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听不懂人话也是正常哒！》 第1章 小狗被卖 凌晨一点，联邦S市一处私人会所。 音乐氛围暧昧，灯光昏暗。装修华丽的小宴会厅内来客不多，大多是alpha，西装革履，带着遮住半张脸的优雅面具，看上去像是来赴一场高雅的音乐会或是舞会，实际上都是为了一场心照不宣的特殊拍卖而来。 灯光愈暗，拍卖即将开始之际，厅门缓缓打开，一个个子极高的年轻alpha走进来，门外走廊的顶灯倾泄在alpha带着半张面具的侧脸上，勾勒出线条优越的鼻型和面部轮廓。来人走进宴会厅，随意倚坐在角落的沙发里。 舞台灯光亮起，拍卖正式开始。众人不再继续关注新来者，毕竟，能进入这处地下黑市的，都被摸过底。 小型舞台上，一个身穿黑色侍应生服饰的面具男缓缓将盖着黑布的长方形箱子用滑轮车推上来，将车轮固定好后，微笑示意聚在台下客人注意，便将黑布扯了下去。 那是一个透明玻璃柜，里面蜷缩着一个纤瘦的人，在舞台灯光下像在发光。 面具不再能完全遮掩众人脸上的兴奋和**，有人甚至迫不及待出声询问价格，或希望看清楚柜中人的面容。 侍应生笑着做手势安抚，然后转身走到靠近柜中人耳朵的那一侧玻璃，屈指重重敲几下。柜中人像被惊醒，浑身一颤，慌乱爬起，转身面向众人。 柜中人有一双圆润的狗狗眼，眸色黑亮极了，脖子上带着黄色项圈。在舞台明亮刺眼的射灯下，众人几乎能看到柜中人白皙皮肤下淡蓝色的血管。 他脸上每一丝慌张都被清晰地传递出来。 那苍白的脸与不安的眼神直接点燃了众人的情绪，侍应生顺势开价，来客纷纷举起手牌。 角落里，沙发上的男人也紧紧盯着柜中人的脸，而后垂下眼，拿出通讯器。 与此同时，会所对面的公寓，一队荷枪实弹、装备专业的执法者蓄势待发，正等待着队长下令行动的消息。 拍卖进行到最后，一个肚大腰圆的男人出价390万拍下了心仪的货品。侍应生将买家请到厅后小房间，验身交钱后，买家从侍应生手里拿到一份详细的货品说明书。 “哈，果然是只小狗！”买家翻看说明，露出贪婪的笑，侍应生帮忙打开玻璃柜，他低头仔细打量着，越看越满意。 伸出手想揪一把柜中人的脸，忽然一道令人恐惧的压迫感令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高等级信息素强势压下，如同实体化一般毫无障碍地将他的肥脸死死按在地上，他瞬间浑身僵住、动弹不得。 岁岁缩着脖子正紧张地看着男人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瞪着眼想，一定要狠狠咬上去，咬得他嗷嗷叫唤，让他们都知道自己可是会咬人的狗。 正磨牙霍霍，想象如何下口，提前张开嘴做好准备。 不想机会转瞬而逝，眼前的胖男人像被他心里的想法吓到了，突然向他跪地求饶。 岁岁张着小嘴伸长脖子愣在那。 旁边的侍应生和几个工作人员也被强势的alpha信息素慑在原地，未反应过来。 “咣！”巨大的破门声传来。 与此同时，会所内安装的安保警戒发出警示音。 可惜，为时已晚，厅内众人包括买家卖家，像是提前备下的一桌荤素搭配的好菜，被等待已久的行动组一锅端掉。 岁岁趁乱从玻璃柜中爬出来，看见一堆凶巴巴的人冲进来把厅内的人抓的抓，拷的拷，没空管自己，便悄悄钻到之前盖玻璃柜的黑绒布下面躲起来。 