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座捂不化的冰山［快穿］》 第1章 第 1 章 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白光闪过，下一秒，关希被成功传送落地。 稳住身体平衡，视野渐渐清晰起来。 入目是一片灰白阴沉的天空，目之所及空无一人，到处是断壁残垣和尸身残骸堆砌成的人间废墟，空气中漂浮着气味刺鼻的颗粒尘霾。 这是一座末世里正在沦陷腐烂的城市。 远处不知哪个方向偶尔传来几声诡异凄厉的嘶吼，让人本能颤栗恐惧。 关希刚要跟系统询问基本信息，前方不远处忽然出现一辆黑色越野，停在五十米开外，路边有一家门户大开、窗玻璃已经碎成渣的便利店。 车上下来三个人，为首的男人身型高大挺拔，目测有一米九多，一身利落简练的装束，脚下一双冷硬的黑色军靴，即使相隔这么远也能感受到他周身隐隐的凌厉气场。 男人身后跟着下来一男一女，车里似乎还有人。 由于距离稍远，关希只能看个大概轮廓，这些人看打扮均不是一种画风，有种凑齐了军官、律师、码农和记者的既视感。 那个男人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关希，毕竟他就那样一动不动杵在大马路中央，想不被注意到都难。 男人目光没从他身上移开，转头跟旁边两人说了句什么，等两人进了超市，他主动向关希走来。 恰时，系统的声音也在识海里响起。 【宿主，他就是你的任务目标，霍炏。】 【等一下，这么突然吗？】 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也没有做好任何准备。 眼下实在不是初遇的好时机，关希快速说：【基本信息和设定呢？他要过来了。】 【稍等，现在就传给你。】 脑海里瞬时被强塞进一大团信息，关希没时间细看，只能先捡着重点快速过一遍。 他的猜测还挺准，霍炏确实是军官，今年32岁，雷电和火系双异能者。 末世降临三年，他的异能等级已经突破了S级。 末世前他是N国陆军特种作战司令部的一名指挥官，军衔上将，立过两次国家二等功和多次国际反恐协作功勋，是真正经过战场历练，直面过生死的人，杀伐果断，雷厉风行，如同一柄泛着寒光的利刃。 病毒爆发前他接到的最后一次秘密任务是护送国家生物防御实验室首席科学家及其核心研究数据返回帝都，这项任务还被最高层定义为“关乎国运”。 让关希在五年时间内攻略这样一个强势而浑身充满肃杀气息的人，他虽不惧，下意识多少有些紧绷。 收回神思，关希差不多准备好了，又突然想到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瞬间有些无语。 眼见男人越来越近，深邃的五官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已经来不及遮掩了，不管了，随机应变吧。 霍炏在关希身前一臂的距离站定，近二十公分的身高差立刻被放大。 顷刻，关希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被一团深浓厚重的阴影包围，密不透风，不留一丝缝隙。 霍炏不动声色打量过关希上下，视线审慎漠然，不冒犯却若有实质。 关希站着乖乖任他打量，然后小心翼翼开口说：“你好，我好像迷路了，刚才我看到你们有车，我，能不能跟着你们一起走？” 霍炏从头到脚扫视一圈，目光重新落回到关希脸上，未置可否，声音冷沉平淡：“你去哪？” 关希张了张唇，失语片刻，似乎忆起了什么伤心事，摇摇头：“我没有要去的地方了，哪里都可以。” 霍炏看着他，“你叫什么？” “关希。” “有异能么？” “……没有。” 霍炏微微敛眸。 关希垂下头，怔怔的，一副神思忧愁迷茫无措的样子。 “身上有没有伤？” 关希摇摇头，说没有，并且主动配合霍炏检查。 当然不可能有，关希从头到脚都干净整洁纤尘不染，衬衫白到发光，上面连个褶子都没有，整个人光鲜亮丽，及肩的长发每根发丝都散发着精致的光芒，活像个卡了bug意外掉落到异世界的贵族小少爷。 请问谁家末世逃亡能逃成这副模样的？何况还是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关希自己都觉得演得心虚。 可是霍炏似乎并没发现这个如此明显的bug，关希轻而易举就通过了检查。 他正暗自庆幸，在心里悄悄松口气，下一秒头上就盖下来个什么东西。 “穿上。” 霍炏脱了身上的夹克扔给关希，转身径直往黑色越野走去。 关希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等回神，霍炏都走出十几米了。 他立刻穿上大了自己不止一个size的夹克，拉链拉到最顶端，把里面的发光白衬衫遮得严严实实，又把头发揉乱一点，然后艰难背起地上有他膝盖那么高的大背包快步跟上去。 这边下车搜集物资的一男一女已经结束了行动，正倚着车门和车里的人聊天，几个人齐齐朝霍炏和关希看过来。 “记者”女林崎蔚率先开口：“老大，这位是？” 霍炏只简短说了句：“以后他跟我们一起。” 没有要向众人介绍关希的意思。 关希怯怯看了周围人一圈，主动说：“你们好，我叫关希，很高兴认识大家。” 白白净净，唇红齿白，看着挺乖的，林崎蔚暗忖，把人带回来，还破天荒让人家穿着自己的外套，立场态度很明显。 老大带回来的人，他们没资格置喙。 林崎蔚笑了笑，主动报出名字：“我叫林崎蔚，你可以喊我林姐。” 关希回以微笑：“好，林姐。” 她旁边站着的“律师”男冲关希点了下头，“江珉扬。” 紧接着是驾驶座上手握方向盘的“码农”小哥：“我叫池盛，你喊我池哥就行。” 关希点点头：“好，池哥，江哥。” 最后还有一位……落魄“大小姐”？ 她坐在副驾后面的位置，被椅背挡住了，关希刚才没看到她。 “大小姐”轻轻抿了抿嘴角：“我是于歆然。” 于歆然看起来年龄跟关希差不多大，关希就没好意思叫她“于姐”。 “你好，于歆然，我是关希。” 彼此一一认识过，最后关希把视线落回到身边高大的男人身上，仰起头：“那你呢？” 霍炏看他一眼，拉开后排车门，“霍炏。上车。” “好。” 关希把包摘下来，抱孩子一样抱着钻进车里，上去后跟第二排的于歆然对了个正着，再次礼貌一笑，弯腰去了最后排角落的位置。 霍炏跟在他后面上车，“珉扬，你去坐副驾。” “行。” 林崎蔚是最后一个上来的，看到一向任自己一人随便躺的最后一排此时竟然被两人一包横空霸占，于是只能去坐之前江珉扬的位置。 落座前她视线在霍炏和关希之间来回划了一圈，什么也没说。 她不说有人说，池盛好奇心旺盛，什么话都藏不住，直接转过身来，“老大，你怎么不坐副驾了？” 关希也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不为什么，开车吧。” 池盛就随口一问，也没多在意，转回身去开车了。 关希看着道路两旁飞快倒退的残缺建筑，出声问霍炏：“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k市。” 关希了然，k市有目前东部地区也是全国范围内最大的军方建立的安全基地。 前排又传来池盛的声音：“小关，你有异能吗？” “没有，不好意思，我会不会给大家拖后腿？” 池盛摆摆手：“没事，没有也不妨事，我们这里除了她全都有异能，保护你们的安全不成问题。” 池盛指了指坐在自己斜后方，背影有些僵硬的于歆然。 关希乖巧道：“那就承蒙大家多多关照了。” 被霍炏关希两人挤去第二排单人座的林崎蔚似乎刚发现什么一样，有些惊奇问：“小关，你身上穿的好像是老大的衣服？” 关希愣了下，刚刚霍炏脱外套的举动太意外了，他竟完全忘了要怎么跟众人解释。 “他衣服破了。”霍炏的声音。 关希悄悄抬头看霍炏，后者没有给他眼神。 听到这话，于歆然立马转过身来，两手抓着椅背，紧张兮兮望着关希：“……怎么破的？” 不会是丧尸抓的吧？ 关希就说：“是我当初跟大家一起逃命，下楼太急摔的。” 林崎蔚也不是太放心，狐疑看向霍炏。 “我检查过，他身上没伤。” 一车人这才把心揣回肚子里。 一小时后，一行人接近s城的边缘地带，这一带人烟相对稀少，一路上遇到的丧尸不算多，零零散散不超过二十个。 江珉扬和林崎蔚一个冰系异能者，一个木系异能者，同为A级，全程一左一右全方位把守，对付低阶丧尸绰绰有余，往往隔得远远的才刚露头就秒了，跟打地鼠似的，安全感满满。 中午，池盛在前面的路边加油站停车，跳下去给车补油，几人稍作休整，顺便把午饭吃了。 管饭的是于歆然，几人里只有她武力值几乎为零，打丧尸的事指望不上，食物规划分配和物资保管这些琐事她总能做，做得还挺有条理。 于歆然往关希那边悄悄瞄了几眼，犹豫一会，还是先转向霍炏：“霍大哥……我们午饭要怎么分？” 第2章 第 2 章 于歆然刚才看了下，这几天因为路途相对偏僻，收获也不多，算上江珉扬和林崎蔚刚带回来的那箱面包和水，这些食物也就勉强够他们五个人撑三天左右。 这是应对突发状况的最低保障了，可现在突然又多了个人……不过，不过关希背着那么大一个背包，里面肯定会有吃的吧？ 正好这时候池盛回来了，这人心直口快，还不等霍炏和关希开口就说：“这有什么，咱们一人省出来两口三口的均摊不就行了，实在不够到时候再临时去找。” 于歆然：……虽然但是，能不能找到的问题先不说，难道只有我看到了关希那个大背包吗？ 有些话于歆然不好明说，只能弱弱反驳池盛：“省是能省，可东西也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也是先问问大家的意见。” 池盛“哦”一声：“也对，是我欠考虑了，那我没意见。” 于歆然：…… 这时候角落里一直没能插上话的关希默默打开了怀里的背包。 他把包往前推了推，整个压到霍炏腿上。 ——里面塞着层层叠叠满满当当的食物，各种各样的速食餐点、果汁、零食、罐头、坚果、泡面……五花八门琳琅满目，什么都有，简直堪比一座小型超市。 池盛和林崎蔚登时就开始眼睛放光。 关希说话温温吞吞的：“怪我没有提前和大家说，抱歉。既然大家接受了我，我也必须要回馈大家的好意才行，这些东西大家想吃什么随便拿，就算我充公了，如果不够，到时候我会再跟大家一起出去找。” 说完，低下头笑了笑。 于歆然表情一瞬有些复杂，看着关希，还有他面前的背包，脸忽然一阵红。 江珉扬冷不丁说了句：“不用抱歉，没人怪你。” 池盛眼睛直勾勾盯着这堆花花绿绿的食物，撕都撕不下来。 “小关，这么多好吃的你从哪捡的？” “是我运气好，从小区一家还没被搜刮过的超市里拿的。” 是系统出于“临终关怀”在他入场时免费送的^_^ 听到关希的解释，除了霍炏和江珉扬神情比较微妙，其余人没有任何异常，都已经被这真天降惊喜冲昏了头。 池盛和林崎蔚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对美食燃起的熊熊渴望。 他们已经太久没吃过也没见过这些末世“奢侈品”了，相比起三天两天动不动就啃的面包和香肠，眼前这些东西简直有吸引力到天上去了。 两人默契地同时转头，盯住霍炏疯狂暗示。 霍炏则低头看着关希，“真给？他们不会跟你客气。” 关希点点头，“嗯，给，说了算充公的。” 霍炏收回视线，冲面前早已虎视眈眈眼冒绿光的吃货们点头首肯。 见此，林崎蔚高呼一声“小关万岁”，然后毫不见外一把把包从霍炏那里抱过来，整个头都要埋里去了，被大狗一样挤过来的池盛薅着头发推到一边。 “起开，吃独食。” 林崎蔚被薅疼了，随手抄起一盒自热火锅就狠狠往池盛脸上砸。 “狗剩，想干架是不是？” 池盛一个速度强化者是惹不起他们会魔法的异能人的，况且还只有B级，他的能力注定了打架的时候只有逃跑的份。 都是血和泪的教训，池盛毫不恋战，果断抱起自热火锅和烤鸡翅回了前排，这可是砸到他手里的，不要白不要。 “谢谢小关，老板大气，你放心，就冲这顿自热火锅，以后池哥铁罩你的。于什么然，你递我瓶矿泉水，谢了。” 于歆然咬牙，都认识快两个月了，这个人还没记住自己叫什么，她的存在感难道就这么弱吗？ 明明末世以前有那么多人追她，所有人都夸她漂亮温柔又有钱。 可如今漂亮温柔没了用武之地，钱比土还不值钱，沦为普通人的于歆然也只能忍住憋屈有求必应，把水拿出来递过去。 不过这稍微有点冤枉池盛了——池盛他有一种很罕见的“天赋”，天生记不住人名，转头就忘。 连小时候和他一块长大的林崎蔚都被他“喂”“那个林什么”喊过将近半年才终于记清叫什么，他们几个在一块两三年也早都习惯了，压根没人注意到于歆然的情绪。 于歆然红着张脸，拿着关希递给她的几样食物，说了句“谢谢”。 关希冲她笑一下：“不客气，不够的话再过来拿。” 于歆然愣了愣，脸更红了，强装镇定坐回去。 江珉扬和林崎蔚也分别拿了几样东西，规规矩矩把包还给关希。 几人各自拿着满意的食物回座位，边吃边聊。 关希看着身边一直没参与过争抢，仿若隐了形的男人，把包再次推过去。 “霍炏？” 意思很明显。 霍炏也没跟他客气，从里面捞了桶泡面出来，撕开包装和调料袋，把一瓶水倒进去。 关希看着那两块毫无反应的面饼，提醒道：“凉水泡不开呀，这里有速食寿司和饭团，你要吃吗？” 林崎蔚捧着红乎乎油腻腻的一盒拌面转过来，插话说：“小关，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老大他有绝活。” “绝活？什么？” 林崎蔚但笑不语，然后就见霍炏手里的泡面桶开始凭空咕嘟咕嘟冒泡往上窜热气，不到一分钟，面饼全部泡开了，香气四溢。 “……？” 关希一双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霍炏的手看。 林崎蔚乐不可支：“霍炏，一款行走的电热水壶。小关，以后你要是想喝热水了就找老大给你烧。” 说完不怕死开始哈哈大笑。 池盛和于歆然不知道各自脑补了什么，也开始偷偷抖肩膀，连江珉扬都差点没绷住。 霍炏倒是没什么反应，只出声解答关希的疑惑：“电能转热能。” 关希大开眼界，原来异能还能这么玩，真是得心应手，炉火纯青了哈。 不过关希此刻更加好奇的是，这样不会烫到手吗？ 这么想着，下一刻他就未经主人允许，擅自摸了上去。 霍炏的手掌很大很宽，温暖干燥，手心中央稍微有点烫，并不是难以忍受的热度。 “好神奇。” 白皙微凉的指尖又在那里轻轻抚摸过几下，小钩子一样。 关希没注意到的是，车里瞬间鸦雀无声。 林崎蔚倒吸一口气，池盛果断转回身假装没看见，于歆然在观察霍炏的反应。 关希似乎终于察觉到大家的反常，自然把手收回，问：“怎么了？” 一时没人说话。 霍炏出声打破诡异的安静：“没怎么，吃你的饭。” ……嗯？没事？竟然没事？ 老大他不是有心理生理洁癖，从来不跟人有肢体接触吗？ 林崎蔚犹记得，某次他们一块从超市搬物资，于歆然抱着个大箱子吭哧吭哧往外走，脚下看不见路，不小心踩空台阶崴了脚，倒在霍炏身上。 结果人还没来得及喊疼，下一秒就直接被扔了出去，差点二次受伤，也是实惨，最后还是她把人背回来的。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再看看现在，什么这个洁癖那个洁癖，屁也不是。 小关真神，肃然起敬。 林崎蔚默默OS完，若无其事低头继续扒饭。 午休在一阵闹闹哄哄中过去，气氛活跃了不少，吃饱喝足后，六人再次启程。 第3章 第 3 章 时间过得很快，日头逐渐西移，傍晚的时候几人再次停下来。 天快黑了，晚上视线差，丧尸活动频繁，几人打算在这附近找个地方过一夜，明天再早起赶路。 越野穿过一段沙尘飞扬弯弯绕绕的乡间土路，视野逐渐开阔，池盛边开车边观察地形。 关希也趴在窗边往外看。 前面道路两旁是大片田地，看样子已经荒了很久，只剩些东倒西歪的秸秆插在早已血污干涸的地皮上，旁边零零散散有几栋木屋。 再隔不远，有个盖着破塑料布的水泥棚子，被风一吹漏出破败的呜鸣，穿过大马路的交叉口往东去，隔一段距离有一片村子。 池盛把车速降下来，回头跟霍炏说：“老大，要不我们就在这停？这几栋房子位置还行，视野挺开阔，万一有什么危险能及时发现。” 霍炏点了下头，给众人安排行动。 “珉扬，你跟林崎蔚于歆然先下去看看情况，我们三个去那个村子碰碰运气，七点前回来。” 江珉扬他们利索下车，“行，炏哥，那你们小心。” 池盛降下车窗，隔空给地上三人行了个二指礼。 “走了。”然后一脚油门轰出去。 霍炏趁着中间开车这点时间，从堆在脚边的黑色挎包里找出一把.028直径弹壳手枪，检查过弹匣后递给关希。 关希愣怔了下：“……你是警察？” “军人，会用么？” 关希接过来，摇摇头，这还是他第一次握枪。 霍炏直接从侧面把他半环在身前。 “握好。” 双手交叠，霍炏冷冽的气息瞬间贴上关希的后背。 这个姿势多少有些暧昧。 “肩膀绷紧，别晃。” “……哦。” “上臂用力，小臂稳住，手腕角度和视线对齐。” “等等，是这样吗？” 霍炏一步一步教关希怎么拔枪栓、怎么上膛、怎么瞄准、怎么射击、怎么减轻后坐力。 池盛从后视镜里默默偷窥，再一次觉得今天实在是太魔幻了。 这真是他们惜字如金的老大？怕不是被夺舍了，当初教他们用枪的时候半个多余的字都没有，更别提这么详细的动作拆解指导了，真让人柠檬。 “……会了？”霍炏收回手臂。 关希还沉浸在其中，有些意犹未尽，想起自己给自己拗的人设，羞涩点点头：“嗯，会了，谢谢你。” 正好前面村子也到了，霍炏提醒他把枪先收起来。 关希想了下，掀起夹克，把枪插进后腰带里，然后转过身给霍炏看。 “我别在这里可以吗？” 霍炏垂眸。 纤细的腰肢拧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隐约可以透过质地上好的白衬衫看到里面流畅漂亮的肢体线条和起伏。 霍炏收回视线，把关希翻上去的外套扯下来。 “下车后跟紧我们两个。” “好。” 这个村子不算大，目测有三十几户人家，走近后听不到一点动静，一片死寂。 关希不自觉放轻脚步，贴到霍炏身边。 可能是运气不太好，他们连着进了几户都没找到什么能用的东西，到处都是破烂。 三个人速度很快，不出半小时就检查完将近一半，中途也没有遇到任何丧尸。 精神没刚开始那么紧绷，关希开始边搜边跟两人说话。 “池哥，霍炏，你们经常会遇到这种找不到物资的情况吗？” “不好说，大体上一半一半吧，刚开始那阵都是一搜一个准，不过那时候活人也多，还经常跟别人撞上，有时候还要互相伤害抢资源，现在好了，人没了，资源也没了，这该死的丧尸病毒。” 关希好奇：“池哥，你们几个是一开始就在一块吗？” “不是。我和林崎蔚是一块的，我们俩是发小，还考上同一所大学，病毒爆发以后她来男寝找我，我们俩就跟着学校大部队一路往北逃了一阵，后来全都大难临头各自飞了，就剩我们俩，再后来就在一家商场遇见了老大和扬哥，也是缘分吧，当时我们四个合力对付了一大波丧尸，然后就这么自然而然走到一块了，算起来，大概也快一整年了吧。” “哦，差点还忘了于什么然，她就是我们前不久在一个小区找物资的时候随手救的，那时候她正好被一只丧尸逼到阳台栏杆边上，哭得撕心裂肺，下一秒就要跳楼，然后老大顺手救了她一命，之后她就一直跟我们了。” 关希点点头，又问霍炏：“霍炏，那你呢？” 霍炏半蹲在地上，随手打开一扇木柜门，木头腐坏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本欲合上，目光不经意往侧边一扫，一道隐形的隔断。 霍炏微微探身，“什么？” “你跟江哥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八年前。” 关希相当意外，“这么久？” 霍炏抽出隔断抵在墙角，从暗格里拿出里面唯一一样东西。 “他是我以前的副官。” “律师哥哥”竟然也是军人，关希笑：“我还以为军官大人都要像你这样呢。” 霍炏解开满覆灰尘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包袱，里面是一堆堆砌杂乱的破布条，翻到最底下，果然还有东西。 霍炏微微扬眉，把那东西拿起来。 “我怎样？” 那是一枚通体透红、血凝欲滴的椭圆玉佩吊坠，没有一丝杂质，色泽浓郁到仿若真的淬饱了血，在夕阳的映照下折射出诡异妖冶的赤光。 “你——嗯，一身肃杀之气，一看就不好惹？人狠话不多的类型？” 关希来到霍炏身边，看到他手里的玉佩，好奇问：“这是什么，你刚刚找到的？” “嗯。” 霍炏摸了摸手里的小东西，微凉润泽，手感意外地好。 池盛也凑过来，瞅了一眼，说：“这不是血玉吗？” 关希问：“血玉？” “嗯，我大学寝室一个室友有条类似的项链，红了吧唧的，模样也差不多，他说是家里人花高价帮他求来保平安的，天天挂在脖子上，不过应该没什么用，病毒爆发第一天他就被丧尸吃了。” “……” 池盛话音刚落，外面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低哑混乱的嘶吼。 丧尸，听起来似乎还不止一个。 霍炏把吊坠随手塞进裤兜，“别乱动，我出去看看，池盛，你护着他。” 池盛见状丝毫不慌，“老大，你注意点分寸，待会别把房子轰塌了。” 关希还是第一次直面丧尸，心里多少有点打鼓，又有点蠢蠢欲动，霍炏刚才可是好好教过他射击的，他想验收一下自己的学习成果，但一想他就是个没异能的普通人，万一玩脱就麻烦了，还是乖乖听话没有轻举妄动。 两分钟后，外面安静了，霍炏回来喊他们走。 关希好奇又小心翼翼探出头：“都解决了？” 霍炏头号迷弟池盛无脑吹：“那必须，老大现在异能等级都S了，还是雷电和火双异能，一骑绝尘好不好，拿捏几个小小的丧尸就跟踩死蚂蚁一样简单。” 这话其实不算吹，确实是实力碾压。 末世才第三年，目前大部分异能者都跟池盛一样处于B级各个阶段，这才是正常水平。 一百个异能者里能找出两个A级的就算多，S级更是闻所未闻。 也就霍炏他们几个，战力一个比一个冒，倒把池盛衬成了小弱鸡。 池盛科普完，关希立刻被同化成功：“霍炏，你怎么这么厉害，这就是传说中的金大腿吗？那我可要抱紧了。” 霍炏无视两人的废话，转身往外走。 “还剩二十分钟，赶紧的。” 二十分钟后，三人从最后一户家里出来。 收获如下：纯净水三大桶、卫生纸五袋、泡面两箱半、地瓜一尼龙袋、玉米一箱，土豆两袋。 好在他们这里有个会玩火的，要不然这些农作物找到了也只能生吃。 第4章 第 4 章 赶在七点前三人回到了木屋，这边的三个人也已经排查清理完毕，门窗全都检查加固过。 天色彻底黑尽，差不多该吃晚饭了。 这栋屋子里的生活设施还算完好齐全，虽然有些陈旧，不影响使用。 关希进厨房转了一圈，发现煤气灶还能点着火，心里顿时有了想法，出来后向众人提议：“我刚看了下，这个厨房炉灶还能用，我们在村子里找到些地瓜玉米什么的，要不今晚我简单给大家做顿饭？” 吃货一号池盛率先响应：“要开火？那感情好，我吃我吃，而且我要大吃特吃。” 吃货二号林崎蔚也举双手双脚表示支持这个伟大的决定。 末世爆发这三年里，他们能吃上顿家常饭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 首先，会做饭这个先决条件他们俩就没有一个人满足，其次，更别提找各种食材，能找到口吃的活下去就不错了，还哪敢奢想些有的没的，一顿冒着烟火气的饭菜只有在梦里才能吃到。 不过等下真的能吃到了，好激动好期待。 坐在边角的于歆然主动搭话：“我也稍微会一点……要不一起？” 另一边惯常沉默的江珉扬也出声说：“那我也来帮忙吧。” 关希看看大家，最后转向霍炏：“那，咱们就这么决定了？” 嗯，一致通过决议。 几人转战场来到厨房，开始分工合作。 江珉扬主要负责洗菜切菜，于歆然在旁边抠玉米粒，准备待会碾碎了熬个简单的玉米粥，关希则打算把土豆做成土豆饼。 至于地瓜…… 这边不会做饭的三人也没闲着，林崎蔚和池盛翻箱倒柜找碗筷，好不容易凑够了六副还都脏兮兮落满了灰，两人抱着碗碟拿去水池里，仔仔细细洗刷一遍，光洁如新。 而霍炏……霍炏他在烤地瓜。 关希有点不放心，怕霍炏把地瓜烤糊了，做完土豆饼后特意跑出来监工。 “这里都快烧穿了，快点转一下面，火小点。”关希急得用手去拍霍炏的手腕。 旁边围观的林崎蔚和池盛都快乐疯了，只恨没有相机把这历史性的一刻拍下来。 霍炏啊霍炏，一物降一物，你也有今天，你也是跌下神坛了，你再也不是我们威严霸气的老大了。 小关威武。 鸡飞狗跳好一阵忙乱。 在关希的悉心指导与全程陪同下，地瓜终于烤好了。 霍炏应该已经掌握了这门学科的全部精髓与技巧，成功出师。 关希：好累，人怎么能笨成那样呢？玩电能玩得那么溜，怎么玩火就一窍不通了？ 说了一遍又一遍，就是记不住要领，非要拍一下手才知道转一下面，他都要怀疑霍炏是不是故意的了。 于歆然一个人站在厨房灶台前搅粥，边搅边盯着外面几人蹲在地上气氛融洽说说笑笑的背影，看了会，又低下头去。 半小时后，餐桌上摆满了六人的劳动成果——两大盘金灿灿卖相极佳的土豆饼，旁边是颜色略微诡异，但烤到流油的十几只烤地瓜，以及一锅香气浓郁的玉米粥。 瞬间所有人都感觉被美食治愈了，仿佛不再身处残酷的末世，而是回到了再也回不去又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好啦，开动吧？” “开动。” “开动。” “干杯——” “来来来，听我说，这可是咱们老大纡尊降贵用异能亲手烤的地瓜，吃了长等级的，先到先得。” “最大的那个归我，你们别跟我抢……” 屋外仍然是危机四伏、丧尸横行的冰冷世界，屋内是伙伴围坐、彼此取暖的一方小天地，虽然脆弱易碎，但足够他们支撑着彼此迎来下一个黎明。 晚上睡觉需要轮班守夜。 以前只有霍炏他们四个人的时候，一晚上两个人轮换守夜，五个人的时候，霍炏自己单独守一整晚，其他人不变，现在六个人了，人手充足，于是变成两个人一组。 霍炏也没问，直接把关希划过来跟自己一起，剩下两女两男自然而然分开。 对此，没人有异议。 今天的后半夜是霍炏和关希，前半是林崎蔚和于歆然。 一楼门厅前有条旧沙发，两个人勉强可以凑合一下。 其余人都各自找地方休息了，林崎蔚和于歆然坐到沙发上，边聊天边守夜。 ……实在是尬聊。 林崎蔚对于歆然说的什么化妆品、护肤品、裙子、包、高跟鞋提不起半点兴趣，还不如探讨探讨哪个口味的泡面好吃提神，但她看于歆然好像迟迟没有换个话题的意思，就配合着当个捧哏背景音算了。 于歆然的感觉同样很尬，甚至有点委屈。 她都已经这么努力在寻找话题拉近关系了，可不管自己说什么，林崎蔚都“嗯，这样”、“不太清楚”、“我没买过”、“行，好用就行”敷衍了事，现在更过分，敷衍都不敷衍了，都要睡过去了，她不要面子的吗？ 她也不是故意想尬聊，就，总不能这么干坐着，什么都不说吧，那多尴尬？而且守夜本来就容易犯困。 林崎蔚：谢谢，你一说我更困了。 好不容易捱过去三个半小时，林崎蔚如梦初醒，从沙发上蹦起来。 “到点了，走了走了，回去睡觉，困死我了。”然后头也不回冲上二楼喊人换班。 那个逃离速度，怎么说呢，就好像身后有只丧尸在提着高跟鞋追杀她一样。 于歆然：……你在躲什么？我吗？ 因为半夜要一块轮值，房间还不够分，霍炏和关希直接在一个屋里休息。 关希入睡向来很快，而且睡得沉，几乎不受周围环境影响，这就导致林崎蔚喊完人走了，霍炏都起来了，他还在会周公。 然后下一秒就被一股不可抗力拎着胳膊直直坐了起来。 ……就挺突然的。 呆愣愣坐了会，关希渐渐醒神。 霍炏已经不见了人影。 关希揉揉脸爬下床，放轻脚步下楼。 门厅里这条沙发挺长，霍炏靠边而坐，关希也不管那么多，过去就挨着他坐下。 霍炏转头看了他一眼。 关希不好意思笑笑：“我睡眠质量太好了，打雷几乎都吵不醒的那种，下次你记得提前叫醒我。” “……” 夜很静，苍白朦胧的月光透过高窗铺洒进来，落了一地灰。 “霍炏。” 关希的声音很轻。 “谢谢你。” 片刻。 “谢什么？” 关希看向他，语气带着明知故问的嗔怪：“你知道的。”今天一整天不都在帮我。 霍炏未置可否。 关希姿态放松地向后仰身，头枕着沙发靠背。 “霍炏，我们还有多久能到k市？” “一个月，理想情况。” 关希点点头。 “霍炏，你是哪里人？” “b市。” 哦，k市旁边就是b市。 “你怎么会在s城？” “出差。” 好吧，言简意赅。 “那等我们到了k市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回去找家人？还是留在基地里？” “看情况。” 嗯，遇到话题终结者了，很棘手。 关希默了会，又说：“对了，下午你在村子里发现的那条吊坠呢？你把它带回来了？” 霍炏点头。 关希一副按捺不住好奇心的语气，开始试探了：“霍炏，你说，玉石真能保人平安吗？” “……” 关希自问自答：“虽然理智上说人不该迷信，可我以前也听不少人说，玉手镯可以替人挡灾，说如果某一天突然碎掉了，那就说明它已经替佩戴的人躲过了一劫。” 关希转头看霍炏，“很神奇，对吧？” “……” “说不定是真的呢？比如——嗯，玉石里可能有某种以目前的科技手段还检测不到的物质成分？能通过量子纠缠改变人的气运？” 听起来相当有道理有逻辑，关希成功说服了自己，他现在是真信了。 而霍炏那张向来无情绪的脸上此刻挂着一种很微妙的表情。 就好像……就好像在看一个智障。 关希眨眨眼，干嘛这样看着我。 “你想知道？”霍炏突然开口。 “嗯？知道什么？” “玉石能不能保人平安。” 关希眨眨眼，又摇头否认：“也没有很想，就是有一点好奇而已，毕竟——” 话没说完，一样东西扔到关希怀里。 ……血玉。 关希看着如此轻易到手的玉佩，一脸不解的表情望向霍炏。 霍炏看他一眼，“不是好奇么。” 关希捏起玉佩，有些纠结顾虑：“这不太好吧，毕竟是你找到的东西，我也不是在跟你要，我还听说有些玉饰不好随便送人的，因为很多开过光后有了灵性，甚至能感知到外界的变化，万一这个——” 霍炏点点头，朝他伸手，“那还给我吧。” “……” 关希望着霍炏，眨眨眼，大着胆子把玉佩收进手心，胳膊藏到身后，然后看他。 不还。 霍炏放下手坐了回去。 