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真的狗啊！》 第1章 再见 苏宁洛没想到现在碰瓷的人都这么嚣张。 他不过是来超市补充一点生活物资，就被这个大家伙缠上了。 “我是你的小狗啊。” 青年看起来超过一米八五的身高，比苏宁洛要高出大半个头，浅栗的头发被暮色染出柔光，左耳戴着个银色耳钉。 他垂着脑袋看来，一双杏眼清澈明媚，没等苏宁洛避开，手上先一步捏住他的衣角不放。 “什么？” 苏宁洛皱着眉莫名其妙。 方才顺着超市的人流离开出口，看见青年的第一眼，苏宁洛小小的惊艳了一下，帅哥，颜值可以打九点九分。 他尽力克制，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但下一秒，这个青年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立马扒开逆行的人流，大步朝他迈了过来。 那欣喜到头发丝都在飞扬的模样，差点让苏宁洛幻视，青年是不是有一条狂甩的尾巴。 结果这人一到跟前，真说自己是他的狗，苏宁洛还以为这两天吃过期泡面吃出幻觉来了。 来者不善。 这是苏宁洛的第一个想法。 他后退半步暗中使力，想要拉开过于亲密的距离，绵软的白色毛衣被拉扯出一个尖角。 “我是，你的，小狗。” 青年一字一语地说道。 正值工作日的下班高峰期，人群熙熙攘攘，青年坚定的声音被轻易捕捉，来往的人隐约减缓了流动，贴心地给这对拉扯中的男男留出了空间。 “怎么回事？” “啧啧，还得是年轻人……” “快看，是不是小情侣闹别扭！亲一个哄哄呀~” 有几个后来的人，不明所以地小声跟风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面对青年耀眼的笑容，苏宁洛尴尬地呼吸凝滞，心脏狂跳，差点抱不住怀中的一袋泡面。 等回过神来，周围的窃窃私语还在不停地往苏宁洛耳朵里钻，现在青年在他心中只剩八点六分，因为他感觉自己好像有一点死了。 眼见更多的人在往这边探头，苏宁洛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他丢不起这个脸。 他放弃跟这人掰扯，果断拉起人撤退，“换个地方说话。” 被抓住胳膊的青年也不反抗，跟上苏宁洛的步伐，温柔注视着前方人因急切离开而轻轻晃动的碎发，离开的脚步透露着轻快。 苏宁洛住的地方离超市不远，为了快速远离身后的吵闹，他抄近道，接连拐过几个弯回到小区门口。 十五分钟的路程被缩短到一半。 确认没什么人了，苏宁洛悄悄松了口气，他做好心理准备，冷下脸转身面对青年。 也许是因为快步行走，苏宁洛的脸上仍然泛着淡淡的红晕，精致的眉眼皱起，即使面上表达着不快，却还像个稚气未脱的大学生。 “你认错人了。” “没认错。”青年肯定点点头，“你是苏宁洛。” 苏宁洛暗自打量他。 他确信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不然这种合他眼缘的帅哥不管怎么说，总该有点印象。 见苏宁洛不说话，青年认真地看着他，“你放心，我不是坏狗，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知道你过得好……呃，也许好，就行了。” 迟疑的目光扫过了苏宁洛手提的那一大袋各式各样的泡面。 苏宁洛脸又冷了两度，把手往后藏了藏，“我过得挺好的。” 青年若有所思，视线落在苏宁洛略显单薄的身形上，苏宁洛生怕他说出更惊人的话，赶紧告辞。 “不准跟着我，再见。” 利落地转身，苏宁洛走得飞快。 走出一段路，炙热的凝视如影随形。 苏宁洛猛地回头，把跟随了几步的某人抓了个正着，他警惕地停住脚步，这个人还要跟过来。 青年没有丝毫被抓包的心虚，见苏宁洛浑身散发着不欢迎，他干脆站在原地，笑着挥挥手，夕阳余晖渐落，给他圈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 在小区里绕了一圈路，苏宁洛才回到出租房，他把刚买回来的“物资”堆进橱柜里。 几乎空了的柜子瞬间被塞满，关门的时候他顿了顿，还是把最底下剩下的几包过期泡面抽出来，准备吃完晚饭就给扔了。 一边等新口味泡面泡熟，苏宁洛一边顺手打开房间里的电脑。 再过两小时就是平时他直播的时间，同为主播的朋友何奇约他双排打竞技场冲分，他下午睡醒时，看到一套配装手法，打算今晚试试。 刚登上游戏，何奇的连麦申请就发了过来，“洛洛洛洛，今天这么早就来啦！” “嗯，晚点还要出去一下。” 苏宁洛应了一声，没有多解释什么，点开装备面板调整。 何奇是苏宁洛尝试直播游戏时散排到的队友，他恰好也是个刚开始发展的小主播，发现苏宁洛技术不错，果断热情地贴了上来，拉人入伙。 一人负责技术支持，一人负责气氛支持。 两人就这么半生不熟地播了四年，得益于何奇小活宝特别能拉拢人心，配合苏宁洛的技术，收入还算可观。 早些时期，何奇事业心爆棚，凭借社牛的属性又拉上了三个小主播，想组团冲一冲五排竞技赛的职业队伍。 可惜除了他俩，其余人不是全职直播，虽然最后没能成功，但这几人也算是有了些交情。 “说起来洛洛，”何奇那边已经打起来了，键盘噼里啪啦地响，“你24岁生日不是快到了嘛，我们给你准备了惊喜，你先猜着，这几天应该就能看到了。” “惊喜？”三两下解决晚饭，苏宁洛收拾碗筷的动作迟疑起来，他想到了白天突然出现的某个人，目标明确朝他奔来，“你找人了？” 不怪苏宁洛多想，何奇的主意向来是天马行空。 比如送他一个自带随机游戏技能喊话的闹钟，比如在西餐厅聚餐时cos成牛排，比如参加线下竞技赛答应苏宁洛不露脸因此给每个人都设计了一个假面道具等等。 用何奇的话来说，他看苏宁洛平时一个人看着冷冷清清的，要给他增加一点活力，苏宁洛知道何奇没有坏心，只要不是太过分，就随着他去折腾。 “嗯？我靠这人阴我……” “不你，哎你到时候就知道啦！” 何奇那的动静，听起来像是要把键盘拆了，苏宁洛心中叹了口气，不问了。 不知道那个青年跟何奇所谓的“惊喜”到底有没有关系，反正应该再也见不到了。 ··· 不到一个小时，苏宁洛就被打脸了。 这片小区建的早，没有电梯，管理不智能，垃圾处理点又集中设置在大门附近，每天限时开放，苏宁洛不得不拎着一整天的垃圾出门。 天彻底黑下来，十月下旬的夜晚披上一层薄凉，苏宁洛在薄毛衣外又套了一件冲锋衣，把半张脸藏进竖起的领子里，才敢出门。 接近小区门口，从拐角边走出，苏宁洛隐约看到前方有人影，再往前走点，逐渐显示出熟悉的人形轮廓。 轮廓主人靠在石板小路边的长椅上，抱着胳膊一手撑脸，还是抵不住脑袋隔几秒就往下掉一点，清新俊逸的脸被撑的有些微变形。 这条路走的人不多，路灯明显比主路上暗半度，也没有人来修，昏黄朦胧的灯光把他浅浅的发色照得发白，蓬松柔顺的脑袋看起来毛茸茸的。 头顶摇曳的树影在苏宁洛的眼底晃动，强烈的既视感涌上前来。 曾经有一只白色毛茸茸的身影，不管他晚上下课多晚回来，它总会等在离家门口最近、最明亮的路灯下。 在看见苏宁洛的一刹那，这只萨摩耶会把尾巴摇成全速螺旋桨，开足马力飞奔而来，每一根毛都飘得乱七八糟的，像一朵极速前进的云。 快到跟前时一个急刹车，脑袋磕在地面上好像也不疼，只会嗷嗷呜呜地撒娇，傻乐着蹭他的腿，用天使般的笑脸治愈苏宁洛一天的疲惫。 当年那一点温热的躯体，透过苏宁洛单薄的校服，暖着他被夜风吹凉的身体，这一点温度，后来的他又记了很多年。 只是那样的温暖如镜花水月，在他高考前被最亲近的人亲手打碎了。 “喂。”闷闷的声音从衣领后传出，“你怎么还在这。” 椅子上的青年头不点了，听见熟悉声音就支棱起来，涣散的瞳孔瞬间精神，两眼放光地看着苏宁洛。 “我在等你接你的小狗回家～” 苏宁洛冷静地打开手机搜索，看附近的医院有没有精神病人潜逃，“叫什么名字？” “夏云飞～” 可惜了，没有。 “手机在哪，联系你家人。”苏宁洛朝他伸出手，想着干脆送佛送到西。 “我没有诶。” “身上有钱吗？” “我没有诶。” “家里地址？” “我没……我不记得了。” 这拙劣的演技也就骗骗三岁小孩。 苏宁洛上下打量着夏云飞，人很精神，衬衫整洁，布料柔顺，看起来不是便宜地摊货，兴许真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他干脆说道：“我帮你打求助电话。” 眼看苏宁洛真要打电话，夏云飞连忙阻止，“等等，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他快速说道：“其实我认识你很久了，现在我和家里人吵架，暂时没有地方住，你可以收留我一段时间吗？” 