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一卦,从边陲小镇开始逐鹿中原》 001 “二郎,该擦药了。” 迷迷糊糊,赵参隐约嗅到了一阵淡淡幽香。 与此同时,耳畔也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子嗓音。 他觉得浑身说不出的疲惫,但仍旧还是强撑着睁眼。 那一刹那,他如坠冰窖。 明明前一刻才执行了一次九死一生的任务,正躺在营地的床铺扯呼,然而此刻…… 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被烟熏的黢黑的墙壁以及老旧的房梁…… “这特么给我干哪儿来了?” 脑子里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片刻之后,便已经多出来许多陌生记忆。 大梁王朝,怀安县,小泽乡…… 连年天灾,朝廷赋税严苛,百姓民不聊生。 “我……我这是穿越了?” 好半天,赵参才回过神。 他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因为这家人,实在太特么穷了。 已经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 前身也叫赵参,自小与兄长相依为命。 年纪大了之后,兄长变卖了家中大部分田地,各自托媒人讨了一个婆娘。 常言道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成亲不久,前身的婆娘就因为过不了这般苦日子,跟乡里的野男人跑了,至今杳无音讯。 至于前身大哥,也突患恶疾。 在这个医疗并不发达的异世界,得了大病,只能等死,更别说还是穷人。 没多久,兄长撒手人寰。 只剩下两间破房子,一套破烂桌椅板凳和炊具。 家中便是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想到这里,赵参突然觉得裤裆之间一阵凉飕飕。 原来别说衣服,便是被子,也只有一张麻皮做的,并不保暖,自然更别说内裤了。 “也罢,反正裸睡有益健康。” “二郎,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那温柔的女人嗓音再度传来,赵参猛然一跟头从床上坐起。 一位虽然穿着简朴的女子,正坐在床前,手中还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像是某种不知名药膏。 瞧见这女子的第一眼,赵参极度错愕。 “范爷?你也跟着一起穿越过来了?” 眼前这女子,竟跟前世某冰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尤其那胸前布料,仿佛要撑破了一般。 但仔细观察,虽面目相似,精气神却大不相同。 一看便知长期营养不良。 “都瘦成这样了,胸口衣裳还撑的这么鼔……啧啧,不科学啊。” 眼见赵参突然坐起,女子先是本能往后一缩,满脸警惕,再见其没有任何反应之后,这才又流露出几分担忧。 “难不成……被揍出毛病了?” 说着,她已经一只手朝赵参额头摸了过去。 该不会发烧坏了脑子? 想到这里,她忽然心绪不宁。 虽说这家伙平日里没个正形,总爱占她这个嫂嫂的便宜,但,不管怎么说,总归是一家人。 “二郎,你可别吓我,咱们这个家,就只有你跟我相依为命了,你要是傻了,我又该怎么办。” 感受着女子温暖的手掌在自己额头抚摸,赵参本能的一个激灵。 他这才想起,自己并非孤家寡人,大哥去世之后,嫂子邱莹并没选择改嫁,留在了赵家。 因为乡里人都说她克夫。 大哥去世的这两年,叔嫂两人一直互帮互助,相依为命。 当然,前身正值年轻气盛时候,婆娘跑了,再加上孤男寡女,同处一座屋檐下,难免抑制不住荷尔蒙的躁动,经常会做出一些过分的事情。 比如说……趁家里没人的时候,偷偷拿嫂子的亵衣…… 想到这里,赵参顿觉一阵恶心。 “嘶……他妈的畜牲啊,自己嫂子都不放过。” 好在,这家伙也并非全无是处,最起码还有几分男人骨气。 一天前,长相不俗的嫂子被乡里几个流氓调戏,前身挺身而出,奈何双拳难敌四手,被揍了一个半死不活。 还是邱莹独自一人用肩膀拉着板车将人给送回来的。 赵参叹了一口气。 自己跑了婆娘,嫂子没了男人。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赵参推开邱莹的手,将药膏接了过来。 “嫂子,不用麻烦你,我自己抹就行。” 这个女人已经足够命苦,他又怎忍心让她来伺候? 这般反应,让邱莹惊愕不已。 被揍了一顿?改性了? 这要是换作之前,还不得找尽机会吃自己豆腐? “有些地方自己抹不到。” 邱莹想了想,还是再度夺过药碗。 毕竟这家伙是为保护自己被揍的,兄长去世,长嫂为母,该照应的,还是要照应。 “大夫说你身上到处都是淤青,必须涂抹均匀。” “可是……” 赵参不得不实话实说。 “我身上可没穿衣服,一丝不挂。” “那又有什么关系?你昏迷的这两日都是我……” 话说到一半,邱莹戛然而止。 她想起第一次亲自为赵参宽衣解带的那一幕画面,下意识瞅了一眼被窝,心中蓦然心跳加速。 须知,她也不过只是一个正常女人而已。 想什么呢?邱莹…… 这家伙可是你小叔,而且一直怀揣贼心。 她并非那种水性杨花女人,这般小心思,是不论如何都不会表露出来的。 毕竟,有悖人伦。 “二郎,既然你要自己擦,那也由得你,两日没有进食,锅里已经熬好粟米粥,我有事要先回娘家一趟,今天夜里尽量赶回来。”邱莹红着脸,根本不敢去看赵参的眼睛。 她只想快点逃离此处。 赵参突然想起一事:“嫂子,米缸不是早就空了?还有这些药膏,咱们家没钱,你从哪儿弄的?” 邱莹娇躯微微一颤:“这……这你就别问了,总之咱们没偷没抢。” 即便她不肯说,却也瞒不过赵参的眼睛。 女子头上那根常年佩戴的陪嫁银钗,不见了。 赵参满是无奈。 “为了我,值得么?那可是你娘给你的唯一嫁妆。” “也不全是为了你。”邱莹微微一愣后,幽幽叹了一口气。“前两天官府今年的第四道赋税下来了,如果不能在规定时间内缴纳,就会发配家中男丁充军。” “现在世道乱,当兵,十有八九不能活着回来。” “赵家就你这一根独苗,还指望着你传宗接代,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你死去的大哥交代……” 第四道赋税? 赵参突然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 按道理官府征收赋税,每年只有一次,今年才刚刚过半,就已经来了第四道,这是妥妥的不给老百姓活路。 这狗日的世道。 就算这次能用银钗应付过去,可谁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五道,第六道赋税? 绝对不能坐着等死。 思绪间,邱莹已经离开房间。 赵参开始仔细打量起自己这副躯体。 前身读过几年书,算是半个读书人,因此身体并不强壮,若非如此,也不会被几个酒色掏空了身体的地痞给活生生揍死。 “弱是弱了点,不过有前世训练的经验,假以时日,也能让这具躯体变得健壮无比……” “至于小赵,嘶……” 揭开被子,赵参倒抽一口凉气。 “竟然和我前世有得一拼,难怪嫂嫂刚刚看向被窝的时候,突然那么脸红,想必是已经见识到这等雄壮风景,所以才……毕竟,已经体会过快乐的女子,要说完全不想,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我呸,想什么呢?她可是你大嫂。” 赵参一个巴掌将自己抽醒,随后才起身穿衣下床。 “当务之急,还是要想想怎么样不落下饥荒才行,总不能一直靠女人养着,吃软饭,多丢人哪。” “啪嗒……” 起床的那一瞬间,被窝里面,突然掉出来三枚古老钱币落在地上。 “这是……” 看到这熟悉钱币,赵参不由得一愣。 前世最后一次执行任务时候,在一古道观里面发现几枚压在神岸下面的钱币,造型不错,很有历史底蕴,他挺喜欢,便自己留了下来。 “钱币也跟着我一起过来了?难不成……这玩意儿就是穿越的始作俑者?” 正思绪间,原本朴实无华的古钱币,突然一阵幽光闪过。 与此同时,三枚钱币之上眼前赫然浮现出几行小字。 “每日一卦,蕴藏乾坤。” “今日运势:平……” “小吉:十里之外野猪林,今日有官差扮做强盗劫掠商贩,隐匿林中或许有捡漏机会。” “小凶:向东八里乡道之上,有流窜境内的逃犯开起了茶铺,若能成功缉拿,可向官府领取花红。” “大凶:杀人如麻的悍匪黑胡子被新头领逐出山寨,此刻正游荡在小泽乡和邱家坪的必经之路上,若能成功斩杀,可获得黑胡子的隐匿财富,但此人武艺高超,绝对不可贸然出手。” 随着钱币上小字的逐渐消失,赵参心情难掩激动。 “是预测祸福的宝贝?” “话说回来,官差竟然敢冒充强盗,简直就是丧心病狂,死不足惜。” “不过话说回来,趁这个机会捡点漏,倒也是不错机会,最起码暂时不用担心饿死。” “至于其他两个,暂时是别想了,收获与风险成正比。” “不如再试试看能不能占卜到其他的东西?” 赵参将钱币小心翼翼拾起,再度抛洒下去,然而……这一次却没有任何反应。 