关希摸了摸手心里冰冰凉凉的石头，目光落在了霍炏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月光擦过他面部每一处冷锐凌厉的起伏，落在斑斑驳驳的墙面，形成一道被月色和夜色共同柔化了的深色剪影。 似乎有哪里悄无声息塌陷下去一块小小的角落。 一夜静谧，黎明到来。 第5章 第 5 章 “起床了，起床了，别睡了。”林崎蔚的声音从二楼走廊传来。 她是除了守夜的人之外每天醒得最早的那个，叫起床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到她身上。 没多久，所有人在林崎蔚的噪音攻击下全部一楼集合。 关希从厨房出来，一手端着一盘冒热气的水饺，他身后的是同样姿势的霍炏。 江珉扬似是随口问了句：“小关，这水饺是哪来的？” 关希把四大只盘子摆好，边分碗筷边回答：“从我那个包里翻出来的，反正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就想着煮了吧。” “……嗯。” 江珉扬和关希身后的霍炏交换了个莫名的眼神，没再多问，拉开椅子坐下。 池盛直接上手拈了一只汁水饱满的饺子塞进嘴里，口齿不清说：“小关，你那个背包其实真身是哆啦A梦的百宝袋吧，既然都有饺子了，那我能许愿来一碗麻辣烫吗？” 关希笑了笑，佯作思考几秒：“不好意思池哥，这个可能有点困难。” “也是，那有辣——” 霍炏直接打断池盛的话，命令他闭嘴吃饭，吃完去开车。 “……”一大早的连句话也不人让说，还有没有人权了。 林崎蔚来回看看，默不作声，突然露出一个迷之微笑。 接下来要去的目的地是a市外围的一家大型商场，位置有点偏离当前路线，直线距离将近一百公里，过去还需要额外绕路。 第二天中午，越野终于顺利抵达商场外，露天停车场上到处一片狼藉，可想而知这里之前发生过怎样混乱的场面。 池盛刚找好地方把车停下，还没来得及松手刹，前面挡风玻璃突然“哐”传来一声巨响，横空降下一只胸腔被啃食得血肉模糊的丧尸，整个车身剧烈晃动起来。 画面冲击力太强，没有任何防备，于歆然登时开始尖声叫，震得旁边林崎蔚耳膜生疼，立刻扑过去捂住她的嘴，“祖宗，小点声，你再喊待会就把丧尸全招来了。” 于歆然哆哆嗦嗦闭嘴了，一个劲往她身上靠。 但已经晚了，这一叫，再加上挡风玻璃上那位伙计坚持不懈地哐哐砸窗，前后左右闻风而动又冒出来三十几只丧尸，正朝他们渐渐逼近。 霍炏直接命令：“池盛，你们三个别下来。珉扬，林崎蔚。” 两人接收到信号，立刻发动异能。 三人在打开车门的一瞬间各自释放出掩体，车盖上不停攻击的丧尸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瞬直接被江珉扬一根斜插入脑的冰刺解决，三人快速围绕越野形成一道防护带。 这边开始了厮杀，车里的人也没闲着。 关希从背后掏出枪，上膛握紧，虽然霍炏他们很强，万一需要补刀呢，他还想试试自己的准头到底怎么样呢。 池盛倒是不怎么担心，这样的场面他都经历无数次了，不过他不明白以前都是四个人一起行动，怎么老大这次没叫他下去？有点不开心。 至于于歆然，她已经护着脑袋躲到座位底下去自抱自泣了，天真以为只要丧尸看不见她就闻不到人肉味了。 反正都挺忙的。 霍炏之所以没叫池盛下来，一是要他照看车上两个普通人，二是因为——作为S级异能者，五感的高功能强化让他能感知到四周的能量波动，这堆丧尸里，似乎有已经进化到A级的…… 江珉扬和林崎蔚这边，两人很快杀光了面前的十几只丧尸，唯余一只，无比难缠。 这只丧尸的攻击力没有比那些被灭掉的强悍太多，始终没攻破两人周身的防护，可坏就坏在它移动速度太快了，快到肉眼几乎只能捕捉到它一闪而过的残影，行动轨迹又难以预测，像只阴魂不散一直在耳边嗡嗡的蚊子一样来回流窜，两人边护着身后的车边配合围攻了它三次，都被它逃出去了。 杀丧尸向来都是无往不胜，林崎蔚直接就火了，开始大范围释放荆刺，撒网式直线把那丧尸往后逼，江珉扬则趁此机会快速发起攻击。 奈何冰刺再快，它也不会自己拐弯，结果又一次只差一点，被那丧尸再度擦肩而过躲掉了。 还是不够快…直线刺穿的话，要冒险吗…… 就在江珉扬犹豫的一瞬，身后远处某个方向忽然传来“嘭”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炸了。 在场所有人包括丧尸全都被这声音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停下，朝那边望去。 只见霍炏一个人站在四米多高的集装箱货车顶，四下全是残肢火海。 原来是老大搞出的动静，那没事了。 霍炏刚刚把这边的丧尸全烧成一地灰，快速来另一边帮江珉扬和林崎蔚收尾。 林崎蔚边继续施压边回头喊：“老大，这玩意移动速度都快赶上狗剩了，不好对付，你小心点。” 霍炏趁着那丧尸又一次被林崎蔚逼退到停车场外围的空档，干脆利落连跳几辆车，迅速落地挡在两人身前。 “知道，把荆刺撤了吧，放它过来，你们俩别动，保护好自己。” 估计错了，是两只。 林崎蔚闻言不多犹豫，立刻收了那片足有一整个球场宽的荆刺带，远处的丧尸瞬间恢复空间自由。 霍炏没立刻发动异能冲过去，相反，他撤掉了能量掩体，把自己完全暴露在丧尸视野中，就这么站着，盯着它。 林崎蔚愣住。 ……这该不会是要？ 等。 等那只丧尸突然一个加速暴冲，消失在原地不见踪影，下一瞬赫然出现在霍炏眼前不足五厘米处，张开血盆大口咬下来—— 江珉扬瞳孔骤然一缩。 “老大。”林崎蔚慌了。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 只是，预想中的事没有发生。 那丧尸咬到的不是霍炏，而是一团滋滋作响，压缩到极致，泛着刺目蓝紫光的高压雷电。 感知到致命危险，丧尸立刻要停下，把这团即将引爆的东西吐出来。 可遗憾的是，它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惯性太大，又没加任何防备，绝对的优势在一刹那变成了致命劣势，霍炏也不会给它躲掉的机会，刚才那只就是这么灭的。 那团雷光四溅仿若一颗怪异心脏般在表面之下不停涌动扭曲的东西被丧尸自己生生挤压吞进胸腔，彻底消失不见。 霍炏立刻带着身后两人后撤拉开距离。 下一瞬。 “嘭——”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大地微颤，血肉横飞，红沫漫天。 丧尸爆体而亡了。 林崎蔚一整个傻在原地。 刚刚，刚刚就离得那么近那么近，差一丁点就…老大也太敢了…… 真就是贴脸开大。 这才叫贴脸开大。 在场所有威胁清理完毕，霍炏转身示意车上三个人下来。 进去商场前还有一件事：先把地上被炸得七零八落的晶核收集起来。 池盛刚在车上亲眼目睹了两遍霍炏的高危操作，也是彻底目瞪口呆心服口服，缓过劲后就是激动，就是澎湃，就是佩服，先前那点什么小情绪早抛之脑后了。 “老大，你刚才帅爆了，最后那下简直神转折，就算再看一遍我还是照样以为你要被丧尸咬了，给我惊出一身冷汗。” 池盛抖了抖肩，不行，不敢想。 霍炏远没有他激动：“那两只是A级丧尸。” …… 什？么？ 除了刚才交手时已经隐隐猜到的江珉扬，其他人集体怔住。 “…A、A级？怎么会？丧尸什么时候进化这么快了？” 霍炏把属于那两只丧尸的深绿色晶核掏出来给所有人看。 丧尸等级越高，晶核颜色越深，B级丧尸晶核是普通的绿色，C级浅绿，以此类推，最低等级无色透明。 “待会上去肯定还会遇到，难保不会再碰上A级丧尸，别掉以轻心。” 池盛这下可算明白老大为什么不让他下车了，一点激动不起来了。 等会万一再遇到只A级丧尸可怎么办？ 被抓到了，难道要跟它比赛跑，跑赢了就放过他？ 林崎蔚见池盛突然神色凝重起来，过来拍拍他肩膀，边挖苦边安慰：“没事狗剩，A级就A级，还不是没你跑得快，你虽然打架硬刚不太行，但跑路很在行，要是实在打不过你就跑，跑不了就还躲我们身后。”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池盛真是难得一次被林崎蔚内涵了还不还嘴，看得出是真担心了。 幸运的是，他的担忧并没有变成现实，商场内部不仅没有A级丧尸出没，反而还意外地少。 这么大座十几层的商场，进来都快三分钟了，一楼大厅竟然只有七八只丧尸游荡过来，还全是低阶小兵，连D级都没有，关希都能拿枪崩掉两只。 托霍炏的福，他的准头真是好到爆，一打一个准。 第6章 第 6 章 “霍老师，我厉不厉害？” 关希打了两只丧尸就有点飘了，特意来霍炏面前求夸奖。 “省着点子弹。” “……” 霍炏绕过他，去看墙上的商场内部平面示意图。 二层是食品专区，三层是生活日用品，五层是服化，其他楼层没必要去。 大楼电力早就断供了，电梯全部卡死，扶梯……扶梯直接被不知道哪个缺德的武力轰烂，从中间断成了两截，不太像人能干出来的事。 难怪一楼丧尸不多，大概率一个个笨得找不到下来的路，都在上面等着呢。 现在上下楼就只剩安全通道一条路能走，霍炏快速把线路记下来，带着众人往逃生通道的方向去。 林崎蔚去末尾殿后，霍炏打头阵在前面开路，中间两人交由江珉扬和池盛保护。 果然，还真猜中了，上了二楼，丧尸肉眼可见开始变多，有霍炏在，一路畅行无阻，六人顺利到达五层服化专区。 可能是这里处于城市交界地带，人口总体没那么密集，这座商场里的货物存量简直能用丰富来形容，这还是他们为”数不多几次能遇到没被洗劫一空的大型商场。 霍炏检查完一圈，确认没有威胁，转身对众人道：“两两一组分头行动吧，需要什么各自去拿，二十分钟后西面楼梯口集合去三楼。” “行，那老大咱——” 池盛话没说完，突然被后面的林崎蔚拧了一把。 池盛转过头，“怎么了？” 林崎蔚小声说：“你去找扬哥一块，快去。” 池盛不明所以，但还是按林崎蔚说的做了：“——哦，老大，那我跟扬哥一组。” 关希正好伸出手拉住自己任务对象的胳膊，在霍炏低头看过来时冲他明媚一笑。 所有人现在都对霍炏极度双标的洁癖见怪不怪了，内心毫无波澜。 林崎蔚又露出了迷之微笑，扯着旁边的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于歆然走了。 她可还记得上周只突然降了个温这人就被冻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那副惨样，到时候万一寒潮来了，还不直接把她冻成冰雕，趁着这么难得的机会，必须给她多拿几件棉袄棉裤，省得到时候可怜巴巴管这个借那个借的。 于歆然还有点意外，前天晚上守夜的时候林崎蔚不是还懒得敷衍搭理她吗……最后躲她像躲什么似的，现在又没事人一样。 林崎蔚可不知道她在纠结些什么，守夜的事她压根没往心里去，还多亏于歆然念的催眠咒，那天回房间后她倒头就着，一觉睡到天亮。 林崎蔚扯下四五件长过膝盖的厚重防寒服，全都塞到于歆然怀里，自己也拿了几件，又麻利带着人去找棉被和冲锋衣，万一下雨下雪，棉衣棉服一打湿，保暖性能直接大打折扣。 于歆然抱着小山堆一样的衣服跟在林崎蔚身后，犹豫了一会，问：“喂，林崎蔚……你不是也讨厌我吗？” 林崎蔚转过头，一脸莫名。 “我什么时候讨厌你了？你可别冤枉人，我这人很随和友善的好不好，还有，什么叫‘也’，谁讨厌你了？” 于歆然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虽然没人明确说过讨厌她，但她能感觉到自己其实一直游离在几人之外，怎么都融入不进去，就是个边缘人，而关希才来两天就跟他们打成一片了，她就只有暗暗羡慕嫉妒的份。 于歆然也清楚自己没什么作用，还经常拖后腿，讨人嫌也在所难免，可她也会委屈，甚至天天都在焦虑恐慌，就怕哪天他们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扔了，那她可能连半天都活不下去。 林崎蔚见她迟迟不开口，“于歆然，问你话呢？” “……没谁，我们快点拿衣服吧。”说了也没人能懂她，反而更显得她矫情。 另一边关希和霍炏同样拿了不少衣物，主要都是给关希的，毕竟他开局只有一件白衬衫，现在身上还穿着霍炏的夹克。 关希原本只厚薄的各挑了两三件就收手了，都要朝不保夕了，有衣服穿就行，拿多了反而累赘，结果却被霍炏叫住。 “嗯？怎么了？”关希转回身。 霍炏莫名看他一眼，没说话，来到衣架前，长臂一伸，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薅出来厚厚一沓鹅绒服。 这画面多少有点滑稽，还有点反差萌。 关希心里偷偷笑，刚想开口说不用给他拿这么多，下一秒脑子里突然想起“寒潮”这个设定。 根据系统给的信息，那是一种没有任何征兆、随时随地有可能降临、零下二三十度分分钟冻死人的酷寒气候现象。 ……好吧，确实要多拿点。 关希走回来，默默给自己又添上一件。 二十分钟后，所有人在楼梯口集合完毕，每个人都不约而同抱着一堆棉衣棉被，看上去就格外暖和。 接下来去三楼拿生活必需用品，最后去二楼。 六人边搜刮物资边清剿丧尸，两个小时后，“大采购”完毕。 关希现在有点愁。 看着堵在楼梯口快有人高的满地物资，他后悔了，自己刚才干嘛看到什么有用的都拿着。 “……请问大家，这么多东西我们是不是拿不了？要不，我放回去一些？” 池盛故作深沉地抵拳咳嗽两声：“不用放，都让让，现在轮到小爷上场了。” 关希眨眨眼。 对哦，池盛是速度强化者——这不就是先天的快递圣体吗？ 关希一瞬不愁了。 江珉扬和林崎蔚先下去给池盛清路了，池盛则摩拳擦掌开始了他的表演。 关希跑到落地窗边前盯着楼下，心里默默数着数。 从楼上到他们停车的位置——池盛用了不到五秒钟。 哇，好伟大的能力。 五分钟后，所有物资转移完毕，可以撤了。 池盛收获了关希赞不绝口的彩虹屁夸夸，乐得牙不见眼。 于歆然则从上车后就跟往常一样开始默默清点分类物资，地上、座位上、四周堆满了东西，堆到了天花板，满得根本没处下脚，更别说快要塞爆掉的后车斗。 关希看了看，主动问了她一句：“于歆然，我帮你吧？” 于歆然转过身来，看看关希，默了默，把手边的一只沉沉的巨型提包递给他：“那你整理这些吧，吃的单独拿出来放到这个大纸箱里…谢谢。” 另一侧的林崎蔚突然出声：“那我也帮你弄弄吧，闲着也是闲着。”然后不由分说弯腰扯过去一兜东西开始捡。 于歆然看看他俩，低下头继续整理。 过了会，车窗上隐约倒映出她嘴角的一点弧度。 行至太阳落山，六人再次找了间屋子停下过夜。 晚上，霍炏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今天那两枚A级丧尸晶核拿出来，分别推到了林崎蔚和江珉扬面前。 意思很明显。 连跟这事毫无关系的于歆然和关希都愣住了。 池盛更是瞬间鼻孔瞪大，抬头看霍炏。 “炏哥…”江珉扬脸上难得一次露出明显的错愕。 林崎蔚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眨了下眼，不确定道：“老大？” 霍炏淡声开口：“A级丧尸晶核能量冲击力太强，池盛目前吸收不了，先给你们俩。” 池盛都快哭出来了，天知道他多馋这两块绿石头，哪怕刮下来一丢丢渣渣给他也好。 虽然很羡慕嫉妒还委屈，但他明白自己没理由埋怨谁，老大的做法也没错。 ……要怪就只能怪自己菜。 池盛蔫了。 林崎蔚回过神来，摇头：“老大，无功不受禄，那两只丧尸都是你干掉的，A级晶核这么稀有，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说完就抬手要把晶核推回来。 “确实稀有，但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我只是出于资源利用效率最大化考虑，收着吧。” “……” 林崎蔚张了张嘴，发声失败，虽然但是，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让人不爽呢？ 沉默片刻，江珉扬先伸出手，握住那枚深绿色晶核，攥紧在手心。 “炏哥，多谢。” “不用。” 见状，林崎蔚也只好拿过来。 “老大，你真是个好人。”就是说话实在拉仇恨。 旁边传来一声突兀轻浅的笑音。 关希清清嗓子：“不好意思。” 霍炏没理，“珉扬，今晚你跟池盛守前半夜，后半夜我和关希。” “行。” “没问题，老大。” 池盛声音低低的，像只受伤的小狗。 他现在需要独自emo一会。 霍炏看了眼池盛，没说什么，说完事起身。 “都去休息吧，别睡太晚。”然后看向刚才唯独笑出声的关希一人。 “走了。” 关希起身，“好。” “那走吧，我们也去睡了。” “家人们晚安。” “老大晚安。” 第7章 第 7 章 房间里，关希坐在床中间，看着另一侧隔他老远的霍炏。 窗外月亮很亮，夜空在光线映照下显现出深邃的幽蓝色，屋里的一切被蒙上了一圈模糊朦胧的白光。 关希和衣躺下，按步骤例行睡前夜谈，虽然每次基本都是他在单方面输出。 “霍炏，你真是个好人，刚才连我也有点被感动到了。” “难怪大家都这么喜欢你。” “霍炏，你今天上午杀丧尸的时候好帅。” “不过，那个时候，就是丧尸冲到你面前的时候，你不怕吗？我们三个在车里都要被你吓死了……” “万一，我是说万一，要是你没控制好时机的话，真被丧尸咬到了怎么办？你想过吗？” 霍炏忽然接话，低沉的嗓音在关希身边响起。 “不然？还有什么更快的办法。” 关希就想。 空气静默片刻，关希理直气壮回答：“我想不出来。” “我不做没把握的事。” 关希愣了愣。 过会：“……那下次呢？下次如果再遇到A级丧尸，你不会还要拿命去跟它冒险吧？” 霍炏却说：“现在假设没用，具体情况遇到再说。” …对哦。 又过会。 “霍炏，你是什么时候觉醒异能的？” “病毒爆发第四天。” “那林姐他们呢？” “差不多，最初几天。” 关希煞有介事点点头，“我之前那几个有异能的朋友也是。” 霍炏随口问：“他们人呢。” 关希就答：“不知道，我跟他们出去找食物的时候走散了，可能是他们嫌我累赘就偷偷扔下我跑了吧…幸好我遇到了你，还有大家，你们一点都不嫌弃我，收留我，保护我，你还教我用枪。” 关希说完，等了会，霍炏依旧没出声。 好吧。 关希又想到什么说什么：“霍炏，你说会不会到现在还有人能觉醒异能？” “不会。” 霍炏几乎是立刻给出了答案，笃定，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质疑余地。 “为什么？” 霍炏反问：“会不会有人现在能突然变成丧尸？” “……应该，不会吧？” 关希知道霍炏想表达什么意思，系统最初提供的关于这个位面的世界观设定里，有一段信息能够完全印证这个论断的正确性。 【外太空巨型陨星撞击地球，地脉涌动，两极磁场发生暴动，放射元素篡改人体基因链，辐射范围涵盖全球，变异发生不可逆转，躯体症状发作时间因人而异，最长不超过十五天，转化完成时间通常一至三天，进化型——异能者、免疫型——普通人、异化型——丧尸由此天然区分。】 霍炏他或许并不十分清楚具体的成因和原由，但显然是深谙其中规律的。 关希想想，又说：“但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吧？说不定有人就是万里挑一的特例呢？这世界上有这么多人，肯定有和别人不一样的存在，嗯…我持保留意见。” “……” 关希脑袋一半埋在枕头里，一半被黑夜笼罩，看着霍炏轮廓挺拔分明的背影，心里漫无目的想着各种事。 渐渐地，大脑迷迷糊糊有了困意，关希轻呼出一口气，调整好气息准备入睡，阖眼前戳了戳霍炏的后背，提醒他到时候喊醒自己。 夜色渐深，斗转星移。 屋顶上，池盛和江珉扬一个蹲着一个坐着。 池盛此时正在帮江珉扬观察放哨，江珉扬则利用这段相对安静无人打扰的时间吸收晶核。 只是还不到一个半小时，池盛就见江珉扬手里的深绿色晶核消失了。 池盛无比疑惑，凑过来问：“扬哥，晶核你吸收完了？” 江珉扬动了动略僵的四肢，微微握起拳。 “嗯。” “怎么会这么快？我看你好像也没出多少汗？” 无怪池盛问，他们每次吸收B级晶核都要三个小时往上，而且结束后还满头大汗，体力消耗更严重。 江珉扬沉吟片刻：“A级晶核的杂质更少一些，能量也更纯粹，血溶阻力也很小，大概还没有B级的一半。” 换句话说就是，事半功倍。 他现在明显感觉到五感和体能被大幅强化了，甚至稍微能感知到一点周围能量场的波动。 ……这就是滚雪球式的等级差距吗？突然感觉那种平民玩家和氪金大佬之间的万恶鸿沟又出现了。 池盛他呢，现在就是那个每天被公会里一群前榜十大佬环绕的卑微平民舔狗，每天跟在大佬们身后蹭吃蹭喝，到了关键时刻却连半点贡献担当没有。 ……他也好想快点变厉害，变得强大起来，追上大家的脚步，和他们并肩站在一起。 池盛迟迟没吱声，江珉扬转过头，发现他正盯着脚下一片碎房瓦出神。 “……池盛。” 江珉扬拍了拍身边的地方，叫他过来坐下。 池盛回过神来，“哦。” 江珉扬看了看他，转回头，盯着夜幕远处轮廓模糊的山，忽然说：“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你应该懂吧。” 池盛愣了一下。 过会：“嗯。” “其实不只是你，我也有过你现在这种感受。” 池盛又是一愣。 难道扬哥还有读心术？ 江珉扬当然没有读心术。 ——一年前，霍炏突然一夜之间突破了A级，那时候他的异能等级才刚刚达到B级，这件事给了他空前的压力和紧迫感，那段时间他每天都在疯狂吸收晶核，甚至背着霍炏主动出去找丧尸杀，就为了尽量追赶，缩小和他的差距。 结果适得其反，过度的能量消耗一度让他阶段性异能等级倒退，之后一次和霍炏配合突围的时候连最基本的异能释放都控制不好，接二连三失手，差点死在丧尸堆里，最后还要连累霍炏冒着生命危险回来救他。 …… 池盛听愣了。 这是扬哥？他认识的扬哥还能有这么冲动热血的时候？ 江珉扬兀自笑了下：“没错，是我。” 确定了，扬哥他就是有读心术。 江珉扬依旧盯着远处那座山。 “炏哥曾经跟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永远有比你强大的存在，也永远有比你弱小的存在，”江珉扬转过头看着池盛：“做好你能做和该做的就够了。” …… 这次过了好一会，池盛抬起脸，露出一个傻憨憨的笑。 “没想到老大还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不愧是老大。” 江珉扬也跟着一笑。 池盛把两手撑在身后，枕着胳膊往房瓦上一躺，头顶是星星点点的广袤夜空。 “扬哥，你说等我突破了A级以后，是不是得跟老大提一嘴让他也给我找个A级的丧尸晶核？” “……” “我觉得合理，要不然多不公平，怎么能你和林崎蔚都有了就我没有呢……” —— 隔天清晨，天边开始层层泛起鱼肚白。 屋子门口，正挨在霍炏旁边不负责任悄悄打盹的关希被屋里林崎蔚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的一嗓子炸醒了。 脑袋一沉，差点应激摔个跟头，关希立刻清醒，下意识转头去找霍炏，结果发现身边的男人竟然也闭着眼睛。 关希稍微往前凑了凑，盯着霍炏看。 这人的睡姿可比他好太多了，两臂环抱在胸前，头微微低垂着，直挺挺坐在那里，静止如山，换套衣服就可以直接去拍封面，完全没有自己这样狼狈。 不愧是军官大人来着，连打盹都跟普通人的气质不一样。 “是么。”霍炏睁开眼，眼里却没有一丝睡意。 ……好像一不小心说出来了。 “是呢，特别帅，霍老师。”关希偷看被抓包，也不扭捏，大大方方承认。 林崎蔚这时抻着懒腰出现在门口。 “小关，老大，人都叫醒了，进来吃饭吧。” 关希转头，冲林崎蔚乖巧一笑：“林姐早。” 林崎蔚手突然有点痒，想捏捏关希的脸，“小关早。” 关希站起来，拍拍霍炏的肩膀。 “走呀，去吃饭了。”然后跟着林崎蔚一前一后进了屋。 二十分钟解决完早饭，收拾好东西继续赶路。 他们今天白天的行进计划是纵穿过半个a市，这样后天基本就出省了。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寒潮，这把悬在所有生灵头顶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究在时隔一年之后再次降了下来。 万幸他们极有先见之明去过了那座商场。 时间退回到几小时前。 此时车里的大家正因为一路上没有丧尸拦路而有些放松戒备，闲散地搭话聊天，池盛突然看到远方视线尽头苍白的天际线刹那间变暗，成了极其不祥的青乌色。 那条黑云压城一般的灰线正裹挟着无数风力漩涡，以极快的速度在视野四处蔓延开来。 寒意逼近，风暴肆虐，所及之处瞬间被密不透风的滚滚雷云遮蔽压顶。 厚重的云层被乍现的刺目紫光劈开道道裂痕，树木排排应声而倒，耳边隐隐传来大地震动的轰鸣。 所有人都已经注意到了远方的异动。 池盛声音听起来有些发紧：“是高压雷暴…寒潮要来了。” 几人立刻观察周围环境寻找遮蔽物，但该死的，这路两边除了山就是树，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往哪里躲？ 他们前面不远处的那两辆车已经开始往回退了。 第8章 第 8 章 雷暴和龙卷风一过境，二十分钟之内，气温会直接断崖式下跌到零下二三十度，到时候就是真正的寸草不生。 关希是第一次亲眼见识到这样的奇观，虽然还有点懵，但就凭这死神登场前一样要命的阵仗，他也知道事态的紧迫性。 不等霍炏说话，关希直接越过他，言简意赅指挥池盛掉头：“沿着路往回开，右边有条拐进山里的岔路，那里有个防空洞。” 池盛听愣了。 小关怎么知道？ 小关怎么知道，这可不是全知全能的上帝视角外挂，而是关希的观察习惯。 先前闲聊的时候他隐约隔着车窗看到右侧山根底下有个被杂草遮住的铁门，只是池盛车开得太快，一闪而过，他没能看太仔细。 霍炏的声音突然响起：“八百米左右再右转，池盛，别愣着，掉头。” “哦，哦。”池盛反应过来，瞬间一个急转漂移，车道上划出四道凌厉的弧线，油门直接被一脚轰到底，车飞速朝着岔道口夺路而去。 另外两辆车本来都在沿着路直走返回，见池盛他们突然往旁边小路上拐了，也纷纷刹车转向，跟在他们车屁股后头。 身后的雷暴和龙卷风步步紧逼，越来越近，路两边的树被接二连三连根拔起卷入漩涡，眨眼间吞噬殆尽，空气中飞沙走石，面如刀割，风压已经强到隐隐撕扯人的头皮。 终于，防空洞近在眼前，三辆车上所有人立刻跳下车拔足狂奔。 来到门前，钢制的防爆门被两条足有大腿粗的铁链锁死，霍炏直接抬手烧穿锁眼，扣住阀门底端的隐藏栓钮，左右快速各拧几下，最后转动轮阀，拉闸开门，一行人争先恐后快速闪身进入。 关门的一瞬间，只听见门外一声震天破地的雷鸣砸向地表，夹杂着山体颤动和车辆碎石被瞬间卷起绞碎的细碎杂音。 …… 所有人默契同频地屏住呼吸，静静等待死神远离。 一分…… 两分…… …… 极致压抑漫长的十分钟后，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了。 “呼——好险，差一点、差一点就寄了。” 精神高度紧绷过后，池盛直接倚着墙脱力往地上一坐，腿不受控制发起抖。 旁边一群人也是个个惊魂未定，互相出声确认着彼此的存在。 说话声中，被挤到角落里的于歆然完全不顾刚才慌乱中被一块锋利飞石划伤的胳膊，蜷缩在地上反复嘟囔着几句话，声若蚊蝇：“怎么办……什么都没了，衣服、水、吃的……寒潮，马上要死了，都要死了……” 林崎蔚挨着她，准确来说是整个人歪倒在她身上，脸色异常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关希被她这幅样子吓到了，“林姐，你怎么了？” 闻声，于歆然如梦初醒一般转过头来，这才发现林崎蔚虚弱到连坐都坐不住，赶忙伸手撑住她。 林崎蔚靠在于歆然怀里，勉强张张嘴唇：“车…还在…你们，老大，快去拿东西，快没时间了……” 池盛傻了。 关希和于歆然也双双怔住。 怎么会？ 直到霍炏再次打开防空洞阀门—— 短短十分钟过后，外面整个世界已是面目全非，一片混乱荒凉。 突兀的是，地上、门前、山体表面、四周，目之所及，到处散落着被暴力折断损毁的植物根系，眼前还有一个造型奇异的……东西。 它被千疮百孔的地藤和枝干密密麻麻缠绕包裹，死死紧紧地焊定在地面上，这场毁天灭地的风暴没能撼动它分毫。 从那千百层环绕的枝干和藤蔓交错的细微缝隙间，以及从它的整体轮廓上，勉强还能看出来这是一辆车。 于歆然望着眼前的场景，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霍炏和江珉扬他们都把车清理出来开始搬东西了，关希却见她还跟被施了定身术一样。 “于歆然？” “……哦，哦。”于歆然低下头眨眨眼，快跑过去帮忙。 关希把一箱吃的递给她拿，无意往她胳膊上一瞥，又撤回来。 “等等，你胳膊流血了。” 于歆然终于后知后觉，看向自己的左胳膊，“……应该是刚才被石头划破的，没事，你给我吧。” 关希没给，从后备箱拿出一个背包，挂到她右侧肩膀上。 “你先快去处理伤口吧，温度骤降以后血止不住的话很容易冻伤甚至休克，绷带酒精消炎药什么的都在这个包里，赶紧的，快回去。” “……” 于歆然紧紧抿着下压的嘴角，抬头看了一眼关希，转身跑走了。 而另外一边，防空洞里，其他两辆车上跟着霍炏他们进来的七个人早就开始自主探索这个临时避难所了。 第一辆皮卡上的是三男一女，第二辆越野上的是一家三口，这些人刚才见霍炏他们几个突然齐齐冲出去，还以为他们疯了要出去送死，结果过了会竟然搬着那么多的东西回来，他们无一不震惊纳闷，同时心里又冒出点一丝微弱的希望和侥幸，于是纷纷跟出去看，结果全被震得说不出话来，最后一个个心灰意冷回去。 他们现在才叫真正的一无所有。 有池盛这个搬运主力在，满车的东西很快转移进山洞，几个人立刻把所有的被子和各自的防寒衣物都找出来，里三层外三层套上，裹得严严实实，严阵以待。 