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方百计与千方百计》 第239章 托付 陈雪冰强忍心酸,呐呐的说:“我想老爷和太太……” 方玉红费力的吸口大气:“我知道他们会很疼倩倩……可我怕他们宠坏她,就像我,像个瓷娃娃……我希望倩倩能像你一样,坚强,有主见,有理想……能够走出家门到外面看看,无拘无束!” 陈雪冰少见的生出意思无地自容,说:“我没有你说的这么好……”但看到她认真的表情,一怔:“你是认真的,是真的相信我!” 方玉红恳切而无力的说:“你是我唯一的姐妹,朋友!” 陈雪冰从小就认为方玉红口中的“姐妹”和“朋友”都是伪善和虚假的借口,是高高在上的施舍,所以她没来没有一刻相信这些托词。尽管方玉红对她的种种言行都证明了自己的真心实意,但她依然不会选择漠视,因为她们不仅是主仆还是情敌。而此刻,在方玉红生命垂危之极再次重复这句话的时候,她不由得不信,竟然不自觉的第一次主动的真诚的握住了她即将逝去的手掌。 陈雪冰有些难以控制的哽咽道:“好,我答应你做倩倩的义母,带着她走遍全世界!”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特别是在她看到方玉红欣慰的面容,以及她身上连接的各种仪器,忍不住问:“难道……你,一直在等我过来?” 方玉红竭尽全力的几乎看不出来的微微点头。 这个答案让陈雪冰务必恐惧,避如蛇蝎般放开她的手,浑然不知该怎么应付眼前的突发状况:“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你累了,还是歇一下……” 方玉红似乎在用尽所剩不多的全力般,喘息着:“不,雪冰,你听我说完,不然,就来不及了……孝华哥和你……” 陈雪冰身子一震,做贼心虚的不敢看她,立刻语无伦次的抢着辩白,慌乱的说:“我和孝华哥就像妹妹跟哥哥,你知道,知道我的情况,我从小就想有个哥哥,所以我把他当哥哥,亲哥哥一样……” 方玉红用尽全力也只能用手指碰了碰陈雪冰的手,真心诚意的说:“我知道,所以,才请你……替我照顾他!” 陈雪冰再次难以置信,再次愣住,简直觉着这一切那么荒唐和虚假,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然而耳旁伴随着的是方玉红气若游丝的声音:“……我们仨个从小一起长大……他只有跟我,跟你在一块……才自在……他身体不好,尤其是胃……爸爸妈妈对他再好,也隔着一层……我走后,他有话只能跟你说……他总是逼着自己去适应外面,强迫自己融入人群……跟我一样 都是没法独立生存的人……” 陈雪冰在她说道袁孝华时总算回过神,特别是听他对袁孝华的评价时,更是忍不住反驳说:“孝华哥哪有你说的这么没用,我觉着他坚强、聪明、会安慰人,还很有能力……”但看到方玉红认真而晦暗的面孔时,忙住口,努力放缓声音:“好吧,就像你说的,你想让我怎么样?” 方玉红:“请你帮他……但千万别让他知道!”即便是托孤,这个善良单纯的女人还是想尽力维护自己深爱的丈夫的尊严。 陈雪冰却还没有体会到她的深意,只是敷衍着说:“好,我会像你一样照顾他,鼓励他,在适当的时候提一些小建议,让他认为所有的主意都是他自己的……”但说到这里才终于体会到方玉红托付给自己的是一件多么可笑,又多么滑稽的事情。袁孝华在她心目中无所不能,又怎么可能需要她来照顾、体恤呢?于是,她立刻想到方玉红是不是已经察觉了自己对袁孝华的非分之想,只是在故意试探自己,于是也不想再虚与委蛇下去,索性半真半假的问:“可是,你真的要托我照顾他?” 方玉红真切、坦诚的面容上尽力露出一丝隐隐的笑容,几不可见的点了点。 而陈雪冰却觉着凭空被人给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生平第一次在方玉红面前感到愧疚,感到无地自容,以至于不敢看她,喃喃的说:“你这个傻瓜,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好,我,其实我,我不值得你信任,一直以来我都……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连她自己也不明白。 