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先说喜欢你》 第1章 第 1 章 余年在广播站门口站了快五分钟。 门上贴着张歪斜的A4纸,上面写着:期中考试期间不开放。 腕表指针咔哒作响,走廊尽头,窗外最后一点余晖沉入教学楼,天色暗沉。 离广播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再没有人来的话,今天就不会有人来了。 考试是明后两天,今天也没有人的话,她就来不及了。 余年垂下眼,背靠着墙看着大理石地面发呆。 走廊空荡荡的,楼下操场的喧闹声隔着紧闭的窗户传上来,大叫、大笑,欢呼,混杂着集合的哨声,显得很遥远。 拐角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大踏步经过带起一阵风,向前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住,后退着,刮到了余年面前。 “同学——你有事吗?” 思绪被眼前雾霾灰的运动鞋拉回,余年回神抬头,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眼前的人身形高挑,短发半扎,蓝白色校服外套搭在胳膊上,正叼着根棒棒糖看着她。 有点眼熟,好像是她的同班同学,可余年只来了两天,还不记得她的名字。 “……有点事,在等门开。”她说。 “广播站?今天关门。”因为嘴里含着东西,对方说话含混不清。 “……”余年轻声说,“不是明天才考试吗。” 那人看了她一眼,笑着说:“看来是急事啊。” 余年抿了下唇,没说话。 那人嘎嘣嚼碎糖,扔掉糖梗,走上前,顺手拧了拧门把手——门果然锁着。她偏头看余年,“你是要找谁?还是要干什么。” “我想借一下录音室。” “干什么?” “录音。” 对方挑了下眉,像被逗到似的。 “你要唱歌?录歌吗?” “不是。” “那——”她顿了下,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后背,“笛子?口琴?” 余年摇头。 “朗诵。” “哦——朗诵啊,”那人眼里带了些忍俊不禁的笑,给面子地说,“挺好的,这本事适合当播音员。” “你不认识我吧,我叫程斐然,咱俩一个班的,这广播站的副站长。” “我叫余年。” “知道,新同学嘛,刚瞅你就觉得眼熟呢,你等着,我帮你问问。” 程斐然走到走廊尽头,从窗外探出头朝操场吼了一声:“唐苑——你钥匙还在不在?” 风顺势灌进来,吹得余年的短发乱了一撮。 过了几秒,一个声音从操场下头回:“在,干嘛?” “我要用!” “程斐然你又来!” “真有正事!” 那声音骂骂咧咧地应着,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一个皮肤带点黑的女生跑上二楼来,手里还拿着乒乓球拍。余年记得她是班里的体育委员。 “拿走!别再让我替你收着了!”唐苑恶狠狠地把钥匙一拍,又急匆匆跑下楼。 程斐然转头,对余年眨眨眼:“看吧,搞定。” 余年张了张嘴,还没反应过来,程斐然已经推开门,冲她笑着说:“走啊,新同学。” 余年道了个谢。 屋里有股淡淡的塑料味和旧电线味,进门就是控制室,右手边上锁的是机房,再往里是录音室。 侧边的柜子里展示着各式各样的录音机,不知道是模型还是真的,方方正正的大块头,型号看起来比余年年纪还大。 余年目光略过它们,又扫过桌上五颜六色的调音台和电脑,跟着程斐然进了玻璃窗后面的录音室。 录音室很小,黑漆漆的,程斐然伸手在墙上摸索一下,啪地开了灯。 