看样子,果然每天只能算一卦。 “秋豆麻袋……” 就在此时,赵参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剧变。 “嫂子,刀下留……哦不,脚下留步……” 下一刻便立即朝着院门外飞奔了出去。 002 邱莹已经收拾妥当,刚踏出院子,跟村里的大婶正寒暄,便突然听见这么一声惊呼。 别过头时候,一道男人身影,便“摇头晃脑”,赤条条的从院门里面追了出来。 那一刹那,邻居大婶瞪大双眼捂住了嘴巴,至于邱莹,更是脸红的如同熟透了的苹果。 “嫂子,你今天不能回娘家……绝对不能……” 赵参不由分说双手抓住邱莹的肩膀。 邱家坪正是邱莹的娘家。 必经之路上,有黑胡子在游荡,若是遭遇,生死难料。 就连赵参都不明白自己为何情绪如此激动。 奇了怪了,我明明就是跟她第一次见面而已。 就算长的像某冰,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不管了,救人要紧。 “二郎,你……你别激动,先进屋……” 邱莹慌乱不已,话音未落,便被赵参急切打断。 “不管如何,今天我是不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回娘家的,赶紧跟我回去……” “二郎你听我说,你先进去把衣服穿上,你这样出来……” “嗯?” 赵参如遭雷击。 低头一看,顿时生无可恋。 原来方才自己下床时候,只顾着占卜,还没来得及穿衣服。 这……这…… “库库库……” 邻居大婶笑得直不起腰来,说话的语气也变成阴阳怪气。 “赵二郎,大白天的,至于吗?其实你真要跟你嫂嫂做些什么,咱们村儿的人也都能理解,不过这种事情晚上关起院门随便你们怎么都可以,关键现在青天白日的,也不怕别人笑话……” “还有你啊,赵家娘子。” 大婶儿意有所指。 “真没看出来啊,平时藏的挺深,搞得村里人还真以为你是贞洁烈女。” 邱莹连忙解释:“大婶儿,你别误会,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赵参迅速放开邱莹肩膀,趁四下只有大婶一人,光溜溜的逃回了院里,只留邱莹在风中凌乱。 好半天,赵参听到院门关闭的声音之后,这才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邱莹已经折返回院子。 四目相对。 “二郎……” “嫂子……” 竟然异口同声。 邱莹始终不敢抬头,愣了愣之后又才有些恼怒道:“二郎,你……你今日的确有些过分了,这要是被左右四邻知道,还不知道背地里怎样说我们。” 她平日一直有意跟赵参保持距离,就是避免有人在背后说闲话。 但经过今天这么一出,先前所有的努力,怕是都打水漂了。 赵参别无他法,只得硬着头皮道:“事发突然,这才没管那么多,总之嫂子你今天……不,最近都不能回娘家,别问我为什么,你听我的就是了。” “你要我不回娘家,那我们接下来的日子又该吃什么,难不成真要活活饿死在这个秋天……” 说到这里时候,邱莹有些无奈。 这两年,家中田地变卖,没有任何收成,再加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媳妇儿跑了,备受打击,赵参无所事事,日子过得,不是一般拮据。 她甚至……两年来都没为自己添过一件亵衣。 赵参这才明白,原来她这次回娘家,是为问娘家借些生活费。 见赵参一言不发,邱莹这才又叹息道:“二郎,家中米缸最多能支撑三五日,这次回娘家,是准备再问爹娘借些粮食,要不然别说冬天了,这个秋天都撑不过去,你之所以如此激动,莫非是怕我一去不回?” “自然不是。” 赵参很肯定的摇了摇头。 “嫂嫂若真想一去不回,便不会在我们赵家再吃上两年苦。” 想起这个女人两年来所遭受的委屈和白眼,以及两年来的不离不弃,赵参心中一阵触动。 “借粮一事,从今天开始,休要再提,我自有办法养活嫂嫂,现在我就出门一趟,嫂嫂只需要安心在家等待即可。”赵参语气笃定。“天黑之前,我会回来。” 待到赵参离去,邱莹半天回不过神。 怎的今日这家伙突然变了性子?竟然敢夸下海口养活自己? 他拿什么养活自己?乡里有地的壮汉们,尚且都够呛养活一家人。 等等?该不会,这家伙要去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想到这里,邱莹顿时娇躯猛然一颤。 只是,想要追上去,也已经来不及。 …… …… 野猪林。 天色已近黄昏。 密林之中,七八名打扮凶狠的强盗,肩扛大刀,埋伏在道路两侧的灌木丛中。 其中有两名强盗正窃窃私语。 “狗爷,咱们这都放过六七波人了,眼看天都快黑了,该不会消息有误,白跑一趟吧。”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洗劫刚刚那几波人。” 说话的这人绰号老七,乃是衙门里的差人。 “你懂个屁。” “狗爷”没好气的骂了一声,他是本地衙门的捕头,这几年,连年天灾,衙门虽征收不少赋税,但大头都给了上面,再给官老爷分几成,落到他们手中,就剩下那么一丁点。 随随便便喝几顿花酒便再没有多余的了。 不想办法搞点灰色收入,怎么养活一家老小,和自己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五脏庙? “那六七波人有什么油水可捞?万一打草惊蛇,只会得不偿失,最主要,老子这个消息是从县城商会那边打听过来的,绝对不会假。” “这队走脚的商人,乃是本地人,去外面这一趟听说赚了不少,抢他们一次,抵得上抢常人几百波。” 老七闻言,两眼放光:“既然如此,那今天说什么也要等到才行。” 这群官差,并不曾注意到,此刻头顶的一棵参天大树上,正隐匿着一道人影。 正是赵参。 他先官差们一步到达,藏匿在此处,将下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他也很同情即将到来的这队商贩,但身处乱世,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又怎么管得了其他人? 最主要,这群官差,他可得罪不起。 “反正钱不是我抢的,我就捡点漏而已……”赵参默默安慰自己。 未几,道路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疙疙瘩瘩的蹄声。 赵参极目望去,见尽头正行来一队客商,约莫十几人,除了赶着马车的车夫之外,其他人都在步行。 虽说个个风尘仆仆,但却难掩脸上欣喜。 应该就是这群人不错了。 这商队领头的人,乃是一名糙脸汉子,身材魁梧,腰间别着一根哨棒。 要说为何没有兵刃,乃是因为王朝禁止非朝廷隶属机构的常人随身带着兵器,不利于王朝治安。 其实说到底,还是怕有人犯上作乱。 糙脸汉子摘下腰间水壶猛喝了一口,咧嘴笑道:“再有半个时辰,我们就到家了,这次回去之后,我会如实跟东家汇报兄弟们在这一路上的功劳,保管每人能多分几两银子,过年的钱,算是有了。” 闻言,商队其他汉子们,纷纷一脸掩饰不住的憨厚和惊喜。 马车内,突然传来一道女子甜甜的声音。 “待会儿到了之后,各位先不要急着回家,我让父亲摆桌宴席犒劳大家,肉管饱,酒管够。” 汉子们顿时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多谢小姐赏赐。” “咱们能遇上小姐和老爷这样的东家,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要知道别说肉,这年头很多人连糙米都吃不上,更别说还有吃观音土活活涨死的,这一路上,我们见的可不少。” 众人正你一言我一语交谈间,道路两旁树林,突然一阵急促晃动,下一刻,八名蒙面强盗跃上道路,拦下众人。 领头的狗爷拔出腰间朴刀咧嘴狞笑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说罢,一刀斜砍过去,路边一颗手腕粗细的树木被拦腰截断,切口整整齐齐。 “不想被老子剁成肉酱喂狗,就乖乖把所有钱交出来。” 003 糙脸汉子大惊失色,迅速护住身后马车。 这一路之上,虽然凶险,但好在伪装的不错,没遇到过拦路盗贼。 没想到在眼下即将踏进自己地盘的时候遇上了。 其他商队汉子同样个个神情紧绷,如临大敌。 “敢问……是哪座山头的好汉?”糙脸汉子硬着头皮问。 狗爷冷笑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是黑风寨的,我大哥是黑胡子,你总该听说过吧?” 杀人如麻的悍匪黑胡子? 众人的心沉到了谷底,马车内的女子更是吓得一言不发。 (ps:正假寐在邱家坪外一座破庙中的黑胡子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谁她妈在背后骂我?”) “原来是黑爷的弟兄。” 糙脸汉子虽然恐惧,但仍是硬气道:“各位好汉,我们是鸿运商行的,我们东家在本地也小有名气,可否卖东家一个面子,事后,东家定有酬谢。” “少他妈废话……”一阵尖锐的嗓音响起,正是假扮成强盗的老七。