小队里的季简和王异拖着几个瘫软在地的人往外走，看到一个人赤着脚，头上顶个大黑布，掩耳盗铃般蹲在小房间的正中间，旁边还杵着一方玻璃柜，一人一柜都颇有些碍事。 岁岁机灵的从布下偷看，发现两人意图，便顺势悄悄往房间角落退去，撅着屁股弓腰往后蹭，还没退到墙角就遇上了阻碍。 阻碍是一双人腿。 蹲着的岁岁十分不情愿地将臀部挪了个方向，想越过障碍，谁知，那双腿也紧跟着黏上来，死死挡住他。 岁岁无奈的撩开黑布，往上看去。 腿很长，视角有种既视感。 将脑袋仰到极致，终于看到挡路人的脸。 岁岁愣住，眼睛里慢慢沁出一层水光。 顾昭言弯下腰，看着那双眼睛，轻轻叫了一声：“岁岁？” 岁岁浑身一震，雪白的小脸腾的变红，掀开遮在头顶的黑布， “嗷”一小声扑上来，扑抱到顾昭言身上，拼命挤进他怀里，顾昭言被冲地一晃，又站稳。 顾昭言环住岁岁，忽然收敛住笑意，他发现岁岁身上抖的厉害，脖子瑟缩着，嘴里也直哼唧。 顾昭言不断释放出安抚信息素，一手环抱住怀中的人，一手轻轻抚摸脊背，安抚道：“好了，岁岁，没事了，你回家了”。 他把脸埋在顾昭言的胸前，隔着衣服能清晰地听到对方有力的心跳。 岁岁原本激动的情绪在安抚下慢慢归于平静。 紧接着，青草般的清淡气息从对方脖颈处逸散出来，笼罩在岁岁周身，一种安心舒适的喜爱从岁岁心里一股股地冒出来。 好好闻……怎么这么好闻…… 以前怎么没有闻到这么好闻的味道呢？ 一周来的惊怕全都被岁岁抛在了脑后，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哼哼声，看起来舒服极了。 顾昭言像抱孩子似的将岁岁挎在身侧，岁岁顺从的趴伏在男人的肩背，额头轻轻抵在顾昭言颈边，两条腿半夹住顾昭言的腰，两条白白的小腿自然垂下，十分讨人怜。 顾昭言侧头看着讨人怜的岁岁，真奇怪，明明原本是三色的花毛狗，变成人之后皮肤那么白，头发那么黑，好像只有那双眼睛，天真的黑亮的眼睛，像小狗岁岁。 小狗岁岁几年前死了，一周前又重生了。 他作为小狗死掉，又变成人重生回来。 命运真是残酷又奇妙。 岁岁乖乖地待在顾昭言身上，一言不发，看上去很是无辜，像极了狗子以前在老宅闯祸后的乖样儿，以前的小狗岁岁除了睡觉时安静，日常精力旺盛地像个岁岁牌永动机，招猫逗狗，闯祸后又讨饶粘人，不讲道理得很。 滴——挂在耳边的通讯器响起，打断顾昭言回忆，小队成员季简的声音传出。 “言哥，抓了十五个人，十三个alpha，两个omega。” 会所内外亮如白昼，警铃四作，那一个个半小时前还体面光鲜的客人，此时被铐住双手，狼狈地排着队被押上车。 “小莫查到，这个会所虽然不在严家名下，但所有权人跟严家走得很近，说不定能查到经济往来。” “嗯，严家那边回去捋捋线索，尽快把这些人的嘴撬开。”顾昭言低声说道。 挂断通讯，王异奇怪地指着厅后小房间的方向问季简：“言哥不就在那吗？这都能看见。你还打通讯？” “言哥好不容易找到人，还不得二人世界待会儿！”季简对王异摇摇头。 王异更奇怪了：“二人世界？那不得是两口子吗？”又嘀咕：“莱卡人又不是omega。” “莱卡人也是人啊，变成人时间长了，那不就跟人一样。”一个行动组组员经过时插话。 “谁知道以后什么情况，但现在，莱卡人的处境还不如宠物呢，”另一个组员摇头，“而且莱卡人没有腺体，那怎么分性别，算beta?” 季简正色道，“别闲聊了，把尾收干净，准备收工。” 一年前，随着死去的宠物接二连三越来越多地变成人回来。 他们九区安全部门的工作内容也变得越来越奇怪。 上周一个好心人带来一个呆呆的鹦鹉莱卡，一张嘴就是“叫爸爸、叫爸爸”，除了这句鹦鹉腔，问不出其他任何信息。从人身上也看不出任何之前的动物特征，九区行动组只能广发通告，邀请家里死过鹦鹉的主人来认人，折腾了一周才确定主人。听了一周的“叫爸爸”，莫谡鑫心累，追问鹦鹉主人：孩子条件这么好，家长不考虑多教两句嘛…… 上上周接到报案，称邻居家的莱卡将自己家养的4只芦花鸡全都咬死了，咬死后也不吃，就放在那，吓坏了家里的小学生，细问邻居，原来之前养的狐狸。 上上上周…… 季简无奈抹了把脸。 这些重生回来的宠物人之所以被联邦民众称为Lycra。 源于联邦媒体报道疑似第一起亡宠回归的案例时，披露了宠物的生前姓名和照片，一只叫Lycra的小狗十年前去世，一年前重生回家，引起震动。 为方便理解，联邦将这类人叫做莱卡人，指代身份。 事实上，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科学可靠的理由解释莱卡回归的原因。 已经为人所知的是，莱卡人刚回归时，性格未变，只是身体形态改变，也几乎不会说话，他们往往会在记忆中离家最近的地方出现，之后，便都只有一个目标——寻找曾经的家人。 回家，回到家人身边，像是死前的执念，化为重生后的印记，成为一种本能。 岁岁作为幸运的小狗莱卡，他找到了家人。 顾家早已搬家，如果岁岁真的回家，最大可能会去顾家老宅，一年前，顾昭言就跟父亲要来访问权限，调出老宅监控，从搬家那天开始看起，但岁岁一直没有出现。 直到上周。 顾昭言想起翻看老宅大门监控视频时，看到的岁岁，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人类岁岁。那人脸上是一副慌张又着急的神情，那双眼睛圆圆的，盛满不谙世事的天真，在顾家门前左顾右盼，探头探脑。 如果岁岁真的变成人回来，大概就是这副模样了，像个天使，不带一丝邪恶的、天真单纯的人，顾昭言想。 九区行动组任务完成，利落收队。 岁岁正要跟着顾昭言一起离开，非要带着那块大黑布，黑布华丽丽掺着金线，狗子喜欢也就算了，关键是它沉啊！ 岁岁从顾昭言身上下来后，看着顾昭言带着凶巴巴的人将屋里的证据整袋装走，如同扫荡，看着眼热，也想要带上些什么，他四处环视。 玻璃柜……岁岁试着抬了抬，太沉。 一转头，瞥见地上的黑布，眼睛亮了。 顾昭言带人收好尾，整队收工，一转身，岁岁头顶黑布一角，披着斗篷正向自己走来，步步生风，看上去很有气势。地上蜿蜒在身后的布料东碰西绊，时不时拉扯着岁岁的脑袋瓜子后仰。 嗯，看上去实在不像个聪明的天使。 第2章 小狗回家 顾昭言平时不与父母住在一起，为了方便出任务，他在单位附近租了一间小公寓，公寓面积不大，但因为生活痕迹少，仍显得有些空荡。 今夜，空荡荡的单身公寓终于迎来了一男一男两个主人，并且新来的主人完美弥补了alpha主人的冷感，公寓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热闹。 