象征着平安,也象征着我的决心。” 梁京冶唇角一挽,“我从前不相信爱情,直到我遇见你。” “我这个人固执,认定是谁,一辈子都不会变。别说是约法三章,就是三百章,我都应。” 林知晚看着男人坚定的眼神,只觉得他的掌心逐渐滚烫。 梁京冶其实也很紧张,他垂在西裤边上的手指,一直在抖。 他并不知道,面前这个漂亮聪明又泼辣的姑娘,会不会答应他一个无家之人的请求? 林知晚右手覆上男人的拇指,小小的一只小白手,和男人的大掌对比鲜明。 她看着梁京冶,眼睛里亮晶晶地,小声说,“我应了。” 梁京冶愣了下,先是看到林知晚嘴巴动了动,以为话里说出来的是拒绝的词调。 直到声音传进耳朵里,再传进心里,传进眼睛里,男人才逐渐反应过来。 身后师部的人高声欢呼,梁京冶很激动,他轻轻地把林知晚拥入怀中。 知道盖章的人把结婚证直接交到了二人的手里,梁京冶都还会想起来就笑。 结婚办的人说,“这次出门来的着急,照相的东西没有带,后面可能要麻烦二位到城里补办一下照片。” 梁京冶把结婚证放起来,“好,麻烦你了。” 军车往知青点院子里放了不少东西,都是一些稀罕的粮食,还有糖和各种日用品,院子门口堆着好些人,看得十分羡慕。 此时天还没亮,梁京冶坐在屋里,林知晚坐在床上。 男人一靠近,女人就有点不自在。 到底林知晚不管在现代还是在这里,都是没谈过恋爱的。 梁京冶则虽然见过的女人多,面对那些花柳女人他倒是自在,但是面对林知晚,他格外爱惜和小心。 “知晚,睡吧,天色已经不早了。”梁京冶说。 林知晚愣了下,这是不是太快了? 她拽紧衣角,回头看了一眼被子,“要不明天再睡,我今儿不太舒服。” 林知晚没撒谎,她今天来了生理期。 梁京冶反应了一会儿,立刻红了脸,站起身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很晚了你先休息,我不过去,我不过去的。” 他指着自己旁边的桌子,“我就在这里先坐一会,等天亮了,我就回指导学部去。” 其实也就是对面。 林知晚嗯了声,她确实挺困了,打了个呵欠后,顺手就要解衣服扣子。 但是突然意识到不对,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男人,她还是把衣服穿的严严实实,然后盖上了被子。 村子里晚上冷,这一夜呼呼的风吹,梁京冶靠在椅子上憩了半夜,听到有开门的声音,立刻警醒过来。 发现门是关着的,是屋子里的窗户被大风给吹开了。 梁京冶站起身把窗子关好,眼看墙的边缘都有了裂缝。 男人皱眉。 这样的房子,稍微起风或者降温,屋里都是不能保暖的。 他转过身,小心翼翼走到床边,床上睡着的女人穿着衣裳,缩在被子里。 梁京冶蹲下身,单膝跪在地上,这个高度正好可以让他看清女人的面庞。 月光打在林知晚脸上,女人精致好看的小脸,梦中偶尔会轻轻砸砸嘴唇,不知道是在吃什么好吃的。 梁京冶脱下外套,小心翼翼盖在女人身上,自己则靠着床沿,坐在地上。 林晚宜闭着眼喃喃,“曹氏……面筋好香,我要超级辣的,对,就是最辣的……” 梁京冶侧耳仔细听着,一边听一边记,奈何林晚宜说的又快又多。 他翻起身,从公文包里拿出自己的红色笔记本,从背面新开了一页。 林晚宜说一句,他就凭着自己的理解记录下来。 屋里太黑了,没什么光,梁京冶从来没在这么黑的地方写过字,幸好趁着月光勉强能看清楚。 “我要吃麻辣烫,嗯,多要一点蟹肉棒,胖什么胖,现在不吃什么什么时候吃?” 麻辣,汤?糖? 梁京冶没听过这种叫法,只能先把可能的都记录下来。 不过蟹肉应该就是螃蟹,这个他倒是知道的。 梁京冶忍不住问林知晚,“晚晚,麻辣汤是什么?” 林知晚睡的很香,在说梦话的时候,是可以和别人对话的。 她甜甜地笑着,“是麻辣烫,烫菜的烫。去买点火锅调料炒热,然后加水,往里面放各种各样的食材……” “比如说宽粉,豆腐皮,大块大块的面筋,还有海带丝,米线,鹌鹑蛋,各种丸子,再加点茼蒿清清口,多放点牛肉卷、羊肉卷,然后一锅端出来,啧啧,香迷糊了,真是香迷糊了。” 说着林知晚就长叹一口气,“可惜我这个新老公应该不会做这些菜,他连炒菜都做的齁咸,我只能靠自己了……” 梁京冶一愣,他做的菜不好吃么? 旁边的灶台上,还放着没吃完的菜。 他说要倒掉,林知晚说什么也要留着,说味道好,她喜欢。 梁京冶也看了,吃饭的时候,林知晚吃了好多菜,一直说好吃。 男人站起身,拿开盖着的碗,把几个菜都吃了一口。 口中的味道无法形容,直到感觉吃了一口盐,梁京冶的眉头都拧起来了。 他没想到这么难吃的东西,林知晚都没拆穿他。 梁京冶重新坐回床边,将林知晚脸颊的发丝轻轻抚开。 男人难得的柔情在此刻肆然,只是话语间仍然有些失落。 “晚晚,不知道你心里会不会怪我,用这种方式硬是逼着你答应嫁给我。” “我是第一次做人丈夫,做菜的手艺,我学了很久了,但还是做不好。” “我会好好学的,你说的这些菜,等我学好了,每天都做给你吃。” 第四十七章 萧蔷住进知青点儿 白日醒来时,房间只有她一人。 林知晚揉揉眼睛,准备起身,手却摸一件皮衣。 低头一看,一件男人的衣裳盖在她肩头,衣服宽大,足以把林知晚整个人都拥住。 她将衣服叠好放在一旁,进入空间刷牙洗澡。 居家机器人用独研的静音吹风机给她吹头发,女人一边喝着燕窝,一边盯着电视里的早间新闻。 就在此时突然听到咚咚咚的声音,林知晚愣了下,以为是研发组的机器人在组装什么东西,就没理会。 这声音特别大,和以往的咚咚声不一样,除非是驴在踢门,否则绝对出不来这种动静。 “林知晚同志,你在家吗!林知晚同志!” 李伟在院子门头着急地喊,林知晚急忙从空间里出来,还没出门,就听见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哟,这不是记分员么,一向不近女色,怎么现在敲打起知青点的门了?” “就是,虽然我姐已经不是指导员了,但是只要稍微在李队长那说你几句话,你恐怕连这个乌纱帽都保不住!” 林知晚推开门,蓝如意着急地跑过来,“姐,出事了。你看。” 院子里站着四个女人,后面那俩是苏家姐妹大春二春,自从上次萧薇被带走后,虽然住在一个院子里,但几乎很少碰面。 前面站着的两个女人,都穿着好衣裳,还带着袖套,前面的女人穿着皮鞋,后面这个戴着头花儿。 是萧薇和萧蔷? 萧蔷踩着皮鞋走过来,看着林知晚,肆意笑了笑,“你好啊林知青,以后我们都是一个单位的同事了,你可要多多关照。” 李伟跑上前来,站在林知晚旁边,着急地看着她,“你昨天是不是允了那个姓梁的?” 林知晚没说话。 男人更着急了,“我问你是不是允了那个姓梁的,要和他结婚?”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你别激动。”林知晚说。 “怎么能不激动?你知不知道,那个男的不安好心!” 李伟指着萧蔷,“她和她妹妹那么大的事,就只是落了两个警告,被入编到知青点来,其他什么处罚都没有,这也算个男人?这就是他给你的承诺?” 林知晚并没有好了伤疤忘了疼。 萧蔷是军区长大的姑娘,背后的人她不认识也不想惹,至于萧薇狗仗人势,师部里就算是想处理,总不能拿直接拉去毙了吧,送回宁水村改造,与林知晚平起平坐,至少萧蔷没了大身份,也未尝不算是个好思路。 不过萧蔷人精,林知晚也摸不准她是不是有别的算盘。 毕竟以她们这种世家子女的发展来说,指导员是个很不错的岗位。 萧蔷看上去还挺乐意被革职的。 林知晚看了眼旁边的李伟,“李伟哥,我喜欢梁京冶。” “你说我不和他结婚,我还和谁结婚?” 李伟挺震惊地看着她,“你就那么稀罕那个小白脸?他除了有钱、长得帅,还是个参谋以外,有什么好的?” 林知晚也是挺无语的。 原本她当时在萧蔷面前给李伟出头,只是想让自己以后日子不那么难过,仅此而已。 谁知道人家好像会错意了。 “李伟哥……” 林知晚话都没说完,男人就气哼哼地跑出去了。 院门这时候趁巧打开,外面不少人都围着对面。 斜对面就是指导员大院,军部的砖瓦房,林知晚走到门口,看到一群妇女把里面给围堵了。 梁京冶的副官都挤不进去,站在门口挺着急的。 身后萧蔷冷嘲热讽,“告诉你吧林知晚,我萧蔷能在这里这么久,靠的可不仅仅是天高皇帝远的亲戚。” “宁水村里可不只有姓李的、姓陈的,还有我家姓萧的!” 此话一出,林知晚顿感不妙。 她走到指导员大院门口,里面一声怒骂直接传了出来。 “你睡了我家蔷蔷,转头就不认人了,还娶新娘子?梁京冶,你的素质要不要,官职要不要了!” 说话的人听上去年纪很大了,林知晚不顾众人阻拦进去,看见一个坐着轮椅的老太太,手里拿着一杆凤头拐杖, 老人家看上去没有九十也有八十,但是说话中气十足。 陈水桃贴着林知晚站,压低了声音说: “那是萧家的老祖奶奶,当年萧蔷的爹在这边的时候,萧老奶奶还给他们送过饭。” “后来腿脚不好使了,就一直住在村子里。你别看萧家人少,家里能干活的女人特别多,城里的供销社,还有大队里好些队委会的,都是萧家的。” 陈水桃说着,自己也觉得挺疑惑的。 “不过萧家姐妹出事都这么久了,老祖奶奶怎么才来找梁参谋呢?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 “能是为什么,示威罢了。” 林知晚淡定地说,“萧家笃定京冶拿萧蔷没办法,最多就是革职查办,但是又不敢赌,怕他因为我会坏了规矩。所以一直等到看见萧薇萧蔷平安无事,才特地来这里演戏。” “她们不是为了为难京冶,是为了给我难堪。” 陈水桃完全没想到这层,她更加惊讶地看向林知晚。 “知晚妹砸,你是一点都不介意啊。” 犹豫着,女人还是说,“姐是过来人,能看出来,梁参谋对你是真上心的。” “真心换真心固然好,但是真心有时候也变,你要是自己能看得开,也会分辨,那姐就没啥说的了。” 陈水桃握起林知晚的手,语重心长地,“姐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姐不想你受伤害。” 林知晚拍拍女人的手背,示意让她放心。 众人注视下,林知晚走进院子,看到梁京冶坐在椅子上单手扶额,口中的话斟酌许久。 “萧婆,我很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但是我和萧蔷不可能。” “乱造这种谣言毁的不是我,毕竟我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你要是不为你自己孙女想,随便你在这里怎么说,我还有事,你自便。” 梁京冶说完就拿起衣服准备出门,抬眸看到林知晚站在院子看向他,男人黑眸中喜色攒动。 “你来啦,”男人迈开长腿朝林知晚走过去。 一旁的老太太气的头发炸毛,往后看两眼,“愣着干什么,还不把我推出去!” 眼看梁京冶握主林知晚的手,萧老太太的眼睛就跟挨到什么脏东西一样。 她冷冷地盯着林知晚,“这就是从沪北被打回来的那个大小姐?” 第四十八章 这么脏的女人也往回领?? 林知晚还是挺有礼貌的,“萧婆,初来乍到,自我介绍下,我叫林知晚。” 女人顿了顿,笑着补上一句,“我不是什么沪北来的大小姐,我已经到宁水村一个多月了,和这里家家户户的乡亲一样,都是为了集体大队搞建设的。” “我听阿婆的意思,是想和我说道说道,不知道您觉得我哪儿做的不对?你大可直接说。” “毕竟都是一个大队的,咱们现在都讲究实事求是,有啥就说出来,那种背后给刀子玩手段的,严重的要是被抓起来,搞不好一辈子这个头都是抬不起来的呀阿婆。” 林知晚看着轮椅上坐着的老太太,一点儿也不怵。 萧老太的眼神很吃惊,盯着林知晚看了好半天,方才骂梁京冶时候挺神气,现在倒是谨慎起来。 林知晚的语气听着软绵绵的,就像是和林家小姑娘斗嘴一般。 但是细细琢磨起每一个字,就会发现她的算盘是又亮又响。 就连旁边的村民,脑子稍微转的快点的,都听出来了画外音。 “萧薇萧蔷两姐妹咋回来的,谁不知道呢,萧家老太太不知道走了多少关系,估计这事儿还没萧家老本家,上上下下就算是怕了她,谁敢不给这个面子?” “关键是林同志是个女同志,估计也觉得这个事情传出去不好听,而且也没发生实际的啥事情。” “但是这个事儿就让人不舒服啊,萧家凭啥仗势欺人。” 萧老太在地上猛捶拐杖,“梁贤侄,你这个太太倒是厉害的很!我一个半截入土的老人家,倒是被她指着鼻子骂了!” 本来,萧家怎么说梁京冶,他都也是左耳朵进右耳出。 毕竟和林知晚结婚这件事,他一直都瞒着梁略,祖父还且等着他和萧蔷抱孙子回去。 但是现在,梁京冶可没有好脸色了。 他肩膀一侧,把林知晚护在怀里,“萧阿婆,知晚是我太太,你来的目的我相信不用我说明了,无非就是觉得萧蔷脸上无光。” “但是结婚这种事,我不会轻易决定,如果要结婚,我一定会和我喜欢的女人在一起的。” “我不喜欢萧蔷,我只喜欢我现在的太太。所以你怎么说都没用。” 男人的表情冷漠了些,“而且我没觉得她说错了,希望您自重一点,要是再说重话,以后这指导员大院,您也别进来了。” 村民都是一愣啊。 别说他们,就连门口师部的警卫队也是一愣。 林知晚听见他们在后面小声说—— “萧家老太太,可是梁参谋祖父身边的红人,要不是因为腿脚不方便,根本不会留在咱们宁水村。” “是啊,梁参谋一直都对萧婆婆特别敬重,现在为了太太,从前的情谊都不要了!” 萧老太着实没想到,面前自己几乎是一手扶持,让他在村子里逐渐构建威望的侄儿,如今竟然为了女人和她翻脸。 她狠狠地看向林知晚,枯木一般的手握紧了拐杖。 “贤侄,你年纪轻轻,我不和你一般计较。老身如今这把骨头,别的不行,看人还是很准的。” 萧老太拐杖挥动,指着林知晚,哼了一声说。 “你这个太太不是一般人,你和她在一起,是要被她克死的!” 这话别说是梁京冶了,之前萧蔷就当着众人的面说过。 旁边有村民质疑道: “萧老太,之前萧指导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也没见林知晚同志会给身边人带来什么厄运啊?” “人家善良,知青点里面经常有发下来的粮食和菜,只要我们上门去,人家都便宜卖给我们,谁家孩子有个生病的人家还帮忙看呢,你这话一点根据都没有!” 萧老太闭眼轻笑,脸上都是蔑视。 “你们这些乌合之众,当然是看不清路数的。这个女人在沪北的时候,就是天煞孤星。不仅把父母克到了监狱,还让一母同胞的姐姐也沦落街头。” “如今自己拿着一张婚书,攀附上了师部最有前途的年轻小伙,你们动脑子想一想,什么样的女人才能有这种智慧和魄力!” 她指向林知晚,冷冷一笑。“当然是会巫蛊之术的女人了!” 林知晚真是差点被吓死。 她以为面前的老婆婆,不会看出她穿越者了吧? 结果并没有,对方只是怀疑林知晚掌握了什么,“非实物粒子技能”罢了。 梁京冶真是听不下去了,男人从腰间掏出鞭子,冲着空地惊天就是一道,把周围人都给吓出个好歹。 “从今天开始,萧家所有人,不管是在大队还是在城里,只要是有正经编制工作的,全都去师部给我受教育,把这种思想扭转过来!每三天交一次思想报告。” “是!是!” 门口跑进来三十多个士兵,把一脸懵的萧家人全都带走了。 几个人站在萧老太身后,看了看梁京冶,又看了看完全不害怕的老太太。 因老人家也是九十多岁了,谁也不敢乱动。 梁京冶皱着眉头,“阿婆,别胡闹了。我的耐心很有限。” 萧老太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这么一闹二闹的,她也算是看明白了。 面前这个女人,和之前那些围绕在梁京冶身边的残蜂败碟不一样。 她看向梁京冶,“这个女人身家这么不干净,你觉得你祖父能同意?” 梁京冶握紧林知晚的手,“他同不同意是他的事,我的婚事可以自己决定。” “如果他不乐意呢?” “那我就在宁水村待一辈子,反正我本来也想着,把这里改造好了再走,只是……” 男人看了一眼林知晚,眼神里有些难过,“只是怕辛苦你,知晚,辛苦你要和我过苦日子了。” 林知晚看着他,笃定的说,“宁水村一定会越来越好,我们都要有这个自信。” “京冶,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我们一起努力。” 二人的浓情蜜意,和普通男女之间的感情截然不同。 在这个贫瘠的年代,梁京冶其实没想过会有这样一个天使般的女人陪在自己身边。 萧老太很不高兴,“那我倒是要问问你,你准备如何改变宁水村?” 老太太用拐杖重重的敲了两下地,空天飞起黄沙,到处都干涸火燎。 “别的不说了,宁水村的地种不活粮食,你口中的自给自足在哪里?幸福生活又在哪里了?” 第四十九章 咱们村指望着你也就完蛋了! 这话一出,真是捅了全村人的心事。 宁水村窝在大灵山最深的山沟沟里头,这里常年几乎没有外来人或者车辆。 如果当年不是二十五师部被困在山下,因地形复杂找不到出口,估计宁水村都会像个世外桃源一样,永远隐藏在大雾之中。 村民们纷纷低下头,提起这件事,就为未来感到担忧,不少人的目光里满满都是难过和失望,底色是一层无奈,可又没有任何办法能改变。 萧老太很直截了当地说道—— “从前的大灵山,可以说山底下没有一个村子比得上。这里有漫山遍野的灵芝,春来抽芽,山林草野,处处都是宝藏。” “那时山间泉水清澈,从未见过什么泥沙封河,宁水村的人过得多滋润?” “就你现在去家家户户看,或许是没粮食,没水喝,但是家家户户都还有些存钱,这就是祖辈留下来的念头。” 萧老太叹气,“如今可不同了。大灵山已经空了,不种地就没粮食。这个盐碱地,你来这里也好久了吧,你可想出来什么办法,能改造?” 这话,把搬家的难题也摆了上来。 梁京冶看向她,“正是因为没办法改造,所以才会让乡亲们都搬到葡萄村去。那里的土壤条件比这里好得多……” “搬走?” 萧老太的反应,和老李家族长的反应近乎是一模一样。 “我们活人能搬走,死人怎么搬?他们的坟头就在后山上,我们要是下了山,这山路没多长时间就被沙土盖住了,以后大家都是别认祖归宗?谁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李三平刚从山底下开会回来,一进村就听说这边儿出事了,跑进来听见这话,连个喘气的功夫都没有,急忙解释道—— “萧姨,你这话说的。活人要是都没活路了,还守啥坟啊?” 这话糙理不糙。 李三平皱着眉头看向大家伙,挺为难的,“我知道!搬家这个事情,是个人都不愿意。” “咱们村为了这件事,三个月之前就吵,吵吵到今天了,啥结果也没有,反正谁都不愿意走。” “你们扪心自问,真的只是为了守着各家的祠堂吗?” 村民们两只手踹在袖子里,互相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李三平恨铁不成钢,“我们从前靠山吃山,一直都这么懒着,从来没种过地,也受不住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 “现在正是秋天,你们知道我今天下山干啥去了不?” 村民都摇摇头,挺好奇的,“你干啥去了?开会去了呗。你除球开会还会干啥?” 几个人偷偷在下面笑。 李三平见怪不怪,他接着说,“我去其他村子里,看人家收麦子去了。” “大片大片的麦子,金黄色的,一串串的麦穗儿,饱饱的,两只手从那麻袋子里面捧起来的时候,那手里面沉甸甸的重量,我当时眼泪都下来了。” “乡亲们,老少爷们儿,那就是粮食。是人家春天播种,秋天收起来的粮食。有了粮食谁家都不用饿肚子,年年过年都还能有肉吃。” “你们都不同意去葡萄村,我问问你们,你们谁去过了?” “那里旁边就是黄河的副渠,土地肥花花的,那是梁参谋拉下脸去总区要下来的一块地,你们心里到底有数没数!” 李三平今天是真着急了。 平常这位肤色黝黑的大队长,说话一直都是挺和气的,一般谁的面子都给,看上去好像谁都能惹一下。 “从今天开始,我们分三批过去,一批几十户到几百户,也不签什么同意书了,愿意走的,现在就回家收拾去,把自己家里面儿能带的都带上,和我一起下山!” 村民们都挺犹豫的,大家脑袋挨在一起小声商量着。 正说着,人群中突然举起一只手,陈水桃走出来,“大队长,我同意搬!” 李三平眸中一喜,身后的萧老太白了他们一眼。 旁边的村民都劝陈水桃,“那边没有房子,你去了还得自己建房,你都快四十岁的人了,折腾这个干啥呢!” “就是啊,你一个女人拉扯俩孩子长大,就在村子里过着就行了,家里又没个男人,一个女人逞什么强。” 陈水桃伸手就在两个男人肩膀上捶了下,“当着人面嚼舌根子还不说点好听的,我女人咋了?” “我儿子和我闺女都十五了,这十五年来我当爹当妈,就想着给他们一个好点的环境。” “那你们都用脑子想想,一辈子窝在大山里,娃儿咋才能有出息?要是以后,他们见过这天底下的好了,再回到大山里来,那我这个做娘的高兴,毕竟这是孩子自己的选择。” “可是现在娃儿连出去看一眼世界的机会都没有,凭啥啊,凭啥把孩子留在大山里就是个好了?” 陈水桃更加笃定了,“我就要搬,我要搬到葡萄村去,我听说那还有学校,我娃儿以后要读书,要认字的!” 李三平挺激动的,“没错,我和梁参谋也是这样考虑的!” 村民们看着林知晚,小心翼翼地嘟囔道—— “还敢让你们家孩子念书呢?没看着吗,念了书的不还是回来种地了?人啊,还是大字不识的好。” 林知晚看了他们一眼,“我来这里,是因为宁水村的建设需要人力,泱泱大国,大家必须同心协力往前走,在这里你和我的身份都是同志,志同道合的人,我不是什么‘念书的’,你也不是什么''种地的''。” “我也同意搬。”林知晚说。 有林知晚和陈水桃带头,村里差不多有三十户人家都同意了。 萧老太不屑一笑,“想哄哄年轻人罢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葡萄村的地也没比这里好多少,那个地也是白花花的!” 李三平早就有所准备,“萧姨,就为了这个事情,我已经去过师部了。” “师部早就有所安排,为我们请来了一位国际顶尖的大教授。他实地考察过,宁水村的地确实没办法改造了,但是葡萄村的地可以适当改造,就能种出作物!” 老太太对天一笑,“呵呵,哄傻子的吧!” 第五十章 国际顶尖的大教授 门外停下一辆车,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提着公文包从大院门外走进来。 男人进门时候还扶了下眼镜,村里的姑娘们都看呆了。 “这位就是师部的特聘教授,明朗,明先生!” 林知晚听到这名字,莫名觉得耳熟。 她抬起头去,只见男人身材板正,单手插兜的样子,冷冷白皙的皮肤。像极了书香世家的贵公子,一看就是很有才华的那种类型。 原来真是明教授。 明朗走到林知晚面前,男人温柔地笑着,看向她,“当时火车上一别,好久不见了,知晚同志。” 林知晚挺意外的,她点点头,“明教授,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您。” 一旁的梁京冶没想到两人认识,看着明朗的眼神,他莫名有些不乐意,但似乎是林知晚的旧相识。 林知晚看向他,介绍到,“京冶,这是我在沪北医院学习的时候,我的老师。当时我通过考试,还都是明老师辅导我的。” “明教授,这位梁参谋,是我丈夫。我们刚结婚不久,很多朋友还没来得及告诉。” 明朗向梁京冶主动伸出手,男人回握,想起方才李三平的话,他很有兴趣。 “明教授到师部也有一段时间了,关于改造土地,您这边的想法是什么?” 明朗扶了下眼睛,很客观地说到—— “我对宁水村的土壤做了地质分析。在大饥荒以后,这里的自然条件迅速被破坏,水土流失非常严重。” “可以这么说吧,目前在国际上有一些相对应的改造手段,但是需要时间。” “没个十年八年,这里的土壤不会发生质的改变,所以不管你们怎么播种,这里的地都长不出粮食的。” 村民们立刻激动起来,“那我们到了山底下,那个什么葡萄村,那里的地就能种出粮食了??” 明朗是个很冷静的人,他作为医学和地质的专家,见过很多大场面。 所以这些质疑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理论上来说,土壤能够长出粮食,取决于三个要素。” “首先是肥沃度,其次是土壤丰度,最后是灌溉因素。” “肥沃度需要长期的培养,而丰度却和自然条件有关系,盐碱地里锁不住养分,到处都是白花花的一片。而葡萄村的土质虽然也不够肥厚,但是种出粮食的可能性会更大。” 村民问,“那如果种不出呢??” “我们现在费这么大力气搬到山下,如果种不出粮食,那不就白费力了!” “是啊!就是啊!” 明朗扶了下眼镜,“任何事情都会有风险……” 门外悠悠传来一声质疑。 “你的风险,是用我们三家祖祖辈辈的脸来偿的,明教授啊,你说这话可要负责呐……” 只见另一个龙杖也出现了,陈太爷身后跟着一大帮子人走进来,看到身后没剩几个人的萧老太。 “哟,萧老太太,可是不多见。” 萧婆没搭理他们,只是一声冷笑,“没想到,我们还能在同一件事上达成一致了。” 陈太爷闭眼搓胡须,“我们李、陈、萧三大家族在此,绵延生活百年有余,祠堂系依风水而建,三大祠堂,是我们三大家族的命脉,也是整个大灵山的龙脉。” 他睁开眼看向李三平,看向众人。 “这个家,谁都不许搬,就算是饿死,渴死,也必须死守祖宗留下来的这块天灵宝地。” “否则!就算有幸可以开枝散叶,延续子嗣,也必然会遭受天打雷劈!” 陈太爷的话说的很重,之前原本都同意要搬走的几十户,纷纷不敢搭理李三平了。 陈水桃一直都和林知晚站在一起,但是林知晚拦着她,没让她和陈太爷发生什么直接的冲突。 人都散去,院子里只剩下了他们几人。 李三平坐在椅子上直叹气,“唉!别的村子怎么搬起来就那么容易,我们村子就这么难呢!” “我之前考察过宁水村的历史,可以说是非常悠久,三家的祠堂虽然我没去过,但是在老一辈人眼里,这是一个很神圣的地方,不能轻易搬迁,也得时长有香火传续。”明朗说到。 梁京冶把自己的外套披在林知晚肩上,关心说,“没吓到你吧?之前每次只要谈到这个事情,各家都是来大闹一场。” 林知晚摇摇头,拍拍男人的手背,“我没关系。” 梁京冶想了下,“不过现在看来,如果不解决祠堂的问题,几个老族长肯定不会同意搬家。” 林知晚问李三平,“三家都有祠堂,但是这么久以来,没说过会彼此之间会争风水或者是不对付,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占卜的东西?” 李三平愣了下,看向梁京冶,似乎是不知道此话当讲不当讲。 梁京冶不是个死板的人,“没事你说,我知道这些都是村子里的习俗,只要能解决问题,我不会上纲上线的。” 男人叹了口气,“有,当然是有的。” “后山万龙泉上,有个碗口大的天然石盅,每次有大事要商量,几家人的长老就会到那里去,往里面倒点水。” “石盅里的水会慢慢转起来,上方的大树倒影会变得扭曲,然后就占卜出结果了。” 林知晚困惑,“为什么倒影扭曲,就会有结果了?” 梁京冶看向他,“是不是因为有字?影子扭曲了变成了字?” 李三平点点头。 “三个老族长都不傻,守着山只会让后代饿死,他们也想有个好法子为后生谋一条活路。” “所以三个月前,第一次提到搬家这件事时,三大家族就上了万龙泉去占卜了。” “结果呢?”几人都好奇起来。 李三平扬起两根手指,能看出来他自己也挺想不通的,但是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 “那上面出来俩字,不搬。” 林知晚真是有点无语了。 “这真的假的,一般的占卜至少有个木牌之类的,直接出来两个字,这不是骗人么?” 李三平急忙站起身,看了眼四下左右,“林同志,这话可千万不能说第二遍了。” “你要知道,那个石盅里面的水,必须要三大族长都到了,才会开始转,特别神。” “听说一开始的时候,还用这占卜之术,让村子里不少人都挖到野菜了,就在它说出来的地方挖出来的,要不怎么这么多人都相信呢?” 第五十一章 陈花荣肚子疼 几个人坐在一起商量了许久,也没有得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毫无疑问,宗祠这种传承,不应该完全被丢掉,这毕竟是家族纪念过往亲人的途径。 但是宁水村的未来渺茫,却又不得不想一个办法,积极寻找更好的活路。 明朗扶了下眼镜,“我觉得大家也别太悲观了,我准备在宁水村住下来,实地考察一下这里的土壤条件,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改造土壤的机会。” 李三平也燃起信心,“好,那我这边就在和上面商量一下,争取早期把葡萄村的基础建设先弄好。” 梁京冶点点头,“那就辛苦两位了,必要的时候,如果需要师部出面,可以随时来联系我。” “我从今天开始就没什么其他任务,会在宁水村住下来了。” 李三平很高兴,“那可太好了,有您在,我们都觉得有主心骨了。” 梁京冶轻轻拉着林知晚的手,看着女人的眉眼很深情,“我的主心骨在这里,反正我是哪里也去不了了。” 正说着,门外匆忙跑进来一个人影,蓝如意跑进来,特别着急,都快哭出来了。 “知晚姐,不好了,我们院里来了个怀孕的女人,我看了,好像腿上都有血呢!” “她一直喊着要见你,话也说的挺难听的,还说……” 蓝如意看了眼梁京冶,嘴里的话犹豫了。 林知晚眉头皱起,“还说什么?” “……还说如果你不和梁参谋离婚,她就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去死,让你们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梁京冶看了眼李欢,“怎么让她跑出来了,医院那边的人呢?” “之前说胎儿还算比较稳定,加上每次她发病,根本就每人按得住,医院不敢随便给孕妇用镇定剂,所以只能由着她。” “你先去看一下,别真的受伤了。” 梁京冶看向林知晚,“知晚,我得去看一眼。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去?” 林知晚摇摇头,“没事你到时候开车把她送医院吧,别耽误了肚子里的孩子。” “正好,我和明教授好久不见了,我做几道菜,给他接风洗尘。” 梁京冶想了下,“那行,我先帮你把菜烧好,李欢,你去看着她。” “是!” 李欢说出了“是”后,才隐隐发觉不对。 从来不下厨房的梁京冶,梁大参谋,梁大少爷,现在是要为了嫂子,“洗手作羹汤”了? 李欢摇摇头,酸地龇牙咧嘴,“爱情果然让人麻木!正所谓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啊!” 后脑勺突然一疼,一回头蓝如意凶巴巴站在后面。 “李副官!你怎么随便嚼舌根子呢,还不快点去把那个怀孕的姐姐带走!她把鸡血抹了一裤子,太吓人了!” 李欢真是服了,“好了好了知道了,走走走。” 屋里,明朗坐在桌子旁边,一手端着茶,一手拿着书。 窗外的阳光越过男人的眼镜,透过他面前发涩的纸张,透照在不远处一男一女身上。 “行了京冶,这后面的我都会做,就是把这个和这个放在一起,炒熟就行了呗?” “你有你的事情要忙,别耽误了时间。我感觉那个嫂嫂现在应该情绪很不稳定,你快点去吧。” “不行,这个都要用冷水洗的,你怎么能碰冷水?” “别动我围裙,哎呀宝贝,我说了别动,你坐一下,坐一下……” “梁京冶,你……” 这小情侣,这小动静,明朗真是觉得自己这名字起的挺好,跟个大电灯泡似的,坐在这,那叫一个亮。 梁京冶一手端着锅,一手把林知晚扛起来轻轻放在床上,抬手在女人发红的脸蛋上擦了下,宠溺地笑道: “好啦好啦,乖,马上就做好了。” “明教授是你的老师,总得好好请人家吃顿饭吧。” 梁京冶的理由,林知晚是真没办法反驳。 等到男人把四个菜和一个汤转圈摆在桌上,林知晚都挺吃惊的。 菜色和做饭好像和昨天都不一样了。 梁京冶先拿小碗给她盛了点菜,用筷子夹着喂她,“尝尝?” 林知晚往前靠了靠,含在口里,只是细细地一品,菜的鲜香立刻就飘了出来。 女人惊讶地看着他,欣喜地指着面前的菜,“今天的真的好好吃啊。” 梁京冶爱抚地摸摸她的耳朵,语重心长说—— “以后要是不可口了,要告诉我。老公会慢慢努力,把你养成一只胖乎乎的小媳妇的。” “对了,还有惊喜给你。” 梁京冶从身后把一个碗端出来,刚一放过来,香味就飘出来了。 只见红油的汤上,有各种各样的蔬菜,还有豆腐团。 这在当时是很紧俏的东西,林知晚都不知道梁京冶从哪里弄来的。 “昨天晚上你说梦话,我不知道你想吃的是不是这种,先做给你尝尝。” 梁京冶给她舀好米饭放在跟前,“要是喜欢,我以后经常做给你吃。” 还从来没人对林知晚这么好过。 也没这么年轻的男人主动给她做饭。 林知晚挺不好意思的,“知道啦,快去忙吧。” 梁京冶看了眼明朗,“明教授不好意思啊,我还有事,没办法和我太太一起招待你了。” “不过现在村里没有多余的房间,我这个指导员大院里,有两间客房,副官已经整理出来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暂时在这里落脚。” 明朗起身握手,“梁参谋太客气了,只要有地方可以让我做研究就行。” 李欢又一次出现在外面,脸色挺不好的,梁京冶也没有更多寒暄,拿上外套就出了门。 林知晚把饭放在明朗面前,“明教授,真是好久不见了,这里的伙食没有沪北那么多样,不过京冶的手艺很不错,您尝尝。” 明朗看向面前的杂粮饭,满桌上不仅有干净的蔬菜,还有精瘦的肉类,这在农村,特别是在宁水村,并不多见。 “没想到当日一别,再见的时候,曾经那个小护士,也成了独当一面的女知青。作为老师,我还是很欣慰的。” 明朗从身上拿下一张照片,放在桌上,关切问到,“知晚同志,你有没有在这里遇到过这个女人?” “她手上戴着我送的镯子,很喜欢把头发盘在后脑勺,右手受过伤,缝过十三厘米长的伤口,约莫是有个这么长的伤疤……” 明朗伸出来两只手比划到。 照片上女人穿着博士服,站在皇家音乐学院的门口,和旁边的男人手握着手,无名指上戴着钻戒。 这是明朗的太太,曾经来过下乡,因为沙尘暴而失踪,已经许多年都没消息了。 林知晚听陈水桃说,被沙尘暴卷走的人,没有活着回来的。 她仔细地想了想,“嫂子这么漂亮,如果有见到的话,我应该会有印象的。宁水村里我见过的人里,暂时还没看到她。” 第五十二章 难产 似乎是早就想到了这样的答案,也许是心里还总抱着一点点的期望。 面前这个儒雅而又温柔的男人,眼底的悲伤似河水一般滂沱,但却并没有将歇斯底里的失望,悉数表现出来。 明朗默默地收回照片,“没关系,反正我人都已经来了宁南,我是一定会找到我太太的。” 两人一边吃饭,明朗仍然没有休息,他反复翻阅手中的书本,很是疑惑。 林知晚看到扉页上写着“宁南万物奇志”几个字。 看向男人,“教授是还在想刚才的事情?” 明朗点点头。 “其实宁水村的历史很悠远,在很久以前,这里算是兵家必争之地。” “大灵山得天独厚的地形,只要有人藏在里面,就会形成易守难攻之势,仅仅十几人就可以抵御千万兵马。” 林知晚倒是没了解过,“这么厉害的?” 明朗往前翻了一页,将书卷倒过来给林知晚看。 只见上面画着一座瀑布,瀑布下面有九条龙,龙的口中含着一枚珠子,九条龙口中有蜿蜒泉水留下,注入一个石盅。 林知晚皱眉,“这就是大队长口中的,万龙泉?” “不错,这本书上记载,万龙泉从前确实有占卜的能力,我分析了下,因为地势、温度、湿度的原因,加上九条龙口中的水,实际上来自不同的密度,不同的河脉,所以混在一起,会短暂地形成不同的光影,浑浊的混合物会像字一样舒展开来。” “不过现在,万龙泉已经干涸多年,如果只是倒进去一瓢水,如何做到出现一个字?这一点我还是比较困惑。” 林知晚暂时也不知道,“既来之则安之,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我觉得这里面有玄虚。” “而且背后这个人,肯定会按捺不住继续作妖的。毕竟大队长的期限越来越近了,主要有人主动搬,这个背后作妖的人应该会再采取行动的。” 明朗赞同地点点头。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急迫的脚步声,梁京冶跑进来,看到明朗,“明教授,你之前是不是医生?” 明朗点头,“嗯,出什么事了?” “我们有个孕妇早产了,现在大出血,师部的医生过来至少要三个小时。” “你方不方便帮我们个忙,先给她看一下?” 人命关天,明朗立刻站起身,“人在哪?” “跟我来。” 几人迅速赶到了陈老五家里,却和迎面出来的一老一少两个汉子撞了个满怀。 陈老五看到梁京冶带着人来了,立马就把儿子陈实枚往身后拉,眉头拧成了一股麻绳。 “你们……你们来我家干啥?” 梁京冶只看到地上有血,还有血脚印,却没看到刚才还在这里的人。 他忍着怒火,“是你带着你儿子,把她硬生生带走的,现在人呢?” 陈老五两只手往袖子里一伸,满脸无所谓地看着旁边的土墙,“那是我老陈家的媳妇儿,和你有啥关系?” “你不是缺医生吗,”林知晚看向他,“明教授是沪北最有名的医生,他可以帮花荣嫂看的。” 一直躲在陈老五后面的男孩,看上去十六七岁,人高马大,身材魁梧,听到这话满脸不愿意。 好半天,愣是生生喊出一句,“不行!谁都不能给那娘们看!” “我婆姨的逼只有我能看!” 这话一出真是把梁京冶一行人都给惊呆了。 男人真是受够了这一家子,从腰间拿出鞭子,直接把陈实枚像个小鸡仔一样腾空拎起来,重重摔在地上。 “把你的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要不是为了花荣嫂子,你小子的命我早就取走了!”梁京冶抬手就要打,陈老五一家子扑上去连哭带吼—— “这是我家的根呀,我老陈家唯一的独苗,唯一的香火,谁动了实枚,谁就是要我们陈家女人的命啊!” 要是一两个人也就算了。 约莫是陈老五这一家,四个姐姐,三个妹妹,加上生下来的女儿们,女婿们,以陈实枚的娘为头,十几二十个人都护着那个狼崽子。 林知晚握住梁京冶的手,“京冶,我知道你生气,但是现在当务之急,必须先找到花荣嫂。” “她的肚子比寻常的孕妇要大,很有可能怀的是双胞胎,如果出现早产加难产,是要命的事情。” 梁京冶回头看向陈老五,手里的鞭子还没打下去,男人就主动说了。 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告诉你们又能怎么样,那女的就在陈家祠堂,老爷子说了,她肚子里是陈家的种,生下来要是有个男娃,直接入宗祠给取名字,要是个女娃,她就哪里来的哪里去。” 梁京冶皱着眉看这一家子人,“陈老五,你和你儿子,是真不怕遭报应。给我等好了。等我解决了手头上的事情,你这个儿子,我高低替你管教管教!” 陈家祠堂距离这里不算远,还没到门口,就看见里面院子的地上,趴着一个女人。 林知晚跑上前,只见陈花荣的双腿已经被血给染透了。 身后蓝如意着急地直哭,“我那会看她手里拿着碗,以为她就像那唱戏里的,拿着鸡血到知青点去吓人。” “结果等梁参谋来的时候,陈家一群汉子非要把她抢走,我才知道那都是她自己的血。” 