顿了顿，他再一次强调：“我不白住！我会做家务、会煮饭，我真的是好狗。” “再见。” 苏宁洛转身走了，不想再跟这个疑似离家出走的神经病多交流。 “啊——那好吧，”夏云飞拉长了语调，眼里兴奋的光渐渐熄灭，挺直的脊背弯下来。 他慢慢地坐回长椅上，垂下眼嘀嘀咕咕，“反正我也没地方去，我就待在这好了，掰掰。” 没有预想中的死缠烂打。 苏宁洛下意识回头。 夏云飞这次没看他，身着单薄白衬衫的青年只是坐着，低头看飘落在膝头的一片枯叶，长椅旁失修的路灯很应景地闪烁了两下，他的影子在地上拉的很长。 苏宁洛站在路中，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忽然有一阵寒风穿过楼宇迎面吹来，吹得他一激灵，想打个喷嚏。 背对着人，他深深叹了口气。 “跟我走。” 夏云飞正思考接下来的行动，一道略显消瘦的影子闯进视线，听到对方小声又快速地落下几个字，他收起眼底的考量，脸上又泛起点点笑意。 “好，我跟你走。” 第2章 收留 “喂，你跟我走。” 一束微弱的光左右摇晃，十三岁的苏宁洛咬着手电筒，费力扒开干枯的灌木枝条，朝杂草间脏兮兮的一团伸出邀请的手。 十分钟前，苏宁洛刚从学校结束晚自习，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他听到了小动物的微弱呜咽。 一开始苏宁洛有点犹豫，想一走了之，但A市入冬入的早，寒潮马上要来，如果他走了，这不知名的生命可能活不过一周。 “过来，来我这里。” 在小心翼翼的诱哄声中，蜷缩着身子的小狗抬起头，它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眼眸里映照出微弱的光线和苏宁洛的身影，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一拐一拐地朝他走来。 苏宁洛伸手一捞，轻轻松松地把它拎到眼前，与看起来只有个把月大的小狗大眼瞪小眼。 它应该是流浪来的小狗，一身灰扑扑的，长长的毛发扭曲打结，还有几处新鲜的伤口，像是用什么尖锐物品划出来的，左耳尖裂开一道血口。 但一双玻璃珠似的眼明亮有神，略显厚重的毛发下，隐约能想象出理顺后蓬松柔软的模样，苏宁洛沉吟几秒，很快做出了决定。 或许是感受到了苏宁洛的善意，小狗不怕他，被拎起来后不作声了，缓缓地、慢慢地摇起尾巴。 “可怜的小狗，没有家可以回吗？” 苏宁洛点了点它的脑袋，小声跟它商量，“你汪两声我就收留你。” “汪汪，汪呜～” 小狗奶声奶气叫了两声，或许是发觉苏宁洛勾起了嘴角，找到了一些底气，它歪着头，开始嘤嘤呜呜地叫着，用尚且完好的那只耳朵轻蹭苏宁洛的手背。 “好狗！”苏宁洛双眼一亮，搓了一把还算干净的狗头。 “走咯狗狗，我们回家啦～” 他把手电筒塞回校服兜里，另一只手垫起小狗的屁股，就这么捧着刚刚捡到的宝藏回家。 苏父一看苏宁洛捡了只狗回来，立刻板起脸要训人。 直到苏宁洛又发誓又保证，不会影响他参加竞赛，狗粮的费用去楼下画室帮工挣，这才挽救了小狗又差点被丢弃的命运。 等小狗的伤好差不多，苏宁洛挑了一个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下午，费老大劲，把小狗洗的焕然一新。 “果然还是我眼光好，捡到这么可爱的小狗！” 稚嫩的手掌搭上来，轻松陷入又软又绵的长毛里，被温暖包裹。 苏宁洛没见过白得这么纯粹的小狗，欣喜地把它高高举起，比对着冬日里难得一见的蓝色晴空。 “白白的，软软的……就叫你云朵吧！” ··· 苏宁洛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他竟然真的带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回家。 但是有家不想回的感受，他也知道。 苏宁洛丢完垃圾，急匆匆地往回走，听着身后跟随的脚步声，默然片刻，像给自己找一句借口解释，“这几天要降温，在外面待会感冒，等你和家里人和好就回去。” “好好，你说什么都行。” 夏云飞心花怒放，笑得更灿烂了些，去处尘埃落定，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试探地轻声询问：“那什么……你记不记得……云朵？” 苏宁洛低头点开何奇问他还有多久上线的语音，再抬头时，耳机里响起的声音盖住了夏云飞的后半句话。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注意到苏宁洛眼底的迷茫，夏云飞晃晃脑袋，压下心底那点小小的失望。 到家后，苏宁洛安排起夏云飞。 “晚上你就睡……”苏宁洛顿住，他在校期间为了方便直播在校外租房，只考虑一个人住就够。 毕业后住惯了就没打算换，小小的房子仅有一个卧室，没有多余的房间给夏云飞休息。 夏云飞一进门，就把全屋的状况收入眼底，整洁但空旷，卧室门大敞，只有一台待机的电脑闪着微光。 环顾一圈，甚至看不出多少苏宁洛生活的痕迹，要搬家的话，说是拎包就走也不为过。 “我睡这就行。” 夏云飞立刻表态，他倒是不客气，大长腿一跨坐在沙发上，颠了两下，美滋滋地说，“随便给我个垫子都能睡，更别说这沙发这么软。” “那先这样。”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苏宁洛同意，翻出冬天加盖用的毛毯，“喏，你盖着这个。” 眼看直播时间快到了，苏宁洛匆匆从床头柜里找出以前换下的备用机，飞快交代，“里面的卡还有点钱，密码在备忘录，晚上我要直播，白天晚醒，想吃什么自己去买，能用的东西都在杂物间，自己翻。” “砰——” 目光追随着苏宁洛关上卧室门，他想讨好的人不在，夏云飞收起了所有的表情。 打开备用机上的简信APP，他登陆自己的账号，点开跳到最顶上99 红点的信息，过多的消息甚至让这个老旧了点的手机卡了好几分钟。 【叛逆狗崽：狗崽子！跑哪里去了！！！】 【叛逆狗崽：一天没看住你就跑了，你狗呢！】 【云朵：我找到人了。】 对面瞬间秒回大量感叹号，生怕夏云飞消失。 【叛逆狗崽：不回来，又想给人当狗？】 【云朵：截图了，改天发给我妈。】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叛逆狗崽：我的乖乖外甥，你在哪呢，我去接你，我们该回家了~】 【云朵：我改变主意了，我要留下来。】 【叛逆狗崽：？？？？？】 【叛逆狗崽：狗崽子，我好心背着你爸妈，带你来找你的白月光饲主，出发前怎么保证的，不是说确认他安全就回吗？】 【云朵：那你挺能背的。】 【叛逆狗崽：本来我俩就是偷偷跑出来的，要是我一个人回去，你妈非得把我撕了！】 【云朵：那你别回。】 【叛逆狗崽：别忘了你现在要在监护人的监督下行动，别逼我主动去抓你啊！】 【云朵：那你是不想抓吗，你找不到我。】 对面突然安静下来，疑似被气死了。 夏云飞想了想，好心多说了几句。 【云朵：他看起来过得不太好。】 【云朵：这不是有两个月的时间够我保持人形吗，虽然他不记得我了，我留下来照顾他，能让他开心一段时间也好，时间快到我就去找你。】 【云朵：我可是知恩图报的好狗。】 【叛逆狗崽：我看你是见色忘舅狗！】 【云朵：退网了，掰掰。】 不管那边疯狂打来的的语音通话，夏云飞眼疾手快把账号退出，迅速删掉历史记录。 夏云飞原本确实只打算看一眼就走，但这一眼就再也挪不开视线，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人，这次说什么也要留下点联系。 要是这次偷溜被发现，大不了就是被监视一段时间，如果苏宁洛又消失，他就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了。 虽然，苏宁洛好像已经忘记他了。 不过没关系，这一次，他可以从苏宁洛的朋友做起。 靠着沙发懒懒伸了个腰，夏飞云巡视完一圈这块小小的地盘，除了沙发还算有点使用痕迹，其他地方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他撸起衬衣袖子，决定先大干一场。 ··· 【队友“奇遇”申请进入竞技场，是否同意？】 “快开始快开始！家人们！今天看我和洛洛大杀四方！” 苏宁洛刚戴好耳机，何奇的声音像一列火车轰轰地迎面冲来。 苏宁洛习以为常，他们直播时一向是何奇的嗓门最大，吱哇乱叫，他不爱说话，偶尔回应几声，或者给粉丝讲一些对战套路。 得不到苏宁洛的回应也没事，何奇自己一个人可以和弹幕聊的热火朝天。