黑披风岁岁跟着顾昭言走进公寓后，看着顾昭言帮他把战利品从身上扯下，叠好，安全地塞进鞋柜最上层，紧紧挨着两双拖鞋，心里满意。 但又有些疑惑，为什么顾昭言不带自己回家。 家里多好呀，有软软的小狗别墅，还有陪睡鸭鸭，一个周的颠沛流离，他很想念自己的小窝。 岁岁看着眼前一眼能望到底的小公寓，晃晃悠悠地走到床边蹲下来，左顾右盼，又低头嗅了嗅。 嗯，没有小狗别墅，这里也行，适合睡觉。 岁岁扭着腰趴在床边，扫视着床上的枕头和被子，看着看着晕晕乎乎的，眼睛上飘，一头囊了上去。 顾昭言走进厨房，快速将米下锅，简单煮上两个鸡蛋，冰箱里可供选择的食材就全都用上了。还是需要买些肉，狗子爱吃肉，没有肉不行。 一回头，看到岁岁上半身趴在床上，头藏进被子里，下半身还撅在床下，姿势很诡异。心里一紧，赶紧过去查看情况。 顾昭言走近两步，悄无声息，他轻轻将盖在头上的被子掀起来。 岁岁正在睡觉，不知道为何要凹如此高难度的动作。 岁岁睡得很沉，顾昭言将人抱了起来，轻轻放在床上。 被放下那刻的失重感，惊醒了岁岁，他努力睁开眼，顾昭言站在身前静静看着他，说了句什么。 他睁大眼睛想要弄懂，可大脑太累，挣扎了几秒钟，还是抵不过安全感袭来留下的强烈困倦，沉沉睡去。 一觉睡醒，太阳已经升的很高。醒来后听到顾昭言正在跟人通讯，声音很小。岁岁竖起耳朵仔细听才模糊捕捉到几句，“……我可以休假……先陪着他……让季简安排…。” 看着男人熟悉的背影，岁岁终于彻底确认自己回家了，他眼睛亮亮的，坐在床上脆脆喊声“哥哥”。 顾昭言顿住，通讯里的声音也顿住了。 岁岁像小狗一样小跑冲到他面前，抬头直直地看着他，又小小叫了一声，“哥哥。”大滴大滴的泪刷地流下来。 顾昭言半弯下腰，用手背擦去岁岁脸上的泪，说：“哭了。” 岁岁看着顾昭言，脸上的泪水被擦干，笑意从未干的泪眼中又冒出来。 顾昭言呼噜两下他睡得汗湿的黑发：“又哭又笑。” 岁岁重生在老宅附近的小广场上，像是随机提取大脑信息后，随意刷新出的地点，既不特殊，也不够隐秘，或许也因此早早被有心人关注。 工作日一大早，小广场上人很少，只有两个老大爷在哼哈声中甩响鞭。 他看着熟悉的街道，闻着街边早点铺子里香喷喷的早餐，口水直流。 哥哥顾昭言周末在家时，总会在起床后陪他外出社交，奔跑。 但与充满活力的哥哥比起来，岁岁还是更喜欢顾父顾母陪他出门，尤其喜欢顾母。只要岁岁耍赖在店铺前蹲着不走，她就会心软地给他点一杯宠物奶油吃。 岁岁回想那丝滑的口感，更加迫不及待的往家的方向奔去。 爸爸妈妈，岁岁回来啦，快开门呀，岁岁想吃星巴巴奶油。 顾家老宅大门紧闭，门内没有一丝人声。 “哥哥。”想到自己在顾家门口从早待到晚，却等不到家人回来的无助，岁岁眼睛发红，又蓄满了泪。 顾昭言听着岁岁磕磕绊绊的哭诉，心下意识揪紧，没有多问。 观察岁岁的表现和反应，顾昭言发现他是有一定理解能力的，或许是在人贩子那里学的。 但即使没有那些多管闲事的人，岁岁也能很快学会。 岁岁在做狗时就是数一数二的聪明机灵，几乎不用训练，就知道不能在饭碗旁边上厕所，别的狗还需要反复纠正几次才知道。 只因父母对着岁岁说了几次哥哥，岁岁就明白哥哥指的就是顾昭言，还记到了现在。 做狗就已经如此聪明，现在当人大概也不会简单。 