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迟迟》 第1章 第 1 章 01 金海富贵,就连雨水似乎也格外慷慨,接连下了半个月,仍没有停歇的兆头。 道路积水严重,空气中满是潮湿。 唐柔醒来的时候是在深夜,四周漆黑,外面还下着雨。许是睡前喝过酒的缘故,让她很渴,口干舌燥,生生将她从睡梦中渴醒了。 半撑起身子,她从薄被里伸出手,想要打开床头的壁灯,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开关,手腕倏地一紧,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死死扣住。 “啪”的一声,灯光大亮。 唐柔心头重重一跳,不适应地闭了闭眼睛,长睫轻颤,等再度睁开,便直直撞进了男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深邃,淡漠,又晦涩不明。 唐柔压下心头的悸动,看向自己被他紧扣的手腕,张了张干涩的唇:“我只是想……开个灯。抱歉,吵醒你了。” 闻迟谦眯着眼睛,视线定定落在她脸上,试图找出一丝破绽。 唐柔无疑是漂亮的。 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披散而下的乌黑长发乱糟糟的,愈发蓬松,让她一张脸看起来很小,干净的眸底除了窘迫和歉意,再无其他,确实没有说谎的痕迹。 他松开手,嗓音淡到听不出情绪:“无妨。” 唐柔不禁松了口气,下意识抚向自己被攥疼的手腕。白皙的皮肤,此刻泛着一圈红痕,明亮灯光下愈发刺眼夺目,足可见他刚才有多用力。 那一瞬间,她都怕他会不会直接把她的腕骨捏断。 下了床,唐柔本是要直接去倒水,想到什么又回头:“闻先生,你要喝……” 男人正用干净湿巾擦拭双手,微低着头,眉毛浓黑,鼻梁高挺,灯光在他眼睑下方打出小片暗影。那优雅擦拭的动作,仔仔细细,不紧不慢,像是要把什么脏东西彻底清除干净。 唐柔不由抿起了唇瓣,后面的话再也问不出口。 他抬头,将湿巾随手扔进垃圾篓:“多谢,不用麻烦。” 唐柔应了声“好”,也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原本卧室内就有饮水机,想到闻迟谦用湿巾擦拭双手的动作,仿佛是要将她的所有气息都擦拭干净,便让她不自觉换了方向,往客厅走去。 两人没办婚礼,只低调地领了证。 领证已两月有余,却聚少离多,甚至今晚才是他们头一次同床共枕。 平常他很忙,工作时常到半夜,到家直接就在客房睡了。早上她醒来,他人又早已出门上班,同处一个屋檐下,见面的时间少的可怜,半点不像新婚夫妻。 按他的意思,是为了避免打扰她休息,这才没回主卧。 但这种托词,他们彼此间信了就好,不用深究。 唐柔表示理解。两个陌生人,为了某种利益被迫捆绑在一起,结成临时夫妻,本就不属于正常婚姻的范畴,他不想和她过多接触,这很正常。 话说回来,她又何尝不是。 接了满满一杯水,唐柔仰起头,把杯中的水全部喝尽,这才勉强平复心情。 夜色朦胧,雨声浓长,倒衬得偌大的客厅愈发的静了。 唐柔心头忽然有些空,放下水杯,抬眼看向客厅。 这是闻迟谦名下的房子,位于金海市有名的西河湾国际金融核心区,是金海市初代豪宅的典范,拥有极致的视野享受和顶级的城市资源,寸土寸金。 四百多平的大平层,装修简约,意大利高级定制家具,全屋皆是经典的黑白灰三色,色调暗沉沉的,又冷又单调,很符合闻迟谦淡漠清高的性子。 最主要的是,这个地段,上班通勤都很方便。 领证后,她便跟着闻迟谦搬了过来,整整两个多月,每天和闻迟谦见面的次数少得可怜。 他不想见她。 唐柔从他冷淡的态度,感受得很明显。 如果不是身份尴尬,她有时候也会想,这辈子非要要嫁人的话,嫁给闻迟谦这样的男人也挺不错。不用和他经常见面,也不用给予对方情绪价值,他都会按时每月往你的卡上打来巨额零花钱。 而且,你还不用满足对方的生理需求。 奈何闻迟谦是闻澍之的儿子。 这世上,任哪个正常男人,都不会接受和自己的亲生父亲有着桃色新闻的女人吧。 如果不是闻澍之的遗嘱里写得清清楚楚,要求闻迟谦和她结婚才能继承遗产,他大概率多看她一眼都嫌麻烦,又怎么会和她领证结婚。 思及此,唐柔的思绪不由飘远。 时至今日,她仍不明白。 闻澍之怎么立下这么荒唐的一份遗嘱。 