明朗迅速上前,拿出手电筒看了眼瞳孔,神色紧张,“不好,她已经开始散瞳了。” 林知晚握着女人的手腕,“脉搏细速,必须立刻开始剖腹产。” 明朗翻开自己的包,拿出一个药包,“幸好我还带了一些止痛药和麻药。记得我之前教给你的急救分娩吗?” 那都是原主很悠久的记忆了,林知晚在现代可是天才医生,根本难不倒她,“放心吧。” 里面悠悠然传出一个声音,“谁让你们动我的孙媳妇了??” 只见陈太爷坐着轮椅,陈老五推着轮椅,陈实枚倒是没在,但是陈家来了一大帮子人。 差不多大门大户的一百多号人,把梁京冶四人给围住了。 梁京冶皱眉,冷冷道,“陈太爷,人命关天的大事,都这时候了,您怎么还能由着晚辈拎不清??” 第五十三章 我们老陈家清清白白 “哼!”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冷哼一声。 他不紧不慢地看向梁京冶,示意身后的人稍稍侧身。 内屋里,无比肃穆的陈家祠堂,里面香火极为旺盛,只要在祠堂门口逗留片刻,衣襟都难免沾染淡淡焚香。 “我陈氏家族,自古以来,香火旺盛。祖宗早就立下规矩,女人应该干干净净地剩下我陈家的种。” “陈花荣现是我孙儿明媒正娶的媳妇儿,她肚子里怀着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若是其中有个男孩,那我老陈便是五代同堂,当真是圆满了。” “我今天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动陈花荣一下。” 明朗真是不理解,他在沪北长大,从来没听说过这么奇怪的理论。 “这位老先生,我听您说话,应该是个很讲道理的人。” “您看看,孕妇现在几乎都没有生命体征了,再不抢救的话,就是一尸两命啊。” 陈太爷闭上眼慢吞吞地说,“那就是她的命了。” “反正我的孙儿,死了一个媳妇,我有的是钱,还可以给他再娶一个。但我陈家的香火,必须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 林知晚站起身,很冷静地看着面前的老爷子。 “陈太爷,花荣嫂子现在情况不容乐观,她也是一条命啊,不是只为了陈家繁衍子嗣的牲口,她得自己活着才能成为一个母亲不是吗,哪有让她死,也要把孩子顺下来的道理?” 陈老五指着林知晚骂,“你个外地来的别这么废话啊,你说话也太难听了!你装什么装!” 梁京冶冷冷拉过林知晚,从腰间拿出一柄手枪,冲着陈老五就是一枪。 砰的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吓坏了,陈老五两只手立在胸前,瞪大了眼睛不敢动。 好久好久才反应过来,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被擦肩而过的子弹,滑破了一个小小的伤口。 甚至,只是破了皮,都没出血。 梁京冶看向陈老五,“来,再说,多说几句。我看看你有几条命。” “你……” 陈太爷把后面的男人摁了下来,眼神中有些意料之外,但是并没有慌乱。 “梁参谋,你别激动。我儿子他只是不懂规矩。” “这叫不知好歹。”梁京冶眉头微锁。 他看向陈太爷,“太爷,我很清楚,陈家对于门楣清白四字,看得有多重。” “但是据我所知,陈家对男女的要求都严格,女人要求清清白白,男人也是一样。我说得可对?” 陈太爷冷笑一声,提手指了下男人,“我算你还有点研究。” 梁京冶接着说,“那我就就要问问您了,您孙儿陈实枚,和陈花荣,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问题一出,陈老五的表情顿时不对了。 他揉着老太爷的肩膀,弯着腰低声说,“爹,这个小子没安好心,您可别上了他的套。” 陈老太爷抬手,一脸不屑,“我陈家上上下下,在这宁水大地,仅仅是直系就有五百人,更不要说是旁系表亲,每一个人,都经得起推敲,我不怕你问。” 老爷子一提起这个孙子,还挺自豪的。 “我孙儿在沪北的大学念书,在路上与这女子相识。陈花荣人如其名,长得花容月貌,也算是世家文化人的女儿,只是不善言语,行为内向。二人在沪北成婚,现在一起回到宁水村来,孝敬我老人家。” 梁京冶直接说道:“那都是他们骗你的!山洪之后,陈花荣和原来的戏班子冲散,被陈老五家秘密收留了起来,是被陈实枚给强迫,才怀上的孩子!” “他去沪北也不是念书,而是怕我和李三平抓走他,就逃走了。我当时去沪北,跑了好多地方,才抓住这小子。这些事儿,太爷你可知道半分?” 陈太爷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青紫,他带着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先是自己连连摇头,而后看向身后的陈老五。 陈老五这个时候已经急红了脸,急忙解释道,“爹,你别听他们的,他们都是乱说的。” 男人指着梁京冶,“这男的之前追求过花荣,没跟花荣睡上,这才会恶言相向,故意诋毁实枚啊。” 陈老五急赤白脸地,“您想想,我们实枚是多优秀的孩子啊,是咱们老陈家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念过书的学生,而且身体有好,还是我这一代唯一的单传啊!” 陈太爷一时间无法接受。 若是陈老五不这么费劲吧啦的解释,那他或许会觉得,是梁京冶在诋毁。 但是当爹的,最熟悉的就是自己的儿子。 陈老五气急败坏地看向梁京冶,“来啊,兄弟汉子们,都给我把他们给围了!” “我宁水村最大的陈家,还能让几个外姓的人给毁啊??” 梁京冶抱紧林知晚,即使面前的形式十分夸张,但是男人仍然非常淡定。 “别害怕,有我在,谁都不会有事的。” 门外,一双军靴踹开大门,李欢扬天一声怒吼,“我看谁敢动梁参谋!” 只见十多辆军车将陈家祠堂从里到外,团团围住,师部专门保护梁京冶的警卫队全部到了,大概有三百多人。 屋里的人都吓坏了,急忙把自己手里的铁锹扔掉,连连后退到墙根旁边。 李欢跑到梁京冶旁边,敬了个礼,“副官李欢,已带警卫队赶到,报告完毕!” 外面两个人把一个男人给绑着进来,走近了人都才看清面容,正是陈实枚。 梁京冶看向陈太爷,“太爷,您的家务事,怎么处理,我管不着。” “但是陈花荣之前,救过我还有师部其他同事的性命,这个恩情,我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陈太爷握紧拐杖,手臂微微地颤抖着,许久后低下头抬抬手,“把人带走去救吧。” “别让我老陈家造了孽障。” 李欢和蓝如意带着几个人,在祠堂里临时搭起了一个产房。 陈花荣躺在床上,明朗一支麻药打下去,女人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一样,耳朵里流出血来。 她闭上眼,再睁开眼,感觉天空和白云,从来都没这么清晰过。 明朗看向林知晚:“她应该之前受过伤,大脑里有血块,现在应该能慢慢想起一点事情了。” 第五十四章 顺利诞下双生胎 林知晚将手在滚烫的热水里过了一道,走到女人的腿旁边,“已经能看到孩子的头了,花荣嫂,你再坚持一下。” 明朗不断地听她的心跳,女人的脉搏力气很小,“怎么样,孩子出来了没有?” “还没有,只能看到半个脑袋。” “不应该,这个孩子可能已经不行了。” 林知晚面色凝重。 她看到被卡住的孩子,第一反应也是如此。 因为孩子的头并不大,但是没有挣扎的动力,只是随着肚子的起伏在动。 “我得把这个孩子拉出来,应该至少还能活下来一个。”林知晚说。 明朗很疑惑,“什么意思?什么还能活下来?” 林知晚看向他,“花荣嫂应该是两个孩子。” “不可能,”明朗笃定地摇摇头。 “这个患者的身体条件很不好,而且按照现在的孕肚和身体的比例,她不可能怀有双生胎。” “如果你这个时候贸然把孩子取出来,她有可能会因为大出血而进入危险区的!” 林知晚不认同,“她有剖腹产的条件,我们必须要立刻开始手术。” 明朗看着林知晚笃定的表情,他不知道面前这个女人,为什么短短离开了这段时间,突然对医学的理解,就这么深刻了? 但是人命关天,在麻药的作用下,明朗按照解剖层次,将陈花荣的肚子打开。 果然,陈花荣的肚子里是两个孩子,林知晚急忙将两个孩子抱出来,将大声啼哭的孩子送到蓝如意手中的枕巾里面。 自己手里的孩子,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哭声。 明朗很淡定地关闭伤口,并观察孕妇的情况。 陈花荣虽然面色蜡白,但是出血已经停止了,女人昏死过去,但气息是均匀的。 “我这边没有问题,产妇状态基本稳定。你那边怎么样?” 林知晚不断地拍打孩子的肩膀和脚丫,但是没用,她手里的这个男婴,几乎没有呼吸。 在现代时,林知晚有一手妙手回春的扎针之术,她立刻找来银针,对着孩子的囟门,找准穴位扎入。 只听嗷呜一声,孩子哭了!!! 连明朗都惊讶极了。 林知晚从围帐里出来时,梁京冶一直带人在外面守着。 女人将怀里的孩子给他看,欣喜的说,“两个儿子,母子平安。” 梁京冶也是很欢喜,看着陈家那群人的时候,眼神那叫一个冰冷,恨不得把那群人都冰冻起来。 但是看到林知晚抱着孩子走出来,那么小小一点儿的小婴儿,梁京冶的眼神顿时也柔软了。 “我太太就是厉害,能保花荣母子平安。” 梁京冶看林知晚的眼神满满敬佩。 林知晚看向他,“你也来抱抱,小宝贝可好看了。” 梁京冶不敢置信地指了下自己,“我?” 男人有点害怕,“我还是算了吧,我皮糙肉厚,万一把孩子摔着怎么办?” “不会的,我教你,你把手放在下面,然后这只手护着脑袋,来……” 梁京冶小心翼翼地从林知晚怀里接过孩子。 或许是及劫后余生吧,这个孩子没有里面那个哭得厉害,只是在刚刚一睁眼的时候,嚎了一嗓子,后面就很乖巧,眼睛黑黑的,圆溜溜的,挺好奇地看向每一个抱着他的人。 梁京冶看着这小东西,微微蹙眉,不知道说啥,但是一直抱着,过了好久才说,“这孩子真小。” 林知晚听了他话都忍不住笑出来。 “当然啦,这可是刚刚出生不到十分钟的宝贝。” 梁京冶看向林知晚,挺认真的,“但是我以后还是想要个女儿。” 林知晚下意识地问,“为啥?” 反应过来后,她脸微微一红,看向其他地方,“你想要你生呗,和我说干啥。” 梁京冶看着她笑,“我觉得女儿好,女儿像你,多可爱。” 李欢和蓝如意在后面逗另一个小不点,听到这话都绷不住了。 “老大,这你都能秀起来我真的是服气……” 蓝如意怀里的小宝宝,就没有林知晚这个,这么听话了。 一出生,那就是一整个惊天大哭。 哭得整个院子都惊天动地。 哭得祠堂里面坐着的陈家老小,牵肠挂肚。 陈水桃就坐在台阶上,旁边就是陈老爷子。 陈实枚和陈老五跪在祠堂里面,已经跪了约莫半个多时辰了。 陈水桃扬起耳朵,“叔啊,这听声儿,应该是生出来了。” 陈太爷也眯着眼,往远处看,“是啊。” 陈水桃又说,“那我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我咋觉得有两个声儿呢,像那个驴叫,一下一下的。” 陈太爷也说;“是啊。” “你说生的是小子还是姑娘呢?” 陈太爷:“是啊。” 陈水桃压根没听他说啥,自顾自喃喃道,“还是姑娘好,姑娘像个小棉袄,又可爱又漂亮。” 陈太爷:“是……那可不行。” 他看了陈水桃一眼,“差点让你给我绕进去。” 陈水桃就不懂了,“叔啊,这村子里面,大家伙都说,就数你重男轻女。但是我觉得你对我也还行啊,你为啥就非想要个小子呢?” 陈太爷不想理她,靠在椅背上,悠悠地晒太阳。 “你懂个屁。” “我一把老骨头,膝盖下面没几个像样的后生。我陈家的香火要是都让这些个不着调的接过去,我死了也闭不上眼睛。” “我对女娃娃一向体悯,但许多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我不能不从。” “得看着个像样的男人,接管我老陈家,我才甘心呐。” 这话一说,祠堂里跪着的两个男人不得不低下了头。 林知晚和蓝如意抱着孩子到堂前,“陈太爷,恭喜您了,母子平安。” 一向稳重的老人家,听到这个消息,惊喜地老泪纵横。 他一直以为,如果不按照祠堂的规矩,让儿媳在祠堂跟前顺产,那就会母子一个都保不住。 没有想到,现在居然是母子平安。 陈水桃把两个孩子抱到他身边,老人粗糙如树皮一般的手指,轻轻划过孩子们稚嫩的脸颊,眸中满是欣慰。 他让陈水桃把自己推到林知晚跟前。 坐在轮椅上,老人家深深给她鞠躬,“多谢你了,你救了我们老陈家啊。” 林知晚看了眼两个孩子,“只要花荣嫂和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平安安,我们做这些都是值得的。” 陈太爷想了想,“花荣还有这两个孩子,可能要麻烦你们先帮我照顾照顾。我陈家有些家事要处理。” 第五十五章 你在哪里见过她的? 梁京冶一下就听懂了陈太爷的意思。 他叫人撤出大院,最后几人刚一出门,祠堂的大门立刻就关上了。 林知晚回头一看,只见“陈氏祠堂”牌匾高悬,两侧的“袖袖清风归谷来,粒粒情怀束陈家”繁体题字,显得格外应景。 陈水桃把陈花荣接到了车上,还抱着一个孩子,“我先把孕妇回去照看着,就是我人手不够用,只能先照顾一个孩子。那哥哥要不然知晚你们两口子先带着?” 知晚……两,两口子? 林知晚都没反应过来,梁京冶含笑应道,“知道了水桃姐。” 梁京冶看着怀里这孩子,孩子的眼睛好大好大,一直眨巴眨巴看他。 男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起林知晚,“走,上车,我们到城里去买点孩子用的东西。” 看着大家各自归离,明朗站在原地,不知为何,他低头看向手腕上,那枚情侣手镯。 那个孕妇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但是花荣? 这个名字实在是勾起他太多回忆了。 回到指导员大院,这里每天都有警卫员送饭过来。 面前的两个菜,一荤一素,色泽很不错,但是明朗没有胃口。 他把菜收拾好,放在锅里,走进自己的房间。 昨天已经把行李放下,只是因为太忙,一直没有过来收拾。 梁京冶的副官把这个房间收拾地很干净,明朗将自己的衣服拿出来,挂在了柜子里。 就在此时,听到外面似乎有人在喊他。 “明先生是住在这边吗?” “就是从师部回来的明先生。” 明朗走到门口,两侧的警卫员汇报到,“明教授,这位女同志有事要找你。” 陈水桃看上去也挺犹豫的,她对着明朗的脸左看右看。 嘴里嘟囔着:“又像,又不像的……” 明朗对面前的女人并没有什么印象,他知道她应该是林知晚的熟识,但明朗不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 “我是明朗,你找我吗?” 陈水桃还是从裤兜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面前的男人。 照片上,一个漂亮的女人,穿着博士服的外套,旁边和一个男人手拉手,还带着情侣手镯。 明朗震惊,急忙拿出自己的照片核对。 背面的编码一模一样,没错,这是当年,他和妻子之间各自保存的那张合照。 “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陈水桃一五一十地说—— “刚才花荣妹子醒过来了,她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当时他们戏班子被冲散了,她去了一个养猪场。” “猪场的老板叫月花容,妹子以前的名字叫绾绾,薛绾绾,是薛家村的,她伤好了以后,原本是准备回薛家村的,被沙尘暴给刮走了,撞到石头才失忆的,只记得救命恩人的名字叫花荣,所以当时大家都叫她陈花荣了。” 明朗很激动,握着手里的照片,微微颤抖着。 “是哪里的猪场?怎么走?” …… 从山下满载而归,回到知青点时,时间已经很晚了。 梁京冶坐在凳子上,拿着手里的拨浪鼓,摇来摇去逗小孩儿玩。 小孩儿乐得咯咯咯直笑。 林知晚看着他喜欢孩子的样子,莫名觉得这个屋子都变得温馨起来。 “刚才水桃姐来过了,等下让如意把孩子抱过去。” “啊?这么快?”梁京冶有些舍不得,“唉,到底不是自己的,逗一会儿就得还回去了。” “花荣姐有奶水,孩子终归是要吃饭的。”林知晚揉着腿说。 蓝如意正好敲门,梁京冶把孩子递给她,还把买的一大堆东西,全都塞给李欢,“你开车送一下,水桃姐家还挺远的。” 李欢主动把东西都提上了车,“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梁京冶走到床边,在林知晚面前缓缓蹲下身,男人个子高大,直起身的时候,刚好和床上坐着的林知晚,视线平齐。 女人愣了下,拍拍旁边的床,“坐上面呗,蹲着多累。” 梁京冶脱下外套放在方便,撸起衬衫的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把女人的脚放在腿上,抱在怀里,轻轻揉着她的小腿,“今天你没少走动,累了吧。” 男人温柔的话像春天的风一样,软绵绵的。 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捏着腿,林知晚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自己的脚丫子还没洗呢,男人就这么抱在怀里。 “没事儿,我自己揉。” 林知晚红着脸想伸回来,哪料自己使出浑身力气,也敌不过男人右手轻轻一拽。 “别乱动。会疼的。” 男人补上一句,“我有时候没轻重,别伤到你。” 梁京冶的手,很本分地就在按小腿,眼睛也没有乱看。 他按一下,林知晚的心跳就扑通一下。 想起白天他挡在自己前面,和陈家人翻脸的样子,林知晚不由得暗自窃喜。 不过她很快让自己恢复理智,能不依靠男人,就不依靠,什么时候,都要确保自己可以保全自己才行。 只要爱自己爱得足够,才能有多余的爱分给别人,婚姻关系才能相处地不累。 梁京冶认真地说,“现在师部有规定,结婚的事情不能大办,所以没有其他的仪式,你放心,以后只要有机会,我就给我们补上。” “还有新房的事情。我老家沪北有一套别墅,我已经过在你的名下了,不过那里太远。我准备把指导员大院的卧室收拾出来,你住卧室,我去住客房。” “对不起老婆,房子的事情,我只能先这样解决。等以后村子里条件好一点,我随时都可按照你的心意盖个院子。” 林知晚知道,师部的军嫂,理论上都要住到二十五师部去。 但是林知晚身份特殊,是下乡的知青,上面不批准。 梁京冶故意没提这个,估计是怕林知晚心里不舒服,觉得是自己的身份影响了他。 “没事的京冶,现在就挺好的,我住在知青点,你就在对面的指导员大院,我们又不是一个天南,一个地北的。” 林知晚拍拍男人的肩膀,“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了,形式那方面,我要求的不多。” 梁京冶上前,将女人拥入怀中,微微红了眼,“就是总觉得会亏待你。” 第五十六章 短暂的放松 林知晚靠在男人结实的肩膀上,独属于梁京冶的那种檀木香气,悠然包裹她全身。 她从来没有这么安心过。 “京冶,我知道你的抱负和雄心,不在儿女情长上。” “你原本就是世家子弟,能抛下一切来到这里,是为了发展,为了建设。” “我来到这里,虽然做不到很多事,但是我也真心希望,可以为西北的建设贡献出一份力量。” 林知晚能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双臂,逐渐收紧,男人的唇紧贴着她的耳际。 “谢谢你知晚。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我的人。” …… 【最懂我的人……】 林知晚躺在空间里的大床上,翻看着手里的红色笔记本。 里面大多是梁京冶对自己的认识,还有生活和工作里发生的一些事情,他的感悟。 其中有一段话,林知晚翻来覆去地读,每读一次,都觉得很有收获。 【我以前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很多人不懂得识字的重要性?为什么很多浅显的道理,翻来覆去地说,对方也依旧固执地只复述自己的想法,而不能接受新的思想?】 【直到我来到宁水村,这里贫瘠的土地,孕育了许多淳朴的劳动人民,他们努力地希望生活变好,但是恶劣的自然条件,却并没有给他们希望。】 【当一个人的存活都受到威胁时,很难想象,他怎么去拥有远大的抱负呢,如何去坚定读书认字的重要性?】 【我学会站在他们的角度上去思考问题,而不是仅仅是站在我的雄心壮志上。】 梁京冶的思想高度,果然从年轻的时候,就如此庞大。 林知晚把他的日记本在书架上放好。 而后走到自己的大客厅里面。 最近几乎天天都吃梁京冶做的饭。 自己的老公自己宠,虽然饭做的一般,但是人长得帅啊。 想想林知晚就美滋滋的,更深入的她倒是没想过,只是想到每天都有个忠犬系大帅哥对自己好,是个人都会乐得合不拢嘴的。 但是林知晚是个切切实实的吃货,所以现在,她可要好好地大吃特吃了。 打开iPad,林知晚先是点了个小蛋糕,然后点了香香软软的面包切片,这些就作为饭前的小甜品吧。 在准备点正餐的时候,林知晚发现空间里的iPad又更新了,里面居然接入了某团、某东、某了么、某宝这四款外卖服务! 这些一对一复刻的APP,只要林晚宜下单,机器人会立刻开始录入对应菜品的制作工艺,基本上都是原材料制作,从源头上杜绝预制菜! 林知晚最最喜欢的…… 那当然就是伟大的曹氏麻辣烫了! 要是让她用iPad点单,那林知晚可能还有犹豫一下子! 毕竟那个界面用过的人都知道,实在是太难用啦!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林知晚更熟悉某团! “先来一份米线,然后鱼籽福袋,好多好多的蟹肉棒,还有各种鱼丸,撒尿牛丸,鹌鹑蛋,大鸡腿,豆腐包肉,小肉条,小油条切段,还有蟹排、虾饺、水晶虾球……” 一大份点下去,林知晚简直是心满意足。 突然想起自己应该很久都没喝奶茶了,林知晚打开软件。 看到不少的奶茶店都上了新品。 之前林知晚没发现什么爷爷不泡茶、霸王茶姬之类的,在现代执行任务的时候喝过一次,一晚上都没睡着。 这次她打开一点点,有个品叫QQ草莓。 看上去粉粉的特别可爱。 林知晚想这总不会睡不着吧? 毕竟看上去奶的成分挺多的。 所以林知晚就下单了这款奶茶,备注加上超多的波波。 奶茶和小蛋糕做的挺快的,上菜机器人很快就端上来了。 旁边有专门的服务员机器人,将奶茶的吸管剥开,然后在杯子里插好,放在林知晚的左手边,然后把小蛋糕的刀叉也摆好,放在林知晚的右手边。 准备好后弯腰九十度,“主人,请您用餐。” 林知晚先喝了一口奶茶,哈~啧啧,好清爽的感觉! 好甜好甜,好好喝啊。 她很喜欢草莓,超级喜欢,甜甜的草莓还有红茶奶冻的味道,好香好香! 林知晚切了一块蛋糕,里面是芒果和蓝莓的夹心,蛋糕胚特别特别软,一口下去,简直人都要香迷糊了。 看到远处的拐弯区,上菜机器人已经往这边走了。 林知晚做好准备,老远就闻到了独属于曹氏辣椒的香味! 满满一大盆端上来的时候,林知晚简直觉得自己老幸福了。 汤上飘着红油,码的高高的鱼丸,还有蟹棒,吸满了汤汁,鹌鹑蛋像一个个鹅卵石一样,在里面铺成小路。 沿着这条小路,有已经完全入味,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的米线; 还有顺滑可口的虾球,每一颗都是由极品虾仁制作,晶莹剔透。 还有! 还有十分入味的土豆片、冬瓜片,有每一颗都含满了麻辣汤汁的豆腐包肉,还有像钱袋子一般的鱼籽福袋…… 林知晚香喷喷地开始享用自己的晚饭,打开电视机,调到了智能频道。 因为空间里的电视机,不能和外界连通,虽然自己有WiFi,但是没有版权。 只能等一些新电影或者新的电视剧上新后,差不多几个月吧,林知晚才能在空间里的电视机上看到。 今天晚上挺困的,林知晚想找个电影看看。 她比较恋旧,一般如果没有什么特别吸引她的片子,她就会去看老片子。 比如说,像什么《新白娘子传奇》(叶童赵雅芝版),还有《夏洛特烦恼》,都是林知晚看了不下十遍的经典佳作。 但是最近有个电影上新了,叫《哪吒》。 哇动画电影,林知晚顿时来了兴趣。 发现是和好莱坞大片同期上映后,林知晚就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在一开始开播的时候,多去包几个影院,支持国漫崛起啊! 林知晚几乎是一边笑一边哭着,把电影看完的,哪吒说“我就是魔,那又如何?”的时候,林知晚觉得他特别霸气。 只是很难过的一点是,殷夫人居然也被炼成了丹,这一幕让林知晚泪崩了。 无论是多调皮的宝宝,在妈妈的心里,始终都是孩子啊。 第五十七章 陈太爷的道谢 清晨,林知晚在空间里的大床上睡醒,伸了个懒腰。 管家机器人把iPad送到她床边,“主人,请选择今天的早餐。” 屏幕上有西式早餐,还有中式早餐。 点进去后分类更加详细。 林知晚觉得自己还是很困,但是在宁水村必须要早起,不能像以前沪北上班时那么随心了。 “小份的虾肉混沌,一个肉包,一个鸡蛋。” 林知晚简单的要了两样。 就到了卫生间里。 按摩椅上,林知晚舒舒服服地坐着,身后的力道刚刚好,面庞上盖着一张面膜。 冰冰凉凉的触感,哪能让人想到,现在才将将是八月下旬呢。 外面的天气已经十分热了。 林知晚从按摩椅上站起身,一眨眼就到了饭桌跟前。 手握上筷子没一会儿,就听见了敲门声。 【林知晚知青在不在?林知晚知青是住这儿吗?】 空间外面的声音听起来蒙蒙的,音色像个男人,说话的口音挺熟悉。 林知晚从空间里收拾好出来,推开门差点没吓一跳。 门外哪里是只有一个人。 陈老五带着整个陈家有头有脸的亲戚,齐刷刷把整个知青点的院子都给塞满了。 旁边侧屋里,苏家姐妹可劲儿朝这边瞧,“看看,昨天仗着自己男人的势头,把人老陈家的祠堂都给砸了。” “今儿她男人不在,我看她怎么办!” 陈老五要是来讨嫌的,林知晚反倒是不怕,毕竟她有空间在手,只要回了屋,藏进空间去,谁也伤不到她。 她看向苏家两个姐妹,“你们俩倒是挺会隔岸观火的,我要是出了点啥事儿,你看你俩有几条腿能从师部爬出去?” 苏家姐妹不说话了,“你就知道靠男人,其他什么本事都没有!” 林知晚真是奇怪了。 她撸起袖子走上前,“我是一大清早真不想和你瞎巴巴……” 一个健壮的身影先她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刷刷就给了苏大春、大春两姐妹,一人一个耳刮子。 两个女人楞呼呼的,被打了还吓一跳,捂着脸一时间都不知道说啥了。 陈老五挺不客气的,“你们两个要是再和我们老陈家的恩人过不去,我先带头解决了你们!” 林知晚挺惊讶的。 虽然从陈老五当晚上来找她,林知晚就能看出这个人挺社会的。 用过去的话说,是个混的,乡里乡亲的一般也挺少人敢去招惹陈老五,因为谁的话在他那儿都不好使。 只有一个人除外。 陈太爷缓缓推着轮椅来,眼睛红红的,感觉像是难过了一宿。 他冲林知晚招招手,她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太爷,您今儿这是找我啥事?” 林知晚抬头看了眼院子,“整这么大阵仗,我以为该说的话咱昨天都已经说明白了。” “林同志啊,昨天是我不对。”陈太爷主动说。 “从前咱们村儿,多大的事情都是我们陈家主要做的主儿。” “老李家当年被选上了这个大队长,坦白说,我家老五挺不服气的。所以在搬家这个事情上,我们老陈家的态度一直都不积极。” 陈太爷扶着龙头拐杖,看着远方的土包包。 “咱们这地儿穷,一家一户的,裤裆里藏不住几个钱。” “虽然穷,咱志气不能短。我们这一代人啊,已经老了,就拿你昨天豁出命去我孙子这事儿,我算是看明白了。”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人。你们的时代来了,孩子们要去闯荡了,你们懂的也多,一定能带着咱宁水村,越来越好的。” 林知晚很惊喜,“太爷您这是同意搬了?” 陈老五上前说,“爹昨天去万龙泉问了,老祖宗也都同意搬村儿。这事儿我们村儿所有姓陈的,都听大队长的。” 林知晚很感动地看着满村的人。 院子里的老少爷们,衣服上都带着补丁,他们面色枯黄黝黑,这山上的水,山上的风,养了他们大半辈子。 要离开的时候,眼里都装满了不舍。 但是人只有念头,就一定能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 李三平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高兴地一大清早就到了师部。 从走廊一路到办公室,步子走得比哨兵还轻巧。 警卫员难得看见这爷们这么欢脱的样子,打趣问到,“李大队长是家里有喜事?今儿咋这么高兴?” “那可比家里有喜事儿高兴多了,”李三平步子轻快,一边走一边说,“你是不知道,咱村子要搬家了。” “搬?哦,举村搬家啊?” “嗯呐,之前胖丫山上好几个村子都搬下去了,我们村人最多,山路最难走,现在我们村也要搬了。就这两天的事儿。” 警卫员有点诧异,“我说呢,梁参谋一大清早就过来借车来了。” “说是百八十辆的军车,还至少得借七八天。” 李三平笑着点点头,“你还别说,作为咱村儿的女婿,梁参谋真是这个,”男人竖起大拇哥。 “前前后后,那真是帮我们干了不少事。” 搭话的人若有所思,有点欲言又止。 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这事儿似乎不应该瞒着。 “不过估计是难了,听说都没报上去,在参谋部就让否了。” 李三平挺惊讶的,“为啥?没有军车,六百多里的沙滩,我们咋走?” 警卫员看着他,“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梁参谋被停职了。” “具体啥原因不知道,今天一早上坐车走的。走的挺仓促的,临走前办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借车。不过估计没戏了。” 李三平欢脱的脚步停在原地,看着旁边的人往前走了好几步。 后面说的话他没听清几个字,只觉得脑子里面嗡嗡响。 --- “呐呐呐,叫妈妈……” 陈花荣抱着俩儿子,坐在炕上,身边儿围着棉絮被子。 女人看着怀里的孩子笑,满心满眼的喜欢。 陈水桃在旁边收铺盖,回头看了眼,“孩子才这么点儿大,不会喊人呢。” “那我天天教,我儿子肯定学得快。” 林知晚坐在炕上,看着两个白乎乎的小肉团子,第一次见这么小的小生命,感觉软乎乎的。 陈水桃看了眼她,嘴里想说个啥,眉头拧了下,手拍了拍女人的肩膀,“知晚妹子,你今天见着你男人没?” 第五十八章 陈家带头举村搬迁 林知晚不知道为啥突然问这个? “没呢水桃姐,京冶最近好像挺忙的。咋了,你有啥事儿吗?” 陈水桃这才知道,林知晚还压根不知道梁京冶被停职的事情。 “我是今天听大队长说的……” 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咚咚咚的声音,敲门声震天响。 “林知晚在不在!林知晚是不是在里面?” 今儿这是咋了? 陈水桃把林知晚摁住,往旁边嘱咐了句,“花荣,你看着你嫂子,别让出去。” “嗯我知道了姐,你看着点儿。” 陈水桃出去了,林知晚越想越觉得不对。 她看向女人,“绾绾,是不是出啥事了?京冶出事了?” 陈花荣的本名叫薛绾绾,她还以为没人记得她说过这茬儿。 不过自己失忆的时候,让梁京冶和林知晚之间也差点闹了误会,这眼下的事情她倒是知道,可是说还是不说就有点为难。 “你别顾虑别的,要是京冶真有事儿,我不是个纸糊的,可你不告诉我,我心里没底。”林知晚淡定地说。 女人把孩子放到旁边盖上被子,握着林知晚的手,眼神挺担忧。 “嫂子,我要说了,你先别急,能行不?” 她的手紧了又紧,“不管是啥事儿,我和水桃姐肯定始终都站在你和京冶哥这边儿,这点是不会变的。我也相信你们是顶顶好的大好人。” 这一下真是给林知晚整的更加郁闷了。 她也隐约觉得似乎不是小事儿。 “你说就是的,你嫂子我也算见过世面的人,没那么脆弱。” 薛绾绾皱着眉头看向旁边。 “这事儿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但是之前一直没当回事儿。” “京冶哥之前不是把萧家两姐妹押送到师部去了吗,本来说是因为性质严重要抓起来的,但是萧家上面的叔叔,把京冶哥娶了你的事儿,给捅出去了。” 林知晚愣了下,“娶了我咋了?我是正儿八经下乡的知青,这身份谁来了都经得起查。” “好像是说,你家里是不是有个姐姐,还有个爹和娘?” “是啊,我离开沪北的时候,他们早都走得没影儿了。” “听说他们在苏南买了几套房产,让别人给偷着转卖,结果给发现了,说家里人一致都说,是你名下的。那房本上,确实有你的名字呢。” 林知晚想起来了,她就奇怪的,为什么小时候一放暑假,这姐姐林昭玉就出去苏南耍去了。 次次他们三人都是一块儿去的,从来没带上林知晚过。 “听说查了几十万块钱,数额特别大。”薛绾绾担心地说。 那就对了,所以之前签字,林父林母应该是哄着林知晚,把那些房子的地契也都签了。 林知晚还有点想不通,“那这事儿也应该来问我,怎么会把京冶给影响了?” 薛绾绾看着她,“嫂子,该说不说的,你是真的嫁对人了。” “这消息还没传到师部,京冶哥就已经知道了。” “他连夜回了一趟苏南,听说应该还见了你爹你娘你姐姐,好话说尽,人家也不同意认罪改口供。” “关键是白纸黑字,他肯定不相信是你投机倒把,但是人家不承认,京冶哥就只能想别的法子。” “中间怎么弄的我也不知道了,应该是把房子买下来了,然后就很快被查了,这样这事儿就不在嫂子你身上了。” 苏南的地产,林知晚有点印象。 梁京冶这时候拿钱出去,就是等于给人了把柄。 那几套房子没有五十万也有八十万,从前上上下下不管对这位少爷都多敬着,估计是梁京冶没按照家里的安排,和萧蔷结婚,这下把家里也得罪了。 “那这会儿,你知道他被带到哪去了?”林知晚问。 这薛绾绾就不知道了,“大队长说,反正今早儿已不在参谋部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可听着陈水桃一路叫嚷,冲进门来的时候,林知晚上前扶着,几个冷脸的男人看了她一眼,“你是林知晚吧?” 陈水桃在她耳边悄悄说,“妹子,这几个人不像是坏人,身上有章呢。” 林知晚看了他们一眼,最后一个人抬了下帽檐,一双熟悉的眼睛让林知晚顿时安心了。 李欢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然后就把头低下去。 “我是林知晚,你们找我什么事?” 领头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没有特别的,只是看一下你的知青任务完成的怎么样?” “在知青点待得还算勤快吧,平常有没有浑水摸鱼、偷懒的情况?” 原来是例行调查。 林知晚端正态度,“报告同志,我有按期写思想汇报,每天向村民学习,勤奋劳动。请您放心。” “嗯,那就行。” “走吧,下一个点。” 人都走了,林知晚跟上去,李欢停了几步,和她悄悄说—— “嫂子,参谋长让我带话,他是上面分配秘密任务走的,你别担心。” “还有,苏南那里几套房产,他都买下来了,地契在你房间的枕头下面。” 原来是这样。 林知晚长长松了一口气。 李欢前后左右地看了眼,“嫂子你可千万要保密,这次任务最多三个月,参谋长就回来。” “你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就到钳宝镇的妇女大队去找李瓒,那是我妹妹,她会转达给我的。” 林知晚拉住男人的衣袖,“外面危险,你可得让他照顾好自己。” 李欢点头,“嫂子放心。只要你好着,参谋长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两人短短数言,林知晚停在院子里,眼看着李欢出门去。 回了知青点后,林知晚把门锁上,拿出梁京冶的日记,翻了好几遍,都没有看到这段事情的记载。 时间像是空然了三个月,在三个月里,他甚至没时间写上一页日记。 男人再开始写已经是十一月的时候,那时候宁水村刚刚搬到葡萄村的旧址上,也开始经历头一年的寒冬封田。 比起日记里记录的,现在宁水村已经准备搬了,整整早了两三个月。 日记里,寒冬封田光一天,就冻死了三十多个人,其中大多数都是孩子,其中就有薛绾绾的两个儿。 林知晚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去思量梁京冶的处境。 她能做的,就是走在时代和机会的前面。女人四目环视后,立刻起身利索地收拾好了自己的铺盖和锅碗瓢盆。 门外咚咚咚有人敲门。“知晚同志,你在里面吗?你的东西多不多?” 第五十九章 趁火打劫 这声音听着耳熟,林知晚走到门跟前,李伟正低着头,踢门口的土墙边边。 “李队委,你找我啥事儿?”林知晚开门见山地问。 李伟一个大男人,一向都是冷着脸,谁看都是一副不好说话的样儿。 此刻却变得有点扭捏起来,指着身后,“我帮你搬家吧,你现在一个人,肯定很多地方都要人照顾的。” 林知晚没明白他啥意思,顺着他的手往后面看。 李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辆两轮车,前面拴着一根粗粗的麻绳。 车皮是铁的,生锈了,车上全都是沙土。 这种车一般都是要人力去拉动的。 林知晚皱了下眉头,“李伟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知青点东西不多,我自己能应付得来。什么特别大的水缸和脚盆,我不打算带了。” “那咋行?”男人挺着急的,“我都说了,你现在是一个人,在过日子上,要学会精打细算。” “梁京冶的事情村子里面已经传开了,你放心,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肯定始终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啥时候你需要我,我都在,只是你这么大的人了,得学会过日子。” 李伟说着,就往林知晚房间里面去。 女人快走几步,一手把门拉上。 