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蝉》 第1章 初见 苏岚刚推开家门，视线便与客厅沙发上的陌生男孩撞个正着。对方闻声抬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又迅速各自移开。 苏岚妈妈敷着面膜从卫生间探出身，见是小儿子，脸上绽开浅浅的笑意：“是岚岚回来啦～今天在学校有没有不舒服？”她关切地问。 “嗯，没有。”苏岚轻声应着，常年缺乏血色的脸上，嘴唇只有一层淡粉，“这位是？” “正想跟你说呢。”妈妈拉起那个沉默男孩的手，男孩随之起身，目光再次与苏岚相接。 方才他坐着还不明显，此刻站直了，苏岚才发觉他比自己高出近半个头，肩背也宽阔不少。 “这是秦九，比你大八个月。他家里人因为车祸都去世了……你爸爸和他父母有缘，我们就决定收养他了。手续过几天办好，以后你们就是兄弟，也是同学啦～上下学也有个伴，岚岚开不开心？” 妈妈说着，一手牵起秦九，一手拉住苏岚，将两人的手叠在一起，“以后要相亲相爱，和睦相处哦～” 事实上，苏家除了秦九，还收养了一对年纪尚幼的兄妹。因怕孩子吵闹影响苏岚休养，他们并未住在这栋主楼，平日很少见面。苏岚上面还有两位亲哥哥，目前都在国外攻读大学。 “你好，我叫苏岚。”苏岚率先露出友善的笑容，对方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有些不自在。 “傻孩子，该叫哥哥了。”妈妈在一旁笑着提醒。 苏岚耳根微热，泛起一层薄红。 妈妈了解小儿子的性子，转向秦九道：“小九，这是苏岚。他从小身体不好，有喘疾和低血糖，以后你当哥哥的要多让着他，在学校帮忙照看些。你都这么大了，不用改口叫我妈妈，叫张姨就好。至于你叔叔，也一样不用勉强。把这里当自己家，放宽心，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 她又温言宽慰了秦九几句。秦九在父母刚离世时确实消沉过，但如今更多是对未来的期盼——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不知为何，苏岚心底有些抗拒“哥哥”这个称呼，但在母亲面前，他还是低声唤了句：“哥哥好……”声音轻得像蚊蚋。 那声呼唤却让秦九心口微微一颤。他垂眸看去，目光掠过对方秀气的鼻梁。离得近了，才看清苏岚皮肤白得剔透，虽显清瘦，脸颊却还存着一点柔软的婴儿肥。视线落到两人交握的手上，肤色对比鲜明：自己是健康的小麦色，对方却如白玉般白皙，也如玉一样沁着凉意。 “岚弟好。”秦九不自觉地滚了滚喉结。 “真好，你们这就算认识啦。岚岚，你带小九熟悉下环境，等刘姨饭好了我叫你们。对了，小九就住你隔壁。”妈妈见两人仍有些生疏，想让他们多些独处机会。 “嗯。”苏岚小声应下。 妈妈松开他们的手，“那就辛苦岚岚啦～我敷完面膜去看看弟弟妹妹回来没，也带小九见见。”说完便转身回了卫生间。 苏岚想了想，轻声道：“我先带你上楼看看吧。” “好。”秦九点头。 两人前一后走进电梯。苏岚仔细介绍着每层楼的布局，直到五楼都讲完，才按下二楼的按钮。 “我能去看看你的房间吗？”苏岚担心秦九还缺什么。 秦九犹豫一瞬：“可以。不过还没收拾整齐。”他向来不喜旁人进他房间，但对苏岚，却没那么排斥。 走到房门口，苏岚打算教他设置门锁密码和指纹。 “你会改房间密码吗？” “会……不，不会。你教我吧。”其实陈管家早已教过，话到嘴边却变了卦——秦九想再多听苏岚说几句话。他的声音很特别，清润悦耳。 苏岚认真帮他录入指纹，发现系统里早已存好，却没多想，仍仔细讲解起电子锁的用法。 秦九假装专注地听着。和苏岚相比，陈管家教的方法更繁杂些，或许这些是苏岚常用的吧，他暗想。 “会了吗？”讲解完毕，苏岚不放心地问。 “嗯。”秦九用指纹刷开了房门。 苏岚等秦九先进去，才跟着踏入。房间整洁有序，一眼看去并不缺什么。 “我能随便看看吗？” “请便。”秦九觉得没什么不能看的。 房间格局与苏岚那间相同：卧室、卫生间、书房。苏岚先检查了卫生间，洗漱用品一应俱全；书房也配置齐全。他转而查看床和衣柜，发现物品齐备，床头柜上立着一个相框——是秦九年幼时的全家福。照片上的他轮廓已与现在依稀相似，身旁站着应该是他父母的男女。房间陈设简洁，唯有衣柜里挂着的几件衣服略显陈旧。 “明天放学我带你去买几件新衣服吧，”苏岚指指那几件旧衣，“有些都磨旧了。” 怕他顾虑花费，又紧接着说：“不用你花钱，我请你。” “张姨给了我这张卡，密码六个零。”秦九掏出黑卡递过去，示意不必苏岚破费。 “没事，刷我的。我每月零花钱很少用完。”苏岚没有接。 秦九不再推辞。 “你以后和我同班吗？”苏岚好奇。 “嗯。张姨让我多照应你，一起学习方便，就安排在同一班了。” “我的病没我妈说得那么严重……”苏岚不想显得自己太孱弱。 “嗯。”秦九却不全信。看着苏岚像只炸毛小猫般急于证明的样子，他想，或许没那么严重，但绝不可能像自己一样健康。 “礼尚往来，我能去看看你的房间吗？”秦九带着些许调侃问。 苏岚怔了怔，明白他是想参观自己房间。看来秦九没什么心理负担了，都开始提要求了——意识到这点，他有点高兴，可房间还没收拾……又让他有些苦恼。 见他犹豫，秦九觉得自己唐突了，正想收回刚才的话—— “可以！”苏岚却脱口而出。想到妈妈说的，秦九父母都不在了，他觉得必须让这个新哥哥忘记那些伤心事。 秦九没料到他会答应。不过，来日方长。 踏入苏岚房间的瞬间，他就明白了对方刚才为何迟疑。 “我房间……有点乱。”苏岚不好意思地抿嘴，脸颊又染上淡粉。 “还好。我以前的房间更乱。”秦九温声安慰。 苏岚的书房更宽敞些，此时却见床单凌乱，地上散着不少纸团。角落立着一架钢琴，琴盖上堆着散落的书籍，书桌更是一片狼藉，墙面贴满各式便签。苏岚内心几乎崩塌——没想到第一印象就这么毁了。 “最近……学习压力有点大。”他硬着头皮解释。 秦九没有接话，只随手拾起一个纸团展开。是道中等难度的物理题，解错了，被凌乱的笔迹划掉。他嘴角不自觉牵起一丝笑意。 “这道题，现在会了吗？”他摊开草稿纸。 “不……不会。这是前几天试卷上的，老师自己出的题，还没讲。”苏岚一把抢过纸团藏到身后，别过脸去。 “以后可以问我，我教你。” “会不会太麻烦你？”苏岚怕打扰他。 “不会。”经过短暂相处，秦九发现苏岚容易害羞，却毫无富家子弟的架子，像只胆怯又柔软的白猫。 秦九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学业出众。即便父母不在，哪怕苏家不收养他，他也坚信自己能闯出一片天地。他向来有这个自信。 “我成绩很好，学习不费劲。”怕苏岚不信，他补充道。 “嗯，哥哥真厉害。”苏岚对那些题目束手无策，每次考试都徘徊在末尾。明明努力了却学不会，他对秦九这样的学霸由衷羡慕。 那声“哥哥”让秦九心跳漏了一拍。他下意识觉得，这个称呼从苏岚口中叫出来，格外不同。 “你可以叫我九哥。” “嗯，九哥。”苏岚从善如流，笑着改口。感觉比叫“哥哥”自然多了。 “我带你再去别处转转吧？”软糯的声音再次响起。 未等他们逛完主宅，妈妈便唤他们去餐厅用餐。 “这是苏肖，我们家的小王子。”妈妈招呼秦九坐下，指着对面约莫**岁、一副小大人模样的男孩介绍。 “那是苏妙，我们唯一的小公主。”秦九循声望去，一个五六岁的漂亮女孩对他甜甜一笑。 “三哥三哥，那我现在是不是该叫你四哥啦？”苏妙调皮地问苏岚。 “是呀，以后叫我四哥就好。他以后就是你们的三哥了。”