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故事开头开始爱你》 第1章 重返十八 当阻隔外界空气的湖水在鼻息间悄然消失,原本还在天蓝色被罩里安稳沉睡的人儿猛地睁开还未聚焦凝神的双眼,大口地给自己灌了一口冷冽地新鲜空气,紧接着就是因长时间没使用呼吸系统而导致的无法抑制地猛烈咳嗽。 “我天,严晴,你这是为了起床把自己给憋醒的啊?为了学习,你也太拼了吧。” 刚从上铺爬下来一半的林丽丽被严晴的这一行为吓了一跳,迅速双脚着地后边拍着胸脯缓解惊吓边吐槽道。 谁在说话? 严晴一时看不清说话的人是谁,依旧疯狂地咳着,眼里呛起的泪花也紧跟着打转下落。 她不是坠湖了吗?应该是死了才对。 怎么会躺在床上? “我先去洗漱了,你也赶紧收拾收拾,五点四十就要上早自习了。” 早自习?什么早自习? 严晴对这远离自己作息好久的词汇感到一阵陌生,直到那道和自己说话的人影拿着洗漱用品离开宿舍,她的大脑才从卡顿模式逐渐完成开机重启。 一时间竟恍了神。 眼前这拥挤逼仄的八人上下铺老破间是她曾经待过的高中宿舍,身上盖的深蓝被子也是她曾在县一中就读时,学校分发下来的统一寝室被罩。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环顾着眼前泛黄掉皮的绿白寝室墙,随后如机械卡顿般垂下眼睫,抬起暴露在被单上方的葱白左手,狠狠地用牙咬了上去。 虎口处的强烈痛感经由被牙齿挤压的神经末梢传输给大脑,受力面上的刺痛和喷洒在皮肤表面的温热气息,无一不在向严晴证实着一件事:这不是梦。 床头的枕头下露着昨晚背的英语书一角,塑料材质的电子腕表在床头内测发出紧急的‘滴滴滴’声响,不断提醒着时间流逝地紧迫。 那上面显示着已经远离她四年多的时间数字…… 她回到了高三。 正处她的十八岁。 以及,还没与权歌相识的时间节点。 一想到这人的名字,严晴的心脏就开始了肿胀酸涩挤压地绞痛。 她对不起权歌,所以命运让权歌提前离开了她,在那个正期许着美好未来的夏季。 “二十二了,又添一岁,有什么生日愿望吗?说出来,让我听一听。” 女人温和的眸里有沉溺她的爱意与缱绻,向上微抿的唇瓣亲昵地贴近她,在她泛着红霞的脸颊落下一吻,随后自背后环住她的双肩,静静地等待着她即将宣之于口的生日诉求。 那是她们在一起后,权歌给她庆祝的第一个生日,也是仅此唯一的生日。 权歌不过自己的生日,因此严晴在思索良久依旧没有答案后,转头看向权歌:“你呢?你有想要实现的事情吗?”她可以把愿望分给她,一个两个三个,全部。 “我?”权歌眉梢轻抬,一双冷厉有型的凤眼也轻微向上挑着,平日工作时被这一双眼睛扫上一眼,无一不是噤声垂头想要马上躲藏的存在,而如今那总是带着睥睨众生的眼眶里却满是俯瞰恋人的柔和涟漪。 严晴比权歌的年龄小上三岁,身上还有着未被职场完全驯化的单纯,淡眉杏眸,看向权歌的视线始终都带着百分百的真心与炽热,让权歌哪怕是在埋头工作时都能察觉得到那独属于严晴的灼热视线。 权歌忍不住抬手去捏严晴的脸颊,严晴人长得清秀,只是太瘦了,打眼一看就带着营养不良,哪怕权歌已经尽心尽力地养了有小半年之久,严晴的身上也只堪堪多挂了一小薄片软肉,让她恨不得给予她更多更好的一切。 眼波流转间,权歌框在严晴身上的视线陡然暗淡,像是陷入了某片没有光亮的沼泽地,挣脱不开也找不到岸,晦涩地声音自口中发出,如苦嘲般。 “要是我们能尽早认识就好了,这样,或许他们可以见到你。” 权歌也没有愿望,有的只是遗憾,遗憾没能提早将严晴带到她的父母面前,亲口告知父母她如今的幸福。 严晴与权歌相识时,权歌的父母已经去世两年多了,时过境迁,权歌也已褪去了被家人宠爱呵护时的天真模样变得成熟稳重处事不惊。 