几个月前,闻澍之的死讯铺天盖地地传来,唐柔先是愣了下,心头泛起微妙的情绪,震惊一代首富就此陨落的同时,也不由松了口气。 她摆脱他了。 然而命运像是和她开了个玩笑,闻澍之死前不知道抽得什么风,竟然会提前往遗嘱里加上她的名字,要求闻迟谦和她结婚,才能继承遗产。 这搁谁,谁不震惊。 到现在她都记得,闻澍之的私人律师宣读遗嘱,念到最后那句“娶唐柔,遗嘱方生效”时,整个闻家人如炬的目光齐刷刷移到她身上。 那一双双眼中布满惊愕、难以置信。 像是把她当成了狐狸精,觉得是她蛊惑了他们老头子,哄得他写下这么一份荒诞可笑的遗嘱,好维持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真是疯了。 难不成,她就愿意嫁给闻迟谦吗? 好在一年而已。 也就三百六十五天,八千七百六十个小时,三千一百五十三万六千秒。 熬过去,她就自由了。 唐柔深深呼出一口气,以前争分夺秒仍觉得转瞬即逝的时间,自从来到闻家,似乎每分每秒都有些难熬。 犹豫着要不要回房,刚好有同事给她发来消息,唐柔如释重负,像是终于找到借口推迟回房,脱了鞋,整个人窝进柔软的沙发,屈膝坐着,点进微信看消息。 孟老师:[抱歉小柔,这么晚打扰你,明天早上的课你可以替我去上吗?我明天有事,应该赶不过去了,东东又只愿意让你来代课,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孟老师:[你醒来回复我一下,谢谢。] 唐柔和琴行里的老师们并不熟,和这位孟老师也只是有联系方式,私底下并没什么交流。她想了想,问:[你和玟姐说过了么?] 孟老师:[说过了,你放心,课是你上的,课时费肯定也全是你的。] 唐柔:[好。] 孟老师喜极而泣:[真的太谢谢你了,小柔。] 孟老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唐柔看了眼主卧的方向,里面的灯还亮着,不知道闻迟谦睡了没有:[要睡了。] 孟老师:[那你早点休息,明早还要上课。] 唐柔:[好的,你也是。] 孟老师:[晚安GIF] 退出微信,唐柔又刷起手机,给自己盖了条薄毯,想确保里面的男人睡着了再进去。然而外面是稀稀落落的雨声,客厅灯光柔和,深更半夜,让她没一会儿便泛起困意。 本想再坚持一会儿就进去,不知不觉,她就靠着沙发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唐柔半撑起身子,眨了眨还有些酸涩的双眼,往周围找手机,最后在毛绒绒的地毯上发现了她的手机。 已经快七点了。 因为是阴雨天,外面的天色还比较暗沉。 唐柔掀开薄毯,想着这个点闻迟谦应该已经走了,这才揉着头发走进卧室。 闻迟谦确实已经不在了。 卧室内空无一人,安静得落针可闻,那张深色大床上,两只枕头整整齐齐摆放着,被褥也很整洁,铺得平平整整,看起来半点没有人躺过的痕迹。 如果不是手腕还疼着,她都要怀疑,昨晚闻迟谦究竟有没有回来睡过。 唐柔不明白,怎么会有一个人的力气可以这么大。 就那么几秒钟而已,就让她那么酸胀疼痛。 唐柔收回目光,揉着手腕进去浴室,简单洗漱了下。等她出来的时候,过来做早饭的阿姨也刚刚到,发现她已经起来了,不由惊讶。 “太太,您今天醒这么早?”往日里,如果琴行没课,唐柔都是睡到八点才起。 阿姨姓秦,大家都唤她秦嫂,四十出头的年纪,身形不高,较为圆润,头发减得极短,看着很是亲和。 唐柔喜欢秦嫂做的饭菜,所以闻迟谦才把人从老宅指派了过来,负责她每日的饮食。 唐柔还穿着睡衣,凌乱的头发倒是梳理了一下,柔软的搭在身后:“我今天有课。” 秦嫂:“怎么又要上课?我记得您今天不是休息?” 唐柔弯起唇角笑了下,整个人都生动起来:“秦嫂,我的课已经很少了。” 以前一个月可以上近两百节课,手底下的学生数都数不过来,自从来到闻家,一个月能上满三十节课都差不多了,业绩少的可怜。 更多时间都耗费在了应付闻家错综复杂的人情往来,不是去参加某达官显贵的晚宴,就是操持自家宴席,务求宾主尽欢。亦或是应某夫人之邀,与众多妆容精致的贵妇聚在一起,珠光宝气的脸上,堆满假笑。 这样算来,似乎工作才是她的休息时间。 唐柔笑起来的时候,本就精致的五官就会愈加浓艳起来,令人挪不开眼。此刻,她月牙一般干净的眼眸,泛着一丝疲惫,配上这张美丽的脸庞,很难不让人怜惜。 秦嫂担忧着说:“您要多注意身体。” 秦嫂和圈子里的人一样,并不知道唐柔和闻迟谦是契约结婚,以为她就是真正的闻太太,闻家的新任当家主母,从始至终都待她尽心尽力。 