“老子管你们东家还是西家,老子们只认钱,不认人,给钱,活命,不给钱,人都宰了,钱一样一分不少到老子们口袋里。” 糙脸汉子肩负此行重任,自然不会就此妥协。 “既然各位好汉不愿卖这个面子,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弟兄们,抄家伙。” “以十四个对八个,优势在我……” 他率先抽出腰间哨棒,至于其他商队汉子,也纷纷亮出各自防身武器,赫然也只有一些棍棒。 “找死……” 白花花的银子就在马车之中,狗爷迫不及待当先挥刀砍去。 那哨棒在训练有素的官差和朴刀之下,形同虚设,很快十几名商队汉子就被揍的屁滚尿流,狼狈逃窜。 糙脸汉子虽武功不错,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没多大一会就被踹飞出去,被狗爷一刀把揍晕。 老七见状,当即要下死手。 下一刻就被狗爷拦住。 “疯了你?老子们是为财,不是为伤人害命,自己的地盘出了人命,咱们怎么他妈跟人交代?蠢货……”狗爷低声咒骂。 “头儿,有发现……” 一名“强盗”掀开马车门帘,赫然瞧见除了一口箱子之外,还有一名战战兢兢蜷缩在角落里的妙龄少女。 “还有个娘们儿,长的还挺乖,要不带回去爽爽?……” 说着,那“强盗”已经用刀尖挑起了少女的下巴。 “啧啧,真他娘的水灵,身上白白净净的,该不会是个白板儿!” 少女两眼一翻白,竟活生生被吓晕过去。 “白你妈个头。” 狗爷一脚踹飞那名官差。 “老子的话没听进去是不是?赶紧拿钱走人,万一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众人便听见不远处的林子传来动静。 “糟糕,真有人来了,快……” 狗爷慌忙搬下马车内的箱子,却因为箱子太过沉重,卸车的时候没注意,一箱银子尽数摔在了地上,滚落的到处都是。 粗略一看,竟然不下四五百两。 “这么多钱,发了。”老七下意识摘下面罩,下一刻狗爷便一个大比兜扇了过去。“蠢货,不要摘面罩,想死别连累我们,赶紧捡钱……” 八名官差迅速收拾地上的银两,却听见那动静越来越近。 “来不及了,快走。” “还有几两银子掉灌木丛里了,我去捡……” “捡你妈卖麻花,撤……”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树上,赵参确定狗爷八人已经走远之后,这才从树上爬了下来。 方才那些动静,正是他所制造。 事实上,乱世不太平,夜间,几乎没人赶路。 “啧啧啧,四两银子……” 赵参将手从灌木丛中拿出,看着白花花的银子,笑得合不拢嘴。 这玩意儿,能养活他和嫂子两人一个月。 但,就在此时,马车之内,突然传来一阵异响。 “是……是你救了我们吗?” 女子睁开双眼,她只看到了赵参背影,瞧不清正面长相。 赵参一个激灵。 乖乖,怎么这个时候醒了? 等等,这意思……是误将我当做了救命恩人? 见赵参不说话,女子再度道:“恩公,可否告知姓名?来日定当报答。”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背对着少女,赵参将计就计,十分装逼的摆了摆手。 “说什么报答不报答?只要日后闯出祸……咳咳,其实我是想说,你有没有想过,今天这一切,并非巧合?” 几百两银子,自己就得了四两。 赵参心里肯定是不平衡的。 可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狗爷这群败类就此潇洒离去。 “并非巧合?”少女一愣。“恩公你的意思是……” “自己领悟,就此别过。” 下一刻,赵参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 …… 乡镇上,也有自己的街道,夜里有店铺开门。 四两银子,虽然贵重,但对眼下的赵参来说,还是抓紧给嫂子补补身体才最要紧。 钱嘛,身外之物。 有系统在手,何愁不来钱财? 片刻之后,赵参已经拎着两只宰杀好的鸡,一壶老酒,以及扛着一麻袋稻米,踏上了回村的路。 “一只鸡给嫂子炖汤,补补身子,另一只鸡一半蒸,一半爆炒……” “再陪嫂子喝两杯小酒,晕晕乎乎的,美美实实睡一觉,剩下的三两银子交给嫂子攒起来留作备用。” “可惜天太晚了,要不然就再买些布料回去,嫂子的内衣都快破洞了,得重新做两件,至于旧的,可以晚上带回房间用,肯定还带着香味……嘶……” 赵参停下脚步,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想什么呢!我什么档次?内衣?内裤还差不多……” 思绪间,村子已经近在咫尺。 远远望去,漆黑一片。 只有极少数富庶家庭还亮着灯火。 赵参的目光很快被村子里最偏僻的一处院子吸引,那正是自家的,竟然也亮着灯火。 “嫂子一向节俭,天黑之后几乎不点灯,今儿个怎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莫非是在等我回家?” 赵参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哪个男人又不希望夜里回家的时候,家中有人点灯等候。 上一世没实现,阴差阳错,这一世倒真有了。 只是,当靠近自家院子的时候,赵参突然听见了一阵争吵声。 “袁大路,你放开我?你想干什么?”是邱莹的声音。 这之后,又随即传来一个男人的猥琐笑声。“嘿嘿,干什么?三更半夜,黑灯瞎火,你说我能干什么?当然是干男人女人都爱干的那种事情了。” “袁大路,你疯了?再不放开我就要叫人了。” “叫啊,随便你叫,你越叫我越兴奋,当然……只要你好意思叫出来,了不起,让村民们看着我们办事呗。” “你……你无耻。” “嘿,我无耻?白天你真以为你一根银钗能换那么多粮食和银子,那都是我多给你的,现在你只不过是还债而已。” “求……求求你,二郎快回来了,要是被他撞见……” “切,一个混吃混喝等死的窝囊废,别说他还没回来,就是他现在在我面前,也只有在后面帮我使劲的份儿。” “我推你妈。” 一声愤怒大喝传来,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赵参丢下麻袋,快步上前,一把抓住袁大路的头发,狠狠地朝墙上撞了过去。 “嘭……” 瞬间,袁大路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赵……赵参,你这小杂种……好……好大的胆子。” 赵参没有说话,再度抓住头发将其拎起,一记膝撞,正对袁大路双腿间。 “喜欢办事是吧?老子让你婆娘下半辈子只能跟外面的野男人办事。” “老子的嫂子都敢碰,你简直狗胆包天。” “草(此处拉长音调)” …… 004 “嘭……” 一声剧烈撞击之后,袁大路双手捂住裤裆,噗通一声跪地,痛苦哀嚎。 “碎……” “碎了……” “蛋碎了……” 一旁,邱莹已经被这一幕,震惊的不知所措。 “二郎,你……你太冲动了,这下闯祸了。” 这袁大路乃是村里的一地头蛇,仗着自己哥哥是乡长,平日里游手好闲,惹人厌恶。 这两年,袁大路一直想打邱莹的主意,奈何对方一直不接招,又不敢用强,只得将这冲动埋进心里。 好在今日终于找到机会,利用换粮食和银两的借口,趁四下午人钻进了院门。 只可惜,没想到赵参竟然在这个时候赶回来。 “闯祸?闯什么祸?” 赵参冷笑。 “三更半夜,强闯民宅,意图强暴民女,这可是重罪。” “可……可你不该打人。” “什么打人?我这叫紧急避险,就算官府也只能判我正当防卫。” 邱莹语塞,到最后,也只能重重的叹一口气。 事已至此,除了面对?还有别的办法? 不管怎么说,赵参都是为了保护她才出手。 地上,袁大路的脸已经成了酱紫色。 “赵参,你这个狗杂种,你害我不能传宗接代,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没那么严重。” 赵参蹲下身子拍了拍袁大路脸颊。 “我刚刚动手的时候有分寸,你的蛋……只碎了一个,不影响正常使用,这一次,只是给你一个教训。” “下一次,要的就不是你一颗蛋了,而是你的狗命,赶紧滚……” 待袁大路捂着裤裆连滚带爬离开之后,邱莹不得不开始思考接下来将面对的困境。 袁家在小泽乡有钱有势,她们家根本就招惹不起。 继续留在这里,只会遭到报复。 “二郎,现在,赶紧收拾东西跟我回娘家。” “我们邱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但袁家的手,应该还伸不到我们邱家坪来。” 瞧见邱莹这般急促的样子,赵参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这份关心。 不过,眼下这世道,即便真跟邱莹回到了邱家坪,也同样不会有太好的日子过。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乱世之中,谁家都没有余粮,隔三差五借粮还好,可真要是多了两张嘴长期吃饭,邱家又怎么可能会有好脸色?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 更何况,事情还并没到完全不能收拾的地步。