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在强制文躺平,但怎就要亡国了?》 第1章 性单恋 “……醒了?” 一道低磁悦耳的声音传来,阮沐泽抬眼望去。 一名俊美的年轻男子拨开纱帘坐到床边,身着玄色衣袍,身姿挺拔,周身透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 阮沐泽的第一个念头是,长成这样还用强取豪夺?第二个念头是,这得是国民级别的男明星吧,就算是整蛊也值了。 “身子好些了吗?哪里不舒服吗?” 男子的双眼深如寒潭,不难想象被他审视时会有多么可怕,而此刻,这双黑眸中却盛着春水般的温柔。 见阮沐泽不应,他又倾身上前,一阵沉沉的白檀香随之而来,他手指拂过她脸庞的发丝,微笑道:“真不理我?嗯?” 阮沐泽:“……” 她还不知道剧本内容,一开口不就穿帮了。 好在男人似乎习惯了她的冷淡,从旁边柜子上端来一碗黑色汤药,捏着汤勺轻轻吹了吹,柔声哄道:“听话,喝完药,孤带你出去看月亮。” “嘀——”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 “体验时间已到,宿主是否接受绑定?” 随着话音落下,周遭一切瞬间定格。 古装美男的眼睛涣散虚焦,握着汤勺的手指抵着她的嘴唇,没动没颤,连力度没有丝毫变化。 人类的神经中枢是做不到这样“静止”状态的,看来不是湖南台的整蛊综艺。 她是真的穿书了。 阮沐泽的职业是心理医生,取得从业资格证后,没在公立医院熬资历,进入了互联网大厂,为日日游走在猝死边缘的996社畜做心理咨询。 这份人人羡慕的高薪并不好做。 工作一年多,执医的信念感被消磨殆尽,每天都是做不完的心理咨询、写不完的评估报告,还有恶鬼一样追在身后的末位淘汰制。不知不觉间,她也变成了996中的一员。 这天加班到深夜,她望着电脑屏幕上弹出的“本月绩效考核排名”,忽感胸闷上不来气,视线也渐渐模糊。 直觉不对劲,她撑着桌子站起来,双腿一软栽倒在地。 就在这时,“嘀——” “检测到心理医生阮沐泽,因长期过劳导致心源性猝死,符合系统绑定条件。” 阮沐泽是二十四岁就毕业的博士,卷王中的卷王。上学时一心学习,工作后专注工作。从来不休息也不娱乐,连生病挂水也要啃论文。不刷剧,不追文,不知道叫系统,什么叫重生。 于是系统给了她一分钟的穿书体验。 体验完毕,阮沐泽信了。她摊在雕花床上,交叉抱臂:“你再说一遍,我的任务是什么。” “穿进强取豪夺小说《囚脔:偏执太子的心尖宠》,治愈黑心男主太子孤独清烬的情感障碍,任务成功即可回归现实世界重生。” 阮沐泽指着被定住的美男,确认道:“这男主就他一个,不会半道换人吧?” “是的。” 她往后缩了缩,避开那碗飘着浓苦味的汤药:“这些绫罗绸缎、山珍海味都是真的吧?不会我喝着茶喝着喝着就变成了代码吧?” “书中世界不是全息游戏,宿主体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也就是说,我可以无偿享受皇家至尊生活,还有个美男爱我爱的要死要活?”阮沐泽冷笑,“这种好事为什么刚轮到我?” 系统听不懂反讽,如实回答:“因为您两分钟前才猝死。” 阮沐泽不信天上会白掉馅饼,警惕问:“他有什么病?杀人狂?恋尸癖?食人魔?” “这需要宿主自行探索。” “你总得给我一点前情提要吧。” “宿主身份是御史台左史大夫阮成洲的独女,已与青梅竹马订婚。龙母圣诞时,你扮男装出游,太子对你一见钟情。他用一具尸体换了你,你家人以为你落水身亡,实则你被改了身份,录入宫籍,即将成为太子侧妃。” “有太子妃吗?” “尚无。” “那个……那个词叫什么来着……”阮沐泽电视剧看的不多,古代文化储备也甚少,“小妾?通房?反正那些玩意儿都有吗?” “都没有的,宿主,这是一本女频网文,太子也要守男德的。” 懂了。 没有宫斗,没有婆媳,也就是说没有鸡飞狗跳的糟心事,只有清冷柔弱小白花与偏执阴狠太子的酸爽拉扯。 大厂卷了两年,她对工作结果异常执着:“核验方式是怎样的?我出一份评估报告就算有效吗?