唐柔点头:“我会的。” 秦嫂这才去厨房准备早餐,唐柔则去换衣服。 主卧有两个衣帽间,闻迟谦把最大的那间给了她,里面会按时送来品牌当季最新款式的衣服和鞋子,以及用来搭配的高级珠宝首饰,全是按照她的喜好,定期更换。 如果她没有特意嘱咐,即便是自己最中意的衣服,下个季度翻开衣柜,就会发现里面的衣服全然一新。 唐柔随意找了下,最后换了身款式简单的上衣长裤,把长发全部扎了起来,这几天天气冷,又给自己加了件薄绒外套。 极为素雅简洁的穿搭,没有多余的装扮,如果不是识货的人,压根儿认不出来是大品牌。 吃过早餐后,唐柔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差不多该出门了。走到门口换了鞋,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忘了通知某个人。 今天上课是临时决定,并不在计划之内。 电话紧跟着响起,她低眸望去,说曹操曹操便到了。 “太太。”电话接通,年轻男人冷硬的嗓音响起,虽然恭敬,却很公事公办。 唐柔嗯了一声,打开门出去,一点儿也不意外他会来电。 从闻迟谦把人安排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就没觉得这人只是单纯过来保护她人身安全的保镖,更多的应该是监视。 像个人形监视器,随时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唐柔无声笑了下。 大概也只有闻迟谦,会无所谓有个孔武有力的年轻男人,时时跟在自己的新婚妻子身边。 莫哲问:“太太,您要出门?” 唐柔没问他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动向,人形监视器自然是只差没把她的内心活动拍摄出来,语气平淡地回:“嗯,要去琴行上课。” 莫哲默了两秒:“今天不是您的课,是临时有调整吗?如果您不想去,我可以安排人过去协调。” 唐柔摁下电梯,嗓音有些淡:“不用。” “好的。” 莫哲已经在小区门口等候,看见唐柔的身影,他打开后座车门,顺势接过她手中的伞,一边给她撑着,一边护着门框迎她上车。 金海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唐柔望着车窗外被蒙蒙细雨浸染的高楼大厦,不自觉失神。 直到莫哲喊了她一声:“太太。” 唐柔回神,视线逐渐聚焦:“什么?” 莫哲稳操着方向盘,往后视镜看了眼,道:“下午裴夫人约了您打网球。” 裴家和闻家是世交,裴夫人和闻迟谦的母亲庄女士更是闺中密友。即便庄女士早就和已逝的闻澍之离了婚,但终究是闻迟谦的亲生母亲,她的正头婆婆,无论哪个原因,唐柔都不得不去赴约。 就算是鸿门宴,她也得去。 所以莫哲没像刚才那样拐弯抹角地问她意见,而是用了肯定句,以这样的方式告诉她,这个聚会她必须得去。 唐柔没什么好说的,转头看向窗外:“我知道了。” 宝宝们,哦又来啦~ 红包红包[亲亲] ps排雷:我觉得能接受一代亿万首富在花甲之年,突然恋爱脑上头,其他就都不算什么雷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黑色奔驰在上星琴行门口停下,唐柔拿起自己放在另一边座位上的包,刚要推开车门,先她一步下车的莫哲已经撑着伞站在边上,替她拉开车门。 唐柔看他一眼,弯腰下车。 关上车门,莫哲把伞撑在她头顶,高大的身影站在伞外,细雨纷纷扬扬落在他身上。 他边走边问:“您大概几点结束,我好先接您去换衣服。” 唐柔低眸看了眼自己的穿搭,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虽然到了球场,大家都要换上球服,但并不是从入场到离开都是一身球服,她穿得简单休闲,妆也没化,看起来更像是女大学生,很不符合闻太太优雅尊贵的身份。 这是怕她丢了闻家的脸面么。 已然来到琴行大门,唐柔站定,偏头看向身侧的男人。 莫哲很高,二十七八的年纪,还很年轻。但他魁梧有力的身形,让人很容易忽视年纪,穿着黑色西服,周身的气质愈发迫人。 见她停住,他自然也跟着停下,看起来恭敬异常。 唐柔只觉得好笑,也不知道他面上的这份恭敬,实际里究竟有几分:“那就十二点,早点过去准备,我也可以吃个午饭。” 莫哲颔首:“好的。” 