那还是严晴第一次从权歌脸上看到如此清晰的怅然与酸楚,简直柔软易碎到了骨子里,宛如溪湾里的水中月,根本不需要外物去干涉,依着自身的水波流动,就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 权歌家庭残缺的开始始于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在权歌学生时代即将落幕的尾声阶段,同时那天也刚好是权歌的二十二岁生日,与同班同学完成毕业合影后,她的父母依照约定前来接她,去庆祝她的二十二岁和圆满毕业,谁料在出校门时遇到了刹车失灵的货运大车,权歌父亲当场死亡,母亲也在不久后因心脏问题离世。 从此权歌再也没过过自己的生日,也再也没有了所谓的有关家人的情绪外露。 这样好的权歌本就该拥有世界上最美满的家庭。 要是能重来一次就好了…… 如今严晴真的回到了过去,有了改变这一切的机会,却只觉恍惚,这真的真实吗?还是她弥留之际的一场春梦…… 纤细分明的手指再次收紧,左手拇指指盖在中指指背上深深抠嵌着,好似要将本就没有几丝筋肉包裹的指节生生扣下来一块才算完。 “我靠,严晴,你不要告诉我,这是你为了学习自己给自己咬破的。”隔着一条走道的同学李志显然被严晴正在冒血的左手虎口给吓到了,早起晨读泛起的困意一哄而散,看着那还挂着牙印痕血痂的虎口瞪大了双眼。 严晴的思绪被这一声惊诧地询问收回,还没开口,就有人替她率先开了口。 坐在严晴后桌的同寝舍友林丽丽因缺觉精神力不足说起话来有些阴测测的,有气无力地吐槽着,“何止啊,你知道今早严晴干了什么吗?” “什么?”李志问。 “她为了清醒,给自己憋气,差点没把自己憋死,那回气的咳嗽声简直吓人,像长年没用的老烟囱突然通了气,就像这样,呃咳咳!” 林丽丽略显浮夸地掐着自己的脖子演示着,把李志看得五官都跟着扭曲起来,语气难以言述地试探问道:“严晴,你和自己有仇吗?” 严晴回头看了眼身为舍友的林丽丽,语气平静缓慢地解释着:“没有这么严重。” 林丽丽坚持,“有!根本就毫不夸张。” 严晴:“……” “有时候我都觉得你很像我看的小说女主,上一世,你亲眼看着拥有你这副皮囊的仇人杀了你的心之所爱,岂料,被老天捉弄,这一世,你穿成了你仇人的模样,因此你以自残来报复你的这身皮囊,不死不休,无休无止……” “……” 严晴静默地听着林丽丽这绘声绘色的描述,一时竟没有反驳,反而被对方似鬼魅反派的音色给逗得轻哼一声勾了下嘴角。 世界真的有小说那般玄幻吗?如果没有,那她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靠近走廊的窗子被人从外迅速推开,班主任那铁青阎罗的冷脸探了进来,目光如炬地盯着说小话的三人,黑压压地厉声问道:“干嘛呢?”待三人坐姿回正,又随即对着昏昏欲睡的教室扯嗓喊道:“早自习,念经啊,还有半年不到就要高考了,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想考大学了吗?把声音给我放大了念!” 是啊,还有半年。严晴眼睛重回书本页面。 如今元旦已过,接下来就是过年放寒假,留给高三学子学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加之他们所在的地理位置本就是高考大省,分数线也比别省高,根本就没有时间让他们放松休息。 待窗户被拉上,班主任走远,林丽丽眼神送别班主任身影消失在走廊外,泄气抱怨道:“我能有什么办法?书翻烂了该不会的还是不会。” 李志随之挑眼附和:“放心,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呢。” 他们二人的成绩每次考试都徘徊在班级的中层水平线,不上也不下,按照往年的录取分数线,他们都能有学上,只不过能够到的本科院校只有两种,要么冷门专业好大学,要么热门专业民办本科。 严晴在二人的交谈下翻开了必修一的生物书,沉下心,一页一页认真翻阅着。 再次遭到了二人的发酸吐槽。 李志:“严晴你生物都考全年级前二十了,你还看啊。” 林丽丽:“学霸的世界咱们不懂,可能她看不起211,想考985吧,我要是有她那分数,我去食堂都不带跑的。” 在这所学校里有很多学生为了赶时间学习,吃饭上厕所都是掐表的,只为了能多记一个单词、一句诗,一个公式,简直疯魔。 