也正是这份直觉令顾昭言坚信，岁岁或早或晚一定会回来，就像其他莱卡一样，不然，实在没有道理。 给岁岁擦干眼泪，顾昭言将鸡蛋和厚厚的米粥端过来，把蛋壳剥掉，看着他一口一口吃掉，问到：“鸡蛋好吃吗？” 岁岁歪了歪头：“好……吃。”或许是因为很少说，他回答得有些慢，但回应得很准确。 顾昭言点点头，“好吃就再吃一个。” 岁岁摇摇头：“不……” 顾昭言疑惑，这就吃饱了？ 岁岁继续说：“哥哥还没……吃。” “这是给你留的，哥哥吃过了。”自家孩子竟是如此贴心，顾昭言想到之前遇到的那些莱卡，刚开始无一不是动物性格居多，需要人耐心引导才能明白事情。再看岁岁，就有些身为家长的得意，心里有一种向人炫耀的冲动。 打开手机，拍了张岁岁乖乖低头喝粥的照片，发到九区小队群聊里。 六人小群里瞬间热闹起来。 技术小莫：弟弟好乖，想rua~ 季简：言哥，什么时候回来，口供准备好了。 王异：不是狗吗？光喝粥啊？ 樊宗谟：小狗莱卡？那可不好养，闹腾 九区兰岚：什么时候带来，给他做个体检 顾昭言：确实很乖，吃什么都不挑，也不闹腾 顾昭言：明天带他去@九区兰岚 季简：……言哥…… 顾昭言没再回复群消息，打开电视。 新闻频道正在报道着九区莱卡学校将要落成的消息。 现在莱卡人越来越多，家里有莱卡的人自发聚集在一起，希望筹办一个适合莱卡人学习的学校，立项已经获批。能够教育莱卡人知法懂事，联邦政府乐见其成。 顾昭言看着被电视吸引注意力的岁岁，将他拉过来说道：“过来，我教你怎么打开电视。” 教完遥控器的按键功能，看着岁岁接了遥控器，低头认真摆弄，顾昭言觉得自家孩子怎么看怎么好。 他想将岁岁送去学校，这样自己以后在外面出任务，岁岁去上学，各干各的，不用担心岁岁待在家里会出什么事。 岁岁现在是人，也要多想一想未来的现实问题，不能当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文盲。孩子资质好，家长更不能耽误，也得大力支持。上学以后，岁岁也能接触到更多人，人情世故方面也能长进。 顾昭言沉浸式思考，越想越觉得上学势在必行，不能耽误，不能让岁岁输在莱卡人生的起跑线上。 思路在岁岁的教育道路上发散一圈回来，一低头，发现岁岁手里的遥控器已经四分五裂。 顾昭言拿起沙发上的几块遥控器分部，又抬手从岁岁嘴里取出剩下的残骸。 “你咬它干嘛？你现在还有拆家的需求？”顾昭言十分不理解。 岁岁瞪大眼睛，茫然地和顾昭言对视，他只想看看遥控器里面有什么，为什么手里一按，电视就换。 顾昭言静默一会儿说道：“等学校开始招生，你就去上学吧。” 电视暂时固定在新闻频道无法换台，顾昭言陪着岁岁认真看完了一系列经济政策和联邦基地突发的自然灾害、公共安全事件等。总的来说，新闻内容丰富多样。 终于坚持到正午新闻结束，顾昭言早已昏昏欲睡，岁岁仍然炯炯有神地看着新闻片尾曲。 新闻结束后，没有广告，自动连播了一部英文电影。 开篇就是男女主角抱在一起吻别，场面有些激烈，岁岁正聚精会神地观看，突然，一只大手遮住了他的视野，他左右伸头也看不见电视，疑惑地转头看向顾昭言。 “咳，跟我一起去倒杯水，你渴了，就知道在哪里倒水喝了。”顾昭言轻声说道。 岁岁连忙跟着起身，一起去了厨房。 倒完水之后，顾昭言拖着岁岁，继续教他如何烧水，如何泡茶。 直到岁岁熟练掌握烧水、倒水、取茶包泡茶等一连串技艺，顾昭言才让他离开厨房。 