苏岚笑着拍拍身旁的秦九。 “好耶！妙妙又多了个大哥哥！”小女孩开心地把最爱吃的虾夹到秦九盘里，“新三哥真帅！妙妙把最喜欢的虾给哥哥吃！”接连夹了好几只给他。 “谢谢妙妙。”秦九微笑。看着碗里的虾，他感到一种久违的暖意。苏家人都很友善，比起父母离世后那些避之唯恐不及的亲戚，实在好太多。 饭后，几人在客厅玩耍。秦九帮苏妙给洋娃娃缝衣服，虽然针脚一言难尽。 “三哥好厉害！这里，这里再缝颗星星！”苏妙一边夸，一边指挥他在娃娃裙子上添加装饰。 苏岚看着那个被“改造”得滑稽的娃娃，忍俊不禁。心想，小朋友的审美果然独特。 苏肖独自在旁边搭积木城堡，不许另外三人插手。妈妈看着肥皂剧，瞥了眼时钟： “快九点了，收拾一下准备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一声令下，两个小的嘟起脸撒娇想再玩会儿，却被妈妈三言两语哄着带出了主宅。 “岚岚，你带小九先回房休息吧。从明天起，小九就和你一起上学了哦。”妈妈临走前提醒。 “好。” “那我们先上去吧？我还有点作业没写完。”苏岚对秦九说。 “好。” 走到秦九房门口，苏岚想了想，又不放心地叮嘱：“九哥，缺什么就直接跟陈管家说，他会很快备好的。” “嗯。”妈妈白天也交代过。 “那……晚安。明早见。”苏岚暂时想不起还要嘱咐什么。 “嗯，晚安，明天见。”秦九笑着回应。 “对了，我们上学不用挤公交地铁，最近都是王叔接送。”走出几步，苏岚又回头补充。 “知道啦，快回去休息吧，别操心我了。张姨都跟我说过了。”秦九眼底漾开笑意，几步上前，半推着把苏岚送到他房门口，自己才转身回屋。 “晚安。”秦九看向他。 “嗯，晚安。”苏岚后知后觉地应道。 两人几乎同时推开各自的房门。 秦九躺在陌生的床上，回想这如梦的一天，对未来的期待又多了几分。隔壁房间，温暖的灯影下，地上的纸团似乎比刚才又多了几个。苏岚咬着笔杆，对着一道道试题苦思冥想。几道难题始终无解，挣扎片刻后，他懊恼地抓抓头发，决定放弃。转身坐到了钢琴前。不一会儿，舒缓的琴音流淌而出。房间隔音很好，但住在隔壁的秦九还是隐约听见了。在那若有若无的旋律中，他沉沉睡去。 第2章 同学 清晨的阳光柔和地斜洒下来，为万物镀上一层浅金。 秦九早已用完早餐，在餐桌前静坐了片刻，才见苏岚匆匆下楼。 苏岚一眼瞥见秦九，招呼都来不及打，便小跑到玄关处换鞋。 “九哥，快！我们要迟到了！” “不吃早饭了？”秦九关切地问。 “车上解决就好！”苏岚低头系着鞋带。 王阿姨适时递来一个温热的餐盒：“三少爷，这是四少爷的早餐，劳烦您带上。” 秦九接过餐盒，触手生温。他也快步走到门口换鞋。 苏岚接过饭盒，小声道：“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秦九轻声回应。 两人先后上了私家车。苏岚迫不及待地打开餐盒，里面整齐地码着几个寿司、小包子和几块金黄的玉米。 “九哥，你要不要再吃点？”苏岚怕秦九没吃饱。 “不用，你吃吧。”秦九注意到苏岚有几根头发不听话地翘着，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苏岚拿出折叠筷子，夹起一个寿司，小口小口地吃着。 秦九发现他吃东西极其斯文，一个寿司竟要十几口才吃完。 果然，快到学校时，餐盒里的食物才少了三分之一便被合上了。 胃口这么小，难怪这么清瘦，秦九暗自想着。 车在学校附近一个人少的路口停下。 “两位少爷，到了。”一路沉默的王叔拉开车门。 “王叔，回去路上慢点。”苏岚率先下车，秦九紧随其后。 苏岚笑着摆手：“我们走啦，拜拜！”说完，他便拉着秦九往校门方向走去。 “九哥，我们学校从这儿右转直走就到了。”苏岚边走边指路。 “我通常让王叔停这儿，免得同学看见……你不介意吧？” 