白炽灯亮起,照亮了墙角落灰的立着的麦克风,墙上的泡沫隔音板缺了一小块,桌上摊了一堆广播稿,还有一个黑色的小录音机可怜地窝在拐角,显示屏上落了点灰,雾蒙蒙的。 “你来得不巧,学校的话筒早坏了,写的采购申请一直不给批,只能用这个小点的录音机——啧这也太乱了,这群人又不知道收拾。”程斐然把稿子推到一边,抽张纸擦录音机上的灰,擦不干净,干脆放弃。 “本来一直用的我带来的个人财产,但最近没活,就被别人借走用了,委屈你用这个老家伙了,都十年前的版本了。” 录音机没电,广播站也没多余电池,插完sd卡,程斐然蹲下去给它找电源。 “那个话筒,破玩意儿,去年还被临时拉出来一次,录校歌的时候,插口一松,整台都黑了,终于寿终正寝了。” “……”余年问,“最后怎么录的?” “去外面工作室录的呗。”程斐然咬着话说,手指在电源线上摸了摸,“今年换了新校长,希望大方点,该批的单子都批上。” 电源一插上,录音机“嗡”地震了一下,录音页面亮起,红灯跳了两下,程斐然用指关节敲了敲壳子,红灯稳定下来。 程斐然摁了几下按钮,接上监听耳机,转身朝余年递过去耳机:“来试试。” 余年坐过去,拿起录音机。 线有点旧,壳子松松垮垮的。她试着“喂”了一声,录音机的电平灯闪了一下,冒起绿色的条。 “能录。”程斐然给她调了几下,让电平稳定在-15,靠在墙边,眯着眼看她,眼里不掩饰的好奇。 “要我出去吗?” “没关系,我不介意。”余年说。 她低头,从口袋掏出一张纸打开。纸折了好几道,边角卷了,上面的字排版整齐有序,像歌词又像诗,程斐然就这么歪着头看她。 余年按下录制键,红灯亮起。 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散开,因为带着一点紧绷,显得有些涩。 “……我还是会想起,” “楼道的感应灯、经过时掉的笔,” “还有夏日的午后里,” “交握潮湿的手心。” “一切像隔着时间薄膜一样模糊,” “却又清晰得能听见呼吸。” “……” “风穿过走廊的时候,”余年轻轻地念, “会不会替我告诉你——” “xxxx。” 像是羽毛拂过耳边,程斐然揉了揉发痒的耳朵,不小心漏掉了最后一句。 几句念完,余年停下,按了停止。 “怎么样?”她问。 程斐然点了下头:“挺怪的。” “怪?” “怪好听的。” 余年愣了下,别过脸笑了一下。 “这叫什么朗诵,不知道的以为你在念情书呢。”程斐然满眼含笑,“你的声音真好听。” “确实是情书,”余年礼貌道谢,把纸折好放回裤子口袋里,“这是我妈妈18岁写的情书,后天是她生日,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程斐然没想到是这个用途,有些意外地点了下头,说:“真好,你妈妈一定很高兴。” “最后一句你声音太小了,我没听清,是什么?” “很好猜吧,”余年轻轻地低声又说了一遍,“‘我.喜.欢.你。’” 她的嗓音清润,音色圆柔,像静水流深,泠泠然却又带一丝缱绻。仿佛毛茸茸的羽毛钻进耳朵里,听得程斐然心里发痒,脸上发热,呐呐张了张嘴,一时没接话。 余年说:“今天谢谢你。” 程斐然清咳一声站直身子,敲了敲电脑,“小事,把sd卡拔出来拿上来拷一下就行,文件都在根目录。” 余年去拷音频,程斐然收设备,顺便整理乱糟糟的桌面,过一会儿,她问余年:“你要不要来广播站?你声音条件挺好的。普通话考过了没?” “二乙。” “一看你就没背熟西红柿炒鸡蛋的一百种做法。”程斐然说。 “我就随便问问,我们不看那玩意,来不来?广播站平时很闲的,除了校庆运动会忙点,一月排不了几次班。