林知晚挺不高兴的,“李伟,我知道你是大队里面的记分员,村里喜欢你的姑娘也不在少数。” “我林知晚已经是结婚的人,我男人怎么样,我家怎么样,我怎么过日子,这些都和你没啥关系。” “咱们都是一个村子的,以后到了山底下,互相帮助的事儿还多。我希望是我误解了你的意思,咱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李伟很不理解地看着她,“林知晚,我说话已经够委婉的了。” 男人伸手指着外面,“你知道梁京冶已经被抓起来了吗?你现在还能相安无事,那是我和大队长说了,亲自和调查组的几个同志说明了你的情况,不然你以为你作为他妻子,能好到哪儿去?” “还一天天的把结婚这个事情放在嘴上,嫁给他从前是风光,现在可今时不同往日了。” “现在谁挨到梁京冶这三个字,谁就倒霉,倒大霉!” 李伟冲地上吐了口痰。 林知晚真是恶心坏了。 她没理解,“所以你现在来找我,是来落井下石还是怎么?你要干啥,你想干啥你直说。” 李伟看着林知晚,“我直接说了,我不嫌弃你被别的男人睡过,之前和梁京冶的婚事我也可以当做不知道。” “我看上你了,你做我媳妇儿,我以后一定不会亏待了你。” 林知晚:…… 最大的母语真的是无语。 林知晚现在真是挺后悔的,当初萧蔷骂这孙子的时候,她真是不该拦下那一嘴。 “我拒绝,你出去,快点的。” 林知晚长话短说,拿起墙边的扫帚,做出赶人的架势。 李伟上下打量了一番林知晚,苦口婆心地劝说她。 “我知道你以前是沪北的大小姐,身娇玉贵。你到了咱们村儿,以后就是个生孩子的女人。” “你看看人家陈花荣,和陈家孙子睡了一觉,一胎就剩下两个儿子。” 他拍拍自己的胸脯,“我李伟也是李家这一代的长孙,你要是嫁给我,生个大胖小子,你以后在咱们村绝对没人敢惹你。” 见林知晚没反应,李伟又补上一句,“能帮我们老李家传宗接代,那是你的福气。” 门外突然有人一脚踢开门,“你胡乱放什么狗屁呢?” 陈水桃先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身形消瘦的女人,陈花荣抱着俩儿子,眼瞪着李伟往里走,两个女人挡在林知晚前面,陈水桃推了男人把,不耐烦道:“站远点。”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招惹知晚妹子?” 李伟对陈水桃,那是敢怒不敢言的。 老陈家本来就在宁水村人多,七成的陈家人,占比实在是优越,不管啥事儿,只要人夯上去,谁也干不过老陈家。 就连老陈家的祠堂都比老李家的大三倍。 而陈水桃是陈家出名的泼辣媳妇,当年违背媒妁之言和李家的教书先生结婚,现在独自抚养一儿一女,身板儿也是赛男人的结实。 李伟偷偷抬头看了眼陈水桃,一脸无奈的表情,“水桃姐,这个事儿是我和林知晚之间的私事儿,你们插啥嘴啊。” “私事儿?”陈花荣白了他一眼。 “嫂子是堂堂正正的人,和你有啥私事儿?少给自己脸上抹蜜了。”陈花荣呸了一声。 李伟不敢惹陈水桃,但是现在说话的人成了陈花荣,那他可就不乐意了。 “你一个女表子,傻乎乎的被男人睡了,裤裆都烂了吧?怎么敢有脸出来的?” 李伟嘎嘎笑,仰着头一副得意的表情。 陈花荣红着脸,“这事儿是男人的错,我又没错,我凭啥没脸出来?” 李伟哈哈一笑,“行啊,等下山了条件好了,专门给你建个牌坊,睡你一觉得一毛钱,一个不要脸的现在还敢理直气壮了!” 林知晚忍不了,她上前两步,啪啪给了李伟两个巴掌。 巴掌挺重的,男人被打地后退两步,捂着脸抬头的时候头都晕了。 他瞪大眼睛指着林知晚,“你居然敢打我?” 林知晚才不怕他,“我打的就是你。” “原本你不老实,我也就当时踩到了狗屎,不想和你多废话而已。” “但是你没资格说绾绾。绾绾是个伟大的母亲,你们这些带把儿的想当混球,少一天天的大包大揽到女人身上,不要脸的是你们这群不负责任的臭男人!” 陈花荣有点激动,本来李伟骂她的时候,哪怕说的话那么难听,女人也没掉眼泪,眼眶都没红。 但是林知晚替她说话的时候,特别是说出了那些她明明知道,但却说不出的话时,她不知道咋了,就是很想哭。 林知晚淡定地扬起扫把,对着男人。 “我告诉你,女人在什么时候,都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因为就连你们这群傻逼,都是女人含辛茹苦生下来养大的。” “你这个臭虫要是还惦记你妈的好,趁早的滚蛋,我嘴上可不饶人,省的把你骂抽抽了,以后讹人。” 林知晚往门口比划了下,“滚!” 第六十章 一份跨越世纪的情书 李伟这一下真是生气坏了。 “我可是大队的记分员,你要是得罪了我,林知晚我让你没好下场!” 要是普通人这么吓唬一下,估计肯定认怂了。 毕竟一旦搬到山下,大家伙都开始记工分,那谁和记分员关系好,谁肯定多少能得到一些甜头。 林知晚可不害怕,因为她有专门的补助粮。 这还是看得见的。 哪还有看不见的呢。 “你……” 林知晚正准备回怼,旁边的门道里,侧屋开了门。 萧蔷萧薇身后跟着苏家姐妹,把不少的行李都打包出来了。 女人们的衣裳鼓囊地挺紧趁,高高放起来挺多的。 李伟跑到萧蔷跟前,“萧指导,你看看你们知青点的人,说话多么口无遮拦!我好心好意,结果被她当成了驴肝肺!” 萧蔷睨了眼男人,没啥好脸色,淡淡地问,“你还知道这是知青点啊。” 李伟一愣。 身后的萧薇也说,“知青点都是女同志,你背后嚼舌根子也就算了,当着人面儿把话说这么难听,你快给自己积点阴德吧。” 李伟不敢置信地指着她们,“不是,你们之前不是不对付吗?怎么都向着林知晚说话?” 萧蔷看了一眼旁边三个女人,又瞥了眼李伟。 “我们再怎么不对付,那也是我们女人之间的事情。你要是再满嘴喷粪,我们这加起来七八个人,可不是好惹的。” “还有脸来找我说,滚出去,碍眼的东西。” 萧蔷淬了一句。 萧蔷原本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从来没受过什么委屈。 就连到师部工作,一路上也都是大小姐,被人保护着。 大概她并没想到萧薇这事儿,这么严重,因为林知晚,她和萧薇能到这地步。 所以心里对林知晚那肯定是没有好脾气的。 不过闹归闹,她只是嫉妒林知晚能嫁给梁京冶,抢了她喜欢的男人。 就连之前拿不祥之人的过去,强压梁京冶,想让两人分手,也是萧蔷情急之下做出来的错误决定。 如今梁京冶和林知晚已经结婚了,虽说之前的不痛快,萧蔷迟早会回咬一口,但这不意味着,谁都能踩低女性一脚。 看着李伟灰溜溜地走了,林知晚挺意外的。 她看了一眼萧蔷,想说的话堵在喉咙口,但是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说。 还是萧蔷先开口的,“少自作多情啊,我只是看不惯某些蠢货罢了。” 说完,四人就把身上的包袱都放在院子里的小车上,苏家姐妹在前面拉,萧蔷和萧薇在后面推。 林知晚看了眼时间,“如意出门去借车有一会儿了,咋还没回来呢?” 陈水桃拉起她的手,“大家伙就快要走了,你要不然先跟着我们走,我在这儿等一会儿如意妹子。” 陈花荣也劝,“对啊知晚姐,听说到了那边,屋子啥都是现成的,好多都是砖瓦房。你和我先过去呗。” 林知晚摇摇头,“水桃姐,你们先走。我出门去找找如意。” “那不行,我们跟你一起找,咱们四个可不能分开了。” 陈水桃外面叫来了十多个陈家的壮年小伙子,有四五辆车,都是大轱辘很好使的。 林知晚也只能答应,毕竟她要是啥都不带,去了啥都买新的,也容易遭人闲话。 正说着呢,门外就跑来梳着两个格格辫儿的小姑娘。 “知晚姐!不用找车了!” 蓝如意哼哧气喘地跑过来,指着外面,“姑爷……姑爷派车来了。” 女孩口中的“姑爷”不会是别人。 林知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眼眸中突然闪过梁京冶的身影。 她从院子里面追出去,看到了很多人,很多军用车停在外面。 林知晚穿过队伍从前看到后,都没有看到梁京冶的身影。 李欢也没在。 差不多有十几辆军车,全都停在知青点外面。 村里的村民都纷纷出来张望,露出十分羡慕的眼神。 “瞧瞧,人家男人多顶得住啊,自己出了事情,还惦记着媳妇。” “要我说,她现在都不如赶紧答应了李伟,要是被这个梁太太的名号给缠上,最后的结果不是她能担待的起的。” 人群里说什么的都有,七嘴八舌的声音,林知晚并没有时间理会。 她叫上蓝如意,把知青点的东西全都搬到车上。 李三平也带着人来了,愿意搬家的第一批村民,看到林知晚有这么多车,都十分惊讶。 “天啊林知晚同志,你从哪里弄来了这么多车?” “能不能借给我用一下?” 村民们也没白说,从自己家里拿来了窝窝头、还有镜子、奶糖来更换。 虽然品类很少,但也都是各家各户可以拿出来的数一数二的好东西。 林知晚点头收下东西,“大家把自己的行李都放上车,重的东西放下面,衣服之类的放上面,半个小时后我们就准备下山。” 李三平特别高兴,他能看出来,林知晚是个非常识大体的姑娘。 她心地善良,哪怕遭受了村民的非议,但是也没有因此而记恨,反而把自己的车贡献出来给大家一起用。 人们都在忙碌时,李三平找到林知晚,把她拉到一边。 “知晚同志,今天的事情实在是非常感谢你。” “本来我以为梁参谋的事情很严重,应该是没办法顾及到村子里,没想到你们两口子都是顶顶好的人。” 林知晚知道李三平对梁京冶是关心的,“大队长你别客气,搬家的事情,从一开始如果不是你的坚持,也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这些车子都是京冶送过来的,你今天早上去参谋部,看见他没?” 这才是林知晚比较关心的事情。 这些所谓的大皮卡车给谁用,不给谁用…… 以及那些街坊怎么嚼舌根子,林知晚都不在乎。 她只希望梁京冶可以好好的。 李三平的话说的听委婉的。 “我知道的事情,应该水桃都和你说了。” “我绝对相信梁参谋的为人,但是这件事,确实没有调查那么简单。因为没人见到梁参谋,听说是刚刚谈完话就被带走了。” …… 坐上车下山,穿过沙漠的路上,林知晚一直在想李三平的话。 她把梁京冶的日记本从空间里拿出来,旁边开车的司机并没有注意到。 日记里记载着搬到葡萄村以后会发生的各种事情。 那里的土壤更加适合耕种,生产队也在一天天的壮大起来。 每家每户都逐渐可以吃饱穿暖。 听上去,这些事情应该都有梁京冶的参与。 但是男人记录的口吻和字体却截然不同了。 这个红色的笔记本应该是梁京冶的工作笔记,男人特别喜欢写苍劲有力的字体。 一开始的日记里偶尔还有一些古诗,或者是他对于未来的一种展望。 但是从撕掉的几页以后,他的文字就变化了很多。 可以说是变得更加成熟。 但是也挺奇怪的。 总觉得像是男人曾经受了什么挫折,而这个挫折就在这个日记本里面。 旁边的司机在一处沙丘前面停下车,此时已经舟车劳顿了好几个小时,司机要休息一下。 男人从身后的暗绿色口袋里取出一个什么东西,递给林知晚。 “嫂子,这是梁参谋走之前给你的留下的。” 是一个信封,信封里面重重的…… 要是在现代,林知晚会怀疑是钱。 但是在当时,特别还是梁京冶比较敏感的这段时间,林知晚觉得应该不是钱。 男人给了她以后就下车了。 身后很多村民都在下面休息。 林知晚独自一个人打开了那个信封。 她的眼睛顿时瞪大。 只见里面赫然装着一个红色的笔记本。 那个笔记本也是一个思想记录的笔记本,和林知晚手中这个本子不同的是,这个笔记本更加崭新。 而林知晚原来的那个笔记,是从现代梁先生的保险柜里面偷出来的,那个本子的纸张已经开始泛黄。 林知晚很惊讶地翻开日记。 发现日记的前几页都是一模一样的。 从撕掉的那一页开始,原本缺失的内容,林知晚数了一下,新的笔记本里面都有。 到底是什么,让梁京冶后来会撕掉这些日记呢? 林知晚急忙看起来。 原来那几页都不是日记,而是一封写给某人的“情书”。 【知晚,我是你的男人,梁京冶。】 第一次在书信里这样称呼自己,我不知道你是否会觉得很唐突。 【知晚,我是你的男人,梁京冶。】 第一次在书信里这样称呼自己,我不知道你是否会觉得很唐突。 但此刻提笔时,胸腔里翻涌的情绪,让我确信,只有这样直白的称谓,才能承载我想对你说的话。 方才把信封交给司机时,戈壁滩的风正卷着沙砾打在军车玻璃上,像极了我第一次在沪北见到你的那天。 你蹲在草垛旁给受伤的野狗喂窝头,蓝布衫的袖口磨出了毛边,却抬头冲我笑出两个梨涡。那时我便想,这姑娘眼里的光,比漠北的星星还要亮。 后来总有人说你性子烈,不像寻常姑娘家那般温顺。可我偏爱的,正是你骨子里那股韧劲。 你敢在火车站指认放炸弹的贼人,敢独自一人带着包裹来到西北找我,敢对着耍无赖的萧家姐妹直起腰。这些时候的你,像株扎在石缝里的沙棘,带着刺,却活得比谁都鲜活。 那日在知青点和你重遇,当时你中毒颇深,指尖触到你胳膊上的烫伤时,你忽然红了眼眶。 你说小时候从来没人把你当个姑娘,只是当做一个“挡灾的人”,我当时没说话,只是心里觉得特别难过。 知晚,自那时起我便在心里发誓,往后余生,绝不让你再受半分委屈。 我原本并不想把这本子给你,但思来想去,现在这一刻,想必你还是已看到了。写下那些字的夜里,我在哨所的煤油灯下坐了整整一宿。铅笔在纸上划了又改,改了又划,总觉得词不达意。我这双手握过枪,挥过镐,却在写";;喜欢";;二字时抖得像筛糠。后来怕你觉得我孟浪,就连你现在看到的这些话,其实也是我琢磨了许久才有的一些酸涩字眼。 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每次你往我军壶里偷偷塞山楂干,每次你熬夜给我缝补磨破的裤脚,每次你站在村口等我训练归来,我都记在心里。这些细碎的光景,像散落在荒漠里的火种,一点点焐热了我这颗常年在边关冻着的心。 前几日接到调令时,我便预感事情不简单。把这个新本子交给李欢时,我跟他说,若我三个月内没能回来,就把它交给你。不是不信组织,也不是怕了那些流言,只是怕你一个人扛不住。知晚,你要信我,我梁京冶行得正坐得端,绝不会做半点对不起宁水村,对不起你,对不起自己的事。待查清真相,我定会风风光光地去葡萄村接你。 听说村里第一批搬下山的乡亲们都跟着你搭车了,我就知道你定会这般周全。你总是这样,心里装着别人,却独独忘了自己。到了新家,记得把窗台上的仙人掌带上,那是你说能防辐射的;炕头的军大衣别给别人,那是我攒了三个月津贴给你买的;还有你总说酸的那罐蜂蜜,是托人从伊犁捎来的,每日兑水喝一勺,对嗓子好。 车队出发前,我站在司令部的岗亭里望了许久。虽看不清你的身影,却能想象你指挥大家装车时的模样——定是蹙着眉头,却把每件事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知晚,你不必等我等得太苦,该上工上工,该休息休息,若有人敢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字。梁京冶的媳妇,谁也动不得。 信封最底下压着张纸条,写着我在军区的联络地址。若实在挂念,便托可靠的人捎封信来,不必写得太长,告诉我你安好便好。只是千万别独自进山送信,那片戈壁滩的风,比你想象的要烈得多。 写到这里,窗外的启明星已经亮了。想起你总说,等搬到山下就给我做葱花饼,要放两倍的芝麻。知晚,等我回来,咱们就着葡萄架下的月光,你做饼,我烧火,好不好? 这辈子能遇见你,是我梁京冶修来的福分。纵有千难万险,我也定会披荆斩棘回到你身边。 等着我。 你的男人梁京冶 于戈壁哨所 第六十一章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书信的内容木讷,本子里的字体,和林知晚手中的截然不同。 林知晚从未见过梁京冶用红色的笔记本记录什么事情。 书信中的内容,很多的确是事实,比如在车站初见,还有一些其他的细节。 但是林知晚从来没和梁京冶说过,要给他做葱花饼这种事情。 里面的口吻也很奇怪,什么做我梁京冶的女人,谁也不能欺负。 梁京冶从来不会这么说话。 而且现在几乎大家都知道,梁京冶已经被带走了。 虽然原因众说纷纭,但是结果大家是已经都知道的。 既然如此,这样说的话不是更加奇怪了么? 林知晚心里有很多疑惑。 疑惑这个红色笔记本的由来,疑惑到底梁京冶想通过这样的一个笔记本,告诉她什么? 抬眼从窗外看去,漫天遍地的黄沙,西北的天气十分干燥,每一口呼吸似乎都带着风沙。 林知晚看着很多孩子在沙漠上坐着,用手在地上比比划划。 一个人画画,一个人猜。 孩子们之间的游戏,让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林知晚打开自己从梁先生那里,拿到的红色笔记本,在笔记本的前后扉仔细找了找,在夹层里面发现了一个密码本。 这是梁京冶自己编写的密码本,是一张简单的纸,在纸上的特定位置掏出了几个洞。 林知晚立刻把那张纸放在现在这个笔记本的日记上。 一列清晰的字很快浮现。 【一路当心身后】 这猝不及防的巧合,让林知晚十分惊讶。 她能看出来,梁京冶应该是知道,这个笔记本会经过很多人的手。 密码纸他应该藏在某个地方,或许是被人发现了丢弃了。 当心身后? 这个提醒,让林知晚立刻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原本的日记中,是关于迫于无奈的提醒,也是关于梁京冶对林知晚隐秘的爱情。 那梁京冶如果后来撕掉了这些内容,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林知晚在这条路上出事了。 而且是无力回天的那种出事。 她回头看了眼,所有的村民都在,第一批一起搬到山下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车队浩浩荡荡,还有一些没有车队,跟在后面的村民,但是大家都在一个队伍里面。 林知晚觉得自己不能再单独坐在一辆车上。 司机上车的时候,林知晚准备打开车门。 男人明显愣了下,“你干啥去?” “我和我的朋友一起走,等下我就不上来了,我的家当都放在车上,麻烦你了。” 林知晚没有过多解释,直接下车了。 陈水桃身后跟着好几个壮实的小伙子,拉着个车,上面装着家里的锅碗瓢盆,看见林知晚下车来,还挺惊讶的。 “知晚妹子,这是姑爷特地给你找的车,你咋还不坐了?” 林知晚没办法直说,“水桃姐,你看花荣抱着孩子,身子骨又不方便,我来帮你们拿点东西。” 女人刚刚把手伸到陈花荣旁边,就被陈水桃给拉住了,陈花荣也往旁边站了站,“嫂子,你这是客气了。” “要是没有这些车子,咱们的家当不知道多费力呢,你咋还能帮我拿东西了?” 陈花荣皱着眉头说道。 水桃姐也说,“行了,你就和我们一起走,反正我们几个人可以互相照顾,有个啥事也好商量。” 林知晚拉上蓝如意,“那行。” 车子启程了。 在荒芜的大沙漠上,车轮悠悠地往前走。 因为沙尘的特殊性,车子的档位没办法给得太高,否则就很容易深陷泥沙。 军车一直都在前面走,林知晚很注意自己的身后,蓝如意每次看她,林知晚都在似有似无地看向身后。 搞得蓝如意也顺着她的目光往后看,“知晚姐,你看啥呢?” “如意,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盯着我?” 林知晚皱着眉头。 蓝如意愣了下,回头仔仔细细地看了眼,“没有啊,大家伙都赶路呢。” 林知晚回头看也是,村民们都带着很重的东西,村里的孩子跟在后面。 大太阳照下来,每个人都是汗流浃背的,大家看上去没工夫,也没心情、没力气惦记她。 梁京冶的提醒,让林知晚心里他多了根刺。 蓝如意似乎看出她的担心,“知晚姐,你是不是昨天晚上做噩梦了?” “咋感觉你神叨叨的。” 蓝如意说。 林知晚摇摇头。 蓝如意挺担心地抱着她的肩膀,“你要是有啥事,得给我说,我是你妹子,我肯定都得护着你,向着你的。” 说着,蓝如意也听失落地叹口气,语气里面挺无奈的。 “其实之前我也不知道,李伟是个那样的人。” “今天早上我看见他在门口等你的时候,我还挺开心的,因为感觉大队委里面的人都没眼光,不知道你的好。” “我确实没想到他心里咋能藏着那样的念头?” 蓝如意红着眼,“你都不知道,当时我听到村民说李伟去知青点闹事,我心里特别紧张。” “我生怕我不在,知晚姐你要是受欺负可咋办。” 林知晚拍拍蓝如意的手,“妹子你放心,你姐我小心着呢。” “说起来也没别的事,就是最近我总觉得有点不顺。要是今天有人偷摸地干啥坏事,你瞧见了,可得立刻告诉我。” 蓝如意点点头,“放心吧姐,我心里有数呢。” “我遇到事不会自己处理的,姐放心。姐你有啥事也得和我说,我啥事都挡在你前面。” 林知晚挺欣慰地看着她,“好妹妹,姐先谢谢你了。” 中午,强烈的太阳光照在沙滩上,闪耀的沙子像是一粒一粒的金子一样,看上去特别晃眼睛。 风沙几乎越来越小,但是搬家的队伍明显走得越来越慢了。 太热了,太渴了。 出门的时候,之前手里还有水票的,还能带上水。 水票不多的,好多都想攒着到了山底下再用。 李三平反复叮嘱,山下就不再需要水票了,让大家尽可能物尽其用,把水带够,不然六百公里的路上,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低头一直走,林知晚被太阳晒得抬不起头,再一抬头,差点撞上前面的女人。 “水桃姐,咋不走了?”蓝如意擦擦汗说。 陈水桃往前看了眼,“谁知道呢,车停下来了。” 林知晚直起腰,一看,整个车队都停下来了。 她们算是走得快的,后面的村民很快都跟着停下来了。 “咋不走了啊!” “这么热,咋还不走啊?” “该不会是找不见路了吧?” 村民们议论纷纷。 林知晚只看到,她当时坐的那辆车,车上的司机已经下车了,李三平在那里。 两个人一直在说话,看不清口型,但是感觉李三平脸色挺不好的,有点着急。 陈水桃从车上拿下来碗,从车上的缸里给四个人都舀了一碗水。 林知晚接过后喝了几口,以往都觉得这水挺酸涩的,但是此刻喝了一口,却觉得特别甘甜。 她环顾四周的沙漠,太阳此时在正上方,她看了眼手表,现在是上午十二点半左右。 沙漠到处倒是一片荒芜,四个方向…… 额不,现在都看不出是几个方向。 感觉他们的周围是个圆的,有很多很多个方向。 林知晚下车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车上是有指南针的。 想到葡萄村去,下山了以后一直往北边走就可以。 或者说,只要有指南针,不管往那边走都行。 都能出去。 就怕一直都在变方向,那可真就难走了。 没想到过了一会,李三平从前面穿越人群过来,“知晚,水桃姐,你俩跟我来一下。” 加上车队的司机,四个人一起站在了车头,看着李三平和司机面露苦涩,林知晚知道出事了。 “咱们指南针坏了,现在没办法确定方向,这个沙漠从来没人走过,车队也不知道怎么出去。” 李三平愁眉苦脸地说。 林知晚想了下,“我们现在走了几个小时?” “应该有六个小时了。” “那如果方向是对的,一共要多少个小时,才能走出这片沙漠。” 司机想了下,“按照我们的速度,差不多是十二小时。”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是半程了。”林知晚道。 陈水桃看了眼司机,“我们现在往前走也不是,往后退也不能,指南针有办法修好吗?” 司机摇摇头,“不行,而且感觉这个地方的磁场很奇怪,我们在开车的过程中,发现每过一段时间,指南针就会出现抖动的情况,但是最多一分钟就可以恢复正常。” “现在是彻底开始乱抖,我们已经开出十几公里的地,应该偏离了方向很久了。” 话音未落,车子后面突然就吵闹起来,李伟带着好多人跑过来,指着司机骂道: “你还算是个司机呢,梁京冶那小子派你过来,肯定是为了把我们全都害死是不是??” 司机一脸莫名其妙。 “你这话说的过分了啊,我们都是专门供应师部的军车,要不是梁参谋,你能见到车吗你?” “现在有车有个屁用,我们全都被锁死在沙滩里面,你是不是觉得你还挺有苦难言的?” “那你也不能怪我啊,这个指南针坏了,也不是我们希望的。” “你别放屁了!” “你这个人说话别太过分了!” 两边的人越说越激动,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李三平急忙上前拉架,“你行了,别在这里乱闹。” 李伟才不听他的,转头逮住李三平就开始骂,“也就是你天天跳脚,在这里喊着要搬家,要不是你要搬家,我们现在能到这个地步吗?原来在宁水村,不就是穷一点而已,没地种而已,现在好了,连命也没有了!” 李伟这话说的挺过分的。 把李三平说的心里有点凉。 他点点头,“这个事情我确实有责任,之前以为有车队带头,指路这方面应该没问题。” “你就知道信那个梁京冶,现在梁京冶已经被抓了,我看你离蹲大牢也不远了!” 说起这个,李三平就不能忍了。 “李伟,你说我就说我,我的错误我承认。但是这个事情和梁参谋没有关系。” “梁参谋是去接受正规调查的,这是每一个像他这样厉害的人,都需要经过的一关调查。” “他在我们村子这段时间,是怎么对待我们的,你心里应该是清清楚楚的。现在他暂时有了工作上的调动,我们应该相信他,你怎么能在背后诋毁别人呢?” 李伟哼了一声,“也就是你这种人,人穷志短,才知道去巴结这种富家公子哥。我就不信他这次能全身而退。” 陈水桃走上前,“你脑子能不能清醒一点,现在我们所有人都被困在这里,说一句不好听的,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要在这里跳脚,随便你,但是你别耽误别人商量对策行不行?” 身后的村民都着急了,大家都纷纷喊着,“指南针都坏了,还能有什么对策!” 当然是有的。 林知晚走出人群,看着四周的沙滩。 第六十二章 “新家” 傍晚时分,人们已经劳累至极。 林知晚和陈水桃走在最前面,李三平还有陈家兄弟小伙走后面,带着村民们艰难地往前走。 天空很大很宽广,像一块深蓝色的画布,点缀着一闪一闪的星星,特别好看。 脚下的地在一点点变得实诚,一不小心踩到就会滑倒的流沙,一点点减少。 晚上快十点时,远处一抹绿色终于出现,大沙滩被他们走到了尽头,稀疏但绿油油的杨树挺立前方。 李三平惊喜地大喊一声,“我们到了!” 村民们都十分开心,激动地抱着孩子哭起来。 “大家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可以到葡萄村了。” 踏上湿润柔软的土地,林知晚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走入夜色里,月光打在地上,众人在一片村落前头停了下来。 “这个村头之前住着的人,已经全都搬走了,本来这些屋子都是破旧的,附近生产队的同志来帮我们收拾过了,一半儿时砖房,一半儿是土房子,全都能住人。”李三平高兴地说。 房屋高高的,都是平房,房顶上盖着茅草。 泥土的颜色盖在这些房子上,周围的墙面裂开了,缝隙里面干干的,有虫子,有沙子。 从那一道道深深的裂痕里,还能看见曾经的影子。 天太晚了,村民们进了村子,各家各户找见一个屋子落下脚,昏暗的光在一家一户之间缓缓地亮起来,像是点点星火,也像是村民们心里的光。 萧蔷和萧薇坐在一辆车上,到了村头跟前,看见林知晚和李三平还在外面,走上去问,“这村子里砖瓦房有没有知青点的份?” “现在来得早,你们就选吧,能从大沙滩过来是不容易的事情。” 李三平说,“我已经基本上把路给记下来了,等过几天,我带几个人穿沙滩回村子里面去接人。” 正说着,身后传来军车的声音,车队准备走了。 司机下车来,看了一眼林知晚,“知晚同志,我们答应梁参谋将你平安送到,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师部还有很多事情我们要做,我们就不多逗留了。” 林知晚道谢到:“多亏了你们,谢谢了。” “没事的。” 看着车子消失在茫茫人海,李三平长叹了口气,“多亏这些车子,差不多把一大半的村民都给帮着带过来了。要不然,咱的处境比现在还难过呢。” 陈水桃却觉得困难并没有过去。 “但是现在太爷还在村子呢,还有好多老祠堂旁边的叔叔们,都还没搬家。后面着军车要是不来,咱们估计得回去不少人帮个忙,不然这事儿不好解决。” 林知晚想了下,“这些车都是公牌,理论上村子搬迁这种事情,师部没办法公然派车过来,能把车队借出来一天已经特别不容易了。” “不过不用担心,这儿离镇子近,过几天我想办法去镇子上借几辆骆驼车来。” “骆驼车?” 陈水桃和李三平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 “嗯,骆驼车,我之前在火车站的时候,见到过一次的。” “沙漠里面干旱,普通的马车和牛车不适用,骆驼有驼峰,可以储存水,更加适合在沙漠里长途跋涉。” 林知晚都还记得,之前在火车站看到有人拉着骆驼的时候,还挺好奇的。 毕竟在现代里出任务,大多数都在沿海地区,很少有直接到西北来的。 林知晚从来没骑过骆驼,但却听说过一些关于骆驼的趣事。 听说骆驼的口水有毒,而且驼峰扁扁的骆驼,是发疯的骆驼,不能靠近的。 李三平倒是知道啥是骆驼车,“我之前在镇子上见过,骆驼挺高挺大的,力气也大,上面能骑着人,后面还能另外拉上一辆车。” “但是骆驼车可不便宜啊,咱们现在刚搬过来,大队里面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 林知晚想了下,“要是有东西能换应该也行,毕竟咱们只是借骆驼用一下,又不是买。应该不用花很多钱的。” 可是拿啥换呢? 一群青年站在村子门口,旁边是一块大石头,石头上面写着“宁北葡萄村”。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那石头上的刻痕,陷入了沉默。 一个挺不屑的声音传过来,“钱总是能赚回来的,你们村子要是人不齐,生产队的规模都没有,以后的一切都是扯淡呢。” 林知晚一抬头,以为萧蔷已经走了,殊不知她和苏家姐妹找了个砖瓦房把东西放下,又独自一人折返回来。 女人从裤兜里掏出一叠厚厚的钱,众人都看呆了。 萧蔷:“这是我之前攒下的钱,二十多块,你去应该能租个两三辆骆驼车。” 那可是二十多块钱,在当时的年代,一分钱都是很珍贵的。 林知晚确实没想到萧蔷还算是个明事理的人,大家纷纷凑钱凑了三十块。 用布兜子挽起来,压得紧紧的,双手拎起来的份量挺重的。 李三平点头,“行,我明天就去镇子上面,看看能租多少骆驼车。” 他看向陈水桃,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水桃,你能不能陪着我走一趟?我不太会砍价……” 陈水桃还有的事情忙呢,“大队长,花荣今天下午的时候人就难受惨了,咱这次老陈家来的都是大小伙子,想着先来探路的,没人照顾,我这儿有点走不开。” 李三平哦了一声,“行,那也没事,我自己过去。” 林知晚记得,在这个年代,有骆驼车的都算是大户,就算不是大富大贵,在镇子上面应该也是挺厉害的。 租个三五辆车,想要一次性搬很多人不可能,而这将近有六百公里的路,他们都算是走得快的。 像是陈老太爷那样的身子骨,估计是没办法耐受的。 所以骆驼车一定得多,这样整体走的速度才会快。 大家在短暂的商量了方案后,分别都回到了自己家人选好的屋子去。 林知晚走进村子,看到萧蔷走到旁边一个正四开的砖瓦房里面,人还没走进去,回头看了她一眼,脸朝里面一侧,“再不进来就关门了啊。” 林知晚看着里面灯火通明的,砖瓦房到底是亮堂,从外面看好看的很,比之前宁水村住着的土房子要强得多了。 蓝如意拦着她,“知晚姐,咱们不和她们住在一起,这四个人之前想着办法为难你,咱不能因为她对咱们好一次,就忘记了她们之前的所作所为。” 林知晚回头看了看,村子里面还是土路,但是十分平整,就是风沙大了些。 四方四正的地方,一般都是六户,有门厅,也有会客厅,应该是整个村子里面最适合做知青点的地方。 “如意,之前大队长说,把侧南的六分院留给我们做知青点,这儿应该就是了。” 林知晚抬手前后一指。 “你看,正通门脸儿,南北朝向,而且边墙高得很,地基很牢固的。这边可不比山上,外面有个大沙漠,虽然也有几公里远,但是沙尘暴是免不了的,这房子抗风抗沙,咱住在这儿比较安全。” 蓝如意倒是真没想到,林知晚一边说的时候,她一边点头。 虽然如意不会看什么门脸儿,什么朝向,她估摸着应该就是和风水差不多的东西吧? 但是此时此刻,如意看林知晚的眼神特别羡慕,也特别敬佩。 “知晚姐,你知道的真多,你可真厉害,我听你的,你住哪儿我住哪儿。” 林知晚点点头,在如意的肩膀上拍了拍,“你放心,不管住在哪儿,姐都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两人在进门后左手边的两个屋子里面安下家。 以前很多村子都是大通铺,好些个知青都在一个大通铺上面儿休息。 也是多亏了李三平人挺好的,对于林知晚她们就格外宽容些,所以才能有自己的一个独立的房间。 除了上厕所都是要去外面茅房的,一个人住着还是有很多好处。 尤其对林知晚来说,算是比较方便的。 房间里面非常地简单,有一张床,还有一张破桌子。 这个房间在进来之前门是锁着的,钥匙都是李三平给的,说是他也没进来过,不知道里面是啥样子。 这也给了林知晚一定的操作空间。 她从空间里订做了一张一模一样的床,床垫和被子的颜色也差不多,但是材质用的是最好的。 林知晚喜欢睡特别特别软的床,所以她把床垫也做的很软。 至于房间里面那张破桌子,林知晚把它换成了一张一模一样的新桌子,成色特地做成了守旧的颜色。 除了这两样东西以外,林知晚暂时就不打算去添置别的东西,不然到时候被人看到了说不清。 以后总是来日方长的。 收拾好后,林知晚躺在床上,看着屋里周围用泥土美缝儿的墙,挺感慨的。 感觉现在的时间过的特别慢,如果没有手机玩的话,最多的娱乐就是到田间地头去抓抓萤火虫,躺在大沙滩上看看星星。 窗外特别亮堂,星星挂在天空上,月亮也挂在天空上。 院子里面就像是撒上了一层盐,看上去亮晶晶的。 林知晚此刻的心和刚刚搬进宁水村的时候,格外不同。 那时候多多少少还有些慌乱。 现在几乎是没有了。 躺在枕头上,林知晚其实是挺累的,但是不知道为啥,这个屋子她还待得挺舒服的。 林知晚从空间里面拿出自己的手机,很久没玩手机了。 她打开微博,看看最近都发生什么事情了? 此时是八月的下旬,学生们的暑假就要结束了,即将返回学校里面上学。 林知晚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上大学的时候。 那时候每天有好多课,还总是要期末考试。 学医的人啊,期末考试简直就和渡劫没两样,蓝色生死恋的书堆起来简直比人还高。 其实现在林知晚回头看,觉得当时的困难并不算什么,只是人站在那个档口的时候,就觉得像是天塌下来的事情一样。 其实人生容错率挺高的。 毕竟当时考试总是挂科的林知晚,并不耽误她在穿越前,已经成为了世界级顶尖的神医。 而且还是最年轻的神医。 不过林知晚就是觉得挺遗憾的。 感觉都不太记得人生的最后一个完整的暑假是啥样子的,是啥时候了。 好像就糊里糊涂地,从那以后就正式成为了一个牛马,失去了自己的快乐和生活。 林知晚念书的时候,总觉得念书真没意思,又不能赚钱,还要考试,每天都待在学校里面,穿着校服,做眼保健操,做广播体操,还要学衡水中学跑步…… 但是现在,却又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想起自己以前的生活。 偶然一个错觉,觉得自己读书的时候,那段时光其实还是挺美好的,虽然没有那么完美吧,但是至少那个时候,孤儿园阿姨和厨师叔叔都还挺年轻的。 林知晚当时读大学时候,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大三的时候吧,孤儿园阿姨原本操劳了二十多年,林知晚想着自己终于考上了大学,可以让阿姨和叔叔都过上好日子了。 就在那年,阿姨的妈妈生病了。 是非常严重的病,肚子肿起来了,像是个皮球一样,但是敲打起来又像是木头,有木头那么结实,也有木头那种沉闷的声响。 林知晚那年刚刚开始学专业课,很多都学不明白,她回家那次,阿姨和叔叔带着她到了医院里面,去看了生病的姥姥。 那是林知晚倒数第二次在现实里看见姥姥。 老人坐在病床上,一开始里面的气氛应该是比较凝重吧,后来林知晚去了,姥姥就很开心。 还说看到她来了,自己就有精神头了。 现在回想起来,林知晚也不说有多难受吧,就是觉得自己这种人,还能眼眶一红挺不容易的。 从小林知晚不是特别多见姥姥,生病了以后,家里人也很少在她面前提起什么。 那时候叔叔和阿姨总是吵架,大概就是因为一个家庭里面有很多儿女,有人希望去一起照顾老人,有人不希望。 有人觉得,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阿姨年纪大了,叔叔觉得这些事情应该让弟弟妹妹去做。 但是阿姨的弟弟妹妹又希望阿姨能去照顾,因为弟弟妹妹一个是老师,一个是护士,他们都有正当的职业。 叔叔家里之前,叔叔的奶奶快要去世的时候,一直都是叔叔的妈妈去照顾。 大概在那段时间里面,叔叔看到自己的娘受了很多委屈,所以现在不想让自己老婆也受这种委屈。 也不想让自己再受这种不舒服吧。 但是阿姨又是个心善的人,弟弟妹妹和她说,叔叔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孝敬老人。 阿姨心里记挂母亲,在家人的说服下,回家哪怕是和叔叔干仗,也要坚决去照顾老人。 这些事儿,都是后来的后来,林知晚才知道的。 叔叔很爱她,阿姨也很爱她。 姥姥的病痛,在她去世之前,林知晚一直抱着希望。 她那个时候还没有开始工作呢,手里面没有钱。 林知晚从淘宝上买了最好的毛线,想着给姥姥织一条冬天的围脖。 因为姥姥病重是六月的事情,林知晚希望有了这条围脖,姥姥能挺到冬天,然后挺到夏天,然后熬过病魔。 但是这种念想还是碎了,碎得挺彻底的。 在姥姥走之前,家里面的门给坏了。 阿姨的妹妹一气之下把电话打给了林知晚,骂她的叔叔不是人,太过分,是希望把阿姨锁在家里,好不让阿姨去照顾姥姥,不让看到最后一面吗? 可是该怎么解释呢…… 第六十三章 守住知青点的房子 清晨,天边蒙蒙亮。 蓝色的天空,淡淡白色的边际,一望无垠的田野地头,偶有几只大鸟飞过,说着人听不懂的喜事。 林知晚从被窝里醒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不到六点。 打了个呵欠站起身,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发现居然还不到六点的时候,林知晚着实是挺惊讶的。 她从来都没这么早起来过。 准备进空间好好地洗漱一下,吃点东西,林知晚刚刚掀开被子,外面就来了人。 