无限担忧的章文燕在外面等了一段时间,终于按捺不住,推门走进来。 陈雪冰一看到她,立刻恢复理智:“太太来的正好,小姐该歇歇了!” 章文燕避开方玉红的目光,瞪了她一眼,坐到床边,轻拢方玉红的头发,柔声问:“好孩子,还有什么要跟雪冰说吗?” 方玉红费力的看着起身欲走的陈雪冰,动动嘴唇,说了什么,但声音太小章文燕和陈雪冰都没听见。 陈雪冰看章文燕,在得到她目光的允诺后,低下身子,把头靠近方玉红嘴边。 方玉红几不可闻的挣扎着说:“谢谢你答应我……还有……你跟小叔……你们……要幸福!!” 陈雪冰呆若木鸡,至此她才真的相信了一个事实——方玉红是真的把她当姐妹,不是虚伪,是真心的!这怎么可能呢? 她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病房的,直到她看到走廊里的袁孝华才渐渐恢复神志,但 袁孝华却看也没看她一眼,游魂一般被方子峰拉着从她经过,进入病房。 她独自站在袁孝华刚刚站立的位置,恍恍惚惚的看着医生护士跑进方玉红的病房,似乎是取代袁孝华成为了一具虚无的空壳,脑子里似乎有个声音在说: “方玉红要死了,她把袁孝华和自己的孩子都托付给了你,你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袁孝华身边了,但是……你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这时候你应该高兴啊,可你为什么感觉这么悲伤……” 当她失魂落魄的回到法租界,在靠近自己的住宅区时,看到了被两个日本特务盯梢的康浩。她这才勉强回过神。 深夜笼罩着法租界小宅,即便客厅内灯光一如既往地明亮,也显得冷冷清清。陈雪冰强打精神,试图依旧保持往日的仪态,但任何人都看得出她的疲惫。她想给给康浩沏茶,暖壶里却没热水,想去厨房,结果被门边放着的两个行李箱拦住去路。 康浩沉声说:“别忙了,时间不多,我们说正事!”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几份文件。 陈雪冰放下暖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跟着坐过来。 陈雪冰:“你让子杰放心,我知道家里安全,他回来前我都不会出去!” 康浩没接这个话茬,端正坐好,同时专业且正式的说道:“陈雪冰女士,方子杰先生委托我以律师身份来处理你们的离婚事宜!” (本节完待续) 第240章 离婚 陈雪冰以为自己听错了,茫然的看着对方。 康浩却不为所动,把最后一份文件放在她的面前,继续说:“这是离婚协议,请你看一下,如果有疑异或需要补充的请提出来,我们立刻协商处理,然后请在这几个地方签名按手印!”拿出钢笔、印泥摆在陈雪冰就手的位置:“这栋房子,以及寿昆制罐厂方先生名下的股权已经全部转让到你名下。这是房契、股权书和相关文件!再就是存款和现金,存款已经全部投入到寿昆制罐厂新加坡分厂,并且跟当地银行有60的贷款,因为这些都发生在婚前,所以不管是分厂还是银行债务都与你无关。但现有的现金全部归你。如果你没意见,请在这里签字按手印!” 康浩说完,见陈雪冰依旧挺直坐着不动,皱眉问:“是不是我说的太快,需要再说一遍……” 在他说话期间,陈雪冰总算恢复神志,并快速的冷静下来。这时候才开口说:“不用,我听的懂!只是……”看着面前的各种文件:“这是你与子杰分开后,回酒店拿的吗?他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 康浩没有回答她显而易见的第一个问题,只是说:“这栋房子在我替你们筹备婚礼的同时就已经过户到你名下,股权书跟离婚协议是一个星期前准备好的。” 陈雪冰想笑却笑不出来,重复:“一个星期前,也就是你们被柴田信一胁迫后!” 康浩再次默认,替她翻看离婚协议首页。 陈雪冰却拿起钢笔,打开笔帽,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找到签字的位置。 康浩虽然早有所料,但看到她毫不犹豫的落笔签字,还是忍不住问:“你不看一下,或者再考虑一段时间……?” 