电影已经播了三分之一，英文电影虽然有字幕，但岁岁不认字，走马观花般看完，什么都没记住。 晚上，顾昭言在狭窄的沙发上抱手躺下，将床让给岁岁。 岁岁不解，对于顾昭言将床让给自己而不跟自己共享的行为，他有些委屈。 顾昭言平躺在沙发上睡着后，完全没有睡意的岁岁从床上爬起来，鬼鬼祟祟地靠近沙发，看着沙发上的顾昭言，“嘁、嘁”笑着爬到顾昭言身上，像青蛙一样趴在顾昭言胸前，双手紧紧抱住顾昭言的脖子，口中喃喃着什么。 顾昭言刚睡着，被重力压迫呼吸，冷不丁惊醒，看着身上装睡的人，没有作声，只是将手抽出来，握着岁岁的肩背，将人往下挪了挪。 岁岁很瘦，虽然看上去有一米七，但体重太轻，整个人只有薄薄的一片弧度，依偎在男人身上，只能产出一点点暖暖的温度，远远抵不上顾昭言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 岁岁在热度的催化下，很快有了睡意，在男人身上蹭了蹭脑袋，一股青草味萦绕在鼻尖，他长长叹了口气，呼吸渐沉。 顾昭言感受到身上的人渐渐变得绵软、舒展，情不自禁地想深入感受，他伸手去触碰，又软又绵的面颊压在胸前，鼓鼓的。湿湿的呼吸喷洒在他的指尖。 他顿住了，神志回归清醒，缓缓收回手，护在岁岁身上。 第3章 小狗洗澡 第二日，晨光初绽，岁岁从床上睁眼醒来，甩了甩昏沉的脑袋，有些不明白昨天晚上两人还在沙发上，为什么现在只有自己跑到床上来了。 他仔细回忆昨晚，只想起做了一个与蟒蛇搏斗的噩梦，他努力想把自己从蟒蛇缠绕的圈子里拔出来，可他似乎是跟蟒蛇长在一起的，怎么拔都拔不出来。 他自己把自己吓清醒了，看着沙发上的顾昭言还在睡着，飞快地跑过去，一头槌扎进顾昭言的怀里，硬生生将顾昭言扎醒。 顾昭言在睡梦中差点魂飞魄散。 即使出任务也没经历过这样的刺激，顾昭言坐在沙发上搓了搓脸。 缓了一分钟，拿出手机先点两份外卖，接着睡眼惺忪地走向卫生间，快速洗完澡。 又将门外扒门的岁岁揪进淋浴区域，打开花洒，帮他洗脸、洗澡。 “我给你洗一次，以后你就要学着自己洗，听见没？”顾昭言给岁岁打上洗发水，轻轻搓洗，担心泡沫水流进眼睛里，拿了块毛巾递给岁岁，“盖在脸上，这样，护着眼睛。” 岁岁像个没头苍蝇一般被顾昭言转来转去，加上被热气一蒸，头晕乎乎的。 一阵乒铃乓啷，关掉花洒走出来，两人都是一身水汽。 岁岁的头发变得弯弯曲曲，他甩了甩头，水滴四溅。顾昭言眼疾手快地将一张大浴巾盖在岁岁头上，擦了两把头发，顺手将浴巾塞给岁岁，“自己擦干身上。” 将他推回浴室镜子前，去找吹风机。 岁岁看着手里的浴巾，随意擦了擦身上的水，就放在洗漱台上，转身出去找顾昭言。 顾昭言斜斜挂在身上的长衫背后湿哒哒，前面松松垮垮，刚换上干净衣服，找到抽屉里的吹风机，就看到连块浴巾都没围的小狗没心没肺地走出来。 弯卷黑发搭在额前，眼睛被热水蒸腾得湿润乌黑，全身粉粉润润，甚至肩头还有自己用力过重留下的红痕。 ……这狗，不，这人…… 顾昭言感觉到一股热血直冲向大脑，自己本来要干什么，想不起来，身体僵硬得杵在原地。 岁岁没想太多，几乎是习惯性地粘人，人走到哪里，他就要跟到哪里。 岁岁走到面前，顾昭言条件反射转头，看到的是墙上的穿衣镜，这下更多角度的画面可供观赏了。 