就当过来社交交朋友了,大家人都挺好,放假也约着玩,也很欢迎新朋友——刚才送钥匙的那个凶巴巴的不是我们广播站的,你不用担心。” “怎么样,考虑考虑呗。” “嗯,好,”余年把文件拖到回收站,弹出自己u盘,给电脑关机,“我会好好考虑的,谢谢你。” “一定要好好考虑啊,记得考完试给我答案。”程斐然说,“你先去吃饭吧,我给这里收拾收拾,顺便等唐苑来找我。” 余年点头,轻轻带上了门。 之后两天是考试,余年以身体不适为由翘了两天晚自习,总算在余夏至女士生日前把剪好的视频发了过去。 余女士很感动,泪洒手机屏幕,泪眼朦胧地表示她会很快结束采风,早日和宝贝团聚。 余年全当她又在放屁。不把她手里的那本写完,余夏至是不会舍得回来的。 考试结束的傍晚,沉寂已久的校园广播如约响起,本来该是考完试的保留节目《凉凉的心》,前奏响起时,大家都愣住了。 ——因为根本没有前奏。 轻微的呼吸声之后,是一个清清然带着点缱绻的声音: “风描摹你的眉骨,落笔成书。” “我想把你写进书集,向世界官宣。” 语尾调子轻轻落下,顺其自然地落入耳中。 教室走廊哄然一片,有人问:“这是什么?念诗吗?” “听着和以前不太一样啊,不会要告白吧?是不是要告白?” 另一人吹一声口哨,呼朋唤友出来听热闹。 余年坐在座位上,听到广播,写字的笔顿在原处,晕出一团墨渍。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内容,这是她那天录下来的音频。 可她明明都删了。 “……”余年提了提笔,盖上笔帽,抬头看向教室喇叭,看它要放到什么时候。 以前没注意,现在亲耳听到才发现,余夏至年轻时候写的东西,还真是肉麻得要命。 广播很快被截停,大家如愿听到了心心念念的《凉凉的心》,仍有人贯彻八卦到底的方针,要把瓜吃透,余年同桌就是其中之一。 同桌分析着广播站从建站至今以来的十大最好听的声音,计划一个个排除。 程斐然位列其中,屈居第三,并且被快速排除,评点完了,同桌看向余年:“余年,我发现那人声音和你声音好像啊,你觉得呢?” 余年向后回了个头,程斐然不在,可能在广播站,也可能在别的什么地方。她垂下眼,没有什么情绪地说,“嗯,是有点。” ——废话,那就是她。 一个免费短篇,全文4.6w(隔壁星际会继续写哒,只是剧情线长时间又碎,怕写不好,所以写了点短篇练笔 情书是瞎写的,仅此一次,将就看吧哈哈哈() 一开始说嘿我来整点文艺范儿的,写一半枯萎了,本性难移啊哈哈哈,文的基调可能就是纯爱中带着点好笑 更新时间为:前两章今天9点半和11点,之后每周1357零点左右 以下是世界观设定,正文不会特意解释,总之就是默认都知道了[撒花]: 1.全女世界观,禁止y污染空气;2.孤雌生育,现在相比双雌我更喜欢单雌;3.不存在婚姻制,因为不喜欢,感情状态分为单身和不单身;4.单身与否和要娃与否彼此独立,是的也无人催生;5.社会家庭构成由(4)排列组合构成2x2列联表;6.妈妈的妈妈叫姥姥(唱起来了)7.姥姥之外叫奶奶8.想到再补充 总之是个本人很想穿进去的世界() 另:本文涉及的专业内容均为查资料,欢迎指正;剧情则通篇胡扯通篇胡扯通篇胡扯,夸张之处还请手下留情qaq 以上!因为是激情0预收开文,欢迎留评欢迎向别人安利呀[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程斐然坐到了余年旁边。 板凳挪近发出嗤——一声响,余年看过去一眼,收回视线,翻开下一页,继续誊抄英语笔记。 程斐然好像不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也不知道什么叫看人脸色,剥了颗奶糖递过来,“想好了吗?