好像没说两句话,还和萧蔷吵起来了。 林知晚是临时任命的知青点负责人,外面人说的话感觉听不中听的,萧蔷虽然以前很盛气凌人,但是经过了之前的事情,人明显变得好了一些。 虽然如此,林知晚并没有要给她出头的意思。 她还是准备先到空间里面去。 机器人给她刷牙,躺在舒舒服服的枕头上,身后还有人给林知晚按肩膀。 手机上面发着最近的新闻,林知晚惊讶地发现,空间里面的时间已经在逐渐和现代回合了。 之前还有几个月的时差,“哪吒”都上映多久了她才知道。 虽然如此,林知晚依旧是包场支持了国漫。 而且她真的觉得敖光好生坏。 现在的时差好像变得很短了,就比如今天,现在是二零二五年八月二十四日。 时间一下子突飞猛进了好几个月,林知晚觉得按照小说的一般设计,应该不会比现代的时间过得还快。 所以应该差不多了。 这个时间,很多人都要开学了。 林知晚看着不同的孩子在家里挣扎,觉得挺好玩的。 刷牙洗漱后,旁边的进食机器人开始伺候林知晚吃饭。 今天早上没什么胃口,林知晚只想吃韭菜豆腐鸡蛋馅儿的饺子。 机器人包的饺子其实应该是挺好吃的,毕竟是按照要求去做皮儿,做馅儿。 但不知道为啥,就是没有灵魂。 不过这种情况下,林知晚没啥胃口,有的一个可口的饭菜也算是不容易。 正在喝咖啡时,林知晚听到自己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声音特别大。 她都吓一跳。 因为空间里面本来就是挺大的。 所以一丁点声响都会有回音。 林知晚听见萧蔷在外面喊,“林知晚,你躲在里面干什么?还不快点出来。” 萧蔷盛气凌人的语气和之前一模一样。 林知晚不知道她和外面的人吵架,又和林知晚有什么关系? 但是声音这么大,林知晚也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打开房门走出去,看到萧蔷站在院子里,旁边是李伟。 “人家记分员说了,这个地方风水好,人家要用作大队大院,不让我们住,让我们搬家到土房子里面去。” 萧蔷没好气地说。 李伟心里面因为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林知晚是知道的。 但是她以为那天沙滩里面,因为流沙的事情救下了李伟一命,这小子至少应该会知道感恩的。 “记分员,我们还没搬过来的时候,大队长就已经和我们敲定了这个院子。” “林知晚同志,你们知青点只有你们六个人,而且都是几个没什么劳动能力的女同志,我们生产队大院儿的选址特别重要,这个院子风水和条件确实都是最好的。” “很适合做生产队的大院儿。” 这个院子的确能住八个人,但是李伟的心思大家也都是知道的。 虽然村子里面大概有那么一半都是砖瓦房,但是现在知青点这个院子确实各个方面都很好。 首先是南北通透,而且是正开的院子,中间有正房间会议厅,而且还有小院子和好几个侧房。 怎么说呢,感觉当时建造这个院子的人是很懂什么叫古派建筑的,这里的结构都很舒服。 而且也不会因为谁要住在中间去发生争执,因为正中间是一家会客厅。 和古代的房子作对比,这里的侧房都非常规整,就像是一个个的小房间。 也难怪李伟心里会不平衡。 因为现在生产队的院子林知晚也见到了。 院子倒是挺大的,但是房间不是单独的,基本上男人一个炕头,女人一个炕头,大家都休息在一起,肯定是比不上单人单间的。 林知晚没想那么多,“你去找大队长吧,反正这个院子是大队长一开始就许给我们知青点的,我们都住进来了,也没有折腾着要搬走的道理。” 李伟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指着院子里的青砖地,声音拔高了两个度:“林知晚同志,你这话说得就不讲理了!大队长那是之前没考虑周全,现在生产队要发展,院子选址关乎整个大队的气运,难道你们几个知青还要霸占着好地方不撒手?” 萧蔷在旁边急得直跺脚,抢过话头:“什么叫霸占?我们搬进来的时候打扫了一整个晚上,窗棂上的灰、院子里的杂草,哪样不是我们亲手弄干净的?现在说要搬就搬,早干嘛去了?” “萧蔷同志,注意你的态度!”李伟斜了她一眼,语气带着训斥,“知青下乡是来接受锻炼的,不是来挑三拣四住好房子的。土房子怎么了?村里老一辈住了几十年照样过来了,你们就不能克服克服?” 林知晚抱着胳膊,眼神冷了几分:“克服困难是应该的,但不代表我们要平白让出已经敲定好的住处。李伟同志,你说院子关乎气运,我倒想问问,之前生产队用旧院子的时候,也没见影响什么啊?怎么我们知青住进来了,气运就成了问题?” 这话戳中了李伟的心思,他眼神闪烁了一下,又强装镇定:“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们搬到了山底下,以后生产队迟早是要壮大的,总不能让领导看见我们生产队连个像样的大院都没有吧?你们知青点人少,挤挤土房子怎么了?” “挤挤?”萧蔷气笑了,“土房子漏不漏雨先不说,里面就两个大通炕,六个女同志挤在一起,换衣服、洗漱都不方便,这算什么锻炼?你怎么不把你家的砖瓦房让出来当大队院?” 李伟被噎得脸涨通红,指着萧蔷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把火撒到林知晚身上:“林知晚!你是知青点负责人,就该带头顾全大局!别跟着萧蔷一起胡搅蛮缠,赶紧组织人搬家,不然耽误了大队的事,你负得起责任吗?” 林知晚往前走了一步,直视着他的眼睛:“顾全大局不是牺牲我们的合理权益。大队长亲口答应的事,现在凭你一句话就要改,这不合规矩。要是领导问起来,我倒要问问,到底是大队决策朝令夕改,还是有人借着公家事谋私利?” “你胡说八道什么!”李伟急得上前一步,差点和林知晚撞上,“我怎么谋私利了?我这是为了整个大队!你别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大家心里都清楚。”林知晚声音没提高,却带着一股压人的气势,“大队的院子早就定下来了,你把房子争取下来,只怕不是为了集体,而是为了你自己吧。” 李伟脸色骤变,指着林知晚的手都在抖:“你...你造谣!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林知晚,你必须给我道歉!” “道歉可以,”林知晚挑眉,“但你得先让大队长来跟我们说搬家的事。只要大队长当着所有知青的面说要收回院子,我们立刻搬。要是你今天拿不出大队长的话,就别在这撒野,耽误我们的事情。” 萧蔷也跟着帮腔:“就是!拿不出证据就别在这欺负人,真当我们知青好拿捏啊?” 李伟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知道今天这事没法善了,只能放狠话:“行!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找大队长,到时候看你们还怎么嘴硬!”说完,他气冲冲地转身就走,脚步重得把院子里的石子都踢飞了好几颗。 看着他的背影,萧蔷松了口气,转头对林知晚说:“还好你刚才顶住了,不然我们今天真得被他欺负了。”林知晚却皱着眉,心里清楚,这事恐怕没那么容易结束。 蓝如意在身后悄悄说,“应该没事吧?大队长今天应该要去镇子上面找骆驼车的。” 萧蔷愣了下,“是啊,还有这件事,这村子还有好些人都没搬过来。” “唉,真是挺烦的。”萧蔷抱怨了几句,就进屋去了。 蓝如意的话提醒了林知晚。 李伟在这里胡搅蛮缠半天,早集应该是很早就开了,现在七八点的功夫,按道理说李三平应该已经回来了才是。 但是怎么也没听到什么风声呢? 葡萄村的路虽然都是土路,但是都很平直,要是有什么消息,村里应该会有大动静的。 但是现在也没说,要找人一起回宁水村接人的事情。 倒也管不了那么多。 “如意,你昨天去摸了,咱们现在这地方周围有啥好玩好吃的没?” 林知晚身上还有些补贴,之前在山上的时候,是下山太不方便了。 现在到了钳宝镇周围,干啥都方便了。 蓝如意挺仔细地想了下,“那就是镇子上呗,镇子北边有个薛家村,从这里过去也就是五六公里的脚程,听说那儿的萍姐家羊肉泡馍特别正宗。” 林知晚正好有些补助,她一把拉起蓝如意的手,“走,咱们去,姐请你吃。” 第六十四章 薛家村中毒事件 蓝如意说的地方确实不远,两个人说说笑笑的走了没多远就到了。 到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两点多,林知晚还真是有点饿了。 到了钳宝镇,往北边走个一公里就是薛家村。 林知晚她们现在住的葡萄村,就是最早就是薛家村的地方。 薛家村的人特别勤劳能干,也是陈花荣的老家。 所以村子里面很快就搬到了离镇子更近的地方。 那家萍姐羊肉泡馍并不难找,位置很显眼,因为很多人似乎都慕名前来。 这算是薛家村生产队的大食堂,可以给粮票,也可以给现金。 “多少钱一碗?” 林知晚问。 买饭的人一边拿碗一边抬头看了两人一眼,“一碗五毛,两碗一块。” “要是有粮票的话也行,不是咱们村的粮票也可以。” 蓝如意挺纠结的,一听价格都吓了一跳,紧张地抓林知晚的袖子,“姐,算了,这太贵了,咱们就是打牙祭,也吃不了这么贵的。” 林知晚身上的衣服还算是干净,但是蓝如意一路上帮林知晚当着风沙,衣服和脸都是黑黑的脏脏的。 蓝如意低着头说,“刚才在镇子上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人在盯着我看,我衣服破破的,我也不好意思吃这么好的东西。” 女人小声说,“我估计,这里的人应该也挺瞧不起我们其他村的人……” 蓝如意说这话没让别人听见,特别是里面打饭的师傅。 他转过身去给两人一人拿了一个肉夹馍,放在吸油纸上,递给她们。 男人眼角的细纹稍稍一展,“两个孩子,你们拿着吃吧,不用给钱了。” “你们不是我们村的,是逃荒过来的,还是搬家过来的?” 林知晚把手里的饼子给蓝如意。 香喷喷的味道直通天灵感,简直是香毁了。 “谢谢您了师傅,不过我们不能白拿你的东西。” 师傅摆摆手,“我家绾绾要是还活着,应该也就你们这么大。” “只是她没那么好运气罢了。这个年头,吃口饱饭不容易。” 突然有人喊。 “哎!你咋了?” 是个穿灰布衫的汉子,指着旁边蹲地上的女人。 那女人脸发白,手捂肚子,“呕”一声吐了。 秽物溅在地上,酸臭味立马散开来。 周围人都往后退。 “咋回事啊?刚还好好的。” “是不是吃了啥不干净的?” 又有人倒了。 是个半大孩子,刚啃完半个馍,身子一软就歪在桌边。 “娃!娃你咋了!”孩子娘扑过去,声音都抖了。 食堂里瞬间乱起来。 有人慌着往外跑,“快叫村医!快!” 有人盯着打饭的师傅,眼神不对。 “是你这馍有问题吧?” “不然咋吃了就倒?” 师傅手里的勺子“当啷”掉在锅里。 他脸涨红,急着摆手,“不可能!我这肉是今早刚杀的羊,面是队里磨的新麦,咋会有问题?” “那为啥有人吃了就吐?还晕了?”有人追问,声音越来越大。 蓝如意抓紧林知晚的袖子,小声说:“姐,要不咱走吧,吓人得很。” 林知晚没动,眼睛盯着倒地的人。 女人还在吐,嘴唇有点发紫。 孩子闭着眼,呼吸有点急。 又一个老人捂着胸口,慢慢往下滑。 “不好!还有人!” 人群更乱了,有人开始骂师傅:“肯定是你想省料,用了坏东西!” “我看你就是黑心!” 师傅急得快哭了,“我没有!真没有!绾绾要是在,也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这时有人喊:“村医来了!” 一个穿白褂子的老头挤进来,背着个旧药箱。 他蹲下去摸那女人的脉,又扒开孩子的眼皮看。 眉头越皱越紧。 “咋了?李大夫,能治不?”村支书也赶来了,声音发沉。 李大夫摇摇头,“像是中毒,可不知道中的啥毒。我这药箱里没对症的药啊。” “那咋办?总不能看着人没了吧!”有人急得跺脚。 “要不送镇上去?” “镇医院离这儿十里地,等赶到人都凉了!” 人群里突然有人指着林知晚。 “哎,那俩外村丫头,刚才你们也在这儿,没吃坏吧?” 林知晚抬头,对上那人的目光。 “我们刚吃,还没吃完。” “没吃完?”有人立马嚷嚷,“是不是你们搞的鬼?外村人来我们村,安的啥心?” 蓝如意脸一白,赶紧说:“不是我们!我们啥也没干!” “不是你们是谁?”又有人附和,“看她穿得干干净净,说不定藏了啥坏东西!” “就是!外村人懂啥?别在这儿添乱!” 林知晚往前站了一步。 “他们不是食物中毒,是野菜中毒。” 这话一出口,全场静了一瞬。 然后有人笑了,“野菜中毒?你懂个屁!我们村谁没吃过野菜?咋就他们中毒?” 李大夫也瞥了她一眼,“小姑娘,治病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知道啥是野菜中毒不?” 林知晚没管别人的话,指着倒地的女人:“她嘴角有马齿苋的残渣,这季节的马齿苋要是采了路边被农药打过的,吃了就会中毒,症状就是呕吐、腹痛、嘴唇发紫。” “还有那孩子,手里还攥着半棵灰菜,灰菜要是没焯熟,吃了也会中毒,跟这症状一样。” 众人往女人嘴角看,还真有点绿色的残渣。 孩子手里,也确实攥着半棵菜。 可还是有人不服:“就算是野菜的事,你咋知道是农药还是没焯熟?你一个外村丫头,还懂医术?” “我看她就是瞎蒙的!想显能耐!” 村支书皱着眉,“你真能治?” 林知晚点头,“能。找些甘草、绿豆,再找几片生姜,煮水给他们喝,能解。要是有黄连,加一点更好。” “甘草绿豆?那是啥偏方!”李大夫哼了一声,“我行医三十年,从没听过这能解野菜毒!” “就是!别听她的,万一喝坏了咋办?” “她就是想害咱们村人!” 蓝如意急得快哭了,拉着林知晚:“姐,咱别管了,他们不信就算了。” 林知晚没动,看着村支书:“再等下去,他们就危险了。甘草和绿豆都是常见的,就算没用,也不会有害。” 村支书犹豫了。 看地上的人越来越难受,女人开始抽搐,孩子的脸也更白了。 他咬牙:“行!就按你说的办!小王,快去拿甘草绿豆!” 有人跑着去了。 李大夫还在嘟囔:“胡闹!这要是出了事,谁担责任?” “我担。”林知晚说,“要是喝了没用,我跟你们走。” 众人都盯着她,眼神里还是不信,甚至有点等着看她出丑的意思。 很快,甘草和绿豆拿回来了。 食堂里有大铁锅,师傅赶紧生火,加水,把甘草和绿豆放进去煮。 水还没开,地上的老人突然喘不上气,脸憋得通红。 “不好!快没气了!”有人喊。 李大夫凑过去,试了试鼻息,摇了摇头:“不行了,没气了。” 老人的家属立马哭起来:“爹!爹你咋就走了啊!” 有人指着林知晚:“都怪你!要是早点送镇上去,说不定还有救!” “就是!你这丫头片子,害死了人!” 蓝如意吓得躲在林知晚身后,浑身发抖。 林知晚却快步走过去,蹲在老人身边。 她伸手按住老人的胸口,一下一下往下按,又捏住老人的鼻子,对着嘴吹气。 众人都看呆了。 “她干啥呢?这是啥法子?” “跟耍猴似的,能管用?” 李大夫皱着眉:“胡闹!人都没气了,还折腾啥?” 林知晚没理,手上的动作没停。 按了十几下,吹了三口气。 突然,老人“咳”了一声,吐出一口水。 眼睛慢慢睁开了。 “爹!你醒了!”家属立马扑过去,又哭又笑。 全场都静了。 没人说话,都盯着林知晚。 刚才骂她的人,脸都红了。 李大夫也愣了,凑过去摸老人的脉,惊讶地说:“脉……脉居然回来了!” 这时,锅里的甘草绿豆水也煮好了。 林知晚站起来,说:“快,趁热给他们喝,一次别喝太多,分几次喝。” 村支书赶紧让人盛水,给倒地的几个人喂。 喝了半碗水,那女人不吐了,嘴唇的紫色也淡了点。 孩子也慢慢睁开眼,小声说:“娘,我饿。” 家属们都松了口气,对着林知晚连连道谢:“姑娘,谢谢你啊!刚才是我们错怪你了!” “是啊是啊,多亏了你,不然我家娃就没了!” 林知晚摇摇头,看向师傅:“师傅,这事跟你没关系,是他们吃的野菜有问题。” 师傅眼眶红了,抹了把脸:“姑娘,谢谢你,还了我清白。” 李大夫走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姑娘,刚才是我不对,你这医术,比我强多了。你这是跟谁学的啊?” 林知晚说:“我爷爷以前是郎中,教过我一点。” “原来是祖传的医术!”有人感叹,“怪不得这么厉害!” 村支书也笑着说:“姑娘,今天多亏了你。你叫啥名字?住哪个村?” “我叫林知晚,住葡萄村。” “葡萄村啊,离这儿不远。”村支书点点头,“以后要是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来薛家村找我。” 周围的人也都围着林知晚,你一言我一语地夸她。 第六十五章 李三平被骗 林知晚本来想着,如果时间早的话,想去钳宝镇上看看,李三平的骆驼车找的怎么样了? 只是回村儿的时候挺晚了,天都快黑了,林知晚觉得两个女人多少是不太安全的,所以直接拉着蓝如意回家了。 村子里面似乎是挺热闹,老远的就看见挺多人站在外面。 其中就有李三平。 还有几个李三平带到镇子上去租骆驼车的陈家小伙子。 陈水桃看见她们就走过来,“知晚妹子,你们这是上哪儿去了?” “我们出去看了看周围的村儿,这是咋了水桃姐,”林知晚看了眼男人们,大家的脸色都挺不好的。 陈水桃偷偷看了眼李三平,男人的脸别说不好,连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 “快别提了。大队长不是到镇子上去租骆驼车吗?” 林知晚点头,“这事儿我知道呢,昨天我们几个凑出来的钱也都给了大队长了。” 她前后左右看了看,村子里面也看了,路上空空的,除了围着好多人,再啥都没有了。 “但是这也没瞧见有车啊。” “不仅没租到车,大队长让那个可恶的骗子,把钱给抢走了。” 林知晚愣了喜啊,看向李三平。 陈水桃的话没错,男人身上的衣服都是泥巴,脸上还有伤口,看样子是被人给打了。 早上鼓鼓囊囊背出去的包裹,现在也只剩下一个烂布头子。 林知晚走到跟前。 看着李三平的脸,她知道陈水桃的话真是不掺杂一点水分。 她的钱倒是也没关系,反正空间里面多的是。 但是李三平手上不止有她的钱。旁边围着的村民,脸上的表情像是随时能把李三平给生吞活剥了。 林知晚的脚像钉在地上,风卷着村口的土沫子扑到脸上,她都没顾上擦。伸手拽了把李三平的胳膊,声音发紧:“大队长,水桃姐说的是真的?” 李三平垂着头,喉结滚了半天,才哑着嗓子应:“真的。” “咋被骗的?你跟我们说说啊!”人群里挤出来个穿蓝布衫的婶子,手叉着腰,眼睛瞪得溜圆。 李三平抹了把脸上的泥,伤口被蹭到,疼得他龇了下牙:“早上到钳宝镇,刚进牲口市,就有个男的凑过来。穿件灰褂子,左脸有块疤,说他叫薛梁山,认识养骆驼的户。” “他说话啥语气?没露啥破绽?”林知晚追问,手指无意识绞着衣角。 “挺实在的样儿。”李三平回忆着,眉头皱成疙瘩,“他说他表哥在城外养骆驼,最近正好有空车。还掰着手指头算,三匹骆驼,一趟能拉四个老人,五天时间,准能把山上剩下的都接下来。” 跟去的陈家小子陈石头抢着插话,脸涨得通红:“我们当时也怀疑,问他能不能先去看看骆驼。他说不行,表哥家管得严,得先交定金才让看。还说镇上就他能联系上,要是我们去找别人,少说得花七八十块。” “五十块啊!”人群里有人倒抽一口冷气,“那是我家攒了大半年的钱,给娃攒着娶媳妇的!” 李三平的头垂得更低:“我们合计着,能省点是点,而且老人在山上等着,多拖一天就多一分危险。我就把钱掏给他了,他说半个时辰准带骆驼来牲口市口,让我们在老槐树下等着。” “然后呢?你们就傻等着?”张婶的声音尖得像锥子,戳得人耳朵疼。 “我们没傻等!”陈石头急了,嗓门提得老高,“等了快一个时辰,没见人来,我们就四处找。问遍了牲口市的人,都说没听过薛梁山,也没谁家有三匹骆驼要租。有个卖草料的大爷偷偷跟我说,那薛梁山是个惯骗,前阵子还骗了邻村买牛的钱!” “那你们咋不追?咋不把人抓回来?”王大叔跺着脚,烟袋锅子在手里攥得咯咯响。 李三平的脸瞬间白了:“我们哪知道他往哪儿跑?镇子那么大,我们又是外乡人,路都认不全。我们想去派出所报案,可人家说没凭证,没地址,没法找。” “凭证?那包裹里的收条呢?”林知晚问。 “没给收条!”李三平声音发颤,“他说都是熟人介绍,不用写那玩意儿,我们一时糊涂,就信了。” 这话一落,人群彻底炸了锅。 “糊涂?你这是蠢!”穿黑袄的刘婶冲过来,指着李三平的鼻子骂,“五十块钱,就凭他三言两语,连张收条都不要?你对得起我们把钱交给你吗?” “就是!我们当初那么信任你,把血汗钱都凑给你,你就这么糟蹋了?” “要我说,就是你想偷懒!不想自己扛东西送老人下山,才想着租骆驼车,结果被骗了吧?” 李三平急得直摆手,眼泪都快出来了:“我没有!我真的是为了村里好!我想着老人年纪大了,走路下山太费劲,有骆驼车能少遭点罪……” “少遭罪?现在钱没了,车没了,老人咋下山?这不是让他们遭更大的罪吗?”刘婶不依不饶。 林知晚看着李三平快被唾沫星子淹没,往前站了一步,声音清亮:“婶子,这事不能全怪大队长。谁也没想到会遇到骗子,他也是好心办了坏事。” “好心?好心能当饭吃?”刘婶立马转头瞪向林知晚,语气更冲了,“林知青,你别在这儿帮他说话!要不是你男人梁京冶,我们能这么难吗?” 林知晚愣了一下,没明白咋扯到梁京冶身上了。 “咋就扯不到?”刘婶冷笑,“当初你一个知青,能嫁给二十五师部的参谋,我们都羡慕你!现在呢?梁京冶犯了错被停职查办,走得那么仓促,连个招呼都没打。我们想着去师部求帮忙找骗子,结果一提梁京冶的名字,那些人立马变脸,说不认识,还把我们赶出来了!” “就是!要是梁参谋没出事,师部咋会不帮咱们?五十块钱说不定还能追回来!” “都怪林知青!要不是你嫁给梁京冶,咱们跟师部也没啥牵扯,哪会受这气?” “还有李三平!当初硬要牵头搬家,说葡萄村多好多好,结果搬过去一半,剩下的人卡在这儿,钱也没了,车也没了!这不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吗?” 指责声像冰雹一样砸向林知晚和李三平。林知晚的脸一阵白一阵红,她想解释,梁京冶的事跟骗钱没关系,师部不帮忙是怕惹麻烦,可话到嘴边,却被更响的争吵声盖了过去。 李三平蹲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我对不起大伙……那钱,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会还给大家的……” “砸锅卖铁?你家那点家当,值五十块吗?”张婶撇着嘴,“我看你就是说说而已!” “我没说瞎话!”李三平猛地站起来,眼睛通红,“我家还有两亩地,明年收成了卖了钱,先还大伙一部分!剩下的,我出去打零工,早晚能还清!” “等你还清?那山上的老人咋办?再过几天降温,山路该结冰了,到时候想下山都下不来!”陈二叔皱着眉,语气里满是焦虑。 “那也不能怪大队长啊!”蓝如意一直躲在林知晚身后,这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我们今天去周围村问了,他们也没找到骆驼车,租车本来就难……”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啥?”刘婶瞪了蓝如意一眼,“要不是李三平被骗,我们说不定还能再凑钱找别的车!现在钱没了,咋凑?” 蓝如意被骂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林知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委屈,看着众人:“大伙先别吵了,钱没了可以再凑,骗子没找到可以再想办法。现在最重要的是转移老人,咱们得一起想办法,而不是在这儿互相指责。” “想办法?咋想?你有办法?”张婶斜着眼看她,“你要是有办法,早就拿出来了,还能让我们在这儿着急?” “我……”林知晚语塞,她确实没什么好办法。之前想着租骆驼车能快些,现在车没租到,钱也没了,只能靠人扛着东西,扶着老人下山,可那样太慢了,也太危险了。 “我看不如搬回宁水村!”突然,陈二叔喊了一嗓子,声音盖过了所有争吵。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陈二叔。 陈二叔搓着冻得发红的手,语气带着豁出去的劲儿:“宁水村虽说在山上,可好歹有房子住,有柴火烧。现在搬去葡萄村一半,剩下的人卡在这儿,钱没了,车没了,再耗下去,不是冻死就是饿死!倒不如搬回村里,至少能安稳过冬!” “对!搬回宁水村!”有人立马附和,“我早就不想搬了,宁水村住了一辈子,啥都熟悉,搬去葡萄村还得重新盖房子,多麻烦!” “就是!搬回去!至少不用愁老人转移的事,也不用在这儿跟骗子生气!” “搬回去!搬回去!”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喊,声音越来越大。 李三平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难以置信:“搬回去?咱们费了那么大劲,把粮食、家具都运下去一部分,现在说搬回去?那之前的功夫不都白费了?” “白费也比在这儿等死强!”陈二叔瞪着他,“李三平,你别再固执了!要不是你非要租骆驼车,非要急着搬家,能出这事儿吗?现在我们只想搬回宁水村,安稳过日子!” 李三平张了张嘴,想反驳,可看着眼前一张张满是怨气和坚定的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大伙是真的急了,也是真的对搬家失去了信心。 林知晚站在原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 她知道宁水村冬天有多冷,雪有多厚,老人在村里过冬更危险,可她看着众人吵着要搬回去的样子,却不知道该怎么劝。风更紧了,吹得村口的树枝“呜呜”响,像是在哭。 天彻底黑了,只有几颗星星在漆黑的夜空里,闪着微弱的光。 争吵声渐渐停了,可空气中的压抑却越来越重。 李三平蹲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林知晚望着漆黑的山路,心里一片茫然—— 难道真的要搬回宁水村吗?那山上的老人,还有之前搬去葡萄村的人,该咋办?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六十六章 谁是薛梁山? 天如墨色黑沉,陈水桃劝了李三平几句。 男人嘴上说着没事儿,林知晚知道,他心里难受得很。 李三平是个很负责任的男人,也很有担当,作为大队长,林知晚从来没见过他对谁颐指气使的。 这次这个事情,林知晚觉得他没做错,错的是骗子。 骗子要抓,但是当务之急,是得先把骆驼车找来。 林知晚跟着陈水桃回到房间里面,看见陈花荣坐在炕上,手里抱着一张照片。 “知晚姐,如意和我说,你们今天去吃羊肉泡馍了?”陈花荣挺高兴的问。 陈花荣自从生了两个儿子后,就成了老陈家的大宝贝,所以陈老太爷把身边所有信得过的人,都让这次跟着一起下山,就是为了好好保护她。 所以她一直待在屋里,压根不知道刚才村头出了啥事儿。 也因为之前,陈花荣的头受过伤,所以这么难受的坏消息,陈水桃也叮嘱了不让人给她说。 林知晚坐到炕边儿上,握着陈花荣的手,“是的呀,今天刚去的,是不是你也喜欢吃的?” 陈花荣认真擦拭着手里的照片,“我以前的村儿,虽然我不太记得在哪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宁北,但是我们村儿有一家羊肉泡馍,就特别好吃。” “我小时候,我爹老给我做呢。” 说着女人的眼睛一红,“就是后来闹大灾了,村子散了,搬家的搬家,估计老爹早都以为我死了。也不知道他和娘现在咋样。” 林知晚拍拍肩膀安慰她,“妹子,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等安顿好了,姐带你到镇子上去报个失踪,四里八乡的人要是有认识你的,你肯定能找到自己家的。” 陈花荣很感激地抬起头,“谢谢你知晚姐,我现在就想跟着你,好好学点东西,把我这两个孩子教成人。” 林知晚低头看了眼照片,上面的男人居然觉得莫名眼熟。 看了半天,林知晚突然一愣,“你爹是不是叫薛明贵?是个公社的厨师?” 陈花荣一愣,“姐,你咋知道?” “我今儿去的食堂,就是遇到了这个老师傅,当时看我们以为没钱,还免费要给我们两个馍馍呢。”林知晚激动地说。 蓝如意也凑上去看,看到了以后可劲儿点头,“知晚姐没认错,真是那个师傅。” “他人可好了。给了我们好多汤和羊骨头吃。” “你放心,等你身体恢复好了,我们就带你到薛家村去,找你家人!”林知晚说。 陈花荣等不了那么久了,她爹年纪大了,家里七个哥哥,就她一个闺女,从小就宝贝地很,这都不知道有多着急。 她握紧林知晚的手,“姐,你能不能明天就带我去?” 女人的眼泪落下来,“我想我爹我娘了。” 林知晚想了想,反正知青点已经安顿下来,就是去找骆驼车,也要走出去才能看到机会。 她点点头,“行呢,妹子,明天我们一起去。” “还有我们!”蓝如意和陈水桃挽着手说。 灯火摇曳,勾勒四个女人美丽却削瘦的脸,她们的轮廓如此圆满,下定决心要把日子越过越好。 出门的时候,林知晚特地把陈水桃叫到旁边,从身上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放到她手心。 陈水桃一愣,打开看,足足是五十块钱。 “水桃姐,你把这个钱拿给大队长去,就说是我们四个凑的。”林知晚说。 陈水桃看着她,一脸心疼,“妹子,你来了咱们村,安置费一共就这么多,你全给出去,你心里没怨言呢?” 林知晚很冷静,“大队长明天还要去镇上,他没钱就更不好谈了,这年头哪里都有骗子,他想做什么工作,咱们都得支持,这个村子不是他一个人的,是咱们大家伙的。” 陈水桃点点头,重重地握着林知晚的手,“那我就替他,替咱们村儿谢谢你了。” --- 天刚蒙蒙亮,陈花荣就起了炕。手里攥着那张旧照片,指尖都泛白。 蓝如意端着碗玉米糊糊进来,见她这样,放轻了脚步:“绾绾姐,吃点再走。” 陈花荣摇头,声音发颤:“吃不下去,想早点见俺爹。” 林知晚跟着进来,身上裹着厚棉袄:“别急,路不算远,晌午前准能到。” 陈水桃拎着布包跟在后面:“包俺都收拾好了,带了俩白面馍,路上垫肚子。” 四个人出了村,顺着土路往薛家村走。陈花荣走得最快,时不时回头问:“快到了不?” 林知晚指着前面的炊烟:“快了,看见那片烟没?就是薛家村的方向。”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薛家村口。薛明贵的食堂就在村口,烟囱里冒着烟,隐约能闻见羊肉香。 陈花荣突然停下脚,攥着林知晚的胳膊:“姐,俺怕。” “怕啥?那是你爹。”林知晚拍了拍她的手,先往食堂走。 薛明贵正蹲在门口劈柴,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林知晚,刚要笑,目光就落在了她身后的陈花荣身上。 手里的斧头“哐当”掉在地上。 陈花荣盯着他,眼泪“唰”地下来了:“爹……” 薛明贵的嘴唇哆嗦着,慢慢站起来:“你……你是绾绾?” “是俺,爹,俺是绾绾!”陈花荣扑过去,抱住他的腰,“俺没死,俺找着你了!” 薛明贵抱住女儿,老泪纵横:“俺的娃,俺以为你早没了……这些年,你在哪儿啊?” 周围的人都红了眼。蓝如意抹了把泪,陈水桃别过头,偷偷擦了擦。 林知晚站在旁边,轻声说:“薛师傅,绾绾这些年受了些苦,现在找着你就好了。” 薛明贵松开女儿,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瘦了,也黑了。快,进屋坐,俺给你煮碗羊肉泡馍。” 进了食堂,薛明贵忙前忙后。陈花荣坐在炕边,盯着爹的背影,眼睛一直红着。 薛明贵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馍,放到她面前:“吃,多吃点。” 陈花荣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眼泪又掉下来:“是这个味儿,跟俺小时候吃的一样。” 薛明贵叹了口气,看向林知晚:“知晚妹子,俺知道,绾绾能找着俺,全靠你。你是俺家的恩人,以后有啥要帮忙的,不管是啥,只要俺能做到,绝不含糊。” 林知晚笑了笑:“薛师傅,您太客气了,都是应该的。” 正说着,外面传来牲口的叫声。林知晚探头往外看,眼睛一亮:“薛师傅,外面那片是您的农场?” “是。”薛明贵点头,“养了些牛羊,还有百十头骆驼。常有外村人来租,拉货载人都方便。” “骆驼?”林知晚心里一动,“能租多少?租金咋算?” “要多少有多少。”薛明贵说,“一天五块钱,不算贵。骆驼壮实,一趟能拉四个老人,稳当。” 跟来的陈家小子陈石头突然插话:“薛师傅,昨天俺们大队长去镇上租骆驼,被骗了五十块,要是早知道您这儿有,就不跑那冤枉路了。” 薛明贵皱起眉:“被骗了?哪个骗子这么大胆?” 话刚落,陈石头突然指着外面,声音拔高:“哎!那不是昨天镇上的人?” 众人都往外看。只见一个穿灰褂子的男人,正从农场那边往这边走,左脸的疤很显眼。 “是他!”陈石头猛地站起来,“薛梁山!你给俺站住!” 薛梁山听见声音,回头一看,脸色骤变,撒腿就跑。 “别跑!你骗了俺们五十块钱!”陈石头追了出去。 林知晚和薛明贵也跟着跑出去。薛明贵看着薛梁山的背影,愣了:“梁山?他咋在这儿?” “薛师傅,他就是骗俺们钱的薛梁山!”林知晚喊。 薛明贵的脸瞬间涨红,气得手发抖:“这个混小子!俺哥嫂走得早,俺把他当亲儿子养,他居然干这种骗人的勾当!” 薛梁山没跑多远,就被陈石头绊倒了。陈石头扑上去,按住他:“看你还跑!” 薛明贵走过去,气得浑身哆嗦,抬手就要打:“你个没良心的!俺平时咋教你的?你居然去骗乡亲的血汗钱!” 薛梁山缩着脖子,不敢抬头:“叔,俺错了……俺就是一时糊涂……” “糊涂?五十块钱!那是人家用来转移老人的钱!你知道这钱有多重要吗?”薛明贵的声音都在抖,“俺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让你知道啥叫本分!” 他说着,伸手去拽薛梁山的胳膊,要把人往农场里拉。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看着这场景,没人说话。林知晚站在旁边,眉头皱着,心里想着骆驼车的事,又看着气坏了的薛明贵,一时没出声。 薛梁山挣扎着,嘴里喊着:“叔,俺再也不敢了,你饶了俺这一次吧!” 薛明贵根本不听,拽着他就往前走,脚步又快又沉。眼看就要走到农场门口,薛明贵突然停下脚,回头看向林知晚:“知晚妹子,这事儿是俺没教好侄子,你放心,俺一定给你个说法!” 他说完,又拽着薛梁山往里面走,背影透着一股狠劲。周围的人都看着,没人敢上前劝。陈花荣站在林知晚旁边,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说:“姐,俺叔他……会不会下手太重了?” 林知晚摇了摇头,轻声说:“这是他该受的教训,不然以后还会犯。” 风卷着地上的土沫子,吹在脸上有点凉。陈水桃走过来,拍了拍林知晚的肩膀:“不管咋说,骆驼车的事有眉目了,这也是好事。” 林知晚点头,看向农场里的骆驼,心里松了口气。可一想到薛明贵要惩罚薛梁山的样子,又有点担心——这事儿,恐怕没那么容易过去。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六十七章 重病的娘 左右两边儿来了不少薛家村的人,看见农场里面的阵仗都挺害怕。 “这老薛打起人来真是不留情的。” “这不是找着亲闺女了,咋还有这么大的火气呢?” 周围人的议论中,林知晚才知道,这么多年薛平贵一直在找薛绾绾。 大家都说这个女儿是找不见的。 而且这个世道,孩子长大了终归是留不住。 因为薛绾绾之前执意要去学戏曲,薛平贵死活是不同意。 当时是薛梁山硬是拦着,老薛的巴掌才没有落下去,但是薛绾绾的气性却不低。 眼下当年那个倔强的姑娘就站在跟前,但是很多人已经认不得了。 反应了一下,林知晚看向她,“绾绾,你咋管薛师傅叫叔呢?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你不是说挺想念你爹的吗?” 薛绾绾解释说,“嫂子,你不知道,我娘和我爹是近亲,按照相乡里面的关系,我是应该叫我爹叫叔叔的。” “我自小到大除了紧张的时候,或者面对什么大事,多数时候都喊俺爹叫叔叔。” 原来是这样。 但是林知晚很快想到一件事,“那咋没看见你娘呢?” “是啊,”林知晚这么一问,薛绾绾也紧张起来了。 薛绾绾往前跑了两步,正好撞见薛明贵拽着薛梁山从农场里出来。她一把抓住薛明贵的胳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里满是急切:“爹!我娘呢?我想见她。” 薛明贵的动作顿了顿,原本紧绷的脸又沉了几分,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在后面的屋里歇着,别太着急。” 旁边围观的薛家村村民里,一个穿青布衫的婶子忍不住凑过来,叹了口气:“绾绾啊,你娘她……认不得人好些年了。” 薛绾绾的身子猛地一僵,眼睛瞬间红了:“认不得?怎么会这样?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是前几年开始的。”另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也插了话,声音压得低了些,“一开始就是忘事,煮着饭能忘了关火,晒着的衣裳能忘收。后来更严重了,连老薛都认不出来,有时候还会突然摔东西、喊着要找你,老薛带她跑了好几个镇子的大夫,钱花了不少,一点起色都没有。” 林知晚站在旁边,心里猛地咯噔一下。之前和明朗聊起薛绾绾的脑伤时,明朗就提过,近亲结婚很可能引发遗传类的脑部病症,薛绾绾当初重伤后恢复得慢,说不定就和这层关系有关。现在听村民这么说,薛绾绾母亲的症状,恐怕也和遗传脱不了干系。 薛明贵没再让村民继续说下去,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叠得整齐的布包,伸手递向林知晚:“知晚妹子,这三十块你先拿着。梁山这混小子说,剩下的二十块被他借出去了,他保证三日之内,亲自送到葡萄村,还给李大队长,顺便道歉。” 林知晚连忙往后缩手,摆了摆头:“薛师傅,这钱我不能要。