严晴的分数在班级里可以排在前十,用林丽丽的话说,那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大脑开发的都比他们这种人多上一块区域,是她死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现在距离权歌大四毕业也还有半年时间,刚好就是在严晴高考结束后的几天,因此严晴现在除了要预想救下权歌父亲的方案,还有一件更为棘手且近在咫尺的事情。 “课本上的知识我都忘的差不多了,得重新再学一遍。” 二人:“……”毫无相信之意。 骗鬼,鬼都不信。 然而,这却是实话,对于已经脱离四年高中生活的严晴来说,眼前的知识如同蒙尘发黄的纸张,有印象,知道是自己学过的东西,但想要记起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内容,就必须得重新采撷记录。 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她必须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Follow heart随心?做什么的?” 习重学,老婆重追。 严晴加油!俺看好你!一定会成功滴。(熊二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重返十八 第2章 关注账号 坐在电脑机房里的严晴借着在学校唯一的合理上网机会进入到了浏览器里的微博页面,打字搜索进入到Follow heart官方页面,滑动浏览着该账号发布过的信息内容。 现在的Follow heart还处于品牌初创时期,发布的内容也还没有过于固定的模板,均属于产品推广摸索阶段。 “#美妆 #爽肤水 ,这个牌子很好吗?你怎么在看它啊?” 林丽丽将脑袋从严晴右手边探了过来,看着内容发布携带的标签信息好奇询问道。 两年后,权歌创立的Follow heart美妆会成为受广大消费者推崇的热销品牌,只是现在看着该账号仅有的五千出头粉丝数不会有人会相信。 “她们家的化妆品成分很温和,味道也很好闻。”严晴真诚推荐。 林丽丽:“?”看着眼前未施粉黛的清秀面颊,满眼疑惑道:“我没见你买过化妆品啊?你什么时候用的?” “……”三年后。超前使用评价。 讲台上的计算机老师正在调试教室里的主控设备。 林丽丽趁现在老师还没正式授课,猫着身子掩耳盗铃式地低声和严晴说着小话,“哎,严晴,明天回家后你有事情要忙吗?要不要一起去看漫展,这么多年,咱们这儿还是第一次办呢,一起去见见世面啊。” 高中三年,每两周回家一次,周六早上归家,周日下午返校,学校安排了校车专供接送,因此在家所能支配的时间并不算长。严晴家住农村,乘车往返并不方便,因此严晴在林丽丽满怀期许的目光中,果断回绝了。 不过,明天就是回家的时间了,严晴心里竟也开始了逐渐加快的雀跃和紧张。 寒冬腊月,天还正昏沉着不见白,严晴便已经抱着提前收拾好的背包,踩着灰蒙环境下的水泥路往回家的校车上赶。 天太冷了,晨雾都没散,刚呼出的热气随着走动重新扑回脸上都泛着凉,让人止不住地往衣领里钻,赶早班车回家的学生几乎每个人都是如此,缩着脖子藏着手,像极了在南极洲成群结队迁徙寻家的企鹅幼崽。 当严晴告别校车途径的水泥主干道,踩上归家必走的乡村土路,步伐就开始了渐渐发沉,重回前的记忆席卷着整个大脑,争吵、辱骂、贬低、要挟,那一句句椎骨的话语在耳边不断叫嚣着,让她前背着背包的身体有些喘不过气。 总要去面对的,也总会再经历一次的。 严晴就这样悲观地安慰着自己,孤身萧索地往所生活的家方向走,街道旁的低矮平房上冒着生火做饭的袅袅炊烟,映衬得如同走近了一副已经失色泛黄的老式画卷。 或许是老天听到了严晴的所思所想,回家进房的过程很是顺利,家门大敞着,院里也没人,整个环境都静悄悄的,严晴甚至可以听得到自身的耳鸣波动。 直到许久之后,房门外才传来声响,那人好像很急,落脚沉重,步伐生风,快速地穿过院子,进入屋内,打开了严晴的房门,闯了进来。 