莫哲只送她到琴行门口,唐柔进去后,先和前台确认了下琴房信息,这才带着所需用品上楼,去琴房调试钢琴。 一会儿要来上课的孩子名叫东东,富裕人家出身。 今年刚上四年级,从小娇生惯养,性子难免跳脱,脾气大,要求还刁钻。他为了能偷懒,宁愿放弃家里上百万的琴,也要躲来琴行,远离父母的眼皮子底下。 这就苦了琴行的老师。 大家废了好大的功夫,才让他勉强安分下来。 整个琴行,他也就勉强在孟老师和唐柔这里,能稍微乖乖练琴。 但也还是很折腾。 练了二十分钟的琴,他忽然中途就停了下来,说要喝水,滚烫的。唐柔从他带来的书包里,翻出他的保温杯,去给他接了杯热水过来。 东东兴高采烈地伸手去接,被唐柔不动神色地避开,温声道:“有些烫,等你把这首曲子练完,就能喝了。” 孩子什么心思,她很清楚。 无非是想借着喝水偷懒,只要水是烫的,他就能一直等着水温降下来,一直不练琴。 “不要!”东东伸手就去抢水杯,“我现在就要喝。” “砰”的一声,保温杯砸在地上,泼了唐柔一手。 水花四溅,唐柔急忙把孩子护住,避免他被烫到。 东东显然被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看向唐柔几乎湿透了的双手。因为她皮肤白,此刻被开水烫到,红得就很明显,孩子不由怯生生道:“老师……” 然而唐柔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安抚了下孩子,抽了几张纸巾,迅速帮他把座椅上的水擦干净,仍旧是很温柔的嗓音:“没关系,老师再给你接杯水就成,你先坐着练琴好吗?” 孩子虽然调皮,倒也没有伤人的心思,见状,立马心虚的乖乖坐下练琴了。 打扫卫生的阿姨闻声赶来,把琴房的水清扫干净,出来的时候注意到唐柔通红的手背,不由皱眉:“小柔老师,你的手被烫到了?” 唐柔并不在意,朝她浅浅一笑:“没事,刚刚用冷水泡过了。” 语气平淡到好像被烫伤的人并不是她,就连阿姨的声音听起来都比她紧迫。 阿姨叹气,走前,还是忍不住嘱咐了句:“烫伤不处理好还是会感染的,前台有药,您记得去处理一下。” 琴行里来来往往的孩子太多,所以会备着各种铁打损伤药,烫伤药也包括在内。 唐柔没有着急去处理,而是守在孩子身边,等他今天上午的课程结束,亲自把人送到家长手上,这才返回前台去找烫伤药。 前台阿琳把烫伤药给她,看着她红肿的手背,目光颇为怜惜:“好几天没见你了小柔,没想到你刚回来就这么惨。” 唐柔用棉签擦着药:“嗯,是有点倒霉。”但这点烫伤,能让孩子乖乖去练琴,也就不算什么了。 “哎?不过你老公不是很有钱吗?怎么还让你来这里上班?”阿琳忍不住八卦。 唐柔大学期间就来这里兼职了,因为她专业能力强,人长得漂亮,耐心又好,几乎是琴行里业绩最好的钢琴老师。 老板为了能留住这颗摇钱树,等她一毕业,立马就和她签了两年合同。不成想,就在那年,唐柔飞速结了婚,穿的是品牌高定,用的是上百万奢侈品,就连身边都有专门的保镖和司机,风光无限。 大家都以为她嫁入豪门后,不会再多看琴行一眼了,没想到她时不时还会来这里上课。 也不知道她这位老公是怎么想的,都这么有钱了,还让自己老婆出来受这份牛马罪。 不都说老男人会疼人吗? 她看啊,也就一般般。 金海有钱人太多,琴行里的人只知道唐柔嫁了个有钱的富商,是她学生的家长,具体是哪个富商并不清楚。 刚开始大家都还在私底下蛐蛐,说唐柔看起来这么温温柔柔、沉静有礼的一个女孩子,竟然也是那种为了钱,愿意嫁给老男人的拜金女。 后来见她日子过得那么滋润,来琴行的次数越来越少,从不搭理这些风言风语,这种声音才渐渐小了下来。 阿琳莫名觉得唐柔不是那种人,可在唐柔结婚前,确实是有位富商时常开豪车接送唐柔,虽然她没看清男人的脸,但依稀能看出并不是位年轻男士,起码要大着唐柔两轮。 再后来,就传出唐柔结婚的消息。 这很难不让人乱想。 但她又不敢问。 唐柔把烫伤药还回去:“继续上班是我自己的意愿。更何况…”唐柔看着她,澄澈的目光透着几分情绪,“我觉得,结婚和工作并不冲突。” 阿琳自觉说错话,尴尬地笑:“也对也对。结婚是结婚,工作是工作。” 虽然一开始的唐柔也是这样的气度,谈吐优雅,学识丰富,举手投足令人赏心悦目。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她身上莫名多了几分压迫感。 单是这么站着,也无端的让人觉着自己和她不是一个世界。 果然,钱能养人。 唐柔:“谢谢你的药。” 阿琳忙道:“不客气不客气,这本来就是公用的。” 