陈雪冰看着协议上方子杰的签名,以及另一侧需要自己签名的空白位置,连头也不抬的说:“本来我已经打包好行李,准备在找到工作后就从这里搬出去,没想到他这么慷概,竟然让我一下子就拥有了梦寐以求的财富。如果我清高,要气节,拒绝的话,就太假,太虚伪了。我们的婚姻虽然短暂,但至少从头到尾谁也没骗过谁。所以,我相信他,相信这上面不会有任何不利于我的条件!” 说话中,她依次在每个需要签名的位置签名,按手印,然后放下钢笔,先把无名指上自己的婚戒褪下来,再去褪大拇指上方子杰的婚戒,但方子杰的婚戒因为她拇指上的关节,褪的有些费力。 陈雪冰似乎是在给自己这一行为找借口的解释说:“从克鲁斯家出来到日本人那儿一直没机会给他……” 康 浩感到可笑,冷冷的说:“方子杰先生没提戒指的事,你回头再弄吧!” 陈雪冰在他说话中用力拿下方子杰的戒指,弄得指头都红了,痛的很:“行了!”把戒指递过去。 康浩却视若无物的忽略了那枚戒指,径自拿走一份她签过名的离婚书和财产认证书:“离婚协议一式两份,一人一份各自保留!” 他完全像个律师一样公事公办的收拾东西准备起身。 陈雪冰见此便放下方子杰的戒指,依旧坐着不动:“谢谢,让你费心了!” 康浩看着她平静的样子,欲言又止。 脸色苍白憔悴的陈雪冰依然显示出超乎常人的平静,说:“康先生有话就说吧,你是唯一一个见证过我们婚姻全过程的人!” 康浩终于放下律师的身段,以朋友的口吻说:“子杰在你之前不是没有结婚机会,但都没让他付诸行动。你非常幸运,看到的都是最好的他,是被成功华丽装饰起来的他。可这些实际上是由无数肮脏、亡命、失败堆积起来的。他的经历、所作所为,所思所想都让他无法能像正常人一样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如果他要一栋房子、一段稳定的婚姻就要放弃很多,多到你无法想象!”举起陈雪冰签过名的离婚书:“所以,最后,我想以私人、朋友的身份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要让我带走它?” 陈雪冰幽幽的说道:“是,我希望……他快乐!!!” 是的,只有她自己清楚,她能维持住这种表面上的平静是用了多么大的克制力和忍耐力。而且这是她的真心话,她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方子杰快乐。在她看来,方子杰只要不再与自己有任何关系就一定会快乐。因为她已经深深的伤害了方子杰的感情;因为她永远不可能全心全意的回应这段感情。 她觉着自己很卑鄙、龌龊,竟然利用方子杰摆脱章文宣、逃离求而不得的爱情。她在说出“离婚”两个字的同时就再也没有资格站在方子杰身边。所以她不能表现出任何留恋与不舍,即便她刚刚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时能明显的感到自己的心在流血,痛不欲生。 康浩并不知道她的真实感受,只是感到无比的可笑:“你居然认为离婚会让他幸福!” 陈雪冰强撑着最后力气,说:“他在这种时候让你帮我们办理离婚,一方面是我没有反悔的意思,另一方面是他想让我尽快跟他脱离关系,以免我受到更多的牵连。如果我不领情,非要讲义气,那不就辜负他一片心意了!” 康浩冷笑,拉开门。 陈雪 冰:“等一下!”看一眼面前的离婚协议,说道:“他看到这个如果不开心,请你陪陪他,跟他说我签字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 康浩冷冷的,道:“我想你多虑了,说句不敬的话。就算你跟子杰做过夫妻,你也从没真正了解过他。他有多情的一面,可一旦无情会比任何人都决绝!”他不再停步,毅然离去。 陈雪冰依旧坐在那里,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只是近看的话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浑身颤抖,放在桌子上的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被自己掐出来的血染红了指甲的前端。鲜血与瓷白的指甲相互浸染,如同艳丽而鬼魅的豆蔻花。 然而,她浑然觉不到丝毫的痛感,直到厅内西洋钟整点报时的钟声响起,她才似乎被唤醒。