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看下饭主播如何逆袭爬上排行榜前百，就在今晚！” “诶怎么就叫作弊了，你们不要乱讲啊，能抱到大腿也是我的福气～” 何奇长着一张娃娃脸，再加上天性外向，擅长跟互动，直播这碗饭他吃的挺香的。 他与苏宁洛同城，约着线下面基过几次，不止一次痛心疾首，“你这乖宝宝脸，只当技术主播可惜了！” 还胡乱出主意，“开个摄像头，别老板着张脸……现在太瘦了，再吃胖点，软乎乎的模样包让粉丝溺爱的！” 但苏宁洛拒绝，“不了，我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我在干什么。” 何奇见人家有主见，也就不再劝了。 何奇还在打趣着，苏宁洛已经手起刀落拿下第一分，弹幕上飘过“哇”声一片。 “爱你洛洛！”小屏里的何奇笑嘻嘻做了个飞吻。 “我们就这样一鼓作气连胜下去！” 三十分钟后，何奇不嘻嘻了。 苏宁洛又是一个操作失误，放生了仅剩丝血的对手。 “洛洛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何奇忧心忡忡，“怎么突然没状态了，还有你那边什么声音，这么晚还在装修吗？” 弹幕也飘过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 【很少见洛宝失误这么多诶。】 【听起来不像在装修，好像谁在挪家具。】 【主播你家里进贼了！】 【谁家贼这么大胆，洛宝你是不是偷偷藏人了！】 一局结束，“失败”两个大字一跃而上。 苏宁洛松开鼠标键盘，沉着脸起身，客厅只有一个人，谁在房间外搞鬼显而易见。 “有事，离开一下。” 关了麦，苏宁洛挂上简短的公告，从刚刚开始，客厅就时不时传来一些动静，摩擦、碰撞，听得苏宁洛心神不宁，总觉得某人在拆家。 “你在干什……” 门开了一半被堵住了。 “你怎么这就出来了。” 夏云飞从挡着门的沙发背后冒了出来，他在脸上蒙了块布挡灰，说话也闷闷的，但是蒙不住那双炯炯有神的眼。 他摊开手展示现状，“直播结束了吗，我想做点卫生，就把家具挪开了，应该没有吵到你吧，等会儿我就摆回去，保证原模原样！” 只要苏宁洛在眼前，夏云飞就忍不住想多说几句话，“我看杂物间原本是个厨房，就把它腾出来啦，明天做饭给你吃！” “里面还堆了好多好多家具，我看着有些还能用呢！你看找到了什么，花盆！小桌板！扫地机器人！” “试了下还能用……” 苏宁洛抓着门把手，就这么静静看着夏云飞喋喋不休，看得他越来越心虚。 “……你要是不喜欢，我不动了，马上搬回去。” 夏云飞弱弱地举手投降。 “没事，那些你觉得能用就用，都是房东留下来的，虽然这里隔音还行，还是小声点别吵到其他人。” 苏宁洛撇开眼，他只是有点不习惯。 不习惯家里有这么热闹的声音，不习惯有家里有这么活力的人。 ……但感觉好像不坏。 “好好好，我轻点，我可是最听话的好狗。” 又来了，夏云飞不存在的尾巴又摇起来了。 苏宁洛看不过眼，把他的脸关在门后，原地沉默半饷，他拿出手机开始搜索。 【想当狗的人是认知障碍吗？】 【智力障碍有什么表现？】 【什么人会想象自己是狗？】 …… 关掉搜索软件，苏宁洛冷静地打开附近医院小程序。 点击—— 确认预约。 第3章 朋友 家里多了个生物，虽然没吵到苏宁洛，但他心里惦记着，睡着睡着，一个激灵清醒了，一看时间，比平时早了两小时。 苏宁洛躺在床上，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没半点声音，他沉不住气，还是起床了。 结果一开房门就被锃光发亮的瓷砖地板惊到。 不仅如此，等他洗漱完。 被夏云飞从厨房被解放出来的小桌板上，摆上了两碗煮面，盖着蓬松的太阳蛋，夏云飞念叨着要等他一起吃。 “哪来的蛋？” 苏宁洛记得家里除了泡面和饮料应该没有别的食材。 “我下的。” “……你从狗变成母鸡了？” 在他对面落座的夏云飞挑起眉毛，“你真信啊，我找邻居阿姨借的，下次买回来还她一个，她还夸我勤俭持家呢。” 苏宁洛捏了捏鼻梁，他真是鬼迷心窍才应了夏云飞的茬。 喝着热乎乎的面汤，浑身都暖起来了。 让苏宁洛想起昨晚的梦。 他又梦见了云朵。 梦中的他像往常一样抱着云朵取暖睡觉。 一开始好好的，直到他打了个盹一睁眼，云朵就长出夏云飞的脸，它顶着那张脸来蹭他的手，嘴里不停说着：“我是你的小狗~我是你的小狗~” 再好看、再心水的脸在这种效果下，看起来都怪惊悚的，害得他后半夜也没睡好。 而夏云飞劳动一晚上，休息过后神清气爽，扒着碗盘子“嘶溜”猛吸面，明明只是普通的泡面，他却吃得特别香。 有点像云朵吃到肉的时候，“吧唧”几口吃完一大块，圆溜溜的眼睛眯成个满意的小月牙，看着就让人很想尝一下，试试它碗里的是不是更美味。 每当这时，云朵发现苏宁洛探究的眼神，就会愉快地从饭碗里挑一块最完美的肉，溜达着放在它最爱的小主人面前，蹲坐下来狂甩尾巴。 好像在说：人，这很好吃，你也吃！ 夏云飞瞧苏宁洛一直盯着他，看看苏宁洛吃完煎蛋就没怎么动的面，又看看自己碗里，果断夹起尚完好的煎蛋递了过去。 生怕苏宁洛嫌弃，解释道，“我没咬过的，好吃吧？下次再给你多煎几个蛋。” 难不成云朵真成精了。 苏宁洛看人吃得香甜，低下头，漫不经心地戳着碗里的鸡蛋，鬼使神差发问：“你之前……说是我的小狗？哪种狗？”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的耳朵先热起来了。 “我，咳咳……” 一口面呛到了夏云飞的气管里，他两眼一亮，虽然他现在变不回去，如果趁机能让苏宁洛想起点什么也不错。 他清清嗓，当场模仿着以前的语气，叫了两声：“汪呜~汪呜~” 苏宁洛猝不及防，被狗叫吓得手一哆嗦，睁大眼震惊地抬头看他。 “有没有想起来点什么？” 夏云飞期待地望着苏宁洛。 苏宁洛：“……” 他想起来，昨晚的号真没白挂。 “你就这么想当狗？” “对、对啊，小狗不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吗！” “算了。”苏宁洛心想他真是捡了个神经病回家，面色却逐渐平静柔和起来：“你当我没问。” 他转而问起昨天没来得及弄明白的事：“你说你早就认识我，怎么找到我的？” 眼看苏宁洛还是一点没想起来的模样，夏云飞的心嘎巴一下死了。 他委委屈屈地搬出早就想好的说辞：“我认识康姨，你是这么叫她的吧，那个在你家楼下开画室的阿姨，她告诉我的。” “她说她也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只知道你在哪所大学，我想着来附近转转，没想到运气不错，很快就碰到你了。” 苏宁洛心口一窒。 自从离家断联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康和光是他最喜欢的长辈。 家中破产后父母就对他要求颇多，上了高中更是变本加厉，没人愿意长期和他搭伙，久而久之他也没有能够交心的朋友。 只要父母一吵架，苏宁洛就带着云朵躲进康和光的画室，那是她退休后闲不下来，开的个偶尔带些学生的清闲画室。 看中苏宁洛的天赋，康和光很喜欢教他画画，等他养了云朵，就让他帮学生改画，顺便加零花钱给他买云朵的生活物资。 苏家父母看苏宁洛能在这赚点小钱，当时就随他去。 没想到康和光还愿意跟别人提起他，苏宁洛五味杂陈，毕竟他辜负了康和光让他考美院的期望，她后来都不愿意见他了。 眼看苏宁洛周身的气势突然沉寂下去，夏云飞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慌乱地转移话题：“洛洛，我叫你洛洛好不好。” 苏宁洛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夏云飞捏着他的衣角轻轻晃了晃，脸上的表情明晃晃装着可怜，他掰着手数：“你看，我们要还阿姨鸡蛋，家里也没有吃的了，我给你做饭，做你最爱吃的，你带我出门逛逛好不好，我还不认路呢。” 苏宁洛心里五味成杂。 这人对他这么好，到底是图什么。 夏云飞清澈无辜地回望。 苏宁洛看时间差不多了，妥协起身：“行，要出门，那走吧。” 虽然夏云飞不像是全说的真话，但狐狸藏久了总会露尾巴的，他现在的生活别无所求，有人要免费当保姆，也是他划算。 再说这个人不是狐狸，他看起来是只笨狗。 ··· “我们不是去超市吗？” 夏云飞惊疑不定，往边上站站，给推着轮椅，穿着病号服颤巍巍走路的老奶奶让个路，老奶奶还乐呵呵地拍了拍夏云飞的胳膊。 “你不舒服吗？” 瞄了眼人来人往的医院门诊大门，他小心翼翼看向苏宁洛，竖起手指发誓：“我中午煮的面没下毒！” 