要不要来广播站?” 没人理她,也没人接她的糖,伸出去的手孤零零地竖在半空,程斐然收回一半,捏着半块糖纸晃了晃,“你……哎,你生气了?其实那是个意外……” “我当时被老师叫过去,唐苑不懂点错文件了,我听到我连老师都没管就冲了过去,不是故意要放出来的。” 余年没抬头。 “我删掉它不是意外。” 程斐然啊了一声,声音低下去一些,“那个啊……” 她还想说什么,余年同桌回来了。 “程斐然,你坐我位置干嘛,我收钱的啊。” 程斐然的话截在嘴边。 “滚蛋,”她把没人吃的剥一半的糖怼到对方嘴上,“你的荣幸。” 同桌伸手:“两颗不找零。” 程斐然痛失两颗糖,只得到余年一个冷眼。 下节课程斐然没再来,也没再问余年去不去广播站,余年也没再去过广播站。 80周年校庆快到了,听说有喜闻乐见的知名校友回母校环节,捐了一大笔款,动静搞得很大。广播站开始招新——准确地说是招临时牛马。 小红马甲一套,晚自习一逃,大家争抢着当牛做马,只有余年不动如山,写完作业翻出余女士写的书看。 考虑到校庆大家心野了,老师留的作业都少很多,大概是见不得有人那么悠哉,某天晚自习,班主任终于叫上了余年。 “校园的集体活动,都参与参与嘛,”班主任年过五旬依旧硬朗,是个严格又不失温度的大老太,“你去帮程斐然录音吧,她还有稿子要读,作业又一个字没动,需要一个帮手。程斐然认识吧?咱们校园广播站副站长,听过她的竞选稿没,整就一个我的主持人母亲。” 余年就这样又敲响了广播站的门。 广播站的门没关严,门缝里透着一条细细的光。 余年抬手敲了两下,听见里面传来混杂的声音,有人在笑,有椅子拖动的声响,还有程斐然的。 “——对,推到这里,别太满,不然一爆音全白搭。” “我知道啦!” 余年推门进去。 接近一个月没来,余年走进时顿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看到程斐然的背影才没出门确认一遍地方。 录音室灯换了新的,柔黄不刺眼,照在整洁的桌面上,整个空间显得温馨起来。墙角多了一台银色的监听音箱,旁边堆着两支全新的麦克风箱,包装上印着熟悉的logo。 和她印象中落灰的旧屋完全是两模两样。 程斐然正俯身在调音台,听见门响,回头看了一眼,像没事人一样,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哎,你来啦。” “……班主任让我来帮你。”余年掩上门,把书包放在一边空着的沙发上,沙发上坐着一个女生,抬头冲她友好地笑了笑。 “我知道。”程斐然顺手摘下耳机挂在脖子上,“我让老张替我找个帮手,稍微暗示了一下你这个大学霸很闲。” 她指了指那台银色的音箱:“怎么样?新设备,爱来自校庆拨款。” “早知道准备校庆提供经费,我申请理由就早点写上了,早买早享受。虽然不算顶配,但比那些老砖头小砖头强多了。” 余年绕过她,看了看桌面上的设备。 调音台换成了数控的,推子带灯,标识清楚,显示屏里跳着波形。墙上贴了几张标尺表,写着不同话筒的增益、输入电平、推荐人声距离等。 很细致的操作手册,哪怕她不懂也能做一些基础操作。 程斐然指了指话筒,“这是新的电容麦,音质很干净。就是太灵敏了点,呼吸声都能录进去,不能离太近,不然会炸出来呲——的一声,贼刺耳,你们都注意点啊。” 后面的话对着另外两人说的。 “今天要录两个项目,”程斐然低头翻着表格,“一个是录话剧旁白,我来念,还有一个是宣传mv的主题曲,喏就是她俩,这两届十佳歌手第一。” 程斐然旁边的女生好奇地冲余年招招手。 “我先调音,余年你过来听着,你俩去里面帮我试试音。”程斐然对余年和沙发上的女生说。 