电话十二点准时响起,唐柔低眸看了眼,看到来电备注,便把手机摁灭了,看向阿琳:“我先走了,你忙。” 阿琳挥手:“拜拜。” … 外面还在下着绵绵细雨,乌云密布,天气阴冷,大概率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放晴了。 唐柔从琴行出来,莫哲立即把伞撑过她头顶,护送她上车。 因为还需要换身行头,莫哲便带她去了金海有名的君和酒店,顶级造型师和妆造老师已经在等候了,并备了几件适合外出的品牌成衣。 虽然不是什么重大宴会,从头到脚的行头下来,也是花了近两个小时,唐柔都差点没来得及吃口热饭。 好在酒店给她安排了些吃食,可以带到车上简单用些。 小聚地点定在云莱半山腰的网球俱乐部。 周边景色宜人,私密性强,设施齐全,无论是泳池、健身房还是餐厅,应有尽有。俱乐部属于会员邀请制,只面向显赫世家、政商名流及各界杰出人士,并非有钱就能进入,有极高的门槛限制。 因为还下着雨,原本应该在户外的网球运动便转移到室内的草地球场。里面空间宽敞,光线和温湿度适宜,体验感并不比室外差。 唐柔抵达的时候,里面已经在打着球了。 刚下场,坐在边上围观的何夫人率先注意到唐柔的身影,朝身侧的方雯茹示意,小声道:“喏,闻太太来了。” 方雯茹擦着额头上的细汗,偏头看了眼,很快收回视线:“来便来了,有什么大惊小怪。” 方雯茹便是这次聚会的发起人,裴家夫人。她穿着白色球服,露在外的皮肤白得几乎发光,四十出头的年纪,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左不过三十的年纪,高贵典雅。 随着唐柔走近,她那张轮廓精致的脸便清晰地映入何夫人眼中。 虽然唐柔的原生家庭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但不得不承认,她那张脸确实有着蛊惑人心的资本,也难怪能让一对父子接连在她身上栽倒。 闻迟谦可是圈内贵妇眼中,可望而不可即的最佳良婿,家世显赫,模样出众,私生活更是干净,没想到却让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小姑娘抢了先。 想起自家的女儿,何夫人心头不由泛起酸意:“雯姐你呀,是庄女士的闺中密友,自然不用对这位闻太太有多恭敬,我可惹不起。” 话音落下,她便起身,伸手抬了抬帽檐,嘴角扬着微笑,十分亲和地迎了上去:“小柔,你可算是到了,我们就等你呢。几天不见,又漂亮了。” 唐柔微颔首:“下午好,何阿姨,雯茹阿姨。” 方雯茹见她落落大方,举手投足挑不出半点错处,便淡淡嗯了声,说:“一会儿雅歆要过来,你要是不想打球,就陪着我们说说话。” 庄雅歆是闻迟谦的亲生母亲,圈内出了名的性子强势,身份尊贵,同闻澍之公开已离婚两年的事实后,她便回了庄家,专心经营自己的产业,没再回过闻家。 就连闻澍之的葬礼,也就追悼会那日出席了一次。 之后有关闻家的相关事宜,除了闻迟谦的事,她没再露过面。 大家都传,两个人夫妻一场,近三十年的夫妻感情,都是因为唐柔这个小情人,烟消云散。 方雯茹和庄雅歆是闺中密友,对于和密友的前夫传过绯闻的女人,自然没什么好感。 奈何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她密友的儿媳妇。 消息传来的时候,方雯茹真是如鲠在喉,以免被媒体乱写一通,赚取噱头,两个多月来,只能尽量维持着体面。 唐柔没说不打球,对方这样说,无非是只想让她单纯作陪,并不打算让她混入圈子。 唐柔浅浅笑了下,也省得换衣服:“好。” 何夫人拉着唐柔坐下,先是寒暄了两句,而后道:“小柔啊,你和迟谦领证有段日子了,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唐柔不动声色的将手抽了出来:“何阿姨您忘了,迟谦父亲才过世不久。” 何夫人想打探小夫妻的感情,却说错了话,不由讪讪一笑:“迟谦向来孝顺。” 唐柔微笑应道:“是的。” 方雯茹转头看了过来。 一直以来她都没料到,一个无父无母到处兼职的女大学生,却会有这般的气度和见识,和他们这些豪门贵妇在一起,也从不露怯,大大方方,沉静优雅。 方雯茹理了理裙摆,神情倨傲:“小柔,你母亲……” 话没说完,唐柔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方雯茹皱起眉头。 