半敞的羽绒服里穿着与严晴身上同款的校服套装,胸腔剧烈起伏着,快速地缓着粗气,“姐,你回来了。” 此时的严麟宇模样还很青涩,俊秀的五官还有着未真正长开的稚嫩圆润,唯独身高,已经有了成年时期的高度,严晴从手机上抬头看清人影的瞬间竟有些晃了神,心中想法也随即脱口而出。 “原来你现在已经长这么高了。” 明明在严晴以往的印象里,此时还是十五岁的严麟宇应该还处于和她视线平视的阶段,而非已经高出她半个头,身高直达一八五的高个子。 严麟宇终于在平息了一会儿情绪后,呼吸稍稍缓过来些,听到严晴的感慨,耳尖有些不受控制地烧红,腼腆又略显欣悦地回道:“这半年长得比较快。” 两人就这样静默地保持着对立的姿势好一会儿,严晴才在严麟宇低头撂下身后背着的双肩包时想起来一件曾经约定俗成的事。 紧忙上前道歉道:“抱歉啊,我忘了还要等你,自己提前回来了。” 严麟宇正值高一,与严晴就读同一所高中的同一个校区,曾经上学期间的家校往返,二人都是一同来回的,也约定好了在校车旁的保安亭那里等候对方。 如今严晴忘了守约独自回家,应当是吓了严麟宇一跳,所以刚才才那么慌张的跑来看她。 严麟宇倒是没有因为此事而闹什么情绪,淡淡回道:“没事。” 如此轻松的谅解让严晴倏地歉意加深,想到在校学生不得私带手机的规定,严晴紧跟着询问:“在学校等了多久?” 如今从她进家门到现在,时钟的长指针大致转了两圈有余。 回复依旧平淡:“没多久,等你的时候遇见了你舍友,她说你已经回家了。” 知道严晴有弟弟在同校的应该就只有和她关系较近的林丽丽,严晴再次愧疚,要不是林丽丽在她走时还在睡,还不知道严麟宇要在学校等多久才会被人告知。 “抱歉啊,下次不会了。”严晴保证。 一早上和严麟宇统共说了五句话,三句都在道歉,她这姐当的属实失败。 严麟宇径自走回自己的房间,在关上房门前,回了声:“你没事就好。”紧接着就关上了房门,断掉了严晴想要再说些什么的心思。 严晴也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打开手机屏幕,在屏幕即将再次熄灭前,她在刚新注册的短视频账号里点上了第一个关注用户——自由予歌。 重返学校那天,严晴已经在新注册的账号里发布了两篇简笔画稿,讲述着一则关于无名小花遇见玫瑰后不断向玫瑰看齐努力成长的温馨故事。 与此同时,回家前的英语随堂测试卷也回发到了各同学的课桌上。 晚自习的第二节课,身为担任高三英语老师兼班主任的高贝贝将严晴叫到了办公室谈话,铁青阎罗般的冷脸让人望而生畏。 “成绩看了吗?” 明明是平缓随意的语调,却让站在教案桌旁的严晴背脊生寒,悄悄咽了咽口气地回:“嗯,看了。” 一百五十分的英语题她只考了九十三分,比之前的分数足足少了三四十分。 “那你来给我说说,是什么原因?怎么造成的?” 问话一声冷过一声。 “……”严晴沉默良久,在脑中想了无数个辩解的理由,最终还是沉声保证道:“下次不会了。” 这两天她好像一直在做保证,保证的她整个人都有些底气不足,泛着心虚。 毫无解释的回答果然让身为班主任的高老师生了火气,拿着威严狠厉的视线罩上严晴。 教育道:“你应该知道,现在是高三冲刺的最后几个时间段,马上就要进行一模了,你就准备拿着这样的成绩去参加高考?嗯?” “不……” “既然不想,那就把心思给我全数放在学习上,上课期间打小差聊闲话能让成绩变好吗?” 虽是以偏概全,但反驳只会再添薪柴,严晴只好,抿嘴,摇头。 “知道不能,就少这么干!学生在学校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你在这儿都不学,准备上哪学啊?” “……”老实背手,安静听着。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还想不想考” “老师,我会努力学习准备高考的,我想考大学,从没变过。” 严晴打断了班主任的敲打问话,厉声正色地向老师及自己立着承诺,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见严晴如此诚挚,高贝贝也不好再发火,以‘下次别再让我看到这样的成绩’潦潦遣走了被谈话者。 