还是多人审核?” “系统提供任务指引,每解锁一关,自动开启新关卡,现在,宿主是否接受任务?” 阮沐泽还是没答应,像在审合同一样谨慎:“每关有时间限制吗?” “没有时间限制,但长时间卡关可用积分兑换道具辅助解锁。请问宿主,您是否接受任务?” 阮沐泽放心了。 她像登徒子那样,伸手摸了一把太子的侧脸,旋即躺回枕头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有这好事,下次早点找我,接受!” 系统音消失,定格结束。 烛火重新摇曳,独孤清烬冷峻的侧脸被映得忽明忽暗,他将盛着药的汤勺递到她唇边,柔声道:“乖,喝了它。” 阮沐泽:“!!!” 诶哟!忘了问系统现在是什么剧情。 这是什么药?驱寒汤?还是避子药? 阮博士脑中高速运转,直勾勾地瞅着独孤清烬几秒,果断祭出万金油——失忆。 揪紧被子,她眼眶唰地红了,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来: “你……你是谁?” “……” “我……怎么了?” “……” “我又是谁?” “……” 独孤清烬觑起双眼,仔细盯着她的脸,唯恐错过一丝表情变化,探究她是不是在演戏:“你先前落水了。” “落水?” 阮沐泽皱眉思索半晌,扶着太阳穴,似乎头痛欲裂。 独孤清烬见状,放下药碗,起身向屏风外道喊道:“来人,速传御医——!” “别走,我害怕……”阮沐泽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而后意识到此举不妥,连忙松手,往被子下缩了缩,小声问道:“夜已深了,郎君在我卧房里,你……是我夫君吧?” 独孤清烬没有回答。 他居高临下地审度着她,方才的温柔不复存在,黑眸里只剩一片冰湖般的冷意。 他在怀疑什么?试探什么? 哥们仅凭三句话就知道她被夺舍了?敢情他对原身女主还是真爱啊! 阮沐泽不敢轻举妄动。 她不说话,独孤清烬也不吭声,两人僵持了半个多小时,御医终于出现了。 御医检查了一下她头上是否有外伤、号了号脉,果不其然在没有CT与核磁共振的医疗条件下,谁也没办法证明她装失忆。 老头怕被治罪,只能含混的说了句:“内贵人许是撞到了湖心石,微臣先开几副方子,喝了再观察几日。” 闲杂人等告退,殿内又只剩两人。阮沐泽半靠着床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注视着独孤清烬。 太子殿下默然许久,上前给她掖了掖被角,语气比刚才柔和了些:“早点歇息吧,说不定睡一觉就想起来了。” “如果记不起来怎么办?我好害怕。” 阮沐泽柔弱无骨地往太子殿下身边靠去,指尖先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玄色宽袍,又抬起,抚上他的手背。 ……触感比想象中更细腻。 母单二十多年,一上来就是白嫖这种级别的美鸭,简直血赚。 她藏住心中窃喜,脸上依旧茫然无措,眼底的依赖快要满溢出来:“夫君,你留下陪我好不好?” 指尖还想再往下滑—— 然而手腕却被按住了。那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独孤清烬淡淡道:“时候不早,你早点休息,孤明日再来看你。” 声线依旧悦耳,只剩公式化的冷淡。他松开她的手腕,起身时衣袍扫过床沿,带走了那阵白檀的芬芳。 阮沐泽手僵在半空,目瞪口呆。 啥子情况嘛? 他不是对女主爱的要死要活吗?到底是谁被夺舍了? · 翌日,太子没来。 接下来的三天,太子都没露面。 七天过去了,也不知道太子还活着吗? 阮沐泽知道自己应该努力解锁第一个任务。可是她从上小学开始就没有休息过,中考、高考、保研、申博一关连着一关闯。 人一旦躺下,就想一直躺下。 现代人穿回古代,没有手机没有网络,其实也没那么难熬。 对996社畜而言,能拔掉网线,不回信息,彻底将工作排除在外简直是一种奢望。 现在没有KPI、没有死线、没有领导的夺命连环call。睁眼无事可做,除了睡就是吃,这种日子让她去当神仙都不换——除非不用修真,一步位列仙班。 