您家里要给婶子治病,还要照看农场里的骆驼,用钱的地方肯定多,我怎么能拿您的钱。” “必须拿着!”薛明贵把布包往她手里塞,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骗了你们的血汗钱,就该还。我们薛家虽然不富裕,但从来没做过赖账的事,更不能让你们因为这事儿受委屈。” 蹲在地上的薛梁山突然抬起头,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声音闷得像堵了棉花:“那二十块我真没乱花,是借给朋友周转了,不是什么给清溪园的柳三娘!你们别瞎传闲话。” “你还敢狡辩!”人群里一个穿短打的年轻小伙子突然喊起来,声音里满是不屑,“昨天我去镇上买东西,亲眼看见你往清溪园的方向走。后来柳三娘从园子里出来送你,你塞给她一个红布包,那不是钱是什么?难不成是你家缝的补丁?” “你胡说!”薛梁山猛地从地上站起来,脸涨得通红,像被煮熟的虾子,“我就是去给柳三娘送我婶子做的布鞋!她娘前些天摔了腿,我顺便帮着带点东西,你们别把人想得那么龌龊!三日!就三日!我肯定把二十块钱送过去,少一分都不行!” 薛明贵瞪了他一眼,眼神里的火气又冒了上来:“再敢扯半句谎话,我打断你的腿!别以为找借口就能混过去。” 薛绾绾拉着薛明贵的衣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爹,我想看看娘,哪怕她认不出我,我也想看看她。” 薛明贵看着女儿通红的眼睛,语气软了些,点了点头:“走吧,我带你去。” 一行人跟着薛明贵往院子后面的屋子走。那间屋子的窗户纸已经泛黄,门帘是洗得发白的蓝布,一推开门,一股淡淡的药味就飘了出来。屋里光线很暗,炕上铺着一层薄薄的棉絮,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旧棉袄的女人缩在炕角,手里攥着一块破布,低着头反复摩挲,嘴里还念念有词。 “娘。”薛绾绾轻轻喊了一声,脚步放得极慢,生怕惊扰了对方。 女人缓缓抬起头,眼神散得像蒙了一层雾,她盯着薛绾绾看了半天,又慢慢低下头,嘴里嘟囔着:“绾绾……我的绾绾要去学戏……我得给她做戏服,红色的,绣牡丹的……” 薛绾绾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了下来,她往前走了两步,想靠近又不敢:“娘,我就是绾绾,我回来了,我不学戏了,我陪着你。” 女人突然激动起来,双手挥舞着,像是在驱赶什么:“你不是!你不是我的绾绾!我的绾绾有长辫子,穿花袄,你穿的是啥?你是骗子!你想骗我的戏服!” 林知晚往前凑了一步,仔细观察着女人的神色——眼神涣散、反复念叨旧事、情绪容易激动,这些症状凑在一起,分明就是阿莫兹海默症。哪怕在现代,这种病都没有根治的办法,更别说现在医疗条件这么差的年代了。 “薛师傅,婶子这病,是脑子里记不住事儿了。”林知晚的声音放得很轻,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太沉重,“我不敢保证能治好,但或许能试试,让她少闹些,睡得安稳点。” 她的话音刚落,徐青莲突然抓起炕边的粗瓷碗,抬手就要往地上摔。 “娘!别摔!”薛绾绾急得要扑过去,却被林知晚一把拉住。 林知晚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是几根银针,她抬头对薛明贵说:“薛师傅,麻烦找块炭火来,要烧得旺些的。” 薛明贵不敢耽搁,立刻让薛梁山去灶房拿炭火。薛梁山虽不情愿,却也不敢违抗,磨蹭着跑了出去。很快,他端着一个装着炭火的铁盆回来,盆沿还冒着热气。 林知晚拿起一根银针,在炭火上反复烤着,直到针尖变得通红,她快速上前一步,趁着徐青莲愣神的功夫,将银针往她的耳垂上轻轻一扎,随即用手指挤出几滴黑血。 徐青莲的动作顿住了,挥舞的手慢慢放了下来,眼神里的激动也淡了些,又缩回炕角,只是手里还攥着那块破布,嘴里的嘟囔声小了很多,断断续续的,听不清在说什么。 薛明贵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凑上前几步,声音都有些发颤:“知晚妹子,这就管用了?她刚才还闹得厉害,现在居然安静了。” “只是暂时缓解,让她情绪稳一点。”林知晚把银针收好,又仔细看了看徐青莲的脸色,“我家里还有些安神的草药,明天我带过来,再给婶子扎几针试试,说不定能让她睡得好点。” “好!好!太谢谢你了知晚妹子!”薛明贵连连点头,双手在衣角上反复蹭着,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激,“你真是我们家的恩人,要是早遇到你,你婶子说不定能少受些罪。” “慢着!” 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打破了屋里的气氛。薛梁山从人群后面挤出来,伸手指着林知晚,眼神里满是怀疑和警惕:“你别在这儿装好人!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徐青莲偶尔发出的小声嘟囔。 薛梁山梗着脖子,唾沫星子随着说话的动作溅出来:“昨天我骗的,就是你们葡萄村租骆驼车的钱!现在你们知道我们家有骆驼,又知道我娘有病,故意跑到这儿来装好心,不就是想讹诈吗?用治病当借口,要么想免费租骆驼,要么想让我爹免了那二十块钱,我可没那么傻!” 林知晚皱起眉头,语气冷了几分:“薛梁山,说话要讲良心。我要是想讹诈你们,就不会先动手帮婶子缓解病情,更不会说要带草药来。你们家的骆驼车,我们葡萄村确实需要,但我们会按规矩给钱,一分都不会少。那二十块钱,是你骗了我们的,你本来就该还,这和治病没有半点关系。” “良心?骗子哪有良心!”薛梁山冷笑一声,眼神里的不屑更重了,“我见得多了!你们村急着转移山上的老人,缺骆驼车缺得要命,现在借着治病的由头套近乎,就是想占便宜!我不会让你骗我爹的,绝对不会!” 第六十八章 神医之策 “你这混小子!”薛明贵气得浑身发抖,转身从门后抄起一把扫帚,朝着薛梁山就打了过去,“知晚妹子是救你婶子的恩人,你怎么能这么污蔑她?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是感恩,什么是本分!” “爹!你别打了!”薛绾绾急得哭了出来,冲过去抱住薛明贵的胳膊,“他再不对,也是你侄子,你别打坏了他。” “放开我!今天我不打醒他,他以后还得干更混账的事!”薛明贵用力想甩开薛绾绾,可看着女儿通红的眼睛,动作又软了些。 薛梁山趁机往后退了几步,嘴里还在嚷嚷:“我没说错!她就是想讹诈!你们想想,她要是真心治病,怎么不先说不要钱?现在说要带草药来,就是想拿捏我爹!等我爹欠了她人情,她再提租骆驼的事,我爹好意思要钱吗?这都是骗子的套路!” “你胡说八道!”陈水桃忍不住站出来,指着薛梁山的鼻子骂道,“知晚妹子把自己的安置费都拿出来给村里凑钱,帮着转移老人,她怎么会缺你那点租车钱?你自己是骗子,就把所有人都当成骗子,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被人原谅!” “谁知道那安置费是不是她演的苦肉计?”薛梁山不服气,梗着脖子反驳,“现在的人,为了占便宜什么事做不出来?她要是真无私,怎么不直接把那三十块钱还给我爹,让我爹给我娘治病?” 林知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气,声音平静却有力:“我把安置费给村里,是因为村里的老人需要转移,那是急事。现在薛师傅家里需要钱给婶子治病,这三十块我可以暂时拿着,但等你们家周转开了,或者我这边有了余钱,我会把这钱还回来。至于租车的费用,我们会按市场价给,不会让你们吃亏。你要是一直抱着这种怀疑的心态,那我明天可以不来,只是婶子的病情,恐怕还会反复。” “你这是威胁我爹!”薛梁山立刻喊起来,“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用我娘的病威胁我们,你真是太恶毒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蓝如意也涨红了脸,往前站了一步,“我们今天陪绾绾姐来认亲,本来是好事,你非要在这里胡搅蛮缠,你是不是见不得我们好?” “我是见不得你们骗我家的钱!”薛梁山也提高了音量,和蓝如意吵了起来,“你们就是一伙的,合起伙来坑我们薛家!” 围观的村民也开始议论纷纷,有人站在薛明贵这边,骂薛梁山不懂事;有人觉得薛梁山的怀疑也有道理,毕竟现在骗子确实多;还有人劝林知晚别和年轻人一般见识,先把治病的事放在第一位。 “老薛啊,你别跟孩子置气,梁山也是怕家里吃亏。” “知晚妹子,你别往心里去,梁山这孩子就是被惯坏了,说话没个把门的。” “我看啊,这事儿还是先治病要紧,租车的事慢慢说,别吵坏了和气。” “什么和气!他都污蔑到知晚妹子头上了,这能忍吗?” 吵声越来越大,屋里屋外挤得满满当当,你一言我一语,像一锅煮开的粥。薛明贵气得手都在抖,扫帚杆被他攥得变了形;薛绾绾一边哭一边劝,眼泪止都止不住;陈水桃和蓝如意站在林知晚身边,时不时和薛梁山争辩几句;林知晚站在中间,看着眼前的混乱,眉头紧紧皱着。 薛梁山突然往前凑了一步,指着林知晚喊道:“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别要我们家一分钱,明天免费带草药来!你敢吗?” 林知晚抬眼看向他,眼神里没有丝毫退缩:“我带草药来,是为了帮婶子缓解病情,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这草药的钱,我自己出,不用你们薛家掏一分。只是你欠我们村的二十块钱,三日之内,必须还上,少一秒都不行。” 薛梁山没想到林知晚这么干脆,愣了一下,又立刻梗起脖子:“谁知道你那草药是不是没用的草根!要是治坏了我娘,你赔得起吗?” “我赔得起。”林知晚的声音很稳,“要是婶子因为我的治疗出了问题,我任凭你们处置。但要是你在这三天里没把钱还上,我就带着李大队长去镇上的派出所报案,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骗子。” 薛明贵也跟着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梁山,你听见了吗?三日之内,必须把钱还上!要是还不上,你就别再认我这个叔!” 薛梁山看着薛明贵严肃的脸,又看了看林知晚坚定的眼神,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出反驳的话,只是闷着头蹲回了地上,嘴里小声嘟囔着:“还就还,有什么了不起的。” 林知晚看着他的样子,又转头看向薛明贵:“薛师傅,那我明天一早带草药过来,您记得把婶子的屋子收拾得亮堂些,通风好,对病情也有好处。” 薛明贵连忙点头:“好!好!我今晚就收拾,麻烦你了知晚妹子。” 旁边的薛绾绾也擦干眼泪,对着林知晚鞠了一躬:“知晚姐,谢谢你,不管我娘的病能不能好,我都记着你的恩情。” 林知晚笑了笑,伸手扶了她一把:“不用这么客气,咱们都是朋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薛梁山蹲在地上,突然抬起头,声音闷闷的:“明天你要是敢带没用的草药来,我还是会拦着你。” 林知晚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我不会给你拦我的机会,因为我带的草药,一定有用。” …… 晚些时候回到葡萄村,薛绾绾坐在炕上,面色沉闷。 林知晚和陈水桃坐在旁边,想着今天的事情,陈水桃挺同情地看了眼薛绾绾。 嘴巴张了张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又觉得薛绾绾心里应该和明镜一样,很清楚事情的来由。 安慰也是不好安慰的。 “水桃姐,我先回知青点一趟,明早上七点半,咱们还在这儿集合。” 薛绾绾看到林知晚要走,急忙赶上来,“嫂子,你真的有办法能救我娘?” 林知晚倒是知道一些特效的药,可以暂时控制,要是她没能找到新药,应该也有办法让徐青莲好转。 “你放心,我回去找找,之前明朗教授还留给我很多药草。” 薛绾绾顺着她就跪下去,“要是你真能救我娘,以后我就是你的牛,你的马,我供你差使一辈子都行……” 林知晚急忙把她扶起来,“这可使不得,快起来妹子,你才刚刚生了孩子,还在坐月子,不能跪凉地板。” 林知晚扶着薛绾绾坐回炕沿,又叮嘱了几句“别胡思乱想”“好好休息”,才转身出了门。 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她心里清楚,阿尔兹海默症在现代都没特效药,自己拿的药只能暂时控制,可这话不能对薛绾绾说,怕断了她的念想。 回到知青点,院子里静悄悄的。林知晚进了自己的房间,反锁房门,又检查了一遍窗户,才闭上眼,默念口诀。再睁眼时,已经站在空间里。 药房的架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她熟练地拿出几盒特效药,又点开墙上的屏幕,喊来机器人:“查最新的阿尔兹海默症研究结果,重点看缓解症状的方案。” 机器人的电子音很快响起:“目前最新研究显示,搭配低剂量药物与穴位刺激,可延缓记忆衰退……” 林知晚边听边配药,将药片磨成粉,混合着空间里种的安神草药,分成一小包一小包。忙完时,空间里的时钟显示已过半个时辰。 她退出空间,刚把药包收好,准备躺下,就听见院子外面传来吵嚷声。 “谁啊这是,大半夜的吵啥?”林知晚披了件外套,轻手轻脚走到窗边,扒着窗缝往外看。 只见院子里围了不少人,李三平站在中间,头垂得低低的。陈水桃站在他旁边,脸色涨得通红。 “李大队长,你倒是说啊!去了一天镇子,骗子找着了吗?”一个穿黑袄的男人喊。 李三平声音哑得很:“镇子上都找遍了,没见薛梁山的影子。派出所那边,还是说没凭证,不好立案。” “没凭证?那五十块钱就白骗了?”另一个女人尖着嗓子,“山上还传消息来,陈太爷咳得厉害,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当初是你非要牵头搬家,现在倒好,老人在山上受苦,咱们在这儿干着急!” “就是!要不是你办事不力,钱能被骗走?骆驼车能租不到?” 陈水桃忍不住开口:“大伙别只怪大队长!薛梁山是薛绾绾的哥哥,大队长怕绾绾难做人,才没把他的事说出去!” 这话一出,人群静了一下。紧接着,薛绾绾的声音突然响起:“是我让大队长别说的!薛梁山骗了钱,是事实,我认!” 众人转头看过去,薛绾绾披着件棉袄,站在院门口,脸色发白,却腰杆挺得直。 “你认有啥用?”穿黑袄的男人冷笑,“钱能回来吗?陈太爷能有人照顾吗?” “钱我会让薛梁山还!”薛绾绾咬着牙,“三日内,他要是不把二十块送过来,我亲自去镇上报案!” 有人突然嗤笑一声:“你倒会说漂亮话!你自己都自身难保,还管别人?被陈实枚睡了,生了两个野种,现在又找着亲爹,你倒成了香饽饽?” 这话像根刺,扎得薛绾绾身子一颤。 “你胡说什么!”陈家的几个小伙子立刻冲上来,指着那人的鼻子,“绾绾姐是被陈实枚欺负的!你再敢乱说话,俺们对你不客气!” “欺负?谁看见了?”那人梗着脖子,“生米都煮成熟饭了,现在说欺负?我看是她自己愿意!” “你放屁!”陈石头挥着拳头,“当初要不是陈实枚耍手段,绾绾姐能……” “耍手段又咋样?”另一个人插话,“说到底,还不是未婚先孕?这种女人,本来就该……” “你给我闭嘴!”林知晚再也听不下去,推开门冲了出去,“说话积点德!绾绾是受害者,不是你们嚼舌根的对象!” “林知青,你别护着她!”穿黑袄的男人转头瞪她,“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林知晚往前站了步,“她是我朋友!你们有这功夫吵架,不如想想怎么把陈太爷从山上接下来!” “接下来?没骆驼车,咋接?”有人喊,“难不成让我们扛着下山?” “扛也得扛!总不能让老人在山上等死!”陈石头喊回去。 “你说得轻巧!山上的路那么滑,出了事你负责?” “我负责就我负责!总比在这儿吵架强!” “你能负啥责?你连自己都顾不好!” 吵声越来越大,你一言我一语,唾沫星子乱飞。李三平想劝,却被淹没在争吵里。薛绾绾站在原地,眼泪无声地掉下来。林知晚看着眼前的混乱,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第六十九章 李花再生事端 李三平扬声把众人拦在外面,“今天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我李三平的不对。乡亲们心里有火,我知道。” “知晚同志前前后后帮我们做了不少事,她一心一以为大家着想,我是个男人无所谓,但是请大家别对一个女同志恶语相向,这不利于咱们村的团结。如果实在不希望待在咱们村儿,自己上山去把自己的名字从祖宗的册子里除掉,从此以后我们就再无关系!” 李三平这话一出,带头闹事的几个人都不说话了。 村民纷纷各回各家,满满长路上,两侧的村屋灯舍纷纷起光又灭了火,烛火打在屋子里,也打在林知晚的眸子里。 “大队长,我今天去薛家村儿,确实看见薛梁山了。只是情况复杂,当时我要是拿了那个钱,只怕后面租车的事情不好说。”林知晚解释道。 李三平点点头,“水桃把钱给我的时候,我都傻眼了,知晚同志,这应该是你全部的补助了吧?你把这么多钱都支援了村支部,你放心,以后不管什么时候,我带着大队委始终都站在你这边。” “是的!林知晚同志,你别在意别人说什么!”“我们都是支持你的!” 林知晚很感激地看着大家,“绾绾的娘生病了,我明天再去薛家村一趟,如果镇子上最近没什么车子租,您明天和我去一趟薛家村,我们随机应变。” 几人商量一番后,在夜色笼罩下纷纷回到家里。 薛绾绾抱着两个孩子在烛光中睡过去,林知晚独自一人坐在木桌旁边。 看着两个孩子憨态可掬的可爱样子,林知晚手扶着脸颊,一瞬间也有些出神。 搬到这里已快半个月了,梁京冶一直音信全无。 虽然知道这位曾经叱咤疆场的参谋长,应该比谁都勇敢,都问心无愧。 可是林知晚的心还是会时不时地扭一下。 门外传来脚步声,陈水桃端着一个盆儿走进来,“来尝尝,大队长今天特地带回来的杏子,可甜。” 肉肉的黄杏儿,在这个年代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大队长咋想着买这多杏子回来?今儿我看见他在外面,还以为在镇子上挺头疼的呢。” 林知晚把杏子塞进陈水桃手里,女人咽了下口水,把杏子从中间掰开两半儿。 “其实大队长这个人呢,真是个心善的。这么多年一直为村子里人着想,比我小六岁吧,但也是个大小伙子了,还没成家呢。成天就跟着村子里那些老登解释来解释去的,有时候我都觉得烦。” “要是大队长能把性子改改,变得不好欺负,我估计这就没那么多事儿了。” “他们呐,就是欺软怕硬。” 陈水桃一边说着,一边把桌上洗干净的杏子都包起来,留下一个给睡着的薛绾绾,剩下的都给林知晚带回去了。 --- 翌日清早,林知晚从床上爬起来,到空间里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 昨天晚上心情不佳,只是吃了水桃姐送给的杏子,现在肚子里面饿得慌。 “来一碗常德米粉,加上煎蛋,码子就要麻辣牛肉的。” 林知晚点菜道。 厨房的机器人立刻就开始做了,没过几分钟,一大碗香喷喷的牛肉米粉,上面还有一个大大的煎蛋,放在了林知晚面前。 她拿起筷子溜溜嗦粉,米粉的弹糯口感简直解开了所有的不悦,牛肉的鲜嫩,进入味蕾的一刻就让人深深沦陷了。 仅仅是一顿简单的米粉,就足以拯救林知晚。 她再三确定了药物的配方,戴上之前自己订做的银针,在屋子里打包。 到了约定的时间,陈水桃和李三平已经早早地就在外面等了。 蓝如意进门跑进来,“绾绾姐孩子好像是发烧了,今儿应该是没办法跟我们一起去了。” “发烧?昨天晚上孩子还好着呢,严重吗?” 陈水桃拉住林知晚,“应该没啥大事儿知晚妹子,我们住的那个房子墙皮有点掉了,砖缝儿里面都是漏风的,估计是昨天晚上孩子给睡凉了。” “早晨出来的时候,我和大队长到镇子上给孩子买了一块生姜,熬了点热汤,现在正喝着呢。” “早晨绾绾还说,如果孩子没事儿,就一起跟着过去呢,估计还是放不下两个孩子。” 林知晚带着众人走出门去,“行,那等我们回来,再到水桃姐家里去看看。” 众人一路往前走,老远就看见一大群人惊慌失措地往这边儿跑。 带头的男人个子挺高的,在一片黄图飞扬中跑得飞快。 到了跟前了才看清楚脸,是李伟没错。 虽然之前的事情让林知晚心有芥蒂,但是李伟终究是大队里面的记分员,林知晚想要发展这个村子,肯定也不能一直和他闹什么别扭。 李三平喝住他,“着急忙慌干什么?出什么事情了?” 李伟不敢和李三平对着干,而是看着林知晚,“都是你们这几个老娘们干的好事,是不是得罪人家邻村的了?” 林知晚冷冷地瞪着他,“你这话又是从何说起?我们刚搬到这里都没几天,天天都想着办法忙活租车的事情,哪有时间去得罪什么人?” “你还说!”李伟指着外面。 “门口来了个叫薛梁山的人,带着百八十两骆驼车,气势汹汹跟要杀人一样,点名儿说要见你!” “还说他老娘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从早上开始吐饭,说和你有关系!” “你要是把咱们宁水村害了,我们老李家都饶不过你!” 李伟说着就要上手打人,陈水桃一个眼色,身后陈家的壮小伙子们纷纷上前。 领头的小伙子是肌肉最好看的,个子也高,人长得黑皮,眉眼特别俊朗,是陈水桃的亲弟弟,叫陈家俊。 他指着李伟说,“你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你知不知道,这个薛梁山就是骗大队长钱的人,他现在带人把村子给堵了,你作为一个男人,难道不应该保护女人吗?” “保护?”李伟觉得挺好笑的,“你指的是谁?是你们屋里那个不干不净的戏子,还是这边几个丧夫的寡妇??” 陈家俊上去就推了李伟一把,男人柔弱不经风,一下子就倒在土墙旁边,身后的人围上来,都不让陈家俊打人。 一个女娃娃尤其冲在最前面,陈家俊原本是挺生气的,但是女娃娃挡在前头,他一看脸,他愣了下。 “花儿,你别闹。你跑上来干啥?” 他指着倒地不起装受伤的李伟,“这小子实在是不识好歹,我忍不了,为了水桃姐和知晚姐,我今天高低是要教训他的!” 李花儿长得很漂亮,扎着两个辫子,辫子上还系着红皮绳儿。 她看着面前高大壮硕的男人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是趾高气扬地说,“陈家俊,你要是今天敢动我哥一下,你就别想娶我!” 陈家俊愣了下,“一码归一码,你哥就这个混球样,你还处处护着他做啥?” “他是我哥,你少被别的女人迷惑了!陈家俊我就问你,你说你喜欢我,真心想娶我,到底是不是真的?” 男人挺无奈的,但是现在李伟带着的这些人把路都给堵死了,不知道村门口啥样,他心里挺着急。 总不能让老陈家这么多人都被他给耽误了事情。 陈家俊抓住女人的肩膀,低声说,“花,这个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样。现在租车是村子里面最重要的事情,咱们的事儿等下再说,你先让这些人都让开。” 李花还是不依不饶地,“我让开可以,那我问你,你今天是不是还要跟着这几个女的出去厮混?” 这话说的就有点难听了。 陈水桃原本和林知晚商量着出去的对策,想着让小两口叙叙旧。 但是这话一出,那陈水桃可是高低忍不住了。 她走上前看着李花,旁边的陈家俊一直拦着,“姐,她年纪小,还不懂事,你别生气……” 陈水桃心里明镜儿似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李花,不紧不慢地说,“看样子是个挺规整的姑娘,怎么说起话来,嘴比那个村头的茅厕还脏?” “哼,你这是觉得我说到你们的软肋了吧!” 李花很不高兴地说,“你们几个人,那个叫薛绾绾的,当疯子都不忘和男人睡觉,还有你,是仗着我家堂哥没谈过对象,天天忽悠他出去找车子,至于那个林知晚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花口中的堂哥就是李三平。 李三平年龄也就是二十多岁,之前是念过书的,和村子里面其他人都长得不一样,男人会稍微白皙一点,说话也都是轻声细语,从来都是讲道理,没有爆粗口的。 村头的十多个婶娘坐在一起,最常说的就是李三平的八卦。 有人说他这么多年都没找对象,家里也给说了,就是不愿意找,是因为看上了陈水桃。 陈水桃十六岁就生娃了,先生是个教书先生,走得也早。 现在人刚刚三十出头,虽然俩孩子都是大娃娃了,但是陈水桃却依旧挺年轻,因为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所以身材比较结实。 在这个时候,村子里的闲话就开始了。 一直没说话的李三平上去拉过李花,头一回当着挺多人的面,给了她一个重重的耳光子。 第七十章 骆驼车免费租给你 李花当即就哭出来了,“堂哥,你打我干什么?我难道不是为了你,为了你们老李家说话吗?” “现在没有什么所谓的老李家,也没有什么个人,租车这件事涉及到全村人的利益,你懂不懂什么集体?” 李三平很生气,其实大家很少见到他的情绪这么激动的时候,但是这次李花的话,真是让李三平忍不住了。 李花皱着眉头,“你啥意思,是我不为集体着想,还是你一心一意就想和这个寡妇在一起?” 李三平高喊一声,怒斥道,“我喜欢谁和你没关系!” 林知晚和蓝如意站在后面,着实惊讶了下。 蓝如意下巴靠在林知晚肩膀上,小声地说,“知晚姐,我咋觉得这话怪怪的,按照常理,大队长不应该先把自己和水桃姐的关系给摘干净吗?” 没错儿,林知晚也这么觉得。 虽然水桃姐人样样都好,谁稀罕她,林知晚都觉得对方压根儿配不上水桃姐。 但是如果这个人是大队长,那林知晚还真有点磕到了。 这李欢不说还没人觉得,现在这么细细想来…… 似乎每次水桃姐出现的地方,大队长都在呢。 会是巧合吗? 李三平把李花拉到旁边去,后边挡着路的人也就没理由继续拦着了。 他看向陈水桃,挺抱歉的说,“水桃,我弟弟妹妹嘴上没个把门的,你别生气。” “他们绝对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你放心,我等下会好好管教的。” 陈水桃不是小气的人,但是李三平突然这么温温柔柔的说话,把她鸡皮疙瘩都整起来了。 “行了大队长,他们都是小辈儿,我没啥事,我先和知晚妹子去看看咋了。” “你……你先把你家里的事情好好安抚一下,我看你弟妹确实误会都挺大的。” 陈水桃说着说着自己都招笑了,“我比你大了六七岁,也是结过婚生过娃娃的,这些个流言蜚语我不在乎,不过你可得在乎,这村里村外的好姑娘可多呢,别耽误你。” 李三平倒是没说话,“水桃你快去吧。我等下就来。” 林知晚走过,拉起陈水桃的手,三姐妹往前一边走着,蓝如意小心翼翼地问到: “水桃姐,你觉不觉得,大队长对你确实挺不一般的?” “别瞎说,人家是个半大小伙子,要是我再打几岁,都能管我叫姨娘了。” 蓝如意反驳,“大几岁咋了,你没听过那句话吗?女大三抱金砖,大六岁,那就是两块金砖。大队长人踏实又温柔,要是你们俩成了,肯定是村子的一段佳话。” 陈水桃都多少年没提及过男女之间的事情了,自从先生走了以后,陈水桃这十多年对这些事都木讷了。 女人红着脸一直往前走,林知晚挽着她的胳膊,认真地说: “水桃姐,我和如意都觉得,这事儿不像是空穴来风。” 陈水桃挺惊讶的,“知晚妹子,咋你也这么说呢?” “你也八卦上你姐了。”女人有点委屈,也有点生气。 林知晚笑了笑,“水桃姐,你是我的恩人,这一路上来帮了我这么多,我就是胆大包天,开谁的玩笑也不能开你的。” “刚才那李家的妹子不是找事儿吗,我和如意在后面的时候,听见有人说了。” “你知不知道咱们昨天吃的杏子是哪里来的?” 陈水桃一愣,“李三平不说昨天去镇子上买的吗?” 林知晚往后看了眼,“不是,是之前那李家的妹子最喜欢吃杏子,好久之前大队长在师部开会,有人送给他的。” “听说一共就送了十八枚,李家妹子省着吃呢,没吃多少,就被大队长打包全给你送来了。” 陈水桃真是不知道找谁说理去。 “我说呢,那小妮子见了我就跟见了啥似的,明明我俩也没见过几面,搞得像深仇大恨一样,还把那种话都说出来了。” “不就是几个杏子吗?知晚妹子,那杏子贵不贵?” 陈水桃之前多数时间都在山上,就算是每三个月下一次山到供销社去,也都是买一些家里当紧用的东西。 水果是稀罕的东西,陈水桃从来没给自己买过。 林知晚想了想,“贵倒是不贵,但是这种黄杏儿应该都是师部专供的,肉厚又饱满,想要在供销社里面买,估计怎么也得一块钱一斤了。” “一块钱一斤?”陈水桃惊讶到。 她身上的钱倒是有,但是现在新家都还没开始建设,后面用钱的时候还多着呢。 林知晚安慰她,“没事儿水桃姐,大队长没让你还。他送给你吃了,肯定有他自己的打算。” “你也别担心,就算是让你还,我给你,你上次给我杏儿我还没吃呢。” 陈水桃叹了口气,“这事儿闹的。” 说着说着,就到了村口了。 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男人站在外面,举止之间流里流气的。 薛梁山一眼就看到了林知晚,男人摸着后脑勺半天没上来说话。 林知晚看了一圈儿,哪有李伟说的那么吓人? 薛梁山一行一共就十来个人,押送着百十来头骆驼,骆驼后面都绑上了小车。 高大一点的车就宽大一些,中等大小的车就小一点。 林知晚主动走上前去,“薛家兄弟,我记得今天早上我们约的时间,你咋带着人来村子了?” 薛梁山想起事情还是挺不好意思,但是又觉得自己没啥理亏的。 “还不是我爹那个老玩意,非要让我先把骆驼车给你送过来。” “俺爹说了,这车就算是借给你的,不收你钱,你们村儿啥时候搬完,你喊我一声,我上门来收。” 没想到当时坑蒙拐骗的薛梁山,还有这么顺毛的时候。 林知晚挺惊讶的。 随后李三平跑过来,原本知道有人来送车,还挺高兴的。 结果俩人一抬头,李三平和薛梁山四目相对,薛梁山差点没跑了。 李三平皱眉,指着男人,“你……你就是那天拿我钱的那个?” 薛梁山无语地从身上拿下来五十块钱,用红布整齐包着,扔给李三平,“还你还你都还你!就为了这点钱,一天天的喊喊喊!” 李三平挺生气的,“明明是你偷我的钱,你还挺有道理!” “那我爹现在让我把骆驼车借给你们,你们要是不要?” 薛梁山理直气壮地说。 李三平这才看到,周围那一圈高大威猛,像是一个个小山包包的动物,居然就是骆驼车。 他挺激动地走上前,抚摸骆驼鼻头上的容貌,骆驼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李三平看,露出友善的目光。 “好东西啊,真是好东西啊,”李三平满眼都是骆驼。 薛梁山不高兴地看着他,“喂,俺们薛家的骆驼都不是畜生,那一个个都是有灵性的,这些人我都借给你,是咱家农场自己的伙计,只要是用骆驼车的地方,你们都得让他们看着。” “省的一群土老帽糟蹋了老子的东西。” 虽然薛梁山话挺糙的,但是李三平知道,这些都是贵重的动物。 能把骆驼车在这个档口免费借给他们,李三平非常感激。 他拿出五十块钱,当做押金给了薛梁山,“我们宁水村的从来不白拿别人东西,我问你只租十辆车,五天后我一个不少送到你薛家村。这钱你如果不收,这车我是不会用的。” 薛梁山挺无语的,觉得面前这个二愣子真是认死理。 但是想到自己之前骗过李三平的钱,又挺能理解的。 不是老实人,咋会让薛梁山没出啥力气,就把两个口袋全都骗干净? 他收下钱,“行行行,林大夫,你是不是还忘记了啥事儿?” 林知晚没忘,她举拎起手里的草药,“姨娘咋样了?我现在就过去。” 一向目中无人的小子,眉眼中闪过一阵难过,“早上出来的时候人有点不好,吃不下东西了。好像不知道咋咽下去,昨几天已经不记得人了,在门口一直认错人,连我和我爹都不认得,就喊着我姐的名字。” 男人左右看了一道,“对了,我姐咋没见呢?” 蓝如意下意识说到,“孩子发烧了……” 话一出口,陈水桃急忙捏了下蓝如意的手,蓝如意一开始没不知道咋了?她寻思,薛绾绾是因为要照顾孩子,才不能去看薛家婶子啊? 看着陈水桃紧张的眼神,蓝如意才突然反应过来,捂着自己的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薛梁山以为自己听错了,震惊到,“你说啥?我姐还没成婚呢,哪儿来的孩子?” 林知晚急忙解释道,“是我娃儿病了,我这不是得过去给婶子瞧病吗?绾绾就在家里帮我看两个孩子。” 林知晚结婚了,这个薛梁山倒是知道。 他想起来,“你男人就是师部那个参谋吧?听说被调走了。啥时候能回来?” 林知晚还想知道呢,“应该得要点时间吧,梁山兄弟你知道啥不?” “我之前走塘口的时候,听人说,他现在在北戈壁,离咱们这儿也得八百多公里。听说下个月就能坐船回来了。” 村民们一听都惊讶。 有人问,“不是说梁京冶是因为违反规定,被抓起来了吗?” 第七十一章 梁山之上有平安 薛梁山没好气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就不能求人家点好?这钳宝镇下面十几二十个乡,还有数不过来的村子,多多少少都受过人家的恩情,人家是去秘密保护高等科学家的,行踪和目的能被你们知道吗?” 村民们纷纷不说话了,倒不是打心底里觉得薛梁山说的多有道理。 而是面前的男人看上去就是个二流子,一言不合就莽上来跟人干仗的那种。 那他们可不敢瞎得罪。 薛梁山看向林知晚,虽然薛梁山和林知晚之间也是挺别扭的,毕竟之前两个人吵过架。 但是薛梁山知道林知晚不是什么坏人。 男人皱着眉头,“行了,你也不用多担心,既然塘口都知道这个消息了,估计梁参谋也就快回来了。” 林知晚点点头,村里人兵分三路,李三平带着骆驼车直接上山把最后一批人都搬下来。 而林知晚和陈水桃随着薛梁山到村子里面去,给徐青莲看病。 陈家俊带着人驻守村庄,以防有贼把村子给偷了。 --- 屋头炕沿上,挂着粉头巾的女人抱着手里的照片,双目无神,喃喃地说着什么。 自言自语地,旁边守着好几个人,连带着薛明贵在内,一句话都没听清。 男人把之前的草药拿出来熬好,端给女人,“莲,该喝药了。” 徐青莲转过头看着他,“你是谁啊?” 这个问题,自打徐青莲得病以来,问了没有一万回也有八千回了,一天都能问个几十遍。 但薛明贵始终很耐心地看着她,“我是你老汉,你不记得了?” 徐青莲狐疑地上下打量男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一连着说,“不可能,不可能!” 薛明贵笑着,“为啥不可能?你觉得我配不上你?” “那肯定的,早先我家里太祖爷爷都是宫里的御厨,我男人是爷爷特给我挑的,那大高个子英俊郎面的,放在十里八乡都是排前三!” 徐青莲嫌弃地看着他,“哪像你呀,眼角的褶子都快跑出来了,我看你比那院子里的树还老呢。” 薛明贵笑着叹口气,“是呀,我是老了,你还年轻着呢。谁说人老了就不能伺候人了?” “莲子,我是薛明贵,我心里面稀罕你,稀罕了好多年了。你要是没啥意见,和我处处看呗?” 旁边的姑婆是真没脸听了,有几个也是徐青莲娘家的姐姐,更是没眼看。 几个人趁着二老在那腻歪,嗑着手里的瓜子。 “咱哥哥真是把嫂子照顾的不错,你说哪里见过这么有种的男人。” “可不是,我们几个刚进来的时候,哪能看出来幺妹儿是个得病的人哦,你看看那布料打扮,比普通的婆娘自己收拾的还好呢。” 薛明贵回头看了眼,眼神冷下来,低声说,“嚼舌根子到外头嚼去,在我屋里说这些干什么?” 小姨子挺不服的,“妹夫,我们几个这是吹捧你呢,咋听不出好赖话呢?” “我还不知道你们肚子里那点算盘?莲儿害病之前,农产骆驼我俩已经想好怎么处理了。” “你们几个想都别想,不会分给姑家和姨母家!” 这一说,几个原本安安分分坐着的女人就激动了。 “不是,你啥意思?那将近百十来头骆驼呢,队上之前本来要做财产清算,因为你这些之前都是登记过的,还有咱爹拿着军区首长的信件,这才没有充公,你现在是啥意思?” “啥叫没充公?咱们农场是公家的农场,一分一毫都是公家的。”薛明贵生气地说。 小姨子嫌弃地皱着眉头,“你快别骗鬼了,你就放明白说了,你是不是打算把农场管理员这个位置,直接给梁山?” 薛梁山毕竟是薛家的后代,这话说到这,姑家的就不好反驳什么。 但是再怎么样也都是表亲,而姑家的几个儿子都没正经事儿干,在公社里干活也做不动,年年工分都倒数。 在家里待着也都碍眼,所以姑家才惦记起这个农场的主意。 别看农场不大,里面那百十来头骆驼可是老值钱了。 薛明贵真是对这些长辈失望至极,“这个农场的场主一直都是莲儿,她现在虽然害病了,但是她好的时候,从来没亏待过你们,现在她人还在呢,你们就商量着要分她的农场,你们还是人吗?” 姑家没好气来一句,“大哥,这事儿你怨不得我们呀,你看看不管是咱们家兄弟几个,还是姨娘家的几个,那就属你们家的日子最红火。” “现在不是都讲究互帮互助吗,那你能眼睁睁看着你几个侄子、外甥都饿死,然后自家吃肉喝汤啊?” “你!……” 薛明贵生气地直咳嗽,指着自己的妹妹,难听的话说不出来。 林知晚在外面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吵嘴,到了屋门口,薛梁山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去,“爹!娘……” 他不知道屋子里咋有这么多人? 男人一下子变得小心起来,“大姑,二姨娘……你们咋来了。” 姨娘白了他一眼,直接一屁股坐下,摇着蒲扇嗑瓜子。 姑母家的总不能晾着,上前拉过薛梁山的胳膊肘,挺认真地看着他,“梁山,你和姑说实话,对于你们家这个农场,你是咋想的?” 薛梁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光是看老爹薛明贵坐在炕上,脸色青绿,就知道刚才没发生啥好事。 他沉默了下说,“娘现在生着病,我就想着把牲口都伺候好,等娘好了,看着能开心点。” 薛梁山直接看向旁边的女人,“大姑,你问这事儿干啥?你是不是想分钱回去?” “哎你这孩子,”女人立刻有点急眼了,松开了男人的胳膊。 