之后的一段时间,高贝贝每次巡察班级,都能看到严晴俯首做题的认真身影,随堂测试的分数虽依旧不及以前,但次次都有提升。 懈怠容易提升难,身为老师也不再好过度指摘。 直到期末考试结束,高一高二的学生都离校返家,唯独高三年级依旧在学校里奋力苦读着,为了迎接高考,高三学生的寒假假期被压缩的只有在过年前后不到两周的时间,因此在空无一人的低楼层走廊里经过时,依旧可以听到上层高三教室的朗朗读书声。 “严晴,你脸好红啊,比昨天还红,眼球也是。” 刚去食堂吃过早饭的林丽丽回到教室,就见严晴伏在课桌上半打着瞌睡,一副病恹恹的虚弱模样。 严晴略显艰难地睁开眼皮,看向林丽丽,今早早自习下课后,严晴拜托林丽丽给自己在食堂打包了早饭带回来,自己则是吃了感冒冲剂浅睡缓解,谁料就睡了一会儿的功夫,再睁眼就开始了眼晕和大脑神经痛。 接过林丽丽给自己带回的包子,道了声“谢谢”,就又伏在了桌子上,丝毫没有想吃东西的**。 这两天皆是如此。 林丽丽碰了碰严晴的额头,显被温度给吓到,“我天,这也太烫了,严晴你快请假回家吧,就你现在这个情况,老班绝对给你批假条。” 平时班里学生找班主任请假,次次都会被无情回绝,但严晴又不是生病作假,绝对能够批的下来。 严晴也知道以目前的身体状况,再继续埋头学习是不太可能了。 于是她开口,请求林丽丽帮忙先去办公室看一眼班主任在不在,而她也随即起了身,准备在请假前先去趟厕所,刚感冒冲剂喝水喝多了。 从厕所出来往回走的走廊上,严晴就看见了身形半缩的林丽丽和站在一旁面色严肃的班主任,为快些‘解救’林丽丽,严晴的步伐加快了些许。 临近二人,严晴强撑着精神开口:“老师” 紧接着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眩晕伴随着撕裂神经的疼痛感让她在无尽的黑暗中迷失了好久,久到她好像又一次回到了沉没她身躯的湖水里…… 再次睁眼,是在医院。 她躺在有浅蓝色围帘的病床上,头顶的吊瓶正缓慢地向输液管里输送着药水,一滴一滴,在莫非氏滴管里下落,漾着一层又一层的反光波纹。 鼻尖充斥着独属于医院标识的消毒水味,证实着她还有着喘息能力的活在这世界上。 肩上的被子被人向颈间掖了掖,随后就看到严晴已经睁开了眼,忙关切地问道:“醒了?感觉怎么样?身子还难受吗?” 长时间的高烧让严晴的嗓子有了火辣辣的疼,咽口水都犯着艰难,薄唇翕张,到底没能发出声响。 严母赵玲香见状,便从保温杯里倒了杯水,送到女儿嘴边喂她喝下。 待严晴喝好,她才收回杯子,坐回了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女儿憔悴的模样叹了口气,“你说说你,干嘛就那么犟,知道自己是哪种水平,还自不量力地非要挺着,何必呢。” 严晴听着,脑中又开始回忆起了落水前的事情,那时权歌去世没多久,她就被家人以生病为理由叫回了家里,紧接着就是和仅见过一次面的男方家长商议彩礼事项,她那时的反抗也被叫做自不量力。 “你们老师刚都很我说了,你成绩下降了不老少,在学习上有些心急。”赵玲香复述着刚到医院时严晴班主任所讲述地话,紧接着又继续宽慰女儿。 “考不好就考不好呗,爸爸妈妈也没强制你非要考什么好成绩,你看看咱们村里那个长得很好看的王艳艳,初中就不读书了,现在不也过得挺好的,都嫁人生了一个女儿了。” 严晴曾在上大学后见过王艳艳一面,那时她正在闹离婚,已经生了三个女儿被婆家嫌弃生不出儿子,被说是个丧门星。 那天是个雨天,大雨滂沱,身形走样的王艳艳站在娘家门口向自己奔溃哭诉着,说她离不了婚,她的父母嫌她丢人,不要她了,以及她的质问‘小晴,女孩子的命真的就那么贱吗?’ 严母隔着被褥拍了拍严晴,慈祥地告诫着严晴要想开,“人生又不是只有读书这一条路,你说是不是?” 人生确实不是只有读书这一条路,但女孩子脱离书本留在农村就只会有嫁人这一条路。 严晴在严母倍加关怀的眼神中,冷眼平缓地回复着:“我会参加高考,考上大学。” 说话撕拉着喉咙里的疼,但她仍坚定清晰地吐着字。 