顾昭言深吸口气，赶紧从衣柜里找出一套衣服给岁岁穿上，看着他穿好，又将他推回卫生间吹干湿发。 感受暖风呼呼吹出来打在头上，岁岁开心极了，尤其哥哥半环半抱着他，给他吹风，风中好像也沾上了哥哥身上的味道，岁岁半眯起眼，觉得心里暖和得像是要飘起来。 他看着呼呼响动的吹风机，就想摸一摸出风口。 “啪。”顾昭言啧了声拍掉他的手，“自己拿着把头发吹干，不许碰吹风口，会……被电死。”毕竟这是只披着人皮的狗子，不吓唬不知道严重。 小狗果然好骗。 岁岁像举着一个炸药包，瞪大眼睛，绷紧小脸，僵硬的离身体远远拿在手里。 顾昭言没忍住笑了，长出一口气。 岁岁吹完头发，正好外卖送到，顾昭言又指挥岁岁去把外卖取回来。 早餐是肉包和牛奶鸡蛋，岁岁一口一口吃的很满足，顾昭言看着岁岁吃得心满意足了，才对岁岁说：“今天带你去体检，中午想吃什么？” “猪蹄？想吃。”岁岁舔着嘴，回忆老宅附近那家卤肉店的猪蹄，“香的。” 顾昭言知道岁岁想吃的那家店，岁岁前世的狗生实在短暂，所经历的都离不开老宅附件那两条街。 “好。还有呢？” “星巴巴！奶油！” “行，想吃就去买，”顾昭言笑了答应。 听到顾昭言点头，岁岁满足极了。 顾昭言开车带岁岁出发去九区安全中心，先将人送到兰岚那里，看着岁岁依依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的、泪眼婆娑的进入独立的莱卡人检验区，顾昭言有种丢掉可怜小动物的感觉，心里不是滋味。 兰岚笑着看他：“放心吧，对莱卡人的身体研究已经很成熟了，不会有问题的。” “我知道，岁岁先交给你了，我去小队那边。”顾昭言点点头，想了想，又说：“你需要对他多一点耐心……” “大哥，所有的莱卡我都一视同仁，当小、朋、友对待，这方面我可是专业的，再磨叽我可不伺候了。”兰岚很有脾气的翻白眼。 顾昭言当然知道兰岚是专业的，但莱卡人的检测仪器并不成熟，正因为了解这方面，心里不安。他曾经听到莱卡人做检验时，被惊吓到大声嘶喊，他不知道岁岁会不会害怕。 九区安全小队就在医院体检中心附近，距离大概不到五百米。顾昭言抓起外套，打算走过去。 刚走到九区政府大楼，就看到十几个被联邦政府安保人员挡在几米开外，正被严肃告诫的抗议者。 没走几步，忽然一个男孩将一张皱成一团的蓝色硬纸丢到他面前，大喊着：“保护莱卡人权，禁止莱卡实验！” 顾昭言走过去捡起纸，轻轻展开，看到上面写了几个黑体大字：反对莱卡实验。 这十几个人都很年轻，有人手里还举着牌子，跟蓝纸上的内容一样。看到有人从楼里出来，就会对着人大声宣扬。 顾昭言走过去，看着刚才的男孩，将手中的蓝纸递回去，低声问了句：“你是莱卡？” 男孩怔住，下意识问到：“你怎么知道？” 旁边的alpha男生赶紧拉住男孩，扯到身后，瞪着顾昭言：“你调查我们？你们没有权利侵犯公民**！” 顾昭言没有说话，转身继续往前走。 没有回答alpha略带激动的质问。 他找过、接触过太过莱卡，无论是工作中救出来的，还是私下里找寻到的，无一例外。他们的眼神都带有天真气质，就像岁岁一样，那份气质使他们在人群中像星星一般耀眼。 处理完小队工作，顾昭言回到体检中心等待。 不到十一点，莱卡人检验区域的门打开，岁岁跟着兰岚走了出来。 两人关系比起岁岁早上刚来时亲密很多，从肢体动作来看，岁岁待在兰岚身边是安心的、不紧张的。 