当然,躺归躺,卷还是刻在骨子里的。阮沐泽只是没去太子面前刷脸,却也没闲着,从宫女、嬷嬷嘴里旁敲侧击,大概勾勒出了太子的心理画像。 三岁皇后亲妈病逝,老皇帝一心炼丹。文臣不听话,武将管不住,还无外戚依仗,独孤清烬想守住东宫之位的难度可想而知。 一个孤立无援的太子,宫女、嬷嬷对他的最狠评价也仅仅是“性子冷,手段狠”。不弑杀、不残虐,赌、酒、食、钱、色一个都不沾,看起来就是个正常人。不过看着越正常,便不敢深想他内里有多变态。 没接触过病人,阮沐泽不好妄下诊断。于是,灌了半个月治失忆的苦药汤后,她终于肯起床了。 上一回“内贵人”出门,直奔花园内湖去自尽,侍卫不敢放行,只能代为传达对太子的思念之情。 思念之情不知传没传到她不知道,反正太子没来。 玉楼中伺候的宫女、嬷嬷们心里也泛起了嘀咕。“内贵人”落水失忆后转了性子,乖顺温柔,倾慕于殿下。殿下的一番痴情,得上苍感应,终于有了回报,可殿下为何迟迟不来,难不成是变了心? 阮沐泽也坐不住了。 要是沦落到去冷宫吃馊饭,她还不如回去996。 她换上宫女的衣裳,挑了午后侍卫换班的空档,翻墙溜了出去,在东宫里悄悄转了一圈,摸清了去马厩和前后门的路线。 太子要是再晾她,她就搞个“你追我逃,我们都插翅难逃”的剧情,给狗男人增加一点危机感。 这天半夜,阮沐泽睡得迷迷糊糊间,忽感一阵白檀香轻拂过脸颊。 在大厂当狗当出来的应激反应,让她二十四小时随时能接领导电话,一点风吹草动就醒。 几乎是瞬间,她睁开眼,带着对无良领导的怨念,眼底凶光毕露。 殿里没点蜡烛,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勾勒出男子俊美的轮廓。 是孤独清烬。 不知他何时来了寝殿,又藏在黑暗中偷窥她多久。 “醒了? 他语调带着几分玩味,指尖还停留在她的脸颊,又轻轻戳了一下。 阮沐泽深呼一口气,竭力压下起床气,转为亲亲热热地冲他一笑,刚要撒娇,就听他柔声道: “别装了,沐儿。” “……?” 她装啥了? “你的确聪明,知道对孤温柔小意,百般依赖,孤就会对你失去兴趣。” 阮沐泽:“???” “可惜,你心太急了。这才半个月,就急不可耐要逃出东宫,”独孤清烬惋惜道,“要是装个三五个月,没准孤就真信你失忆了呢。” 他白玉般的手缓缓下滑,从她侧脸抚过脖颈,再落到耳侧。 阮沐泽心头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却稳稳接住了他的戏——偏头躲开了他的手,眼底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恨意。 这一丝抵抗明显取悦到了孤独清烬。他不恼不怒,轻笑了一声,眼底的满意更甚:“知道你还厌恶着孤,孤十分欢喜。” 阮沐泽:“………………”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被无语到。 孤独清烬收回手,温柔地掖了掖被角,直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底交替闪烁着偏执、欣赏以及病态的迷恋。 “好好休息,你我之间,来日方长。” 门开了又关,白檀香气渐渐远去,如一场春梦了无痕迹。 阮沐泽躺在床铺上,望着黑暗的空气,生无可恋地问:“Hello?系统!系统在吗?” “叮——宿主您好!” “你确定我没穿错书吗?” “确认书籍为《囚脔:偏执太子的心尖宠》。” “男主不是个黑心变态吗?” “确认男主独孤清烬为黑莲花人设,存在需治愈的情感障碍。” 阮沐泽冷笑着:“怎么就黑心变态了?人家不就是性癖特殊了一点吗?你们系统还搞性癖歧视啊?” 系统乖巧地问:“我不懂宿主您在说什么。” 阮沐泽躺在柔软的被褥中,抱起双臂,语调冷淡而语速极快: “他以为我失忆了,爱上了他,他就不愿意搭理我了。发现我只是假装爱上他,还是要逃跑,他就又喜欢我了。” “很明显,他渴望浪漫爱情与亲密关系,但当爱慕对象对他有所回应时,他就会感到不适,疏远对方。