严母见女儿这样说,也不好再说什么,随意附和着:“行,你主意大,妈管不了你,妈就是想说,咱除了学习还能做别的,下学打工没准儿挣的比上了大学的都多,没必要一棵树上吊死,再说,女孩的智商不比男孩子,男孩子后劲儿大,分数考低了点没什么的。” 如此老旧片面的思想依旧在众人的口口相传中盛行着,分数低不去看所处环境,不去考虑师资力量,不去评判教育水平,反而盯着性别进行议论,且经久不衰。 吊瓶里的药水滴完了,严母按了床头的呼唤铃叫护士起针,随后按护士嘱咐的低血糖高烧患者注意事项下楼给严晴买饭。 走前从自己带来的包里掏出了手机递给严晴:“你弟让我给你带来的,都发烧了,就别先想学习的事了,放松放松脑子,杯子里有红糖水,要是还晕就喝上两口缓缓,我买完饭就回来,啊。” 严母是爱严晴的,只是有的时候母爱会压得严晴喘不过气。 手中里的手机在外露的环境下逐渐变得冰冷,连带着指尖都渐渐失了温度,如同她仰在水下的那般。 被湖水包裹,被白纱簇拥,被花束点缀,她如同生活在水里的仙子,美得彷如梦幻,只可惜白纱是破的,晕染着血雾,花束是乱的,四散着花瓣,她也不是仙子,不能生活在水中,体温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在水中…… 那一刻,她终于又看到了权歌,来接她…… 手机传来轻微地震动音,严晴在众多信息弹框里一眼就看到了那条让她心动神驰的文字。 自由予歌:你好。 什么什么?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严晴的视频账号被心上人回关了! 单相思很快就是双箭头了呦~啊哈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关注账号 第3章 交个朋友 对方回关了严晴所使用的账号,并又发来了一句。 自由予歌:我们认识吗? 消息是刚刚发来的。 或许手机的那头正在疑惑,为什么这个叫‘晴天’的账号会关注她,还在不同的平台都对她的账号进行了关注,甚至是在她没有使用同一用户名的情况下。 严晴盯得手机界面的眸此刻正温柔地漾着波,嘴角也挂着得偿所愿般品尝到一丝香甜的笑意,手指缓缓打着字,动作轻柔地如同在抚摸爱人的精致轮廓。 晴天:我们还没见过面。 晴天:很高兴收到你的回复。 晴天:方便和你交个朋友吗?网络朋友。 对方的用户名称频繁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像是在斟酌用词。 严晴在忐忑等待回话的过程中,心下一动,先发为主地再次打字。 晴天:你好,我叫严晴,晴天的晴,很高兴认识你,我的朋友。 接着就等到了对面的很快回复。 自由予歌:你就这么确信我会同意和你做朋友? 晴天:不确信。 晴天:但我想试一试,没准儿呢。 晴天:或许你会因为看到我的画,从而有兴趣和我聊天呢。 严晴回的诚实,毫无保留的向对方展露自己的真实目的。于是她等来了—— 自由予歌:权歌。 晴天:[满眼星光含笑的白团子点头‘嗯’表情包。] 无以言表的情感只好借助表情包委婉传递给对方,心底却已然烟花四起,向时间昭示着她与权歌的交集从此刻开始不再是零,她们提前成为了可以闲聊的网络朋友。 身为聊天朋友的权歌发来了有关严晴的第一个询问。 自由予歌:我看你在每个平台上都发布了线稿和部分创作日常,你是在进行引流从而让人来关注你这个完稿账号吗? 身为美妆品牌创业初期的权歌对此行为并不陌生,账号营销如今也不再少见,以特定内容吸引对此感兴趣的用户群体,从而进一步筛选出热爱该账号内容的粉丝,并通过用户转化最终达到获取商业价值的过程。 严晴注册该账号的最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权歌,让权歌主动对她产生探究欲,从而建立联系,而非她横冲直撞,被权歌判定为骚扰。 至于引流转化…… 晴天:还不算是。目前我正在高考备考阶段,能使用手机的时间有限,就是偶尔在闲暇时间发发日常,能留住关注的粉丝是我的荣幸,留不住我也依旧平常心,至于账号后面的发展,我想,时间会回给我答案。 