唐柔眼中露出歉意,从包里拿出手机,本要直接摁灭,看清来电备注后,朝两人欠了欠身,往边上退去两步。 “闻先生。” 唐柔声线偏柔和,嗓音压低的时候透出几分莫名的缱绻。 对面默了两秒,声音低沉:“我在外面等你。” 唐柔微愣:“等我?” 他嗯了一声,沉冷的声线是与生俱来的衿贵淡漠。 唐柔还想问些什么,话没出口,耳边传来一阵忙音,对面的男人已然挂了电话。 唐柔:“……” - 闻迟谦来的突然,唐柔只能仓促间道别,没办法和还在路上的庄雅歆打声招呼,便匆匆离去。 唐柔刚到球场没几分钟就离开,打着闻迟谦的名义,大家也没法说什么。何夫人转向面色不太好看的方雯茹,笑着道:“雯姐,看来咱们庄女士的这位儿媳妇,不仅没把你放在眼里,就连庄女士的面子也不够大。” 方雯茹冷冷瞥她一眼,刚好庄雅歆给她打来电话,说是临时有事来不了了,她眼中露出遗憾,倒也没说什么。 外面一直在下雨,网球确实也很难打得尽兴。 从球场出来,唐柔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露天停车场,一辆黑色迈巴赫在朦胧细雨中停驻,雨刷有规律的来回摆动着,细微的摩擦声在雨中被淹没。 莫哲拉开车门,恭敬颔首:“太太。” 唐柔:“是要去哪里吗?” 莫哲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唐柔只好先弯腰上车。 车内的氛围比车外还要冷寂,开着暖气,仍觉冰冷。但更冷的是身旁男人的躯体,以及他那双淡漠到仿若漠视一切的目光。 有时候唐柔会想,莫哲不愧是闻迟谦找来的保镖,性格和他一样冷漠无趣。 “闻先生,是有什么事吗?” 唐柔看在他每月几百个w的份上,待他的态度向来温柔。 闻迟谦的目光落在手中的文件上,平静的,毫无波澜的。车内灯光氛围幽蓝深邃,更衬出他指骨分明的修长手指,捏着文件一端,时不时翻阅书页。 “去看外公。” 闻迟谦的祖父母早逝,唯有外祖父健在,已年过七十,身体还算硬朗,最关切的就是小辈们的婚事。 知道闻迟谦娶了和自己父亲传花边新闻的唐柔,庄老先生大发雷霆,把闻迟谦痛骂了两个月,如今才逐渐接受这个事实。但他对唐柔的态度,不说冷淡,始终很别扭。 唐柔点点头:“好。” 女人几乎不带思考便应下,温声细语,不带半点情绪。倒让闻迟谦朝她看了过来。 唐柔穿着轻便上衣,长袖,遮住一双白皙匀称的手臂。 长发全部扎了起来,几乎没在鬓边散落碎发,完完全全展露出一张清艳的脸,唇红齿白,弯起弧度恰好的黛眉下,杏眸明亮,泛着淡淡水意。 仅仅两秒,他便挪开。 “手怎么回事?” 嗓音很淡。 唐柔微愣,下意识瞥向自己规矩搭在腿面的双手。 车内灯光下,她的右手手背又红又肿,时隔几小时,已经差不多消肿了,却因为她四肢纤瘦,皮肤又白,在另一只健康手背的对比下,这份红肿仍然明显。 唐柔拉下衣袖稍稍盖住,敛了敛杏眸:“没事。” 男人沉默片刻,问:“裴夫人的局?” 唐柔点头:“嗯。” “下次不用来了。” 最后一句话翻译:裴夫人欺负你了? 裴夫人: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害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唐柔错愕。 他以为,是裴夫人的局让她受得伤? 这样说的好像她在局上被人故意为难了似的。 但其实并不会。 大家都是体面人,心里或许有些瞧不起她的身世,但闻迟谦对外真拿她当闻家女主人,所以没有人会不给她面子。 “闻先生,其实……”唐柔试图解释,然而闻迟谦已然接起一通电话,她到嘴边的话只好咽下,看着他。 “外公。”闻迟谦淡声道。 电话那端的老人家声音中气十足:“到哪了?” “云莱。” “怎么跑山里去了?” “接人。” 庄老先生稍稍一想便反应过来:“唐柔?” 闻迟谦嗯了一声。 庄老先生眉头微蹙,显然在他的计划里,并没有多出唐柔的打算。但转念一想,他还没有正式见过自己这个外孙媳,也就没说什么。 挂了电话,闻迟谦看向唐柔:“刚才想说什么?” 唐柔本身也不是很想来这种聚会,便不打算解释,反正闻迟谦也不像是会给她撑腰的样子:“没什么,就是想问问,我第一次去外公家,需不需带什么礼物。” “不用。” 这不太好吧? 但唐柔也没多问,反正一年后他们就离婚了,所以她没必要和他的家人打好关系。 更不必要去讨好。 闻迟谦收回视线,继续看文件,像是抽空说话:“我已经让纪文给你备好。” 纪文是他的特助,跟在他身边很多年了,从工作到生活几乎和他形影不离。 