余年点点头,走到调音台旁,两个唱歌的女生看起来很兴奋,嘻嘻笑着穿过那扇隔音门。 桌面上一排旋钮和推杆泛着淡淡的冷光,灯条呼吸般一明一暗地起伏。 “可以试音了,”程斐然对着话筒说,“随便唱几句看看。” 玻璃那边,一个女生笑着示意,另一个深吸一口气,轻声开嗓。 前几句还像闷在被子里发沉,程斐然抬手调了下推子,声音立刻明亮了许多。 余年听着耳机里的声音,声音被压缩,被推高,又被均衡成极近的贴耳质感,连呼吸的频率似乎都清晰可辨。 很神奇。 余年闭上眼,这是一首活泼的小甜歌,青春气息扑面而来,只是单听声音就可以想象到演唱者充满活力的状态。脑中冒出一连串剧情和想法,余年手指动了动,抑制住了想立刻剪段视频的冲动。 录音室那头的歌声渐渐稳定下来,程斐然对着话筒说几句,正式开始录,她手肘抵在桌面,微微抿着唇,神情专注。 录完一整段,她不太满意,又录了一段,又有别的地方不满意,一个女生说:“把两段稍微剪剪呢?这个拼接那个。” 这话提醒了程斐然,她们的剪辑师还没有着落,她掏手机联系以前毕业的学姐,却得到对方爱莫能助的道歉。 【不好意思啦斐然,我最近忙着画和女朋友3周年纪念的手书,实在空不出时间QAQ】 “你们广播站的其她人呢?”女生问。 “用手机相册自带插件剪辑的水平。”程斐然说。 校园广播站只是一个小小的草台班子,大家都没有多专业,更没有那么全能。毕业两年的学姐,已经是村里唯一的剪辑师。 程斐然低着头思考,灯光顺着她的睫毛扫过一条细亮,之前松散的表情在她脸上已经看不见了,此刻正皱着眉,略显烦躁。 “能用就好了嘛,”另一个女生说,“不用太吹毛求疵。” 程斐然眉毛没松开,她摆了摆手,让她俩先走,没立刻录她的稿子,而是掏出手机试图1分钟速成剪辑大触。 她不说话,余年也不会主动搭话,戴上耳机听刚才的录音。 过了一会,程斐然戳了戳她。 余年摘下耳机,转头看过去。 程斐然问的却是:“你还在生气吗?” 原来这人没忘。 余年看她一眼,就要戴回耳机。 “你没有道歉。” “哎,”程斐然抓了一下她的手,“我没吗?” 确实没有,只有解释,没有道歉。 程斐然好像也觉得自己有些不礼貌,更别说她确实心里有点发虚,声音低了一点,“哎,其实我就是……” “我就是当时没听见最后一句,想听听你到底有没有说。因为当时连着麦,我不信是我漏听了,所以想求证一下。” “刚听完唐苑就过来找我了,我……就没来得及删,那两天考试也没去广播站,没想到会出事。” 程斐然没敢看余年的眼睛,声音又低下去一点,“反正……对不起。” 铺垫了一堆,总算把一句“对不起”说出来了。 余年嗯了一声,没有纠缠:“你什么时候录旁白?” 听起来像是翻篇了,程斐然松了一口气,又恢复成懒散的模样,“那个不急,给你看个东西。” 她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像空调遥控器,顶端像交叉的小话筒,余年认出来那是个便携数字录音机,logo是个很好的牌子。 “给你准备的赔礼,”程斐然说,“放心不是新的,用过几次,有新欢了就不用了。如果你还要录什么音可以用它,这段时间广播站估计都挺忙的。” 余年不要,“我也用不上。” “拿着玩儿嘛,我以前用它录素材,挺好用的,闲着也是闲着,总得让人家发点光发点热,usb接口插电脑就能直接一边录一边听音频,比上次那个方便多了。” 程斐然笑得有点无奈,“其实这事我也感觉我挺过分的,你脾气太好了,都不骂我一顿,我又觉得丢脸一直没敢找你——谁家好人偷偷把人家念情书的录音存下来啊,还放到广播上——虽然不是故意的。你要是不收着,我心里过意不去。” 脾气好吗?余年总被余夏至说驴脾气,死倔,只有不熟的人觉得她脾气好,但更多人说她高冷。 