于歆然已经包完了胳膊，正在一边照顾林崎蔚穿衣服盖被子。 目前完全无法自理的林崎蔚看着自己被一层层裹成了个蚕宝宝，又抬起眼皮看了看大家，都是一副德行，刚想没事人似的吐槽几句，突然发现少了个人。 “……老大呢？” 池盛边拉拉链边指指身后，“不在这吗。” 并没有。 几人这才反应过来。 刚想出去找人，霍炏就回来了。 只见他两边胳膊下各夹着厚厚一大摞树根木枝，沉默走进来。 林崎蔚一怔，那都是用来捆车的蛇藤。 “…挺好，资源回收，再利用，还能拿来…生火取暖…还得是老大，想得周到。”林崎蔚有气无力抬抬嘴角，加上那惨白如纸的脸色，简直笑得比鬼还吓人。 霍炏弯腰把木头堆放在墙角，看了她一眼，转身又出去了。 关希跟在后面追上去，“等等，霍炏，我也和你一起。” “也算我一个。” 最后又变成全员出动。 搬完“柴火”，人也一个不落全部返回，霍炏再次封了门。 气温已经开始下降，呼出口的空气转瞬间凝结成清晰可见的白雾，关希赶紧抱过霍炏的防寒衣催他穿上。 这时候另外七人也陆陆续续回到“大厅”里来，只不过，他们之间的气氛有点僵。 三男一女那边，三个男人都披上了厚厚的军被，剩下一个女人抱着胳膊跟在后面，脖子和手使劲往衣服里缩，表情很不好看。 而一家三口这边，女人和她怀里的小男孩合披一条被，男人身上单独一条。 他们七个刚才在里面的休憩点先后找到了五床被子，不够分，两边各执一词都有理由，差点吵起来，最后小孩妈妈提议双方各出一人妥协，跟别人共用。 这听起来还比较公平，于是就算达成共识了。 四人组那边毫无疑问是女人让步，女人叫何敏涵，其他三人分别是她男朋友周凯、她男朋友哥哥周勇、以及和他们半路搭伙的大学生洛南许。 一开始周凯都和她说好的，肯定会和她共用一条军被，结果呢，披上被子转头就叫她“忍一忍”，她连个被角都摸不到。 忍一忍？周凯，好一个忍一忍。 三方人马凑齐，彼此的穿着和状态看得一清二楚。 何敏涵目光更是略过所有人直接扫到了关希身后的那几件羽绒服。 她登时狠狠推开周凯，跑到霍炏面前扒着他的胳膊急急说：“帅哥，你们这还有多余的衣服，借我几件穿吧，他们都不管我死活，你人好，求求你了。” 周凯脸色瞬间沉下来，却暗暗观望着没动。 霍炏在何敏涵伸手搂上来的时候直接撤走了胳膊，压根没让她碰到。 她刚说完，另一边的中年男人也走过来：“这位兄弟，能不能麻烦你们也借件衣服给我？一件，一件就行，给孩子穿。” 霍炏谁也没应，淡声说：“你们问错人了，衣服是他的。” 沉默一瞬，所有人同时把目光转向关希。 关希：嗯，现在压力来到我这边了。 还不是霍炏在商场给他拿的衣服太多，他真的套不下了。 关希看了看剩下的鹅绒服，四件。 两个人借，正好平分，什么都不用纠结。 关希一手抓起两件防寒衣，分别递出去。 “给，快穿上吧。” “谢谢谢谢。”何敏涵上前抢过衣服立马往身上套，她两只手都快没知觉了。 “太感谢你了，小兄弟，谢谢。”邵庆勋也接过衣服。 可借衣服的人满意了，又有其他人不满意了。 周勇在旁边出声打断：“等会，你怎么能给他两件？他们才三个人，他自己刚才也说了他就要一件。” 关希循声看向周勇，问：“那你的意思是，我应该给这位小姐姐三件衣服？” “当然了。” 周勇一副这还用问的口气，边说边很不屑似的上下打量过关希。 关希看着他：“不好意思，这位大哥，你们有几个人我不管，我只知道谁来找我借，那我就借给谁，一人两件衣服，我自认很公平合理一视同仁，你不满意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你个小娘——” 霍炏抬眼。 “哥。” 周凯出声打断周勇：“不好意思各位，我哥他没念过什么书，心直嘴快，没什么恶意，也没不满意，我们还得谢谢你们借给小敏衣服，也谢谢你们救我们一命。我叫周凯，这是我堂哥周勇，那是何敏涵，还有那是洛南许，咱们都互相认识认识吧？” 第9章 第 9 章 霍炏这边六个人都没出声，邵庆勋主动接过话头，没让这已经冷到零下二十几度的场面雪上加霜。 “我叫邵庆勋，这是我老婆文颖，还有这是我儿子。” 邵庆勋拍了拍穿好衣服后自己下地站好的小男孩，小朋友很主动跟一群高高大大的陌生人打招呼。 “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叫邵云云，今年七岁。” 小孩脸冻得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一本正经自我介绍完，走过来大着胆子拉了拉关希的手，仰起小脸。 “漂亮哥哥，谢谢你借衣服给我和妈妈穿。” 关希捏捏他冰凉凉的小手。 “不客气，小朋友。” 气氛渐渐趋于缓和，全员简单自报完家门，就算是彼此相识了。 霍炏他们四个安顿好后开始探查起防空洞的情况，于歆然则依然守在林崎蔚身边。 其实从先前霍炏操作打开的那个复杂阀门和那七人找到的军被军床不难看出，这里是个军方战备防空洞。 防空洞整体空间比一般民用规模要大许多，光通风井就有三个，还有几条通往不同方向的岔路，有点像地道，岔路尽头是各种物资存储仓库以及各种简易生活功能场所。 江珉扬和池盛在其中一侧的仓库里找到不少照明设备、应急工具等等，种类相当齐全，另一侧墙壁上挂着各种类型的七八架枪。 池盛一看见枪就双眼放光，摸下一架连射枪端在手里，转过身来，自带配音“突突突”一片虚空扫射，完了自夸一句“太帅了”。 职业原因，池盛完全察觉不到眼前的场景有哪里违和，但江珉扬对军事防空洞的熟悉程度了若指掌。 首先，这是军火库，却只有枪没有子弹，其次，枪的数量也不对，远远达不到中型防空洞枪械配备基本标准。 地防的后勤人员会定期开门检查补充所有物资和器械，而现在其他物资数量都对得上甚至富足，唯独军火存量远远达不到标准。 外面防爆门的阀门锁无疑是地防人员离开之前锁上的，而且又被霍炏直接暴力摧毁了，也就是说，这期间，防空洞里没有任何人进来过。 江珉扬微微凝眉，视线扫过墙角……地上有几道重物的压痕。 另外一边，食物储藏库里，关希也有发现。 “霍炏。” 关希拉过身后的男人，伸手在面前的铁架上摸了一下，指尖举到霍炏面前轻轻捻动，“你看，这架子上旁边都落了一层灰，怎么这里、这里、这里都没有？”关希边说边上上下下地指。 霍炏垂眸看他，似乎并不意外，语气很淡：“因为东西有人拿走了。” 搜查过一圈后，两组人凑到一起，互相交换了一下信息。 谁都没看到那些凭空消失的物资，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四人刚回到大厅，就见那边于歆然似乎跟人吵起来了。 一对多，完全不是对面对手，于歆然又快哭了。 池盛第一个冲过去：“干嘛呢？趁我们不在欺负人呢？” 周凯说：“没有，你误会了，我们就是正常交流交流，没想到这姑娘情绪会这么激动。” 池盛不想听他废话，直接问于歆然怎么了。 原来是因为柴火。 刚才分完衣服，霍炏他们四个走后，周勇嫌太冷，问都没问直接私自拿了树枝要去点火取暖，于歆然看见了不肯，上去阻止，却被几人拦住，大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人一句说得她压根插不上嘴，又抽不出身去抢，林崎蔚更没力气帮她撑场子，而周勇则趁着这时候抱走了柴火，把火烧得旺旺的，一群人围在旁边烤火。 一向有点逆来顺受的于歆然难得露出这么一副炸毛猫的样子，看得池盛都愣了，跟第一天认识她似的。 于歆然说完，霍炏直接来到烤着火的几人面前，不轻不重扔下句：“再有下次，我不介意让你们死在外面。” 所有人全都脸色一变。 周勇把柴火“啪”往地上一扔，揪着身上的军被站起来。 屁大点事？不就烧了他们几根破柴，至于激动得跟抢了他们二百万一样？ 周勇刚往前迈了一步，下一秒又被周凯拦住了。 周凯动动嘴角，扯出一个笑来：“不好意思霍队，未经允许用了你们的东西，我们大家确实是不知道情况，以为这柴火本来就有，所以就拿来烧了，下次我们一定找你们商量，这次实在是抱歉。” 周勇猛地扯回胳膊，嘴里嗤了声“怂蛋”。 池盛在后面看着，差点没忍住上去一拳给他们抡爆。 还下次？谁同意过要借给他们了？一个个的怎么敢？ 周凯替所有人道完歉，霍炏未置可否，看了眼还满脸不爽的周勇。 周勇察觉到他的视线，转头对上，愣了下。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霍炏已经移开了视线。 所有人以为这事到这就算翻篇了，没想到霍炏冷不丁突然问了句：“你们七个有异能么？” 话题切换太快，大家顿时有点懵。 周凯说：“有，我是岩系异能，我哥他是土系。” 没异能的何敏涵和洛南许坐在角落没说话，霍炏目光扫过他俩，略过去。 池盛扬扬下巴，问坐在另一边的一家三口：“你们呢？” 邵庆勋回答：“我是风系异能，我老婆儿子是普通人。” 池盛听笑了，这是打算神不知鬼不觉把东西私吞了？ 池盛刚打算继续盘问，直到揪出来那个空间异能者，却听见霍炏说：“有件事必须告诉你们。” “什么事？” “什么？” “什么？” 霍炏直接开诚布公：“刚才，防空洞里少了些东西。” “…少了东西？” “少了什么东西？” 江珉扬说：“军粮、枪、弹药，而且不在少数。” 这话一出，两秒后，现场一滴水掉进油锅里，炸开了。 邵庆勋第一个就说：“我们没拿。” 周凯也说：“我们也没拿。” 周勇懒得跟他们掰扯，直接不耐烦拿着手挨个指。 “不是我们拿的，那就是你们，赶紧的交出来。” 被他点到的文颖立刻站起来：“你有证据吗？没证据少在这咋咋呼呼，还我们拿的，我们拿了藏在哪？那些东西我们压根连见都没见过。” 周勇暴脾气一下子上来了：“***，你**敢跟老子顶嘴？” 邵庆勋也站起来：“我警告你，把嘴放干净点。” 周勇最烦的就是别人威胁挑衅他，站起来就往邵庆勋面前走，第三次被周凯拦住。 周凯压着火气：“你冷静点行不行。” 何敏涵在旁边犹犹豫豫说：“我，我之前其实看见他们在储藏室里来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文颖脸都红了：“你，你看见？你说你看见就看见了？颠倒黑白纯靠一张嘴是吧？谁不会，我还说我亲眼看见你去偷东西呢。” 何敏涵压根说不过她：“你，你简直血口喷人。” “到底谁先血口喷人？” 两边越吵越乱，嗓门越来越大，火药桶一点就着。 霍炏冷眼看着他们互骂。 好在还有人能保持冷静思考，周凯好不容易拦下周勇，松开他，问：“霍队，那些东西我们都没看见，有没有种可能是在我们进来之前，东西就被人拿走了？” 听到这话，两边突然都安静下来，不吵了。 江珉扬像是就等着这句话似的，直接一条条跟众人解释了个清清楚楚，彻底排除掉所有外在嫌疑。 随即，争吵又开始了。 谩骂、指责、推搡、吼叫、小孩子的哭喊声，场面比刚才还要混乱激烈。 就在这场多人口角即将升级为全面冲突的前一秒，霍炏叫停了所有人。 他没去辨认这七个人里谁说了实话，谁又在撒谎。 “既然没人承认拿了东西，那现在明面上有物资的只有我们，你们七个一无所有。” 霍炏目光淡漠扫过面前所有人。 “我可以提供给你们基本生存需要的物资，但前提是，没有人藏私，而且我要亲眼看到仓库少的那些东西。” 周勇“嗤”了声，忽然意识到什么，上前几步。 “等会，说不定东西就是你们自己藏起来的，还在这贼喊捉贼呢，老子凭什么信你说的？这么多人凭什么听你安排？” 霍炏瞥了他一眼，继续说：“合作还是互不干涉，你们七个自己选。” 话落，空气凝滞一片。 周勇一下就火了，竟然敢无视他？ “*，老子**跟你说话呢，你***聋了？” 周勇说着猛地上前两步，直接动手推霍炏。 然而下一秒，他却被霍炏瞬间反手摁在地上。 周勇甚至都没看清霍炏是怎么动手的，肩胛骨处突然一阵剧痛传来。 “*，啊，疼疼…你，啊你你**放、放开我……啊。” 霍炏把周勇往地上一扔，直起身来睨着他。 周勇重重砸在沙地上，抱着胳膊滚了一圈，面目狰狞，嘴里“嘶嘶”直抽冷气。 ……他的右胳膊好像断了，现在正以一种极度诡异的角度扭曲折叠着，一抬都不敢抬，疼到他压根说不出话来。 ****，**该死…… 霍炏往周勇身前走了一步，周勇连忙用左手支着地，赶紧往后爬。 躲也是徒劳。 周勇一脑门全是疼出来的冷汗，“我…我，警告你，你…你别，别过来……” 霍炏抬起手。 周勇立刻用左手护住脑袋，整个人往地上猛缩。 然后。 “咯”的一声，骨骼发出一声极快的闷响，霍炏花半秒的时间，把周勇那条胳膊接了回去。 “……” 周勇现在胳膊能动了，但他不知怎么了，一动没再动，就缩在地上，直直盯着霍炏，也没再发出动静。 窒息的压抑在沉默无声中催化、发酵、碰撞，四周静得落针可闻。 全场唯一的小孩子已经被这一遭彻底吓坏了，带着哭腔钻到妈妈怀里，小声喃喃：“妈妈，我害怕……” 文颖握紧儿子的手。 邵庆勋突然站起来，几步来到霍炏他们面前，双目赤红，死死抓住周勇的肩膀往上提，力气竟大到周勇一时都挣不开。 邵庆勋的声音压沉到极致，语气几乎是恨不得当场把周勇撕成两半的滋味：“别逼我跟你动手，快点把东西都交出来，你想自生自灭找死，别拉着我们一家人给你垫背。” 说着，邵庆勋直接抬起拳头，狠狠朝周勇面门砸下去。 却不想，下一瞬，从进来后一直沉默示人，坐在角落里毫无存在感的洛南许突然开口： “是我拿的。” 第10章 第 10 章 邵庆勋的拳头陡然停住，只差几毫米就砸到周勇颧骨上。 他平复了下呼吸，松开周勇，朝声音来源处看去。 周勇周凯二人也在洛南许开口的瞬间转头看向他。 似乎所有人都才刚刚注意到，这里还有这么个人在。 洛南许默默站起来，在所有人目光注视下走上前，站到场地中间，没多解释一个字，直接一挥手把所有物资放出来了。 整整十五箱军粮，数十架枪，十箱弹药。 除此之外，旁边还堆着一些明显不属于这个防空洞里的物资——那是进来之前他们四个共有的，周凯他们都让洛南许收在空间里。 洛南许声音很平静：“这是所有东西了，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们看。” 池盛刚要说那我就看看，周勇突然从地上爬起来，破口大骂道：“****个吃里扒外的狗**，亏老子这么信你，还**把被分给你一条，你***竟然敢过河拆桥背叛我们？***狗杂种，老子**今天非把你揍得连你妈都不认识你。” 周勇嘶吼着瞬间暴冲上去，疯了一样开始对洛南许拳打脚踢，边猛踹边唾沫横飞地疯狂咒骂，言语粗俗污秽到不堪入耳。 洛南许也不躲，就那么抱头缩成一团受着。 周凯此时眼神彻底冷下来，直直盯着中间地上那发出噪音的两人。 关希不经意一瞥，又把视线挪回周凯身上……他一时竟然有点分不清周凯那恨不得把人一刀捅死的眼神究竟是在看洛南许，还是在看他堂哥。 池盛和邵庆勋在旁边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就是场单方面的施暴凌虐，上去一人架起一个，强行把二人分开。 洛南许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了，却跟没有痛觉一样，拍拍衣服，一瘸一拐地缓缓站起来，轻声问了句：“你解气了吗？” 周勇一看他这副不疼不痒毫不在乎的样子，刚发泄出一半的火气立刻又直顶到脑门。 “****洛南许你**滚过来，***你**有种就过来，老子**今天不把你打死老子就**不姓周。” 周勇这一瞬可以说直接兽化了，狂暴挣脱开束缚朝洛南许扑过去，架着他的邵庆勋猝不及防挨了结结实实一闷拳，砸得他天旋地转，踉跄着向后倒去。 场面即将再度失控。 池盛把洛南许丢到旁边，直接转身从箱子顶抄起一把枪，装弹上膛扣下扳机，瞬间闪到周勇背后，枪口直直抵住他后脑勺。 “喂，我劝你冷静点，再随便动手打人，枪可不长眼。” “——” 周勇猛地顿住，冷汗一下从后脖子根冒出来。 ……这，这个人什么时候到他背后的？ 周勇咽了口唾沫，僵着脖子轻轻点了点头，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制造混乱的源头彻底老实，这场暴力闹剧在霍炏和池盛三番两次的武力镇压下终于宣告结束。 物资都找出来了，周勇他们这下是真一无所有了。 池盛收了枪，准备和江珉扬把东西都搬到一块去，集中存放看管。 霍炏指了指洛南许，对池盛说：“带上他吧。” 池盛回头看看，“…他？” 洛南许的回应是，直接弯腰搬起一箱军粮，跟着江珉扬往大厅另一头去了。 “……他还挺自觉。” 邵庆勋也主动过来帮忙，抱起四人那堆私人物资要走，霍炏出声打断：“这些东西先别动。” 邵庆勋愣了下，“行。”然后放下，去搬旁边的军粮。 霍炏来到周家兄弟还有何敏涵面前，站定。 “你们呢。” 何敏涵经过刚才一遭打击变故，有点吓蒙了，只觉得霍炏现在是来跟他们算账的，立刻说：“东西、那些东西都是他们三个说要拿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说别让他们乱动，他们，他们压根不听我的，真的，真的，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霍炏只瞥了她一眼，看向另外两个人。 周勇刚刚被霍炏卸了胳膊再轻轻松松装回去，又被池盛拿枪指着后脑勺，嚣张气焰直接灭了大半，不敢再对霍炏口出狂言，但还能咬牙切齿骂何敏涵。 “*****，当时不是你**在旁边说趁着没人发现让他多拿点的？还**想把脏水往老子身上泼？*****你给我等着，从今往后铁定没你好日子过。” 何敏涵剧烈摇头，躲催命鬼一样躲开周勇，对着霍炏凄惨哭叫：“不是，不是，他撒谎，我没说，我没有，我没有，你相信我。” “***你**再说一句没有？” 关希帮着大家搬完东西，过来找霍炏，在旁边悄悄站着听了会。 ……他都替霍炏觉得心累，跟这俩人根本无法交流。 最边上还剩下了周凯，从事情败露后他就一言不发，现在更是看两坨垃圾一样看着旁边互相拆台的两个人。 洛南许摊牌的时候周勇要是稍微动动脑子别直接冲上去，他都还有机会把这件事全推到洛南许头上，他们三个也能从中摘出来隐身。 现在倒好，霍炏还都什么没问没说，一个个全都不打自招了。 周凯眼底泛着冷意，语气严肃郑重：“霍队，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没看住他们，我承认我有过失，没及时通知大家仓库的具体情况，还看着他们偷藏了物资，给大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跟大家道歉，哦，那堆东西也都充公吧，我们没意见。” 周勇听见这话，不骂何敏涵了，转过头来：“等会，凭什么充公？那些东西本来就是咱们自己的，又没偷又没抢，你**凭什么替老子做决定给出去？” 周凯一个字没理。 霍炏不再多说，让池盛过来把东西搬走，这件事到这彻底画上句号。 关希凑过来一点，拉拉霍炏的衣角。 “走吧，去吃午饭吧？” 霍炏垂眸。“嗯。” “早上我吃得不多呢，突然一下变这么冷，太消耗热量了，我早就饿了……” 两人边说着走远了，周凯抬眼，看向身边的周勇和何敏涵，脸色阴沉。 “我劝你们俩从现在开始最好少说话，老实点，”周凯又看向他堂哥：“尤其是你，做事前动动脑子吧，再去挑衅他们，就算我不想让你死，他们也会先一枪崩了你。” 周勇拉下脸来，“狗崽子，***怎么跟你哥说话呢？想挨拳头是不是？” 周凯凉凉看了他一眼，转过身跟着霍炏和关希走了。 这边场地中央，池盛正指挥着几个人一块拉桌子搬凳子，忙忙碌碌，乱中有序。 八张简易木桌拼成一张“大圆桌”，四边各并排放两条长凳，餐桌就算搭建完成了。 十多个人挤挤挨挨凑到一块，瞬间有种身体暖和起来的心理错觉。 于歆然依旧是物资规划和食物分发大总管，现在人数变多了，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池盛过来帮她一块。 由于洛南许的配合和迅速倒戈，凭空多出了能挨过将近半个月的食物，看着满满当当的“粮仓”，一瞬所有人心情前所未有轻松，当然，极个别除外。 关希跟霍炏坐在一块，贴得紧紧的，他发现了，霍炏就是个大暖炉。 关希自己已经裹了厚厚几层衣服，手心都还是凉的，刚才拿食物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霍炏，发现他的手竟然很热。 可霍炏明明就只穿了一件防寒衣而已。 ……好想把手塞进他掌心里暖暖。 “霍炏，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怕冷的样子？” 霍炏转过头看关希。 “忘了我的异能？” 关希掰着手指，“没忘，火，电。” 霍炏“嗯”了声。 关希在心里啧啧称奇，又学到了，原来异能还能拿来给自己取暖。 关希很好奇，不由自主戳霍炏的手背，抬头看他：“那你是怎么做到的？” 霍炏看向不停被关希戳戳的手，手掌翻转朝上，关希就继续戳手心。 “不需要做，能量运转类似血液循环，异能特性。” 关希突然想起之前在车上，霍炏用异能煮面时他们那短暂一下的肢体接触。 “那这么说，你的体温一直都这么高？” “嗯。” 如果是这样……关希发散思维，转头看了看江珉扬，转回来，“那江哥他岂不是体温比正常人要低？” “嗯，理论上是。” “理论上？你没摸过江哥的手吗？” “……” 关希没纠结于这些小问题，既然霍炏时时刻刻都在向外“逸散”热量，那不好好利用岂不是太浪费了？ “天天都要被火烤，你应该挺热的吧？” 关希完全抛开事实不谈，还在拿指尖戳戳戳，就差把算盘珠子崩霍炏脸上了。 霍炏低头看他。 “手冷？” 一秒无情戳穿。 关希只好承认：“对，好冷，冻得我骨头缝都疼，你能不能——” 他的手被握住了。 整个，包住。 “老大，你和小关还要不要压缩饼干？我这还剩了两块。”池盛咬着饼干过来，晃了晃手里的硬锡纸包装袋。 关希没反应。 霍炏已经吃完饭了，低头问关希：“要吗？池盛问你。” 关希回神：“……不、不用，我吃完这袋面包就够了，谢谢池哥。” “行，那我就拿去给林崎蔚。” 池盛看不到两人厚衣服遮挡下一直交握的手，嚼着饼干先走了。 关希又低下头，把脸和耳朵往鹅绒服的大帽子毛毛里藏了藏，默默地，用一只手吃完了他的午饭。 —— 惊心动魄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上午，所有人都累了，吃完饭后不约而同在大厅里各自找好地方，或坐下或躺下休息，什么恩怨情仇都暂时歇火。 环境完全封闭，不用担心丧尸突袭，但也很无聊，一时间整个空间里除了正中央噼里啪啦的烧柴声，就是各个角落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和交谈声。 林崎蔚被于歆然喂完饭后就撑不住早早昏睡过去，霍炏和关希坐在一起，另外三人围坐另一侧。 周凯那三个人似乎都睡了，没什么动静，除了周勇打呼噜的鼾声。 一家三口那边依偎在一起，很温馨的睡姿，小朋友还时不时砸吧两下嘴，大概梦见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而洛南许的处境就比较尴尬了，还冷，他当了组内叛徒，刚才吃完饭军被就被周勇强行抢走了，一个人偎缩在火堆边，像是被所有人孤立了。 洛南许正埋头强忍侵体的寒意和身体各处传来的阵阵隐痛，忽然感觉肩膀上落下什么东西。 一床厚厚的鹅绒被，他抬头去看。 “披着吧。”江珉扬说完就走了。 “……” 洛南许看着他的背影，愣怔片刻，抓紧被角，又把头埋下去。 耳边各种声音混杂模糊，似乎又隐约能听清点什么。 霍炏他们正在说休息和晚上看管物资的安排，突然被身后一道声音打了岔。 “……你们有需要的话，可以算我一个。” 第11章 第 11 章 五个人看向身后的洛南许。 池盛欲言又止：“你还是不——” 霍炏说：“你随意。” 洛南许沉默了片刻，在他们旁边坐下来，坐下了也不说话，裹紧被子往里缩了缩，存在感近乎于无，但又很突兀。 池盛干瞪了会眼，转过来跟霍炏小声嘀咕：“不是，老大你相信他？” 霍炏未置可否。 池盛直起腰，往洛南许那边探了探，“喂，你叫什么来着？” 洛南许睁开眼，看了眼池盛。 “洛南许。” “哦。” 问了问白问，说了也白说，池盛压根记不住。 池盛又问：“你空间异能几级？” “B级。” 池盛之前应要求跟着洛南许进他空间里看了眼，地方少说五百平，确实搬空了，一目了然。 池盛心里藏不住疑问，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喂，你们一开始干嘛偷拿防空洞物资和武器？问你们还不赶紧承认，还反过来倒打一耙，心里没点鬼就怪了，现在寒潮一个多月又不用出去打丧尸，你们偷摸拿走那么多弹药武器想干嘛？是不是没安好心？是不是想夜里搞偷袭然后霸占我们物资？亏我们还救你们一命。” 听池盛说完一连串，洛南许沉默片刻，声音很平淡：“我只负责储存东西，我不清楚他们想干嘛，他们也不会跟我说，你问这些也没什么意义，看好物资，别让人再有机会拿走就行。” “……”你在教我做事？可恶，我竟然还觉得你这话很有道理。 池盛吃瘪，哼了声，一块冷冰冰的铁板，跟个AI机器人似的，比老大还无趣。 池盛不搭理洛南许了，抖开羽绒被往被窝里钻，冲着霍炏他们：“老大，那我先睡了。” “池哥午安。” “嗯午安。” 于歆然也累了，打了声招呼，抱着被子去林崎蔚旁边，没一会睡着了。 剩下没睡的三，不，四个人里，除了关希，似乎都不是话多的类型。 关希把目光落到角落里垂着脑袋的洛南许身上，看了会，起身不知去找什么，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几个瓶瓶罐罐。 “洛南许。” 被叫到名字的人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关希。 关希把喷雾和创可贴递给他。 “……” 洛南许默了默，从被子里伸出手，接了。 “谢谢。” “没事。”关希回去坐下了。 洛南许收了药，又忽然对着另一边的江珉扬说了句：“谢谢。” 江珉扬点点头，“嗯。” 关希看着江珉扬，又想起刚才和霍炏在饭桌上讨论的体温问题。 他又开始好奇了。 “江哥，”关希往对面探探身子：“有点冒昧了，你能不能伸一下手？” 江珉扬把手伸出来，“怎么了？” 关希跃跃欲试：“我能摸一下吗？” “……” 江珉扬看了眼霍炏，“……摸吧。” 关希十分克制，只用指背碰了下江珉扬的大鱼际，然后就收了回来。 嗯，确实有点凉。 当然这个凉指的是相对人体正常体温，可能只有三十度左右。 “江哥，你不冷吗？” 穿了两层防寒衣的江珉扬：“不冷。” 关希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不是说人体体温长时间太低的话，器官和内脏的正常机能都会受影响吗？” “只影响体表温度，内环境不影响。”霍炏解释。 关希转过头，“原来如此。” 然后特别自然又把手悄悄伸进霍炏袖子里，抓住。 江珉扬：……我看见了。 洛南许：……我也看见了。 关希还自以为行动十分隐蔽，手里抱着人形暖宝宝，想到什么说什么：“霍炏，你和火还真有缘分。” 霍炏没应，只垂眸听着。 关希在膝盖上写了两个“火”字，一个“炏”。 “你看，你的名字里有三个火。” 霍炏说：“这是两个。” 关希抬头笑：“还有，你姓霍。” “……” “……” 空气突然更冷了。 好吧，一个捧场的都没有，一群无趣没有幽默感的人。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时间就这么蹭过去了。 下午快傍晚的时候林崎蔚终于睡醒了，她一动，于歆然就立刻凑过去。 林崎蔚自己颤颤巍巍撑着胳膊要坐起来。 “于歆然，我要去厕所。” 于歆然撑着她的后背，“你有力气站起来吗？我背你过去吧。” 林崎蔚好不容易坐直了，虚虚喘着气，“不用…你，扶着我点就行。” 于歆然娇生惯养的也没多大力气，何况她胳膊还有伤，掺着林崎蔚站起来就累得不轻。 另一头关希率先注意到东倒西歪摇摇欲坠的两个人，快速跑过来，从另一边架着林崎蔚的胳膊。 “林姐，你要干嘛？” 林崎蔚终于站稳了，“我憋醒了，去厕所。” “好，我背你过去吧。” 关希说完已经蹲到林崎蔚身前，两手后张。 “上来呀。” ……行吧，不过关希还没她高，这一米七六的小身板不会被她压塌吧？ 林崎蔚想着，慢慢趴到关希背上。 关希背着人站起来，丝毫不费力，于歆然就在后面扶着，关希不能进厕所，待会还得她帮忙。 到了门口，关希把林崎蔚放下来。 “我就在这等着，你们进去吧。” “谢谢小关。”林崎蔚迷之欣慰笑了笑，扶着门跟于歆然进去了。 外面天已经开始擦黑，通风井里光线太弱，江珉扬去仓库找出五六把强光手电，回来分给大家，全部打开，一瞬间防空洞里亮如白昼。 吃过晚饭，晚上睡觉前，大家把各自的被子都从行李包里拿出来，准备一块打地铺。 关于那五张行军床，一张给了林崎蔚，剩下四张随那些人去抢，霍炏他们无所谓，被子足够多，垫个两三层，睡地上也没差，甚至比军床上那一层床垫还要软。 由于周家兄弟已经跟洛南许“切割”关系了，所以他们现在和邵家人数一样，床两两平分，谁也占不着便宜。 一张单人床就一米多宽，翻个身都困难，小朋友勉强还可以跟大人一起挤挤，而何敏涵，又被两个男人轮空了，只能再次满腹愤懑委屈地跑过来求霍炏他们施舍。 何敏涵刚才偷偷观察过了，连洛南许那个墙头草叛徒都能蹭到他们两层被子，她过去卖个可怜哭几声肯定也行。 然而事实并不如她想象那么美好，她所有好话都说尽了，竟然总共只得到一条棉被。 她这么漂亮，难道还不如洛南许那个阴沉沉的小白脸吗？ 何敏涵梨花带雨走到霍炏面前：“霍队，求求你了，再让他们借给我一床被子吧，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跟着周凯了，”何敏涵说着说着忽然压低了声音，脸莫名有点红，“你…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以后，以后你让我给你做什么都行……” 这话声音不算大，但霍炏旁边几个人恰好都听见了。 