一阵冷风带着寒意从两人间的缝隙卷过，吹起脚边干枯的落叶，在跟前翻了几滚。 苏宁洛此时全副武装，他把更宽大的冲锋衣让给夏云飞，自己找了件兜帽卫衣换上，没有衣领挡风，只好带上口罩帽子，把自己捂严实。 苏宁洛闻言，意味深长看了眼他的脑门，“别的东西也可以看看。” 带夏云飞走完一遍流程，苏宁洛把他按在诊室门口坐下，细致交代，“我去买水，你在这等，要是里面排队的人少了就先把化验单给医生看，听懂没？” 夏云飞捏着皱巴巴的精神科叫号单，一脸生无可恋，放弃挣扎乖乖配合，“听懂了，我不会乱跑的。” 苏宁洛顿觉新奇。 自夏云飞踏进医院起，就一副无精打采，闷闷不乐的样子，刚刚不过是验个血，他难得地沉着个脸，抿着唇，脚尖向着大门口随时想走的模样。 苏宁洛以前偶尔几次进医院，是带云朵去宠物医院打疫苗，云朵总是前一秒还在咧着嘴微笑，以为是出门玩，进门闻到消毒水的下一秒就从萨摩耶变成了萨摩不耶。 它就算被抓着不能动也一定要苏宁洛抱，打针的时候把头埋在他怀里，呜呜撒娇，听得人心都软了。 云朵讨厌的东西很少，打针算一个，顺带也捎上了医院。 “洛洛？真是你！” 苏宁洛刚拿上买好的水，身后就意外传来熟悉的大嗓门，扭头一看，何奇既惊喜又担心地朝他奔来。 “刚刚看你的背影我就说可眼熟了，到侧面一看果然是你，怎么来医院了？昨晚直播没多久你就提前下了，是不舒服吗？” 苏宁洛一句话没说，何奇已经叭叭输出了一串。 “我没事，带我……朋友来看看脑子。” 提前下直播只是为了研究挂什么号。 这专家号还是他盯了两小时捡漏的。 “咋了？脑袋磕了？” “他……认知有点问题，把自己当狗。” “啊？”何奇一脸迷茫。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怎么在这？” “嗨呀你别说，”何奇左手砸右手，转眼忘掉这茬，“我奶奶前段时间高血压住院，她老人家非说自己好的差不多，住院太无聊吵着出院。” “刚刚才知道她偷偷推着轮椅溜出去，走路还不利索呢就想出院，还好一身病号服显眼，没多远就被护士抓回来，我一家人在附近正好过来看看她，我刚巧也出来买水。” 苏宁洛隐约觉得这个描述有点眼熟，但还是不要细想了，他转而说道：“我朋友也在那个方向，一起走？” 回来的时候夏云飞还在原位，眼巴巴往苏宁洛离开的方向望着。 苏宁洛与他对上眼的同时，他一跃而起，目光落在何奇搭着苏宁洛肩膀的手上，瞬间瞪大了眼。 夏云飞望过来的黑眸里平添一丝破碎。 【我不是你最喜欢的小狗吗？】 苏宁洛确信，他从夏云飞的眼里读出了这层意思。 “这是何奇，平时一起直播的朋友。” 苏宁洛无视夏云飞的抽风，冷静给双方介绍道，“这是夏云飞，暂时借住在我家。” “你好。”夏云飞主动向前一步，借着打招呼有意无意站在两人中间，分开何奇勾肩搭背的手，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这些年，多谢你对苏宁洛的照顾。” 现在该轮到我了！ 苏宁洛微微瞥了他一眼。 谁要他感谢了。 不知为什么，何奇总觉得这个帅哥看他的目光有些许攻击力，但洛洛说他脑子有问题，那还是让让他吧。 何奇爽朗地笑了两声，哥们好一样拍拍夏云飞的肩膀，“ 没有没有，洛洛是好兄弟嘛，互相照顾应该的、应该的。” “这样。”夏云飞的语气忽然柔和了许多，“你们是游戏里认识的吗。” “没错！这可是排位排到的缘分。”眼看夏云飞感兴趣，何奇兴致勃勃地说起来，“哎老弟你应该也知道，别看洛洛老冷着个脸，8月份有个比赛我找不到搭档，一问洛洛他就答应来帮忙……” “原来如此……哦我是说，奇哥你说得对，洛洛一直都是很好的一个人。” 两人见面不过几分钟，居然就称兄道弟起来了。 【请52号夏云飞到诊室就诊。】 “啊到你们了洛洛。”何奇连忙告辞，“那我先走了，过一段时间照例请你吃饭哦，带上云飞一起来啊，我们到时候见！” 何奇风风火火离开，夏云飞忽然垂头丧气，“他也叫你洛洛。” 苏宁洛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快进去。” “他还跟你当了这么久的朋友，这些年你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你还要怀疑我脑子有问题。” 直到被苏宁洛推着进诊室，夏云飞还坚持要说，“我不是你最喜欢的小狗吗？” 第4章 情侣 “医生，他还有救吗？” 苏宁洛回忆从第一次见到夏云飞起，把觉得他有问题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他老说自己是狗，真的不是认知出问题吗？”苏宁洛一本正经地询问。 年过半百的专家尽力保持得体的微笑，一副“你们年轻人的事不要来问我”的模样，推回检查单，“血检没有问题，问答思路也很清晰，测试结果显示，他的心理状态非常积极乐观。” “或许语言上会有点跳跃，但这可能跟个人性格的后天培养有关，总体来说这不能算是病。” 苏宁洛还想解释此狗非彼狗。 余光瞄见蔫蔫的夏云飞，见他还要继续说，便用委屈的眼神看过来。 算了。 没病就行。 别逗过头了。 “好的，谢谢医生。” 他目不斜视，按住听见这句话就要激动起来的夏云飞。 离开医院，夏云飞活过来了。 他对小狗的话题莫名执着：“那你不想要我当小狗，现在我可以是你的朋友了吗？” “可以、可以。” 苏宁洛敲着手机，敷衍回应。 “那我们出发去超市吧？看你的好朋友给你大展身手！”夏云飞很好哄，自娱自乐给自己升了个好朋友的咖位。 苏宁洛点开导航，他不常出门，对附近商圈的具体方位不是很熟悉，“不急，先给你买几套衣服。” 出发前折腾了一番，对他来说宽松的外套穿在夏云飞身上都紧巴巴的。 虽然不知道夏云飞能住多久，但F市的冬天马上要到了，既然都收留了，苏宁洛没有把人冻死的打算。 ··· “欢迎光临~” 导购员把两人迎进店里，职业微笑挂在脸上，心底小小地“哇哦”一声。 高个子青年不停跟身边人说话，眉开眼笑，好像他的全世界都围着那个人转，就差小狗一样冲着主人狂摇尾巴。 矮一点的青年表情淡淡的，看起来不怎么搭理人，但一直把余光放在另一位身上。 导购员的微笑愈加真诚，给两位介绍道，“这边有很多新款，请问两位先生是情侣吗？咱们店老板为庆祝告白成功，情侣可享五二折优惠哦~” “是的是的。”不等苏宁洛出声，夏云飞已经煞有介事地应下来，“我们先自己挑挑。” “好的，二位请。”导购员会心一笑走开了。 “五二折诶，可以省好多！”苏宁洛错过了拒绝的机会，夏云飞悄悄拉他的衣角，眼睛亮晶晶的。 苏宁洛没辙，只好咽下口中的话。 “你看这件驼色风衣很适合你，看起来腿长一米八！当然我不是说你矮的意思啊。” “还有这件，橙色的毛衣在冬天一看就很温暖，你的衣服颜色都太淡了，试试这件吧！” “那件领子设计好可爱……” 那张嘴张张合合，看得苏宁洛眼睛和耳朵都要花了，忍无可忍，一巴掌捂上夏云飞说个不停的嘴，打断把衣服往他身上比划的动作，“闭嘴，不是给我买。” 夏云飞眨眨眼，唇上的触感冰凉柔软，只一瞬间又离开了。 他顿时就老实了，心中只剩一个念头，苏宁洛穿得不少，怎么手还是这么冰。 苏宁洛把夏云飞刚刚挑的那几件找出大码，又自己拿了几套顺眼的，往他身上一丢，“去换，合适就买。” 老实的夏云飞乖乖当起了换装娃娃，苏宁洛给他挑的几乎都是青春的款式，衬得他越发阳光清爽，接连换上几套都很合身。 夏云飞对着镜子看了又看，满意地不得了，把每一丝边角都抻得整整齐齐，非要每一套都在苏宁洛面前展示几圈。 旁观的苏宁洛不动声色感叹，果然这身材就是个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于是大气掏手机付款，都买了。 但是导购员还没有放过他们。 “亲亲，在付款前，我们这边需要拍照留证一下情侣折扣哦。”导购员笑眯眯地端起拍立得，指了指收银台旁的小画框，上面已经贴了几张相纸，都是不同情侣留下的恩爱合照。 最大胆的那一对甚至直接拍了个热吻。 “照片是可以选择自己带走或者留在这里展示，但是要表现亲密一点哦。” 苏宁洛愣住。 “还能拍照，这个好！” 夏云飞双眼一亮，心中的小狗已经在快乐地撒欢了，在第一次见时，他就想跟苏宁洛贴贴，但他牢牢记住了，现在是人，不能狗性大发，要矜持。 如果是以前一身毛的时候，苏宁洛早就把脸埋到他背上了，还会露出沉醉的可爱酒窝，而他也可以回蹭软乎乎的脸蛋。 他还想看到那样温暖的笑容，只对着他一人的。 “装都装了，现在退缩就亏了……”夏云飞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嘀咕。 小狗想要跟主人贴贴有什么错！ “喂，等……” 回过神来的苏宁洛来不及拒绝，行动派的夏云飞已经凑过来，一手揽过苏宁洛的腰，一手比着大大的耶。 