秦九嘴角微扬：“不会，这样挺好。”——这样，他们就能并肩多走一段，他也比在车里更自在些。 “进校门要戴校牌，妈妈昨天给你了吗？” “带了。”秦九从书包里取出校牌递给苏岚看。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穿过“云城玉溪私立学校”的大门，来到初一二班教室外，教室里人声鼎沸。 “你先进去吧，班主任让我先去报到。”秦九在门口停下。 “好，那九哥选座位时离我近点呗？”苏岚眼中满是期待。 “好，选个离你最近的。快进去吧，你不是要迟到了？”秦九失笑。 “嗯！一会儿见！”苏岚转身进了教室。 快到早自习了，已经到了的同学都已经拿出需要预习的书籍在大声朗读着，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还站着聊天。 “小篮子，你终于来了，可把你盼来了，快借我数学作业一用”刚进教室，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便把苏岚拉到一个座位上。 “你又没写作业啊？你是真不怕杨老的教棍啊！”苏岚无奈的拿出自己的作业本给过去。 “我想写，可我也得有那脑子才行啊！”袁韶郁闷道，边说边拿笔和作业本。 “快抄吧，第三节就是数学课了”苏岚想到自己的物理试卷感同身受。 大家都才刚读初中不久，苏岚平时又不太爱说话，和苏岚关系好的就只有和他做过同桌的几个。 早自习铃声刚落，班主任陈老师便领着秦九走进教室。 “同学们，今天班里来了位新同学，大家欢迎！”掌声过后，秦九走上讲台，挂上标准的礼貌性微笑。 “大家好，我叫秦九，双子座，很高兴认识大家。”台下顿时议论纷纷。 有女生看得愣神，不知谁嚷了句：“我去，校草该换人了！” 甚至有人偷偷掏出手机。 “手机收起来！”陈老师扶了扶眼镜，台下瞬间安静。 选座位时，秦九目光扫过全班，最终指向离苏岚斜后方两排的角落：“老师，我想坐那里。” “你确定不影响学习？”陈老师皱眉。 “不影响，我视力很好。”秦九坚持。他走向座位，经过苏岚时目光轻轻掠过。 苏岚慌忙低头，脖颈泛起一丝可疑的淡粉——他没想到秦九会为离他近些而选那个角落，心中既感动又忐忑。其实即便苏岚不说，秦九也会选那里，只因苏母曾私下嘱托他多看顾这个体质特殊的弟弟。 一晃神，苏岚听到后面斜后方传来了秦九的声音，发现对方已经坐好了，正在向旁边的同学借书。 “我叫张子文”对方说道，随后便把书递给了秦九。 “谢谢”秦九说完，看向苏岚的方向，发现对方在偷看自己，无声的笑了笑，假装不知道。 “你挺帅的，用微聊吗？下了课咱们要不加个好友”张子文小声的说道。 “可以，你微聊号是多少？”秦九问到。 张子文按住忐忑的心，报了自己的微聊号，随后在课桌里，在学校的八卦贴子里发了条： 商品：未来校草微聊号 价格：请私聊 商品图片：自我介绍时偷拍的模糊图片.jpg 苏岚和秦九都没有玩学校的八卦帖子，所以对这些一无所知。 旁边几个同学耳尖，听到张子文和秦九的对话，纷纷都小声说着自己的微聊号。 秦九发现自己还没有加苏岚，想着回去再加也不迟。 早自习刚结束，秦九领完学习资料后，好几个女同学都围到秦九这里，各种理由加好友，想到都是同学秦九都一一加上。 苏岚看到秦九周围围了很多人，不由有点失落又有点羡慕，毕竟自己朋友一直都很少，看着自己好友列表里只有十来个，部分还是自己的家人。 “你去加秦九好友不？”旁边袁韶跃跃欲试。 “不了，我要看书”苏岚在学校想着不暴露两人的关系，这样可以减少很多的麻烦，譬如会引起其他同学的好奇n连问。 过了一会儿，袁韶拿出手机，打开秦九的微聊号主页给苏岚看。 “真的太挤了，别说，秦九人还挺不错，二话不说就同意加上了”。 