池盛还在那专心叠床，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过了五秒：“……” 大姐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救命啊我耳朵脏了。 霍炏始终面无表情，也从始至终没抬眼看过何敏涵一眼。 何敏涵有点下不来台，但还不死心，于是往前迈了一步想拉霍炏的胳膊。 然而这次还没等霍炏躲，他的胳膊突然被旁边另一个人双手环住了。 “小姐姐，不好意思，我们真的没有多余的被子借你了，还有，这位是我男朋友，可不可以请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来骚扰他？我会吃醋生气的。” 关希面上挂着得体温和又莫名不容置疑的微笑，看向何敏涵。 “……” 何敏涵脸色瞬间一变，转头看向霍炏，然而霍炏依旧没有给她哪怕一个表情，一个眼神。 何敏涵脸更红了，红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旁边池盛于歆然几个全都停下动作，看着他们三个。 “我、我没有骚扰…你别瞎说，我只是……” 霍炏这时候突然开口了：“你能走了么。” “……” 何敏涵彻底待不下去了，脸都丢尽了，无地自容又难堪，转过身抱着被子逃离现场。 人终于打发走了，关希放开霍炏的手臂，抬头眨眼一笑，“是我自作主张了，你不会生我气吧？” 池盛他们默默偷听。 “不生气。”霍炏垂眸看关希。 “……嗯，那就好，那我接着弄了。”说完关希直接蹲下身，继续整理他的地铺。 铺完三层鹅绒被，好像还差点什么。 “……霍炏，我发现一个问题。” 低沉的声音从关希头顶很高的地方传来。 “什么？” “我忘了拿枕头。”然后开始自言自语碎碎念：“晚上睡觉不会落枕吧，怎么这都能忘。” “……” 霍炏长臂一勾带过背包，把里面的枕头拿出来给他。 关希看了看，两手接过来抱住，问：“你的枕头给我了，那你呢？” 霍炏看他一眼，也蹲下身，从包里又拿出三件衣服，对齐叠放，从一边开始卷成一个大卷，最后用衣服帽子上的绳系起来。 “好了。” 关希默默看完，把枕头塞回霍炏怀里，手指着这个自制“枕头”。 “我要这个。”然后不等霍炏说话，如获至宝似的抱走放进被窝里盖住，生怕霍炏跟他抢一样。 “……” 林崎蔚下午睡多了，躺着也不怎么困，刚才在后面跟大家一块默默看完了全程，这嘴角就怎么都下不来了。 结果池盛一转头就对上她无比诡异扭曲的笑脸，心灵再次受到重创。 “你大晚上的笑成这样想吓死谁？” 林崎蔚还笑：“吓死你。” “你有劲下地了？” “没劲。” 池盛放心了，走过去朝着林崎蔚头顶发射了个爆栗，弹完闪身就跑，“让你吓我。” 林崎蔚不笑了：“狗剩你完了，这么，对待伤员，良心被狗吃了，等着吧你，等我站起来那天，就是你死期。” ……大意了。 六张床都铺好了，乍一看有点像大通铺，不过彼此之间还是留有空隙的，最里头贴墙是林崎蔚的床，于歆然和洛南许分据里外两头，关希贴着霍炏，池盛贴着江珉扬。 闹了一会也差不多该睡了，江珉扬见人一个个都进被窝躺下了，最后一个关了灯，这边的空间瞬间黑了一片。 过了会，一家三口那边也熄灯了，最后是周凯他们。 一切归于黑暗平静。 感觉很奇妙，这么多人共处一室，度过一个漫漫长夜。 第一天就这样相安无事过去了。 第12章 第 12 章 林崎蔚依旧早晨是第一个醒的，醒了没有第一时间挨个喊人起床，因为压根不用起早贪黑赶路。 外面天才将将擦亮，防空洞里光线很暗，林崎蔚大脑放空盯着头顶的岩石缝发了会呆，然后一个人支着床慢慢坐起来，轻手轻脚下了床，悄悄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继续躺平。 真好，多久没安安稳稳睡个懒觉了。 舒了口气，林崎蔚头一歪又睡过去了。 直到惨白的日光挂在天上一两个小时了，十多个人才陆陆续续醒来。 关希其实早就醒了，只不过因为空气太冷就一直躲在被窝里，刚刚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敢钻出来，然后立刻把帽子扣到头上，拉链拉到最顶。 关希扒拉了两下眼角挡住视线的毛毛，霍炏不在身边，左找右找，发现他在大厅中央生火，脚边堆了一堆柴。 关希看着他即便蹲下也依旧挺拔的背影，锤了锤后颈，嗯，脖子好像有点僵硬。 等霍炏生完火过来，关希仰着脸就开始告状：“霍炏，都怪你的破枕头，我脖子好酸。” 这就是不识好歹恶人先告状了，谁让某个人昨天晚上放着正儿八经的枕头不要上赶着抢的。 霍炏不说话，就看着他。 关希又说：“你给我揉揉？你揉揉我就不跟它计较了。” 然后霍炏直接走了。 “……” 行吧，不揉就不揉，反正也不是真的很难受，活动几下就好了。 关希安慰好自己，拢紧衣服，哆哆嗦嗦爬起来叠被，叠完自己的顺便把霍炏的也一块叠了。 今天早晨实在是太冷太冷了，比昨天要冷多了，呼出口气能瞬间结成冰晶的程度，小朋友冻得晕晕乎乎的，于歆然脸都白了，关希时不时就要打个喷嚏。 异能者们身体素质相对好，没他们普通人这么怕冷，但也好受不到哪去，大家是饭桌也不想去，哪里都不想去，就想围在火堆边烤火取暖，从来没这么团结一致过。 霍炏跟江珉扬池盛说了几句就起身往一条通道里去了。 江珉扬则叫上周凯去了另外一边，没过多久两人搬回来一副四角铁架，正好能架在火堆上。 池盛则跑去他们的物资存放处翻泡面箱了。 过了会，霍炏不知从哪拎回来一口锅，搭在铁架上，江珉扬仿佛很熟悉流程一般调动异能扔进去几根冰刺，就见那冰刺缓慢融化，越来越短，最后变成一滩水。 霍炏端起来随意晃几下，把水又泼了。 邵云云刚才很好奇，就揣着小手一直在边上看，这时候突然怯怯地说：“大哥哥，你，你怎么浪费水呀？”然后鼓起很大勇气一样：“妈妈教我，浪费可耻，这些水——” 文颖赶忙拉住小男孩，“不好意思，霍队，不好意思。” 霍炏：“……” 关希低着头抿嘴笑，然后蹲过去给邵云云解释说：“小朋友，大哥哥他不是在浪费水，是在洗锅，因为时间太久不用了，里面有很多灰尘和细菌，要是一不小心跟食物一起吃下去了，会肚子疼的。” “哦……” 邵云云明白了，认认真真地点头，两只小手在下面捏来捏去，然后抬头看着霍炏，“大哥哥，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 霍炏：“……” 关希摸摸邵云云的脑袋，“没事，大哥哥没生你的气，云云也不用道歉，你说得对，妈妈也教得很对，浪费就是可耻，我们每个人都不能浪费，嗯？” “嗯。”邵云云开心了，他好喜欢这个说话温温柔柔的漂亮哥哥，拉手。 文颖看向关希，对他笑了笑。 周凯问了句：“咱们这是要吃什么？” “来了来了，快帮我拿拿，要倒了要倒了。” 池盛风风火火搬着一箱泡面跑过来，上面还摞着东倒西歪**只桶装泡面，洛南许眼疾手快接住了朝他飞过来的四只面桶。 大家纷纷眼前一亮。 倒不是因为这泡面有多稀奇，而是——马上能吃到一碗面饼是软的泡开的、汤是热的、调料是不结块不糊嘴的真“泡”面了。 霍炏他们没多大反应，不说热泡面，热水饺他们都吃过了，但其他人就开始疯狂吞口水，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池盛把箱子扔到地上，从里面拿出十几瓶矿泉水，掏出刀在每一瓶的瓶身上从上到下一刀划开，把里面冻成冰块的水一一投进锅里，然后再去撕袋装泡面，边撕边说：“没筷子没碗，就用泡面桶和叉子得了，我一共翻出来九个，不够就几个人凑合凑合用吧。” “行。” “行。” “一人三包够不够？” “够了。” “差不多。” “够。” “不够。” 池盛指了指箱子里的塑料袋，“不够的到时候再泡包压缩饼干。” 面饼调料通通下锅，没一会水开始沸腾，往上咕嘟咕嘟冒泡，酱料包融化散发出久违的浓郁的工业香精味，引人不断分泌口水，简直不要太好闻。 池盛拆了只叉子进去搅了几下，面已经彻底软了，开吃。 九只碗，十三个人，各组分别出俩人共用一个，文颖和邵云云母子，林崎蔚和于歆然，周凯跟何敏涵。 还差一只，最后关希主动提出可以和霍炏共用，霍炏没有驳回他的话。 何敏涵和周凯现在的状态跟分手没多大区别，被周凯背刺了两次，她已经彻底看清周凯是个什么样的人渣了，心里别提多膈应，一点都不想跟他共用餐具，但她也知道在周凯周勇两个男人面前，她没别的选择，也压根没话语权。 周凯也是彻底不演了，何敏涵现在除了依附他没有别的去处，对他又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私下里也没给她好脸色。 周勇端着泡面桶唏哩呼噜不到十分钟就吃了三碗，吃完抹抹油嘴，去跟池盛要压缩饼干。 池盛从箱子里拿出来一包递过去，周勇伸手去抓，被躲了一下。 “提前说好，就一包，多了没有。” 周勇刚想张嘴再要一袋，拉着脸嗤了声，不情不愿接过去。 “……你怎么才吃一碗半就够了？再多吃两口，看你脸白得。”林崎蔚树袋熊一样懒懒散散趴在于歆然肩膀上，她现在勉强能独立行动了，但身上还是没什么劲，肌无力，泡面碗都端不稳，还得于歆然喂。 没办法，极限透支异能和体力的后遗症，只能慢慢恢复。 “没事，就是太冷了，我真吃饱了，你帮我都吃了吧。”于歆然一手端着碗，一手姿势略有些别扭地卷起面条举到林崎蔚嘴边，被树袋熊探过头一口吞掉。 “你真次饱了？”林崎蔚边嚼边含糊不清问。 “嗯。” “那行吧，给我喝吼汤。” “给……” 霍炏和关希那边，霍炏原本让关希先吃，等他吃完自己再吃，关希说不，他吃饭慢，等他吃完要好久。 “那我先吃。” 霍炏伸手要碗。 关希又不，两手捧着泡面桶，一侧身躲过了。 “我本来就吃得慢，再等你吃完不就更慢了，面都凉了。” 霍炏收回手，“你想怎么样？” 当然是你吃一口我吃一口。 关希看着他：“就不能，一起吃？” 霍炏也看着他。 “……你，你嫌弃我？” 关希咬住下唇，眉心向上轻轻拢起，就差把心碎的声音给霍炏听听。 霍炏忽然凑近一些，用叉子挑起面，吹了两下，低头就着关希的手快速而不急不躁吃下去， 他的下颌微动，脸侧咬肌附近的线条轮廓流畅锋利，随着咀嚼的动作若隐若现。 霍炏把叉子放回去，出声提醒：“快吃。” “……哦。” 关希收回自己有些不受控制的视线，也学着霍炏的样子，挑起面吃了一大口。 “呼…呼……哈。” 好满足，就是稍微有一点烫。 霍炏问他：“要水？” 关希张开嘴，半含着嘴里的面摇摇头：“唔事，就一赶赶。” 塑料叉子在一大一小两只手里倒来倒去，碗里的面也越来越少，关希吃到后来额角都出汗了。 身边的人也是，一顿热火朝天的篝火“早宴”让所有人都暖和起来，终于没那么冷了。 吃完饭打扫战场，关希跟于歆然一块收拾地上的塑料瓶和垃圾，文颖主动提出帮忙洗锅，邵云云就在旁边自己跟自己玩，大家各自忙忙碌碌。 于歆然正弯腰捡瓶子，捡着捡着突然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赶快一手扶住墙壁。 这个角度背对着所有人，没人注意到她这个小插曲。 洛南许刚从洗手间出来就被堵了，二话没说被掼在地上，紧接着就是一通暴揍。 周勇当着霍炏的面不敢再肆意妄为，现在就他跟洛南许两个人，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洛南许还是只缩着不反抗，因为他打不过这个大块头，反抗也只会让施暴者怒上加怒，最后受苦的还是他自己，既然躲不掉，那默默承受熬过去就好，这个道理他从小就懂。 周勇也确实看不上洛南许这副窝囊样，跟个死人似的一点反应没有，打了一顿就扔垃圾一样把他扔了，临走前还踹他一脚：“你最好别落单，要不然让老子逮着，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晦气玩意。” 周勇泄完火，一转头又撞上了何敏涵。 何敏涵怕得要死，哆哆嗦嗦绕开他，被周勇突然举起拳头吓了一大跳，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周勇磨了磨牙，看着何敏涵跌跌撞撞跑进去。 这小*人，昨天抢了她两顿吃的就哭哭啼啼，等着吧，他高低也得找个机会好好治治她，给她涨点教训。 第13章 第 13 章 何敏涵被刚才那一幕吓得不轻，回来就使劲往霍炏他们那边凑，虽然没一个人理她就是了。 以前她还能找周凯保护她，现在他们俩相看两厌，周凯又没有霍炏厉害，她也知道周勇最怕的就是霍炏，所以跟着霍炏肯定安全。 周勇盯着何敏涵，意味不明笑了，转过头来跟周凯说：“大凯，你马子不过来缠着你，跑过去勾搭别的男人是几个意思？想给你带绿帽？换老子我早就抓回来给她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周凯坐在床头，往何敏涵那边看了一眼。 “她现在和我没关系。” 周勇一听，突然乐了：“真的？你不管她了？她要是叫人欺负了你也不管？” 周凯瞥了周勇一眼，没说话，把头转回去。 时间来到晚上，睡觉前，关希洗漱完回来，意外发现他的枕头不知什么时候自己长腿跑到了霍炏床上，而现在躺在自己床头的变成了霍炏的枕头。 关希走到背对着他正在整理背包的霍炏身后。 “霍炏，你干嘛拿走我的枕头？” 霍炏偏了下头：“不是不喜欢么。” 关希张张唇，“我没，我明明更喜欢那个。”要不然也不会去抢。 霍炏没说话。 关希又走近一点，拽住霍炏的衣袖：“……你是不是生我气了？因为我早上说它是破枕头？” 不等霍炏开口，关希蹲下来，蹭到霍炏身边，看着他：“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好没良心哦。” “……” 见霍炏没什么表情，似乎根本没想计较这事，关希又说：“不过，我说了你不许生气，那个枕头确实不太舒服，衣服压在一起太实了太硬了，我枕了一晚上，早晨起来脖子就酸了。”求安慰还被拒绝了。 “没让你枕。” 关希看了看他，跪到被子上面，伸着胳膊把枕头拖过来。 霍炏停下动作看他。 关希起身说：“你等等。”然后过去从自己床头拽过一条披肩小毛毯。 霍炏还在看他。 关希回来蹲下，把毛毯在床上整个铺开，从中间对折成一条长条，再把衣服卷放上去，卷卷卷，包了厚厚两层毛茸茸，然后拍了拍试试手感。 “这下摸着挺软的了，应该不会难受了吧。”关希自言自语。 然后经关希改良过后的“2.0版本”的试睡任务就交给霍炏了。 江珉扬熄灯前，关希再次尽职尽责嘱咐他的试睡员：“你晚上多试几个睡姿，明天记得告诉我枕得舒不舒服，不行的话我还可以再调整调整。” “……” —— 林崎蔚发现于歆然这几天精神有点差，总迷迷糊糊的，脸色也不太好，一开始还以为她是单纯没睡好，但现在这种状态已经持续第三天了，不太对劲。 这天中午吃完饭，林崎蔚就问她：“于歆然，你是不是哪不舒服？” 于歆然犹豫片刻，说：“我就是胳膊还有点疼，没事。” “胳膊，”林崎蔚问：“哪条…前几天石头划伤那条？” 于歆然点点头。 “你伤口还没长好？不是割得不深吗？” 于歆然也不知道，应该是快长好了，但这几天总是隐隐约约感觉胳膊有点疼，昨天开始还发麻。 “你脱下衣服给我看看。” “……哦。” 于歆然把三层防寒衣物脱下来，一半挂在身上，露出里面的保暖衬衣，然后把袖子轻轻撸上去。 伤口被纱布包着，微微渗出一点暗色的血，里面应该已经结痂了。 林崎蔚说：“这纱布我给你拆了？” 于歆然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嗯。” 等拆下纱布，林崎蔚顿时神情一变。 那道细长的伤口确实结痂了，早不流血了，但伤口附近皮肤的颜色是铁青的。 “你这……” 林崎蔚盯着那大片略微泛点紫的青灰，脑子反应不过来，这超出了她毕生所学的医学知识范围，甚至有那么一秒钟她在怀疑于歆然是不是要变成丧尸了。 于歆然一低头也看见了自己什么情况，抿了抿嘴。 “于歆然，你这是怎么了？”林崎蔚傻了吧唧抬起头看她。 于歆然想起来之前关希跟她说的话。 “……应该是冻伤吧。” “冻伤？” 两人还没研究明白，关希他们几个回来了。 池盛嘴里嚼着压缩饼干，说话含糊不清：“你们俩干嘛呢？” 林崎蔚赶紧把人都叫过来，抬起于歆然的胳膊：“你们快看，她这怎么了？” 关希刚凑过去，脑子里突然“咯噔”一下。 “于歆然，你冻伤了。” 林崎蔚不懂，问他：“小关你懂？那这严不严重？” 关希不是专业医生，他只是稍微知道那么一点，没经历过，严不严重他也说不出来，但他知道有个人肯定懂。 “文姐是护士，她知道怎么处理，我去叫她过来。” 关希刚要跑去叫人，池盛一秒飞走：“等着，我去叫。” 半分钟后，文颖跟在池盛后面过来了。 “文姐，能不能麻烦你帮她看看胳膊上的伤？” 文颖一听这话，面色瞬间严肃，看到于歆然的伤口后更是脸色一沉。 “这是什么时候伤到的？” 于歆然说：“刚躲进来的那天。” 那就是五天多了。 “已经快重度冻伤了，赶紧先把衣服穿上，去火堆边待着，别再冻着。” “……” 在大厅的火堆旁边坐下，文颖边烧热水边接着问：“小于，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胳膊麻得严不严重？头晕不晕？有没有持续发冷的症状？犯不犯困？” 于歆然想了想，略迟钝点点头：“都有点。” 文颖看了看四周，得找个能给她贴身取暖的东西。 关希问：“文姐，你在找什么？” 文颖说：“你们有没有类似热水袋那种能装热水的东西？她胳膊现在必须得赶紧热敷复温，已经发麻了，气温这么低，再拖下去很快就会恶化。” ……没有热水袋。 关希想了想，“只要热敷吗？需要多高的温度？” “三十八到四十度。” 文颖说完，关希缓缓转头看向霍炏——这不就是那只行走的热水袋吗？ 霍炏：“……” 关希拉过霍炏的手举起来，“文姐，他有火系异能，他体温可高了，接近四十度，你觉得他行不行？” 于歆然愣了，文颖也愣了愣。 “……倒是也行，不过霍队你——” “行，怎么弄？” 文颖反应过来，立刻说：“那小于你得把外面这几层衣服脱了，只脱胳膊就行，霍队，你手别直接接触到她伤口，那样容易感染，贴着一层衣服，覆盖整个冻伤区域，等到皮肤颜色慢慢变回来，到时候再看看情况怎么样。” 霍炏问：“大概要多久？” 文颖沉吟片刻：“像这种不算深的伤口一般四五个小时差不多能恢复过来，但也不一定，主要现在温度这么低，本来就不利于恢复，而且还得看个人体质和身体机能水平。” 霍炏点头，“行，知道了。”然后蹲下身，示意于歆然伸出胳膊。 于歆然此刻脸都红了，说话磕磕绊绊：“霍，霍大哥……我…” 林崎蔚在旁边催她脱衣服：“快点，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小胳膊还要不要了？” “……哦，哦，那谢、谢谢霍大哥。” 江珉扬离开了一会，回来拍拍蹲在地上的林崎蔚，把于歆然的被子递给她。 林崎蔚接过来，把于歆然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只留一个脑袋和一条胳膊在外面，包完不合时宜笑出了声。 “……怎么了？” “没事。”有点傻。 文颖去问池盛要了些巧克力棒一类的高热量甜食给于歆然。 “来，拿着吃了，等会水烧开了再喝些热水，尽量多喝，补充身体热量，喝完了叫我，我再给你烧。” 关希在旁边看着，忽然想起来：“文姐，需不需要让她吃点什么药之类的？” 文颖一愣：“你们还有药？” 关希点点头：“嗯，你跟我过来看看吧？”种类还挺多的，都是他当时在商场顺手牵羊薅的。 过了会，文颖拿着盒抗生素和改善血液循环的药片过来。 “我看了眼保质期，都还没过，小于你把这两个也吃了，这个一天两次，一次两颗，这个一天吃一粒。” “好，谢谢。” “没事。” 文颖站着想了想，差不多就这些，条件实在有限，能做的都做了，剩下主要就看于歆然身体恢复能力怎么样了。 “文姐，谢谢你，麻烦你了。”关希走过来。 文颖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能帮就顺手帮的事，而且是你们救了我们一家三口一命，还给我们吃的穿的，是我得先谢谢你们，你们有问题就随时叫我过来。” “好。” 文颖转头又嘱咐说：“小于你一定得多喝热水，知道吗？” 于歆然赶忙捧着瓶子喝了一口，“嗯，好，知道了。”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 文颖把这边的一切安排好，再次确认了一遍，回去哄邵云云睡午觉了。 第14章 第 14 章 于歆然不需要那么多人一块看着，让大家都回去休息，其他人和围观群众都走了，剩林崎蔚和关希不走，说在这陪着。 关希可能是想陪霍炏，霍炏没赶他走，于歆然就不越俎代庖了，但林崎蔚还是个体弱的病号。 “林崎蔚，你回去睡吧。” 林崎蔚随手扯过个沙垫往于歆然旁边一放，盘腿坐下，四个人并排。 “我差不多都快好了，能走能跑的，除了手还稍微有点抖没别的毛病，你要实在过意不去，就当我是在回报你带伤照顾我五天的大恩大德？” 于歆然小声嘟囔：“什么大恩大德。” 林崎蔚没听见：“不过说真的，你胳膊发展成这样其实我也有责任，毕竟咱俩天天同吃同睡，我还只当你是睡觉没睡好才这么蔫吧，啧，怎么越想越觉得怪我。” 另一头的关希忽然插话说：“其实这事我也有点责任，那天之后我应该再问问你伤口恢复怎么样的。” 于歆然忽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根本不怪你们，你们也不知道情况，而且关希早都提醒过我了，我一直都没往这方面想，就以为伤口也不深，止住血肯定就没事了……是我自己没当回事，真的不怪你们。” 林崎蔚往后撑着胳膊，舒了口气：“小于同学，你这次可长点心吧，真的吓死我了，你知道我当时看见你胳膊以后脑子里在想什么吗？” 于歆然问她：“什么？” 林崎蔚还没说，自己先被自己蠢笑了。 “我还以为…我以为你要变成丧尸了，不许笑，都不许笑。” “噗。” “哈哈……” “……” 于歆然还能控制住自己，关希已经借机笑倒在了霍炏身上。 笑点可真低。 “林崎蔚，你好傻哈哈。” 林崎蔚佯装恼羞成怒，面目狰狞张牙舞爪扑过来就要咬于歆然，被霍炏眼神警告别乱动影响治疗。 “……”林崎蔚立刻收敛。 老大还在这呢，差点忘了。 林崎蔚不闹了，规规矩矩重新坐回去，拍拍自己的肩膀，跟于歆然说：“你要是困了撑不住就靠着我睡会。” 于歆然确实很困，今天一直在强打着精神，身体也各种不舒服，早就累了。 她犹豫一下，问：“你也睡吗？” 林崎蔚点点头：“我也睡。” “……好。”于歆然把头靠过去。 两个人渐渐安静了。 关希还黏在霍炏肩膀上不下来，脸皮很厚，霍炏不开口赶他他就长在上面了。 吵吵闹闹过去，气氛渐渐回落，一片寂静中只有面前的火堆发出微弱干燥的噼啪声。 关希把声音放轻一些：“霍炏，你累不累？一直这么举着胳膊。” “不累。” 过了会，关希问：“刚才，我没经过你同意就擅自把你推出来当志愿者了，你没生我气吧？” 没有回应。 关希等了会，“霍炏？” 霍炏忽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第三次。” “……嗯？什么？” 霍炏淡声重复：“第三次，你问我生不生气。” 关希眨眨眼，反应了一会。 好像确实是这样，这是他第三次问霍炏这个问题了，每次问的时候都在试探霍炏对他的边界和底线。 “……” 关希脖颈稍微紧绷，脸颊虚虚压着霍炏的肩膀。 “……所以？”是他做得过分了？这一次真的生气了？ 关希已经开始在脑海里思索等下要怎么措辞道歉了，然而事实却是，霍炏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完全没按照他预想的思路来。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关希头顶响起：“下次打算做什么？” 霍炏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好像不带有一丝情绪，平静得让人莫名觉出一丝冷意。 “……” 关希默了默，缓缓从霍炏胸前起身，坐直身体。 沉默在无声中蔓延。 果然生气了。 关希转过身来，看着霍炏，没再纠结于该怎么道歉，而是问：“……那，你想我还有下次吗？” 关希说这句话的语气是他在霍炏面前少有的既不撒娇也不撩人的正经态度，甚至有些诚恳，和小心翼翼。 霍炏看着他，垂眸，片刻后抬起眼皮。 “关希，你有秘密，我可以不在乎，别在我面前演戏。”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周围一切声音被隔离在外，关希只听到自己极其沉闷而规律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鼓噪低沉，有什么东西突然重重砸落水面，沉向了方向未知的湖底，溅起无数涟漪，彻底惊扰纷乱他的思绪。 霍炏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霍炏的话到底什么意思，这个问题关希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去思索。 他心不在焉一个人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样子全都落在旁边的人眼里。 文颖下午又过来了三次查看于歆然的情况，邵云云也跟着过来了，和几个大哥哥大姐姐玩了好一会，玩得乐不思蜀，最后都不愿跟文颖走了。 日光渐渐西斜，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处。 于歆然的胳膊在霍炏源源不断的供热下已经恢复了知觉，那片铁青的皮肤也基本变回了原本的颜色。 大家纷纷松了口气。 文颖检查完嘱咐说：“差不多恢复了八成，等晚上吃完饭再敷两个小时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于歆然略尴尬看向霍炏，霍炏只说没事。 终于，等到晚上九点，霍炏作为一只巨型热水袋的使命终于完成了。 关希此时此刻正躺在床上，脑袋蒙在被窝里，思考人生。 他还在想霍炏下午那句话，翻来覆去想，上下左右里里外外想。 关希现在已经心态很好地接受了自己的演技可能有点烂这个现实，这没关系，反正霍炏绝对不会猜到“你是来自异世界专门前来攻略我的”这种荒谬又无厘头的真相，毕竟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任务简直是莫名其妙，可没有办法，他的记忆好像出了点问题，很多事不记得，系统冷冰冰的除了任务相关什么也不说，只让他完成这次攻略，结束之后就可以放他离开了。 关希难以接受的是，这些天以来他自以为卓有成效的“攻略成果”，实际上很有可能都是来自霍炏的有意纵容，目的就是观察探究自己接近他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怎么会有这么敏锐又有心机的被攻略对象呢？ 有心机也就罢了，霍炏怎么还理直气壮要求他别在他面前演戏？他们俩之间到底谁才是最有演技的那个？这不是大写的双标吗？ 想到这的时候，关希立刻就想掀开被子去找霍炏据理力争，但下一秒及时按住了自己。 他还没有参透霍炏说那句话的原因，或者说，意图和动机，更摸不清他的态度倾向，就这样去跟人对线，他非常没底。 关希这一下午加一晚上都在琢磨这个问题，霍炏是真的厌烦他一次次越界和试探底线，所以在警告他规矩一些？ 还是放出烟雾弹迷惑他，想进一步挖掘他的秘密？ 还是……仅看字面意思，单纯希望他用真诚的态度跟霍炏相处？还是别的什么？ 这个人就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海，一座被暗礁与暗流围绕遮挡的水下冰山，若即若离，神秘又深邃，危险又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引人沉溺的天然吸引力。 关希猜来猜去，始终无法参透，最后，他放弃了。 不猜了。 不如就勇敢一点吧，既然触摸不到霍炏的真心，那就想办法去接近，去触碰，去探知，去一点点摸索那条通往未知的路，用他自己的真心做航标。 至于其他的，通通不纠结考虑了，谁让他现在存在于此只为了一个目的，霍炏就是他唯一在乎的全部。 关希下定决心，心里那团乱七八糟越理越乱的毛线球终于找到了头绪，顿时身心舒畅。 关希从被子里钻出个脑袋，看了看隔壁的冰山，默默对那人的身影道了声“晚安”，然后缩回去睡了。 第15章 第 15 章 于歆然的胳膊经过了一晚上也没伤情复发，今天一大早文颖过来给她看了看，亲口认证：危险解除。 然后于歆然就重新上岗大内总管了，此时正勤勤快快给大家发早饭和烧热水。 关希经过一晚上的沉淀苦思，也收拾好了心情，来到饭桌前，无比自然挨着霍炏坐下。 哼，他是来跟霍炏秋后算账的。 ……敢找霍炏茬的迄今为止也就关希一个了。 关希撕开桌子上的蛋皮夹心卷，手上捏起一个往嘴里塞，语气又恢复了之前对霍炏独有的小撒娇小撩人，并且多了亿点点小抱怨。 “霍炏，首先，你昨天说的话我一下午一晚上都在好好反思，我在这里为我之前所有的不真诚行为向你诚恳道歉。” 霍炏看着他，没开口。 关希顺手一摸，又塞了一个进嘴里。 “然后，我想说，我昨晚想了好久，可最后还是觉得这对我也不公平。” 霍炏似乎并不以为忤，反而很配合一般开口问。 “哪里不公平？” 关希就说：“你说不准我在你面前演，难道你就没演？” 霍炏低头看他，“我演什么？” 关希再塞一个，“你…你不是也在故意纵着我？”关希小声嘀咕：“还偷偷观察我。” 霍炏收回视线，“不是。” “嗯？”怎么不是？就是。 “你明明就在偷偷观察我，我都跟你认错了你还不承认，说好的不演戏呢？” “不用偷。” “……？” 反应过来的关希一下就噎住了，咳，咳，他现在是被霍炏明晃晃内涵了？ “你，你……咳咳。” 