慌乱之中，忽而凑近的阳光笑脸迅速占满了所有视线，脸颊被同样柔软的触感轻轻蹭了一下，一触即分。 “咔嚓” 白光一闪，导购员已经按下了按钮，相纸上的人影慢慢显现，“哦哦效果很好呢，两位感情真好，照片需要带走吗？” 照片上苏宁洛被夏云飞单手环住，只来得及下意识抬头，微微抬手好像回抱一般。 夏云飞明明是对着镜头比耶，却也侧过头带着笑意注视着苏宁洛，两人脸颊轻贴，眼里只有对方的身影。 苏宁洛明明应该抗拒，可是夏云飞贴过来的那瞬间，他头皮发麻，陌生又熟悉的青柠味涌入他的鼻腔，像极了他从小到大最常用的那款沐浴露。 他竟一时不想推开，直到夏云飞拍完照撒开手，耳尖后知后觉漫上层薄红，只好面上强装镇定。 没人知道那一刻他的心跳快得如骤雨般落下。 “要的要的，我想带走，谢谢。”夏云飞接过照片，研究上面的人像，满意的不得了。 转念又想起指尖残留的触感，明明穿的不少，苏宁洛的腰圈起来还是这么瘦，看来得多做点好吃的养养。 “欢迎光临~” 新的客人进店，直到带起的凉风钻进苏宁洛的脖颈，他慢半拍地一哆嗦，付款、打包，迅速离开这又一个是非之地。 出了店门，夏云飞任劳任怨拎着购物袋，在苏宁洛身后踢踢踏踏地跟着，他带着一丝探究，频频看向快步走在前方，步伐慌乱的人。 只见眼前人的耳尖，有一抹微红久久未退，不知是被冷风吹的还是什么，他的心中微微一动。 有一只小猫的爪子，在小狗身上轻轻挠了一下。 ··· 好不容易到了某人期盼已久的超市。 夏云飞如鱼得水，如狗放风。 撒手不见人影，再出现的时候手上就拿了大小包的食材和调料，哐哐往苏宁洛推的购物车里放。 苏宁洛从刚刚服装店的冲击里缓过来，推着车慢悠悠闲逛，也不知道夏云飞是怎么每次都能精准找到他。 他看着不到二十分钟就堆成小山的购物车，菜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于是在某人下一次流窜出来的时候揪住了人。 “你等等……”苏宁洛怀疑再不制止，夏云飞要把超市一半的品类搬回去，“先不说拿不拿得动，买这么多东西你真的会做？” 先前以为夏云飞说的做饭只是煮个面、煎个蛋的水平，现在看起来动静不小。 “肯定能让你满意的。”夏云飞也觉得差不多了，放下手中最后一批货，苏宁洛的家空空如也，他不知不觉挑了很多东西。 他信心十足，期待一整天，就是为了在苏宁洛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拿手技能：“自从……总之，我学过很多技能，你不是爱吃糖醋排骨吗，今晚就给你做！” “我记得你喜欢吃甜的，南瓜羹有没有试过？” “还有还有，我还会手搓汤圆，可以捏狗狗头和猫猫头的形状，没试过吧？想吃什么馅的？” …… 熟悉的连环话语轰炸来了。 夏云飞絮絮叨叨，苏宁洛边走边听着身边人讲个不停，渐渐露出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浅笑。 也许是夏云飞过于自来熟，苏宁洛总有一种跟他认识了很长时间的感觉。 莫名其妙要当他的狗……朋友，明明白白规划着参与到他的生活里，即使这样，苏宁洛也忍不住想要亲近他，做出一些他对别人不可能做的决定。 他其实……也不讨厌这种感觉。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什么？” “我就是知道啊。”夏云飞理直气壮，又故作神秘地竖起手指摇了摇，“我可是小狗，小狗能闻到所有想知道的味道。” 苏宁洛掀起眼皮，淡淡地说：“你继续编。” “哎你别不信。”夏云飞嘴角上扬，冲着他轻轻一眨眼，“或许我要比你想象中的更了解你呢。” 脚下步伐一顿，苏宁洛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最终，他们还是没吃上夏云飞亲手做的糖醋排骨。 虽然夏云飞信誓旦旦说拿得动，但所有东西足足分了有十来个袋子。 回家的路途半长不短，打车没人接单，夏云飞只好找了家五金店借了个推车，并押上了自己热情的人品与苏宁洛乖巧冻人的美貌，表示明天一定会还。 然而到了家，没有电梯的家在七楼。 等折腾完这几袋东西，毕业两年来非必要不出门的苏宁洛运动量超标，脸色煞白，急得夏云飞只好再次献祭几包泡面。 苏宁洛气若游丝，瘫了一半挂在沙发上，撑着登陆直播账号挂上请假条，瞪着夏云飞，“我就说……不要拿、这么多……” “对不起，太高兴了，没忍住。” 夏云飞蹲在沙发边，老神在在地垂着脑袋。 他当时就表示自己天生神力、精力十足，楼上楼下多跑几趟，就能把东西运回来，但苏宁洛不习惯当坐着被伺候的人，硬是跟着夏云飞一起来回。 显而易见，累坏了。 夏云飞觉得这样不行，生命在于运动。 发现要挑起照顾苏宁洛的担子又多了一个，他扬起斗志，猛然站起身，狠狠握拳，气势十足宣布道：“洛洛，我们来制定运动计划吧！” 也不知道他在燃什么。 苏宁洛不明所以：“？” 苏宁洛果断拒绝：“不要，明天记得去还推车，我休息了。” 罕见地，夏云飞一下泄了气，“就、就我去啊？” “你害怕？”苏宁洛不可置信，刚刚在店里能说会道的人是谁？ “其实……我路痴来着，你带我回来时我就发现，外面的路好复杂，万一走丢就回不来了。”他眼巴巴看着苏宁洛。 冷笑一声，苏宁洛拿起夏云飞放在一旁的备用机，借助惯性往他胸口一丢：“什么年代了，用导航！” 第5章 礼物 托夏云飞的福，难得早睡的苏宁洛没能早起，过度消耗的结果就是一觉睡到不知天地为何物。 刚醒时，苏宁洛恍惚以为昨天是跟夏云飞打了一架，缓神半天才克服手脚的酸麻。 “人呢？” 临近中午，费劲打开房门，苏宁洛纳闷。 半睡半醒时，他隐约听见夏云飞折腾买回家那一堆东西的动静，此时客厅干干净净，人却不见踪影。 想起昨晚的对话，苏宁洛反应过来解锁手机，果然看见给夏云飞注册的新号发来了一堆消息。 【未接电话x3】 【夏云飞：洛洛，推车还给老板了，我在回家的路上，导航说往东走，可是东边那条路有三个岔口，我要从哪走？小狗歪头.jpg】 【夏云飞：与岔路口合影比OK.jpg】 【夏云飞：洛洛，我选了左边那条，跟着导航又回到超市了！小狗震惊.jpg】 【夏云飞：洛洛，导航好难用，我看不懂。】 【夏云飞：洛洛，我找了好多圈，还是没找到路，我好没用哦。】 最新表情包里的小狗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犯晕。 【洛：原地等着。】 对面瞬间发来一只撒花小狗。 苏宁洛盯着那朵小花飘起又落下，直到两分钟后手机自动息屏。 也许是他太心软，也许是他责任心太强，总之，他对这个人没辙。 “笨死得了。” 苏宁洛小声嘀咕，收拾收拾准备去捡人，认识夏云飞才几天，他快把半年份的出门次数用完了。 苏宁洛本来没什么社交，除了必要的上学，上一次这么频繁地出门，还是为了带云朵出门遛弯。 父母不愿意照顾云朵，幸好苏宁洛就近上学，他一直选择走读，一有时间就带云朵出门遛遛。 有次苏宁洛突发奇想，闲逛结束想让云朵领他回家，明明是每天回家的路，结果狗带着人，在公园里绕了整整五圈。 苏宁洛认为他养的小狗不可能这么笨，此后数次尝试，终于发现了云朵的路痴属性。 好在云朵还算聪明，在大约十米的范围内，靠嗅闻空气中熟悉的气味，就能精准定位苏宁洛的位置。 但是云朵也很傻，一但超出这个距离，或者要靠自己找路，它就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 于是苏宁洛一下下点着小狗脑袋，告诉它：“以后找不到路就在原地等着，我会来找你的，知道吗？” 云朵欢快地“嗷呜”一声，讨好地蹭蹭苏宁洛的腿，像是在说它知道了。 ··· 领着迷路的夏云飞回到家，门口赫然多出个半人高的大箱子，鼓鼓囊囊的，挡住两人的进门路线。 “送给最、爱、的、洛洛！” 苏宁洛知道这是每年的必备节目来了。 夏云飞一字一顿，念完贴在最顶上的标签，看起来大受打击，苏宁洛怀疑他又在想象“明明我才应该是最爱你的小狗”那一套。 “先搬进去。”他打断施法，推了推挡在身前的高大青年，他的腿还是酸的，迫不及待想坐下。 箱子比两个人想象的要轻，夏云飞抢过活，轻而易举地拎起箱子，稳稳当当放在客厅中央，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它。 “洛洛，这是……” 夏云飞耿耿于怀假想狗的出现，心底涌上一股幽怨，但他憋住了，没有刨根问底。 普通朋友好像没有资格问这么多。 “是何奇与几个朋友一起送的生日礼物。” 苏宁洛瞄了夏云飞一眼，见他神色莫名阴沉，主动解释起来，顺手给他一个脑瓜崩，瞬间把人弹回清澈明亮的目光。 “啊……生日……”夏云飞捂脑门呆住，顾不上那点吃味，他来的太匆忙，完全忘记这回事，现在什么也没有，什么也送不了苏宁洛！ 他不能成为最爱苏宁洛的小狗了！ “砰——” 一声气响，苏宁洛拆开最外面一层，压缩后徒然释放的毛绒小玩偶炸开，散落一地，数量多的像是从娃娃机里批发出来的。 声响那一刹那，夏云飞一跃而上，下意识挡在苏宁洛面前，五颜六色在他眼前炸开，他一抹脸，“什么东西！？” 苏宁洛：“……” 这场面好像也不是那么意外呢。 剩下一半的毛绒海洋中，还有一个纸箱安然挺立。 “我来我来。”夏云飞自告奋勇，抢过苏宁洛的拆封刀，把人按在一边坐下，“你看着就好。” 看着第二个纸箱里拆出满满当当的零食，零食中间还簇拥着第三个纸箱。 纸箱里拆出一打瓷瓶装饮料、第四个纸箱。 拆出一叠刮刮乐、第五个纸箱。 苏宁洛：“……” 夏云飞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苏宁洛找出手机，点开群聊【我们不是废（5）】，无奈地把地上的一片狼藉拍照发进群里，嘴上漫不经心地回应着夏云飞，“我希望这是最后一箱。” 【奇遇：哦哦洛洛你收到啦，惊不惊喜！】 【洛：有点惊吓。】 【麋鹿不迷路：洛洛！玩偶都是我亲手夹出来的，可爱的毛茸茸送给你！】 【林深不可测：零食我的，麋鹿说你瘦的吓人，最好能吃胖点。】 【麋鹿不迷路：好哇！阿深你出卖我！】 【姐就是拽：洛崽，有我自制的新口味果酒。】 【奇遇：还有我的刮刮乐！好运来祝你好运来~】 【奇遇：最后的箱子，你快拆开看看，这才是我们四个人一起挑的～】 苏宁洛刷完热闹起来的群聊，不自觉勾起嘴角，自己动手拆最后一个箱子，夏云飞见不让他动手，就把散落的玩偶归拢到一起，在里面不知道挑挑拣拣什么。 纸巾盒大小的箱子里只装了封轻飘飘的信，拆开一看—— 【H市海岛五天四晚豪华双人游兑换券】 苏宁洛一愣，近乎茫然地翻着群聊消息。 就在此时，夏云飞伸长手扯了扯他的衣角：“这只白色的小猫可以给我吗，它好像……” 他不自觉压低了声音：“像你，好可爱。” “行。”苏宁洛听见了前几个字，心不在焉地回了他一句，注意力还在手机上，没想到他曾经无意的一句话，也能被朋友记在心上。 【奇遇：这是我们精心为你挑选的目的地！以前聊天，你说过想去海边旅游，因为一些原因没去成，这次正好找个机会去玩玩。】 苏宁洛确实曾经计划过双人游，不，应该是一人一狗游。 A市在内陆，云朵只在电视上见过海，它似乎对波光粼粼的大海特别感兴趣，要不是苏宁洛拦着，差点冲进屏幕里化身二维冲浪狗。 于是苏宁洛早早做好准备，闲下来的时间就在网上多接点画画兼职，在康和光的画室多帮点忙，高考结束后就能攒够钱带云朵去玩。 后来，他用这些钱来到了临海的F市。 【麋鹿不迷路：我们商量过了，咱们三个都要上班不好请长假，你和奇奇不是全职，还是同市的，两个人可以搭个伴～】 【奇遇：这次我不去了吧？有个帅哥跟洛洛住在一起，刚好他们两个去嘛。】 【姐就是拽：谁？】 【林深不可测：有情况？】 【麋鹿不迷路：什么情况！都同居了？】 苏宁洛眉心一跳，余光瞥了眼夏云飞，这家伙看他聊天聊的半天不理人，一边捏着小猫玩偶，隔着点距离在他身边不停晃动，用小动作吸引他的注意力，一边上半身微微倾斜，两眼往苏宁洛面前放着的旅游券上瞄去，极力想看清上面的字。 按下心中的好笑，苏宁洛回神，眼看群里这些人的思维就要发散到别的地方去，连忙回复。 【洛：目前没有情况，他有事在这借住。】 【姐就是拽：只是目前？】 【林深不可测：还有以后？】 【洛：……以后再说吧。】 【姐就是拽：崽啊，你终于长大了。】 【奇遇：啊？你们在说什么目前以后的？】 【麋鹿不迷路：乖，一边玩去吧孩子。】 【麋鹿不迷路：反正这个券有一年时效呢，买双人就是怕你一个人太无聊，洛洛你自己决定就好啦。】 看他们在群里打趣，苏宁洛的心越跳越快，心里一直隐隐约约存在的那个想法，就像加速抽芽的枝条，呼啦一下冒了出来。 他以为是夏云飞自来熟，以为是自己责任心太强，其实在他们遇见的第一面起，他的防备就对夏云飞不起作用。 每一次夏云飞注视着他，他就会想起和草丛里脏兮兮的小狗对上的第一眼，在那双相似的墨色杏眼里，他撞见了自己的身影。 两次，他都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这是……喜欢吗？ 夏云飞终于看清楚了券，好奇又不敢细问，最后还是没憋住，看似不经意地提起，“洛洛，这个，你跟谁一起去啊？” “再说吧。” 苏宁洛也假装不经意，把信封先放一边。 夏云飞暗暗握拳，到时候再说那就是还有机会，他一定要好好表现。 苏宁洛看着双眼发亮的夏云飞，心情复杂，鼓噪的心跳慢慢平静下来。 最后，毛绒小玩偶被收编到卧室，在床头以及电脑桌上整齐地排成队列，只留下一只圆球样的小猫玩偶，放在夏云飞的临时窝边。 夏云飞收拾好垃圾，把吃喝的东西收纳进橱柜，套上新买的小狗围裙，摩拳擦掌准备午饭。苏宁洛盘腿坐在小猫玩偶边上，一张张翻开刮刮乐。 “哧啦——” “唰唰——” 半开放的小空间里，一时只剩下这两种声音，相安无事却又和谐共存。 苏宁洛一直觉得自己的运势不太好，除了捡到过云朵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玩游戏不敢玩抽卡的，刷副本隐藏奖励次次保底，但或许是朋友的好运真的给他开了光。 每一叠里都中了十有**。 虽然加起来也就大几百块，但以苏宁洛的运气来说，很少见了。 等他回过神来，人站在厨房门口，下意识地给夏云飞分享他的战果。 “洛洛运气真好！”夏云飞有些惊喜，果断放下手中的锅铲，海豹式夸夸鼓掌，“刚好，我们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这次，苏宁洛终于吃到了夏云飞做的糖醋排骨、照烧鸡腿、虾仁豆腐、清炒黄瓜、南瓜粥。 色香味俱全，让苏宁洛大开眼界，“你学了多久？” 苏宁洛闲着的时候，也不是没尝试过自己下厨，虽然不至于炸厨房，摆出来的菜色也挺好看，但味道总是不尽人意，久而久之就摆烂了。 反正他一个人能活就行。 但现在不一样，有人要拉着他一起好好活。 夏云飞认为自己终于有发挥余地了，肉眼可见地兴奋：“很简单的，就照着菜谱，准备好菜，加些淀粉，适量盐——” “好了打住。”苏宁洛放弃了，他就知道人与人之间是不一样的，在他看来菜谱就是天书，适量永远试不到点上，“我看不懂。” “没关系，想学的话以后我来教你。”夏云飞嘴角上扬，“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呢。” 第6章 运动 “洛洛，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夏云飞居高临下，痛心疾首地看着窝在懒人沙发上的苏宁洛。 这几天，夏云飞始终没有忘记他的锻炼大计，执着于缠着苏宁洛，他洋洋洒洒写了一页纸的规划，包括但不仅限于晨跑、体操跟练、室内瑜伽。 但坚持宅家不动摇的苏宁洛与他的计划背道而驰。 懒人沙发是从厨房翻出的那堆杂物里找到的，夏飞云把它洗洗晒晒，摆在客厅最接近阳台、整间屋子光线最好的地方。 苏宁洛对没能早点发现它深感遗憾，自此一赖不起。 不直播的时候，苏宁洛就舒舒服服盘在这块小天地，裹着薄毯，端着平板写写画画，一头碎发蹭得四仰八翘，像一只慵懒的小猫，连黄昏下的微尘都在他发间起舞。 在苏宁洛手下，歪头傻笑的天使萨摩耶被勾勒出轮廓，只是这只Q版小狗的左耳根处，有一道小缺口。 这画面看得夏云飞心里痒痒的，那只小猫又不停地在挠他，他一下又一下瞄着苏宁洛手下绘出的画面。 自从上次贴贴成功，夏云飞发现苏宁洛并不反感他的接触，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纵容。 莫非他不是一厢情愿。 夏云飞思索着。 嗡嗡运作的扫地机器人到了工作时间，顺着设定好的路线行驶，使劲怼上夏云飞的左脚，他一个激灵被笨蛋机器人撞回了神。 “一天快过去了，我们的计划一项都没完成！” 夏云飞对着无动于衷的苏宁洛，坚持不懈地劝说了一整天，他弯下腰帮同样坚持不懈的机器人跨了个坎。 下一秒苏宁洛一个眼神撇来，他怂了。 “好吧，是我的计划。”夏云飞垮了脸，凑近蹲下，两手撑着懒人沙发，边缘顺着力道凹陷下去，苏宁洛的身子不自觉往他这边倾了倾。 他带着最后的倔强，炯炯有神地盯着苏宁洛，“强度不大的，跟我一起去试试吧！” 苏宁洛盯着手上的进度，冷漠拒绝：“不去。” 再运动是要了他的命。 他就是死，从这里跳下去，也不可能和夏云飞一起运动。 “一直待在家里多无聊啊～” “不无聊。” “陪我一起去嘛洛洛～” “自己去。” “我只出门过两次。”