这属于边缘型人格障碍的一种,伴有逃避型依附及混乱型依附。” “简而言之,哥们是性单恋,俗称舔狗,只喜欢不喜欢自己的人,请问我答对了吗?” “叮!恭喜宿主解锁男主核心病症——边缘型人格障碍!奖励积分一百。” 第2章 我才刚来 天朗气清,微风拂过花枝簌簌作响,一派祥和宁静。 阮沐泽依靠着软枕,手捧一杯雨前龙井,陶醉地闻着茶香。 “系统检测到宿主已十五天未行动,请尽快与太子独孤清烬产生交集,完成第二关任务——让男主对您敞开心扉,讲述一件童年小事。” 阮沐泽连眼皮都没抬:“你不是说没有阶段性验收时间吗?” “虽无时间限制,但宿主通关越快,越能尽早返回现代。若觉得关卡过难,可消耗一百积分兑换人物背景包,快速了解男主人设。” 阮沐泽挑眉反问:“我为什么要回现代?”” 系统被问懵了。 “虽然你把独孤清烬评判为变态,但他对我一不打骂,二不羞辱。反而是我只要隔三差五打骂羞辱他一下,他对我就像伺候公主那样哄着,宠着,供着。”阮沐泽冷笑:“这里还有锦衣玉食,高床软枕,我是有多想不开啊,才想回去上班?” 系统焦急道:“宿主您的生命值有限。按照剧情,女主与独孤清烬互相折磨三年,最终绝食而亡!时间到了,即使宿主您不想自杀,也会触发意外死亡的结局,到那时,不仅无法复活,下辈子还会失去人身,投胎沦为牲畜。” 阮沐泽眼前一亮,惊喜道:“哈,居然还可以享受三年?” “宿主,你怎么可以如此没有上进心?” “你知道比畜生道更可怕的是什么吗?” 系统正色:“恶鬼道!修罗道!” “不,是当大厂的牛马,资本的猪狗!” 系统:“………………” “我上辈子相当有上进心了,卷到了二十四岁博士毕业,最后换来什么?过劳死!不别来找我了,我是不会去治愈独孤清烬的。” 阮沐泽在软榻上一翻身,摆摆手:“这个bug,老子卡定了!” 系统嘤嘤嘤。 它挑了个什么宿主啊。 · 阮沐泽是个极端自律的J人。 按卷王惯性,她本来定制一三五逃跑,二四六自杀的计划。转念一想,现在是躺平版阮沐泽,犯不着这么卷。初一逃跑,十五自杀,意思意思就行了。 初一这天,她依照计划逃跑。 打听到今日有朝臣来东宫议事,她早先踩过点,顺利溜出了她的玉楼,循着记忆,来到“东宫停车场”,从马车队列中挑了一辆装饰最华丽的,不是皇亲国戚,也得是将军丞相的座驾。 要选一辆寒酸简单的小马车,有可能是个刚正不阿的清官。 贪图享乐的大贪官是绝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忤逆太子。到时候不管她如何声泪俱下,对方都会把她交还给太子邀功。 计划通! 阮沐泽手脚麻利地钻了进去。 马车厢异常宽敞,她缩车厢深处的角落,等待议事结束,车主离宫。车厢内铺着柔软的地毯,熏着一股甜蜜暖香,又没有手机可以打发时间,她干坐着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一阵马蹄踢踏的声律中醒来,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竟已经入夜,而马车早已驶了皇宫! 什么情况? 她环顾四周,马车内空无一人。 车为何空着? 车主人呢? 侍卫为何没来拦? 以及……这是哪儿?她跑这么远,独孤清烬找不到她怎么办? 马车行驶了约莫半个小时,终于停下。阮沐泽偷偷掀帘,只见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朱门上悬挂着“裴府”匾额,字迹苍劲,笔锋雄浑。 这是一本小说,并不是真正古代,姓氏这么好听,一定是重要角色。 前方有一辆同样华贵的马车,先后走下来两名男子。一个是朱红色文臣官袍,一个着武将铠甲。 看来是两位同僚一起下班,路上要议事,就同乘一辆车回裴府,她正好中奖,躲进了这辆空马车里。 跑出去就是陌生的京城,独孤清烬找她都不知道去哪儿,最好留在裴府,等太子上门抓人。 阮沐泽悄悄下了马车,尾随两人进了书房,等奉茶侍女离开,像电视剧那样在纸窗户上戳了个洞,两人的议事声清晰的传出来。听声音是两名年轻男子,音色极为好听。 “陛下炼丹要闭门四十九天,令太子监国。