霍炏把拧开的水推过去，关希赶紧抱着喝两口把东西压下去。 然后开始控诉：“哪有你这样的？我在跟你好好道歉说心里话，提出我的质疑，你，你不但不好好跟我解释，还阴阳我？”好伤心，主要是好丢脸，能不能不要再提他演技差的事了。 霍炏只是在说事实，并且解释过了，不是。 关希羞愤完，把话题拉回来。 “你真的真的没演我？” “……” “好吧，那我就勉强相信你，不跟你计较了。” 关希本来也没想深究，只不过是借题发挥，想揪出个霍炏的错处让身处“道德低谷”的自己接下来说话时能理直气壮一点而已。 反正他已经想通了，纠结较真于霍炏的真实目的除了内耗自己没有任何实际帮助和意义，反而会干扰他做任务。 这件事就这样吧，翻篇了翻篇了。 算完了“账”，关希态度又变回撒娇温顺的小兔子：“霍炏，那你觉得我现在的态度好不好？真不真诚？” 关希眨巴眨巴他水灵灵的大眼睛和长睫毛，像极了小猫咪要小鱼干时的样子。 霍炏似乎并不吃他这套，还是那副无波无澜的语气。 “想说什么直接说。” 郎心似铁。 关希放下手里的食物，转过身来，仰起头。 “所以……我们和好吧？” 说完，关希后知后觉这句话好像太正式了，有点像什么大型分手复合现场，不太符合他们俩现在的情况。 于是晃晃头，重新措辞：“不，是，‘下一次’？” 略郑重的架势，褪去矫揉做作刻意稚化后清快爽脱的语气，似乎在试图确认内心最在意一件事情的谨慎和直白期待。 霍炏垂眸看着关希。 下一秒，抬手摸去他唇边沾的一点面包渣。 “好。” …… 关希愣愣仰着脸，表情定格在那一瞬的空茫和怔忡。 片刻，倏地低下头。 ……他的心脏，刚刚那一刻，好像要挣脱一切束缚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四周的嘈杂喧闹声忽大忽小，忽近忽远，关希突兀沉默。 稍微平复了会，关希重新抬起头，无声直直望进霍炏眼里。 霍炏沉声回视他，见他迟迟不开口，“怎么？” 关希只默默望着，摇摇头，又忽然冲霍炏吃吃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兀自笑了一会，若无其事低下头去继续吃早饭。 关希并不知道他自己刚才来来回回抬头低头的样子有多傻，傻到霍炏眼底都被瞳孔里倒映着那个小小的他染上一层很微末很微末的笑意。 之前在大型商场搜刮物资的那天，除了两只被霍炏解决的A级丧尸，还有很多B级丧尸出没，池盛一下攒了不少晶核，满满一大袋子带回来，前几天变故太多，各种天灾**，他只能抽着零碎时间吸收，效率其低，好在最近情况基本稳定下来了，没道理不抓紧时间修炼。 没错，他要上演末世版·防空洞假期弯道超车了，他要偷偷惊艳所有人。 ——在别人眼里，池盛从两天前开始就老爱往被窝里钻，除了下床吃饭其他时候几乎都在躺平。 池盛对外一致宣称说是“补觉”，结果小棉被一捂却鬼鬼祟祟从兜里掏出了晶核。 旁边始终目睹一切还要假装看不见的江珉扬：…… 有上进心倒是好事。 然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池盛每天都很困，吸收晶核的时候“困”，吸收完了更困，呼呼大睡，上午“睡”了下午睡，下午“睡”了晚上还睡，搞得林崎蔚都以为他变成熊了，怎么还开始冬眠了。 池盛这招虽然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但管用，没有人去他打扰，也没人知道他在经历什么。 终于，昏天黑地“睡”了近十天后，一大早天刚亮，池盛突然把被子一掀，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下一秒围着整个大厅飞速绕了一圈停回原地，带起的那阵风还没刮完，大厅另一头被无辜波及到连被子都差点掀飞的人一个个一脸懵逼坐起来。 我是谁我在哪。 然后十多个人就见他们中间有个人突然疯了。 “小爷我A级了，A级，A级，快说我强不强？强不强？强不强？老大？” 霍炏：“……” 林崎蔚已经恢复好了，被池盛一嗓子从美梦里嚎醒，“噌”一下坐起来，眼睛都没睁，隔着十几米一枕头飞过去，正中靶心。 “你强个屁，我们早就A级了，别吵，我要睡觉，给我把枕头送过来。” “……” 这就是相依为命二十年青梅竹马的好队友吗？都错付了。 江珉扬也坐起来，抬抬嘴角，轻轻拍了拍池盛小腿：“很棒，恭喜。” 池盛一秒又乐了，低头：“谢了扬哥。” 关希虽然也睡得迷迷糊糊，还是揉揉眼睛强忍着困意爬起来，这种时候情绪价值必须要给到。 “池哥，你好厉害，太强了，你是我的偶像。” “嘿嘿，低调低调。” 没想到另一边还有个不请自来的捧场大王，邵云云小朋友被吵醒了不哭不闹，反而站起来在铁架床上“嘎吱嘎吱”地上下来回跳，吓得文颖和邵庆勋赶忙伸过胳膊护着，生怕他一脚踩空掉下去。 “池盛哥哥，你太厉害了，你也是我的偶像，超人都没有你快，再来一圈，再来一圈。” “好好好，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眨眼间池盛又刮过一圈，成功卷飞了周勇的棉被。 “哇，太酷了，池盛哥哥，你能不能带我飞飞？我也想当超人。” “没问题，来小孩我抱你。” 周勇、周凯、何敏涵：不是？这帮人怎么回事？一大清早的人来疯？ ……等等，刚说什么来着？ A级…A、A级？？ 而且还不止一个？？？ 周勇瞬间清醒，被子都顾不上捡回来，后背滋滋冒冷汗，开始仔细回想这几天他有没有作死冒犯那帮人。 周勇和周凯的异能等级都是B级，周勇本来内心一直蠢蠢欲动，霍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敢那么羞辱无视他，让他颜面扫地，他以后一定要逮个机会狠狠报复他一顿，还有那个池盛，然而现在……认清了魔幻的现实，他决定把对霍炏的恨意都转嫁到洛南许和何敏涵身上。 池盛终于跨入了A级异能者梯队，一整天喜笑颜开，乐得跟个二傻子似的，到晚上吃饭时嘴角还没压下来，林崎蔚坐在旁边都没眼看。 池盛开心之余，始终惦记着霍炏“欠”他的那枚A级晶核，日思夜想，现在终于有了正大光明伸手要的资格。 “老大，那个…我，我……” 心里头想着“光明正大”，说出来的时候却无比羞耻。 池盛头一次这么吞吞吐吐的，霍炏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池盛眼一闭心一横：“老大，我也想要A级晶核。” 刚说完，林崎蔚一秒开始拍桌狂笑，差点把饭喷出来。 “狗剩你……哈哈哈。” 池盛闹了个大红脸，顿时感觉自己跟那个管家长要棒棒糖的小屁孩一样，赶紧拿手挡着脑袋，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霍炏倒是没笑。 “行，出去再给你找。” 池盛红着脸赶紧点头。 林崎蔚并不放过他：“狗剩，你就承认吧，你就是嫉妒我跟扬哥。” “我……” 池盛百口莫辩，瞪眼，对他就嫉妒了怎么了。 “林崎蔚你真烦人，你以后肯定找不着对象。” “哇歆然扬哥你们快看，好恶毒一男的，被我说中了就恼羞成怒诅咒我。” “我就诅咒你。” “好好好，A级了就能耐了是吧，皮又痒了是吧？” 这边开始鸡飞狗跳了，耳边充斥着池盛的大呼小叫。 关希坐在霍炏另外一边，捞起一口面，吹了吹送进嘴里。 “霍炏，你对大家真好。” 又补了句：“我也有点嫉妒呢。” 霍炏问：“我对你不好？” 关希昧着良心：“一般般。” 霍炏点点头，松开了关希刚被他捂热的手。 关希赶忙改口：“好好好，特别好。” 然后把手塞回去，霍炏不知有意无意，在关希手心捏了一下。 就这一下，关希很不争气呛到了。 旁边推过来一瓶拧开的水。 关希看着那瓶水，不知怎么的，又突然说：“……霍炏，你能不能跟我多说几句话？” “说什么？” 关希想了想，“不说什么，我的意识是，就比如刚刚——” 关希喝了口水，把盖子拧好，重新推回去，“你就可以跟我说‘呛到了？先喝口水’类似的话，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字呢，你懂我意思吧？” 霍炏真的太沉默了，一件事能用行动直接完成的就不会多赘言一句，关希虽然一件件都看在眼里，但刚刚霍炏再次把水推过来的时候，他胸口莫名就闷闷的，有点窝心。 不过他也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一个人的性格和行为方式一旦形成就很难再改变，况且这也不能算缺点。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关希似乎也没有什么立场让霍炏为他做出改变。 果然，霍炏说：“跟我提要求？” “没，我就是想听你多说说话。” “为什么？” 关希声音软软的：“什么为什么，就是想听你说，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霍炏没说话，也不再看他。 关希把这理解为无声的拒绝。 “哼，不说就不说。” 没被纵容的关希也只好装作不在意。 第16章 第 16 章 周勇最近开始变本加厉逮着洛南许疯狂报复，发泄他那无处释放的怒气和憋屈，每天除了吃饱喝足大睡就是揪着洛南许痛揍一顿。 但是有一次很不巧，被池盛和江珉扬当场撞见了。 两人直接上手干预，把发疯野牛一样的周勇摁在墙上，洛南许这才得以解脱。 被霍炏和池盛轮番支配的恐惧已经深深刻进了周勇脑子里，死去的记忆和痛感在那一刻瞬间卷土重来袭击了他，况且现在得知了这几个人全员A级异能，周勇连一点挣扎反抗的胆量都生不出来。 洛南许被江珉扬和池盛带走了。 然后，这天吃过晚饭后，霍炏忽然过来，来到坐在火堆边烤火的周凯面前，没带任何语气扔下一句： “管住你的人，别再有下次。” 周凯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转念一想，猜到霍炏在说谁了。 又是你，周勇。 我迟早要被你连累至死。 —— 之后几天里，周勇发现，他几乎找不到跟洛南许单独接触的机会了，因为江珉扬他们总是会时不时出现在洛南许周围，他根本就下不了手。 周勇阴着张脸，极度不爽，不爽的结果就是他把目光转向了另一个人，何敏涵——这是他剩下唯一一个发泄口。 何敏涵一开始还没觉出怎么了，等到晚上睡觉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洛南许被“保护”起来了，没了他当周勇的出气筒，那下一个遭大殃的不就是她了？ 何敏涵整个人无比后悔，肠子都悔青了，都怪她这张嘴，说到底她当初就应该老老实实的绝对不掺和偷物资那件事，那她现在也不会陷入这般悲催的境地。 第二天醒了，何敏涵没有坐以待毙。 虽说之前色诱霍炏没成功，脸还丢光了，但现在她可管不了那么多，厚着脸皮想再试一次。 何敏涵来到霍炏面前，刚搔了下头发，还没张开嘴，就被旁边关希一句极尽矫揉造作的“好冷，霍炏，你抱抱我”堵了回去，并被迫吃了一嘴狗粮，差点当场噎死。 何敏涵又只能赶紧退避三舍，然后寄希望于防空洞里的其他男人，试图寻求一个能让她彻底摆脱周勇报复的庇护所。 何敏涵一边担惊受怕一边实施“自救”，短短一天时间，她就分别施过了江珉扬，池盛，甚至还有邵庆勋。 这女人也是彻底疯了，三观道德人性良知通通抛弃，但即便这样了，依旧没人愿意保护她，大家甚至都不愿意和她说一句话。 周凯仿佛隐形了一样，一直冷眼看着何敏涵苦苦挣扎，直到她一次又一次碰壁，逐渐绝望，最后歇斯底里垂坐在墙角，然后缓缓起身走过去，塞给她一把刀。 何敏涵愣住了，双眼模糊抬起头来看他。 背对着所有人，周凯只对她说了一句话：“保护好自己。” 周勇上完厕所回来，对此一无所知，往床上一躺，翘起腿，问他弟晚上于歆然和池盛打算给他们吃什么。 刚吃完饭没多一会，他现在又饿了。 周凯看着他。 “牛肉罐头。” “终于能吃顿肉了，给几罐？” “两罐。” 周勇“嗤”了声，掏了掏耳朵，随手一弹。 “他们也太抠门了，就那点东西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啧，还得去抢那小贱人的……” 周凯不再说话。 —— 两天以后，一个夜深人静的后半夜，一阵凄厉惊悚的惨叫声和女人疯狂嘶叫的哭喊声划破了寒冷沉寂的夜空，惊醒了睡梦里的所有人。 强光灯一盏盏亮起来，大家发现有两个人消失不见了，而那阵尖叫声的来源似乎不在大厅里。 大家纷纷从被窝里出来，循着声音找过去，然后所有人都看到刚才洗手间里发生了什么。 裤子半褪的周勇正趴在衣衫不整的何敏涵身上，一动不动，两人身下是周勇那条一直披在身上的军被，凌乱铺散开，整个染成了血色，鲜红刺目，被角正“嗒、嗒、嗒”往下滴着猩红黏稠的液体。 何敏涵死死盯着压在她身上已经不会动了的人，双手不住颤抖，突然，一把丢开手里鲜血淋漓的匕首。 “哐啷”一声，匕首落地，刀刃触地发出的短促震动嗡鸣听起来无比尖锐刺耳。 ——周勇他很“不幸”，急色的时候毫无防备，被何敏涵拿匕首刺中了腹腔大动脉，刀拔出来不到一分钟就失血过多死了。 周凯面无表情看着血泊里几近呆傻的何敏涵，突然从人群后面冲出去，着急忙慌把她从周勇身子底下拉出来。 “敏涵，你没事吧？哪里受伤了？怎么流这么多血？” “……” 何敏涵浑身不停颤抖，缓缓抬起头，满脸血和泪盯着周凯。 周凯语无伦次，满脸的悔恨痛惜。 “敏涵？你……那畜生有没有伤害你？你受没受伤？” 邵云云因为有文颖和邵庆勋在身前死死给他挡着，没看见这极度血腥的场面，但小动物一样敏感的天性让他明显觉察出有哪里非常不对劲，大气都不敢出，往他妈妈怀里钻。 “…妈妈…妈妈，里面怎么了？” 文颖半晌说不出话，饶是护士，一张嘴也差点被那浓重的血腥味刺激得直接吐出来。 周凯问了何敏涵半天也问不出一句话，那样子是受惊过度还没缓过劲，只好先安抚着她去旁边坐着，然后请求大家帮忙一块清理现场，别吓坏了小孩子。 一群人回过神来，文颖抱起邵云云先回去了，林崎蔚和于歆然过去扶着一言不发的何敏涵也先回去了，周凯、江珉扬和邵庆勋进去，三个人用那条红被把周勇包起来，合力抬了出去。 这是寒潮来临这么多天他们第一次打开防空洞的大门，一瞬间，外界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呼啸挤进门缝，强势入侵了这个温暖的空间，关希站在门后不由狠狠打起冷颤。 “别跟着出来，回去。”霍炏低声说，转身把关希他们关在门里。 关希就站在门口等着，过了将近十分钟，霍炏他们四个回来了，每个人身上都覆了厚厚一层雪，连睫毛都是白的。 关希踮着脚给霍炏拍去身上的雪片，然后伸手摸摸霍炏的脸，还好没有很凉。 “冷不冷？” 霍炏侧头呼出一口雪气，“还好。” 关希有些隐隐担忧：“你们……怎么处理他的？” “烧了。” “……” 倒是完全没有想到，关希的担心白担心了。 虽然不太合时宜，他在心里给霍炏又偷偷开辟了一种新职业。 “回去吧。”霍炏低头看着他。 “嗯。” 关希推着霍炏的后背往里走，“快去烤烤火，别冻感冒了。” …… 周勇死后，防空洞里空气都变清新了一些，只是气氛却一直莫名低迷，好像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造成了不小的精神冲击，事情过去两天了，何敏涵还是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发呆，晚上不敢关灯睡觉。 周凯也是特别关心他身心受创的前女友，可不知怎么的，他一靠近，何敏涵整个人就一副十分抵触的样子，引来大家疑惑的目光。 没办法，周凯最后只好作罢。 就这样过了几天，何敏涵一个人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一切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然而，祸不单行。 寒潮第十一天，傍晚的时候，关希突然昏迷了。 关希自己毫无防备，吃过晚饭后，上一秒还坐在火堆边让霍炏给他暖手，下一秒直接失去意识，歪倒在霍炏怀里不省人事。 霍炏感觉不对劲，叫了叫他，怀里人没有一丝反应。 他抬手摸了摸关希的脸，直接打横抱把人起来送回床上。 池盛他们都懵了，围过来。 “老大，小关怎么了？” “不清楚。”霍炏沉声，转身直接去叫来了文颖。 文颖见状也吓了一跳，赶忙给关希做紧急检查，可查了一番下来，竟然没发现任何异常，好像就是莫名其妙昏迷了。 “……怎么会这样？” “文姐，你确定？小关他身体真的没任何异常？” “他什么时候能醒？” 几人站在床边一人一句，文颖却罕见地一问三不知。 她真的完全无法判断关希到底怎么了，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 霍炏沉沉看着床上双目闭阖，睡颜安静的人，眼底幽深微黯。 半夜，关希突然发起了高烧，脸烧得红扑扑，眉头无意识蹙起，呼出的气息都是热烫的，额角渗出层层细密的汗珠。 霍炏还没睡，一直躺在自己床上看着，发现不对后俯身过去，抬手试了试关希额头的温度。 看了片刻，霍炏抹去他脑门上的细汗，忽然起身离开。 五分钟后，霍炏手里拿着一个简易冰袋回来了。 随手找的一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了一堆碎冰。 霍炏给关希正了正姿势，脑袋摆正，然后把冰袋轻轻搭在他额头上。 过了三分钟，“哗啦”一声，冰袋不小心滑下去，霍炏重新放好。 又过了五分钟，“哗啦”。 霍炏面无表情，再次放好。 于歆然也还没睡着，听见动静睁开眼，往霍炏那边看去。 静静看了会，于歆然掀开被子下床，走过来蹲在床尾，小声说：“霍大哥，今晚我照顾关希吧，你去睡吧。” 霍炏没动，微微偏了下头：“不用。” “……” “我，我没关系的，我现在也不是很困，还是——” “谢了，不用。” 于歆然愣了愣，不说话了，从地上慢慢站起来。 “那，那我先回去睡了，霍大哥你也早点休息。” “嗯。” 于歆然又看了眼，默默转身回去了。 第17章 第 17 章 第二天清晨，霍炏很早就醒过来，他睡得不沉，坐起来后看向对面的人，还是那个姿势，一动没动。 若非胸口还有细微的起伏，脸色依旧红得不正常，霍炏几乎就要以为关希死了。 他最初怀疑关希是受凉才突然发热昏厥，可昨天后半夜看来，突然并持续的昏迷和高热……倒像异能觉醒的前兆。 末世三年觉醒异能？ 可能么？ 关希第一次出现时浑身上下散发的与整个环境格格不入的气质，那些极其稀有的食物，他根本经不起推敲的蹩脚理由和解释，以及那次商场拿衣服时似乎对寒潮一无所觉的模糊态度…… 霍炏敛起思绪，俯身给关希掖了掖被角，起身去大厅中央添柴生火。 吃过早饭，霍炏问池盛和于歆然他们的物资里有没有糖块，这个池盛不太清楚，他们的东西主要都是于歆然收拾整理的。 过了会，于歆然抱着一只大塑料盒过来。 “霍大哥，这里面是各种糖，姜糖，水果糖，还有白糖红糖块什么的。” 霍炏点点头，接过来。 池盛问：“老大，你要糖干嘛？”他们老大不是从来不吃糖吗。 “泡水。” 池盛一愣，而后拍了下脑门，懂了，得给小关补充体能。 “老大，那我先去烧热水。” “嗯。” 于歆然也愣了下，折身回去，不知从哪翻出来一沓吸管递给霍炏。 “霍大哥，用这个喂水吧。” “嗯。” 霍炏接过来放到一边，从那只塑料盒里找了些姜糖、白糖和红糖块，撕开包装一一扔进瓶子里，热水倒进去没一会就泡开了。 霍炏抽出一根吸管，贴着瓶底搅了两下，然后拎着瓶子走到关希床边。 池盛也跟着过去了，在旁边看了会，蹲下问：“老大，你说小关到底为什么会突然晕倒？连一点征兆都没有，他这几天不是一直都好好的？” 霍炏把吸管送到关希唇边，糖水顺着微张的唇缝慢慢滑进去。 “不清楚。” 池盛叹了口气，“老大，你说他什么时候能醒？” 霍炏还是那句话。 池盛又说——刚张开嘴就被身后突然出现的林崎蔚拽走了。 “你过来，别在那叨逼叨的，没点眼力见，没看老大压根没工夫搭理你吗？” “什么叨逼叨？我明明是在关心小关。” “你不如过来跟我一块给小关祈祷。” 池盛在火堆边坐下，信以为真：“你什么时候信教了？这能管用？” “……心诚则灵，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也有道理。” 池盛半信半疑地就开始入定祈祷了。 林崎蔚见状，不再搭理他，转过头默默看着霍炏给关希喂水的画面，看了会，忽然问江珉扬：“扬哥，你以前见过老大这么照顾人吗？” 这个问题并不需要回忆和思考。 “没有。” ……她猜也是没有。 江珉扬也看着霍炏，忽然笑了下。 —— 接下来的四天里，关希始终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他像个安静的睡美人，乖乖躺在那里，让所有人为他担忧，为他牵动心绪。 林崎蔚明显能感觉到霍炏这几天沉默很多，原来就不怎么爱说话的一个人，现在重新冷回到冰点，甚至比原来还要冷。 不止是霍炏，其他人也一样，林崎蔚和池盛在饭桌上连开玩笑也开不起来了，气氛越来越沉闷。 又等了无比漫长的三天，林崎蔚也开始祈祷了。 直到第七天傍晚。 日落的时候，终于，关希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18章 第 18 章 “小关？小关你醒了？”有人突然凑过来。 “太好了，小关醒了。” “醒了？” 关希听到模模糊糊的声音……好像是林崎蔚他们。 神智渐渐清醒过来，视线慢慢聚焦。 “小关？” “关希？” “小关哥哥，你醒了呀。” “……林姐，江哥，云云。”还有于歆然他们。 “你可终于醒了，小关你真是吓死我们了，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 关希张了张嘴，感觉嗓子里有张砂纸：“……多久？” “整整七天。” 七天。 居然这么久？ 关希试着起了起身，一点没起来，摔回被子里。 太长时间没进食，他身上没多大点力气，更何况还不是普通的晕倒。 ……他觉醒异能了。 文颖扶着他躺好。 “先别乱动，身上有没有哪不舒服的？头疼不疼？” 关希清了清退烧后依旧肿胀发疼的嗓子：“文姐，我没事，就是躺时间久了没什么劲。” 周围人也关心起来，关希软着声一一回答。 文颖仔仔细细给关希重新检查了一遍身体状况，结果依然跟之前一样，毫无异常。 奇了怪了。 但看关希除了体虚以外也没什么大碍，刚醒还能说笑，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池盛却不太放心。 怎么可能身体哪处都没毛病，突然人一下就晕了？还晕这么久？还反反复复发烧？ 这一点都不科学。 肯定是有病灶还没被发现，说不定就是什么大病的前兆呢？那可太危险了。 “小关，你这段时间真没感觉身体哪方面有异常？哪怕一丁点呢？你好好想想，这事真不能马虎，以前我家里有个亲戚就是你这样，好端端的莫名其妙就晕倒了，反复发烧不退，去医院查了半天什么也没查出来，就以为没事了，回家该干嘛干嘛，结果过了半年突然脑梗，人一下就没了。” “……” 这，这要怎么回答。 难道关希要说“池哥，我确实身体有一些异常，我突然觉醒异能了，虽然我也没料到，但是降落到这个世界快十五天了，如果要觉醒也确实该觉醒了”？ 当然不可以。 异能觉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末世三年了才觉醒，这问题可就大了，而且听上去更诡异，就像…对，就像他现在能当场给所有人表演一个活人大变丧尸一样诡异。 会被当成异类的，他的马甲很危险，而且这么多外人在这看着，他能怎么说？ 当然是往精神压力和心理问题上说，等以后万一瞒不住了，他再说自己一直隐藏实力深藏不露，以防遭有心人利用，就，就比如洛南许，之前完全被周凯他们当成工具人对待，又打又骂，毫无人权可言，非常鲜活的例子。 而至于他的异能——关希自己都觉得极度不可思议，因为他和霍炏一样——双异能。 精神控制。 治愈。 这俩一个比一个稀有。 治愈异能的觉醒概率大约只有万分之一，是最为罕见的异能种，没有之一，这个概率还是往理想了说，实际情况只会更加稀有。 因而对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来说，一旦被丧尸抓伤咬伤，剩下的就是死路一条，没有任何悬念。 而精神控制，千分之一左右概率，同样稀少。 精神控制的施用对象范围非常广，包括但不限于普通人、异能者、丧尸、动物、变异物种……总之，只要体内布有神经网，万物皆可控，级别压制等级差异越大，控制效果越持久越稳。 这是种极其依赖自身天赋的异能，个人的先天条件完全决定了后天潜力开发的上限，就像有句话说的那样，有的人穷极一生，最后也不过是站在别人的起点上。 论残酷程度，它绝对排得进前五。 关希睡了整整七天，远超一般异能觉醒需要的一到两天，七天六夜的四十度高烧和昏迷，如此高昂的代价，带来的回馈也是对等的——他的两种异能等级自觉醒之初就是A级。 更妙了，这就是异类中的异类。 于是，接下来，关希调整好心情，“声泪俱下”讲述了他最近是如何被寒潮和周勇的死亡接连搞到心态崩溃，内心煎熬到昏过去的心路历程。 果然，大家听完，哦，心理创伤，那确实是不敢妄言了，就算再不科学那都说得过去，池盛瞬间释然了。 说了这么长时间话，关希却一直没找到霍炏的身影，就问身边的林崎蔚：“林姐，霍炏人呢？” 关希刚问完，霍炏就从人群后穿过来。 他左手里托着一碗不知什么东西，顶上飘着热气，隐隐能闻到一丝谷物香气。 大家关心也关心得差不多了，下面的环节就不属于他们这些“外人”了，林崎蔚左拥右抱，招呼大家速速撤退，给她家“小情侣”清场。 等人都散了，关希眨眨眼睛，看着霍炏。 霍炏也看着他，在床头坐下，环起关希的腰，把人抱起来，让他背靠着自己，然后把粥端过来。 关希还在想，霍炏怎么知道他没力气自己坐起来？ 粥的温度刚刚好，不会很烫，霍炏直接把碗沿对到关希唇边。 关希很听话，低头缓缓喝了一口。 粥的口感很凝糊软糯，喝下去立刻感觉暖到了四肢。 好香好香。 关希又喝了口，嚼嚼嘴里的玉米粒。 “这是你刚刚熬的？好甜呀，加糖了吧？” “…好好喝，你哪来的食材？” 霍炏擎着碗，慢慢倾斜角度适应关希的姿势。 “之前剩的地瓜和玉米。” 关希知道，故意问的。 还是说三句只回一句。 他实在是饿坏了，顾不得多说话，颤颤巍巍抬手推着碗底，几下喝下去大半碗，额角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霍炏把碗拿开，低声叫他慢点。 “嗯，我还要喝。” 由于关希的胃长时间空着，一下不能吃太撑，霍炏只让他喝个五分饱，等到晚饭再稍微吃点东西。 关希嗯嗯点头，很自觉地第二碗喝到一半就停了，然后舔舔唇，抬头。 “喝不下了。” 就看着。 这个角度，霍炏的下颌线真的好锋利呀，棱角分明，赏心悦目的大帅哥一枚。 霍炏从关希手里接过碗，一抬胳膊，直接三口两口喝完。 关希盯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可是，我都喝过了。” 又不是没看见，喝完了才说，想强调什么？ 霍炏没理他，拿着碗起身。 关希往后一倒，后脑勺枕在霍炏肩上，不让走。 “霍炏，你都还没问问我怎么样了，你都不关心我一下吗？我醒了你不开心吗？” 关希刚才在大家面前还“不好意思吓到大家了，我这几天就是有点累，精神不太好，真的已经没事了，别担心啦”，现在立马换了副嘴脸。 霍炏低头看着他。 “不是精神不好么，那就好好休息。” 说完扶住关希的背让他自己坐稳，然后起身去冲碗了。 “……” 果然是暧昧绝缘体。 —— 关希一醒，整个防空洞的气氛突然就变了，好像一下活过来了，有点触底反弹的意思。 前不久周勇那件事带来的压抑和阴霾一下淡去许多，日子又恢复了之前的有说有笑，连这里跟他们所有人交情最浅的何敏涵和周凯都无形松了口气。 饭桌上，这俩人无意间目光相撞，何敏涵愣了下，转过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专注吃自己的饭。 周勇死后，那把刀她没扔，也没还给周凯，擦干净血又捡回来了，周凯后来也一直没问她要。 周凯看了会低着头的何敏涵，收回目光，脸上同样没有任何表情。 —— 从今天下午开始，关希的状态似乎有点奇怪。 整个人心不在焉的，晚饭也没胃口，强塞了几口食物，剩下的自说自话全推给了霍炏。 霍炏没把他吃剩的东西推回去，但也没碰。 关希现在没有精力关心这些食物到底会不会被霍炏吃掉，他两只手正揣在兜里，不停掐着手心，思绪茫乱。 ……今天下午，林崎蔚神神秘秘过来找关希，把他单独拉到一边，露出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 关希摸不着头脑，问她这是怎么了。 林崎蔚却问他，知不知道这七天都是谁在照顾他，霍炏有没有跟他说些什么。 关希摇摇头。 从他醒来后，霍炏一直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好像他只是普普通通睡了一觉又醒了而已，连句口头关心的话都没说，关希其实也不太在意这个。 林崎蔚冒出句“我就知道老大他不会说”，然后趴在关希耳边悄悄告密，说他昏迷期间是霍炏每天给他敷冰袋，喂糖水，盖被子，擦脸擦手，没让任何人帮忙照顾，连碰都不让人碰一下，晚上也一直到很晚才睡。 等林崎蔚絮絮叨叨如数家珍说完，关希早就控制不住嘴角喜笑颜开了，跟林崎蔚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 但喜着喜着，他忽然间意识到点什么…… 手心掐得一片通红，灼灼的痛感把飘走的思绪拉回来。 斟酌了半天，关希迟迟开口：“……霍炏，我昏迷的时候，是你一个人在照顾我？” 霍炏转头看他一眼。 “是。” 关希顿了顿：“看不出来，原来你这么担心我？” 没有回应。 “…既然这么担心我，你干嘛什么都不说，也不问？” 霍炏还是没接话。 关希屏息等了会，又似乎十分失落的语气说：“你…你真的不关心关心我？哪怕就问我一句呢？” 霍炏就问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很平淡的语气，好像就是顺着关希的要求随口一问。 关希张了张唇：“你，你态度好敷衍，根本不是真心的。” 霍炏看着他，不冷不热“嗯”了声。 对话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气氛莫名变得有点怪。 晚饭过后，关希若无其事继续黏着霍炏，绞尽脑汁说这说那，又撒娇撩拨试探了半天，最后什么也没试探明白，反而越来越迷茫。 霍炏依旧是那副若即若离，不冷不热，让他完全捉摸不透在想什么的态度。 ……好像没什么不妥？他一直以来不是都对自己这个态度？ 然而关希脑子里突然冒出一股玄而又玄的第六感，那声音对着他的耳朵冷不丁说了句：霍炏他不对劲。 第19章 第 19 章 关希顿时一激灵。 然后大脑就被这句话劫持了，脑海里开始单曲循环。 霍炏他不对劲。 霍炏他不对劲。 霍炏他不对劲。 晚上睡觉的时候，躺在床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 关希绷不住了。 被子往头顶一拉，开始在被窝里继续苦心钻研煎饼的二十种摊法。 霍炏到底哪里不对劲了？ 要说异常，关希只发现了一个令他困惑的问题，霍炏好像并不怎么关心和好奇他晕倒的事。 对比其他所有人，霍炏的态度和反应真的有些过于平淡了，甚至会有种他不在乎的感觉。 可矛盾的点又在于，他高烧昏迷期间，是霍炏一个人在全程照顾他。 这哪里是不在乎？ 晚上吃饭时他那么问，一方面就是想试探霍炏真正的态度。 至于另一方面…… 霍炏既然这么细致入微地照顾了他七天，真的能轻易被他那套“精神受创”的说辞糊弄过去吗？ 明明是那么敏锐一个人。 明明…… 关希摊着摊着猛然停下，脑子里瞬间冒出一个极其大胆又荒谬的猜测。 ——霍炏现在这么平静，对他的身体状况不闻不问，该不会是已经猜到他觉醒异能了？ 关希被自己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霍炏之前对后觉醒异能的不可能性明明那么笃定，要是他真的猜到了，那不是彻底颠覆世界观吗？ 所以，应该不会吧？ 那为什么不问…… 难道是因为他说谎了？又在演了？所以对他失望了，不想再管他了？ 关希简直欲哭无泪，他也不想故意说谎啊…… 关希蒙着头来来回回摊煎饼，一个人想了大半夜，愁得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已知任务要求攻略霍炏，霍炏明确要求自己不要演戏，继续演戏，任务即将宣告失败，不演戏，就要主动坦白异能，坦白异能霍炏就会怀疑自己的身份，他当然可以说谎再掩盖——但关希对自己的段位水平十分有自知之明，他瞒不过，更看不透霍炏——结果是什么可想而知。 怎么说呢，这就是个完美的闭环，条条大路通死路。 今夜有人彻底无眠。 第十章 早晨，关希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从被窝里钻出来，纤细单薄的身影竟透出无比浓重深沉、深沉到化不开的哀怨凄苦，下一秒就该葬花了。 连邵云云都看出来他急需温暖和安慰，从旁边咻咻跑过来，直接给了他一个抱抱。 “小关哥哥，你怎么了？别难过呀，给你吃甜的，给，妈妈说巧克力里面有多多安，吃完以后心情就变好了，是真的，我没骗你。” ……多多安？ 哈。 关希露出一点笑模样，“谢谢云云，哥哥没事，就是昨天晚上有点失眠了，一会吃了饭补补觉就好了。” 邵云云擎着脑袋望他，想了想说：“小关哥哥，你要是睡不着觉的话，我可以让妈妈来给你讲故事听。” 小男孩突然挪近一点，举着小手挡在嘴边，跟关希咬耳朵：“小关哥哥，我只告诉你这个秘密，妈妈讲的故事可无聊了，我每次听一会会就困了，然后就睡着了。” ……难怪要偷偷说，这话可不能让文姐听见。 关希也举起手压低声音：“好，要是哥哥还睡不着，云云就让妈妈来给我讲故事听。” 邵云云不知道在乐什么，呲着小牙点头：“好，小关哥哥，那——” “云云，去哪了？马上要吃饭了。” 邵云云扭过身子，跟文颖招招手。 “妈妈，我在这。” 文颖循声看过来，冲关希笑了笑，“云云快回来了，别去打扰小关哥哥。” “哦……” 关希摸摸邵云云的脸，“没有，不打扰，云云回去吃饭吧，谢谢你的巧克力，哥哥会吃的。” “嗯嗯。” 小朋友又抱了下关希，跑回去找妈妈了。 坐在餐桌前，关希打开手心，一枚球型的白巧克力。 关希拆开包装纸，把巧克力一整颗塞进嘴里，咬开，里面还有坚果脆和夹心馅。 好吃到想哭。 身边坐下一个人，关希品着嘴里的甜味，抬眼一看，哦，是害他失眠的罪魁祸首。 关希又满腔悲凄起来，巧克力的甜都压不住了，招呼也没打。 可破天荒的，霍炏这次竟然主动问起了关希。 “怎么了？” 关希垂着脑袋，慢半拍似的，过了会，转过身让霍炏看到他的黑眼圈。 “失眠了。” 一晚过去他感觉自己好像老了十岁，遭不住再来第二晚了。 霍炏竟然又问他为什么失眠。 “因为，因为……” 关希耷拉着眼皮，睫毛一扑一闪，机械眨了几下眼，缓慢抬起头来。 “因为，我在想你。” 他老实了，不演了。 没有办法，玩不过霍炏，不如直接摆烂，潇洒主动一点先坦白，说不定霍炏还会对他网开一面。 ……来做攻略任务，反倒被攻略对象牵着走了。 他倒不是觉得这有多丢人，他只是，只是悲凉罢了。 他招谁惹谁了，莫名其妙被送来这种人生地不熟的险恶地方做任务，还要夹在甲方乙方之间被各种逼来逼去，身体心理遭受双重折磨，他受不了这样的委屈。 霍炏现在肯定又以为他在撒娇撩拨，故意演他了，估计理都不会理自己一下，算了，直接说吧，乐观点想，就算说了，霍炏也不会立刻就猜到他的“惊天大秘密”^_^ 关希做好了一切心理建设，正准备开**代呢，然而他却再一次错误预判了霍炏的反应。 因为，霍炏转头看着他，问。 “想我什么？” 关希直直怔住。 他玄妙的第六感又横空出现了，这次更玄了——有没有一种可能，霍炏也喜欢我？ ……？ 喜欢？霍炏喜欢我？ 关希眨眨眼，再眨眨眼。 脑海里散落珠子般的某些零碎模糊的片段忽然一股脑地往外冒，分辨都分辨不及。 但没关系，重要的是，思路好像一瞬间打开了。 关希赶紧收拾起刚要往地上摆的那堆破烂，思维和心绪重新变得鼓噪鲜活起来。 说“喜欢”可能有点天真和大言不惭，但霍炏刚刚确实没有讨厌他，甚至接住了他的“情话”。 关希大着胆子：“想你，为什么前几天对我不管不问的。” 又试探。 “你希望我问么？” 啊……虽然但是，嗯…那确实是不希望。 “关希，我从没让你坦白一切。” 关希思绪一停。 他瞬间想起来霍炏之前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你有秘密，我可以不在乎。 别在我面前演戏。 所以……都是他自己不知道怎么搞混了？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那—— 关希短暂愣怔了会，突然扯住霍炏的手，笑起来。 “那你想知道吗？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偷偷只告诉你一个人，但是你要帮我保密。” 关希眨眨眼睛，无比真诚。 霍炏却说：“为什么。” “嗯？”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晕倒？ “为什么接近我。” “……” 关希一下跟施了定身咒似的，又傻了，迟迟不吱声。 霍炏似乎只是随口一问，收回视线吃自己的饭。 过了片刻，关希回神了，看了看霍炏的侧脸，蹭过去，再次拉住。 “霍炏，我确实有我自己的难言之隐，真的不能说…但我绝对没想害你，也没有坏心思的…你能不能信信我？” 霍炏任由关希贴着自己，说出的话却不能更绝情。 “不能。” 关希都惊了，他哑口无言，他百口莫辩。 “你，你你……” 霍炏不再跟他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吃饭，吃了去睡觉。” ……不管怎么说，关希最后还是睡了个好觉。 邵云云小朋友蹑手蹑脚走过去，蹲在关希床边，揪着小手暗中观察，结果发现关希睡得可香了。 好可惜呀，他都跟妈妈说好了，等会给小关哥哥讲小蚂蚁和大象的故事哄他睡觉，他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十个睡前故事里挑出来的。 没关系，还可以等下次再讲。 第20章 第 20 章 不知不觉，寒潮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终于进入了尾声。 眼看着防空洞的物资也消耗得没剩多少了，于歆然有些担心，午饭后又去仔细清点了一遍。 池盛和林崎蔚整天闲得没事做，拌嘴都没意思了，跟她一块去。 三个人整理完一合计，“这还能撑个五六天吧？应该够了？” 于歆然也不敢打保票。 “就是不知道这次寒潮什么时候能结束，按理说就这几天了，我一直算着呢，还有四天就一个月了。” 池盛蹲在地上，揪着纸箱子的耳朵玩。 “可赶紧过去吧，这一场天灾下来，不知又要死多少人。” 人是可以冻死的，但丧尸只能冻僵，寒潮一过它们还可以化冻，就很皮了。 “对了，咱们的车还在吧？” “在呢，前两天我还出去看过一次，好好的。” “那就好。” “说起来，林崎蔚你舍身救车那时候可太帅了，我这辈子没见过那么炫酷的越野造型，那一秒真给我震撼住了。” 林崎蔚一点不谦虚：“那是，没有我你们现在都是饿死鬼了。” 池盛就知道，夸她一句，尾巴直接翘上天了。 于歆然抬头安安静静看着林崎蔚，给林崎蔚看得手忽然有点痒，上手捏了她脸两下。 “小于同学怎么这么乖，你是不是也很崇拜我？” “……嗯。” 于歆然点头。 这副认真的模样倒是一下把林崎蔚弄不会了，松开手笑了声：“行，今天收获迷弟迷妹各一枚，走吧，咱回去了。” 池盛才不认账：“谁是你迷弟了？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就是勉强承认你比我帅那一秒好不好？” “……一秒？狗剩你真没良心，走了歆然，咱不跟他玩了。” 林崎蔚架着于歆然在前头走。 “那两秒，好吧五秒。” 三个人吵吵嚷嚷往回走。 大厅中间，周凯正蹲在地上点柴烧热水。 午饭一人两袋泡面，加上一些杂七杂八零零碎碎的速食小食品。 这是最后一箱泡面，吃完以后主食就只有热水泡压缩饼干了。 周凯从好多天前就表现挺活跃，什么生火、烧水、煮面、搬桌椅之类的活都抢在江珉扬和池盛前头干。 池盛其实挺膈应他的，一开始连帮忙都不想用他帮忙，也不乐意跟他坐一块，江珉扬私底下跟他说算了，周凯想干就让他去干，他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考虑别的。 池盛听了恍然大悟：“也对，我别扭个什么劲，白嫖的劳动力干嘛不用？等寒潮过去了我就一脚把他踹开。” 江珉扬：“……”还是个孩子心性。 吃了饭，林崎蔚又开始招猫逗狗，邵云云很快就被她招去了。 邵云云小朋友刚才央着文颖和邵庆勋跟他玩角色扮演打怪兽的游戏，俩人却没一个乐意配合他，他就跑去找林崎蔚玩了。 这俩人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脑电波就很同频，在那演得嘿嘿哈哈大呼小叫的，过了会，怪兽终于被打死了，一大一小牵着手走过来。 “家人们，咱们来玩捉迷藏吧？” 大家：“……” 林崎蔚不许现场反应这么寡淡，小朋友可满心热切望着呢。 她一把拎过小鸡仔一样无辜的池盛，放在邵云云身边站好。 邵云云乖乖的：“池盛哥哥。” 池盛：“嗨。” 林崎蔚继续上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对吧？来嘛来嘛，人多才有意思，有点童心，陪小朋友玩玩怎么了？来小关，歆然，江哥，还有洛南许，你们都来。” 霍炏林崎蔚是不敢造次随意安排的，他们老大负责高冷就行了。 点到名字的人质突然被社交恐怖分子硬控，又被纯真可爱的小朋友满含期待注视着，躲不过，没办法，一个个配合着站起来。 关希想了想，胳膊一拐，拉上了身边的霍炏，起到一个纯充数的作用。 关希抬头，小声说：“你陪我。” 霍炏低头看他一眼，估计是挺无语的，没说话。 关希权当他默许了，嘿嘿。 自从前几天他俩把话说开，关希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彻底不怕霍炏冷脸了，也决不再自己一个人想些有的没的，有什么话就说，只管撒娇贴贴求关注。 哼，就算霍炏再理智再冷静，对他再保持距离，他坚信量变引起质变，总有一天，霍炏会迷失在他的柔情蜜意里，当然，他也不是只打算一点点突破霍炏的情感防线，等着吧。 林崎蔚一看霍炏那面无表情被关希抓来当壮丁的样子就想笑，大庭广众的最后还是憋住了。 这下更好了，全员参与。 林崎蔚让大家围成一个圈，手心手背先分出组，然后两组内分别石头剪刀布，最后各自胜出的两个人负责找，剩下的去躲。 邵云云情绪十分高涨，第一次有这么多大哥哥大姐姐陪他一起玩游戏，很争气一连赢到了底。 实际上是他想当“警察”，出拳的时候人家都数“一二三”出，他故意在心里数到四才出，还以为大家都没看出来呢。 另外一组一赢到底的是江珉扬，邵云云和他不太熟悉，看了看，走过去，试探性伸出小手揪住他。 “……大哥哥，我，我会帮你抓小偷的。” 江珉扬握住他的小手。 “好，你们去藏吧，给你们三十秒，现在开始计时。” 邵云云就脆生生地开始喊：“一……二……” 一群人一哄而散。 霍炏说是来充数就是来充数的，全程被关希拽着边跑边走，俩人躲到仓库里，这里架子多，堆的东西也多，比较好藏身，关希也不打算躲得太隐蔽，稍微一找能让人发现就可以。 俩人站在架子后面不动，没过多久，进来一个人。 关希还以为是江珉扬，悄悄探头去看。 是洛南许。 这不是巧了。 洛南许刚走过来，就跟探头探脑的关希打了个照面，一愣，似乎有点尴尬，转身就要出去。 关希小声喊他：“洛南许，你别走了，过来躲着吧，这里还有地方。” “……” 洛南许又回来了，关希往里挪了挪，给洛南许腾出好大一块空地，然后转过身紧紧贴在霍炏胸前，嘴上说着“好挤呀”。 什么居心都不用说，没眼看。 霍炏没动，懒得搭理他。 洛南许：……我就不该过来。 三个人以这种无比奇怪的姿势等了会，然后一阵欢快的脚步声逐渐响起靠近，后面还跟着江珉扬一句“别跑那么快，小心点。” “嗯嗯。” 过了几秒钟。 “哈——在这里，抓到啦，珉扬哥哥，我一下抓到了三个，你快过来看，小关哥哥他们躲在这。” 江珉扬走过来一看：“……咳。” 洛南许手忙脚乱从架子后面钻出去，关希这才松开手，把自己从霍炏身上撕下来，然后走出来若无其事蹲下身：“云云可真棒，这么快就找到我们了。” “对。” 邵云云兴奋得小脸红扑扑的，“小关哥哥，还有两个坏人没抓住，我先去找他们啦。” 关希笑：“好，去抓吧。” “珉扬哥哥，快点快点。”噔噔噔一阵小旋风又刮走了。 “来了。”江珉扬任劳任怨跟上去。 邵云云小朋友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跑得像一朵云一样轻盈欢快，三分钟不到，所有人就被他揪出来了，可把他威风坏了。 过了这把瘾，他就不老想着要抓坏人了，这次警察变成了于歆然和池盛。 这俩人……也“不熟”。 所有人去躲的时候，他俩相顾无言。 于歆然抿了抿嘴，忽然转过头说：“池盛，我叫于歆然。” “？我知道。” 池盛莫名其妙，怎么突然开始自我介绍了？ 于歆然欲言又止：“……你不是，一直叫我‘于什么然’吗？” 池盛这才慢半拍反应过来，拍了下脑门，“哦”一声。 “嗨，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这是个毛病，天生记不住人名，就，也不是不知道你叫什么吧，反正每次话到嘴边就老是想不起来，得过个好久才能彻底记住，我也没招。” “……”这。 “你知道有的人天生脸盲吧？我感觉我也差不多，我可能是天生文盲。” 于歆然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这个原因。 ……她那么久都白憋屈白别扭了。 池盛又说：“我再偷偷告诉你，其实我也记不住小关叫什么，你可千万别告诉他。” 于歆然哭笑不得，最后还是笑了下。 “嗯。” 池盛看了看表，迈开腿，“到点了，走去找人。” 就这么个小破游戏，八个人玩了将近两个小时，愣是所有人都轮着当了一遍警察，一下午整个防空洞里到处是欢声笑语。 文颖和邵庆勋也是挺无奈的，默默去帮大家准备晚饭，他们儿子这一玩起来就人来疯的性子竟然真有人能受得了。 最后全都玩累了，大家也彼此熟络很多，晚饭餐桌上气氛无比好，连惯常全程默默吃饭的洛南许都多说了几句话。 何敏涵见洛南许这么快就融入了，简直又嫉恨又羡慕，早知道…早知道她当时就主动揭发他了。 何敏涵自己都数不过来，这些天以来她到底说了多少个“早知道”，每想起来就悔恨交加，但即便这样，她也没想想自己“本可以”。 第21章 第 21 章 下午关希借着东躲西藏的机会占足了霍炏的便宜，脸上**裸写了六个大字：“我就要黏着你”，走到哪都恨不得一整个挂在他身上。 解放天性了就是不一样哈，那两张名为“分寸”和“矜持”的封条已经被他亲手扯掉，撕成了碎渣渣。 也不知道这个攻略之前到底是怎么做的，要他演的时候束手束脚没点进展，不演了反而热情似火起来。 到了晚上睡觉时，关希更大胆了，等大家全部熄灯后，这人竟然做出了钻人被窝这种道德沦丧人性扭曲令人不齿的事。 关希摸着黑偷偷拱进霍炏被子里，钻啊钻，碰到了硬邦邦的大腿。 哦，应该再往上点点。 零点零一秒后，关希直接被拎着脖子坐了起来。 “唔疼——” 某人做贼心虚还知道要捂着嘴小声惊呼。 霍炏在黑暗里盯着他，那双鹰隼般深邃凌厉的眼睛此刻更加凛冽幽暗，泛着寒芒。 “想做什么？” 关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语气里的冷意吓得心跳都要停了，缓了会，竟委屈起来。 “我，我就想和你单独说会悄悄话，白天那么多人，我没机会和你好好说。” 一不做二不休，关希一抬屁股，直接跨坐到霍炏腿上，把鹅绒被一掀，用被子结界笼罩住两个人。 关希死死抱住霍炏的脖子，防止这个无情的男人把自己扯下去。 默默等了会，霍炏似乎没想动手扯他，关希胆子大起来，两手慢慢从霍炏后颈滑到胸前，揪住他的衣领，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霍炏，我想跟你说，我的小秘密。” 今天气氛这么好，不利用起来趁热打铁多可惜。 他要坦白异能了。 霍炏能忍住不问，可他忍不住不说了。 ——那天霍炏的态度关希现在已经完全看明白了：他知道自己有一张怎么都没办法对他亮明的底牌，还有很多其他的小秘密，他不反感他，不信任他，不会硬逼着他说，不会丢下他不管。 异能的事虽然不确定霍炏猜到了多少，但这个问题已经被摆到了明面上。 既然这样，他还怕什么呢？ 还有什么好怕的？ 起码这件事没什么顾忌，也没有故意拖延和隐瞒下去的必要。 关希看不清霍炏的表情，就凑近一点，更加专注去看。 “……霍炏，我确实还不能告诉你全部的事，但是关于我晕倒那件事的真相，我愿意跟你说。” 霍炏没说话。 关希再凑近一点，柔软的唇瓣虚虚贴着霍炏的耳廓，声音换成了更轻更柔的气音。 “其实，我昏迷的时候…是觉醒异能了。” “精神控制，还有治愈异能，A级。” ——静默。 关希手心紧了紧。 “……霍，霍炏？” 霍炏还是没说话。 被子里一点光线透不进，关希努力看还是什么都看不到，迟迟得不到回应，他的心跳开始乱了，下意识就抬手去摸霍炏的脸。 ——手腕突然被抓住。 关希小声痛呼。 霍炏抓得他好疼。 霍炏却像没听到一样，丝毫没松力。 关希都快疼哭了，小幅度挣了两下，挣不出来，只能强忍着。 片刻，霍炏松开他，低声：“只跟我说过？” 关希点点头，想到霍炏根本看不见，“嗯，只告诉你一个人。” 又陷入静默。 霍炏忽然问：“想要什么奖励？” 关希一愣，过会反应过来，摇摇头。 “不要，说了我自愿说的，我不要奖励。” 想象中的怀疑和问话并没有到来，关希轻声开口：“霍炏…你怎么不问问我觉醒异能的事呀，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问什么，猜到了。” “……” 这个男人，为什么会这么恐怖？ 关希又开始慌了：“你，你还猜到什么了？” 他的马甲掉了没？赶快摸摸。 霍炏好像忽然很短暂笑了下。 “猜不到了。” ……猜不到，那就好。 关希也不知为什么，莫名很相信霍炏说的每一句话，一点不怀疑他会对自己说假话，于是直接演都不演，当着他的面松了口气。 他又开始好奇：“你是怎么猜到的？之前我问你，你不是还说不可能的吗？” 霍炏只回答了他第一个问题。 “知道我当初异能觉醒用了多久么。” 关希小小声问：“多久？” “四天，B级。” ……什，他竟然比霍炏还要久？ “所以，至少你不会比B级低。” 关希若有所思点点头，笑：“我们两个都是双异能诶，好巧，好有缘。” 是很巧，很有缘，准确来说，除了关希，霍炏从没见过第二个双异能。 放下心来，关希忽然后知后觉到什么，抬手摸摸霍炏的脸。 “霍炏，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没想到霍炏直接承认。 “嗯。” 关希轻轻”啊”一声，语气有点小失落：“好可惜，没看到。” 他还坐在霍炏腿上，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谁都没动。 静静过了会，关希又说：“霍炏，我一次都没见你对我笑过，明天你能不能补给我？就当是我刚刚那么诚实的奖励了？” “不是不要奖励？” 关希立刻改口：“那句不算数了，要。” 霍炏又问：“要什么？” “要你——” 关希忽然消声。 他好不容易从霍炏这里拿一次奖励，只要一个笑容岂不是太亏了？ 关希自以为留了个心眼，搂住霍炏：“我要你先欠着我，等我以后想到了再找你兑现。” 霍炏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拍了下关希的后背，“说完了？说完回去睡觉。” 关希确实说完了。 和霍炏说悄悄话的感觉太好了，不太想回去。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数的，乖乖从霍炏身上下来。 “不说话，我可就当你答应我啦，晚安。” 说完，关希掀开被子一角钻了出去，偷偷爬回自己床上。 嗯，没有人发现。 一夜好梦。 —— 五天之后，这场历时一个多月的寒潮终于结束了，整个冰封的世界恢复如初。 洞门打开，天地广阔。 久违的阳光直接撒落在皮肤上，带来细微的暖意，风中卷携的泥土气息从没像这一刻这么好闻。 他们又一次活下来了。 收拾好所有东西，该离开了。 被那场雷暴卷走车的六个人自然只能暂时跟着霍炏他们走，大家可能目的地各不相同，不管怎样，也得先一块离开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好在越野有后斗，不然还真塞不下这么多人。 林崎蔚和江珉扬主动提出要去后面，让他们没战斗力的普通人进来坐，这样更安全，于是换了文颖和何敏涵进来，外加不占地的邵云云，还有同样没战斗力的洛南许。 座位安排好，池盛关门开车。 他们的物资几乎用尽，尤其是吃的，剩下的连两顿饭都凑不出来，当务之急是先去找食物。 池盛看了看卫星导航，这地段实在偏僻，大型商场一个没有，只能沿路边开边找超市便利店住宅区之类的。 效率低了点，没办法。 好在没开几个小时，他们看见了一片类似废弃工厂家属院的老旧小区，决定停车进去看看。 霍炏带着关希、林崎蔚、池盛、洛南许、还有周凯，剩下的人留在车上接应和保护普通人。 一路走来只遇上五只B级丧尸，林崎蔚一个人就能全灭，周凯也用石头砸烂了两只。 关希本想借机试试他的异能好不好用，因为一次没用过，还在适应期，等到他暗戳戳终于能顺利发动了，对面丧尸晶核都被挖出来了。 “……” 关希悻悻放下手。 这片房子楼层不高，只建到三层，楼道里还都是挂锁式的单层门，连个防盗都没安，进入十分顺利，霍炏轻轻一烧就断。 可相对的，如此简陋的条件，能搜刮的物资也不多，搜到最后也只带走五箱香肠面包之类，其中还有将近一半过期了。 十二个人，这些顶多够吃两天。 有总比没有强，一家不落找完，东西都被洛南许收在空间里，几人下楼打道回府。 他们正往外走着，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飞快逼近的呼哧呼哧声。 所有人立刻警觉回头。 那是……一头浑身染血的白狼？ 那只狼浑身煞气，身上的毛发到处是斑斑点点的锈色血污，连成一片，张开血盆大口向他们极速扑来。 是变异动物。 林崎蔚和周凯立刻发动异能，正要冲上去，忽然听到身后的关希不确定喊了句：“雪橇？” 第22章 第 22 章 就在这一愣神的瞬间，那只白狼后腿迅猛一蹬，腾空一跃，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关希突然张开了双手，下一秒那只狼竟然直接扑进关希怀里……然后摇起了尾巴。 全场都懵逼了，这画面好像不对吧？ “白狼”边摇尾巴嘴里边发出“呜呜呜”的低哼，一个劲往关希怀里钻，就好像，就好像在撒娇。 池盛终于回神了，盯着那摇成螺旋桨的尾巴，陷入了迷思。 “不是，狼竟然也会摇尾巴？” 林崎蔚也问：“小关，你跟这…狼认识？你刚说什么‘雪橇’？是在叫它？” “嗯，它叫雪橇，不是狼，是瑞士白牧羊犬。” 关希摸了摸雪橇毛茸茸的大脑袋，放平手掌，做了个下压的手势，雪橇就变回了四脚着地。 关希同样很意外，没想到雪橇竟然变这么大一只了，站起来比他还要高上许多，刚刚要是没有那福至心灵的一抹突兀的熟悉感涌现，他到现在都不敢认。 而且，更奇怪的是，雪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任务位面系统不是只传送了他一个人进来吗？它是怎么来的？ 看雪橇这浑身脏兮兮的样子，皮毛上的血都凝固成了一块一块，应该还是来很久了？ “这竟然是狗？” 池盛看着雪橇，一下恍然大悟：“怪不得直摇尾巴呢，这么大个体型，还长得这么像狼，给我吓了一大跳刚刚。”他差点就要躲霍炏和林崎蔚身后去了。 “关希，这是你的狗？”洛南许见雪橇这么听话温顺，试着伸手想摸一下，却被它一转身躲过了。 关希还在疑惑自己满脑子的问题，有点心不在焉点点头，胡诌道：“嗯，它之前自己从家里跑了，一直没回来，我还以为它被外面的丧尸吃掉了，还好没有，终于找到了。” 洛南许似乎不死心，又伸手，结果又被躲了，大狗还开始呲牙。 洛南许放下手不摸了。 雪橇劝退了骚扰者，似乎又嗅到什么，脑袋转向关希身后，突然跑过去，后腿站起来，两只灰扑扑的爪子在空里直扒拉，要扑霍炏，嘴里又“呜呜”起来。 霍炏：“……” 林崎蔚发现了华点：“老大，雪橇好像跟你也很熟的样子？” 霍炏没动，也没理，对巨型变异牧羊犬的示好毫无反应，只抬头看了眼关希。 关希也正纳闷呢，雪橇怎么突然转性了，他家的小…大狗面对陌生人时不一直都是朵雪山上的高岭之花吗？碰都不让碰一下的。 雪橇一点没防范生人或气馁的样子，霍炏不伸手抱它，它也不硬扑，就落下去不停摇尾巴哈气，围着他打转，跟对池盛他们时的高冷反应完全不一样。 可转了半天，它都快转晕了也没换来霍炏一个摸摸头，有点耷拉耳朵了。 关希把它拉回来，挠了挠它的下巴，然后蹲下身仔仔细细检查它身上有没有伤口。 万幸，翻看了一圈，那些血都不是雪橇身上流的。 关希拍拍牧羊犬肌肉硬挺发达的胸脯，夸了句：“小雪橇真棒。” 池盛瞪眼，这哪里小了，这明明是凶猛“大雪橇”。 等回到车上，剩下的人也被雪橇吓得不轻，一个个不敢动弹，邵云云人生头一次见到活的大野狼，大气都不敢喘，两手捂紧小嘴，都快缩到座位底下去了，就怕被故事书里爱叼走小孩的“恶魔”盯上，一口把他吃掉。 关希只能边抱歉边又搬出那套说辞跟大家解释了一遍，然后把雪橇拉到自己腿边的角落，让它乖乖蹲好别吓到人，心里默默打算着晚上要给它好好洗个澡。 漂亮的白毛毛沾了那么多血和污泥，脏脏的好影响原本软萌可爱的形象呀，等洗完澡大家肯定就不会怕了吧。 池盛要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只会赶紧过来摇醒关希，让他睁开眼好好正视这条外形威猛凶狠的大狼狗，就算洗干净了，它也是条洁白的威猛凶狠大狼狗。 关希安抚完众人和狗，温饱问题也暂时解决了，继续赶路。 关希坐在座位上，想起刚才雪橇的倒贴行为，看看面前乖乖的大狗，又歪头看看身边的霍炏，然后又看看大狗，想不出个所以然。 雪橇也是如出一辙地随主，一会盯着关希，一会盯着霍炏，其他人一律不看。 霍炏察觉到一大一小频繁投来的视线，侧头看向关希。 关希就努努嘴：“我看雪橇很喜欢你，跟你还挺有缘的，你不跟它交个朋友吗？” 霍炏看了眼专注的雪橇，问关希：“你的狗？” 这问题洛南许不是已经问过一遍了？ 关希还是点点头，回答：“嗯。” 霍炏依旧把目光停在关希面上。 关希被看得莫名：“怎么了？” 牧羊犬正眨着两只黑豆豆眼望着说话的两人，一只大手忽然伸到面前，它立刻条件反射把爪子抬起来放上去。 霍炏似乎并不很介意雪橇满是泥土的爪子，摸了一下它爪背上的毛毛，把手收回去。 雪橇张开嘴吐舌头。 关希笑了笑，给它当翻译：“雪橇说，它很开心和你做朋友。” 霍炏看看他俩，过了几秒，视线重新放回窗外的路况，不再说话。 —— 傍晚，池盛找了好休息的地方，把车停下来。 一家路边的双层小旅馆。 