袁韶说完一晃又把手机拿走了，苏岚只来得及看个昵称叫“黑白素描”，闹的苏岚心里痒痒的。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苏岚犹豫着要不要找秦九一起去食堂吃饭。 “小篮子，一起去吃饭不？” “不了，我想先上个厕所”苏岚找了个理由回绝道。 “你每天跑厕所挺准时的，该不会是嫌食堂不好吃，去校外开小灶吧？”袁韶笑到。 “没有，我是坐久了就想上厕所，怕耽误你们吃饭”苏岚硬着头皮解释到。 “哨子，快些，不然抢不到想吃的菜了！”门口有人喊着。 “哦哦，那好吧，我们就先走了，你记得多吃点，你那小身板太瘦了”袁韶边向门口走边朝着苏岚说道。 苏岚见秦九那里还是围着几个人没走，想着要不要再等一会儿。 秦九看到苏岚在等自己，快速打发走了那几个同学以后，发现教室里就只剩下自己和苏岚。 苏岚见人都走光了，正准备到秦九那里去，起的太猛，低血糖让他眼前一阵发黑，看不清桌椅，腰部不小心撞在了桌角上，疼的苏岚皱起了眉，脸色也显得有点苍白，还好只是一瞬的事，苏岚强忍着不适继续走，没走几步，秦九便主动到跟前了。 “走吧，我带你去吃午饭。”苏岚强自镇定。 “你脸色不好，要不要休息一下？”秦九敏锐地察觉到。 “没事，只是饿了。”苏岚不想显得娇气。 得知苏岚因食物过敏需在医务室用餐后，秦九自然道：“我陪你。” 休息室里，王姨已备好双人午餐：“夫人早嘱咐过了。” 用餐时，苏岚犹豫地问：“九哥，你进班级群了吗？” “张子文拉我进了。”秦九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你人缘真好……” “可能他们觉得我帅？”秦九挑眉。 “是挺帅的……”苏岚小声嘟囔。 “那么，帅哥哥能加小岚的微聊吗？”秦九轻笑。 苏岚耳根瞬间通红，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加上好友后，他盯着屏幕不自觉地微笑，连下午聒噪的秋蝉声都听不见了，满心只想看对方的朋友圈…… 两人吃完午餐后，准备休息，可是休息室只放了一张床。 “九哥，我们一起睡吧，一会儿让王姨后面多加一张床”苏岚不介意一起睡。 “嗯”秦九设好闹钟，两人一起躺在床上，因为是单人床，不是特别宽，睡着稍显拥挤，刚入秋，幸好气候还不算太热。 第3章 萤火虫 苏岚迷糊了一下午，终于捱到放学铃声响起。 秦九的座位依旧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叽叽喳喳的谈笑声不绝于耳。直到女班长刘玲玲走近，喧闹才倏然静下几分。她手里捏着一张浅蓝色的请柬，脸颊微红： “秦九，下周六是我生日，之前已经邀请过大家了……这张是专门给你的，你有空来吗？” “哇！班长偏心啊，我们可没有手写请柬！”李浩在一旁夸张地吹了声口哨，引得几个男生跟着起哄。 刘玲玲急忙辩解：“秦九是新同学嘛……”声音越说越小。 秦九瞥了一眼苏岚沉默的背影，接过请柬：“有时间会去的。” “你住哪儿呀？以后说不定能一起上下学呢。”李浩凑过来热络地问。他外号“耗子”，是个自来熟。 “半山云城。”秦九随口报了个附近的小区。 “哇，那可是豪宅区！苏岚也住那儿吧？”耗子夸张地拍腿，“以后得叫你秦哥了！” 秦九轻笑：“叫秦哥可以，‘九哥’不行。”——那声软糯的“九哥”，他只想留给一个人。 人群渐渐散去，教室里终于又只剩下他们俩。 “走吧。”秦九走到苏岚桌旁。 “嗯，收拾好了。”苏岚从桌下拿出书包，轻声说。 校园里人影稀疏。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其实……可以和他们一起走的。”苏岚低着头，“我听到你们说话了。” “看你一个人，我不放心。”