太子必定会趁这个机会扶持嫡系上位。南方叛军越来越猖獗,一旦他掌权,必然先把末将等人派去南方平乱。若京城内部生变,末将恐怕赶不回来驰援。” “你尽管放心,南方乱了那么久,再乱个一时半会儿也无妨,太子不敢在此时让你离京。” “相爷此话怎讲?末将愚钝。” “我收到密报,汝南王正在暗中筹备粮草车马。” 武将声音骤变,满是惊异:“他要在此时起兵?” 相爷轻笑一声:“是啊,居然在此时起兵。” 两人沉默半晌,似乎各怀心思。良久,只听被称呼为“相爷”的人感慨:“西南叛乱刚平,南方有洪水泛滥。大周江山像一座摇摇欲坠的危房,补上了屋顶的瓦洞,南墙又塌了。” “也许是天降异象,在期待明君……”将军的话音一转,坚定异常,“末将誓死追随您。” 阮沐泽听得心惊肉跳。 这是要谋反的意思? 皇帝炼丹误国,权臣勾结将军。汝南王伺机起兵,南方已经叛乱。 这不是强取豪夺文吗? 为什么要给如此复杂的朝堂背景? 她大气都不敢出,明明感觉自己身影没动,突然从屋内传来一道呵斥声: “谁在那——” 下一秒,一道身影快如鬼魅,夺门而出。阮沐泽甚至都没看清他是怎样出现的,只觉得一只强劲有力的的手,紧紧扼住了她的咽喉。 方才跟着两人入府,她远远看这背景,没看清正脸,听声音对话,也觉得这两个人长相不会差。这样近距离看清武将的相貌,她不由感慨道不愧是女频小说。 将军并不五大三粗,面容英气逼人,眉眼间桀骜不训,深黑眼眸里,正映着她这张快要被掐死的脸。 千钧一发之间,阮沐泽在脑海中呼唤:“系统系统!” “宿主我在。” “花一百积分兑换人物背景卡!” “好的,宿主,独孤清烬身世、童年、少年、遗憾、憎恨、**、执着……您选择兑换哪一个?” “我都快被掐死了,选男主有个屁用!后面那个权臣是谁?!我要他的信息!” “您只能兑换男主人设卡哦~” 阮沐泽故意翻了个白眼,拖长语调:“……我都要被掐死了。” 系统公事公办道:“宿主您死不了,将军只是吓唬您,他还要查清您的身份、目的,以及偷听了多少。” “你帮我兑换,我回去就去攻略独孤清烬。” 多日相处下来,系统了解阮沐泽有多阴险狡诈,有样学样:“那您要在三天之内解锁第二关卡哦。” 阮沐泽痛快应下:“行!” “允许宿主临时兑换,但系统扣除20积分的手续费,且随机缺少信息。” 阮沐泽这个时候倒是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快被掐死了,仍有余力讨价还价:“一天之内我就解锁第二关!别扣信息,我要全的!”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虚,再次向阮沐泽确认:“只要独孤清烬找到您,您最要在十二个时辰内解锁第二关,让他对您敞开心扉,讲一件童年相关……” 阮沐泽不耐烦:“你怎么这么啰嗦?” 系统腹诽,那还不是被宿主您逼的。 与奸诈狡猾之人打交道,它再也不是一个单纯清白的系统了呢~ 系统擦干不存在的眼泪:“此人是文中反派大权臣,您想知道人设背景里的哪项信息?” 童年幸福的人一生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要用一生治愈童年,当然是—— “原生家庭。” 系统公事公办地开始介绍:“裴迢,字涣瑾,乳名江哥儿。临江人,母亲为船妓,生父不详,自小在船上长大。六岁时被卖给人牙子,对方本要将他卖作娈童,南下途中他侥幸逃脱。恰好有位与夫君分离数年,南下投奔的官夫人途中丧子,担心膝下无子无依、斗不过夫君新纳的小妾,便将幼童顶作亲子,江哥儿变作裴迢。” 原生家庭介绍完毕,脑海中系统音消失,眼前所经历一切再次鲜活起来。 见阮沐泽被掐得快喘不上气,将军松了些力道,逼问道:“你是何人?” 阮沐泽越过他,望向远处的裴迢,虽然被人扼着命脉,她眼神锐利,气势不减:“如此是相爷的待客之道?” 将军冷笑:“鬼鬼祟祟的细作,也配称‘客’?” “细作会站在门外等你来抓吗?” 