能打的先下车去清场排查了，确认里面和附近都没有危险之后让所有人进去。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月光黯淡，没开灯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江珉扬先打开手电，找到旅馆的配电箱，拉了下那几乎锈死的总电闸，意料之中没有任何反应，拍干净手，折身回来给大家分手电。 吃晚饭的时候，大家开始安排讨论晚上睡觉和守夜的事。 虽然这个小旅馆房间足够多，安全起见，还是尽量不要单独一个人睡，大家也都不约而同选择去二楼的双人间。 由于邵庆勋文颖一家三口要睡一间屋子，洛南许别无选择跟周凯一间，现在就剩下何敏涵一个人是多出来的。 何敏涵当然不敢一个人睡，扯扯坐在她旁边的于歆然：“我晚上能不能跟你们两个挤挤？” 倒也不是不行，于歆然吃饭前去看过，双人间里面是两张分开的床，两个人睡一张其实也能睡得开，就是稍微挤点。 于歆然没什么意见，问林崎蔚答不答应。 林崎蔚也没二话：“行，那咱俩睡一张床。” 于歆然点点头。“……嗯。” 何敏涵放下心来。 至于轮班守夜，很简单，就按现在这五个组合来。 全部都商量安排好，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大家纷纷起身离开餐桌。 关希带着雪橇上楼，进了房间后一头扎进浴室。 雪橇不知道主人在干嘛，老老实实听指令在浴缸旁边蹲着。 关希挽起袖子，拧开水龙头先往浴缸里放了些水。 由于太久不用，水龙头的管道都生锈了，一开始放出来的水全部飘着密密麻麻的铁锈渣，颜色也十分浑浊。 没关系，等放一会就好了。 关希起身从旁边毛巾架上翻出一条毛巾，就拿它来擦浴缸，得把表面落的那厚厚一层灰都冲走。 等好不容易擦干净了，关希额头微微出了一层汗，他抬起胳膊随意抹了抹，把那条脏掉的浴巾丢去一边，重新放水。 可是此时此刻，关希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水龙头它放不出热水。 关希眉心一拧：“霍炏——” 半小时后，浴室里打眼望去就是一副温馨美好其乐融融的景象—— 洗手台的圆镜上弥漫了一层模糊朦胧的水雾，牧羊犬头顶着蓬松柔软的泡沫坐在浴缸里，正吐着舌头一边洗澡一边举着爪子刨水玩，浴缸旁边，一跪一坐两个慈爱的毛孩子家长在一起给爱宠搓澡，不时转头，相视一笑。 以上是林崎蔚偷偷进来站在门口瞥了一眼就立刻遁走后脑子里“看到”的画面。 她又嗑到了，跑回房间有声有色给于歆然也描绘了一遍。 于歆然听完，虽然也抿起嘴开始笑，但是：“……就是，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他们俩真的‘含情脉脉看着对方’吗？” 林崎蔚斩钉截铁并深信不疑造谣：“那当然，我都亲眼看见了，你不知道他俩那眼神，都拉丝了。” 于歆然：……我感觉你也哪里有点怪怪的。 她俩在这一个敢说一个敢听，不负责任嗑生嗑死，另一张床上的何敏涵听了，非但嗑不起来，心里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剩一片冰凉。 天底下的男人本性都是一个样，不，不止男人，女人也一样，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自己，任何人都靠不住。 所有这些都是虚的，看着吧，等霍炏腻了关希，等到了关乎威胁他自身利益的关头，关希的下场也会和自己一样惨。 惨不惨的，确实不好说。 “相亲相爱一家人”这边，烧完第二波水后原地待命的霍炏双臂交叉坐在浴缸边缘，沉默看着旁边乐在其中的一人一狗。 关希动作轻柔又仔细，双手插在雪橇湿乎乎的毛毛里，从头到尾一遍一遍地捋，边捋边给它做各种身体按摩，那手法，挺能唬人。 洗澡水已经基本变清，再冲一遍就可以抱出来擦干了。 说起雪橇，关希的嘴一直没停下，小时候这小豆丁干过哪些蠢事全被他毫不留情捅给了霍炏。 霍炏默默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 雪橇也是傻乎乎，被当面蛐蛐了都不知道，还深情凝望“爸爸妈妈”呢。 霍炏忽然问关希：“那长大后呢？” 第23章 第 23 章 关希动作一停。 长大后。 ……长大后？他似乎…似乎又不记得了。 关希被问得一下卡壳，一脸空茫，不知在想什么。 霍炏一直看着他，迟迟等不到回答，开口把人拉回来。 “它以前对别人这样过么？” 关希回神，“嗯？什么？” 霍炏又说：“你说它不爱近生人，但愿意主动靠近我。” 关希两手揉着雪橇软软的耳根，思考一会。 “嗯……没有，好像就只有你，真的挺神奇的。” 说完，没等霍炏开口，关希突然一弯腰，把脑袋凑到他膝头，侧着脸看他。 “怎么，你还介意起这个来了？那你怎么不问一下我是不是也只对你这样？” 霍炏只垂眸定定看着他。 关希触及他的目光，眨下眼，脸颊一瞬攀上点细微的热意，下意识蹭了蹭霍炏的腿。 然后下一秒，那热度就顺着相接触的那片皮肤快速蔓延开来，越来越热。 俗话说得好，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此时此刻，关希起来也不是，不起来也不是，他简直像被霍炏用眼神钉在腿上了…… 呜，快别看了，好羞耻，快撑不住了，干嘛这样看着他，还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动，好奇怪，谁来救救他。 关希的祈祷还真有用。 被冷落搁置在水里已经好一会没人理的雪橇也是等不及了，福至心灵撅起嘴“嗷呜”了一声，提醒“爸爸妈妈”自己的存在，成功解救了手足无措到脖子麻了的关希。 关希默默从霍炏腿上爬起来，端端正正跪回去，继续伺候他的小，大救星洗澡。 等到三遍洗完后，气氛已经恢复了正常，关希给了雪橇一个手势，雪白雪白的大狗狗自己站起来。 这时候关希赶紧拽着霍炏的胳膊把他拉起来，推着他的后背就往浴室外头跑。 边跑边说：“快快，快点撤，它要开始甩水了。” 话音才刚落，雪橇就开始滚筒洗衣机式疯狂扑棱身子。 它体型这么大个，毛毛又长，溅起的水花可太壮观了，跟花样喷泉似的，射程范围涵盖了整个浴室，连天花板都没能幸免，得亏俩人躲得及时，要不然全得变成落汤鸡。 等雪橇自己在里面扑腾够了跑出来，关希扯着一条大浴巾过来，把它包起来，蹲在地上给它擦擦擦擦擦擦。 没有吹风机，只能全手动烘干。 擦了半个小时，换了三条浴巾，其中一条还是让霍炏去隔壁江珉扬他们那借的，这期间关希的手一点没闲着。 雪橇也是好脾气耐折腾，就安安静静蹲在那看主人，一点没不耐烦。 总算吸了个七八分干，关希现在感觉这两只手腕都不是自己的了，好酸。 他要歇会。 关希往床上一趴，把自己摊成一个大字，两手悬空搭在床边轻轻甩。 雪橇也站起来，又开始扑棱，关希见它扑棱几下也扑棱不出水珠，索性就收工了，问题不大，剩下的让它自己体温烘干吧。 在停水停电的末世给一只大狗洗澡真是个体力活，以后绝不能让它搞得这么脏，得经常擦擦抹抹，保持干净。 雪橇这会黏够了关希，又跑去往霍炏面前凑，撅着屁股往地上一躺，露出肚皮，意思很明显，求摸摸。 这么大个狗了还这么黏人。 霍炏这次没看关希，直接伸手抚了抚牧羊犬柔软温热的肚子，舒服得它直哈气。 关希看着他俩，忽然就产生了和林崎蔚一样的错觉，他们现在真的好像一家三口呀。 霍炏摸了会收回手，雪橇就自己翻过身，静静趴在地上叹气。 霍炏忽然问：“关希，雪橇什么时候走丢的？” 关希愣了下，眨眨眼，想起这是上午他在大家面前的解释来着。 “就，前一阵。” 好心虚，他又撒谎了。 关希不敢抬头，怕一睁眼对上霍炏的目光，半张脸趴在枕头里，假装累得昏昏欲睡。 霍炏只看了他一会，没再问别的。 等到了睡觉时间，关希又从床上爬起来，他刚才差点忘了，还得给雪橇做个窝。 其实很简单，就是铺个地铺而已。 关希从背包里翻出自己之前的鹅绒被，叠了叠，摆在两张床中间的位置。 “雪橇，过来。”关希冲大狗招招手。 雪橇立刻颠颠过去，两只前脚踩在鹅绒被上。 关希让它整个在上面躺下，又做了个两手贴在脸一侧合十的手势，雪橇就懂了，睡觉。 “真乖，指令都还没忘。”关希抱着雪橇的脖子，脸埋进大狗毛茸茸的脑袋里吸了吸，心满意足钻回被窝。 今晚不需要他和霍炏守夜，霍炏关了手电，关希轻轻软软说了句：“晚安，霍炏。” “嗯。” —— 不得不说，给雪橇洗澡的决定无比正确。 没了浑身的血污，它那一身雪白漂亮的毛毛露出来，起码没第一天看上去那么吓人了。 加上雪橇无比听关希的话，老是乖乖跟在他和霍炏身后，让干嘛干嘛，有危险了还会主动扑上去咬丧尸保护主人。 好像就是体型大了点，没什么威胁性，更不会吃小孩，这是邵云云最在意的。 总之，大家渐渐不那么怕它了，连邵云云偶尔都会壮着胆子挪过来，轻轻摸摸它的毛。 雪橇依旧很高冷，虽然不会躲开他们的手，对此也没多大反应就是了。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它对洛南许态度还不一样。 可能是那天的初次见面洛南许给它留下了什么坏印象，不管他怎么用好吃的讨好雪橇，它都不搭理人。 即便这样，洛南许依旧乐此不疲坚持不懈，好像对雪橇抱有极大的兴趣，跟对人的时候态度完全不同。 洛南许平时基本不会主动跟他们聊天，只被cue到了才出声，话也不多，原来是把热情都给狗了。 这会刚刚吃过晚饭，洛南许又捏着半截香肠来勾引雪橇了。 他把香肠凑到雪橇鼻子前晃了晃，雪橇黑黑湿润的鼻头微动，转过头来，盯着洛南许的手。 破天荒头一次，大狗似乎上钩了。 洛南许就蹲下来，把肠放在手心，举到雪橇面前。 雪橇盯着肠，却不伸脖子吃。 洛南许又往前凑了凑，它还不吃。 “它不随便吃人手里的东西，要不你放地上试试吧。”关希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旁边看着，给他出主意。 洛南许就把香肠放到地上，果然，雪橇弯下身子，嗅了嗅，叼起来三口两口吃了。 洛南许见状又伸出一只手，手心向上放平。 这是他那天在车上见霍炏对雪橇做的手势，雪橇当时无比配合。 大狗吧唧吧唧嚼完了香肠，抬起脖子，看看面前的手。 转身跑了。 去找它“爸爸”去了。 “……”关希尬住。 他家孩子怎么这样了？是不是在外面流浪的时候跟人学坏了？ 没想到洛南许竟然笑了。 ……属于是肉包子打狗，一个愿打，一个不回？ 关希有点稀奇：“洛南许，你很喜欢狗吗？” 洛南许掏出纸巾擦了擦手。 “嗯，我也养过一只。” 难得这次没只单字蹦出一个“嗯”。 “你养的是什么狗？” 洛南许把纸巾揣回兜里，“就普通的小土狗，高中时候在路边捡的。” “那它叫什么名字？” “小飞。” 小飞，听上去似乎很开朗活泼，是只快乐小狗。 “它很可爱吧，那它还在吗？” 洛南许垂眼，沉默一会。 “死了。”被他爸，拿铁棍一棍一棍砸死了。 关希愣了下，没再继续问，重新把话题拉回雪橇身上。 “雪橇它从小防备心就重，有点认生，一开始确实不太好交朋友，性格也挺慢热的，不过慢慢来，熟悉了就好了，它刚才不是还吃了你给的东西，那就说明它不讨厌你，可能就是有点…害羞了。” 关希开始睁眼说瞎话。 养狗的都知道，狗压根没有这种高级情绪。 就是学坏了，学会管别人骗吃骗喝了，不愧是末世，连狗都世风日下。 洛南许不知是真信了还是没拆穿他，点了下头：“嗯。” 雪橇最近越来越黏霍炏，从第一天求摸摸被满足后，它现在每天晚睡前都会跑到霍炏面前躺下翻肚皮。 霍炏似乎也真的接受了它，每次也很配合完成这个“晚安仪式”。 最让关希意外的是，有时候雪橇跟着杀完丧尸回来，搞得灰头土脸的，霍炏还会主动帮它清理。 说真的，他都有点嫉妒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霍炏摸完雪橇，准备熄灯睡觉，面前忽然落下一道阴影。 “我也要摸摸。” 关希开始黏糊糊撒娇。 他委屈，他不平衡，明明他才是和霍炏认识时间更久的那个，他也想被霍炏无条件接受。 霍炏看他一会，忽然站起身，张开双臂。 关希一下愣住。 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要摸摸？” 关希咬住唇。 他，他他没出现幻觉吧？ 霍炏现在是接招了？ 怎么突然一下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这对吗？霍炏崩人设了吧…… 关希脑海里不停飘过各种弹幕，霍炏一直伸着手没放下。 纠结一会，为了避免会错意自作多情，关希望着他，确认道：“你…是让我到你面前，然后摸摸我吗？” 霍炏不答反问：“不要？” 还有这种好事，当然要，必须要，嘿嘿。 关希扑到霍炏胸前，两手略局促搂住他的腰，抬起头。 “好了…你摸吧。” 下一瞬，温热有力的大手直接落在柔软的发间，动作利落随意揉了两下。 “行了？” 关希感觉自己心脏有点不太好，缓了缓，说：“嗯…不行，再摸摸？” 霍炏照做。 摸完了收回手，退开一段距离，低头说： “奖励。” 关希还沉浸在突然被摸头杀的美妙触感中，唇角弯弯：“嗯？”什么奖励？ “那晚你要的奖励。” 关希缓慢眨下眼，呆滞片刻，大脑终于渐渐转过弯来。 “你是说，刚才的摸摸，是那天我跟你坦白异能的奖励？” 霍炏没开口，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行。” “你耍赖。” “我抗议，你那晚明明都默许答应我欠着我了。” 他还满心盘算着要把这个承诺留到哪天万一自己又在霍炏面前做了蠢事，犯了什么大错的时候，拿它来当免死金牌呢。 霍炏怎么能这样，他的小算盘都落空了…… “那我不要你的摸摸了，还给你。” 关希垂下脖子，把脑袋抵到霍炏胸膛上，来回蹭啊蹭。 霍炏也不躲，却说：“我答应过你？” “……” “你就默许了。”关希没什么底气小声说。 霍炏不说话。 这阵沉默才刚过没几秒，关希就先撑不住了败下阵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乖乖站好。 “那好吧，那，那就这样吧……” 这反应，这速度，可以说非常知趣了。 自从差不多了解了霍炏什么性情后，关希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个男人突然间不说话——因为那基本表明，他又踢到铁板上了。 可委屈死他了，怎么还是半点都不让着自己这人？ 关希正默默跟自己诉苦呢，霍炏抬手，几下理顺关希自己蹭乱的细发，最后，很轻地揉了下。 “睡吧，晚安。” 第24章 第 24 章 一晃**天过去，距离k市的路程已经缩短一半，霍炏他们现在正身处s城。 末世前这是座一线城市，经济发达，人口密布，就连沦陷三年后街道上依旧热闹，人类和丧尸和平…不可能和平共处的，到处充斥着混乱刺耳的嘶吼和惨叫，放眼望去路边乱成一锅粥，各大商场门口和内部更是重灾区。 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在上演，跟之前那条开阔公路上连开两天都遇不到一个活人的冷清惨淡截然相反。 也因此，行进过程一下变得异常艰难缓慢，池盛总要被迫停下车，让车上的人先下去清出条路来，然后开着开着，继续被堵，循环往复。 不过俗话说得好，机遇与挑战并存，就这三天的时间，车上每个异能者捞到的丧尸晶核足足够他们吸收上一个月了。 而且，还有件事很神奇。 s城同样出现了A级丧尸，这不稀奇，稀奇的是，池盛他们老远就看着那A级丧尸马上要“唰唰”几下过来突脸砸车门了，结果下一秒那丧尸却一点点速度变慢，最后竟然停下了，直直站在车头前。 没有面目狰狞瞎咋呼，也没有开始手舞足蹈多动症，就那么站着，跟被什么东西夺舍似的。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这种疑似人头自己送上门来给割的事，池盛可不能不干，他已经开始两眼放贼光了。 这兄弟可是个A级。 池盛冲着车玻璃大幅摆了摆手，外面的兄台始终没给点回应。 池盛基本放心了，趁着后面大家还都没回过味来，直接抄起枪下车，干脆利落一秒把那入定丧尸放倒，行云流水抠出晶核，飞速逃离现场。 一车人：……6。 突然明白，为什么林崎蔚叫他狗剩，因为没有比他更狗的。 所以说，捡漏要趁早，犹豫就只能捡狗剩下的了。 最后排座位上，霍炏则沉默看着身边的关希。 关希一抬头，对上男人的视线，立马悄咪咪抬手，食指抵在微微撅起来的嘴唇上，“眉目传情”。 嘘，帮我保密呀。 霍炏看他一会，收回视线。 池盛如愿以偿终于得到了心心念念的A级晶核，一脸兴奋回到车上。 这下他可心理平衡了。 这可是他自己杀的A级丧尸，这可是他自己抠出来的A级晶核，这可不是老大照顾他才给的，跟林崎蔚和扬哥的那个可不一样。 什么怎么杀的…别管。 “刚才那个丧尸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卡住了？” “就是说，奇了怪了。” 大家边继续赶路，边你一句我一句讨论起来。 于歆然想着刚才的情形：“那个时候好诡异，感觉就好像…好像那个丧尸突然被什么控制了一样？” 关希心里一瞬间开始打小鼓，竖起耳朵好好听。 “控制……你们说，该不会是丧尸皇出现了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 “嗯，是有这个可能。” “妈妈，丧尸皇是谁？” “是……” 关希：好，安全了^_^ “等一下，要是丧尸皇在附近的话，那不就是说，丧尸潮可能也快来了？” 这问题没人能答得上来，也没人想面对那个局面。 气氛一瞬有点凝重。 池盛直接一句话戳破：“不是，咱跑快点，早点出s城不就躲过去了，那丧尸皇又不会专门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追。” 此“丧尸皇”关希：讲个鬼故事。 对哦，关希突然间产生了一个脑洞：假如以后有一天，他的异能等级能够压得住、控制得了丧尸皇的话，那到底谁才是丧尸皇？ 细思极恐。 关希立刻打消这个想法，想太多，有点自不量力了哈。 打打杀杀，走走停停，一天过去，又到了夜晚。 白天大家一直在灭丧尸，精神持续紧绷，现在找好了休息地点，暂时放松下来。 池盛坐下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那块深绿色石头，迫不及待要感受感受属于A级晶核的能量冲击力了。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烦不胜烦的声音。 “真是纯纯的狗屎运，狗剩，你今天可是捡了个大便宜，了却一桩大心事，这下不用再巴巴去管老大要A级晶核了吧？” 林崎蔚习惯性嘴痒，故意提起这茬刺激刺激池盛，等着看他炸毛。 果不其然，刚说完，池盛整张脸都红了，自我欺骗而得到虚假满足的敏感脆弱的自尊心此刻岌岌可危，要碎了。 但依然强撑：“你，你管我，反正那丧尸就是我杀的，我都看透你了林崎蔚，你就是酸我，你就是嫉妒我能徒手杀A级丧尸。”池盛把身子一转，后脑勺对着她，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林崎蔚“哈哈”一声，又损他两句，见池盛连倔强的背影都快绷不住了，终于决定善解人意放过他。 “饿了饿了，小于同学，叫大家吃饭吧。” “嗯，好。” 池盛受到了心灵暴击，吃饭的时候不愿和林崎蔚挨着坐了，跑到关希和洛南许中间夹着，关希和洛南许非常默契选择不问不说。 这种事隔三差五就能发生一次，已经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吃完饭这俩又会跟没事人一样继续互损，很放心。 今晚守夜轮到了关希和霍炏，当然现在又加上了雪橇，后半夜周凯和洛南许。 夜深人静，大狗趴在两人腿边闭目养神，时不时发出些梦呓似的小动静。 关希和霍炏靠墙而坐，关希无聊得揪着霍炏的手玩。 霍炏的手很大，比关希的整整大了两圈，手指骨节分明，手背上青筋蜿蜒没入小臂。 “霍炏，你的手好好看。” 关希用食指在一处凸起的血管上按下去，一松手，那里就弹回原状，乐此不疲。 戳了会，戳够了，他又把大手翻过来，摸摸手掌和指腹上的薄茧，有种奇异又温暖的触感。 关希突发奇想，开始在霍炏手心里写字。 过几秒，关希抬头：“霍炏霍炏，你猜猜我刚刚写了个什么？” “你。” “哇，一下就猜对了。” 关希好像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再来。 “好了，你再猜？” “…关希。” 关希又小声惊呼：“怎么两个字你也能一下猜出来？” 他就不信了，再写。 过了会：“这次呢，猜到了吗？”关希摩拳擦掌，声音有点小雀跃。 霍炏沉声：“不抱。” “……” 他刚刚写的是，你抱抱我。 哼，不抱就不抱，他还不稀罕呢。 “关希。” “嗯？” “以后别随便用异能。” 突然就换了个话题。 关希眨眨眼。 想起今天池盛那一番眼疾手快的“抢食”操作，他就不由边笑边解释：“我没随便用呀，你之前不是答应了要给池哥找A级晶核吗，我本来是想先控制住它，等你下去把它杀了，然后再顺理成章把晶核给池哥的嘛。” 谁知道池盛也太心急了，就那么不管不顾直接冲下去了，真是看出来有馋那块绿石头了。 “不是我说，池哥心也太大了吧，那时候我要是万一没控住那只丧尸不就糟了。” 霍炏低头。 “心大，谁有你心大？” 关希懵，不明所以：“我哪里心大了？” “嗯，这么想暴露异能？” “……” 不是，霍炏这是在训他吗？ 关希委屈。 “我就是想帮你。” “我说过要动手？” 过会，关希纠着眉小声：“没。” 又过会，抬起头，反驳道：“好，就算是我没问你，确实是我自作主张了，可是，当时那只丧尸明明就要冲过来了，我要是不控住它，最后不还是要你动手吗？A级丧尸跑得那么快，你要是每次都像之前那么解决掉，真的太危险了，简直就是拿命当赌注，就算你再有把握，就算我现在有了治愈能力……我也害怕。” 关希突突突说完，空气静默无声。 糟糕。 霍炏，霍炏该不会因为他顶嘴更生气了吧？ 关希悄悄抬眼，暗中观察霍炏的表情。 悄悄地…挪，挪…四目相对。 霍炏只定定看着他，沉声：“没说不让你用，人多眼杂，以后别做这么明显，尤其是你的治愈异能。” 嗯？ 没生气？ 关希仰起脑袋，凑到霍炏面前，软着声问：“你担心我的人身安全呀？” 霍炏并不避他突然的贴近，垂眸直直看着关希。 关希和他对视一会，先移开了视线。 “好嘛，我知道了，以后外人多的时候我会好好注意，不会随便暴露异能的……那，我可不可以把你这句话的潜在意思理解成，你愿意让我以后配合你，帮你了？” 霍炏不答反问：“能做到？” 关希眼睛亮晶晶的。 “能。” 霍炏说：“怎么做？” 关希就掰着手指认真答道：“不能自作主张，嗯，有什么事都要先和你商量，还要注意分寸，不能轻易暴露自己，以免引火烧身。” 说完，“对不对？” 霍炏不知听到哪个字眼，挑了下眉，没说话。 关希像个回答完问题后没得到任何反馈的小学生一样，一个劲问老师：“对不对？对不对？” 霍炏说：“都？” 都？ 关希回忆一下自己刚说的，“都，都要和你商量。不对吗？” 霍炏目光停落在他脸上，似乎在观察什么。 关希被看得不明所以，刚想问怎么了，霍炏忽然抬手捏了下他的耳垂，动作语气都很随意。 “对不对，问你自己。” “……什，什么呀？”关希所有注意力一瞬都集中在被男人指腹触碰的耳垂上。 烫烫的。 麻麻的。好像触电了。 可怜了关希，跟霍炏严肃对话的时候本来就容易思维跟不上，甚至有时候会摸不着头脑，过后要复盘好久才能回过味，现在被猝不及防一捏，他的大脑直接宕机了。 等关希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不管他再怎么央求霍炏，霍炏却彻底揭过不谈了，还问不是玩写字猜字么，要不要继续。 关希就知道，霍炏不会给他答案了，然后真就没心没肺跟他一问一答写了半晚上的字，连生僻字都出来了。 生动演绎了什么叫做条件再艰苦也阻挡不了对知识的渴望和追求，感动末世。 第25章 第 25 章 不知道是不是池盛乌鸦嘴，进入s城后的第五天，丧尸潮真的来了。 上午他们还在照常开车赶路，突然见前方的天空划过一颗冒红烟的信号弹，像一滴血突兀砸进水里，伴随一声升空炸开的刺耳尖啸。 听这声音，发出地应该不算太远，不知道具体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发给谁的。 但能确定的是，肯定不是发着玩的，红色信号弹，指定没好事。 走着走着，池盛开始发现不对劲了—— 怎么突然这么安静？ 刚才那阵还有零星枪声和叫喊声，现在什么都听不到了，只隐隐有一阵仿若从很远处传来的低震轰鸣，不仔细听完全听不出来。 放眼望去，大马路上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全部面色惨白，出奇一致拔腿往南边狂奔，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后面集体追他们似的。 池盛降下车窗，探出身子，伸手拦住一个着急忙慌几乎撞上车后视镜的人。 “喂，看着点路，你们一个个跑什么？还有，知不知道刚才那信号弹怎么回事？” 这人声音快抖成筛糠了，语无伦次说：“跑…快跑，那边，尸潮，马上要来了。” 说完一把甩开池盛，头也不回跑了。 ……服了，真让他一语成谶了。 池盛现在就是后悔，恨不得倒回几天前去捂住自己那张乱说话的破嘴。 他心里刚寻思着要不也掉头吧，前面十字路口那座大型商场的巨型铁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浩浩荡荡出来一群人，目测百十来号，一个个人高马大的，近半数手里都攥着武器。 这是要去跟那波丧尸大军硬刚？ 厚重的铁门重新关闭，大部队快速往北面赶去。 霍炏突然说：“池盛，跟上他们。” 池盛反应过来霍炏的意思，“哦”了一声，准备踩下油门，下一秒却被一道突兀的声音叫停了动作。 商场大门合上的前一秒，一个白大褂突然出现在门后，制止了关门的看守人员，一侧身快速从缝隙间挤出来，直直冲池盛他们跑来，边跑边不停摆手大喊“等等，等等，别走”。 池盛一脑门雾水，前后左右看了看，探头问她：“你叫我们？” 那人气喘吁吁停下，扒住车窗，语速急促，言简意赅说：“对…北面，六百多只丧尸，有八个A级，我们这群异能者里只有四个，你们，你们异能等级这么高，能不能帮帮忙？” 池盛的第一反应是，这人怎么知道他们的异能等级？还有，又怎么会知道有多少丧尸？里面有几个A级的？ 池盛还没开口质疑，女人忽然视线越过他，直直盯着最后一排。 “……霍上将？” 瞬间，所有人转头向霍炏看去。 霍炏微一颔首：“柳教授。” 这，这什么情况？ 这人竟然认识他们老大？ 还有还有，他们老大…竟然是上将？？将军？ 池盛他们还一直以为霍炏就是个普通军官呢…… 事态紧急，现在不是说话叙旧的时候，霍炏直接问：“柳教授，能让车上的普通人先跟你进去么？” 柳舒衡赶忙说：“可以可以，下来吧，商场里面很安全。” 霍炏点点头，让于歆然洛南许文颖他们先下去。 然后问后面的邵庆勋和周凯：“你们俩呢？” 邵庆勋一点没犹豫：“去。” 周凯跟着：“去。” 池盛暂时压下心头的一堆疑问，既然老大相信这什么教授，那他也信，他信他老大。 池盛见关希还坐在座位上没动，以为他没反应过来，提醒道：“小关？” 霍炏却直接说：“池盛，开车。” “……哦。”懂了。 就是这么宝贝，放哪都不放心，必须得随身带着才行。 老大这双标劲。 池盛不磨叽了，一脚踩下油门，越野立刻飞窜出去，很快追上前面快要消失在街角的异能者大军。 江珉扬他们站在车上看得很清楚，远处，越过人群的另一头，正从各个路口四面八方涌现出大批大批丧尸，密密麻麻，嘶吼扭动着逐渐逼近，把北面整个街区围得水泄不通。 没多久，最前方打头阵的异能者们已经在各个路口要道跟丧尸杀开了。 池盛快速把车停下，抄起枪、子弹，全副武装自己，后面几人也纷纷下车。 他们几个身经百战，彼此间作战默契没得说，江珉扬和林崎蔚眨眼间夹着“吊车尾”池盛混进了丧尸堆，池盛主要起到一个给敌方捣乱和躲在俩人身后角度刁钻补枪子的作用，百试不爽。 邵庆勋和周凯是第一次临时组合，出手还算平稳，风系和岩系，配合好了也能发挥不小威力，联合清剿B级以下的丧尸几乎没问题，保持住节奏就可以。 而关希，一手牵着雪橇，一手拉住霍炏。 “那我们三个的主要目标就是，去找A级丧尸？” “嗯。”霍炏直接反手把关希拉进怀里，右手释放出雷电系能量掩体，包裹住两人一狗。 关希特别好奇，窝在霍炏怀里，小心翼翼伸出手去戳那层看着就吓人的电保护层，结果一点事没有，没被电得外焦里嫩，反而还很舒服，指尖有点酥酥麻麻的。 霍炏把他的手拉回来。 关希不乱碰了，问他：“可问题是，这么多丧尸呢，我们要去哪里找？” 霍炏牵住他，“我能感应到五百米范围内高强度能量波动的大致位置，跟着我走。” 关希惊奇：“S级还有这种能力？”这有点偏向精神系了吧？ “你没有么？” 有是有，A级其实也能稍微感知到一点能量波动，关希摇摇头。 “太杂乱了，跟线团一样全都混在一起，我根本分不清，好奇怪，明明我才是精神系异能者，怎么我反而不行？” “跟异能体系无关，这是体质强化，你刚A级当然不行，之后多吸收晶核，感知力会慢慢提升。” 原来是这样。 边说边走，他们三个无论走到哪里，简直都是平步青云。 无他，S级的能量掩体实在太霸道了，就算十个A级丧尸一起上都一时半会攻不破，何况这波丧尸潮里只有八个，霍炏简直毫不费力就杀出条血路。 远远地，终于见到那只A级丧尸了，又在烦人地上蹿下跳。 对付它的那几个异能者面对的困境完全就是当初江珉扬和林崎蔚的复刻版，遇上这种狗皮膏药，不突破改变常规战术，那就是妥妥的消耗战，耗不死人不算完。 关希和霍炏打算一个一个找，一个一个灭，第一个开刀的就它了。 