她抹去脸上的泪水,起身走到酒柜前,打开柜门,随手拿出一瓶高度酒,也不拿酒杯,就嘴对嘴的喝了起来。她手背上被自己掐破的皮肤还在缓缓的流着鲜血…… 当天深夜,在陈雪冰用烈酒麻痹自己所有感知的时候,方玉红在英租界医院的病床上安详离世。章文燕和方子峰抱着外孙女陪伴在左右,比任何时候都显得苍老和无助。而袁孝华抱着妻子尚存余温的身体,把脸埋在她的颈边,不闻哭声,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比痛哭还要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本节完待续) 第241章 赌徒1、互惠互利 深夜,通向郊区的大道如同通向未知的漆黑世界。 车内,无论是开车的高桥,还是后座上的柴田信一和方子杰都是一脸漠然。 方子杰终于打破沉寂,问:“我这是有去无回吗?” 柴田信一“嘿”的笑了一声:“你应该很清楚,放过他们是我对你的友善和安抚!驱逐康浩是为了让我放心。如果不是了解你跟他走私军火的初衷只是挣钱,你们的船就不止是驱逐到公海这么简单了!” 方子杰针锋相对的冷笑道:“没想到你也会说这么虚伪的话。我想你这么做,既不是友善,也不是安抚,而是认为我和康浩还有利用价值。你的算盘是,我们的船既然能替71军走私军火,当然也能替你们走私各种稀缺物资。” 柴田信一并不否认:“对,对于你们这种人来说,只要价格合适——” 方子杰:“只要价格合适,没什么买卖是不能谈的。只是我突然有些好奇,周家魁的两条项链都融成了金条,那他本人你是怎么处理的?” 柴田信一:“除了周家魁这个名字之外,他还是黑木俊介,是黑木家的上门女婿。黑木家族树大根深,为了家族声誉,他们力保他此生绝对不会再踏足我国之外的国土,而他的确是个难能可贵的人才,既然没造成实质性损失,回去后肯定有发挥的地方。” 方子杰:“啊~~~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柴田信一:“是强者的自信。” 方子杰:“别废话,直奔主题吧,现在这是去哪儿?要我做什么?” 柴田信一:“一点耐心都没有,你就这么不想替我做事?” 方子杰:“我不喜欢被动,尤其是被胁迫。” “主动权会交回给你的!”柴田信一微微一笑。 方子杰看着车窗外不住倒退的黑夜,懒得再说话,但耳边还是传来了柴田信一有条不紊的声音: “尤美执行的任务发生意外,我已经做了最快的应急措施。我设的局里你将充当诱饵,目标人物詹姆斯温特,父母状况不详,只能从外表判断为欧亚混血。” 方子杰听到詹姆斯温特的名字时立刻看他,露出诧异的表情。 柴田信一迎着他疑问的目光,说:“你没听错,就是你认识的那个詹姆斯温特,你曾经的兄弟、搭档,据说他走的时候不止卷走了你们当时的全部财产,还拐走了你当时的女人!” 方子杰感到可笑:“你连我的这种陈年往事也揪出来利用!” 柴田信一:“可不是我起的头,山口四郎距今更远!” 方子杰能挖出他十多年前与贼为萌的老底,令他一时间乱了方寸,明知是圈套还是无法挣脱,最终旧疾发作,陷入植物状态,差点丢了性命。那么,柴田信一现在侥幸逃离死神的魔杖,重新回归,当然要回敬方子杰一个四年前的叛徒加情敌。 四年前,方子杰输给了詹姆斯温特,现在呢?柴田信一等于给了方子杰一个报复的机会,当然也是被他利用的机会。这对他们两个人来说甚至可以算是公平交易。 所以,方子杰顿时哑口无言。 柴田信一欣赏着他脸上的精彩,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怎么样,这事对你我来说是——互惠互利!”见方子杰不说话,就接着前面的话题,继续说道:“你跟康浩走私的军火对71军来说弥足珍贵,可以提升气势,但对十几万大军来说却杯水车薪。于是,他们重金聘请工程师、制造师修建兵工厂,大批量生产仿制品,其规模竟然在短短两年间就壮大到不止能满足自己的需求还能买卖盈利。我这次回来奉命行事,在摧毁他们情报网的同时要找出兵工厂予以清剿。他们在情报网瘫痪后立刻把兵工厂的工程师送往广州,被尤美半路拦截。工程师在软硬兼施下画出兵工厂地图。” 方子杰讽刺:“这故事听着耳熟!” 柴田信一反讽道:“可周家魁的地图你帮我们追回来了!”