她没再拒绝了,低头看着程斐然手上的录音机,问,“这上面还有你录的声音吗?” “没了吧,忘记有没有清了。”程斐然拿出数据线,“连上去看看呗。” 她把录音机连上电脑,目录列表里躺着几条文件,日期在一年前、九个月前、半年前。 程斐然自己都不记得里面录的什么,两人一条一条地听。 第一条是空落落的哒哒哒声,像在敲击空心的翠竹筒,余年偏着耳朵,闭上眼,“敲竹子的声音?” “聪明,”程斐然说,“我买了个键盘,网上说是脆竹音,我就找了真脆竹来敲,给她们听都说在敲木鱼,没品的东西。” 第二条,嘎吱嘎吱的声音,像靴子踩进厚厚的雪层,余年不用细听就知道,“踩雪的声音。” 程斐然给她比了两个大拇指。 最后一条是一年前的,余年轻轻一按播放,音箱里传来细微的底噪声,然后,是少年清亮的声音。 ——“试音,喂——这里是程斐然的演出现场。” ——“要录一首歌给……嗯,算了,先录吧。” 然后是一段吉它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随手弹的旋律,伴着时而有词时而无词的哼唱。 程斐然靠在桌边,神情略尴尬:“我高一那阵录的,这怎么还留着,删了吧。” 余年拿着鼠标躲开她的手,轻轻瞥她一眼,“你手里有我的录音,我也留你一个,扯平了。” 下一章是零点更新[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听起来像是什么黑历史把柄挟持会,程斐然乐了几声,说:“随你,反正是你的了。” “我去录稿子了,这边我都调好了,你按着录就行。” 程斐然进了录音室开始念稿,她的声音通过耳机,不加任何修饰地传到余年耳朵里,和平时听着有点不太一样,又好像没有太大差别。 让人想到了从水晶里透析出来的光线,光亮亮的,清透耀眼。 剧本是国外经典话剧,主角是一群中二少年,台词夸张得像舞台上的宣言,旁白也浮夸得离谱。但程斐然念得认真,吐字干净,抑扬顿挫,夸张的咏叹调被她念来却并不觉得滑稽,反而带着趣味。 听着听着,余年忍不住笑了一下。 录完一整段,程斐然摘下耳机,揉了揉脖子。 “感觉还行?” “挺好的。” 余年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那就收工!” 结束之后,程斐然还要回教室,余年却打算直接走了,两人在楼下分别,程斐然问:“你家住哪?” 余年:“北街那边,骑车十几分钟。” 程斐然点头:“和我还挺顺路的,下次我们可以一路回去。走了啊,拜拜。” 看她走远几步,余年喊了一声:“程斐然。” “剪辑的事情,你能搞定吗?” 程斐然回过头,愣了一下,说:“还在想办法。” “我网上认识一个博主,想找她帮忙来着,但她最近很忙,欠了很多视频,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十月底有点冷了,余年手揣进兜里,碰到了存在感极强的录音机。 “……”余年想,拿人手短啊。 “别找别人了,”她说,“我帮你剪。” - 第二天,余年带了u盘来拷视频素材和音源素材。 “看不出来,大学霸,”大课间,程斐然又坐到了她旁边,“你还是全面发展。” 她又递来一块糖,这次没剥,余年撕开糖纸,放到嘴里,“兴趣爱好。” “挺有意思的。” 碎片、嘈杂、无序,在她手下都能有存在的意义,像理清被猫玩乱的毛球线,像拼好一份芜杂的拼图,她喜欢这种构建、整理的感觉。 “我能理解,”程斐然手肘半趴在桌上,冲着她笑,“就像我觉得录声音很有意思,风声、雨声、炒菜声,炮仗声,还有玻璃珠滚在瓷砖上,骨碌碌停在你脚边的声音……” “偶尔听听以前录下来的声音,只是听着我就会觉得很幸福。” “我妈妈是电台主持人,我经常去她们电台凑热闹,不过比起播音我更喜欢录音,后来一个和我妈关系好的阿姨跳槽去了拍纪录片的工作室,我经常去她们工作室混。” “你如果感兴趣可以跟我一块儿去,她们也有很厉害的剪辑师,不过最近她们出门拍素材了,大概要等年后了。” 余年对程斐然交友之广泛有了新的认识。 似乎因为很少有人和她爱好关联这么紧,程斐然像遇到知己一样说了很多,她注意到余年桌角的书,凑近看了一眼,“南城古镇民俗百相?你涉猎真广。” “能借我看看吗?” 接过余年递来的书,翻开米白封面,落入眼中就是扉页轻快潇洒的签名: 南城热情如火。 ——余夏至 程斐然坚强地把《序》看完,困意打败了想装一把高深莫测的想法,镇定地将书还了回去,“嗯,看着挺厉害的,不过我还是喜欢故事性强的。” 余年咬着奶糖,很甜,奶香味很足,无所谓地笑了笑,“其实我也看不下去,” “很多时候我都在走神。” “你如果想看,可以看她的故事系列。” 余夏至写的是民俗故事,同一系列不同册的背景各不相同又有所联系,每写完一个故事,她都要奖励自己写部百度百科,即上面的民俗百相。 那是她的灵感来源,也是她采风途中见闻,只是趣味性确实不如她写的故事,像记的笔记,纯罗列。余年看了一个多月,还停留在part I方言上。 余年对民俗不感兴趣,她看它,只是想了解余夏至在外面到底被什么勾去了魂,一年到头都不沾家。 所以程斐然觉得无聊,在余年的意料之中。 程斐然闷笑一声,“你这大学霸还挺接地气。” 余年也笑,“我本来就接地气。” 校庆还剩不到一周,时间有些紧,拿到素材,余年请晚自习的假,回家着手开始剪。 键盘敲地飞起,哒哒哒的清脆敲击声让余年想起了那段脆竹录音。 她想了想,最后用那段空落落的哒哒声,代替了咚咚咚的鼓点声,融进音乐里,整段音乐瞬间轻盈起来。 成品拿去给程斐然听,程斐然相当满意,连说三遍“你怎么这么牛啊余年”,把余年夸得耳朵都红了。 校庆当天没课,彩旗、气球、横幅从校门一直挂到剧场,只差锣鼓喧天。余年没有节目,于是去幕后帮忙,负责给话剧演员装麦,顺便检查麦的电够不够。 余年负责的演员她正巧认识,隔壁班的唐苑,程斐然的好朋友,扮演主角2号。 话剧社演员在后台候场,唐苑入戏很深,动作浮夸,表情中二,穿着戏服和旁边另一位中二少年演员隔空对戏。 快到上场的时间了,可负责人迟迟不出现,上一场下来的麦被没有引导的表演同学随手放在桌上,话筒线缠成一堆,急得拿麦的演员用力扯,越扯越乱。 演员们有些躁动,唐苑手持塑料长剑,问余年:“大学霸,我们还不装麦吗?” 一听就是跟程斐然学的。 余年左右看了看,没看到负责人,她拿过那些麦,将纠缠的线一根根理顺,整齐地排好,又在桌上找到名单,按照名单上的序号发对应的麦,麦没电的就把空闲的麦电池拆下用着,很快给先要登场的演员们配好了设备。 程斐然匆匆跑过来,看到这里有条不紊,愣了一下,看到是余年在指挥松了口气,把新买的电池塞过来。 “负责人吃坏东西急性肠胃炎,去医院挂水去了,这边你可以吗?要不要我来帮忙?”她跑来得很急,脑门冒起了热汗,余年递给她一张纸,摇了摇头。 “这边我能处理,你回去控制台吧。” 余年在后台穿梭,分不出心思去听外面的话剧表演,等话剧演员下场,主持人上场,才意识到她没听到程斐然念的旁白。 整场活动持续了三个多小时,没有人拿错麦,也没有人的麦在表演途中没电,观众离场,幕后收工,一切都很顺利。 余年最后收尾,捡起掉地上的节目单,脑中却冒出那天程斐然读旁白稿时,认真专注的表情。 没能亲眼看到成果,好像有点可惜。 “大功臣,走聚餐吗?”松散声线从身后传来,程斐然靠在后台门口等她,向她扬起笑,“请你吃宵夜。” 