一番训斥,“你咋能这么说话呢?你想想,你从小长到这么大,咱们家谁没帮过你?我给过你饭吃,还给你做衣服穿,你爹娘没的时候,是我前前后后去求人找来两口旧棺材给埋了的。” “就更别提,你没爹没娘了,我还给你找了我大哥家里,你以为你现在喊的爹和娘,都是老天爷可怜你给你的?” 女人的话说的挺直接,毕竟屋子里也不全是他们家人。 门口好多村民听说林知晚要来给薛家的“老疯子”看病,一个个大清早地就在门口候着了。 林知晚觉得这些话都是别人的家事,就走到薛梁山旁边,“大兄弟,要不然你们先聊聊,我带着阿姨到偏屋去看看,要是有啥需要的我再叫你。” “不用,”薛梁山一口回绝,男人看向旁边的姑姑和姨娘,“我知道你们都帮过我,但是那些小营小利的,指望着我拿我娘的心血去换,你们趁早死了这个心。” “而且当年我爹娘收留我,和你们斑半毛钱关系没有,你们当时看着我就跟瘟神一样躲着走,是俺娘在大冬天把俺从梁山上抱下来的,俺爹拉着牛车载着俺走了三百公里山路。谁的恩我都记着,你也别想拿那些来压我。” 两个女人都气疯了,“呸!当初你爹你娘死的时候,就应该把你也一起订到棺材里面去!白眼狼!” 薛梁山原本挺老气的。 (老气:北方方言,意思就是心比较大,不容易生气,比较乖,受了委屈也不哭) 但是姑母和姨娘的话,好像实在是戳中了这个男人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薛梁山本命儿叫薛平安,早先一家子都住在梁山上,靠打猎和砍柴谋生。 五几年的时候雪灾,比人脑壳子还大的雪嗑郎,从山上飞溜溜地往下滚,他爹和他娘就是那个时候没的。 当时的小平安刚刚六岁多,孩子虽然能砍柴养活自己了,可突然间爹娘都没了,也不知道咋办,就哭着下山去找姑家的人。 姑家上山来把家里的虎皮之类的都拿走,然后找人推来了两个旧棺材,推来的时候挺臭的,平安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爹娘被锁在那个木壳子里面去了。 这大人没了,孩子终究还是个孩子。薛家爷爷那时候还在呢,问家里面剩下的八个儿女,谁愿意把老四的孩子带回去养? 大家都不愿意。 薛明贵在家里排行老大,当时家境最好,有个宝贝女儿,家里日子过得挺宽松。 也是因为娶了个农场主的女儿,结婚以后,家里面姑母都不太愿意和他们来往,背后说他们家里有钱,架子高。 当时听说了这个事情,薛明贵一心想把孩子带回来,但是怕徐青莲不同意。 谁知道徐青莲知道了这个事情,连夜就上山把孩子给抱回家了。 早先有半年,平安都不会说话,问他叫啥名?几个姑姑都不知道,孩子也不说。 想着孩子的根是在梁山,爹娘也埋在梁山,所以就给孩子取名叫薛梁山。 姑母的一席嘲讽,让薛梁山心头多年的苦楚,再次翻涌上来。 林知晚胳膊上的手一松,蓝如意跑上前去,“我说你们两个老女人有完没完?非要捡着人家的伤心事说什么?” 女人们看着她,顿时生气了,“你叫谁老女人呢!你这个不懂礼数的小丫头片子!” 蓝如意哼了一声:“你们别靠嘴皮子就把这农场说到自己家去,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人家梁山哥每天好歹还在照料农场,你们两个老母鸡做什么了?就知道生几个没用的废物吗?” 第七十二章 霸气的徐青莲 “什么叫没用?你一个外来的乡巴佬,根本不知道咱们家里的苦楚!还舔着脸在这里和我们理论!”姨娘说道。 旁边的姑母上下抬眼看了看蓝如意,狡黠的目光在女人的身上打转,“哼,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和薛牙子是什么关系,搞不好是个破鞋!” 这种话才不会让蓝如意着急,她不紧不慢地抱着肩膀,“也就是你们没本事,所以才会争抢着造人的黄谣吧!” 面前的两个女人几乎是一点就炸,就在她们要上手打蓝如意的时候,林知晚抬抬手,身后几个陈家的兄弟上前就把啊领个女人摁在旁边。 见状门口的薛家村汉子都惊呆了,眼瞅着就大喊,“哎你们干什么呢!在咱薛家村公开撒泼是不是?” 林知晚转身淡定道,“各位乡亲,我是梁山兄弟特地请过来给阿姨看病的,坦白说今天的情况我始料未及。” “薛师傅家里的因果是非,我等本不应该参与,但是说话撑腰的是我如意妹子。这地头上我林知晚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我做的事桩桩件件都合良心,所以我敢和没良心的较量。” 两个妇人听到林知晚所言,不约而同都低下了头。 门外有几个老人认出来了林知晚,“这不是那天在公社食堂里面,给我们解毒的神医吗?” “好像就是啊,”“是啊,长得又漂亮又会治病的神医啊!” 众人夸赞的话,伴随着仰慕的眼神,如春风一般沐浴林知晚的全身。 虽说她在现代就是一名了不起的神医,但是一般保护的都是高层,事情只有办得漂亮,办得更漂亮。 这种众星捧月的爽感,着实久违了。 薛明贵突然从炕上站起来,扶着旁边的女人,着急地喊道,“莲子,你咋了?你咋又开始呕吐了?” 林知晚立刻走过去。 只见徐青莲跪在地上,一下一下地呕吐着,呕出来一些褐色的药物,里面还混着一些草药桔梗。 林知晚轻轻拍了拍女人的后背,“没事儿,阿姨只是喝呛了,别担心。” 徐青莲把药水吐出来后,靠坐在炕边边,薛明贵拿着帕子给她擦脖子上的水珠,女人看着他有点疑惑。 “死老头子,你干啥呢,怎么招惹这么多人来屋里?” 徐青莲不悦地到处看了一圈。 薛明贵着实愣了下,随即收回手,眼睛都直了,“莲子,你……你认得我是谁了?” “我咋会不认得你?”徐青莲扶着炕自己站起身,指着窗户外头,“这十里八乡最丑的就是你了,这张老脸天天在我跟前晃悠,看的我都要烦死了。” 薛明贵喜极而泣,看着林知晚有些手足无措。 感激地说,“神医,你真是神医,你一来,我老婆子病就好了。” 快要五十多岁的男人,此刻像个孩子一般擦着眼泪,“你都不知道,老婆子已经好久没有叫过我名字了。” “我之前找了好多大夫,吃了药都一点用没有。” 林知晚挺疑惑的,但是看着薛明贵高兴,甚至是喜极而泣,她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猜疑。 因为一般来说,阿尔兹海默症这种疾病,是没有办法自愈的。 除非用外力去干涉或者延迟衰老的速度,否则根本没办法达到这种效果。 唯一的一种解释,就是免疫系统已经全面开始吞噬大脑神经元了。 就相当于人的“回光返照”。 好在林知晚特地找到了目前最新的研究结果。 应该可以力挽狂澜。 “薛师傅,阿姨的病算是陈年旧疾,我也只能试着去治疗,现在我手上的药还还不够,我们一个疗程先试试,要是可以的话,我就一个月来给阿姨看一次。但是有个丑话要说在前面,我不能保证百分百治好。” 林知晚很认真地说道。 薛明贵有点不理解,“神医啊,这治病,肯定是要往好了治啊。” “这要么不治,要么治好,咋还有不一定能治好这一说呢?你可是神医啊。” 林知晚解释道,“薛师傅,你也看到了,阿姨之前吃过很多药。” “昨天你把之前的药方子给我看过的,那些药里面也不全是没用的,但是阿姨也没有好转。” “我还是尊重你的想法,如果你没办法接受这个风险,那我没办法下手给阿姨治疗的。” 这个选择让薛明贵有些踟蹰。 他问,“如果治不好,会不会更严重?” 林知晚想了下,“有这个可能的。” 旁边的姨娘跳出来,指着林知晚的鼻子,“妹夫,你不能相信这个人,她前脚说自己是什么神医,后脚又说不一定能治好,这分明就是在骗你的钱!” 陈水桃一把打掉女人的手,“你哪只眼睛看见知晚妹子收钱了?” 女人昂首挺胸地,“我没看到,不代表她没有这个坏心思。我可就这一个妹妹,万一让她给我治坏了,治死了,谁给我说理去!” 林知晚觉得这一家子真是极品。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特别威严的声音,炕上坐着的,始终一言未发的徐青莲骂道: “就你这个烂蹄子,还盼着我活?你怕是担心这个大夫给我看好了,我以后可着劲儿收拾你呢吧!” 小姨子挺生气的,红着脸,“徐青莲!我这是为你着想,你看不出来吗!” “我用不着。”妇人淡定地说。 徐青莲看向旁边站着的男人,“老薛,你这段日子有没有啥事儿瞒着我?” 薛明贵想了下,眉眼一喜,上前握着徐青莲的手,激动地说:“有呢,莲儿,咱们的闺女找见了。” “你说绾绾?”妇人的眼神一亮。 “诶!”薛明贵重重地一点头,看着旁边的林知晚。 “这是咱们家的大恩人,没有她,咱们根本找不见绾绾。现在绾绾认人家做嫂子,也是偶然相识,才知道人家从前家里还有个医馆,会看病,特别厉害,才请过来给你看看的。” 徐青莲点点头,红着眼睛喃喃道,“绾绾是我们老两口的命啊。” “老头子,我难得清醒一回,今儿我做主两个事情。第一,这农场,以后只能绾绾来管。” 此话一出,小姑子和姨娘家明显是不高兴。 但是比起薛明贵,两个人似乎都不敢在徐青莲面前造次,所以啥话都没说,就是暗戳戳地拧着手,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依你,都依你,你说给谁都行。” 徐青莲朝旁边一伸手,薛梁山跪在炕边上,女人白了他一眼,“你娘我还没咽气呢,跪着干啥?坐上来,把眼泪擦干净。” 徐青莲微微平息,眼神平视前方。 “你这孩子小的时候,心思就比同龄人重的多,这农场是你自小跟着的,以后妹妹要是接管了,你做哥哥的,大方一点,多帮帮。” 薛梁山点头,“娘,你放心,谁敢和妹妹抢这个农场,我绝对不轻饶她!” 徐青莲点点头,“你以后娶媳妇生孩子,你爹钱都给你备着呢,只要你不是想找个公主,十里八乡的,最漂亮温柔的姑娘,你也大大方方去谈,咱家彩礼管够。梁山你记住,作为咱们老薛家的后,你无需自卑,爹娘和妹妹,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安顿好两个孩子后,徐青莲看向林知晚,嘴角挤出一丝笑容,“这位美丽的姑娘,怎么称呼你呀?” 突然严厉的人,面对着自己和颜悦色地,林知晚还有点意外。 她急忙说,“徐姨,免贵姓林。” 徐青莲点点头,“你能承担风险给我治病,就冲这点,我非常佩服你。我这个病呢,我自己发病起来的时候不知道,但是现在回头看,感觉就是像有一段记忆被抽空了,白活了一样。” “我知道后面会越来越严重。我愿意承担你说的这个风险,进行治疗。后面如果我好转了,当然皆大欢喜。如果我更加严重了,风险和后果我自己承担。” 徐青莲抬手,推了下薛明贵,“口说无凭,笔墨伺候。” 一张红木的小台几抬上来,徐青莲操持毛笔,在淡黄发涩的纸张上,写下白纸黑字。 最后署名,拇指在红掌泥上按下,粗糙而细密的指纹落款于清秀的字迹旁,并让薛明贵、薛梁山都签了字。 “林大夫,这个你拿着。白纸黑字,我薛家人从不抵赖。” “至于旁余的一些小鱼小虾,要是她们闹事,我儿子自有处理。” 结果徐青莲手中的书信,林知晚真的很惊讶。 别说是在古代,就是在现代,这样通情达理的患者也是少之又少。 她以一己之力,几乎考虑到了所有可能的医患纠纷,也让林知晚作为一个医生,感受到了尊重和温暖。 林知晚收好信件,“好,您靠在被子上,我要开始施针了。” 陈水桃带着人把屋子里的“闲杂人等”统统“请”了出去,只留下林知晚和徐青莲两人。 林知晚在徐青莲的额头上先施下三针,女人沉沉地闭上了眼。 而后林知晚又在手腕上施针,发现血脉阻力很大,说明女人应该是有梗阻或者脑出血病史的。 这个发现一下子让林知晚很惊喜。 第七十三章 用现代技术治疗老病 之前林知晚之所以判断徐青莲为阿尔兹海默症,是结合了她的年龄和失忆等相关临床信息。 但是薛绾绾给了林知晚提示。 因为薛绾绾是之前有过脑梗的孕妇,有些通过针法可以化解的脑梗,部分是有家族遗传倾向的。 林知晚起身走到门口,陈水桃和蓝如意一左一右地守着。 “水桃姐,你帮我看着,等下我会把门锁上,在我出来之前,谁都不能进去。” 林知晚嘱咐道。 陈水桃点头,“放心吧知晚妹子,我带着老陈家兄弟,肯定帮你守住。” 林知晚锁上门,走到炕边,在徐青莲的额头上又施了两根针,这下女人彻底熟睡过去了。 林知晚捏了下耳垂,将徐青莲带到了空间里。 在不久前,林知晚对空间进行了规整,特地分配出一些机器人,到医疗研发区去。 这里有全部的CT扫描设备,都是国际领先水平,可以协助诊断病情。 林知晚给徐青莲注射了安全剂量的麻醉药,女人缓缓进入机舱,颅脑的CT很快出现在高清大屏上。 看着弯弯曲曲的血管,和尚且清楚的脑皮质黑白分层,林知晚又进行了冠脉注射造影的检查,发现脑部一个很刁钻的地方,确实有一个栓子。 这个位置哪怕在现代,也是非常高难度的手术。 不过林知晚是这项手术的专利拥有者,她研发的经鼻穿刺微创溶栓技术,完全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林知晚又做了些关于淀粉样蛋白酶的检测,发现一切正常,说明徐青莲失忆还有吞咽功能异常、尿失禁等种种表现,都是因为脑梗的缘故。 栓子压迫了海马体,还有脑回的一些重要结构,因为在深处,所以就算是知道哪个区域有问题,以这个年代的当地的医疗水平,一般是很难解决的。 林知晚在医院有一把微创的溶栓手柄,这是她的专利,非常精细,还没来得及教会医疗器械区的机器人如何制造,就算现在开始做也来不及。 但是毫无疑问的是,徐青莲的病情非常着急,如果再不处理这个栓子,它只会加重妇人的现状,很有可能人年纪轻轻,就过不上有尊严的体面生活了。 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林知晚脑海里。 她刚刚一想,面前就出现了一个悬浮红门。 林知晚把徐青莲扶到轮椅上,而后自己换上连帽衫和墨镜口罩,推着已经麻醉的老人,传过门到了现代。 外面是熙熙攘攘的街道,林知晚推着轮椅,站在医院十楼的消防楼梯间。 这里没什么人,她也没想到,空间会直接把她带到自己想要来的地方。 林知晚非常熟悉医院的路,她走到自己的专用手术间,发现这里已经很久都没有用了。 因为密码只有林知晚自己知道。 林知晚用掌纹解开门禁,偷偷锁上门。 手术室里,已经拆除了所有监控,这是林知晚要求的。 她只要手术,会在自己身上带着记录仪。 因为林知晚的手术操作都是国际机密,作为天才神医,一般是不会给任何人非议机会的。 她从空间里找出几个训练好的机器人,一个做一助,一个做二助,一个做器械护士,还有一个做巡回护士。 机器人将徐青莲换好衣服,面部消毒后,林知晚也换上了手术服,并严格按照无菌要求戴上了手套。 微创溶栓手柄是她博士后出站时,突发的灵感所做。 林知晚谨慎地看着大屏幕上,那枚栓子在一点点溶解。 手术历时不过十五分钟,栓子全部溶解后,林知晚检查了徐青莲的脑部血管。 妇人除了血压稍微有点高以外,没有其他的基础疾病,血糖也很正常。 手术的创口很微创,术后除了不要用力鼓气以外,无需有其他的注意事项。 收拾好一切后,林知晚在怀表倒计时前回到了空间里,又通过空间回到了房间中,把徐青莲缓缓放在炕上。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候,妇人缓缓醒来。 她转过眼神看着林知晚,皱着眉头,“林医生?你不是要给我治疗吗?” 林知晚高兴地提问道,“徐姨,你记不记得你有几个孩子?结没结婚?” 徐青莲哎呦一声,“这咋能不记得呢?” “我闺女叫薛绾绾,是个水灵漂亮又善良的姑娘,还有个儿子叫薛梁山,那小子天天调皮捣蛋的,一天不打都不行。” “至于我家那口子,现在应该是在公社做饭呢,当初我就仗着自己家有个农场,硬是骑着那骆驼溜他,才逼着他娶我的!” 林知晚一边笑,一边很满意地点点头。 徐青莲自己利利索索说出这些话,这些事情不仅有以前发生的,也有现在发生的,时间和逻辑都很清楚,而且最重要的人名和重要的情节都没有记错。 徐青莲自己都觉得挺惊讶的。 她默默地摸了下自己的后脑勺,眼神亮晶晶的,“你还真别说,我咋觉得我这脑袋,比以前清爽了不少呢?” “就好像原来脑子里面总是雾蒙蒙的,但是现在变得特别亮堂。” 林知晚把炕头的被子往妇人身上盖了盖,“婶子,您的病我已经瞧过了,现在我能做的都做了,咱们剩下的就是观察。” “要是以后一直都是这样,或者说越来越好,头脑清醒,那就是没事儿了。” 林知晚还是嘱咐道,“不过您也要注意身体,平时不要太生气了。” 徐青莲激动地握着林知晚的手,感激的话在唇边颤抖。 外面突然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徐家二姐姐在那喊作死地喊,“里面那个庸医,你是不是把我妹妹弄出个好歹来了?如果你要是问心无愧,凭什么不敢开门,凭什么不敢让我们都看!” 薛梁山的姑母也开始跟着起哄,“我看她就是想要骗钱,我的老大哥,你这辈子被人骗的还算少吗?咋就能相信这种女人的话呢?” 薛明贵看着紧闭了许久的房门,身后站着薛梁山,其实他们的心里比谁都忐忑。 徐青莲的病他不是没有数,以前不管去医馆还是哪里,薛明贵始终都两只眼睛盯着,就怕徐青莲害怕。 但是这次这么久了,也没听见徐青莲喊。 就按照徐青莲现在的病情,清醒的时候特别特别少,就算是三四个月才能清醒那么一回,前后也就是十分钟。 可现在这么久了,都两个小时了,一声都没听到徐青莲喊。 虽然如此,薛明贵还是说,“被乱吵吵,林医生在里面看病,要是吵到了人家,我饶不了你们!” 这话把薛家妹子彻底给惹怒了。 她掀起旁边的箕,将里面的玉米粒粒撒了个翻。 中午的村民看着都特心疼,毕竟这个年代,啥都得用粮票去换的。 玉米粒粒算是金贵的食物,炒一炒还能有油水。 薛明贵真是不知道她发什么疯,“你要干什么?反了天了??” “是你才反了天了!” 薛家妹子大吼道,指着里面门庭,“当初你一个村里上学的帅小伙,本来就可以到外面去留洋的,为了这么个村妇,你就被她活活绑在家里,逼着你娶她!” “咱们都是一个村子的,你出去问问,谁家婆姨这么对待自己汉子的?” “这一绑就是一辈子啊。你省吃俭用的,她就像个大小姐一样,现在生个病也是个富贵病,要我说就是钱太多了,人太抠了,遭报应了!” 旁边的徐家二姐揶揄道,“别说是你了,就连我这个亲姐姐,人家也都是爱答不理的。” 薛家妹子大喊道:“反正里面那女的肯定是活不长了,我不管!今天这个农场,多的我不要,三十头骆驼分给我,以后我再也不不会踏上你们家的门!” “够了!”薛梁山站出来,挡在门跟前,把试图闯进去的两个带头妇人拦住,往后推了把。 他看着她们,眼神里面很无助,但是也很坚定。 “姨娘,姑姑。我娘现在不知道是咋回事,咱们都是一家人,钱是身外之物,凡是得把人命放在前面。这个农场这些钱,你们想拿去改善生活,我和妹妹以后会商量,毕竟你们都是长辈。” “但是现在我娘还病着,你们能不别会所这种话,多求点她好行不行?” “不行!我们就要钱!”两人异口同声喊道。 薛梁山面对这么两个不常见又不讲理的长辈,着实是束手无策。 “是谁要钱啊——?” 屋子的门缓缓打开,林知晚扶着徐青莲走出来。 妇人手里拿着一个红木盒子,双目炯炯有神。 薛明贵眼睛都看呆了,自打生病以来,徐青莲就从来没有站起来过。 两个女人看到徐青莲这般模样,起先也是好一番震惊。 不过随即反应过来,按照从前的情况,就算是好,不过也就是好个十分钟左右。 谁怕她,谁就是傻子! “嫂子,今天这件事你也别怪我们给你添堵,毕竟家里兄弟姐妹几个,就大哥家里过得最宽敞。这常言道都是一家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你们也不好意思把自己的钱都窝起来,人都快死了也不接济接济亲戚吧?” 第七十四章 你以后就是我们薛家的大恩人了! 徐青莲眉头一挑,“什么亲戚?你说你俩吗?” 徐家二姐白了她一眼,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以为徐青莲又是老糊涂了。 “不然呢,还能有谁?” 徐青莲直接道:“你俩顶多算条狗吧,算什么亲戚?” 徐心怡的脸“唰”地红透,像被灶膛里的火燎过,手指着徐青莲,声音都发飘:“你……你咋能这么说话?咱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薛宝饱也跟着跳脚,尖着嗓子帮腔:“大嫂!你这话说得也太伤人了!明贵哥是我亲哥,你是我亲大嫂,咱们是一家人啊,咋能把我们比成狗?” 徐青莲在院子里坐下,靠在铺着厚棉垫的椅背上,眼神亮得像淬了光,一点没有之前混沌的样子:“一家人?我病得躺在床上分不清白天黑夜的时候,你们隔三差五来,不是问农场的地契藏在哪,就是问我爹留下的银镯子还在不在,那时候咋不说一家人?” 徐心怡别过脸,手攥着衣角,嘴硬道:“我那是担心你!怕你糊涂,把家产给外人骗走了!” “骗?谁能骗我?”徐青莲冷笑一声,伸手摸出个红漆小匣子,打开里面的账本,“去年三月初十,你趁我睡着,翻我箱子拿走了爹留下的银镯子,是不是?五月十八,你说给孩子做夏衣,借走我两匹细棉布,至今没还,对不对?” 徐心怡的脸瞬间白了,像被霜打了的白菜叶。薛宝饱也慌了,连忙摆手:“大嫂,你肯定是记错了!我没翻你箱子,我就是……就是帮你收拾屋子,怕灰尘落太多。” “收拾屋子?”徐青莲把账本往桌上一拍,声音提了高,“去年腊月,你翻我梳妆台,拿走我陪嫁的金戒指,转头就当了换酒钱,当我不知道?” 薛宝饱的眼泪“唰”地掉下来,蹲在地上哭:“大嫂,我也是没办法啊!我男人天天喝酒,喝完就打我,还逼我来你这儿要钱,我要是不给,他就把我和孩子赶出去!我总不能让孩子跟着我挨饿吧?” 徐心怡也跟着抹眼泪:“是啊妹子,你现在好了,家里有农场,有百十头骆驼,有的是钱!我家男人赌钱输光了家底,连米缸都空了,孩子连件新衣裳都没有,你帮衬一把怎么了?你就这么铁石心肠?” “铁石心肠?”徐青莲猛地站起来,因为刚好转,动作还有些慢,却透着股硬气,“当初爹最疼你,你出嫁时,他给了你十里红妆,还偷偷塞了你五十块压箱钱!结果你男人赌钱,你不拦着,反倒帮他来抢我的东西,这是亲姐妹该做的事?” 徐心怡被问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徐青莲又看向薛宝饱:“你男人打你,你就不会跟他闹?不会回娘家?女人活着,不能没尊严,不能任人欺负!” “回娘家?我娘家早就没人了!”薛宝饱哭得更凶,“我带着两个孩子,没地方去,只能忍!” “忍就能过好?”徐青莲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些,“我以前也糊涂,觉得日子能凑活就凑活,可后来才明白,人得为自己活。你们要是愿意改,我让明贵在农场给你们找活干,喂骆驼、割草料,一个月给五块钱,够你们养孩子了。但想分农场,想拿我的钱,门都没有!” 徐心怡愣了愣,抬起头,眼里满是不敢信:“你……你真愿意帮我们找活干?不要我们还之前拿的东西?” “之前拿的就算了,往后别再干这种糊涂事。”徐青莲坐回椅子上,“我帮的是想好好过日子的人,要是你们还想着不劳而获,那就别怪我不认亲戚。” 薛宝饱连忙点头,擦干眼泪:“我干!我好好干!我再也不跟我男人要钱了,我自己挣钱养孩子!” 徐心怡也跟着点头:“我也干!我以后好好看着我男人,不让他再赌钱!” 这时,薛明贵端着刚煮好的小米粥进来,身后跟着林知晚。粥碗冒着热气,香飘满屋子。 “青莲,趁热喝碗粥。”薛明贵把粥递到她手里,又转向林知晚,脸上满是感激,“知晚妹子,真是太谢谢你了!要是没有你,青莲这辈子恐怕都好不了,我们家也不能团圆。” 徐青莲喝了口粥,笑着说:“是啊知晚妹子,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她说着,放下粥碗,从炕边的红木盒子里拿出一沓钱,都是崭新的票子,递向林知晚,“这一百块你拿着,是给你的医疗费,你可别嫌少。” 林知晚连忙往后退,摆着手:“婶子,这钱我不能要!我帮您治病,不是为了钱。” “必须拿着!”徐青莲把钱往她手里塞,指节都泛白,“你要是不收,我心里不安。再说,你帮了我们这么多,绾绾能找着家,我能好起来,都是你的功劳,这点钱算不了什么。” 薛明贵也跟着劝:“知晚妹子,你就收下吧。以后有啥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不管是租骆驼,还是找人干活,我们薛家绝不含糊。” 林知晚推脱不过,只好收下,把钱小心地放进布包:“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婶子,谢谢薛师傅。” 薛明贵突然想起什么,转头朝门外喊:“梁山!你给我过来!” 薛梁山磨磨蹭蹭地从门外进来,头垂得低低的,眼睛盯着地面,不敢看林知晚。他身上的灰褂子还是皱巴巴的,却比昨天干净了些。 “你跟知晚妹子道歉!”薛明贵瞪着他,语气严肃,“之前你冤枉人家是骗子,还跟人家吵架,现在还不赶紧认错?” 薛梁山的脸涨得通红,像熟透的西红柿,嘴唇动了动,半天没说出话。蓝如意正好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拿着个刚摘的苹果,见状笑着说:“梁山哥,你别不好意思。知晚姐人可好了,以前在沪北的时候,她是大小姐,却一点架子都没有。我那时候当清洁工,天热的时候,她经常给我们送水送西瓜,还帮我们修过漏水的推车。现在来了这儿,她还把自己的安置费拿出来帮村里凑钱,这样的人,你跟她道个歉,不丢人。” 薛梁山抬起头,飞快地看了林知晚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对……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对,我不该冤枉你,不该跟你吵架,还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 林知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没事,我早就忘了。再说,你是绾绾的哥哥,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不用放在心上。” 薛明贵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嘛!知错能改就好。知晚妹子,你们要是不着急回葡萄村,就在这儿吃了饭再走,我让青莲给你们做羊肉泡馍,再煮锅羊肉汤。” 林知晚看了眼天色,太阳已经偏西,笑着说:“不了薛师傅,我们出来一天了,绾绾还在村里等着呢,得赶紧回去。下次有空,我们再来看您和婶子,尝尝婶子做的羊肉泡馍。” 薛梁山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大了些:“我送你们回去吧,路上有段路不好走,天黑了不安全。” 林知晚点点头:“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几人出了门,薛梁山跟在后面,手里还拎着个布包,里面装着薛明贵让他带的几个白面馍。一路上,蓝如意叽叽喳喳地说着话,问薛家村的骆驼好不好养,问农场里有没有小鸡仔。薛梁山偶尔应一声,话不多,却比之前亲和了些。 快到葡萄村口时,林知晚停下脚步,笑着说:“梁山,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进村吃饭吧?村里的王婶做的贴饼子可香了,还会炖土豆,你肯定爱吃。” 薛梁山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了,我得回去给我叔我婶做饭,他们还等着我呢。下次吧,下次我再来。” 林知晚也不勉强:“那行,你路上小心点,别走太快,天黑路滑。” 看着林知晚、蓝如意和陈水桃进了村,薛梁山转身往回走。刚走没几步,就听见两个村民在路边说话,声音不大,却听得清清楚楚。 “你听说了吗?薛绾绾家的两个孩子好像发烧了,刚才还在村里找大夫呢,说烧得厉害,小脸通红。” “真的假的?那两个孩子才几个月大啊,可别出啥事。薛绾绾也不容易,一个人带着俩,还总是生病。” 薛梁山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上前拦住两人,语气有些急:“你们说谁的孩子发烧了?是薛绾绾的孩子?她什么时候有孩子了?” 其中一个村民是个中年妇人,认得薛梁山,点点头:“是啊,就是她的两个儿子,双胞胎呢,长得可俊了。刚才我路过她家,听见她在哭,说孩子烧得快抽风了,正急着找大夫呢。” 薛梁山又问,声音都有些发颤:“那……那孩子的亲爹是谁啊?我怎么没听说绾绾结婚了?她之前一直在葡萄村,也没见她有男人啊。” 中年妇人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这事儿,说来话长。你不是她近边儿人,我不好和你念这个碎嘴子。” 另一个村民也跟着说:“是啊,李大队长也不让人提这事儿,总之是个可怜人呢。” 薛梁山皱起眉头,心里满是疑惑。绾绾怎么会有两个孩子?还是双胞胎?孩子的亲爹到底是谁? 他想了一路,也没理出个头绪。 回到家后,他没跟薛明贵和徐青莲提这事,怕他们担心,只是把疑惑埋在了心里。 晚饭时,他看着徐青莲和薛明贵有说有笑的样子,又想起村民的话,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第七十五章 薛梁山的疑惑 薛梁山赶着两头骆驼,刚踏进钳宝镇牲口市,驼铃“叮铃叮铃”的响声就引来了人。骆驼的蹄子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嗒嗒”的闷响,鬃毛被风吹得飘起来,看着精神得很。 “小伙子,你这骆驼咋租?我要拉两袋谷子去西坡村,就一天。”一个扛着扁担的老汉凑过来,手摸着骆驼的腿,眼神里满是打量。 薛梁山赶紧迎上去,笑着说:“大爷,一天五块钱,管够草料。您要是今天租,我再送您半捆干稻草,晚上给骆驼垫着睡。” 老汉皱着眉琢磨:“五块啊?能不能便宜点?我就拉两袋谷子,不沉。” “大爷,这价真不高。”薛梁山指着骆驼,“您看这骆驼,壮实得很,一趟能拉五百斤,西坡村那路不好走,换别的牲口还不一定能行。” 老汉又摸了摸骆驼,点头应了:“行,五块就五块。我回家拉谷子,半个时辰后来找你,你可别把骆驼租给别人了。” “您放心,我在这儿等着您。”薛梁山说着,从布包里掏出个小本子,记下老汉的名字和地址。 刚送走老汉,又有个穿短打的汉子过来,身后跟着两个伙计,看样子是要拉货。“我们要租三匹骆驼,拉一批布匹去县城,得三天。”汉子嗓门洪亮,声音传遍了半条街。 薛梁山心里一喜,连忙说:“三天的话,一匹骆驼十五块,三匹就是四十五块。我给您算便宜点,四十五块,再包三天的草料,您看行不?” 汉子跟伙计商量了几句,点头说:“行,就这么定。我们现在去装货,你把骆驼赶到南头的货栈等着。” “好嘞,我这就去。”薛梁山应着,赶紧牵着骆驼往货栈走。路上又遇到两个问价的,他都一一记下,约定好时间,忙得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一直忙到晌午,太阳晒得人发晕,薛梁山才终于歇下来。他找了个树荫,坐在石头上,掏出怀里的干粮啃起来。刚咬了两口,就看见街口有个穿蓝布衫的身影,走路的姿势有点像陈水桃。他眯起眼睛,仔细瞅了瞅,那身影身边还跟着两个妇人,手里都空着,像是要去买东西。 “不能吧,陈水桃咋会来镇上?”薛梁山嘀咕着,放下干粮,悄悄跟了上去。穿过两条热闹的街,那几人停在了“济世堂”药铺门口,撩开门帘走了进去。薛梁山躲在对面杂货铺的屋檐下,心里犯嘀咕:难道是我认错了?葡萄村离镇上这么远,她来买啥药? 等了约莫一刻钟,药铺的门帘掀开,那几人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两个鼓鼓囊囊的药包。薛梁山这下看清了,走在中间的正是陈水桃!她低着头,跟身边的妇人说着什么,脚步匆匆,像是急着要回去。 薛梁山连忙快步冲进药铺。药铺里弥漫着草药的香味,掌柜的正低头用戥子称药,药碾子还在石槽里“咕噜咕噜”地转着。“掌柜的,麻烦问下,刚才那几位大姐,买的啥药啊?”薛梁山凑到柜台前,声音压得低低的,怕被别人听见。 掌柜的抬起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着说:“哦,是坐月子吃的补药,当归、黄芪、党参各抓了半斤,还买了些小儿退烧药,说是家里的娃娃烧得厉害,急着用呢。” “坐月子?”薛梁山心里“咯噔”一下,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她们……她们是葡萄村的人不?” “听她们说话的口音,像是那边的。”掌柜的把称好的药包起来,递给旁边的顾客,又接着说,“那退烧药我还特意给她们加了点薄荷,能快点退烧,娃娃发烧可不能耽误。” 薛梁山谢过掌柜的,转身往外走,脚步有点沉。坐月子的补药、小儿退烧药——这分明就是给绾绾买的!她真的生了孩子?还是两个?那孩子的爹到底是谁?为啥从来没人跟自己提过? 薛梁山回到牲口市,之前租骆驼的老汉已经在等着了。他帮老汉把谷子装到骆驼背上,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鞍具,叮嘱道:“大爷,路上要是遇到啥情况,您就喊骆驼的名字,它听得懂。” 老汉点点头,牵着骆驼走了。薛梁山坐在石头上,心里乱糟糟的,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他想直接去葡萄村找绾绾问清楚,可又怕她不愿说,再惹她伤心。忽然想起蓝如意,那天在姑母家,她帮自己说话,性子直爽,又跟绾绾走得近,说不定知道些内情。 “得给她买点东西,不能空着手去问人家事,显得太没诚意了。”薛梁山打定主意,起身往供销社走。供销社的门是玻璃的,阳光照进去,把货架上的东西照得清清楚楚。里面人不多,售货员正站在柜台后整理货物。 “同志,我想给姑娘买件衬衫,再看看鞋子。”薛梁山走到柜台前,有点不好意思,耳朵都红了。 售货员笑着指了指旁边的货架:“衬衫在那边,有好几款布料,鞋子在这边,都是新到的样式。” 薛梁山走到衬衫货架前,看着五颜六色的布料,犯了难。他记得上次见蓝如意,穿的是一件浅青色的布衫,衬得她皮肤白白的,眼睛亮亮的。他伸手摸了摸一匹浅粉色的细布,布料柔软光滑,上手很舒服,心里想着:蓝如意穿这件肯定好看,粉色显嫩,也衬她的性子。 “同志,这匹布多少钱一尺?”薛梁山问。 “一块二一尺,做件衬衫差不多要三尺,三块六。”售货员答。 薛梁山点点头,又走到鞋架前。鞋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鞋子,有布鞋,有皮鞋。他拿起一双黑色的小皮鞋,鞋底子厚厚的,样式简单大方,看着就结实。“这双鞋多大码?多少钱?” “36码,八块钱。这鞋底子是橡胶的,走路不硌脚,下雨天也不怕滑。”售货员说。 薛梁山试了试鞋底的硬度,觉得不错,又拿起一双白色的棉袜,想着蓝如意干活的时候能穿,吸汗又舒服。“这袜子多少钱一双?” “五毛钱一双,买两双送一毛。”售货员答。 薛梁山算了算,布、鞋子、袜子加起来,一共十二块一。他从怀里掏出钱,数好递给售货员,又仔细叮嘱:“麻烦您帮我包好点,别蹭脏了。” 售货员笑着用蓝布把东西包好,递给他:“放心吧,包得结实着呢。这姑娘能收到你买的东西,肯定高兴。” 薛梁山接过布包,揣在怀里,心里有点慌,又有点期待。他怕蓝如意不喜欢这些东西,又盼着她能喜欢,一路上都在琢磨:她要是不收咋办?要是觉得不好看咋办? 薛梁山把剩下的一头骆驼托付给牲口市相熟的伙计,反复叮嘱:“要是有人来租,你先帮我记着,我明天一早就来。”伙计答应后,他才揣着布包,往葡萄村走。路上的风带着泥土的味道,吹在脸上很舒服,可他却没心思欣赏,满脑子都是见到蓝如意该说些什么。 到了葡萄村口,薛梁山又犹豫了,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站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往知青点走。知青点的院子很干净,门口种着几棵向日葵,长得比人还高。他刚走进院子,就看见蓝如意端着个木盆,在井边洗衣服。阳光照在她身上,把她的头发染成了浅金色,水花溅在她的布鞋上,亮晶晶的,看着格外好看。 “蓝如意。”薛梁山轻声喊了一句,声音有点发紧。 蓝如意回过头,看见是他,眼睛一下子亮了,笑着问:“薛梁山?你咋来了?是不是有啥事儿?” 薛梁山赶紧走过去,把怀里的布包递过去,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我来……来谢谢你。那天在你姑母家,你帮我说话,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这是我给你买的一点东西,你别嫌弃。” 蓝如意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浅粉色的布料、黑色的小皮鞋,还有三双白色的棉袜。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笑着说:“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你挣钱也不容易,快拿回去吧。” “你拿着吧,一点心意。”薛梁山连忙摆手,有点着急,“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啥,就随便挑了点,要是不喜欢,你就当留个纪念。” “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你啊。”蓝如意把布包抱在怀里,脸上泛着红晕,“你找我,除了送东西,还有别的事吗?” 薛梁山看着她的笑脸,心里有点甜,又有点慌,他深吸一口气,才说:“还有个事,想问问你。我今天在镇上,看见陈水桃了,她去药铺买了坐月子的补药和小儿退烧药,是不是……是不是绾绾有孩子了?” 蓝如意的笑容僵了一下,手里的布包晃了晃,她低下头,轻声说:“你听谁说的?是不是有人跟你乱说了啥?” “我在药铺打听的,掌柜的跟我说的。”薛梁山追问,眼神里满是担心,“绾绾真的有孩子了?那孩子的爹是谁啊?她是不是受委屈了?” 