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经过这么一闹,已经过了子时。 今晚是别想小酌了。 “嫂子,回不回娘家的事情,等明天再说,我买了两只鸡和粮食,另外这里还有一些银子,你拿着攒起来。” 此时,邱莹才注意到门口放着的东西。 赵参原本以为邱莹会开心激动,没想到下一刻邱莹脸色便阴云密布。 果不其然,被她猜中了。 邱莹看向赵参的笑脸,眼神中满是失望,她深吸一口气道:“二郎,这些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就原路给人家送回去。” “咱们家,虽然穷,但从来不做道德败坏的事情,当初我能嫁给你哥,也正是看中他的人品,虽说你这两年来,干的有些事情,很荒唐,可最起码……你还没坏到偷鸡摸狗的地步……” “因为这,嫂子即便每次回娘家借粮,都遭受白眼和指指点点,也都认了,你明白嫂子的意思吗?” 赵参哭笑不得。 敢情自己这是被当成鸡鸣狗盗之辈了。 不过从这番话,他也终于知道,面前这可怜女子,每次回家借粮并不容易。 想到这里,难免心中一阵心疼。 他一只手拉过邱莹的手臂,瞧着她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的蜡黄色脸颊,满是郑重的说道:“嫂子你误会了,这些东西,我没偷没抢,都是凭自己的本事弄来的。” “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发誓,要是我骗你,就天打五雷……” 后面的一个字还没出口,赵参的嘴便被邱莹捂住。 “别胡说八道……”邱莹语气中带着责备,同时又有几分失而复得的欣喜,因为,还从来没人敢发这种毒誓,如此,便说明银子的来路绝对没问题。“你说的如此诚恳,那……那嫂子相信你就是了。” 昏黄灯光下,四目相对。 赵参心中忍不住感慨。 果然……发誓才是对女人的必杀技啊。 嗯? 就在此时,赵参居高临下,正好瞧见邱莹衣领之下,若隐若现的深深沟壑。 咕噜…… 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这般反应,自然被邱莹察觉。 她慌乱甩开赵参的手。 “二郎……你……你乱看什么,我……我可是你嫂子。” 赵参咋舌:“没什么,就是觉得嫂子这外衣的布料不错,挺结实。” “嗯?挺结实?” 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后,邱莹瞬间闹了一个大红脸。 而此时,赵参已经放下银子,规规矩矩的回了自己房间,只留两只鸡,一壶酒,一袋粮食。 踏出门槛那一刻,赵参突然回头笑道:“嫂子,明天早上先炖只鸡补补身子,你瞧,你都瘦了那么多,该好好滋养滋养。” “以前都是你为了这个家奔波劳累,接下来,该我来当家里的顶梁柱了。” 赵参离去之后,邱莹上前拿起银子估计了一下重量,顿时难掩激动之色。 “有差不多三两,二郎竟然能弄到这么多银子,想必,肯定受了常人受不了的屈辱。” 就在此时,赵参的脑袋又从门外探了进来。 “对了,嫂子,本来想给你割几尺布料做衣服,不过天色太晚了,只能等明天去了。” “你亵衣都快洗烂了。” 邱莹羞赧道:“滚蛋……” …… …… 面对邱莹的时候,赵参脸上笑嘻嘻,但一回到自己房间之后,立马脸色阴沉下来。 他从怀中摸出三枚古钱币,心里想着对付袁家之法,将钱币抛洒在地。 “每日一卦:蕴藏乾坤” “今日运势:平” “大吉:欲平此事,需有贵人相助,今日上午赶到县衙门口的早摊铺子,或有收获。” “中吉:袁家大嫂近来空虚已久,碍于男人权势,无人敢靠近,或有机会趁虚而入,利用袁家大嫂逢凶化吉。” “小凶:袁家暗中贩卖私盐,若能抓到证据,可将其连根拔起,但此法定有凶险。” 005 卦象给的三种破局之法,着实让赵参吃惊不已。。 “没想到袁家竟然敢贩卖私盐,难怪袁老大近两年来,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滋润,听说还在外面养了不少女人。” “想必正因为如此,袁老大婆娘才会寂寞到跟小叔子勾搭上,不过这两件事情,想要取证太难,最起码在一天时间内做不到。” “如此一来,便只有第一条办法可行,至于收拾袁家的事情,来日方长,不着急。” 收起钱币,赵参和衣而睡。 大半天的奔波,对这具躯体来说,绝对是不小的负担,没多大一会儿,便沉沉进入梦乡。 次日大清早,赵参便被一阵香味弄醒。 肚子里早已是饥肠辘辘。 厨房里,邱莹已经早早起床熬起了鸡汤。 饭都吃不饱的年代,这鸡汤的香味,可谓是沁人心脾。 院门口过路的乡邻,都会忍不住往里面嗅一嗅,一脸沉醉。 “二郎,你醒了?准备吃饭了。” 邱莹正在忙碌,除了鸡汤之外,还熬了一锅新米粥。 是稀汤汤,跳进锅里都捞不到多少米那种。 她已经习惯了节约。 甚至就连锅里的鸡,也只有一半,另外一只半,都被腌制后挂了起来,舍不得一顿吃完。 “嫂子……” 看着锅里的稀汤汤,赵参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从今以后不必如此节俭,往后每天三顿饭,必须保证两顿干的,而且每顿得有肉,生活费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办法,用不着你再抛头露面。” 邱莹娇躯微微一颤之后,笑着摇了摇头。 每天三顿饭?两顿干的?而且还必须有肉?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要知道此刻还有很多家庭连两顿稀的都喝不上。 更别说顿顿有肉了,油渣子都不一定有。 虽然觉得离谱,但不管怎么说,听着还是挺暖心的。 邱莹委婉道:“二郎,昨天能挣几两银子,虽然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办法,但肯定运气居多。” “不是每天都有机会能吃上肉的,能保证一天早中晚三顿有稀粥,已经很不错了,嫂子没那么不知足,自然也不会给你太大压力。” 见自己说的话,并没让人相信,赵参也不恼。 毕竟,这事儿说出去,本就容易让人笑掉大牙。 吃过早饭之后,赵参叮嘱:“嫂子,我出去一趟,解决袁家的事情,天黑之前一定回来。” “你放心,袁家也要脸,袁大路不会蠢到白天找麻烦上门。” 听到赵参要出门,邱莹连忙叫住。 “等等,我去取点碎银子,男人出门在外,没钱不行。” 她虽不知赵参到底有什么办法,但其实心中已经做好带着赵参离开村里的打算。 惹不起,难不成还躲不起? 赵参也不矫情。 他身无分文,出门,的确不太好办事。 “不用太多,有二钱就行。” …… …… 县衙,煎饼铺子。 “听说了吗?昨儿个黄昏,在城外的小道上,发生了一起大案,鸿运商行的队伍,竟然被黑胡子强盗团给劫了。” “损失了好几百两银子,连鸿运商行的大小姐都差点遭殃,昨晚队伍回去之后,李修鸿可是大发雷霆。” “嘶……这就奇怪了,黑胡子手下那群强盗,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怎么可能会留活口?而且……连李修鸿那个大美女女儿都轻易放过。”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听说是被一位年轻侠客所救,是李玲儿亲自说的,绝对不假。” “噗……” 正当几名挑夫聊的热火朝天时候,角落里的位置,一个年轻人刚喝下去的豆浆,一口喷了出来。 众人齐刷刷看向这里。 赵参连忙摆手道:“喝太急了,呛住了。” 正此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女子惊呼。 “天呐,我没看错吧?恩公,竟然真的是你……” 赵参刚咽下的煎饼突然卡到了喉咙,顿时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 眼前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昨日马车内的那位。 瞧这架势,少女似乎已经认出自己。 “有没有搞错?这样都能认出来?” 赵参极度无语。 这要是暴露自己并非什么恩公,反而是个混子,该如何是好? 少女并无许多忧虑,心情似乎格外畅快。 她今日穿着一件粉色长裙,婴儿肥的脸蛋上挂着两个浅浅酒窝。 至于身材…… 赵参表示并非自己喜欢的类型。 用前世的话说,有一种女人,即便穿上黑色包裙,也并无任何性张力。 说的就是李玲儿这种。 “我赵参还是喜欢嫂子那种,虽然只能想想。” 在李玲儿身后,还跟着一位身材挺拔,面容威严的中年男人,此刻,男人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惊讶。 似乎没想到自己女儿说的救命恩人,竟然如此年轻,最主要……似乎这年轻人并不会武艺。 “恩公,就算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李玲儿兴奋的坐在了赵参对面。 赵参:“??” 有这么说人的吗? “玲儿,不得对恩人如此无礼。” 中年男人,正是鸿运商行的老板,李修鸿了。 今日大清早前来,实为向衙门报案。