秦九声音很轻。 “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 “我身体不好，妈妈不让我独自走路……怕出事。”苏岚的声音里藏着落寞。他也渴望和同学并肩说笑，却总被无形的屏障隔开。 “以后我陪你。”秦九说得很自然。 “不用，你人缘好，多结识些朋友以后对你也有帮助”苏岚很善解人意 “朋友贵在真心，不在数量。” 苏岚还想推辞，秦九却像长辈那样揉了揉他的头发：“岚岚你比较重要。” “别叫我岚岚！”苏岚耳根发热——这称呼总让他想起两个总把他当小孩的哥哥。 “那叫什么？” “小、小岚吧……”声音轻得像叹息。 “好，小岚。”秦九假装揉肚子，“我饿了，快回去吧。” 苏岚从包里掏出一小袋饼干递过去。秦九拆开包装，边走边吃，不忘往苏岚嘴里也塞几片。 车窗外风景流转，秦九望着远方出神，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从前学校的林荫道，身旁还是旧时好友。 “九哥？我们到了。”苏岚轻轻推他，声音柔软。 “嗯。”秦九应了一声，嗓音有些低沉。终究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面对全新环境，心里仍藏着说不清的怅惘。 晚餐后，苏岚神秘地拉住他：“带你去个地方。” 两人沿着蜿蜒小径走了几分钟，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无名小花铺成的地毯在暮色中摇曳，花海中央竟藏着几辆山地越野车。秦九的眼睛瞬间亮了。 苏岚拉起他的手：“走，玩那个去！” 护具穿戴整齐，两人一前一后飞驰在起伏的坡道上。风声呼啸，夹杂着少年们畅快的欢呼，直到夜幕低垂。 “好玩吗？”苏岚额发被汗水打湿，眼睛却比星星还亮。 “太棒了！”秦九由衷赞叹。小时候他也想玩，却从没向节俭的父母开过口。 “还有更好玩的，走，那边还有个小湖”苏岚拉着秦九往那湖边走去。 湖边有个小木屋，苏岚拉着秦九到小木屋里面去，从柜子里翻出两个瓶子，递给了秦九一个。 秦九接过瓶子脑里闪过一个问号，看着小木屋里面挂了很多昆虫标本，还未来的细看，苏岚又拉着秦九出了小木屋，来到湖边附近的一片芦苇荡。 离的近了，芦苇荡里闪现着模糊的荧光，苏岚又跑到不远处的一个小亭子里。 路边的灯光乍然一黑，眼睛还没适应过来，就看到有零星的一些小的绿色发光物，在芦苇荡里飘动着，秦九一下就猜到是什么。 渐渐地，零星的绿光在芦苇丛中浮现，像遗失的星辰。 “是萤火虫。”苏岚借着月光靠近，轻声说。 “真美。”秦九看着苏岚被萤光勾勒的侧脸。 苏岚笑着跑进芦苇丛，折了两根芦苇秆，递给他一根：“给你变个魔术。”他轻轻挥动芦苇，萤火虫竟越来越多，伴着飘飞的芦絮翩翩起舞，像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秦九看得怔住。 “快来捉萤火虫！”苏岚已经弯腰忙碌起来。 两只玻璃瓶渐渐被萤火装满，发出朦胧的光晕。 苏岚举起自己的瓶子：“看！我捉到一只特别大的！” “这怕是萤火虫之王吧。”秦九轻笑。 “嘿嘿，在这儿玩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苏岚爱不释手。 玩累了，他打开瓶盖，轻轻倾倒。萤火虫从掌心纷飞而起，萦绕在他周身。苏岚白皙的皮肤在荧光中近乎透明，像不小心落入凡间的精灵。 秦九望着他，一时忘了呼吸。 “九哥，该回去了，明天还要早起。”苏岚的声音唤回他的神智。 “我的也放了吧。”秦九递过瓶子。 苏岚接过，同样轻轻释放了那些光点。萤火虫胡乱飞舞着，映亮他温润的眼眸——那目光像永远不会凉的热茶，悄悄淌进秦九心底。 “我去开灯。”