比起找个合适的老婆,想来他更离不开自己这位助理。 这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这么想,而是很多人的共识。 国内媒体不敢肆意宣扬,港媒小报倒是胆儿大,什么“小闻总不爱美人,只爱文助”、“闻氏大公子多年洁身自好为哪般?为文助”,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很多人都信以为真。 唐柔收回心思,道声谢。 他没抬头:“不用。” 庄家老宅在远郊区,地处僻静,环境清幽。 庄老先生膝下一子一女,长子在美国经营海外分公司。女儿庄雅歆,也就是闻迟谦的母亲,自从搬出闻家后,倒是和庄老先生一起住在老宅,只不过白日里基本不在家。 庄老先生在书房,管家领着两人过去,期间忍不住看了唐柔好几眼。 毕竟自两人领证以来,管家也就匆忙间见过唐柔一面。 书房点着焚香,味道不浓,很淡,闻起来不像是市面上的各种高档香,更像特调。偏冷。 闻起来还有点像闻迟谦身上的味道,犹如被雨水浸透过的木香。清冷、衿贵的,令人有那么点高不可攀的恍惚。 抬脚跨入门槛,映入眼帘的是布局分明的书房,中式装潢,满墙书柜里装满了书籍,混着焚香,散发出独特的书香气息。 一眼望去,每本书似乎都有些旧了,显然没少被翻阅。 庄老先生在习字。 清瘦的身形站在书案前,穿着中式袍子,边上是被研磨过的砚台,手里握着紫毫笔,行云流水地往宣纸上挥墨。 “外公。”闻迟谦率先开口。 庄老先生没抬头,继续习字。 唐柔犹豫了片刻,还是礼节性地欠了欠身,偏柔的声音透着沉静:“外公。” 庄老先生握着毛笔的手顿住,抬头。深陷进眼窝的双眼炯炯有神,目光如炬,落在唐柔脸上半秒,便把笔放下了,捞起干净帕子擦手。 唐柔原本并不紧张,毕竟她对这段婚姻没什么实感,所以也不会有见家长的压力。 然而刚刚被老爷子这么看了眼,便觉颇有压力,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在那半秒中看透了似的,令人无所遁地。 好在唐柔心理素质过硬,勉强稳住了。 擦拭干净双手,庄老先生才把目光移了过来,嗓音浑厚:“你妈知道你回来?” 闻迟谦:“还没来得及联系。” “那就吃过晚饭再走。”庄老先生不容置喙的嗓音,往旁边的椅子坐下,“你妈一会儿就回来。” 闻迟谦看向唐柔,意思很明显,就是询问她的意见。 唐柔的注意力被墙上的一幅挂卷书法吸引,忽然察觉到身旁男人的视线,回头,朝他盈盈一笑:“可以的,我没问题。” 闻迟谦循着她的目光看向字画,还没开口,坐在椅子上的老爷子率先出声:“看唐小姐的样子,识得这首词。” 唐小姐。 明明是外孙媳妇,却很生疏的称呼。 话也像是随意一问。 其实并不认为像唐柔这样年轻的女娃,会认识这首词。 唐柔摇摇头。 庄老先生眼中划过了然。 “只是恰好读过这首词,不算认识。”唐柔语调柔和谦卑,没有半点夸耀的意思。 庄老先生沉吟:“说说看。” 唐柔再度看向字画:“坐石看云,不觉望归去。樵歌起,斜阳满树,是我来时误。”她低声念了遍,又看向老爷子,不疾不徐地道:“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释正岩的词,《点绛唇·山中》的下阙。这不仅是一首山水词,其实更是一部遗民忏悔录,意境空灵,禅学深邃隽永。” 话音落下,祖孙俩皆不约而同看向唐柔,眼中闪过讶异。 午后的光线柔和,被阴雨天笼罩,从窗棂透进来的光暗了不少,落在她线条流畅的半边侧脸。说话的时候,她眼眸沉静,饱满丰润的唇微启,挺俏的鼻梁似被光线削弱了棱角,和婉淡雅。 面上并没有卖弄学识的意思。 而是因为长辈问话了,她便恭恭敬敬地回答。 说的也不多,就那么几句。 闻迟谦目光微深,眼底倒看不出情绪。 庄老先生原本并不抱有希望,这首词过于小众,鲜有人知。而释正岩,一位明末清初出家为僧的遗民,留存词作极少,且并不符合主流文学,现在的年轻人更不可能知道了。 据他所知,唐柔身世普通,且没有父母托举,虽然凭自身努力考上了国内最好的钢琴专业,但业余时间都在外面兼职赚钱,怎么会去研究文学。 是的,研究。 释正岩的词就连网络上也很少见,如果不是有专门研究过,并不可能像她所说的那样,恰好读到。 庄老先生下意识想起身,手刚放上扶手,想到什么又定住了。他清咳一声,看着唐柔的目光已然变了:“这幅字画摆很久了,你还是第一个知道其作者的年轻人。” 