自由予歌:你还挺有前瞻性的,也挺随心。 晴天:[可爱微笑猫咪表情包] 要说前瞻性,其实并非如此,虽说重回之前她也确实有通过绘画这项爱好接到了不少大牌商单,甚至后面成了她的主业,但现在,她只不过是想让权歌看到她曾经未来得及看到的画作。 关于她与权歌的。 自由予歌:方便问你一个问题吗? 晴天:嗯。请问。 自由予歌:你的头像为什么是一朵带有灰色视感的向日葵,它的饱和度不应该是很高的亮色吗? 严晴盯着对话框里的问句有些恍神,如同当年权歌坐在病床上询问她的名字一般。 (权歌:你名字里的晴字是有什么寓意吗?) 寓意…… 晴天:因为我不是太阳。 所以…… (严晴:没有寓意,我妈生我那天是个晴天而已。) 她的名字如同她的人生一样,从未被人看好,也从未有过期许,因此她总是自卑渺小被忽视的存在,就连太阳也远离了她。 自由予歌:你本身就是太阳。 (权歌:那就做自己的太阳。) 在冰雪消融的时节,明明肢体感受到的仍是屈伸不开的寒冷,但四周的厚实雪堆确实是在以肉眼可见的形态缩小镂空,凝聚成水滴落浸融进土里。 此时的严晴就如同那正在消融的雪堆,在指尖冰凉的当下,心里涌起汩汩暖意,打湿了眼睛也模糊了视线。 她有些扼制不住自己的思绪,想要冲破屏幕去抱住这个与她相爱时相较更为年轻化的权歌,和她道谢倾诉热忱。 时间就这样在二人偶尔空暇的交流中迎来了让万千学子激动紧张的高考阶段。 权歌:高考加油呀,小向日葵~ 在与权歌聊天的这段时间里,严晴所使用的‘晴天’账号上也积累了一些追更画稿故事的喜爱粉丝,她们管严晴叫‘太阳花太太’,不过,严晴更喜欢权歌给她起的绰号,‘小向日葵’,因为在花儿与玫瑰的画稿故事里,向日葵的高度始终都在玫瑰之下,像是一朵还未长大的太阳花。 严晴:嗯!保证保质保量完成任务。 严晴:也祝你论文提交顺利通过。 论文答辩结束后,各学生需要按照评委老师给出的修改意见进行进一步的调整完善,最后在导师检查通过确认无误后,收录进学校的教学管理系统。 现如今权歌也正在大学校园里进行着答辩后的论文收尾流程,也即将迎来最终的毕业。 进入考场前的等候时间,身为领队老师的高贝贝对自己所带领的学生进行着最后耳提面命的叮嘱,并特地和部分有成绩起伏的学生进行着鼓舞打气,例如…… “严晴啊,虽然你成绩已经提上来了,各科成绩也保持在上升水平,但这是高考,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像年前那样突然大跳水的情况千万不能在高考考场上发生,一定要稳住心态,认真读题审题知道吗?老师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加油。” 严晴面显庄重地向班主任点头,“谢谢老师,我会注意的。” 直到最后一场考试铃音的彻底落下,严晴才终于从高速运转的知识海洋里抽离,一时间她觉得大脑空滞了,只能感受得到她胸腔里的心脏跳动,缓慢而厚沉。 她伏在收完考试卷的课桌上微微缓神,心贴靠着桌面,脸颊也跟着覆上,无声且知足地对着即将沉静地教室说了声:谢谢。 命运给了她重答试卷的机会,她也正努力让自己抓住,期许着未来可以回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 距离出示高考成绩还有上一段时间,而身为大学的大四学子们也迎了来属于他们的毕业季。 他们穿戴着灰领蓝袍的学士服站在盛夏盎然的主教学楼前拍摄着,记录着独属于他们的校园印迹。 直到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停靠在校门外,校内的女孩才在与同学间的挥手告别中向校门口走去。 一切发生的就是那么突然,一辆重型红色货车在车行道上逆向驶来,毫无减速迹象的向刚走出校门口没几步的女孩位置冲去。 车头撞倒了挡在女孩面前的一切阻碍,花坛、树木、喷泉、假山石块,仍就没有减速痕迹的冲向女孩,几乎是同时,从迈巴赫车上走下来的中年男人急速跑向女孩…… “砰!!!!!” 