夏云飞比了个耶，小心翼翼地强调，“我还记不住路，会走丢的，你还是得来领我。” “那就不出门。”苏宁洛冷酷无情。 手上的画告一段落，苏宁洛准备严肃拒绝夏云飞的要求，一扭头才发现身子倾斜了大半，差两厘米就要贴上夏云飞凑过来的脸 。 他一瞬惊慌，身子倒仰，快要倒地的刹那用平生最快的反应撑了下地板，翻身站起，故作镇定，假装自己只是起了个身。 “我要直播了，之前请假的时长没补完。”在夏云飞一愣一愣的目光里，苏宁洛落荒而逃，拎起平板躲回房间。 登上将近三个月没上的账号，苏宁洛把刚刚画好的漫画上传，眼看直播时间要到了，连忙开电脑，盯着蓝色屏幕转圈圈时，他回过味来，这是他家，为什么要躲？ 倒反天罡！ 但是留在客厅，面对那样期盼又炙热的目光，他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答应。 夏云飞是人不是狗，不出门遛遛难不成还会拆家？ 事实证明—— 不会拆家，但会作妖。 ··· 苏宁洛结束直播后已经凌晨两点了。 今晚难得五人在游戏齐聚，苏宁洛不知不觉多说了些话，连何奇都夸他活泼了不少。 苏宁洛心想这还得归功于夏云飞，自从他出现，那些独自安静生活的日子好像很远了，他快要记不清上次一个人吃的饭是什么味道。 要说何奇他们像偶尔落进湖心的小石子，夏云飞就是块自动跳水的大板砖，“扑通”一声掀起浪花。 几人吵吵嚷嚷，力求在几日后的生日聚会吃上自己想吃的菜，毕竟不管谁问“当事人”苏宁洛，只能得到一个“都行”的回答。 同时撺掇苏宁洛带上那位“以后再说”。 下播后苏宁洛才发觉口干舌燥。 已是夜深人静，苏宁洛怕吵醒夏云飞，轻手轻脚打开房门。 一张惨白的脸在空中来回漂浮，听见房门打开的声响，猝不及防朝苏宁洛转过来。 在死亡打光下，再帅的脸都不能幸免。 “咚——” 水杯落地，幸好是保温杯，没碎。 “哎呦！” 夏云飞也吓一跳，抛下裹在身上的毛毯，丢掉手机，狂奔而去打开客厅大灯，指着自己，“是我洛洛。” “你干什么。”苏宁洛按着胸口，深吸一口气，“不睡觉在客厅散步？” “我睡不着，不是故意吓你的。”夏云飞蔫蔫的，像做错事的小孩，弯腰捡起水杯，“太精神了。” 苏宁洛狂跳的心平静下来，看着眼前这个高大个，不敢置信，“你真属狗的？” 精力这么旺盛？ 前几天明明也没遛…… 好吧之前这家伙忙里忙外的，说是报答他的收留，硬是不让他动手，自己把全家每个角落都打扫了一遍，消耗确实不小。 夏云飞讨好地笑笑，“你别管我了，先睡吧，我再走两圈就躺下。” 说完去帮苏宁洛接了半杯水。 苏宁洛靠着房门抱着手，等他回来接过水杯，仰头一口气干了。 “穿厚点，带你下楼认路，顺便遛你。”苏宁洛认命了，没想到继遛狗多年后还有遛人这么一遭。 “不行，你得睡了。”夏云飞反而坚持起来，还有点跃跃欲试，“明天早上我喊你起床，我们一起出门锻炼。” “别废话。” 一旦做下决定，苏宁洛就不会反悔。 但是裹上薄围巾站在小区门口，接受凌晨冷风洗礼的苏宁洛想，要不他还是反悔一下吧。 朦胧的月光穿过云层，原本热闹的城市像是按下了清空键，天地间只剩夜灯未眠，以及悠然行走的两人。 “常用路线我再走一遍，你好好记。” 苏宁洛看似悠然，实则落后夏云飞半步，用他挡风，把脸埋在围巾中，右肩若有若无地触着夏云飞后背，好似推着他向前。 夏云飞挺直脊背，左后方传来苏宁洛瓮声瓮气的声音，忽远忽近，忽大忽小，一下一下挠着心肝，麻麻痒痒的。 苏宁洛示意夏云飞往前方看，“出小区门往右看见这棵杏树，左边社区公园，右边去超市的大路，直走两个红绿灯路口再左拐就到了。” “之前带你回来的时候走的是更近的小路，要绕弯，我看你也记不住。” “我记得这棵树！”夏云飞眼睛一亮，“你带我回来的那天，在小区门口，就是在这棵树下跟我讲话的。” “你……一见面就说那种话。” “哪种话，我又没说错。”夏云飞小声嘀咕，又掩饰一般快速大声起来：“这不是怕你不理我，丢下我就走，只好我自己死皮赖脸一点啦。” “你看，带我回家还是很好用的吧？会煮饭、能干家务、带你锻炼……” 苏宁洛细想，夏云飞说的是有道理，他与何奇那群人慢热了两年才熟悉起来，而且虽说熟悉，也仅限于在游戏上的交往，他向来只习惯做倾听者，而不是倾诉者。 虽说夏云飞是不要脸了点，但他确实……。 但苏宁洛不提倡，容易被误认为是精神病，并且带进医院检查脑子。 苏宁洛注视着前方义正言辞，例举自身优点的夏云飞，视线中有一道细小银光随着他走路起伏，轻微闪烁。 后面叽里咕噜说的什么一句没听见。 “为什么带这个。” 清冷的声音触碰到了耳尖。 喋喋不休的夏云飞一顿，直到耳尖的微凉的触感离开，他才慢半拍地意识到苏宁洛问的是左耳上的银色耳钉，这次他反而没直接回答。 “怎么样，好看吗？” “……也就那样。” “那你觉得我带哪种装饰好看？” 夏云飞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很服气。 苏宁洛沉吟，目光掠过耳尖，就落到了夏云飞修长的脖颈上，他穿了件衬衫外套，领口大大咧咧地敞着，从灯光下路过时，可以看清因走动而微微泛红的皮肤，瞬间让人想起刚刚指尖一触即染的温度。 这人体温似乎总是很高。 “……项链吧。” “哦？” 夏云飞眼神明亮了几分，若有所思。 他会戴耳钉也不是无缘无故。 曾经有次苏宁洛遛完狗坐在长椅上休息，忽然把云朵从脚边扒拉到腿上，捂着小狗耳朵，做贼一样悄声对它说，刚刚路过一个很特别的帅哥。 夏云飞只记得那所谓的帅哥染了头白毛，戴了很多银光闪闪的饰品，他不服气，并且把那人的形象记到了现在。 所以被亲妈押着逛街的时候，他一眼就看中了这个亮闪闪的耳钉。 别人戴着，能有他戴的好看吗！ “看这边。”苏宁洛领着夏云飞走上另一边的路，“前面便利店，往后走二十米处是快递站。” 便利店是24小时营业的，苏宁洛把看似长了新脑子，四处张望记路线的夏云飞放在门口，进去买了两杯热牛奶。 “喝了好睡。” 从温暖的便利店出来，接触到冷气的苏宁洛打了个哆嗦，把其中一杯递给夏云飞。 “谢谢洛洛，你对我真好。”夏云飞眉开眼笑，伸出双手，一手接过杯子，一手顺势握住苏宁洛空出来的手，再自然不过。 掌心的微烫离开一瞬，转眼整只手又被温热覆盖。 苏宁洛垂下眼，举起另一只手中的杯子轻啜，半张脸掩盖在昏暗月色的阴影里。 他没有挣脱，也没有提醒夏云飞放手。 两人并肩而行。 “洛洛你在牛奶里加了什么吗？好甜。” “安眠药。” “啊，我要晕倒了。” 夏云飞把喝完的空杯子投进路边垃圾箱，夸张地往苏宁洛的方向倾倒，但又控制着力度，没把全身的重量压上去。 苏宁洛淡定地挪开一步，松了手上的力道，给人留出空间，“晕吧，就在这睡到天亮。” “那我还是回家再晕好了。” 夏云飞连忙握紧手，紧跟着移动，温热的身躯重新贴在一起。 夜风轻轻托起两人的轻笑，逸散而去。 他们在夜色里绕了一圈路，从小区后门回家，直到走进楼道，室内明亮的感应灯一亮，夏云飞才放开了手。 明明只是走了一段路，到家的苏宁洛久违地感受到全身发热。 洗漱完回卧室，与夏飞云擦肩而过的同时，夏云飞笑着，伸手捏了捏他的左耳耳垂，“晚安洛洛，今晚好梦。” “晚安。” 这一夜他睡得很安稳。 第7章 逛街 “你在干什么？” 吃完午饭收拾完桌子，苏宁洛就看到夏云飞摊开一张A4纸，画着不知名鬼画符。 夏云飞就像刚学会独立出行的幼儿，这几天学会了自己出门并且不迷路，现在成就感满满。 他拎起纸张兴奋地展示，“这是我的自制地图，之前你说的都标注上去了，今天我又完善了一些细节。” “你看看，杏树，便利店……怎么样，是不是很形象？我还发现这个路口过去有一条美食街，应该有你爱吃的甜品，我们去逛逛吧。” 苏宁洛审视夏云飞的画技，拧着眉不置可否。 白纸上除了不是很直的直线，还歪歪扭扭画了几个抽象的图形，勉强可以分辨出是棵树，是个小房子。 左下角特意留出一大片空白，隐约可以看出有只画了一半的小狗，但似乎还缺了条腿和尾巴。 “这是什么。”苏宁洛指着这半只小狗。 “我的签名，照着你平板上的画的，像吗？”夏云飞自信满满。 “你偷看我画画？” “你也没藏，看你画画的事怎么叫偷呢？” “那你这就学会了，画完了？” “画完了啊。” 苏宁洛：“……” 难听的话他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这个不重要。” 夏云飞咳了一声，翻开白纸的下一页，是涂涂改改的运动计划表，他指着新添的“饭后散步”几个大字。 “当当！根据我的观察，我修改了新的计划，以后我们就像那天凌晨那样散步，顺便消消食，对你来说运动量也不大，怎么样？” “不怎么样。” 苏宁洛果断逃跑，躲进卧室。 