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赵参心知在这种老江湖面前,真诚才是唯一必杀技。 面对李修鸿的微笑示意,他半真半假道:“其实昨天的事情,纯粹是一个巧合,我不过刚好路过那里,听见前面有动静,兴许是强盗担心被人发现,这才没有痛下杀手。” “从头到尾,我只起到了虚张声势的作用而已。” “噗嗤……” 早餐摊子的几名挑夫憋的辛苦,最终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可是天大的乌龙事件。 掌握第一手资料,接下来几天出去吃饭都不用自己买单。 李玲儿可没想那么多。 “就算是这样,那也是因为恩公你的出现,才吓跑了那群强盗啊。” 赵参一时语塞。 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身侧,李修鸿的眼神中,已多出几分赞誉。 难能可贵。 就在此时,他突然想起昨夜自家女儿提醒的事情,眼神中有精光一闪而逝。 心道赵参是怎么知道事情蹊跷的?莫非……他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正要开口询问时候,县衙大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 三五个衣衫不整打着哈欠的官差,睡眼惺忪的踏出门槛。 “老张,今儿个豆浆每人两碗,煎饼也多来几个,放心,这顿吃了,先前欠的钱,今儿个一并补上。” “哥儿几个现在什么都差,就是不差钱。” 006 早餐摊子的老板是个瘸腿小老头儿,长的憨厚,为人踏实,一家人全靠摊子养活。 这几个月,衙门里这几位,可几乎每天早上都在他这里挂账。 眼看摊子都要被吃垮了,又不敢搬离这个地方,每日回家之后都免不了被婆娘一顿责骂,心里那个憋屈。 今日听到终于要结账之后,激动的心,差点没当场流下泪来。 “狗爷,七爷,你们里面请……” 狗爷和几个跟班心情不错。 昨儿个发了一笔横财,当天夜里就去春楼买了一回醉,躺在婆娘的温柔乡里,天蒙蒙亮才回衙门,回来之后又补了一觉,这会儿日上三竿,嗓子干的难受,这才起床出来喝几碗豆浆解解酒。 只是,当踏入早餐铺子的一瞬间,狗爷几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那一刹那,狗爷一闪而逝一抹慌乱:“哟,李老板,可真是稀客,像您这样身份尊贵的人,也来这种地方吃早餐?” 李修鸿似笑非笑道:“我可没几位大人这悠闲,日上三竿了衙门才开门营业,今天前来,是想报官。” “昨天我鸿运商行被抢的事情,想必几位大人已经听说了……” “什么?鸿运商行出事情了?没听说啊?何人如此大胆?” 老七公鸭嗓子一出,格外刺耳。 殊不知,这一嗓子,让李玲儿冷不丁一个激灵。 这声音,听着如此熟悉? 自家女儿的反应,自然是逃不过李修鸿的双眼。 再加上赊欠几个月帐的官差,突然变得有钱… 难不成,这件事情…… 想到这里,他决定先试探试探。 “没听说?倒也是,在衙门当差,日理万机,又怎么可能知道这种小事?不过……” 李修鸿话锋一转。 “这一趟我的货,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黑胡子,所以,只要我稍加打听,就能知道,消息到底从什么地方出去的,到时候如果有了怀疑对象,还请几位大人公事公办。” 狗爷心里顿时一紧。 糟糕,莫非是露出什么马脚? 他连忙干咳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一直冷眼旁观的赵参,根本没想到李修鸿竟然这么快就怀疑到了官差身上。 果不其然姜还是老的辣。 好在,全程,李修鸿并没将自己拉出来指证,这般办事分寸,也让赵参又佩服了几分。 因为李修鸿的出现,心里有鬼的狗爷等人,将准备好的豆浆油条一股脑儿打包带回了衙门。 临走前不忘对张老头儿叮嘱:“老张,这顿饭也先记着,赶什么时候发俸禄了,一并算给你。” 闻言,原本还欣喜不已的老张头儿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跌坐在地,欲哭无泪。 “他娘的,这日子……没法儿过了,今天又白干,不如让我死了算求了啊。” 赵参看出来狗爷这帮人是心虚了,所以原本准备给钱,又突然不给。 瞧见瘸腿老头儿寻死觅活的样子,赵参于心不忍。 毕竟,狗爷这帮人做贼心虚,接下来一段时间,恐怕也不敢大手大脚花钱了。 等待老头儿的结局,无非就是摊子破产,一家人活活饿死。 “老板,我给你出个法子,准能将钱要回来。” 老板闻言,不可置否。 “得了吧,他们是衙门里的人,强行找他们要钱?怕是连我的摊子都得搭进去。” “我这条腿瞧见没,就是拜他们所赐,什么原因我就不说了。” 赵参一口气将豆浆喝完后,来到老头儿身前俯下身子拍了拍其肩膀:“待会儿你尽管去衙门要帐,就说……是黑爷让你这么做的。” “啥玩意儿黑爷?” 老头儿一脸懵逼。 “听都没听过,他的名号,难不成比衙门的名号还好使?” “放心,绝对好使,要是要不到钱,他们的账,算我的,这总行了吧?”赵参拍着自己胸脯保证。 老头儿将信将疑,虽然害怕,但转念一想,跟家里母老虎比起来,似乎也就没那么恐惧了。 “那……那我进去试试?” “去吧,我就在这等你。” 片刻之后,老头儿去而复返,激动的都快流下眼泪。 “恩公,你简直就是我的恩公啊,这黑爷的名号果然好使,他们一听到,二话不说就把银子拿出来了。” “那啥,我能不能问问,这黑爷……到底是何方神圣?莫不是天上下凡的星宿?” “当然不是。” 赵参摇摇头。 “你还是不知道最好。” …… …… 李修鸿带着女儿离开了早餐摊子。 他这次前来的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只需要设局将强盗引出来就行。 然而赵参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小兄弟,来衙门还有其他事情?” 李修鸿疑惑。 对于先前赵参说的那位黑爷,他心中已经猜到是谁。 除了那个人,恐怕没人能让狗爷这帮仗势欺人的混蛋,乖乖掏银子出来。 毕竟,还没人敢打着黑胡子的名头,拦道抢劫。 赵参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 “等人。” “等什么人?” “等我的贵人,别问我贵人是谁,因为我也不知道。” 赵参无奈的摊了摊手。 这都快中午了,难不成卦出了问题? “小兄弟如此愁眉紧锁……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李修鸿笑着问。 两人虽初次见面,他对赵参印象倒不错。 “毕竟有恩于小女,若是有难处,不妨说出来,看看有没有可能帮到你。” “嗯?” 赵参蓦然瞪大双眼。 难不成?这就是卦象中所说的那位贵人? “那什么?李老板,我的确有点难处,不过你是做生意的,虽然有钱,但我得罪的人,却是有权……” “呵呵。” 李修鸿淡然一笑。 “自古金钱和权利本就是一家,李某走南闯北多年,也算是混出了几分脸面,当然,这次被劫并不在此列,因为我没想到竟然有人如此丧心病狂,连我鸿运商行的主意都敢打,不过……小兄弟你也看到了,这群人,只不过就是一群鼠辈而已,不值一提。” 言谈之间,尽是豪气。 一旁,李玲儿也连忙道:“恩公,我爹可没吹牛,他五湖四海都有朋友,你有什么难处,只管说就是了。” “事先说好。”李修鸿突然道。“我帮了你这次,我们就扯平了,往后……大家可就互不相欠了。” 果然是生意人,算的够精。 不过对于赵参来说,这次李修鸿的出手,本就是他白嫖。 何乐而不为? “既如此,那便有劳李老板了。” …… …… 日落黄昏。 山村家家户户已经准备休息。 一行人抬着一架滑竿,在赵参家门口停了下来。 领头的男人,年纪约摸四十,锦衣华服,气态不俗,面目,与袁大路有着几分相似,正是袁家老大,袁青山。 在其身后,还跟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 “大哥,嫂子,就……就是这家了。” 滑竿上,袁大路疼的面容扭曲。 一想起自己将从此失去男人的功能,他就恨不得将赵参剁成肉酱。 “哦?”妇人眯了眯眼。“如果我记得不错,这家姓赵,现在只剩下一个赵二郎和他死了男人的嫂子相依为命,赵二郎怎么会平白无故重伤你?该不会……” 妇人回过头来,语气平淡。 “大路,你莫不是欺负了人家的嫂嫂?” 霎时间,袁大路汗流浃背。 007 这妇人名为桃花,因为男人有权有势,在外面包养小妾,常年将其冷落。 又因为外面男人不敢靠近,闺房寂寞时间长了,一来二去,便跟自己的小叔子勾搭在了一起。 以用来排遣寂寞。 如今袁大路已然成为半个废人,这意味着她又将回到原先的状态,她虽然很生气,却不敢在袁青山面前表现出来。 然而,袁大路却是知道自己这位嫂子的脾气。 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在外面乱勾搭女人,怕是……另一颗蛋,也别想保住了。 “嫂子,大哥,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袁大路慌忙解释。 “实际情况是赵家婆娘已经吃不起饭,便借着找我变卖簪子的借口,将我骗到他们家,准备来个仙人跳,我一时没有防备,才会被赵二郎那个小杂种给重伤。” “你胡说八道。” 院门突然被邱莹推开。 她一直躲在后面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本来,她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可一直不见赵参回来。 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样。 邱莹气的脸色惨白,娇躯颤抖。 “袁大路,你好不要脸,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事实是你想占我的便宜,要不是二郎及时赶回来,恐怕我已经被你……被你糟蹋了……” “我占你便宜?” 袁大路冷笑。 “小贱人,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 突然,他鼻子动了动,闻到了厨房里面传来的鸡汤味道,顿时灵机一动。 “大哥,你千万不要听这小贱人的,她跟赵二郎合起伙来抢了我的钱,还将我重伤,里面的鸡汤味闻到没有,肯定就是拿我的钱买的。” 不等邱莹开口解释,袁青山冷冷道:“他们抢了你多少钱?” “最起码也得有五六两。” “这么多钱,一时半会儿,他们花不完,进去搜。” 几名随从推开邱莹,冲进院里翻箱倒柜,没多久,果然从邱莹的包袱里搜到了二两多银子,以及一只半鸡肉。 “哟,包袱都弄好了,看样子,是准备跑路啊。”袁大路冷笑。 同时也在心里疑惑。 这小贱人,哪儿来的二两多银子? “放下银子,这是二郎辛苦挣回来的,你们这是明抢。” 邱莹上前抢夺,被随从一把掀翻在地。 袁大路冷哼:“人证物证俱在,还想狡辩?就赵二郎那个废物,他从哪里弄到了这么多钱?你倒是说说看……” “我……” 邱莹一时语塞。 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 “既然说不出来,那就证明银子的确来路不正。” 袁青山摆了摆手。 “把人抓起来带回去,明天移交官府,按律治罪。” 从头到尾,他甚至懒得多说一句话。 自己作为乡长,弟弟被人废了一颗蛋,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听到移交官府四个字,邱莹脸色惨白。 大梁王朝律法严苛,被抓到官府,不死也得脱层皮。 只是,就在随从准备绑人的时候,一行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巴掌声。 “啪啪啪……” “袁青山,你可真是不要脸,明明可以直接欺辱我嫂子,却偏偏还搞这么多借口。” 拍巴掌的人,正是匆匆赶回来的赵参。 “赵二郎?你终于回来了。” 袁青山眯了眯眼。 “来的正是时候,一并抓起来。” 作为乡长,他有这个权利。 赵参瞥了这家伙一眼。 要不是卦象提示,他还真想不到这家伙竟然胆大包天到贩卖私盐。 此时,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不少乡亲注意。 但瞧见是袁青山之后,都不敢轻易靠近。 赵参淡淡道:“真当小泽乡是你家后花园了,想抓谁就抓谁?真正该抓的人,是袁大路这个杂碎才对吧?” “哼……” 袁青山冷哼一声,满脸不屑。 “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大放厥词,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动手?” “我看谁敢。” 一声冷喝传来,一道面容古板,脸色带着几分怒容的男人声音传来。 众人齐刷刷看去时候,不免大吃一惊。 “萧……萧主簿?” 袁青山脸色微变:“您……您怎么来了?” 此人乃是县衙主簿萧炀,隶属于县太爷之下,算得上是本县的第二号实权人物,也是县衙的一股清流,出了名的刚直不阿。 在从李修鸿那里听说了小泽乡的事情之后,他便随赵参一起回来,正好目睹了整件事情经过。 “怎么?我不能来吗?”萧炀冷冷看着袁青山:“纵容家属欺男霸女,横行乡里,要不是赵二郎,我恐怕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袁青山,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袁青山脸色阴晴不定,眼角余光撇向赵参,多了几分怨毒。 “萧主簿,咱们说话,得讲究证据,千万不能相信这个刁民的一面之词,我弟弟就是被他……” “事情的经过我已经知道了,是你弟弟图谋不轨在先,落得这般下场,是他咎由自取,我劝你就这么算了,事情一旦闹大,惹怒了那些被你们欺压的乡邻,到时候别人联名上书……袁青山,你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 这句话,成功打中袁青山要害。 他是绝对经不起查的。 袁青山强行挤出一丝笑容:“既然萧主簿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卖你个面子,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萧炀冷声道:“不是卖我面子,是让你及时止损。” “行,你官大,你说了算,咱们走。” 目送袁青山灰溜溜离开,赵参暂时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明白,对方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萧大人,谢谢你仗义出手,要不然,我和我嫂子恐怕已经……” “你不用谢我,我只是履行职责,也千万不要想着从今往后可以打着我的名头胡作非为,我对事不对人,有一天你犯了事,我同样也会下令抓你,就算李修鸿出面,也无济于事。” 眼见此人铁面无私,赵参也懒得自讨没趣。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送了。” “大人慢走。” …… …… 回袁家大宅的路上。 袁青山脸色阴沉似水。 “好你个萧炀,竟然当众不把我袁青山当回事。” “大哥,难不成……真就这么算了?”袁大路满脸的不甘心。 袁青山别过头冷声道:“急什么?这两天我有一批货即将到达,不能节外生枝。” “等这批货散出去,我就有足够的银子打点上面,到时候,县太爷的位置,板上钉钉,到时候再慢慢收拾他们。” 008 “今年过冬咱们家就只剩这么点粮食了,顶多也只能撑上半个月。” “上个月刚刚缴纳了三年后的赋税,这个月官府突然又要征收第四年,这是摆明了不给老百姓活路。” “也不知道咱们家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 …… …… 迷迷糊糊间,一幕幕画面如同电影一般从脑海中掠过。 寒冬腊月,一间破败的茅草房内,一家六口人,蜷缩在角落里围着炉火,计划着接下来每天的吃食。 由原来的一天两顿稀粥,缩减至每天只吃一顿。 屋内的炉火虽然燃烧的正旺盛,却并感觉不到多少温度,因为墙壁早已四面透风。 至于这家人身上穿的衣裳单薄不说,更是没有一件完好。 外面鹅毛大雪正盛,按照如此情况下去,即便不饿死,也迟早冻死在这个寒冬腊月。 “赵参,醒醒,该起来赶路了。” “再翻过三个山头,咱们就该到家了。” “这一趟贩卖私盐,咱们收获不小,能缴纳第四年的赋税不说,今年冬天也能保证一家老小饿不死。” 一个粗犷的男人声音将赵参从梦中惊醒。 睁开眼一看,自己正身处一座破庙之中,面前燃烧着篝火,身下铺着枯草。 火堆四周,还有两名瘦巴精精的汉子。 身前,是一个络腮胡子中年男人。 “我不是正在金三角执行暗杀任务?这特么给我干哪儿来了?” 赵参一阵天旋地转。 脑子里突然多出来许多陌生记忆。 愣了半天之后才反应过来。 “看来……我这是穿越了。” 大梁王朝,小泽乡,连年天灾,朝廷赋税严苛,百姓颗粒无收,民不聊生。 官府的赋税已经收到第四年之后。 百姓无活路可走。 为了活命,前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跟随三个同乡,远走他乡,贩卖私盐。 只为一家六口能熬过这个冬天。 贩卖私盐是杀头的大罪,这一趟,虽然有惊无险,但却因为一路颠簸,加上天寒地冻。 前身终于活生生累死在了半道上,这才有了自己的穿越。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起来出发了。” 络腮胡子男人拍了拍赵参肩膀。 “天快黑了,听说这一带有响马出没,趁着今晚有月亮,抓紧时间赶路,好不容易挣了这些钱,总得平平安安带回家才是。” 赵参点点头,嗯了一声。 乱世人吃人。 要是路上真遇见了杀人如麻的响马,他们四人,绝对别想还能有机会活下去。 