兰岚将体检结果交给顾昭言，岁岁看到顾昭言，笑眼弯弯，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小没良心的，现在不是早上一步三回头、离开自己就要哭的样子了，顾昭言心里暗想，转头感谢兰岚，“麻烦你。” “算了吧你，谁不知道谁呀，从方老大给咱俩牵线，你那副不假辞色的样子，我就看出来了，你呀，就是一直男，”兰岚揶揄，“幸好有岁岁，也能让你来求我一次，开心死了。” 顾昭言：“……” “应该是看不上我吧，怎么倒打一耙。”顾昭言挑眉。 “哼，”兰岚转头看着岁岁，“放心吧，你家小莱卡很健康，没有什么问题。” “谢谢。” 顾昭言带着依依不舍的岁岁离开体检中心。 岁岁推了推沉默的顾昭言，“我想吃、猪蹄。” 顾昭言思考了一会说道：“真想吃？那求求哥哥。” “求求你，哥哥，给岁岁吃。”岁岁想也不想，反弓着腰仰头撒娇说道。 “就知道吃，小狗岁儿，”顾昭言低声嗔道，“是不是谁对你好你就跟谁走啦！”又伸手捏了捏那张小脸。 午饭时间，顾昭言找了个靠近行政大楼的烤肉餐厅，点了烤猪蹄和烤肉，又点了奶油蛋糕外卖。岁岁开心地从肉肉吃到蛋糕，吃的小脸发花。 顾昭言拿起一旁的餐巾替岁岁擦脸，岁岁扬起脸享受。 和谐美好的一幕不由看得窗外经过的路人心里发软，肚子发出饥饿的叫声。 岁岁的生活短暂的被简化为三个部分，看电视、吃饭和睡觉。在顾昭言在休假快结束之前，找了一些生活类的知识网课、纪录片，交给岁岁每天固定时间学习。 岁岁痴迷的看电视时间分了一半去学习网课，也没有什么不满，对他来说，网课也好看。 看了几天网课，岁岁忽然对居住的公寓莫名产生兴趣和好奇。 这里不是他曾经居住过的顾家老宅，他对所有家具和装饰物都感到新奇，上网课学到的知识不知道有没有记到脑子里面，但语言能力突飞猛进，小嘴叭叭个不停：“哥哥，为什么家里也会有风？哥哥，为什么这里流出来的是热水？哥哥，为什么……” 刚开始，面对岁岁的问题，顾昭言会颇有耐心跟他解释，屋里有风是因为通风系统在运行，水管里有热水流出来是因为热水器通电加热，至于为什么通电能加热，那就要讲到电流和功率了，顾昭言轻着嗓子详细解释，一回头，看到岁岁清澈的眼神，有些说不下去。 因为顾老师发现学生听不懂。 问题多了，时间久了，顾老师学会转变思路，将回答简化成岁岁能够理解的版本。 后来变成：吸尘器什么都吃是因为扫地机器人不跟他说话是因为工作压力大没空理他。这是有道理的，这样的理由岁岁完全能接受，毕竟公寓实在太大，足足有75平方米的建筑面积。 这样回复不是没有后果，顾昭言后来注意到岁岁经常趴在一边看着圆头圆脑的机器东游西撞，不时还发出一声叹息。 顾昭言点开购物网上的宠物监控栏目，购入了一个可移动的宠物监控摄像头，是他考虑不周。岁岁也是有陪伴需求的，尤其是想到自己之后休完假上班出任务，岁岁就要一个人待在家里，应该会感觉到无聊和孤独吧。 他看着监控摄像的广告词写着：远程逗宠、移动侦测、报警推送。只希望它能起到一点陪伴作用。 这个宠物摄像的到来不仅完美满足了岁岁的玩具情感需求，甚至有点超过，岁岁一有时间就要摆弄摆弄，还给小摄像头起了个名字，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