那天晚上霍炏跟他说的话他一字不落全都记在心里，自己又回被窝好好琢磨反省过了，为此他还特意想出了一种能和霍炏打好配合的方法。 关希拽拽男人的手指。 “霍炏。” “嗯。” “我已经想到好办法了，我现在告诉你。” 霍炏垂眸，“嗯。” 关希就说：“我可以控制着这只丧尸让它按照我想的方向和路线去移动，把它的运动轨迹变得完全透明可预测，这样你就不用撤掉掩体引诱它过来了，直接站在那里，等它自己撞上来消灭掉就好了。”而且，他还不需要特别消耗精神力抑制它保持静止，还不会让人发现异常。 一箭三雕呀，他可太聪明了。 关希叭叭说的时候，霍炏一直低头看着他。 等关希说完，抬起头来问：“你觉得呢？” 霍炏笑了下：“没问题，我配合你。” 关希的心脏一下又不好了。 ……他，他配合我。 总之说干就干，两人密谋好战术和“爆破点”，裹着能量掩护的关希就拉着雪橇往后退出一段距离，霍炏则利落上前，加入了战局。 那群B级异能者正忙得顾不得彼此，在A级丧尸面前能自保就已经很厉害了，在场唯一的A级异能者还在想各种办法试图拖慢丧尸的进攻速度，好找机会一起发动联合攻击，结果五秒钟之后，他们亲眼见那只丧尸一顿高速刁钻走位，最后一秒被霍炏瞬间抓住破绽闪身挡上堵住去路—— 一击致命，丧尸脑袋当场炸没了。 这……遇到救星大佬了。 几个异能者立刻上前表示对霍炏施以援助的感激，然后废话不多说，就要带着他去杀另一边缠住他们队友的高速丧尸。 霍炏说了句他知道在哪，让他们继续，然后自己走了。 行吧，大佬真高冷，人狠话不多，瑞思拜，一个个又转身投入了战场。 而被霍炏炸飞的那半颗丧尸脑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关希身前，关希左右看了看，施施然弯下腰，用匕首扣出晶核，拿纸巾擦擦上面沾的血。 等霍炏回来找他，他就高高举着晶核给男人看，故意问：“这是你送给我的？” 霍炏拉着他和雪橇去找下一个A级丧尸。 “就是你的。” “嘿嘿。”他怎么真好。 打打杀杀了两个小时之后，天空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噼里啪啦的，很快打湿地面。 从高空放眼望去，丧尸潮已经被异能者们灭了将近半数，这对一支仅仅六十多人的作战队伍来说，效率是奇高无比的。 诚然有霍炏他们的强力加持，说到底这群异能者的基础素质也不低。 这些人全员B级，每个人单拿出来也是个成熟战力，几乎没有明显短板，不像很多独立的中小型幸存者组织，异能水平参差不齐，甚至从F到C级的都大有人在。 这场大雨也是下得很妙，简直就是给冰系和水系异能者们凭空开了挂，只见漫天的雨滴不断被凝成无数细密的银针水箭和冰锥冰刺，或是聚集成巨大的水蛇冰枪，一点没浪费，全都招呼到对面丧尸身上，没多会，竟然又消灭了一片。 整个士气被这场大雨彻底点燃调动起来，各个区域各司其职，彼此间配合越来越默契。 最后，这场敌我人数差距悬殊的混战只用了不到五个小时终结，丧尸潮被彻底团灭瓦解了。 危机渡过，胜利来临，劫后余生的人们定在原地，互相看看彼此，沉默，呆愣，心有余悸，渐渐找回理智，有的人甚至不嫌脏直接原地累躺下了。 雨越下越大，整座城市都被雨幕覆盖，地面上飘着一层水雾凝成的白烟，脱离杀戮状态的异能者们此刻才终于有了自己在露天淋雨的实感，又纷纷站起来，赶忙捡完地上的战利品，抱着脑袋成群结队往回跑，边跑边开始哈哈大笑，跟那什么撞了邪的二傻子似的。 霍炏他们也都回到车上，掉头返回。 第26章 第 26 章 商场的大铁门远远打开，门口站着两个打着伞的看守人员。 直到所有人一个不落跨进商场，身后大门“哐当”一声，重新关紧锁牢。 柳舒衡站在大厅中央，带着于歆然他们上前几步，对领头那四个A级异能者简短道：“辛苦各位了，待会好好休息吧。” 之后转向其中一个A级异能者，低声问：“受伤的感染者有多少？” 男人声音同样很低：“六个。” 柳舒衡默了默。 “你和费曼去处理了吧。” “……好。” 旁边另外一个A级异能者这时候转身面向大家，语气平缓而简短总结性地说了几句，然后宣布解散休息，之后，他旁边那两个人就走向了队伍的最末尾。 那里站着六个身体各处流着血，脸色灰败，嘴唇毫无血色，肤色隐隐发青的B级异能者，有一个甚至大腿外侧整片皮肤被生生撕裂开，能清晰看到里面狰狞的咬痕。 他们接下来的命运一目了然，此时这六个人竟也出奇一致没有任何反抗，一言不发跟着两个A级异能者缓慢离开，去往大厅最右侧的通道。 剩下的人陆陆续续走了，大厅一下空旷许多，柳舒衡来到霍炏他们面前，伸出手。 “霍上将，江参谋长，今天多谢了，多亏有你们帮忙，否则这一仗战局不会这么快扭转，人员损失也会更惨重，感谢你们各位出手相助。” 江珉扬直接代霍炏跟柳舒衡握了下手。 霍炏颔首。 “不必，遇上了合力解决而已。” 柳舒衡点点头：“那我先带大家上去休息吧。” 江珉扬道：“那麻烦柳教授了。” “别客气，应该的。”柳舒衡引着几人往二楼走去。 关希回头看了看大厅右侧，轻轻拉住霍炏的手。 霍炏握住他，牵着关希继续走。 于歆然文颖他们之前已经被安顿好了，休息处都在二楼搭建的简易隔间。 这个安全基地的一层看起来主要是防御工事和各种器械，二层是涵盖所有人日常起居的生活区，东西前后各分成好几片区域，空间绰绰有余，再往上他们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储备物资什么的。 临时休息位置安排好后，一个男人从后面走过来，给淋湿的每个人递了套干净衣物和毛巾浴巾。 关希认得，是刚才那个在下面讲话的人，也是这场战斗里单杀了近百只丧尸的A级异能者。 “各位好，我叫秦亚齐，A级金属系异能者。这些衣服是我直接从货架上拿的，如果不合适可以跟我说，我帮你们换。” “谢了哥们。” “好，谢谢。” 大家纷纷接过来，秦亚齐转身指了指身后左侧的方位。 “我就在你们隔壁不远，你们有什么需要到时候直接过去找我就可以。” 江珉扬冲他点点头：“好，谢了。” “不用，那我先不打扰各位了。” 秦亚齐说完，对柳舒衡和霍炏分别点了下头，又看了眼江珉扬，转身离开。 柳舒衡也没多逗留，简单交待完基本的须知事项就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关希默默走到霍炏身边，又扯住他的手。 雨还在下，天色很阴，还没到中午就像傍晚一样暗，透过防弹玻璃能看到路面的状况，整条街都被淹了，水位积到了路边石以上。 还好他们把车开进了商场里，不然迟早被水泡。 关希和霍炏单独下去了一趟，回来才洗澡换衣服。 捯饬完自己还得给雪橇擦毛，关希左看右看找不到多余的浴巾，去问秦亚齐要了条。 才擦了三分钟，关希就累得手一直哆嗦，霍炏直接接过浴巾。 关希一笑，在他旁边坐下。 “霍炏，你真好。” 说完又说一遍：“你真好。” “还有力气说话？” 关希就说：“没力气了才要和你说说话充充电呀。”而且，他哪有这么脆弱，区区治愈几个中期感染者而已，手有点抖是给雪橇擦毛擦的好不好，才不是透支异能。 霍炏沉默。 关希扯扯他的衣角，“你还没说我棒不棒呢？” 求夸夸。 霍炏并不吝惜夸赞，实事求是点头，“战术想得不错。” 关希开心，凑近一点，“那刚刚呢？” “刚刚。” “嗯。”关希小鸡啄米点头。 没想到霍炏突然来了个话锋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刚刚你想过什么后果么？” 关希一听这平淡无澜的语气，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什么后果？” 霍炏看着他，听不出是什么态度和语气：“不用半天，这里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有什么本事，你很了解他们么？他们会怎么做？放你进来一样轻而易举放你离开？” “……” “如果今天受伤的不是六个人，是六十个，你怎么办？” “……”关希无言以对。 “人你只要救了，有一次就必须有无数次，第一次你可以自愿主动，后面呢？” 关希…关希彻底萎了。 又被训了。 可是当时救人要紧，他哪里能一下想这么多。 关希蔫头耷脑，小小声说：“不、不是没有六十个吗……总不能这样见死不救吧，而且，不是还有你在吗？我……那，那你怎么没拦着我？” 霍炏看着面前低垂的发顶。 “我在又怎么了？我是你的谁，我为什么要拦着你。” 关希一下抬起头，急忙扯霍炏的袖子。 “我，我错了，你别这样，霍炏……” 霍炏看了他片刻，放下浴巾，让雪橇坐好等着。 “你错了，你哪错了？” 关希吸吸鼻子，他哪错了……救人也有错吗？ 关希张了张嘴，没声音，只能咬紧唇瓣，眉毛都快拧出花来了。 霍炏伸手把那朵“花”摘掉，小土堆按平。 “自己又慌什么。” 关希一愣，轻轻缓缓地试探性抓住霍炏的手，拉下来，握在手里。 没生他的气就好。 “那你说我到底哪里错了嘛？” 霍炏看着自己被面前人整个揪住的手，抬眸。 “你没错，你只是总不计后果。” 关希缓慢眨了眨眼睛。 过会，仰起脸，对上霍炏的目光，认真说：“好，我知道了，也记住了，以后做事之前会好好想想的，不会这么冲动了，要先对我自己负责，你别凶我了。” 凶？行，凶就凶吧。 霍炏说完，抽回了手，继续给雪橇擦毛。 关希乖乖抱膝而坐，和雪橇大眼瞪小眼。 瞪了会，雪橇坚持不住把脑袋转走了，关希就笑，每次他俩玩这个游戏都是自己赢。 “对了，霍炏，你和柳教授认识？” “嗯。” “她以前也是你们军方的人吗？” “不是，国家生科研究院的。” 关希好奇：“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以前合作过几次。” “合作？” 霍炏解释：“她身份属于国家机密，出行需要军队特殊保护。” 国宝级别的，关希懂了。 “就是类似于要你们护送她出席各种学术活动或者是临时出差什么的？” 实际情况比这更复杂危险，也更隐秘，“差不多。” 关希忽然一下想起系统最初给的关于霍炏的背景信息。 他最后一次的秘密任务好像就是要护送一个什么首席科学家回帝都来着？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柳教授。 关希随口玩笑说：“原来特种精英部队的指挥官大人也要去给别人当保镖呀。” 霍炏眸光一闪，不动声色盯着关希。 ——他从没详细跟关希说过他的军种和职务。 池盛他们没仔细问过，不会知道，江珉扬更没可能无缘无故说。 ……关希，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关希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不经大脑的一句闲话让他露出了怎样的惊天马脚，还在继续问：“那这是病毒爆发以后你们第一次遇见吗？” 霍炏收回目光，“嗯”了声。 关希疑惑：“那柳教授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异能等级？” 霍炏没说话。 “难不成，她也是S级异能者？” 能准确分辨出能量波动强度…不对，连相隔那么远的丧尸潮都知道具体什么情况，那异能等级得高到多么离谱的程度？还需要向他们求助？ “或者是，会不会她有什么能探测到能量波动的特殊设备？嗯，要不就是，她也是精神系异能者，比如精神感应什么的？” 霍炏随口附和，“有可能。” 午饭的时候，有专门人员过来分发食物，走到这边，小哥特意给霍炏他们每个人多留出来一份。 霍炏没要，只拿了一份，然后一个个都跟着没要，周凯本来已经伸手接了，扯扯嘴角，伸手推回去。 B级异能小哥：……要不你还是拿着吧，笑得太假了。 十几个人拿着各自的午饭，三三两两凑到一起，席地而坐。 池盛边呼噜饭边说：“你们有没有感觉这里有点奇怪？” “哪奇怪？” “就…给人感觉不太像幸存者基地，倒有点像什么集中营。” “集中营？” 池盛刚才观察过，他们都进来这么久了，他连一个老弱幼的身影都没见着，基地里清一色只有人高马大的青壮年男女。 其实，这个问题于歆然他们进来没多久也发现了。 池盛刚才还跟旁边的人打听过，确实如此，这里真的没有一个普通人，所有人都是异能者，至少是B级。 这件事已经足够诡异了，更让他纳闷的是：既然这一带有一个这么井然有序，物资充足又战力不俗的安全基地，怎么外面“流浪”的那些人都不来投奔他们呢？ 这太反常了。 B级小哥跟他解释，不是那些人不来，开始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有人想进来寻求他们庇护，是柳教授不收，想硬闯的都让他们直接赶走了。 池盛听完，不得了了。 末日，丧尸，**独断的神秘教授，秘密组织，要素察觉，他立刻联想到一些暗黑阴谋论。 池盛把头往前凑了凑，压低身子。 “你们说，柳教授她该不会是在搞什么不可告人见不得光的秘密实验吧？” 第27章 第 27 章 “这，应该不会吧？” “怎么不会？我觉得很有可能，你品，细品。” “别说，你还真别说，你这么一说——” 一个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你们好像在说我？” 以池盛为首说小话的几人一下呛住，猛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咳…柳教授。” “柳教授。” 柳舒衡点点头走过来，在旁边坐下，看了一圈，问：“东西都够吃的吗？不够那边还有很多。” “够了够了。” “够的，谢谢教授。” “教授，你，你已经吃完饭了？” “嗯，吃过了。” 柳舒衡似乎压根没生气，也不介意池盛他们刚才那话的样子，跟大家闲聊起来。 关希见状，放下手里的食物，小学生举手说：“柳教授，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柳舒衡闻声看向关希，视线停留片刻，说：“可以，你问？” “好，我想知道你一开始是怎么知道我们大家的异能等级还有丧尸潮具体情况的？” 池盛的怀疑虽然不无道理，关希最好奇的还是这个。 柳舒衡顿了顿，转而问：“之前那个红色信号弹你们看见了吗？” 众人纷纷点头。 “嗯。” “看见了。” 柳舒衡说：“那个是我发的。” 嗯？竟然是柳教授？ “我有精神感知异能，A级，以防你们不清楚，我来简单科普一下吧。” 柳舒衡解释道：“这是精神系异能里的一个分支，你们可以把它理解成我脑子里有个类似雷达扫描仪一样的高级玩意，能随时随地监测到周围一定范围内的各种生物信号和异常状况。” 关希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难怪。 霍炏眉角微动，正巧，柳舒衡投来一个略微妙的眼神。 池盛听了却更困惑了，问：“柳教授，既然你发信号弹提醒大家逃跑，那你干嘛不直接让他们进来收留他们？反而还……”还见死不救，把人都撵走了。 柳舒衡似乎有些意外，又似乎不怎么意外。 “嗯，我刚才可听到了，你偷偷说我坏话呢。” “我，我我…咳……” 池盛一秒手忙脚乱，磕磕巴巴，坐立难安。 柳舒衡不为难他了。 “其实你猜得没错，我确实是在做实验，不过不是你想的‘那种’实验，我在研究破解以及免疫丧尸病毒的血清和疫苗。” 池盛一瞬哑然。 柳舒衡继续说道：“你们应该能看出来，我一个人没什么自保能力，顶多依靠异能感知尽量躲开丧尸罢了，我需要人保护，更需要一个能对抗极端危险情况的稳定实验环境，这座商场其实不是什么幸存者基地，就是我的实验室。” 柳舒衡指了指楼上，“这整个三层都是，这群异能者也是我筛选出来，或者说我招募来的一群‘保安’罢了，这座商场里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标存在和服务，多一个人对我来说都是一份额外的消耗和风险，甚至是累赘，我没办法，也没心力对外面那么多普通人负责。” 池盛听沉默了。 周凯忽然插话问：“教授，那你的研究怎么样了？” 柳舒衡笑了下，有意无意看了眼对面的关希。 “进展很慢，别说疫苗研发了，现在初代净化型血清都还没研制出来，毕竟没以前那么齐全的专业仪器和辅助分析设备，实验样本和材料也很有限，基地这六十多个异能者里一个治愈系的都没有，只能大海捞针用笨办法一步步摸索。” 周凯听完就不说话了。 聊过一会，柳舒衡拍拍裤子站起来。 “吃了饭你们就好好休息吧，这场暴雨估计一时半会停不下了，我先让人去给你们拿枕头和被子。” 江珉扬也站起来，“柳教授，我和你一起吧。” “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剩下人的陷入短暂沉默。 江珉扬跟着秦亚齐七拐八拐来到家居用品区，分别去拿枕头和棉被。 秦亚齐先打破沉默：“江参谋长，听柳教授说，你们很早就认识。” 江珉扬点了下头，“是，五年多了，你们呢？” 秦亚齐淡声：“差不多快两年。” 江珉扬问：“你和柳教授一样也是s城本地人？” “嗯。” “看你样子，还不到三十岁吧。” 秦亚齐坦言：“二十七。” 江珉扬点点头，比他小两岁。 “很厉害，你身手不错。” 江珉扬这话不是在客套，秦亚齐实力不在他和林崎蔚之下，今天杀了那么多丧尸，现在还有精力前前后后关照他们。 “江参谋长过誉了。”平缓清淡的声音从货架另一边传过来。 江珉扬随手扯下几只白色枕头，“你不用这么叫我，直接叫名字就行。” 秦亚齐又应：“好。” 两人拿完东西原路返回，这边大家刚好吃完了饭，各自抱着枕头被子去休息。 雨天光线弱，空气中负离子多，非常适合睡觉，关希累着了，这一觉睡得无比酣沉安然，再醒来都要吃晚饭了。 奇怪的是，霍炏的预言似乎并没有变成现实。 一天过去了，晚饭时基地里根本没人谈论那六个奇迹存活下来的感染者。 怎么回事？难道没救活？ 关希东张西望找了半天，凭着模模糊糊的印象认出了其中两个人，那个大腿被撕裂的异能者已经有说有笑了。 救活了呀。 关希转回身，不管了，救活了就好，饿了，先吃饭。 其实不是没有人谈论，而是已经震惊过了，谈论完了，人家还组团去问过当事人是怎么回事，结果那六个人只字不提关希，问就是“柳教授要求我们暂时保密。” 大家心领神会，都以为是柳舒衡的病毒研究终于有了成果，一个个对此深信不疑。 也是闹了个乌龙。 一直到天色彻底黑尽，大雨还没停。 狂风过境，电闪雷鸣，天幕像是被生生劈开了个窟窿，裂口越撕越大，雨越下越急。 关希坐在窗边，两手扒在防弹玻璃上朝外望，整片街区漆黑一片，只有闪电落下时能隐约看到外面的景象。 水位已经没过了车辆的半个轮胎，内涝相当严重。 这天气，就连丧尸也不会太好过。 关希转回身，摸摸雪橇拱过来的大脑袋，抱着它的脖子埋进毛毛里吸了吸，心满意足。 霍炏就坐在他们旁边，点了根蜡烛，烛火摇曳升起，昏黄暖柔的光线瞬间驱散了黑暗，照亮这一片小小的角落。 关希盯着那轻轻摆晃雀跃的火苗，忽然问：“霍炏，你相信柳教授吗？” 霍炏说：“你指什么？” “嗯，能力，人品？” “能力业内顶尖。” 关希点点头，等了会。 “那人品呢？” 霍炏却说：“你信我？” 关希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嗯，只要是你说的，我就信。” 霍炏未置可否，沉默片刻，不答反问：“你想帮她？” 关希也沉默。 “……嗯”。 霍炏却只说：“想好了？” 关希点点头。 “想好了。”又补了一句：“这次不是冲动，我自己想了一天呢。” 霍炏没再说话。 “霍炏。” 关希软软叫了声：“我还想……和林姐江哥他们坦白我的异能。” 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吧。 他其实最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瞒得越久，他心里就越来越不舒服，好像他们之间总是隔着堵无形的无法跨越的墙，可是他和大家明明一起经历过了那么多事，他们明明是能真实触碰到彼此的同伴，明明该成为值得对方全心信任和交付的落点与支撑。 处在这样一个一切都崩坏掉的世界里，一直一个人的话，那该有多孤独呀？ 霍炏就那么看着关希。 关希自己拿好了决定，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明明灭灭的烛光在霍炏深邃而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一片微微摇晃又岿然不动的影子。 关希忽然笑了下，换了个话题：“霍炏，我这么相信你，那你呢？你信不信我？” 霍炏直直看着他。 “你觉得呢？” 关希傻乎乎的，真的听话想了想，然后把身子凑过去，仰起头小心试探求证。 “起码……有百分之七十、八十吧？” 霍炏敛眸，没说对，也没说不对，目光无形锁住身前的人。 “那我很期待，你认为百分之百的那天。” “……”关希一下清醒了，这是点他摊牌呢。 鬼见愁。 “你，你就不能让我提前预支享受一下下百分之百的待遇吗？” 他真的好馋。 霍炏垂眼，近乎轻笑又似乎是轻嘲般说了句：“加油。” ……坏人。 坏人。 可是怎么办，这个勾走了他整颗心的坏人，他真的快要喜欢死了。 突然，关希极不讲武德地偷袭了霍炏，小啄木鸟亲完一口逃之夭夭，留下不明所以的雪橇和实打实没防备住的霍炏，一个人钻回被窝，蒙起脑袋睡觉了。 第28章 第 28 章 大雨依然在下，雨势比昨天稍微小了些，外面街道上的积水水位还是那么高，丝毫没落。 早饭后，基地的异能者们按部就班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二楼一下冷清了许多。 三楼偌大的一整个平层，空间布局条理清晰，数十排实验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和千奇百怪的变异动植物，大厅中央立着三只巨大的生物培养舱，其中各泡着一只闭着眼一动不动的丧尸，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试剂淡淡的气味。 柳舒衡正在实验桌前进行新一批抗逆基因活性筛选，不时弯腰拿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一道清泠柔和的声线打破了安静。 “柳教授，打扰你了。” 柳舒衡从繁杂的实验数据中抬起头，循声看向扶梯口。 ——关希，还有站在他身后的霍炏。 一个小时之后。 关希抱着胳膊从拐角出现，他没用异能直接抹去针眼。 坐在最外边唠嗑的池盛先看见了他，冲他招招手。 “小关。” “池哥。” “小关你一大早的跟老大干嘛去了？” 林崎蔚也问：“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于歆然却发现了关希略奇怪的姿势，“关希，你的胳膊怎么了？” 关希松开手，拿下棉签看了看，还稍微有点出血，又重新捂住。 “霍炏陪我去找柳教授了，她刚刚给我抽了点血。” “抽血？” “抽血干嘛？” 他们几个还在不明所以，早有怀疑的江珉扬已经猜得**不离十了。 关希回答说：“嗯，教授说要先化验分析我血样里的基因序列结构，等结果出来以后可能还要再抽。” 池盛听得一脸懵逼。 “什么…什么东西？” 关希默了默，看向几人。 “其实……有件事我骗了大家。” 关希轻轻吐出一口气。 “其实，我也有异能，治愈，还有精神控制，A级。” …… 场面一下子静默了，静得落针可闻。 过了将近十秒钟，池盛突然冒出了一句：“我*，小关，你，你牛批大发了？” 不光是A级？竟然还和他们老大一样是双异能……这也太顶了吧。 池盛早就把关希当初“骗”他没异能的话忘得一干二净，“那你，你这是要帮柳教授搞那个什么血清的研究？” 关希点点头，“嗯，希望能有用吧。” 不行不行这太牛了，为人类解放做贡献，池盛**裸地慕了。 同样被狠狠震撼到失语的林崎蔚故意板起张脸：“小关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嗯？这么防着我们，一开始瞒着不说就算了，我们也能理解，可你居然到现在才来坦白，太扎心了。” 关希也是有苦说不出，这件事连他自己都很意外，他只能低声下气可怜巴巴撒娇求饶，求了好一会才把林崎蔚“哄”高兴。 林崎蔚被他萌得一脸血，突然间发现了华点。 “等等，不对吧小关？你说老大陪你去找柳教授，那不就是说……他早知道你有异能了？”甚至，还一直帮忙瞒着他们几个？ 关希垂下眼，不好意思小声“嗯”了句。 好啊这对狗男男，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奸情大大的有。 林崎蔚龙心大悦。 池盛被她散发出的那迷之光辉晃得眼疼，转过头问：“小关，那老大呢？他怎么没回来？” 关希其实也有点好奇，“他说还有事要和柳教授谈，就让我先下来了。” “哦。”池盛点点头。 江珉扬思绪微转，问：“小关，之前池盛杀的那只A级丧尸，是不是当时被你控制住了？” 关希挠挠脸颊，“嗯。” 江珉扬敛起神色，不再多问什么。 池盛直接愣住了，然后突然发现旷世宝藏一样，两眼放光盯着关希。 “小关，等我们下次再遇到A级丧尸的时候，你能不能还把它定在原地让我割人头？” 那滋味可太爽了，池盛摩拳擦掌。 “能是能……” “好好好，太棒了，就这么说定了。” 林崎蔚白眼都懒得翻一个，“你还能有点出息吗？你别叫狗剩了，叫捡漏吧以后。” 池盛满不在乎冷哼：“你爱叫什么叫什么，我要变强，我就要割人头。” 他们的对话旁边邵庆勋周凯等人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互相看看彼此，感觉事情有点魔幻了。 传说中的治愈系异能者，不，还是双系治愈异能者，竟然就在他们身边？ 这不就相当于有了无限条命，永远不用担心下一秒会被丧尸咬伤感染了？ 一个个都陷入了深思。 而特立独行的洛南许却事不关己一样，神情毫无波澜，专心蹲在地上喂雪橇吧唧吧唧吃小馒头干。 雪橇现在已经和洛南许成了铁饭搭子，革命友谊也是在他单方面莫名其妙的坚持下建立起来了。 雪橇不再像当初那样对洛南许爱搭不理，基本能好好相处，有时候甚至还会主动去找洛南许要吃的，洛南许当然是有求必应，他们俩双向奔赴了属于是。 三楼，实验室里。 柳舒衡把关希剩余的血样妥善保存好，走到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边洗手边看向单独留下来的霍炏。 “霍上将，还有什么事吗？” 倾盆雨声被厚重的墙壁隔绝，满室只剩下仪器运行的低微嗡鸣，霍炏站在实验台旁边，目光扫过桌上那些精密的仪器，开门见山道。 “柳教授，希望你考虑一下之后跟我们去k市。” 柳舒衡一愣，擦干净手，转过身来。 “其实没这个必要了，你的护送任务已经不用再执行了，这里的安保和工防都非常稳固，日常管理也不用我费心，况且现在有了关希帮忙，我在这也完全可以把后续的血清和疫苗研发工作做下去。” 霍炏直说：“关希跟我一起走，我们不会在这停留太久。” 柳舒衡陷入了沉默。 过了会，她抬起头，“半个月，能先等半个月吗？这件事我要好好考虑考虑，到时候再给你答复。”毕竟这里也是她投入两年多的心血。 霍炏点头。 柳舒衡握了握手，“好。” 霍炏又说：“还有一件事。” “什么？” “柳教授，关希决定帮你推进试验进度，我尊重他的选择，但有几个前提。” 闻言，柳舒衡看向他：“你说？” 霍炏的声音很平淡。 “有他参与的研究项目必须对我们公开透明，他的身体健康要确保不受你的实验影响，任何存在风险的操作也必须提前经过他和我同意，还有，如果以后相关的研究成果有公开的必要，我希望他的身份信息始终严格对外保密。” 柳舒衡听完，沉默片刻。 “霍上将，你大可以放心，在我这里，保证志愿者的安全向来是最高优先级，更何况他是目前出现的唯一治愈系样本，我比任何人都珍视他的贡献和付出。” 柳舒衡需要关希提供给她持续的血液和细胞样本，以及在之后某些关键节点上借用他的异能进行病毒辅助净化或者抗原抗体催化等等，这些过程都会在她的严格控制和监测下循序渐进进行，对关希的身体不会造成实质性损害。 至于最大的风险，如霍炏所说，消息一旦泄露，必然会引来诸多外部势力介入甚至内部人员的觊觎，这也是昨天关希和霍炏前脚离开处决室后，她进去硬性要求那六个人和两个A级“处决者”绝对保密的原因——一方面是为了向霍炏展示非敌对的态度和请求合作的诚意，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她的实际顾虑。 她相信以霍炏的敏锐程度和S级的感知力，昨天就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霍上将，有些事咱们心知肚明，我就不多说了，关希的事我会注意信息保密，我也会安排信得过的人加强基地的安全监管，尽量减少知情人和内部漏洞，不过，我也只能跟你保证从我这里把风险降到最低。” 霍炏点了下头，似乎对柳舒衡的痛快配合并不意外。 “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霍炏颔首，准备离开。 柳舒衡突然问：“霍上将，能不能问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一个猝不及防，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霍炏微一停顿，没有转身，也没停下脚步。 “如你所见。” 柳舒衡若有所思看着他的背影，暂时按下刚冒出来的念头，转而说：“霍上将，麻烦你跟关希说一声，血样分析大概还要四个小时时间，有初步结果了我会下去找他。” 霍炏点点头，最后看了眼实验室中央浸泡着丧尸的培养舱，离开了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