将军怕是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女人,气道:“明明是你没来得及躲,怎么说得好像是你故意被抓似的?!” “恒源,退下——” 裴迢冷淡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 将军得令,立刻松开阮沐泽,后退两步站定。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裴迢倒是彬彬有礼:“不知姑娘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阮沐泽毫不在意脖颈上的红痕,挺直脊背道:“是不是朋友不好说,但我们有个共同的敌人。” 裴迢清俊的脸上神色未变,她却从他眼底捕捉到一丝带着欣赏的探究。 古代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了外男多半不敢对视,她用现代人的坦荡气势,先给自己立了个人设。 “前些日子,龙母圣诞时,御史台左史大夫阮成洲的独女,失足落水身亡。然而只有寥寥几人知,阮女被移花接木,掳进东宫,太子殿下的禁脔。” 阮沐泽摘下帽兜,抬脸迎向灯笼光,让两人看得真切,一字一句道:“正是我。” 第3章 挡我休假者,死! 阮沐泽被请进书房,按她的要求,将军顾恒源已经退下,屋内只剩她与裴迢两人对坐。 裴迢亲自为她奉茶:“阮姑娘深夜到访,可是有事相托?” “不,我要知道你是否值得我相助。” 裴丞相身怀着见光死的身世,是一颗混在龙珠里的干瘪鱼目。外表越是清冷孤傲,内心越是偏执疯狂。何况文人士子何其多,他年纪轻轻便为一朝丞相,个中多少坎坷心酸这可想而知。 伴随着是阶级跨越而来的,必然是社会达尔文主义,也就是慕强心理。 想要打动他,示弱无效。开口就是结盟,只会遭到轻视。必须在势头上压过他,强过他,让他认为“此弱女子”是个可敬可怕的人,才会真正重视。 果然,裴迢很感兴趣:“哦?” 阮沐泽面色冷淡,语气也无波:“太子辱我之仇,我势必要报。一碗毒药下去,未免太便宜他了。杀人诛心,我要他失去皇位,失去江山。” 大逆不道的话一出口,书房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冷了几分。 裴迢没说话,只是与她对视,眼神稍略深沉。 阮沐泽忽然勾起唇角,眼里带着赞许,挑了挑眉:“很好,你没说那些让人倒胃口的话。”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裴丞相,大概是生平头一次被十**岁的小姑娘“嘉奖”。一时间竟有些茫然,不知不觉间就放低了姿态:“姑娘此话怎讲?” “姑娘,此话怎讲?” “一没有装模作样呵斥我,莫讲株连九族之言,二未高高在上要我向你伸冤,你可带一两句话给我父母。” “……” 裴迢清俊的面容微微一滞,显然起初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阮沐泽端坐在梨花木椅上,语气从容平淡:“东宫正在找我,废话不多说。裴丞相,我问你三个问题,你再替我办一件事——答对了,办成了,我自会助你夺得天下。” 裴迢想都没想,下意识否认:“姑娘此言差矣,裴某从未觊觎……” “别急着否认,裴大人,答错了,我就走了,”阮沐泽不留情面地打断他,“第一个问题,你见朱门外饿殍满地,见皇帝日日服用含毒红丸,你执掌朝政,玉玺近在手边时,可曾想起过在江船上的那个孩子?” “!!!” 裴迢脸色顿时煞白。 隐瞒多年的身世被冷不防道破,他此刻心里想的绝不是“此女是何方神圣”,而是如何将她灭口。 阮沐泽迎着他警惕、探究,甚至带着三分歹毒的目光,平静地问: “你在江岸上曾见一只绿顶野鹤向你躬身,南下途中栖身一棵柳树下时,又有一只绿顶野鹤对你伏地,你记得野鹤的嘴缘是什么颜色吗?” 这两个问题,是心理学上的格式塔原理。 野鹤是祥瑞,这意味着他天命所归。就像算命的捡好听的说,她是为他铺完“鱼腹藏书、野狐夜嚎”的台阶。 大脑最善于欺骗,给一点含糊的意向,神经原便会编造出晰的影像画面——即使他从来没见过野鹤。 裴迢呼吸微微急促:“……你究竟是何人?” “御史台左大夫之女阮沐泽。” 