秦九觉得喉咙发干。 灯光骤亮，照亮了回家的路。 那晚秦九躺在床上，眼前还是萤火虫环绕的苏岚。他想着那个如诗如画的少年，在朦胧间沉入梦乡，耳畔仿佛响起一首舒缓遥远的曲子。 第4章 宴会（上） 秦九下楼时，苏岚已经端坐在餐桌前了。晨光透过落地窗，在他柔软的发丝间跳跃，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今天起这么早？”秦九有些意外。 苏岚放下粥碗，嘴角还沾着一粒米：“以后都一起用早餐吧，我不在车上吃了。” 看着他尚带惺忪的睡眼，秦九不禁放柔声音：“你不是最喜欢多睡一会儿吗？” “今天起这么早？”秦九有些意外。 “以后一起用早餐吧，我不在车上吃了。”苏岚放下粥碗，嘴角还沾着一点米粒。 秦九看着他尚带惺忪的睡眼：“你不是最喜欢多睡一会儿吗？” “我想和你一起吃。”苏岚又舀了一小口粥，声音轻软。 “不用勉强，多睡会儿对身体好。” “车上也能睡的。”苏岚坚持着，又拿起一块饼小口吃着。 秦九不再劝阻，在他对面坐下。晨光安静流淌，只有餐具轻微的碰撞声。 “九哥，你看那里。”苏岚突然凑近，手指向窗外。一缕檀木清香随着他的动作飘来，微凉的手指无意间擦过秦九的手背。 秦九心跳漏了一拍，顺着望去：“什么？” “屋檐下的影子，像不像在晒太阳的猫？”苏岚的手指在空中勾勒着轮廓，眼睛亮晶晶的。。 阳光将屋檐的棱角投射在地面上，确实形成了一只慵懒的猫形剪影。 “嗯，很像。”秦九稳住心神，“快吃吧，要迟到了。” 苏岚收回手，继续啃着饼，目光却还流连在那片影子上。 秦九匆匆吃完，看着苏岚碗里剩下的半碗粥：“再吃点？时间还够。” “饱了。”苏岚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一直吃得不多。” 秦九默默记下，想着以后该怎么让他多吃点。他自然地接过苏岚的书包，两个沉甸甸的书包在他手里轻若无物。 车上，苏岚很快枕着车窗睡着了。秦九的目光不自觉地流连在他安静的睡颜上，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影子。 到了学校附近，秦九不忍叫醒他。直到王叔轻声呼唤，苏岚才迷蒙地睁开眼。 “到了怎么不叫我？”苏岚揉着眼睛，声音还带着睡意。 “看你睡得很香。”秦九看着他无辜的表情，心底柔软，“还有时间。” “只剩十分钟了……” “那我们走快些。”秦九拎起书包，大步向前。 苏岚小跑着跟上，终于在早自习铃响前踏进教室。刚坐下，几个同学就围了过来。 “秦哥，你和苏岚认识？” 秦九抬眼：“怎么？” “看你们一起来，你还帮他拿书包……” “路上碰到，看他拿得吃力就帮了一把。”秦九轻描淡写。 “秦哥真是热心。不过班上很多人都不太和苏岚玩，他总是一个人，对人爱答不理的。” “是吗？”秦九挑眉，“我倒觉得他很好相处。” “还是咱秦哥魅力大！”同学嬉笑着散开。 秦九唇角微扬——窃喜苏岚柔软的一面只有自己能看到。 “谢谢郑叔，聚会快结束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苏岚给司机道别，转头看着豪华的酒店前厅陷入了沉思，为了不惹眼，两人没有同时出发，刘玲玲的生日宴设在豪庭酒店。站在气派的前厅里，苏岚有些踌躇。他本不想来，是秦九和妈妈再三劝说，他才勉强答应。 “小朋友，需要帮助吗？”服务员的声音在安静的大厅里格外清晰。安静的大厅骤然响起女服务员的声音，引得南宫燕抬头看过去，发现是一名青涩的少年，没仔细看，便又看起了手上的杂志，南宫燕今天来这里本是参加朋友聚会的，其他几个朋友还没来，便想着大厅等他们一起上去。 “我是刘玲玲的同学，她说在这里定的生日宴，我是来给她庆生的”苏岚有点不好意思说到，没想到一进大厅就被拦了，便看了眼酒店名字“豪庭酒店”。 “好的，刘小姐预定的是咱们的一品宴会厅，需要我带您过去吗？”服务员脸上挂着标准的职业微笑。 “额额，不用，你给我说怎么走就行了，我自己可以的”苏岚怕麻烦别人。 “好的，穿过前面走廊右转走到第二个路口再左转，坐电梯到顶楼就到了，如果路上不知道怎么走，路口会有指引牌的，祝您玩的开心！”女服务员也没有强求，将路线告诉了苏岚。 角落里的南宫燕闻声抬头。作为刚起步的音乐公司老板，他对声音格外敏感。这个少年的嗓音清亮悦耳，让他瞬间产生了兴趣。 确认了宴会厅位置后，苏岚正要离开，却被南宫燕拦下。 “小朋友，你想当歌手吗？”南宫燕递上名片，“你的声音很有潜力。” 苏岚婉拒道：“我还在上学，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没关系，我们先加个微聊，我是云城悦音传媒有限公司的老板南宫燕，公司刚起步，很缺歌手，我听你嗓音不错，形象也好，很适合做歌手，你想了解随时找我。”南宫燕热情不减。 苏岚不好再推辞，交换了联系方式。 快到宴会厅时，和一个同班男同学撞上，那个同学自己很眼熟，但就是想不起对方名字，对方向自己说了句抱歉，自己只好尴尬的回应了一声。 “你，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赵天诚声音哽咽，见苏岚对自己爱搭不理的，以为苏岚看不起自己。 离得近了苏岚才看到对方眼睛红红的，刚哭过。 苏岚放缓声音：“怎么会？你还好吗？” “没，没什么，就是刚刚有东西进眼睛里了”赵天诚声音哽咽的说到。 见对方不愿意说，自己也不好多问。 “现在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可以陪我去一下洗手间吗，一会儿我和你一起进去”赵天诚带点恳求，自己一个人还是有点怯场的，想着有苏岚陪着自己，可以为自己减少一点关注量。 “嗯，那我陪你一起去洗手间”苏岚想着等他缓和一下情绪再一起进去。 两人来到洗手间，赵天诚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不应该麻烦别人的，连忙道歉。 “苏岚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的，我陪你”苏岚温柔的说道。 “看来你也不像他们说的那样不好相处嘛，感觉你人挺好的”赵天诚想起别人说苏岚不好相处，现在发现并不是，只是苏岚很少主动交流。 苏岚听袁韶讲过一些自己的传言，自己一直不在意，只得尴尬一笑。 “我家里出了一些事，下学期学费可能付不起了，平时和张子峰玩的挺好的，我给就章子峰说了，想让他帮我出出主意，可是他居然和他几个室友一起编排孤立我，刚刚我在后面听他们讲我的坏话，我就没忍住，就悄悄出来了” 在苏岚温柔的注视下，赵天诚终于吐露了心事。因为家境变故，他被曾经的朋友孤立排挤。 “那就不要和他们做朋友了。”苏岚轻声说，“总会遇到真心待你的人。” “嗯，感觉和你讲出来心里舒服多了”赵天诚有些腼腆。 “那再等一会儿我们一起进去，你眼睛还有点红”赵天诚眼睛很大，哭过痕迹很明显。 “嗯，谢谢你苏岚”赵天诚真诚的道谢。 等赵天诚情绪平复，两人一起走进宴会厅。水晶灯下，衣香鬓影，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笑。 秦九站在角落，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当看见苏岚时，他冷淡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