四人整理完行囊之后,将火堆用积雪熄灭,出了庙门。 月色正明亮。 行走在淹没脚踝的积雪中,鞋袜很快被湿透,再加上刮了好几天的白毛风,让人如坠冰窖。 赵参下意识裹了裹身上的粗布麻衣,将脖子往领口里面缩了缩。 既来之,则安之,当务之急,是先存够过冬的粮食,来年春暖花开,再做打算。 “看吧,我就说晚上赶路最安全,这么冷的天,鬼才出来……” 络腮胡子脸蛋已经冻成了紫色,但一想到老婆孩子很快就不用饿肚子,便又忍不住咧嘴一笑。 只是就在此时,络腮胡子突然脚下踩空。 “哎呀……” 身下的积雪,突然整个凹陷下去,连带男人一起,掉进了一处深坑之中。 借着惨白月光,赵参赫然瞧见深坑之中埋着锋利的木刺,仅仅只是掉进去这一下,络腮胡子便被木刺刺穿了大腿。 鲜血顿时染红了积雪。 “大勇哥,怎么样?你没事吧?” 另外两人中,一人惊呼。 络腮胡子名为李大勇,是他们当中年纪最大的,为人仗义,是三人公认的老大哥。 贩卖私盐,也是他从外面打听到的路子。 “别管我,快走。” 李大勇忍住剧痛,从怀中摸出一袋碎银子丢了上来。 “这是提前埋好的陷阱,周围肯定有人,拿着钱赶紧离开。” “那怎么行?我们怎么能丢下你不管?” “放心,我是人,不是猎物,只要身上没油水,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李大勇说着,强忍剧痛,将木刺从大腿上拔了出来。 “还愣着干什么?再晚就来不及了。” 赵参刚想说些什么,便瞧见雪地中突然传来一阵细细碎碎动静。 数道人影突然朝这边迅速包抄过来。 “晚了,已经来不及了。” 十六七道人影飞快将四人团团围住。 领头的男人头戴一顶小毡帽,衣服将身躯包裹的严严实实,月色下他咧嘴冷笑道:“大当家这办法真管用,难怪老子们最近半个月都没抓到什么肥羊,原来果然都改成了走夜路。” 说着,他对手下摆了摆手。 “赶紧搜身,有什么好东西都给老子卸下来。” 李大勇面如死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万万没想到,响马竟然如此聪明,改成了夜间行动。 至于赵参三人,如临大敌。 很快,一袋碎银子便被搜了出来。 响马头领拿在手里掂了掂。 “不错啊,小肥羊,足足有二三十两。” 李大勇苦苦哀求。 “各位头领,这是我们的救命钱,能……能不能发发善心,还给我们,等……等来年丰收过后,我们兄弟几人亲自拉着粮食上山报答你们的大恩大德。” “来年?”响马头领咧了咧嘴。“老子们今年都快活不下去了,谁还管明年?遇见咱们,算你们运气不好。” 赵参虽一言不发,心却沉到了谷底。 真正的响马可不像是电视剧里面演的那么有道义,多是一些血债累累,杀人越货如砍瓜切菜的家伙。 遇上他们,别指望有命活下去。 赵参目光缓缓扫视周围一圈,十八人,身上都带着家伙。 要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未尝不能一搏,再利用冰天雪地的地形逃走。 但,面对如此够义气的李大勇,他又怎能独自求活? 赵参深吸一口气道:“这位头领,银子已经给你们了,可否给咱们一条活路?毕竟家中妻儿老小都在等待,要是头领愿意手下留情,我们兄弟,除了这些银子之外,另有一物相送。” “哦?” 响马头领眯了眯眼。 “你们身上都搜遍了,还能有什么好东西?” 本来他是准备杀人灭口,毕竟留着活口回去,怕是以后夜间这条路子也行不通了,但现在却突然被赵参这句话弄来了兴趣。 赵参想了想压低声音道:“一条……发财的路子,只要掌握了这条路子,保证各位头领从此以后,衣食无忧。” 发财的路子? 响马头领瞪大双眼。 如今饥荒之年,赵参四人能弄到这几十两银子,本就可疑,听到有路子,如何能不激动? “那你倒是告诉我,什么路子,说了,我就放了你们。” “这路子极其隐秘,还请头领靠近一点,我只能说给你一个人听,毕竟……人多嘴杂。” “哦?” 响马头领虽然疑惑,但巨大诱惑在前,再加上赵参看起来弱不禁风,也不疑他,便踩着积雪凑上前去。 不料下一刻,赵参突然一脚踹向他下体,他本能用手抵抗,电光火石之间,赵参已经趁此间隙,抽出其腰间长刀,架在了响马头领脖子上,只是轻轻一划,便已经血流如注。 赵参再度一脚踹向其膝盖,这一脚,势大力沉,竟直接将响马头领膝盖踹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赵参沉声道:“狗杂种,我这路子就算告诉你,恐怕你也没机会走了。” 第二章 寒风刺骨。 响马头领额头斗大的汗珠不停滚落,却愣是没哀嚎出声。 “王八蛋,你竟敢偷袭我对我动手?你就不怕老子带人灭了你们村?” 能作为山寨二头领,自然是要面子的,不可能当着手下的面求饶。 赵参懒得废话,一刀卸下这头领的一条肩膀,毫不拖泥带水。 “我这人没什么耐性,银子还给我,把人救起来,我就饶你一条狗命,要不然,我就一刀一刀将你给大卸八块。” 这一幕,让李大勇三人震惊不已。 明明去的路上,赵参还是个手不能挑肩不能抗的文弱书生,怎的此刻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响马头领捂住肩膀咬牙切齿。 但毕竟还是怕了。 “把人救出来,银子还回去。” 片刻之后,李大勇得救。 响马头领沉声道:“现在是不是可以放了我?” “还得等等,等我们撤出安全距离了再说。” “你……你不守信用。” “跟你们这种杂碎,讲什么信用?不想死,就给我乖乖听话。” 半个时辰后,四人裹挟着响马头领,终于将身后的喽啰们摆脱。 李大勇虽捡回了一条命,却是胆战心惊不已。 “赵参,这次我们闯下大祸了,万一他们真的派人洗劫我们村子……” 赵参一句话冷冷打断:“我们今天回不去,将来他们山穷水尽的时候,同样有可能洗村。” 一句话将李大勇给堵了回去。 “现在是不是可以放了我?”响马头领忍住剧痛问。 天气实在寒冷,断了的胳膊已经被冻住,若非如此。早已流血而亡。 眼下即将踏进小泽乡地盘,前方不远的官道上,就有馆驿,有官兵驻扎。 踏过这条线,便算是暂时安全了。 李大勇三人齐齐看向赵参,虽未说话,眼神里却带着浓浓的期冀。 此番梁子虽然已经结下,但来日未必没有转圜余地。 只是,三人刚这般想着,赵参便一刀捅进了响马头领的心窝子。 完了还不忘将刀狠狠地搅动了几下。 响马头领一脸的不甘和难以置信。 “你……你……”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跟你们这群杂碎,没必要讲信用。” 赵参一脚踹开响马头领,又将刀随手丢在了雪地中。 这玩意儿是官府明令禁止的,带回去只会惹麻烦。 李大勇三人已是目瞪口呆。 这……这还真是他们认识的那个赵参? 明明平日里连只鸡都不敢杀,此刻杀人却像是嗦面条一般轻描淡写? “都看着我干什么?赶紧走吧,再一会儿后面的喽啰就该追上来了。”赵参催促。 009 书名:我都逐鹿中原了,你问我为什么不报官? 正文: “一次才十个铜钱,这……这也太少了。” “十个铜钱还少?这还是看在你还算有几分姿色的情况下,要不然,最多五个。” “当然,要是换成你女儿的话,可以考虑再多一点,毕竟,她比你年轻嘛。” “我女儿?不……绝对不行,她已经有了婆家,而且,姑爷就躺在隔壁,我们家虽然穷,但……但还做不出卖女儿的事情,十……十个就十个吧,至少,能把这次的赋税勉强凑齐了。” “那我要两次的话,是不是能再便宜点,十八个铜板怎样?不用鱼泡。” …… …… 迷迷糊糊中,杨峥隐约听见一对男女的对话,没过多久便,又传来一阵床体吱呀的晃动声,以及男人的喘气声。 只是,他现在头疼的厉害,清醒片刻之后便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耳畔,响起一个女子温柔的嗓音。 “峥哥,峥哥,你醒醒,起来喝米汤了。” 杨峥睁开眼,头顶是一片歪歪曲曲的老旧房梁,自己正躺在一张木床上,身上盖着一张麻皮被子。 一名穿着麻布衣裳,模样清秀的妙龄少女,手中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米汤,正一脸关心的看着他。 “峥哥,刚熬好的米汤,趁热喝,肚子饱了身体好的更快一些。” “我……我这是……” 杨峥伸手抚摸额头,瞧着并不属于自己的粗布麻衣,还有眼前这双白皙似同女人的手,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是在做梦? 这个时间,我不是应该正在金三角执行机密任务?这特么是给我干哪儿来了? 一瞬间,杨峥脑子里天旋地转。 大梁王朝,清河郡,小泽乡。 朝廷衰落,豺狼酿祸,国乱岁凶,四方袭扰。 前身本是大泽乡一小秀才,也算得上是小有身份,奈何近年来,王朝风雨飘摇,强敌环饲,军阀割据,动荡不安,原本的秀才身份,在乱世之中,已根本失去了原本应有的地位。 甚至因为手无缚鸡之力,而频频遭受欺辱。 前不久,朝廷今年的第十三道征收令下来,要向大泽乡征收十八年后的赋税。 百姓怨声载道,前身老爹不堪如此重负,前去乡衙击鼓诉苦,被乡衙的差人重打了五六十大板,回家后吐血不止,没多久便永远闭上了眼睛。 前身悲愤交加,一纸诉状送往了凤仙郡,不久后果然迎来上面的官差。 