手腕被圈住，温柔且不容拒绝的力道把他拉回原地，“我知道晚上你要直播，白天要补觉，我们就每天吃完午饭去，这样刚好不会太冷。” “不。” “而且洛洛你看，上次路过的社区公园就特别适合散步。” 他又不是需要遛弯逗鸟的老大爷。 “洛洛，还有这个美食街，我们去买你喜欢的甜品，你还爱吃牛奶布丁对不对？” 到底是去消食还是增重的。 “洛洛，一起吧，我一个人出门好无聊。” 还知道换个借口，这次不说会走丢了。 “洛洛～” 洛洛要被念叨死了。 夏云飞仰着脸看他，眼角下垂，竟然还看起来湿漉漉的。 苏宁洛头疼地对上这直勾勾的目光，感受手腕上一点点升高的热度，无奈叹气，“好、好，走吧。” 会撒娇的小狗有糖吃。 “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 夏云飞如愿以偿，率先把苏宁洛拐到了他发现的美食街。 正是一天中阳光最好的时候，热腾腾的人气扑面而来，街道间洋溢着甜香的气味，渐渐融化苏宁洛的抗拒。 夏云飞一边说着什么“今天周末出门的人好多”，一边又东张西望地说“这是还没开辟的新路线会走丢”，执意要牵着苏宁洛。 苏宁洛还是一贯的对他没辙，让他牵。 “这是大学城附近的美食街，很多学生来，人当然多。” 夏云飞闻言一喜，“你上大学的时候也经常来吗？快跟我说说。” “想什么呢。”苏宁洛撇他一眼，“我很忙，没空逛。” “忙什么？” “忙着直播赚钱，除了上课，我还要赚学费和生活费。” 手上的力道一紧，身边人迟疑着问：“你父母……” “我跟他们关系不好。”离家五年，提到他们，苏宁洛还是有些郁结于心，“现在唯一的联系就是每个月给他们转一笔抚养费。” “他们不会来找你吗？” “他们只知道我在哪所大学，不知道我的住址，学校这么大，除了上课打工我也不会出门，找不到我的。” 夏云飞欲言又止，他本是想多了解这几年苏宁洛是怎么过的，知道他与父母关系不好，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顿时心软的要化为一滩水，“你好厉害。” “是啊，我过得挺好的。” 顶着夏云飞不认同的目光，苏宁洛叹了口气，补充道，“……在你的帮助下挺好的，行吧。” 夏云飞给点阳光就灿烂了起来。 “那你呢。”苏宁洛移开视线，垂下眼问：“你不是说跟家里人吵架了，准备什么时候和好？” “啊这个……”轮到他，夏云飞就开始支支吾吾了，“我还没消气呢，再过、再过一个月我再去找他们。” 一个月啊…… 苏宁洛垂着眼，不知是松的气更多些，还是惆怅更多些，那时候他们还会有联系吗？ “看那看那！” 左顾右盼的，夏云飞找到了转移话题的目标，前方粉色招牌下的奶茶店排起长队，他果断征求“饲主”的意见：“这么多人排队，肯定很好喝，我们也试试？” 苏宁洛没意见。 领着苏宁洛到休息区的长椅边，夏云飞按着人坐下等待，自己欢快地跑向排队的队伍。 金色的阳光透过叶缝洒下，轻柔的温度正好把人晒得暖乎乎的，苏宁洛看着人像撒欢小狗一样离去，不自觉翘起嘴角。 看着看着，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排队的年轻学生看起来都是一对一对的。 “苏宁洛？” 还没等苏宁洛思考个什么结果出来，身旁突然冒出一句疑问。 苏宁洛下意识抬头。 “真的是你啊！好久不见！” 来人带着惊喜的笑，看起来与他年纪一般大，穿着一身灰色毛呢风衣，没有同伴。 苏宁洛看这人是有点眼熟，但他名字和人脸对不上号了。 “朋友约我去露营，我刚到这等他，发现你看起来好眼熟，过来一看还真是你。”这人确认了身份，往他身边一坐，手就搭上了苏宁洛的肩膀。 “抱歉，你是……” 苏宁洛几不可闻地皱了下眉毛，往旁边挪了挪，这人却也倾身贴了上来。 “啊？你这就把我忘了？”来人受伤地捂住心口，“我是你的同班同学啊，大一强制要住半学期宿舍，我们还在同一间宿舍呢。” 苏宁洛那段时间忙着找兼职和学习，哪里注意过同宿舍的人长的高矮胖瘦。 “不是我说，你怎么还是独来独往的。”这人笑嘻嘻的，“之前你参加学校图书馆的勤工俭学，我还帮你整理书籍，想起来了吗？” 这么一说，苏宁洛想起来了，他叫张威。 但那算什么帮忙整理，这人大部分时间都在跟他说话，有时把要放回书架的书籍一股脑全塞上去，苏宁洛提前分好的书籍就这么弄混了，等人走后他还要返工一遍。 当年忙得团团转的苏宁洛能记得名字，只不过每个月都能在图书馆、在兼职地点碰见刷存在感的张威，次次喋喋不休地在他耳边念叨自己参加社团、准备考研的生活等等。 还劝苏宁洛跟他一起，说这样对苏宁洛的未来更好、更有帮助。 苏宁洛烦不胜烦，拒绝沟通也没有用，直到后来直播好起来了，他不再去勤工俭学和线下兼职，这才没什么机会碰到。 “有什么事吗？” 出于礼貌，苏宁洛反问，心想夏云飞排的队怎么这么长。 “哎别这么生分嘛，好歹同学一场。”张威眼睛往苏宁洛身上飘，“毕业两年没见过，你跟以前一样都没什么变化，还是一个人吗？” 最后一句话问的意有所指。 苏宁洛飞快抬了下肩甩开他的手，顺势侧身站起，微微偏头示意前方排的长队，眼睛寻找目标，“我在等我男朋友买奶茶。” 张威跟着站起，朝苏宁洛看的方向看去，他眯着眼，不经意撩了撩头发，露出手腕上的机械表，“你男朋友啊……他是做什么的，怎么给你买这种奶茶，我知道前面有家更好喝的，我们一起去？” 没等苏宁洛拒绝，夏云飞拨开人群出现了。 “洛洛！”夏云飞狂奔而来，“快来！有活动！” “什么。”苏宁洛没仔细思考，他只想赶紧离开这，被夏云飞一牵就走。 夏云飞昂首挺胸瞟了眼旁边站的人，见苏宁洛什么也没说，就不耽误时间，一起回到奶茶店门口。 走近了才发现，有位店员站到了柜台外边，拿着蓝色的拍立得，微笑着向他们招手。 不少排队的年轻人也跟着看来，还有小小声“哇”“好配”的惊叹。 苏宁洛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把他带来了，我们开始吧！” 夏云飞积极踊跃地冲着店员比OK。 “好的，两位靠近一点……茄子！” 没等苏宁洛弄清状况，夏云飞迅速靠近，肩膀撞着肩膀，他抓起苏宁洛的手摆出半个爱心，放在两人身前，不忘小声提醒道：“洛洛，笑一个！” 自己迅速拼起另一半爱心，笑得灿烂。 苏宁洛下意识照做，仓促扬起嘴角，闪光灯一亮，拍立得咔咔吐着相纸。 店员端起两杯奶茶递来，两杯奶茶上各印着半边小红心，拼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心。 “感谢两位参与‘爱心情侣买一送一’优惠活动，后面的可以继续取餐了～” 这一次夏云飞照样收下了相纸，美滋滋带着苏宁洛离开，路过刚刚等待的地方，张威居然还在。 张威打量还在傻笑的夏云飞，眼里的不屑愈加明显，话明显冲着夏云飞去：“这种小便宜都要占？” “你谁？会不会说话？” 夏云飞毫不客气，刚刚他可看到了这家伙对苏宁洛动手动脚，没看出苏宁洛的反感吗，要不是马上轮到他的餐号，他早就过来踹人了。 张威没接夏云飞的茬，面色古怪地看着苏宁洛：“他也就是四肢发达了点，看起来什么也给不了你，我可以给你更多……” 苏宁洛冷下脸，打断后面的话。 “你不仅眼瞎，嘴也不干净，我找的男朋友什么样还轮不到你来找茬。” 夏云飞呼吸一滞，心跳漏了一拍，但眼下身体比思绪更快地做出反应。 “不管你有什么心思，我警告你，离他远一点。”他绷着脸往前一步，隔开苏宁洛的视线，高出半个头的身高压上来，怪唬人的。 面对两人明显的不快，张威讪笑一声，“说什么呢，我在这等人，刚好看到老同学叙叙旧罢了。” 一边嘀咕着“不识货，现在还这么清高”，转身匆匆离开。 碍眼的人一走，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他们安静下来。 “刚刚……”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 “刚刚的奶茶店老板求婚成功，情侣有买一送一的活动。”夏云飞见状率先解释道：“所以又拉你合照了，你别介意。” “我也……拿你当借口，不用当回事。”苏宁洛有点后悔，这次是他越界了，懊恼自己不应该这么冲动。 “我不介意。” “我没当回事。” 又是异口同声。 四目相对，他们神色各异地挪开视线。 那个张什么的是谁？来干啥的？ 不重要。 两人都没把这个意外之人放在心上，谁也没有再说什么，夏云飞伸出手，牵着苏宁洛走进热闹的人群中。 阳光愈发明媚，夏云飞注视地上的两道影子，挨得越来越近，他眼中的世界仿佛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他想，怎么办，其实他很当回事。 如果那不是借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