红色的车头与划分校内校外的石墙相撞,发出极致恐怖的闷响,车头报废变形,临近的墙体也裸露出构建内部的砖土石块,嵌进墙体的车头处扬起一片细微的灰黄粉尘。 “我的天啊!” 校内传来不断地惊呼声,周遭也开始了逐渐壮大的围观人群,不论是校内还是校外…… 车身后的校外地面逐渐被损毁的喷泉水阀打湿,直冲天际的水柱散落成珠,漫延至被男人推出被撞范围的女孩腿边。 女孩跌坐在地上,手腕处是被父亲推开时,倒在地上摩擦出来的划痕…… “哎?那人看着好像是我们学院的?” “好像是我们院的系花。” “还真是!权歌你没事吧?” “她怎么会在外面?这车……不会有人死,呃,被撞了吧。” “……” 校内的同学认出了她,纷纷隔着校门口的电动伸缩门询问她的状况和事情经过。 权歌却好似听不到般没有给出任何回应,良久,她的口中才开始有了呢喃之声。 “爸爸……” 哭腔也紧跟着伴随而来,眼神空洞的流淌着泪水,像是失了魂的布偶娃娃。 “嘶……哎呦……” 一道吸痛的年长男音从车头翘起的底部传来,恍如幻听。 紧接着,又是一声。 “小姑娘,谢谢你啊。” “没…没事……”严晴痛苦得扯出一个带笑的嘴角,脸色苍白到近乎毫无血色。 她抽回护在男人头上的手臂,那上面的大面积车身底盘剐蹭让她痛到皱眉,血液从挫伤面上渗出,四散到手臂周围,看起来触目惊心。 “哎呦,流了这么多血啊,小姑娘你这……”男人声音顿住,一时不知道该组织什么样的语言,或是表达感谢。 “爸爸……是你吗?” 车身外面传来一道小心翼翼试探地询问,男人听到后连忙回应。 “哎!闺女,是爸爸,爸爸没事,哦,别怕。” 车头虽说是嵌进了墙里,但好在撞之前,车头冲倒了假山山石,山石同样也被大车碾在了身下,不算太过宽大的体积让整个车身都有了较为明显的上抬坡度,从而给了严晴和权父可以躲避的机会。 随后就听到了外面如同卸了力般的崩溃哭声。 严晴知道,那是高兴发出的。 她的嘴角也在那道哭声中扬起了发自内心的笑意。 她做到了,救下了权歌的父亲。 就是她没想到会是这样出现的一场车祸事故…… 打破了她的所设关卡与计划,只能靠自己急中观察,谋出对策。 “老权!权庚升!你现在还能动吗?” 车身的另一侧也传开了权歌母亲的声音。 权庚升再一次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形,发出了倒吸冷气的声响。 “我腿那里应该是躲车的时候磕到了,现在不怎么能动,哎呦。” 权母岳春华听后心里悄悄缓下些许,口中反复说着:“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随后擦去眼角的泪水,拿起电话拨起了救援,被身旁围着的几位停车前来帮忙的大哥叫住,说已经打过了,救护车正在来这儿的路上。 身为此次事故当事人的共三人,三人身上均有流血情况,而看起来流血最多最严重的严晴却是在此次事件中受伤最轻的那一个。 手臂划伤外加膝盖磨损,均属于轻度损伤。 医生给严晴进行伤口冲洗消毒时还是让严晴出了一身的冷汗,忍痛下意识咬紧地唇瓣在结束好久后依旧麻木的发着肿。 “谢谢你救了我爸爸。” 医院的长廊座椅上,眼眶哭的有些红肿的权歌向身旁的女孩真诚致谢。 严晴因伤口有些行动不便,但依旧偏了偏头看向权歌,此时的权歌比她们曾经相处时更显年轻,甚至有着还未掩藏起来的脆弱,五官也带着青春时期特有的纯真,好看的凤眼此刻虽泛着红,也比以往更显清透明亮。 严晴又一次看权歌看得有些痴,嘴角洋溢着因为再次见到她而生起的喜悦。 直到权歌被严晴这始终看着她却未有回话的模样看得有些觉得尴尬,严晴才终于轻笑着开了口,语气温柔。 “不客气,我的,朋友。” 权歌刚假装忙碌而别开的眼睛再一次回到眼前人身上,清亮乌黑的眼眸中带着对那人说话的困惑。 严晴在那双眼神的审视下再次笑着温和开口。 “你好,我叫严晴,晴天的晴,很高兴见到你,我的,朋友。” 严晴心道:朋友,做恋人的朋友,我的恋人。 严晴牌权歌专属镜头机位从此刻开始,再次上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