蓝如意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他说:“等她忙完了,我帮你问问,看能不能让你们见面,到时候你自己问她,好不好?” “那她现在过得好吗?有没有人欺负她?”薛梁山又问,声音里带着急。 “挺好的,有知晚姐和水桃姐照顾她,村里的人也都挺照顾她的,没人敢欺负她。”蓝如意说,“快到饭点了,你肯定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下碗面条,加个鸡蛋,你等着。” 薛梁山想推辞,可蓝如意已经转身往厨房走了。他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厨房的烟囱冒出袅袅炊烟,心里暖暖的。没一会儿,蓝如意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出来,面条上卧着个金黄的荷包蛋,还撒了点葱花,香味一下子飘了过来。 “快吃吧,有点烫,小心点。”蓝如意把碗递给他,又拿了双筷子。 薛梁山接过碗,吹了吹,吃了一口。面条煮得很软和,汤里带着香油的香味,荷包蛋也煎得恰到好处,一点都不糊。“好吃,比我在家煮的好吃多了。”他笑着说,抬头看见蓝如意站在旁边,也看着他笑,心里更甜了。 “好吃就多吃点,锅里还有,不够再给你盛。”蓝如意说,又跟他聊起薛家村的事,问:“你们村的骆驼,现在是不是很忙啊?秋收了,肯定很多人要租吧?” “是啊,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候一天要跑两趟。”薛梁山一边吃,一边答,没忘记正事,“等绾绾忙完,你一定要告诉我啊,我想看看她,也想看看孩子。” “放心吧,我记着呢,不会忘的。”蓝如意点头,又给了他一杯水,“慢点吃,别噎着。” 薛梁山很快就把面条吃完了,蓝如意接过空碗,去厨房洗碗。他坐在院子里,看着院子里的向日葵,心里想着绾绾的事,又想着蓝如意,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等蓝如意洗好碗出来,两人又聊了会儿天,才一起往村口走。 刚走到村口,就看见李伟从地里回来。他手里拿着锄头,锄头把被他攥得发白,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薛梁山,像是要把他看穿。薛梁山没在意,还在跟蓝如意说:“下次我来,给你带我们村种的红枣,可甜了,你肯定喜欢。” 蓝如意笑着答应:“好啊,那我等着。你路上小心点,慢点走。” 李伟慢慢朝两人走过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里满是算计。 他心里琢磨着:薛绾绾的哥哥?那他知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出了那种事情? 薛家村过段时间有可能就建镇了,算是这十里八乡数一数二富庶的村子,薛梁山家里听说有个农场,原来林知晚能租来那么多骆驼车,靠的就是这层关系? 第七十六章 李伟传闲话 薛梁山转身要回薛家村,就被一个人堵在了路口。他皱起眉,上下打量对方——蓝布褂子洗得发毛,袖口磨出了边,手里攥着锄头,指节泛白,脸上堆着不自然的笑,看着眼生得很。 “你谁啊?挡我道干啥?”薛梁山的语气有点冲,本就惦记着绾绾的事,这会儿没心思应付陌生人。 李伟心里一慌,攥锄头的手又紧了紧,却强装熟络:“我叫李伟,葡萄村的。你是薛绾绾她哥薛梁山吧?我跟你说个事,关于绾绾的,你肯定得知道。” “我是她哥,可我不认识你。”薛梁山往后退了半步,眼神里满是警惕,“绾绾的事跟你有啥关系?你咋知道我名字?” “村里都传开了!”李伟咽了口唾沫,往四周扫了眼,压低声音,“你以为你妹在葡萄村过得好?她之前疯疯癫癫的,是梁京冶故意设计的!还让陈实枚糟蹋了她,林知晚更狠,逼着她把孩子生下来,就是那对双胞胎!” 薛梁山的脸“唰”地黑了,拳头“咔嗒”响了声。 他往前凑了一步,身上的混混劲儿全冒出来:“你他妈再胡扯一句?梁京冶是林知晚男人,绾绾是我亲妹,他们能做这种事?我前两天刚把家里所有骆驼都借给你们村,你在这儿造谣生事,安的什么心?” “我没造谣!”李伟被他的气势吓得往后缩,脚底下拌了下,差点摔倒,却还嘴硬,“你去东头陈水桃家看看!这会儿绾绾准抱着两个男婴歇着呢!村里谁不知道?林知晚就是想靠你家骆驼,才对绾绾假好心!” “放屁!”薛梁山一拳砸在李伟脸上。李伟“哎哟”一声,捂着鼻子蹲在地上,鼻血顺着指缝往下淌。他又疼又怕,却还爱面子,仰着头喊:“你敢打我?薛梁山,你等着!我没骗你!你去看啊!要是没有孩子,我……我给你赔罪!” “赔罪?我怕你脏了我的地!”薛梁山踹了踹旁边的石头,声音更沉,“你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我把骆驼都借你们村了,你还在这儿搅和,想让绾绾难做人?再敢提绾绾一句,我打断你的腿!” 李伟缩着脖子,不敢再吭声,只是捂着鼻子小声哼哼。薛梁山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他心里又气又乱—— 李伟的话像根刺,扎得他难受,可他清楚林知晚的为人,昨天还帮着姑母调理身体,怎么可能害绾绾? 只是那两个孩子的事,他还是忍不住琢磨,脚步慢了不少。 走了没几步,他又停住。 要是真像李伟说的,绾绾在陈水桃家,去看看能放心,可转念一想,绾绾要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贸然过去反倒让她为难。 他咬咬牙,还是往薛家村走,心里打定主意,等明天再去葡萄村问清楚。 李伟看着薛梁山的背影消失在路口,才慢慢站起来。他擦了擦鼻血,心里又恨又怕,却还琢磨着:薛梁山虽然不信,可只要他去问,总能搅得他们不得安宁。他揣着坏心思,捂着脸往村里挪。 刚到村口,就撞见林知晚和陈水桃往知青点走。陈水桃一眼看见他脸上的伤,忍不住笑:“李伟,你这是开荒还是跟人打架了?鼻子都流血了,脸跟花猫似的。” 李伟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赶紧把脸转到一边,却还硬撑着冲林知晚笑:“跟人吵了两句,不碍事。林知晚,你也别太得意,骆驼借来了又咋样?有些事,不是你想压就能压得住的。” 林知晚心里“咯噔”一下,停下脚步:“你这话啥意思?” “没啥意思。”李伟眼神躲闪,不敢看她,“就是提醒你,别太顺利就忘了形。” 说完,他赶紧低头往村里跑,生怕林知晚再追问。 陈水桃撇撇嘴:“怂货一个,见不得咱们好。别理他,咱们赶紧回知青点。” 两人快步往知青点走,刚进院子,就看见蓝如意在收拾碗筷,旁边的石桌上还放着个蓝布包。 浅粉色的布角露出来,正是薛梁山送的。 “如意,刚才谁来了?”林知晚问到。 如意收拾着,“是薛梁山,他还问起绾绾姐的孩子,我没敢多说,就说等绾绾姐忙完搬家的事,让他们见面聊。” 林知晚的心沉了下去,坐在石凳上:“李伟说的话,该不会指的是,和薛梁山胡说了什么吧?” “他不敢!”陈水桃拍了下桌子,“村里谁不知道他那怂样?上次跟人吵嘴,被人瞪一眼就不敢吭声了。再说,薛梁山明事理,不会听他瞎传。” 蓝如意也凑过来,小声说:“知晚姐,薛梁山临走的时候还跟我说,他信你,也信绾绾姐,知道你不会害绾绾。他就是担心绾绾姐受委屈,还说等这事过了,想请你去薛家村吃饭,谢谢你们帮着姑母治病。” 林知晚心里稍微松了点,却还是皱着眉:“可李伟那性子,见不得别人好,说不定会去跟村里老人说闲话。要是让老人听见,再误会了,就麻烦了。” “我现在就去跟村里老人说一声!”陈水桃站起来,“跟他们说薛梁山是绾绾姐的亲哥,借骆驼是帮咱们村,别听外人瞎传。你在这儿跟如意再想想,要不要给薛梁山回个话,让他放心。” 陈水桃走后,蓝如意收拾好碗筷,端来两碗凉茶。她递给林知晚一碗:“知晚姐,你别太着急。薛梁山还说,要是咱们村用骆驼遇到啥问题,随时去薛家村找他,他准帮忙。有他帮着,李伟翻不起啥浪。” 林知晚喝了口凉茶,点点头:“你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是别让闲话影响了绾绾,也别耽误了用骆驼的事。对了,你把薛梁山送的东西收起来,别让别人看见,免得又有人说闲话。” 蓝如意赶紧把蓝布包抱进屋里,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个布口袋:“这里面是薛梁山带的红枣,说给绾绾姐补身子。等会儿我给绾绾姐送过去,顺便跟她提一句薛梁山的事,让她别担心。” “好啊!”林知晚点点头,“你跟她说,要是薛梁山来问,就跟他说实话,别藏着掖着,越藏越容易让人误会。” 蓝如意应了声,拎着布口袋往陈水桃家走。林知晚坐在院子里,看着远处的夕阳。 只要李伟还在村里,这闲话就断不了。她得尽快让薛梁山和绾绾见面,把事情说清楚,不然等时间长了,麻烦只会更大。 正想着,陈水桃回来了,笑着说:“跟村里老人都说了,他们都知道李伟那德行,没人信他。还有人说,要是李伟再瞎传,就把他赶出村去!” 林知晚松了口气,站起来:“那就行。这档口,咱可不能得罪了这周围最富庶的村子。” 第七十七章 集体建村 且说李三平数人上了大灵山,在宁水村已经是第三日,日上三缸之时,陈家祠堂燃起香火,陈太爷、李老太和萧老太在后山万龙泉处听“天命”。 李三平也是自小听家里人讲过这“天命磐石”,书上记载的大灵山里有瀑布奇观,磐石上会映照出天命之所向,帮助大灵山的族群做出顺应天命的决定。 但是万龙泉虽然名字未改,水源却早就已经枯竭。 陈太爷手捧一碗水,倒入磐石之中,徐徐说道:“众人需静待三刻,方知天命所向。” 等待的时间,村子里的人无聊,都坐在树荫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只有远处大树下一个男人落寞地坐着,眼神里满是愤懑和不甘心。 李三平扫了眼树荫下,一眼就瞅见了陈实枚。男人缩在树根处,后背抵着树干,手里攥着根枯草,一下下扯得粉碎,脸色阴沉得吓人。 他走过去,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从布包里掏出个白面馍,递过去:“实枚,吃点东西。等会儿还得等天命结果,空着肚子不行。” 陈实枚没接,头也没抬,声音闷得像塞了棉花:“不吃。” “咋了这是?从上山就没见你说过三句话。”李三平把馍放在他手边,叹了口气,“绾绾在山下带着俩孩子,不容易。你是孩子的亲爹,就算之前有啥疙瘩,也该给她个交代,别让孩子以后没爹认。” 这话像根针,猛地扎进陈实枚心里。他“腾”地站起来,眼睛红得像要滴血,声音喊得震天响:“交代?我咋给她交代?我现在就是个废人!连男人都做不成了,还咋给交代!” 李三平吓了一跳,赶紧拉他:“你小声点!这事儿咋没人跟我说?你好好的,咋成废人了?” “好好的?”陈实枚甩开他的手,眼泪“唰”地掉下来,指着祠堂的方向,“是太爷!是太爷把我废了!就因为林知晚和梁京冶揭穿我,说我趁绾绾失忆欺负她,太爷就在祖宗祠堂前,用家法把我……把我废了!” 周围聊天的村民全围过来,议论声一下子炸了锅。 “啥?陈太爷把实枚废了?” “咋这么狠?实枚可是陈家独孙啊!” “林知青和梁参谋咋还掺和这事了?” 陈太爷听见动静,从万龙泉那边走过来,手里还捧着空碗,脸色沉得能滴出水:“实枚!休得在祖宗面前胡言乱语!” “我胡言?”陈实枚冲过去,指着他的鼻子,声音都在抖,“太爷!我是你亲孙子!陈家就我一个独孙!你居然为了外人,把我废了!你对得起陈家的列祖列宗吗?” “我对得起!”陈太爷把碗往旁边的石头上一放,声音洪亮,“陈家儿郎,一辈子要身正心正,守得住规矩!你趁绾绾失忆,强行欺辱她,让她怀了孩子,坏了陈家的规矩,丢尽了陈家的脸!按家法,本应剔除祖籍,赶出陈家!让你做不成男人,已是从轻发落,留了你一条命,你还不知足?” 人群里的陈老五挤进来,一把拉住陈实枚,假装劝道:“儿啊!别跟太爷吵了!是你自己做错了事,该受罚!”嘴上这么说,眼睛却扫向村民,声音故意提得高,“只是这事儿,总觉得不对劲。林知晚和梁京冶咋就这么上心?现在他们在山下势头正盛,李大队长也处处向着他们。咱们要是搬下山,是不是以后啥都得听他们的?不然他们为啥这么急着让咱们搬下去?” 这话像颗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水里。村民们立马议论起来: “是啊!林知青对绾绾是好,可咋就跟梁参谋一起揭穿实枚?” “搬下山是好,可要是以后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咋办?” “咱们在宁水村住了一辈子,突然搬下去,万一受欺负了咋整?” 李三平赶紧摆手,大声说:“大伙别瞎猜!林知晚不是那样的人!山上冬天冷,雪大,老人孩子容易冻着,搬下山住得安稳,还能种葡萄、种庄稼,这都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她帮绾绾找亲爹,帮咱们租骆驼,哪件事不是为了咱们好?” “为了咱们好?”陈老五冷笑一声,往前凑了凑,“那为啥实枚的事,她非要揪着不放?还让梁京冶出面?梁京冶现在虽说被停职了,可以前是二十五师部的参谋,咱们普通老百姓哪惹得起?这不是故意给咱们陈家难堪,让咱们以后不敢跟她作对吗?” “你这话说得不对!”李三平皱起眉,“实枚做错事,就该受罚,跟林知晚、梁京冶没关系!当初是实枚自己趁绾绾失忆做了糊涂事,就算没人揭穿,他也该给绾绾一个说法!” 有个老村民站出来,点点头:“李大队长说得对。实枚这事,确实是他不对。林知青帮绾绾,也是应该的。” 另一个村民也附和:“搬下山是为了咱们好,别因为这点事瞎琢磨。要是林知青真想欺负咱们,也不会帮咱们租骆驼了。” 村民们琢磨着,觉得有道理,议论声渐渐小了。陈老五见没煽动起来,狠狠瞪了陈实枚一眼,把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你咋这么沉不住气?现在跟他们闹,有啥用?” 陈实枚擦了擦眼泪,声音带着哭腔:“爹,我不甘心!我变成这样,都是林知晚和梁京冶害的!我要报仇!” “报仇也得等机会!”陈老五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林知晚势头正盛,李大队长也向着她,咱们斗不过。等搬下山,咱们再从长计议。” 这时,万龙泉那边传来喊声:“三刻到了!大伙快来看天命磐石!” 村民们赶紧往那边跑,李三平也拉着陈实枚:“先去看天命,有啥事儿以后再说。” 陈实枚不情愿地跟着走。只见之前陈太爷倒过水的磐石上,居然慢慢映出了七色彩虹,像条彩色的带子,飘在石头表面,看得人眼睛都亮了。 陈太爷笑着说:“好!好!这是天命所向!证明咱们搬下山是顺应天意,以后日子肯定能过好!” 村民们一下子欢呼起来: “太好了!顺应天意!” “这下能安心搬下山了!” “以后再也不用在山上受冻了!” 李三平也松了口气,笑着说:“大伙别耽误时间,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咱们下午就下山!” 村民们忙着往回跑,收拾行李的收拾行李,牵牲口的牵牲口,村里一下子热闹起来。陈老五拉着陈实枚躲在树后,小声说:“儿啊,你听爹的,现在别冲动。要想报复林知晚和梁京冶,得先从薛绾绾下手。” 陈实枚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狠劲:“爹,我听你的!可我咽不下这口气!我一定要让他们碎尸万段!” “会有机会的。”陈老五拍了拍他的手,“现在先跟着大伙下山,别让人看出破绽。等咱们在葡萄村站稳脚跟,找几个跟咱们一心的人,再慢慢计划。” 陈实枚点点头,跟着陈老五往村里走。他看着村民们欢喜的样子,心里的恨意却越来越深。阳光照在他脸上,却没一点暖意,只有满眼的阴鸷。 李三平忙着指挥村民收拾东西,一会儿帮着老人扛行李,一会儿帮着牵孩子,没注意到陈实枚父子的小动作。他心里想着,等下了山,把老人安顿好,再跟林知晚商量怎么种葡萄,怎么把日子过好,让大家都能吃饱穿暖。 村民们扛着行李,牵着牲口,背着孩子,浩浩荡荡往山下走。陈实枚跟在队伍后面,脚步沉重。 走到半山腰,陈实枚故意放慢脚步,落在后面。陈老五也跟上来,小声说:“儿啊,下山后,你先去看看绾绾和孩子,别表现得太凶,先稳住她。我去跟村里几个老伙计聊聊,看看能不能拉拢些人。” “好。”陈实枚咬着牙,“只要能报仇,我啥都愿意做。” 两人加快脚步,跟上队伍。山下的葡萄村越来越近,远远能看见村里的烟囱冒着烟,骆驼棚里的骆驼偶尔发出叫声。 村民们的脸上都带着期待,面对这个陌生却要即将称之为“家”的地方,大家有害怕,但更多的对新生活的盼头。 李三平走在队伍前面,回头看着村民们,心里满是欣慰。 这段八百公里的路,是照亮宁水村村民的幸福之路,是让这里所有人都能吃饱饭,过好日子的路。 而他作为大队长,从今天开始也会继续努力,把整个村子都建设得越来越好,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林知晚和陈水桃一早就带着人在门口等了,骆驼的驼峰像是高高的山丘,也像是金黄色的钱堆堆,缓缓向着她们走来。 一声声驼铃特别悠扬,周围山川间的一抹抹草绿青秀,和蔚然蓝天相映,飘荡朵朵白云。 “乡亲们!回村儿嘞——” 李三平长喊一声,长长的队伍里传出欢呼声,有老人看着那崭新结实的砖瓦房,默默擦了下眼角。 第七十八章 一份蠢蠢欲动的喜欢 “来贴门号了啊!李华,你家是东路1号!” “李申,你家是东路3号,给。” “水桃,你帮我把南路的号牌儿发一下……” “太爷们都住中屋啊,我们这边搬东西了!”“行,大队长知道的,快搬!” 临近傍晚之前,村子里灯火通明,陈家俊带人年轻壮小伙往村子里千家百户地搬东西,身上的汗衫都湿透了。 男人的胸肌很结实,模样也俊,村里好几个小姑娘都端着水来,羞答答地递给他喝。 “我还忙着呢,你们到边上去。”陈家俊头都没抬。 林知晚拿着刚买回来的药包从北路进村,李三平看到她就急忙说,“林同志,你们知青点的村门牌我给那谁了,叫啥……对,陈家俊,他现在就在中屋那门口,我没时间陪你去找了,你自己去找一下。” “行,我知道了,我刚买了点药草回来,以后这卫生所,是不是要单独留个地方?” 李三平想了下,“这个我还得到镇上去问问,得能获批才行。你有证的是不?” 林知晚点头,“对的,咱知青点旁边有个偏院,那儿还有个地窖,特别适合做卫生所。” “行,你放心,我回头肯定问问。” 林知晚攥着药包,往中屋方向走。刚拐过路口,就看见陈家俊站在梯子上,手里拿着粉笔,正给中屋的门框写编号。几个穿花布衫的小姑娘围在梯子下,手里端着水,你推我搡的,脸都红透了。 “家俊哥,歇会儿吧,喝口水。”一个短头发的姑娘递过搪瓷杯。 陈家俊头都没抬,手里的粉笔继续写着“中屋001”,声音有点烦:“不用,我忙着呢,你们别在这儿围着,挡路。” 另一个姑娘又凑上去:“那我帮你递粉笔?你要写哪个号,我给你找。” “不用,我自己来。”陈家俊写完最后一笔,从梯子上跳下来,转身要拿门牌号,正好撞见林知晚。 他的脸一下子亮了,刚才的烦躁全没了,快步走过去:“林同志,你咋来了?” “来拿知青点的门牌号,李大队长说你这儿有。”林知晚晃了晃手里的药包,“刚去镇上买了点药,回来得晚了。” “有!我给你留着呢。”陈家俊转身从旁边的木箱子里拿出块木牌,上面刻着“中屋006号”,字还刷了红漆,“我想着知青点人多,特意选了个显眼的号,挂在门口一眼就能看见。” “谢谢你,费心了。”林知晚接过木牌,掂量了下,还挺沉。 “我帮你挂吧!”陈家俊赶紧说,伸手就要拿木牌,“知青点那门框高,你够不着,我去搬梯子。” 没等林知晚说话,他已经扛着梯子往知青点跑。林知晚无奈地笑了笑,跟在后面。几个围着陈家俊的小姑娘见状,都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散了。 到了知青点门口,陈家俊把梯子架好,接过木牌爬上去。他黑黢黢的胳膊肌肉线条分明,汗衫贴在背上,能看见紧实的腰腹。林知晚站在下面,提醒他:“小心点,梯子有点晃。” “没事,我稳着呢。”陈家俊低头笑了笑,手里的钉子刚敲了两下,梯子突然往旁边滑了一下。他“哎哟”一声,从梯子上摔下来,重重砸在地上,捂着腰皱起眉。 “你咋样?”林知晚赶紧跑过去,蹲下来扶他,“能站起来不?” “疼……腰有点疼。”陈家俊咬着牙,试着动了动,又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林知晚赶紧把他扶进知青点的客房,让他趴在炕上,看见腰上肿了一大块,还泛着青。 “我刚买了活血化瘀的膏药,我给你贴上。”她说着,打开药包,拿出膏药。 正准备贴,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李花端着个纸包,站在门口,看见陈家俊趴在炕上,林知晚还在他腰上忙活,脸一下子沉了,声音尖起来:“林知晚!你咋这么不检点?光天化日的,跟男人在屋里拉拉扯扯!” 林知晚手里的动作没停,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第一,这是知青点的客房,不是我的卧室。第二,家俊摔了腰,我给他贴膏药,叫拉拉扯扯?你当狗发疯想咬人,就出去咬,满嘴的屎味儿别脏了知青点的地。” “你骂我是狗?”李花气得脸通红,把手里的纸包往地上一摔,大白兔奶糖撒了一地,“陈家俊,你看看她!她就是个狐狸精,故意勾引你!” 陈家俊撑着胳膊想起来,疼得又躺下,皱着眉喊:“李花,你别胡说!林同志是帮我,跟她没关系!” “我胡说?”李花捡起一颗奶糖,砸向林知晚,“她就是没安好心!你跟她在一起,早晚得被她骗!” 陈家俊赶紧伸手挡了一下,奶糖砸在他胳膊上,滚落在炕上。“你别闹了!”他声音提高了些,“我跟林同志就是普通朋友,你别在这儿撒泼!” 李花哭了起来,转身往外跑:“我去找李伟哥!你等着,我让他来评理!” 没一会儿,李花就拉着李伟回来了。李伟手里还拿着个锄头,看见屋里的场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林知青,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家俊还小,你咋能这么对他?” “我怎么对他了?”林知晚贴好膏药,帮陈家俊把汗衫往下拉了拉,“他摔了腰,我给贴膏药,有问题吗?” “有问题!”李花哭着说,“她就是故意勾引家俊!家俊,你跟她说清楚,你不喜欢她,你喜欢的是我!” 陈家俊深吸一口气,看着李花,语气很认真:“李花,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我不喜欢你。就算我单身一辈子,也不会娶你。你别再缠着我了。” “你……你说什么?”李花的哭声停了,呆呆地看着他,“你明明之前还跟我说话的,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之前跟你说话,是看你可怜,不想让你难堪。”陈家俊别过头,“现在我把话说明白,你以后别再找我了。” 李花眼泪又掉下来,转身往外跑。李伟赶紧追上去,一边追一边喊:“李花,你别伤心!陈家俊还年轻,没见过世面,碰到林知晚那样的狐狸精,肯定容易被迷惑。等他明白过来,就知道你的好了。” 李花抹着眼泪,声音带着哭腔:“我才不喜欢他!我就是气不过,他凭什么跟那个女人在一起!” 李伟捏紧了拳头,但是却无可奈何。 --- 屋里安静下来。陈家俊看着林知晚,有点不好意思:“林同志,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没事,跟你没关系。”林知晚收拾好药包,把膏药的使用方法写在纸上,递给他,“这膏药一天贴一次,贴三天,要是还疼,就去镇上找大夫看看。别做重活,好好歇着。” “我知道了,谢谢你,林同志。”陈家俊接过纸,攥在手里,心里暖暖的。 “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林知晚站起来,往门口走,“有事的话,就喊蓝如意,她在隔壁屋。” “嗯。”陈家俊点点头,看着林知晚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深夜,葡萄村渐渐安静下来。村民们忙活了一天,都在没收拾好的房间里睡着了,只有偶尔传来的鼾声,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从空中往下看,村里的灯火一盏盏熄灭,只剩下几盏零星的灯,像天上的星星,温柔而静谧。 陈家俊回到自己屋,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摸了摸腰上的膏药,还带着点温热。 白天林知晚帮他贴膏药的样子,她跟李花吵架时冷静的样子,一一在他脑海里闪过。他从枕头底下拿出那张写着使用方法的纸,反复看着上面的字迹,心里甜甜的。 他又摸了摸腰上的膏药,把纸塞回枕头底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膏药的包装纸从药包里拿出来,放在枕头旁边。“林同志真好。”他小声嘀咕着,嘴角带着笑,慢慢闭上了眼睛。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洒在炕上,给房间里添了点暖意。 陈家俊睡得很沉,梦里都是林知晚的笑脸。 另一边,林知晚坐在桌前,整理着白天买的药草。蓝如意端着杯热水进来,笑着说:“知晚姐,今天陈家俊可真够意思,直接跟李花说清楚了,省得以后麻烦。” “他也是个明事理的人。”林知晚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就是年纪小,容易被人缠上。以后咱们多看着点,别让他再受委屈。” “嗯!”蓝如意点点头,“今天搬村总算顺利,以后咱们就能在这儿好好过日子了。” “是啊。”林知晚看着窗外的月光,“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两人又聊了会儿,才各自回屋休息。 葡萄村的夜,安静而温暖,每个人都在期待着明天的新生活,大家都沉浸在搬迁后的安稳里,享受着这份难得的静谧。 第七十九章 万龙井 天刚乍亮,劳累了多日的林知晚,眼眸上跳动着窗外的一支阳光。 翻了个身将被子捂着,林知晚香喷喷地窝在自己的小被子里面,床垫软乎乎的,陷在里面太舒服。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先是小心翼翼,然后就是蓝如意欢欣的喜悦—— “知晚姐!大队长要开井了!” “知晚姐!” 一连喊了好几声,林知晚才方从迷迷糊糊的睡梦里迷糊过来,张嘴就是一个大大的呵欠。 她擦擦口水坐起身,缓缓问,“开啥井啊?” 蓝如意笑着叹口气,“知晚姐呀,你昨天挂门牌的时候,你忘记大家伙都说啥了?” “咱之所以搬到这里来,不就是因为这村子有口大水井吗?” 蓝如意耐心解释道,“你之前和大队长说过的,这村子里许久未用的水井可能会有沼气,所以开井的时候你得在。” 林知晚愣了下。 立刻拿起衣裳翻下床,一把打开门,“大队长人呢?” 蓝如意抬手指着东边儿,“就在东路顶头呢,刚陈家俊带着十好几个小伙子,手里提着水桶和铁锹,还有麻绳儿,人已经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东路跑,路上还遇见不少往那边赶的村民,有扛着锄头的老汉,裤脚卷到膝盖,脚步匆匆;有抱着陶罐的妇人,罐沿擦得锃亮;还有蹦蹦跳跳跟在后面的孩子,手里攥着小水瓢,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盼水的急切。 好不容易跑到李花家院子门口,就见院子里已经围满了人,中间那口千年古井被三块大青石堵着,井口周围撒了些五谷杂粮,是村民们昨晚特意准备的,求个吉利。 李三平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腰间系着根粗麻绳,手里攥着三炷点燃的香,烟丝袅袅往上飘,他站在井口旁,见人来得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嗓门亮得能传遍整个院子:“大家伙都安静点!今儿开这万龙井是天大的事,得先拜一拜,求个平安顺利!” 说着,李三平先转过身,对着东边的天空恭恭敬敬鞠了三个躬,手里的香举得高高的,嘴里念叨:“老天保佑,求您赏咱葡萄村一口活命水,让大家伙往后不用再为水发愁,风调雨顺,庄稼能丰收!” 接着,他又转向院子角落临时搭的菩萨像——那是村民们昨晚连夜用黄泥捏的,虽说眉眼简陋,却也摆上了自家舍不得吃的水果和糕点——再次深深鞠躬:“菩萨显灵,护着咱全村老小,开井顺顺利利,井水甘甜,别让咱遭罪!” 最后,李三平朝着公社的方向作揖,声音里带着感激:“感谢公社领导照顾,给咱找着这么好的地方,让咱有井可开、有水解渴,咱以后一定好好干活,不辜负公社的期望!” 这仪式虽说简单,却透着村民们对水的期盼,在场的人都跟着李三平一起鞠躬,连平日里调皮的孩子都乖乖站着,小手攥着衣角,大气不敢出。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香燃烧的“滋滋”声,还有风吹过院角老槐树的“沙沙”声。 等仪式结束,李三平把香插在井口旁的泥土里,突然抬手示意大家安静,脸上带着激动:“各位乡亲们!今儿除了开井,还有件大喜事——咱宁浦村人民公社,从今天起正式成立了!” 这话一出口,院子里瞬间爆发出欢呼声,村民们一个个激动得拍手叫好,有的甚至互相拥抱,王婶还抹了把眼泪,嘴里念叨着“可算有公社了”。 李三平等欢呼声小了些,又接着说:“公社成立了,就得有管事的人。后续公社职工,由二十五师部派专员来考察决定,大家伙谁想为公社出力,都能报名,只要踏实肯干,公社肯定重用!” 他顿了顿,指着那口古井,语气郑重:“这井有千年历史,养活过千户人家,是咱的救命井、生命水。今儿个,咱给它正式取名‘万龙井’,希望它像龙一样,源源不断供水,让咱全村人都喝上干净水!” “好!万龙井!”村民们跟着喊,声音里满是欢喜,连喊了好几声,震得院角的槐树叶都轻轻晃。 欢呼声渐渐平息,李三平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结实的肌肉,对着旁边的陈家俊喊:“家俊,带着小伙子们上!把堵井口的石头挪开,咱打水尝尝!” 陈家俊早就等不及了,应了声“好嘞”,带着十几个小伙子冲上去。那几块大青石又重又滑,小伙子们憋着力气,有的用铁锹撬,有的用手推,还有人喊着号子:“一二嘿!一二嘿!”汗水顺着他们的额头往下滴,浸湿了褂子,后背印出深色的汗渍,可没人喊累。 “轰隆”一声,最后一块大青石被挪开了。可就在这时,一股浓烈的臭味突然从井口冒出来,又酸又臭,像是腐烂的树叶混着淤泥,呛得人直捂鼻子。紧接着,一股灰绿色的烟气“呼”地往上喷涌,像条小蛇似的在井口盘旋,吓得旁边的孩子“哇”地哭了。 “妈呀!这是啥东西?”村民们赶紧往后退,有的妇人把孩子护在怀里,脸上满是惊恐。林知晚也皱紧眉头,心里咯噔一下,这沼气比她想的还重,底下的水怕是真有问题。 可没几秒,那灰绿色的烟气就被风吹散了,连带着臭味也淡了不少。李三平凑到井口边,往里面看了看,又用手扇了扇风,见没异样,搓着手笑:“没事了没事了,估计是底下脏东西憋久了,散了就好!大家伙别怕,咱打水尝尝!” “等等!”林知晚往前迈一步,拦住准备上前的陈家俊,语气急切:“大队长,这水不能现在用!刚才那是沼气,底下的水说不定藏着细菌,现在喝了容易生病!依我看,先把井口敞开,让太阳晒几天消消毒,再打水也不迟!” 她这话刚说完,人群里突然跳出李伟,他是村里出了名的急脾气,这些天为了找水跑前跑后,早就没了耐心。李伟指着林知晚的鼻子反驳:“你懂啥!林知晚,别在这瞎指挥!咱渴了多少天了?钱都给大队长租骆驼拉水了,现在有水还等?你不渴,可咱渴啊!” “是啊,李伟说得对!咱都渴得快冒烟了,哪等得了几天!”“这烟都散了,水肯定没事,赶紧打尝尝!”村民们跟着附和,一个个眼神里满是急切,盯着井口的样子像盯着救命的宝贝。 林知晚看着大家急切的模样,心里又急又无奈,还想再劝,李三平却摆了摆手:“知晚啊,不是我不听你,实在是大家伙等不及了。要不先打一桶试试,真有问题,咱再想办法?” 林知晚还想说什么,陈家俊已经扛着麻绳走过来,笑着说:“知晚姐,别担心,我先打一桶看看,有问题咱再晒也不迟。”说着,他把麻绳牢牢绑在木桶上,慢慢往井里放。 木桶“扑通”一声落入水中,溅起几朵水花。陈家俊拽着麻绳,一点点往上提,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那桶水,连大气都不敢出。随着麻绳往上拉,木桶终于露出井口——里面装满了清澈的井水,阳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连桶底的木纹都看得清清楚楚,真能当镜子照。 陈家俊把木桶放在地上,先凑过去闻了闻,没闻到异味,又小心翼翼掬了点水尝了口。他眼睛瞬间亮了,对着大家兴奋喊:“甜!这水太甜了!清爽怡人,跟山下花水票买的一模一样,比那水还解渴!” 村民们一听,立马围上去。有胆大的村民也掬水尝了尝,喝完都点头:“真甜!是好水!”“太好了,以后不用跑老远拉水了!” 一时间,院子里又热闹起来。村民们你一口我一口喝着井水,有的还捧着水往脸上抹,冰凉的井水沾在脸上,舒服得叹气。王大爷一边抹脸一边念叨:“好水啊,希望来年顺顺利利,咱户户都有水喝,再也不用为水发愁!”其他人跟着附和,脸上满是满足的笑。 热闹劲儿没过去多久,李三平想起旁边的李花。李花是这院子的主人,水井在她家里,以后村民来打水,总不能一直占着人家院子。他搓了搓手,走到李花身边,语气尽量温和:“大妹子,你看这井在你院里,以后村民来打水难免打扰你。公社给你找个新院子,比这个宽敞,你换个地方住,行不?” 李花一直站在旁边,看着村民们热闹,脸上没什么表情。听见这话,她突然叉起腰,眼睛瞪得圆圆的,语气不客气:“凭啥让我换?这院子是我家的,我从小在这长大,凭啥因为一口井搬走?想都别想!” “大妹子,不是让你吃亏,新院子啥都有,比这方便多了。”李三平赶紧劝,“你看以后村民天天来打水,对你也不方便不是?” “不方便也不用你管!”李花甩开李三平的手,往院子门口走,伸手拦住准备再打水的村民:“以后谁想在我家井里打水,都得给我钱!一文钱一桶,少一文都不行,不然别靠近井口!” 村民们都愣住了,没想到李花会这么说。李三平急了:“大妹子,这井是千年古井,是大家伙的,不能你一个人占着要钱啊!” “我占着咋了?井在我家院子里,就是我的!”李花把李三平往门外推,“你们都别在这待着了,赶紧走!想打水就拿钱来,不然别妨碍我!” 李三平没辙,知道李花脾气倔,再劝也没用,只能带着村民往外走。村民们一边走一边议论:“这李花咋这么自私?井又不是她挖的,凭啥要钱?”“就是啊,都是一个村的,咋这么小气?”“以后真要钱,咱哪有那么多钱打水啊!” 可没人知道,李花看着村民们离开的背影,眼圈悄悄红了。她转身回屋,屋里昏暗的光线中,爷爷和奶奶正躺在床上咳嗽,爷爷咳得厉害,手紧紧抓着床单,奶奶也喘着气,脸色苍白。 李花走到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粗瓷碗,轻声说:“爷,奶,我去给你们打水,再熬点鸡蛋汤,喝了能舒服点。” 说着,她提着木桶走到井口,打了满满一桶清澈的井水。先倒了些在铜盆里,用手试了试温度,再拧干毛巾,给爷爷奶奶擦脸擦手,动作轻得像怕碰坏了易碎的宝贝。 接着,李花烧了一锅水,洗了攒了好几天的衣服,又从柜子里拿出家里仅剩的三个鸡蛋——那是前几天公社发的,她一直没舍得吃——敲碎了放进锅里,熬了一锅香喷喷的鸡蛋汤,还炒了盘青菜和土豆丝,油放得不多,却飘着香味。 她把饭菜端到床边,小心翼翼扶起爷爷,用勺子舀起鸡蛋汤,吹凉了喂到爷爷嘴里。爷爷喝着汤,咳嗽都轻了些,眼里含着泪:“花儿,家里都这么难了,你还给我们做这些……” “爷,咱现在有井水了,以后日子会好起来的。”李花笑着摇头,又喂奶奶喝了口汤,“你们好好吃饭,身体好了,比啥都强。”爷爷奶奶看着她,一边喝汤一边点头,脸上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 第八十章 疫灾 夜幕渐渐降临,葡萄村安静下来,只有偶尔传来的狗叫声。公社大院里却还亮着灯,窗户上映出四个人的身影——李三平、林知晚、陈水桃和陈家俊。 他们围坐在一张旧木桌旁,桌上摊着张泛黄的纸,上面用铅笔写着“公社部门”几个字,旁边还空着要填人的地方。桌上放着盏煤油灯,火苗轻轻晃着,把几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我觉得后勤部门让王婶来管合适。”陈水桃坐在桌边,手里拿着铅笔,一边在纸上画一边说,“王婶心细,以前在村里管伙食,大家伙都爱吃她做的饭,让她管后勤,肯定能把大家伙的生活安排妥帖。” 林知晚坐在旁边,点了点头,赞同地说:“我同意水桃的意见。王婶确实细心,为人也老实,不会占公社的便宜。另外,治安方面可以让张大叔负责,张大叔以前当过兵,有经验,村里有矛盾他也能调解。” 李三平坐在主位,手里拿着烟袋,却没点燃,皱着眉头想了想:“张大叔合适,做事靠谱。那生产部门呢?得找个能干的,能带着大家伙种地的人。” “我觉得陈家俊就行!”陈水桃立刻指了指坐在旁边的陈家俊,“家俊年轻有力气,还会种地,之前在老家,他家的庄稼长得最好,让他管生产,肯定能行!” 大家都看向陈家俊,等着他说话。可陈家俊却没应声,他坐在那里,脸色越来越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双手紧紧捂着肚子,身子轻轻晃了晃,像是很不舒服。 “家俊,你咋了?”林知晚最先发现不对劲,赶紧问道,伸手想扶他。 