只是没料到,官差进门之后二话不说,便又将前身打了一个半死不活。 “为,为什么?报官的是我,鸣冤的也是我,为什么不解决我的问题,反而如此打我……” 那官差闻言冷笑不已。 “解决了你,不就等同于解决了问题?” 想到这里,杨峥因为太过激动,而剧烈咳嗽起来。 “他妈的畜牲啊。” “峥哥,你怎么了?没事吧?” 少女见状,连忙放下米汤,轻轻拍打着杨峥的后背。 “是不是还在因为官差的事情生气?峥哥,娘说了,我们都是平头小老百姓,斗不过他们……” 杨峥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上下仔细打量少女一眼。 粗布麻衣,打着补丁,脚上穿着一双洗的发白的布鞋,胸前,已经颇具规模。 他已经知道了面前少女是谁。 前身有个从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便是眼前女子林晓慧。 林父早逝,少女一直跟着娘亲相依为命,这些年,两家人互相扶持着一路走来,虽还没正式成亲,但林晓慧是杨家未过门的媳妇儿,这是乡邻都知道的事情。 前身遭受凌辱之后,无法自己照顾自己,便被杨母接到了杨家,整日伺候。 刚穿越过来便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媳妇儿,原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只是,杨峥却压根儿开心不起来。 因为,林家被小泽乡的大户,田家给盯上了。 田家见其孤女寡母好欺负,便伪造一份借据,说是杨父生前所借。 但所有人都清楚,田家虽然有钱,却是一毛不拔,又怎会给乡里普通人家借银子? 杨峥信不过,多方打听之下,才知道田家老太爷听信算命先生所言,要为短命的肺痨鬼儿子,寻一门亲事冲喜。 一来二去,便看中了乡里最水灵的林晓慧。 明知是一场阴谋,却根本无解。 因为,田家跟官府有些关系,不嫁,得罪了田家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 而嫁过去,注定只能为那个肺痨鬼守寡,明明是才十八九岁的黄花大闺女…… 这狗日的世道。 杨峥起身喝下米汤,很稀,放在前世,狗都不喝,但在这方天地,却是杨家能拿出手的最好的东西。 既来之,则安之。 老子堂堂男儿,还能被一群杂碎给欺负了? 天已经黑了。 思绪间,院门外,传来一个极其嚣张的声音。 “林家母女在哪里?赶紧还钱。” 杨峥闻言,立刻下床来到小院,这才瞧见,一名颇有些姿色的妇人,已经先他一步来到田家那两名恶仆身前。 “两位兄弟,我们家根本就没欠钱,还什么钱?你们这是栽赃陷害。”林母气的身躯颤抖不已,但在这两名恶仆面前,一切辩驳,显得是那么苍白无力。 “少废话,借据都在这里,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本金十两,利滚利,已经差不多三十两,上面有你男人亲手签的字……” “污蔑,简直就是污蔑,我男人根本就不识字……” “你男人识不识字,都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今天,要么拿三十两出来,要么,你女儿我们就带走了,算是抵债,不过,看你们这样子,多半是拿不出来了,那我们也就不废话了。” 领头的恶仆说着,便径直朝里面走来,准备强行拿人。 林母刚想反抗,便被恶仆一把推倒。 “滚一边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天不让我们带走,那下次来的人,可就是官差了。” 一句话,将林母彻底震住。 林晓慧早已吓的花容失色。 “求求你们,别这样,我……不想去田家,更不想嫁给那个肺痨鬼做妾。” 恶仆哪里管她说些什么,只顾拿人。 只是,就在其中一人伸出手时,突然被另一只手,死死掐住。 那恶仆微微一怔,看向眼前清瘦读书人讥讽道:“哟,杨家的废物秀才,上次官差没把你打死已经是走了狗屎运,你还敢来多管闲事?” “少废话,借据拿来看看。” 杨峥微微一笑。 “总不能你们说多少就是多少吧,万一你们欺负林家无人识字怎么办?” 那恶仆冷笑道:“行,想看借据是吗?正好你是秀才,识字,白纸黑字,一定要看清楚咯。” 不料,杨峥接过借据之后,看都没看,便当着两名恶仆的面,将借据撕成了碎片。 随后,一把掐住一名恶仆的咽喉,一把将借据碎片全部塞进了其嘴里,完了一膝盖顶上恶仆小腹,将所有碎片,全都吞进了肚子里。 这般行为,让另外一名恶仆眼皮顿时一跳。 “狗东西,你好大的胆子……” 话音未落,杨峥便又一只手锁住了这恶仆的咽喉,只需要稍微一用力,就能让此人当场咽喉破碎,窒息而死。 “滚回去告诉你们的狗主子,让他给老子把脖子洗干净,好好等着,我会去找他的。” 说着,一脚踹飞那恶仆。 “滚……” 两名恶仆屁滚尿流离去,病猫一般的杨秀才,何时成了像是要吃人的老虎? 不行,这件事情,必须得赶紧告诉老爷。 院子里,林母身躯瘫软在地。 “峥儿,你……你实在太冲动了,田家,我……我们根本得罪不起啊。” “罢了。”林母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峥儿,你跟晓慧,现在就收拾东西,立马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回来。” “不行,娘,我们走了,你怎么办?真要走,女儿又何必等到今日?” 说罢,母女俩相拥在一起,痛哭流涕,一片悲凉。 杨峥不知该如何安慰,但却并没为方才的动手感到后悔。 乱世之中,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好半天,母女两止住哭泣,林晓慧站起身,抹去眼角泪水,挤出一丝笑容。 “峥哥,你先回房间去休息,今夜,我给你一份礼物。” 杨峥一头雾水。 他已经明白,先前在迷迷糊糊中听到的对话和动静是什么。 林家已经窘迫到,需要林母卖身养活的地步,林晓慧又能给什么礼物? “晓慧,你……”林母似乎猜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林晓慧再度微笑道:“娘,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后悔。” 杨峥不动声色返回房间,他倒并非真期冀得到什么礼物,而是开始筹划起田家的事情。 他之所以敢动手,并非就是一时冲动,而是,脑子里已经有了应对这场危机的办法。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正皱眉思索间,房门打开,一阵香风袭来。 已经梳洗干净的少女,穿着单薄衣衫,径直来到床前。 她羞赧的主动脱下身上衣裳,露出洁白无瑕的少女胴体,以及波澜壮阔,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了杨峥面前。 林晓慧语气颤抖道:“峥哥,你今晚……要了我吧。” “你知道我的心意,给你,我是决计不会后悔的,总比给那个肺痨鬼要强,这辈子,你跟我是注定做不成夫妻的了,只有如此,我才不会有遗憾……” 说着,她已躺在了床上,闭上双眼,主动……岔开了双腿。 “晓慧,你这是做什么?” 冷不丁,杨峥吓了一跳。 倒并非七尺男儿,真能抵抗的住如此诱惑,实在是危机临头,实在没心情想这些事情。 不能解决危机,便不能对人姑娘下半辈子负责。 稀里糊涂拿了别人第一次算怎么回事? 林晓慧闭上双眼,轻咬嘴唇:“峥哥,我话已经说的很明白,莫非……你是嫌弃我,不打算要我么?” 少女的语气,已经泫然欲泣。 杨峥自然很清楚,能让一个女子,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需要多大的勇气。 他上前轻轻将衣裳重新披在她的身上。 “晓慧,哥自然不会嫌弃你,只不过……哥现在还不能这么做,眼下,我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你们母女俩,就在家里等着我,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而且……我保证,会将田家的事情,彻底解决。” 眼看着杨峥离去,林母这才叹着气从隔壁走了进来。 “峥儿,是个好孩子啊,娘活了几十岁,还从没见过哪个男人能在女人叉开腿的时候,还能保持理智,希望他,千万不要冲动才好。” …… …… 小泽乡,石桥头。 深夜,本是万籁俱寂的时候,这里,却是颇为热闹。 十几条乡里的汉子,正聚集在此,借着月色斗蛐蛐。 这些,都是乡里的光棍儿。 原本都是一些手足健全的男人,哪怕只靠体力劳动,也能在这个时代,过上吃喝不愁的日子。 好一点的,说不定还能娶一门媳妇儿。 无奈,身处乱世,纵然只是想凭借体力,养活自己,也成了奢求。 官府的压榨,地主大户的剥削,导致即便用尽了全力,也只能勉强艰难度日。 穷人没什么精神层面的享受,便是想女人的时候,也只能在夜里听听别人家的墙根,自己幻想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