余年应一声,扔节目单进垃圾桶,关掉空调,去拿外套。 屋里暖融融的,走到走廊外就显得冷飕飕的,大门口更是兜头冷风吹来,困意瞬间被吹没了。 今天降温得厉害,余年没添衣裳,她缩了缩脖子,又不想吃宵夜了,想早点回家,钻被窝。 “你穿的有点少,”程斐然去解自己的围巾,递给她,“晚上都快零下了,你一件大衣顶什么用?” 余年抿了抿唇,还是没骨气地接下了。 她冷。 围巾上带着原主人的温度,程斐然靠过来和她并行,像一个小火炉接近,余年其实不喜欢和别人靠得太近,但,她冷。 她默认了对方的靠近。 并,不动声色地挪得更近。 校门口有其她人在等着,唐苑也在其中,她脱了戏服,还拿着她心爱的大宝剑,对月起舞。 话剧大概是她本色出演。 广播站站长是校外指导,开了一辆七座商务车,把几人送去宵夜又接回学校,最后把顺路的唐苑、程斐然和余年送到家。余年先下车,下车前对程斐然说:“围巾我洗好还你。” 程斐然笑着:“行啊,我不急。” “明天记得多穿点。” 余年应声,跳下了车。 羊毛围巾余年有些犯难,她不敢用洗衣机洗,怕洗坏,缩水,又不知道程斐然家里是怎么处理的。以防万一,她还是送去干洗店,找了个最近的,装袋子送去,隔一天去取,还给了程斐然。 校庆后就没有太多娱乐,余年偶尔会去广播站转转玩玩,帮忙录点东西剪点东西。快期末的时候,广播站又要临时关闭了,程斐然时常会拉上唐苑一起,把广播站当基地,请余年给两人补补习。 “帮帮忙吧大学霸,”程斐然实在没有请人的样子和态度,一杯奶茶就想收买她,“你能忍心我在大年三十因为区区生物不及格被我妈扫地出门吗?” 唐苑更没有请人的样子,趁着程斐然不在给余年打小报告:“你听她胡扯!她把天捅破了程阿姨都只会夸她家宝贝怎么这么厉害!” 余年大概知道程斐然爱夸夸是受谁的影响了。 可惜,最后程斐然生物也没有不及格,余年也无从得知,程女士会不会把她的宝贝扫地出门。 但大概是不会的,因为大年三十那天晚上,程斐然还在和她分享春晚的节目,看起来过得很滋润。 聊着聊着,程斐然忽然话锋一转,超绝不经意仿佛刚想起。 【没有文采:对了,我妈妈朋友的工作室年后有个工作,地点就在城南,走不走?】 余年抬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大概因为被视频感动了,余女士今年难得回来,过了最初几天的新鲜期,又像以前一样,一写文就把自己关起来,勉强起到了一个同居室友的作用。 那她不如出去转转。 【年年有余:好,我去。】 程斐然几乎是秒回。 【没有文采:不用准备设备这些,带些衣服就行,三天,住民宿】 【没有文采:十三早上八点出发,十七早上九点回,来回路程2个多小时】 【没有文采:我们不用整天跟着,想跟就跟,不想跟就在附近转转,那边风景很漂亮】 【没有文采:把作业带着,我到时应该好些没写[比手指]】 最后才是重点。 余年笑了一声,恰好小品里喜剧演员抖了个包袱,余夏至开门听见这笑下意识看了眼电视,心想今年春晚这么有意思吗? 余夏至神出鬼没像鬼一样,余年没注意她飘出来了,低头继续回消息。 【年年有余:重,不带】 【没有文采:拍下来嘛[可怜]】 【年年有余:麻烦,不拍】 【年年有余:自己写】 【没有文采:如名所示,不会[可怜][委屈]】 余年没想到线上聊天的程斐然这么爱……装可怜,还要再回,下一秒头顶幽幽一声—— “你在干嘛?” 余年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妈妈的凝视——(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