陈家俊想开口,可刚一张嘴,就“哇”的一声吐出一口白沫,身体一软,“噗通”一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院子里瞬间乱成一团,煤油灯的火苗晃得厉害。陈家俊躺在地上,脸色惨白,嘴角还挂着白沫。李三平蹲在旁边,急得直跺脚,嘴里不停念叨:“咋会这样呢?下午还好好的,咋突然就出事了……” 林知晚看着陈家俊的样子,心里也揪得慌,隐隐觉得他的病和万龙井的水有关。她摸了摸陈家俊的额头,滚烫得吓人,再耽误下去怕是要出大事。 “大队长,”林知晚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稳了些,“我房间就在隔壁,离得近,我那里有药和针,先把家俊挪到我屋里去,躺着地上着凉更不好。” 李三平猛地抬头,拍了下大腿:“对!还是你想得周到!来,搭把手!” 旁边两个没跑远的小伙子赶紧过来,和李三平一起,小心翼翼地把陈家俊抬起来。林知晚在前面引路,脚步飞快,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进了屋,林知晚先让他们把陈家俊放在炕上,又对李三平说:“大队长,你们先在外面等会儿,我给家俊扎几针。你们去村里问问,有没谁还有一样情况的。” 李三平没多想,点点头:“行,你费心了,有啥情况立马喊我们。”说着就带着人退了出去,还顺手关上了门。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陈家俊微弱的呼吸声。林知晚快步走到炕边,从袖口摸出一根细长的银针——这是她之前藏在身上的,想着万一有急病能应急。 她捏着银针,眼神沉定,找准陈家俊后颈的穴位,快速扎了下去。陈家俊哼都没哼一声,原本皱着的眉头舒展开,彻底晕了过去。 林知晚松了口气,将门栓住,窗户也从里面栓紧。而后捏了下耳垂,带着昏迷的那人进入空间的医疗手术区。 中间放着一张不锈钢的手术台。林知晚把陈家俊挪到手术台上,又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洗胃用的管子和仪器。她知道时间紧迫,不敢耽误,快速连接好仪器,小心地把管子插进陈家俊的嘴里。 仪器启动的声音很轻,绿色的液体顺着管子流进去,又带着浑浊的液体流出来——那是胃里没消化的水和食物。林知晚盯着仪器上的数值,眉头紧锁,心里更确定了:水里的毒素没散干净,都积在陈家俊胃里了。 洗胃洗了半个多小时,直到流出来的液体变清,林知晚才关掉仪器,拔掉管子。她又从柜子里拿出一袋营养液,找好血管,把针头扎进去,营养液顺着管子慢慢流进陈家俊的身体里。 做完这些,林知晚才靠在旁边的椅子上歇了口气。她看着陈家俊的脸,原本惨白的脸色慢慢有了点血色,呼吸也平稳了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台上的陈家俊突然动了动手指。林知晚立刻又给他扎了一针,将他从空间里带出来。 男人昏过去没几秒,林知晚轻声喊:“家俊?能听见我说话吗?” 陈家俊慢慢睁开眼睛,眼神还有些涣散。他眨了眨眼,视线飘忽地扫过林知晚,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大……大兔子?你的耳朵咋这么大?” 林知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看东西重影,还认错人了。她赶紧柔声说:“家俊,你别慌,刚醒过来有点晕,过会儿就好了。我是知晚姐,不是兔子。” 陈家俊又眨了眨眼,视线移到旁边的柜子上,又指着镜子喊:“小……小松鼠!别跑!” 林知晚无奈地笑了笑,没再纠正他,只是拿过一杯温水,慢慢喂他喝了两口:“先喝点水,缓缓神。”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还有蓝如意的声音:“知晚姐!陈太爷来了!” 林知晚收拾好银针,将门打开。 最先走进来的是陈太爷,他拄着一根枣木拐杖,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焦急。一看见炕上的陈家俊,他就快步走过去,声音都在抖:“家俊啊!你咋样了?可把太爷吓坏了!” 陈家俊笑笑,“太爷,你咋长得这么像老山羊呢?” 陈太爷愣了下,这才转头看向林知晚。 林知晚解释道:“那水里有沼气,他喝下去后出现了幻觉,没关系,我已经给他服药了。” 陈太爷突然对着她深深鞠了一躬。 林知晚赶紧扶住他:“陈太爷,您这是干啥?使不得!” “咋使不得!”陈太爷眼眶通红,声音哽咽,“知晚啊,你就是我们陈家的恩人啊!” 周围的人也跟着点头,李三平感慨道:“知晚这妹子,心细还懂医术,真是咱村的福气。” 陈太爷坐下来,喝了口蓝如意递过来的水,才慢慢说:“知晚啊,你刚才说家俊的病可能和万龙井的水有关?” 林知晚点点头:“嗯,我猜是水里的沼气没散干净,还有些毒素,家俊喝得多,就中招了。” 陈太爷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对了!我想起一个办法,或许能治理水沼!” 所有人都看向他,李三平急切地问:“陈太爷,啥办法?您快说说!” “是老辈传下来的法子,”陈太爷慢慢说,“以前村里的老井要是有沼气,就用石灰和艾草。先把石灰撒进井里,石灰能中和水里的毒素,还能杀菌;再把晒干的艾草捆成捆,吊在井里,艾草的气味能驱散沼气,还能让水带点清香味。”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石灰不能多放,放多了水会涩;艾草也得选晒干的陈艾,效果才好。咱村后山上就有不少艾草,明天我让家里的小子们去割,石灰的话,咱得去镇上买了。” 林知晚眼睛亮了:“陈太爷,这法子靠谱吗?有没有试过?” “咋没试过!”陈太爷笑着说,“我小时候,村里的老井就出过这情况,当时就是用这法子治好的。后来那口井的水,比以前还甜呢!” 李三平高兴得站起来:“太好了!有陈太爷这个法子,咱万龙井的水就能放心用了!明天就安排人去准备,石灰和艾草都备足了,好好治治这水沼!” 这时,炕上的陈家俊突然又开口了,他看着陈太爷,笑着说:“老山羊……陪我玩啊?” 陈太爷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这孩子,刚醒过来还迷糊着呢,把我认成老山羊了。没事,过两天缓过来就好了。” 林知晚也笑着说:“陈太爷,家俊现在看东西还有点重影,认错人是常事,等过两天毒素彻底排干净了,应该就好了。” 陈太爷点点头,又对着林知晚道谢:“知晚啊,不管咋说,都得谢谢你,以后这村子里有什么事,你只要不嫌弃我这个老糊涂,我都愿意竭力帮你!” 林知晚笑着答应:“好,谢谢您,陈太爷。” 天色渐渐亮了,外面传来村民们的说话声,还有孩子们的笑声。李三平站起来:“行了,既然家俊没事了,咱就不打扰他休息了。知晚,家俊就拜托你多照看几天,有啥需要的,随时跟我说。” “好。”林知晚点头。 众人慢慢走出去,陈太爷走在最后,又回头看了一眼陈家俊,才轻轻带上房门。 屋里只剩下林知晚和陈家俊。陈家俊靠在枕头上,眼神还有些迷糊,偶尔会指着窗外的树,喊“小鸟”“小鹿”。林知晚坐在旁边,一边给他擦手,一边轻声跟他说话,安抚他的情绪。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炕上,暖融融的。林知晚看着陈家俊渐渐放松的表情,心里也松了口气。她知道,只要按照陈太爷的法子治理万龙井,以后村民们就能喝上放心水,再也不用怕中毒了。 过了一会儿,蓝如意端着一碗小米粥进来,轻声说:“知晚姐,这是我刚熬的小米粥,给家俊喝点吧,好消化。” 林知晚接过粥,递给男人,陈家俊这次没认错,乖乖地喝着粥,还含糊地说:“甜……好喝。” 林知晚笑了,“好喝就多喝点,喝了身体好得快。” 就在此时,刚刚离开的李三平突然带着人折返回来,面色焦急。 第八十一章 李花家出事了 李三平刚跨进门槛,裤脚还沾着泥点,额头上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滚。 看得出男人还没走出多远,就碰到了着急要解决的事情。 李三平一把抓住林知晚的胳膊,声音都带着颤: “知晚同志!不好了!李花家出大事了!” 从昨天水井泛出沼气,而李花还要住在院子里,林知晚就知道会出事。 她爹娘突然疯疯癫癫的,脸上手上烂得吓人,你快跟我去看看!” 林知晚心里一沉,刚放松的神经瞬间绷紧,她反手拿起炕边的布包——里面整整齐齐码着银针,又回头看了眼陈家俊:“你好好歇着,我去去就回。” 陈家俊刚喝完粥,脸色好了些,却急着要起身:“我跟你一起去,多个人好歹能搭把手。” 他说话时牵动了胳膊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你伤还没好,别添乱。”林知晚按住他的肩膀,指尖触到他肌肉的紧绷,语气不容置喙,眼神却软了些,“放心,我有分寸。你忘了陈太爷说的?治病得专心,分心容易出岔子。” 陈家俊看着她冷静的样子,心里的慌劲儿竟压下去不少,只能点头:“那你注意安全,有事立刻让人来喊我。你” 林知晚跟着李三平往东路跑,春日的阳光透过树梢洒在土路上,晃得人眼睛发花。路上李三平还在急着补充:“早上我路过李花家还好好的,她娘正在院子里晒被子。刚回去没半个时辰,就有人来报信说老两口不对劲,李花在门口哭天抢地的,我怕……怕跟万龙井的水有关!” 两人刚到李花家院门口,就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声。李花坐在门槛上,头发乱得像鸡窝,蓝布褂子上沾着泥点,见林知晚来了,猛地站起来,红着眼眶推了她一把:“你来看啥笑话!我家都这样了,你还来凑热闹!滚!” 林知晚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布包里的银针发出轻响。她没跟她置气,只皱着眉问:“你爹娘到底怎么了?我是来治病的,不是来看笑话的。刚才在公社开会,三平同志说你爹娘喝了井水?” “治病?你能治啥病!”李花梗着脖子,手死死抵着院门,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不让你进!我爹娘变成这样,指不定就是你搞的鬼!前几天你还说井水有毒,现在就出事了,不是你是谁?” 李三平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拉开李花的手:“李花你胡闹啥!知晚同志是咱公社请来的,上次老王家娃子发烧惊厥,不是她一针下去就救过来了?你再耽误下去,你爹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哭都来不及!” 林知晚趁机凑到门缝边往里看——院子里,李花爹娘正追着鸡跑,动作疯疯癫癫,嘴里还胡言乱语。李老爹光着脚,裤腿卷到膝盖,小腿上满是抓痕,脸上手上布满了溃烂的大痤疮,黄水流下来沾在衣襟上,看着触目惊心。更吓人的是,李老娘蹲在墙角,正用手抓挠大腿,那里的皮肤已经溃烂流脓,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嘴里反复念叨着:“水……甜水……” 林知晚心里有了底,转头问李花:“你是不是给你爹娘喝了不少井水?煮菜、熬汤都用的井水?他们有没有拉肚子、发烧?”她特意加重了后两个问题,这是痢疾菌感染的典型症状。 李花眼神闪烁了一下,却立刻否认:“没有!我才没给他们喝井水!林知晚,你别想往自己身上摘干净!我听说了,骆驼的口水有毒!当初是你撺掇三平叔把钱给薛梁山租骆驼接老人,你就是想让全村子的人都中毒,好显你医术厉害!” 这话一出,周围围过来的村民顿时议论纷纷。 “骆驼口水有毒?真的假的?” “前几天薛梁山确实牵着骆驼在村口转悠……” “怪不得陈家俊喝了井水就出事,现在又轮到李花爹娘……” 一个瘦高个突然站出来,是李伟,他梗着脖子指着林知晚嚷嚷:“我可亲眼看见薛梁山进过知青点,还跟蓝如意说悄悄话呢!指不定就是你们串通好的,想害咱们村的人!上次公社评选赤脚医生,你没选上,肯定怀恨在心!” “你胡说八道啥!”陈水桃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后传来,她手里还拎着个菜篮子,显然是刚从菜园回来,听见这话立刻挤进来,指着李伟的鼻子骂,“如意啥样人,咱村谁不清楚?你少在这挑拨离间!薛梁山去知青点是借锄头,我当时就在旁边摘豆角,看得清清楚楚!你眼瞎啊还是心黑?” 李伟被她怼得脸通红,还想反驳:“你……你跟她们一伙的当然帮着说话!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 “我安的什么心?”陈水桃把菜篮子往地上一摔,豆角滚了一地,“我安的是救人的心!当初你爹得了绞肠痧,是谁守在床边三天三夜没合眼?是知晚同志!现在人家来救李花爹娘,你在这说风凉话,安的才是黑心肝!” 李三平厉声打断他们:“都别吵了!李伟!没证据的话别瞎咧咧!现在出事的就陈家俊和李花爹娘,俩人事前都喝过井水,明摆着是井水的问题,跟骆驼、跟如意有啥关系?”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翻开,“公社卫生条例第八条写着,造谣生事引起公共恐慌的,罚款五角到一元,情节严重的报上级处理!你再敢乱造谣,我就按规矩办你!” 李三平这话掷地有声,村民们的议论声立刻小了下去。他又转向李花,语气软了些:“李花,我知道你急,但知晚同志是唯一能救你爹娘的人。你爹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对得起他们吗?快让开,再耽误下去,神仙都难救了。” 李花咬着唇,手指绞着衣角,眼神犹豫不定。可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哐当”一声—— 李爷爷撞开了院门插销,疯疯癫癫地冲了出来,他眼睛通红,嘴角挂着白沫,正好扑到一个路过的小女孩身上,张嘴就咬住了女孩的胳膊! “啊——!”女孩的哭声瞬间划破长空。众人定睛一看,女孩胳膊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溃烂,黄水流了一地。女孩的娘王二婶冲过来抱住孩子,眼泪鼻涕一起流,手不小心蹭到了孩子的眼泪,没一会儿,她的手也开始发红发痒,起了一串小疹子。 “有毒!是传染病!”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村民们顿时慌了,纷纷往后退,场面一片混乱。有人推倒了旁边的篱笆,有人踩着菜地就跑,还有人哭喊着“要死人了”。 “都别慌!”林知晚突然拔高声音,声音清亮,一下子压过了混乱的嘈杂声,“所有人往后退三米!别碰伤口流出来的水,也别碰孩子的眼泪口水!三平同志,快让人把晒谷场的隔离布拿过来!” 她一边说,一边快步上前,从布包里掏出银针,快速在女孩胳膊的曲池、合谷、内关三个穴位上扎了几针,手法又快又准。溃烂的速度立刻慢了下来,女孩的哭声也小了些。接着,她转头对李三平说:“三平同志,你让人把孩子、王二婶,还有院子里的李花爹娘,再加上刚才离孩子最近的六个人,都带进院子里,别让他们接触其他人!这病通过体液传播,必须隔离!” 李三平立刻应下,指挥着身边的几个社员:“快!按知晚同志说的做,柱子去仓库拿隔离布,狗蛋去喊卫生院的老张来帮忙!动作轻点,别刺激到李花爹娘!”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陈家俊带着几个年轻小伙跑了过来,他胳膊上还缠着绷带,却跑得飞快,额头上全是汗。见到林知晚就问:“知晚同志,没事吧?我听说这边出事,就赶紧带人过来了。”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歇着吗?”林知晚皱了皱眉,看到他胳膊上渗出血迹的绷带,语气更沉了些。 “我放心不下你。”陈家俊语气坚定,眼神却带着担忧,看到还在哭闹挣扎的李花,立刻上前拦住她,“李花同志,现在不是闹的时候,先让知晚同志救人,有啥话等你爹娘好了再说!你要是再拦着,就是犯法!” 李花还想挣扎,陈水桃直接上前按住她:“你要是再闹,我就把你绑起来!别以为你爹娘出事就有理了,耽误了救人,你就是千古罪人!到时候公社批斗你,你哭都找不到地方!” 李花被陈水桃的气势吓住,终于不再挣扎,只是蹲在地上小声啜泣,肩膀一抽一抽的。 林知晚没时间管这些,跟着众人进了院子,反手关上了院门。院子里,被隔离的十个人有的在哭,有的还在胡言乱语,李老爹甚至试图爬墙出去,被两个社员死死按住。 第八十二章 草药救人命 林知晚深吸一口气,对陈家俊和陈水桃说:“水桃,你去烧开水,越多越好,要滚烫的,再拿些干净的布来;家俊,你帮我看着他们,别让他们互相接触,尤其是伤口不能碰到别人。我去拿点‘草药’。” 她说着,转身进了李花家的堂屋,关上房门。 屋里陈设简单,一张方桌几条长凳,墙角堆着些杂物。她立刻从空间里调出机器人,将从李爷爷伤口上取下的一小块溃烂皮肤放了进去:“立刻化验,看看是什么病菌,重点查痢疾菌。” “滴——化验中……样本分析:革兰氏阴性杆菌,形态呈短杆状,无芽孢,有菌毛……化验结果:痢疾志贺菌感染,具有强传染性,可通过体液、水源传播。患者已出现中毒性症状,需立即隔离治疗。”机器人的电子音在空间里响起。 “启动AI智能疫苗研发程序,最快需要多久?”林知晚追问,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滴——研发程序启动,正在进行毒株筛选与减毒处理……预计需要一小时。建议同时采取对症治疗,维持患者生命体征。” 林知晚点点头,收起空间,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陈水桃已经烧好了几锅开水,正拎着水壶过来:“知晚,水好了,下一步咋弄?老张也来了,在院外等着帮忙呢。” “让老张准备十个干净的陶盆,再烧两锅水。”林知晚一边说,一边从布包里拿出银针,“水桃你帮我把他们按住,我先给他们扎针,封住心脉,不让病菌扩散太快。家俊,你去把院子角落的柴火搬到屋檐下,别挡着路。” 陈家俊立刻上前帮忙,他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个不停发抖的老太太,看着林知晚熟练地运针,眼神里满是敬佩:“知晚同志,你小心点,别被他们的伤口碰到。我刚看到李大爷的口水滴在地上,那地方的草都蔫了。” “放心,我有分寸。”林知晚手上不停,银针在她指间翻飞如舞。她先给最严重的李老爹扎了关元、气海、足三里三个穴位,稳住他的心神;又给受伤的小女孩扎了曲池、血海,防止毒素扩散。没一会儿,就给十个人都扎上了针。他们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不再哭闹挣扎。 陈水桃和陈家俊按照林知晚的吩咐,开始给众人清理伤口。陈水桃一边用开水烫过的布擦拭李老娘胳膊上的溃烂处,一边还不忘安抚:“大娘别怕,知晚同志医术好着呢,上次二柱子家孩子得疹子,就是她治好的,保证能治好你们的。” 李老娘眼神迷茫,嘴里还是念叨着:“水……要喝水……” “不能喝井水!”林知晚立刻制止,“水桃,给他们喂点凉白开,少量多次,千万别让他们喝井水!”她想起刚才化验结果里说病菌通过水源传播,心里更急了。 就在这时,林知晚的空间里传来机器人的声音:“滴——疫苗研发完成,已储存至冷藏室。检测显示疫苗安全性良好,可立即使用。” 林知晚心里一松,对守在院门口的李三平喊道:“三平同志!你现在去镇上的卫生所,买二十只针管回来,越快越好!记住要玻璃的那种,消毒过的!” 李三平一听,立刻转身就跑:“好!我这就去!我骑公社的自行车去,半个时辰就回来!” 镇上离公社有三里地,李三平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自行车,一路飞驰。林知晚趁着这个空档,让陈水桃把所有人的伤口都重新清理一遍,用煮沸过的布巾仔细擦拭,再撒上从空间里取出的消炎粉末。 陈家俊看着她忙前忙后,额头上渗着汗珠,忍不住问:“知晚同志,你歇会儿吧,我来帮你。” “没事,我不累。”林知晚擦了擦汗,眼神专注,“这些伤口必须清理干净,不然就算打了疫苗也可能发炎。你注意观察他们的体温,要是有发烧的立刻告诉我。”她记得资料里说中毒性菌痢会伴有高热,不能大意。 陈水桃一边干活一边骂:“那个李伟真是瞎了眼,刚才还在外面跟人说你用的是毒药,要不是三平哥拦着,我非撕烂他的嘴不可!” “别跟他一般见识。”林知晚淡然道,“等会儿大家都治好了,他自然没话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人。” 半个时辰后,李三平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里紧紧攥着一包针管:“知晚同志,针管买回来了!卫生所的王医生问要不要帮忙,我说你这边都安排好了。” 林知晚接过针管,从布包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的正是刚从空间里取出来的疫苗,她对陈水桃和陈家俊说:“这里面是我特制的中草药混合物,能治这个病,你们帮我按住他们,我给他们注射。注意别让他们乱动,针头要扎在胳膊上。” 陈水桃和陈家俊立刻应下,一人按住一个,林知晚动作麻利地给十个人都注射了疫苗。刚注射完没一会儿,奇迹就发生了——众人身上的溃烂伤口开始结痂,不再流黄水,原本发红发痒的皮肤也渐渐恢复了正常。那个受伤的小女孩甚至开始小声哼起了儿歌。 又过了半个时辰,李花爹娘突然醒了过来,眼神清明,不再疯癫。李花娘看着周围的人,疑惑地问:“这是咋了?我咋会在这里?头好晕啊……” 林知晚上前问:“大娘,你还记得前几天吃过啥吗?比如用井水煮的东西。” 李花娘想了想,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前几天李花说井水甜,用井水煮了鸡蛋汤,我和老头子喝了不少,喝了之后就觉得头晕恶心,上吐下泻的,后来的事就不记得了。”她说着还有些后怕,“现在想想,那汤好像有点怪味,当时没在意……” 众人这才明白,果然是井水的问题。林知晚从布包里拿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的是空间机器人配好的精华液,对李三平说:“三平同志,把这瓶东西倒进万龙井里,能净化井水,以后就不会再有人中毒了。记得让大家暂时别用井水,等明天我检查过再说。” 李三平接过玻璃瓶,郑重地点头:“放心吧知晚同志,我这就去安排。我让社员们守在井边,谁也不能靠近。”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来报,说井水里升起了白色的烟雾,烟雾散了之后,井水变得清亮甘甜,一点异味都没有了。 院门“哐当”一声被推开,李花冲了进来,她刚才一直在门外听着,知道爹娘没事了,跑进来就扑到爹娘怀里,大哭起来:“爹!娘!你们终于好了!我对不起你们,我不该怀疑知晚同志……要不是我非要用井水煮汤,你们也不会变成这样……” 李花爹娘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拍着女儿的背安慰她:“不怪你不怪你,谁知道井水有问题呢。” 李花哭够了,转身对林知晚鞠了个躬,眼泪还在往下掉:“知晚同志,对不起,我之前不该冤枉你,还说你坏话,你别跟我一般见识。以后你说啥我都信,再也不瞎怀疑了。” 林知晚摇摇头,语气平和:“没事,你也是担心你爹娘,情有可原。以后别再用没净化的井水了,注意饮食卫生。公社卫生条例里写了,夏秋季节要特别注意饮食,不能喝生水,不能吃变质食物。” 这时,院子外的村民们也围了过来,看到里面的人都没事了,纷纷欢呼起来。刚才还说风凉话的李伟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凑过来:“知晚同志,刚才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 陈水桃立刻瞪了他一眼:“光道歉就完了?刚才你造的谣传得全村都知道,必须在社员大会上给知晚同志和如意同志澄清!” 李伟连忙点头:“应该的应该的,我一定去澄清,还赔偿知晚同志的名誉损失……” 李三平站在人群前,清了清嗓子大声说:“大家都看到了,这次多亏了知晚同志,不仅治好了人,还净化了井水。我宣布,从今天起,知晚同志就是咱们公社的特约医生,享受赤脚医生的同等待遇!”他翻开小本子念道,“根据公社规定,对做出重大贡献的卫生人员,给予工分上浮10%的奖励,奖金五十元!” 村民们纷纷鼓掌,陈家俊站在一旁,看着被众人围住的林知晚,眼神里满是敬佩。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陈水桃走到他身边,笑着说:“我就说吧,知晚同志肯定能行!当初陈太爷把她托付给咱们村,真是选对人了。” 陈家俊点点头,语气真诚:“嗯,知晚同志不仅医术好,人品更好,我以后要多向她学习。等我伤好了,就去知青点帮她劈柴挑水,也算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林知晚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也暖暖的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整个村庄,万龙井的水面波光粼粼,带着清纹。 第八十三章 “小心你的身后”终于破案了 一连几日,可以说离谱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林知晚知道,能让村子所有人同意搬下山来,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原本她做好了应对万难的准备,但是当真正所有的困难都以她为圆心的时候,林知晚也会觉得很累。 蓝如意端着一碗汤进来,放在桌子上,“知晚姐,之前梁山来找我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 女人很歉疚地低着头,“当时薛梁山进来的时候,我确实不知道李伟就在外面盯着,不然的话我肯定不会让他抓到你把柄的。” 林知晚看了她一眼,神色难掩疲惫,但还是很和善的,“李伟未必就是盯着知青点,他因为之前的事情和我有过节,所以抓住一些细节刁难,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没有怪薛梁山上门来的事情,更不会怪罪你的。” 林知晚温柔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原本一直紧张的蓝如意此刻已经红了眼睛。 “知晚姐,我思来想去,搬家之前李伟献殷勤被拒绝,后面就算是你在沙漠里救下他一回,他还是三番五次地和你过不去。” “咱们知青点的虽然都是文化人,但是也不能处处都被人当做软柿子捏,我觉得我们高低得教训他一顿,好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 蓝如意突如其来的提议,让林知晚有些吃惊。 她看向女人的眼睛,有点不能相信,“你之前不是还和我说,其实李伟也没那么坏吗?” “怎么这才几天的功夫,你好像就改变看法了?” 蓝如意皱了下眉头,“之前在沙漠里,你救下他们几个人,他当时那副感激的样子,别说我了,大队长都被他唬住了。” “我说的是你。如意,你是不是偷偷见过李伟的?”林知晚问。 看着蓝如意紧张的样子,林知晚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而且应接不暇。 多到林知晚根本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每一件都是人命关天的要紧事,她只能凭借着一个医者的自觉,去力所能及救人,不管对方是讨厌她、猜忌她还是如何。 现在所有的事情已经平息,回来的路上,梁京冶当时的那封“假情书”不断回旋在林知晚的脑海里面。 梁京冶不会无缘无故让林知晚小心身后。 甚至男人突然秘密的离开,虽然说是去戈壁滩执行任务,但是会不会也和林知晚身边的人有关系? “自从搬到宁浦村公社以后,我们多数时间都在一起,一开始为了租骆驼车,大家给出了自己的所有积蓄,再到后来绾绾认回了自己的家人,却又有了薛梁山的猜忌。” 林知晚淡定地说,“我相信你没有主动把薛绾绾的全部事情,都告诉薛梁山,不然这么久的时间,薛家不会一直这么安静。” “但是如意,我希望你知道,你是我的姐妹,没有特别的情况下,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 蓝如意攥紧衣角,听着林知晚的话,脸色白了白。 “姐,你说这话是啥意思。” 林知晚很淡定地反问她,“你就没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蓝如意还是绷着不吭声。 林知晚挺失望的。 就在刚才,回来的时候,陈水桃觉得挺奇怪的。 李伟一开始对林知晚虽然说不上很好的脸色,但是因为林知晚拒绝他,这个男人就闹得这么难看,感觉其中有问题。 李三平说起马上师部会派人过来择选公社职工的事情。 而梁京冶的消息迟迟未有。 回想搬家以前,按道理说村子里最早知道梁京冶事情的,应该是李三平才对。就连林知晚这个妻子都没消息。 但是李伟似乎一早就做好了准备,还带着车来帮林知晚搬家。 思来想去,李三平和陈水桃把李伟给拦住,男人挺怂包的,加上一来二去,也确实看到林知晚不是个普通的小女人,知道自己没机会了,就说出了实情。 林知晚这才知道,是蓝如意把梁京冶留在炕上的日记本翻开,找到了关于记载自己在家时的一些记录,因为部分违反了规定,所以梁京冶是以秘密任务为名,直接被带走的。 执行任务是假,被带走调查是真。 而梁京冶知道自己的日记就放在林知晚枕头下面,要是个一般的男人,肯定会怀疑能直接接触到它的林知晚的。 但是梁京冶没有。 男人只用了很短的时间,想必就猜到了幕后的人是谁,而因为所处的环境不能让他光明正大地传递消息,所以才有那封蹩脚的情书。 蓝如意终究还是心防溃败,“知晚姐,梁参谋是我举报的。” 她抬头看着女人,“但是我这样做是有原因的,他根本就配不上你。” “前前后后,他一直都吊着你,身边围着一个萧蔷不够,还有萧薇在左右,姐妹两个联合起来欺负你,最后因为她们父亲和叔叔的关系,不了了之,甚至现在都回到了知青点,就差和你睡在一个炕头上。” 蓝如意的脸蛋上留下两行眼泪,“凭啥呢,凭啥她们大院长大的姑娘就比你金贵呢,你也是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啊,凭啥处处被他们欺负?” “梁京冶配不上你,我也看不惯他,我看出来李伟对你有意思,所以就把我的补助粮和钱都给他了,他下山去送举报信,然后还买车过来接你的。” 林知晚叹了口气,口边的话还没说出来,蓝如意已经扑通一声跪下去。 仰头看着她,满脸的眼泪,“姐,我蓝如意这辈子没谁拿我当人看,只有你对我最好,这个男人我一看见他对别的女人眉来眼去,对你不好,我心里就不舒服。” “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做,我求你了姐,你别赶走我,你打我骂我,让大队长怎么处分我都行,只要你别不理我就行。” 蓝如意哭得特别伤心。 林知晚蹲下身,把蓝如意扶着坐到床上,紧握着女人的手,语重心长到—— “如意,不管这件事是如何,我心里始终拿你当我的亲妹子。你处处都为我想,我特别感动,有你真好,身边有个体己的人,原来是这种感觉。” 第八十四章 萧蔷四人拿补助住宾馆 林知晚笑着擦落女人的眼泪,“我知道这件事压在你心里很久了,李伟恐怕也揪着这件事不放,趁机和你卖关子,水桃姐说她看见好几次你和李伟在小路里面说话,他是不是管你要钱了?” 蓝如意点点头,“他说要是不给,就告诉你我是个啥样的人,我害怕,就把钱都给他了。” 林知晚伸手,从兜里掏出来一个粉色的新钱袋子,放到蓝如意手里。 “钱姐给你要回来了,李伟花掉的那些姐都给你补上了。如意妹子,这世界上男人多的是,谁都不能影响咱们之间的感情。” “以后你有啥想法,想和我说的,我都乐意听。” 林知晚看向窗外,“至于梁京冶……” 她叹了口气,“他毕竟是宁水村的指导员,对这个村子的人,对你和我,都是有恩情的。这件事我们以后不用再提,等过几天师部的人过来选干部,我会打听看看的。你就别想着过去的事情了。” 蓝如意没想到,林知晚并没有怪罪她,女人很感动地抱着林知晚的手,心里满是愧疚。 李三平是傍晚时分来知青点的,手里还攥着张皱巴巴的纸片,站在院门口喊了声“知晚同志”。林知晚刚送蓝如意走,听见声音便开了门,就见他把纸片递过来:“明天早上七点,公社大院开全体会,师部要定公社干部的事儿,你可别忘了去。” “知道了三平同志,我准时到。”林知晚接过纸片,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开会时间和地点,还有“务必全员参加”几个大字。 李三平又叮嘱了两句“别迟到”“路上注意安全”,才转身走了,脚步匆匆,像是还得去通知别家。林知晚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低头揉了揉眉心——这几天连轴转,又是治病又是处理井水的事,她确实累得够呛。 回到屋里,林知晚锁好房门,拉上窗帘,确认没人能看见,才进了空间。一进空间,熟悉的舒适感就裹了上来,她长舒一口气,对空中的机器人指令:“先放个牛奶玫瑰浴,水温四十度,再准备点吃的,牛排要七分熟,再来几串烤串,要羊肉串和烤鸡翅,还有烤玉米。” “收到,主人。浴室已准备就绪,餐食将在二十分钟后送达。”机器人的电子音温和,很快就引着林知晚到了浴室。巨大的浴缸里装满了乳白色的牛奶,漂浮着粉色的玫瑰花瓣,香气氤氲,林知晚脱了衣服坐进去,热水漫过肩膀,连日的疲惫瞬间从骨头缝里往外冒。 机器人还递来一杯温水,加了点空间特有的蜂蜜,林知晚喝了一口,胃里暖暖的。泡了差不多半小时,她才起身,裹上柔软的浴巾,到餐厅时,桌上已经摆好了餐食。牛排煎得恰到好处,刀叉切下去,汁水顺着叉子流下来,配上黑胡椒酱,比在城里西餐厅吃的还香;烤串是刚烤好的,羊肉串肥瘦相间,咬一口满是肉香,鸡翅外焦里嫩,烤玉米甜丝丝的,还带着点黄油味。 林知晚吃得满足,放下刀叉时,肚子已经圆滚滚的。接着她又让机器人安排了按摩,躺在按摩椅上,机械臂精准地按揉着肩颈和腰腹,酸痛感一点点消失。按摩完,她去了KTV房间,选了几首以前喜欢的老歌,话筒音质极好,唱到高音时不用费力,歌声在房间里回荡,唱完几曲,心里的郁气也散了大半。 最后,林知晚回到卧室,那张超级柔软的大床像云朵一样,她躺下盖着真丝被子,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没有做任何梦,睡得格外沉。 再次醒来时,林知晚看了眼空间里的时钟,正好是早上六点。她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一点疲惫都没了。机器人早已准备好洗漱用品,林知晚刷了牙,敷了片补水面膜,又用漱口水漱了口,整个人都清爽起来。早餐是重庆小面,红油鲜亮,里面加了青菜和肉末,还有一个卤蛋,另外还煮了三颗东北大馅儿水饺,韭菜鸡蛋馅的,咬一口满是汁水。 吃饱喝足,林知晚选了一身低调的衣服——巴黎世家的素色长袖汗衫,灰色长裤,料子柔软舒适,又不张扬。换好衣服,她确认了下外面的天色,天刚蒙蒙亮,应该没人起这么早,才出了空间。 刚要推开房门,就听见院子走廊里传来两个熟悉的声音,是萧蔷和萧薇。 “姐,明天开会,李三平肯定当社长,书记是师部派的,咱管不着,但副书记必须是你!”萧薇的声音带着讨好,“你以前是宁水村的指导员,论资历,村里没人比你深。” 萧蔷的声音带着得意,还有点担忧:“我也这么想,就是林知晚那边得注意点。上次咱给她下药的事,要是她在会上提出来,就麻烦了。” “那咋办?”萧薇急了,“总不能让她坏了咱的事。” “你去把咱买的羊脂膏拿一盒过来,”萧蔷说,“那玩意儿在钳宝镇供销社卖三块钱一盒,贵得很,林知晚一个知青,肯定稀罕。给她一盒,堵住她的嘴,她要是识相,就不会乱说话。” 萧薇立刻应下来:“行,我等会儿就去拿。对了,师部给的六十块补助,咱还剩多少?” “还剩四十多,”萧蔷的声音里满是算计,“够咱再买两身新衣服,等我当了副书记,以后好处更多,到时候再换块新手表。” “姐你真厉害!”萧薇拍着马屁。 林知晚在门后听得冷笑——怪不得这几天没见她们俩,原来是去师部哭穷拿补助,还在钳宝镇住了宾馆,连羊脂膏都买了,倒会享受。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水桶落地的声音,接着是蓝如意生气的声音:“你们终于回来了?!” 林知晚推开门,就见蓝如意拎着两个空水桶,脸色涨红,萧蔷和萧薇站在走廊里,还有苏家姐妹苏大春、苏二春,手里拎着包袱,显然是刚回来。 “这几天院子里的地是我扫的,厕所是我掏的,水缸里的水天天都是空的,你们倒好,躲去宾馆享清福!”蓝如意气得手都在抖,“知青点是大家的,不是你们俩的后花园!” 苏大春翻了个白眼,语气刻薄:“蓝如意,你嚷嚷啥?扫个地掏个厕所而已,你本来就是农村来的,干这些下三滥的活儿不是应该的?” 苏二春也跟着附和:“就是!我们姐俩跟着萧蔷姐去师部办事,是为了知青点的面子,你懂啥?别在这撒泼。” “办事?拿补助住宾馆是办事?”蓝如意更气了,“你们走的时候连句话都没说,把活儿全扔给我和知晚姐,现在倒会说风凉话!” “谁让你们傻,愿意干呢?”苏大春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