唐柔微怔,看向闻迟谦。 庄老先生注意到她的视线,不由冷哼一声:“不用看这混小子,如果不是当年我逼着他用文学熏养性子,现在怕是一窍不通。” 闻迟谦指尖按了按眉心。 老爷子可以说自己外孙,唐柔却不会去附和,只笑了笑,算作回应。 庄老先生看她一直站着,往旁边的位置示意:“坐着聊,一直站着也不嫌累。” 唐柔:“好的。” 老先生搭上扶手,面向唐柔:“平常对诗书感兴趣?” 唐柔温声道:“不算感兴趣,只是闲来的时候会偶尔翻看。” 有人闲来也不一定会翻看诗书,这已经很难得了。 “释正岩还有一首《浣溪沙》,读过吗?” 唐柔迟疑着点头:“读过。” 这次庄老先生并没有怀疑,听她说读过,苍老深邃的眼眸微微一亮,从椅子上起身,走向书案,并道:“小柔你过来。” 唐柔依言,恭恭敬敬地过去。 闻迟谦还站在原地,注意到老爷子对唐柔的态度已然改变,称呼都从生疏的“唐小姐”,变成了“小柔”,甚至都将他忘了个彻底。 原本他过来是和庄老先生谈公事,想着外祖父心中的怒火已平,顺便带唐柔过来认人,以免外界传出什么不干不净的谣言。 然而公事没谈上,反而被嫌弃了几句。 见两人已经鉴赏起诗书,闻迟谦的视线掠过女孩白净温顺的脸,薄唇微抿,转身走出了书房。 庄老先生向来醉心诗书,好不容易碰到位知己,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想起他。闻迟谦想了想,便打算去另一处书房,处理工作。 老爷子聊起诗书来没完没了,等终于结束的时候,唐柔才发现闻迟谦不见了。 庄老先生说:“这小子眼里只有工作,怕是又去哪里忙了,不用管他。” 唐柔点头:“迟谦这几天确实有些忙。”以前忙不忙她不知道,反正结婚的这两个多月以来,见他的次数少的可怜,公司都快成他真正的家了。 “听迟谦说,阿澈的钢琴和作业一直是你在辅导?” 唐柔点了点头。 庄澈是闻迟谦的亲弟弟,跟着庄姓,以前和闻澍之住在一起,如今住在庄宅。他今年刚上高中,知道闻迟谦和唐柔领证后,赌气去了国外,参加什么物理竞赛,都快半个月没回来了。 如果不是辅导庄澈钢琴和学业,唐柔不会认识闻澍之,也就不会嫁给闻迟谦。 庄老先生说:“他要是听你的话,你帮外公劝劝,让他差不多回来了。” 唐柔迟疑片刻,还是应声好:“我试试。” 她没说的是,自从和闻迟谦领证,她和庄澈的关系急转而下。以前兴许最听她的话,现在怕是厌恶死她了。 孩子的喜欢来得简单,可厌恶也迅速而匆忙。 … 从书房出来,琴行的孟老师发来消息感谢。 唐柔看了眼,回句“不用客气”,便退出两人的聊天框,点进庄澈的微信头像。 她给他发过几条消息,都没得到回复,后面庄澈似乎是嫌她烦了,甚至将她拉进了黑名单,唐柔就没再联系过他。 唐柔犹豫了很久,正想打个电话,恰好管家过来,她便把手机放下了。 管家颔首:“少夫人,表少爷让我带您回房间休息。请跟我来。” “麻烦了。”唐柔确实有些累了。离饭点还有一段时间,倒是可以过去休息小半时辰。 闻迟谦在庄家有属于自己的房间,以前逢年过节都会过来小住,很少回闻家祖宅。 管家送她到房间门口,唐柔走进去,原以为里面没有人,绕过一扇屏风,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他面向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一手抚着鼠标,处理工作邮件。 唐柔没料到他在这里,怔了怔:“闻先生。” 闻迟谦朝她看去。 女人站在雕花镂空屏风前,素雅恬静,端庄有礼,半点不输于金海的任何一位名媛:“我妈一会儿会和我们一起用晚饭,你要是……”他斟酌用词,想着怎么样才不失礼。 “你要先送我回去吗?”唐柔笑着接上他的话,“其实没关系的,我并不介意。比起我,想必你母亲应该更介意吧。” 闻澍之已经去世,没人能证明她的清白。 而庄女士作为闻澍之的前妻,即便她现在已经是庄女士的儿媳妇,想必也很难让庄女士忘掉她和闻澍之的那段关系。 所以一直以来,介意的都是庄家人,并不是她。 闻迟谦抬手摘掉眼镜,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你倒是看得开。” 唐柔不置可否:“我只是有合约操守。说了要做好一年的闻太太,我不会让你为难。” 不会让你为难。 闻迟谦微顿,也道:“我妈亦不会为难你。” 像是下了个保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