她没说自己是那绿毛鹤仙,也没找个墨家、鬼谷子之类的名头,说得越清楚漏洞越多。只要裴迢相信自己是个皇帝命,就会吃她神神叨叨的这一套。 阮沐泽淡淡道:“裴丞相若想知道更多,取东宫内湖的一碗水,供奉城外的那一座庙、那一尊像前。” “城外有潭陀寺、无相寺、华音庵和散青观,阮姑娘指哪一座?” “阮姑娘”穿来这么多天,这是第一次出东宫她哪里知道城外有什么庙。 她连佛像神像都不确定,才故意说的这么含糊。至于让他取水供奉,本就是多此一举,不过为了让裴丞相更加晕头转向。 她故作高深地一笑:“裴大人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裴迢久久愣住,眼神复杂。 “这便是我的第三个问题。”阮沐泽拂袖起身,“这三问,不必告知我答案。裴大人最该向谁交代,取完水后,往碗中看一看便知。”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书房。 裴迢颓然坐在椅中,仿佛刚经历一场生死劫,目光沉沉地望着少女远去的背影,满是震惊。 然而此时此刻—— 被注视着的阮沐泽,心里却在疯狂咆哮:独孤清烬到底什么时候来抓她!她是气势长虹得出了门,头也不回地不看身后爆炸。 然后呢?往哪去啊!总不能就蹲丞相府的墙角吧! 好在这本书没有为难她,她还没走出几步,只听一阵呵斥、杂乱、铁甲铿锵的声响由远及近,紧接着一道挺拔熟悉的身影穿过回廊而来。 阮沐泽面色冷淡,喜怒不显,心中感动得泪流满面。 独孤清烬啊,独孤清烬,你应该改名叫独孤逼王,登场时机掐的太准了。 满院禁军肃立,杀气腾腾。 “裴相从东宫带走了客人,竟也不邀请孤一道造访吗?” 独孤清烬一开口,低沉冷冽,话虽是对书房内的裴迢所说,目光却牢牢锁定在阮沐泽身上。 裴迢整理好情绪,从书房内跨出,又恢复成了温文尔雅的裴丞相,不慌不忙地说:“太子殿下恕罪。即使臣不邀,殿下不也是来了吗?” 不等独孤清烬回答,阮沐泽向旁边一站。 从独孤清烬的角度来看,她这一小步,正好挡住了身后的裴迢,如同保护他一样。 她冷若冰霜:“不要为难旁人,我同你回去。” 独孤清烬站定没动,夜风吹起墨色袍裾扫过廊柱,带起一阵熟悉的白檀香。他望着她,眼底浮现出些许笑意:“旁人,谁是旁人?” “丞相府的人。” “哦?裴相是旁人,那又你是何人?” 话中的羞辱意味异常明晰,而月光下的阮沐泽纹丝不动,似乎所有羞辱都不能唤起她一丝一毫的触动。 她冷淡道:“太子殿下的人。” “孤的何人?” “枕侧之人。” “哈哈哈哈哈里哈哈哈。” 独孤清烬满意了,一把将阮沐泽揽到怀中,低头亲了一口。 他得意地扬起眉,目光移到裴迢发白的脸上,眼底泛出沉沉的杀意:“裴丞相可听清楚了?” “清楚了。” “东宫的人,不是丞相府能邀请的。” 裴迢垂眸,望着两人相握的手,良久才缓缓躬身道:“臣,牢记。” 独孤清烬不再理会他,拽着阮沐泽离开。禁军紧随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去,只留下裴迢站在回廊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弄。 · 东宫,玉楼。 独孤清烬周身裹着化不开的阴冷,单手拽着阮沐泽,攀着一级级白玉石阶,进入寝殿。 “——都退下。” 宫人们本就敛声屏气缩在廊柱后,闻言如蒙大赦,瞬间溜得无影无踪。 四下寂静,落针可闻。 两人静静对视,独孤清烬神色阴沉可怕。然而,预期中的暴怒并未降临,攥着她手腕的力道骤然一松。 他走到她背后,抚上她的肩头,动作轻柔得近乎诡异,语气也极致缱绻: “沐儿逃跑真是辛苦了呢~” 阮沐泽:“………………”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啊,兄dei。逃还不算爽,逃到了清俊权臣的车上,真是把你给爽到了呢~ 殿内立着一面落地铜镜,镜面金黄蒙蒙,映照出两人诡异的姿势——阮沐泽站着不动,浑身写满抗拒,独孤清烬却在她身后,体贴地为她捏着肩。 “沐儿明知你越反抗,孤越是欢喜,仍然三番四次给孤惊喜……”他俯身靠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嘴唇几乎贴在她的耳上,“沐儿是在讨孤的欢心吗?” “殿下小时候养过猫吗?” “嗯?” 阮沐泽难得主动开口,独孤清烬眉梢一挑,眼里盛着笑意,耐心等着她往下说。 “我养过一只猫。野猫、老猫。它和年轻的猫打架,断了一条腿,瞎了一只眼。我给它治伤,喂它鱼肉,用绫罗软垫做窝,可是它隔三差五就想往外跑。” “有一次我逗它玩,它抓伤了我。我一时气极,让人把它关进笼子里。几个时辰后再去看,它已经死了——头卡在笼子缝隙里,活活卡死的,两只前爪扒笼子扒得血肉模糊。当年我不懂,哭得伤心,现在才算感同身受。” 她在他怀里抬起头,额头贴着他的下颌,声音轻而狠:“我跑,是因恶心。” “……” 她眼神厌恶至极:“恶心到宁愿把脖子卡死在笼子缝隙中,都不愿意多看你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独孤清烬爽朗地大笑起来。 那声音在寂静空荡的宫殿里,写尽偏执与疯狂。 他从背后将她抱在怀中,下颌抵着她的肩头,指尖托起她的下颌,迫使她在铜镜中与自己对望。 “看到了吗?”他语调低沉。 镜中对望的两双眼睛,一双偏执阴森,一双淡漠清冷。 “就是这个眼神……” “……” “每次你用这种眼神看我,都会让我战栗不已,沐儿,恨我吧,怪我吧,你我之间,至死方休。” 独孤清烬偏过脸,像吸猫似的,深情地嗅着她发间的香气,俊美的侧脸在她颈侧轻轻摩挲。 直到心满意足,他才松开她,临走前淡淡道:“回答你刚才那个问题,孤小时候没养过猫,但沐儿你比猫还有趣。” 殿门“吱呀”一声关上,四下恢复寂静,只剩烛火簌簌摇曳。 阮沐泽一秒结束营业状态,单手叉腰,冲空气里喊了一声:“系统,他小时候没养过猫,任务完成,给我结算。” 殿内寂静许久。 阮沐泽又问了一遍:“系统,系统在吗?” 脑海中这才传来系统委委屈屈的控诉:“您又卡bug!!!” “你就说我完没完成吧?” “嘤嘤嘤……恭喜宿主完成第二关!男主已向您讲述童年相关小事,奖励积分一百。”系统抽抽搭搭地报任务,“下一关:让男主带您去见他的一位故人,包括但不限于亲属、好友、乳母、心腹、敌人……” “系统,打个商量。” 一听这不着调的语气,系统就发毛:“干、干嘛?” “这个任务,我能超额完成,五位、十位、二十位……上不封顶。我会把太子身边的所有人都摸个清楚,我要求积分可以兑换每一个人的背景设定,就像对裴迢那样。” “哦,说到这个,”系统来了精神,“系统检测到宿主开启了隐藏支线,请问宿主要攻略反派吗?反派裴迢也有情感障碍,也是待治愈的人哦~” 阮沐泽轻轻一笑。 这在意料之中。 裴丞相能力与野心兼有之,自视甚高,且身怀巨大秘密。一无朋友二无爱人,饶绕是近侍也只能揣度他的心思。她凭着那一番唬人的话,已经成了他心上最特殊的存在。 但是治愈他?攻略他? 呵呵。 阮沐泽一步步走到墙边,推开窗户,俯视着玉楼之下的皇城,亭台楼阁的火光迷离飘摇。 “我们这个职业,高薪人员不在机构,不在医院,是金融行业。工作内容也不是给股票交易员减压,而是让压力化为动力,激励他们疯狂赚钱。这个职业也不叫心理医生,有个好听的名字,叫作激励师。” 她抬手摸了摸宽大的绸缎袖子,眼神格外珍视:“大周江山,内忧外患,岌岌可危,我是太子的内贵人,国要是亡了,就穿不了这么漂亮的绸缎了。” 她的目光越过皇城,望向更远处稀落的万家灯火,绝美的侧脸在窗外灯笼光下忽明忽暗,有些阴鸷恐怖。 “我要知道,文臣武将的原生家庭、心理阴影、激发他们的斗志、催生他们的信心,像裴迢这种狼子野心的狗,能感化的感化,感化不了就毁掉。” 她握紧拳头,咬牙切齿,近乎疯魔:“没有人可以撼动独孤清烬的皇位,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在古代躺平。” …… “挡我休假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