继续之前的话题说下去:“兵工厂对一方势力一支军队有多重要,世人皆知。71军之前的保密工作做得相当到位,毫无瑕疵。如今被我们撕开一道口子,立刻引来众多势力。” 听话知音,方子杰已经了然的接话说:“结果即便是成功率99的尤美小姐也失了手,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詹姆斯抢先拿走了!” 柴田信一:“詹姆斯放话说,兵工厂地图在他走前,价高者得!” 方子杰:“他什么时候走?” 柴田信一:“12月19日,也就是后天早上他的船就将离开中国驶回欧洲。” 方子杰幸灾乐祸:“时间紧迫呀!” 柴田信一:“我们也想过以竞价的方式和平解决,但……” 方子杰:“但对这张图感兴趣的除了你们和71军,还有山西、山东、河北的各位大佬,说不定中共方面也会插一脚。” 柴田信一:“所以,为了确保无误,我设了一个短平快的局,从今晚开始,24小时内搞定!” 方子杰:“倒也有趣!” 柴田信一:“他住在西顿酒店,除了睡觉都流连在旁边的西顿赌场。” 方子杰:“既然你查的这么清楚,干脆把他抓过来严刑拷打,以命要挟岂不更简单?” 柴田信一:“可他受雇于我国的欧洲盟友,关系微妙,彼此芥蒂。因此,这事既不能拿到桌面上解决,也不能用强硬的手段让官方起疑——只能智取。” 方子杰再次幸灾乐祸:“原来如此,他在帮你们的闲暇时间还搞了点小幅业,而这个小幅业……”笑了出来:“难怪尤美小姐失误,原来是对盟友疏忽大意了!你也不用责怪她,詹姆斯拥有欧亚混血血统,不止外貌,头脑也出类拔萃。当他想要什么的时候,总比一般人容易到手些!” 柴田信一也笑了:“我就知道你对他的了解多过任何人,所以我设的局投其所好,还是赌牌!” 方子杰:“赌牌?他可是牌桌上的高手,不出老千也胜过绝大多数好手!” 柴田信一:“所以要找你这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并且早在几天前我就安排好了另一个诱饵!” (本节完待续) 第242章 赌徒2、开局 滨海城市的开发区不止有寿昆制罐厂为代表的新工业区,还有北方最大的海港,全年吞吐量丝毫不逊于上海、广州等海港。因此,其酒店娱乐业非常发达,豪华的西顿酒店旁边不足百米处就是西顿赌场,主家都是同一个神秘的欧洲财团。 此时已经是半夜凌晨12点左右,装潢奢靡的西式赌场内依旧人声鼎沸,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不辨晨昏。时间在这里似乎凝滞,只要你精力够,钱够,你可以玩到永远。而来自世界各国的男女老少,就算是不赌,也有其他你能想到的或想不到的各种消遣娱乐。所以西顿赌场还有个非常接地气、非常本地化的别称“百乐门”。 欧亚混血大帅哥詹姆斯温特坐在牌桌前邪魅而随意,精致的五官即附和欧美审美,也让亚洲的女人动心。他潇洒而慵懒的叼着雪茄,修长的手指每次掀开一张牌都像撩开美女的一层衣裙,不动声色的大赢特赢。 隔壁是轮盘赌、老虎机等相对热闹喧哗的区域,更有远处歌舞、杂耍表演的各种声音传过来,但对于专注于牌面的詹姆斯等人来说毫无影响。然而,一个突兀的吆五喝六的叫声格外响亮,扰人清静,让他们都皱了皱眉。 循着突兀而响亮的怪叫声来到轮盘赌跟前,只见章文宣一手酒杯一手筹码,看着轮盘上高速转动的骰子跟其他人一起呼唤着。 章文宣:“15,15,15,15……” 骰子停在15的位置上。 章文宣“嗷”的一声狂呼,兴奋的大叫大跳,跟身边众人庆贺:“来来来,各位,每人一杯朗姆酒,本少爷请客!”这种本色出演对他来说得心应手,而且他很清楚,自己要想保住章家只能接受日本人的提议。这对他来说到不困难,毕竟是在日本留学了三四年,虽然学习不咋样,但对日本还是很有好感的,至于汉奸名声什么的,他早就不在乎了。 从市区过来的汽车已经驶进开发区的道路,路边的路灯越来越密集,为夜晚寻欢作乐的人们指明销金窝的去处。 车内,方子杰再次简直是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章文宣也——你是打定主意瞧我好戏!” 柴田信一微微一笑:“现在主动权归你了,要玩么?” 方子杰几乎是瞬间就露出了巡猎的本能,也笑了:“报复詹姆斯温特,千载难逢,愿听其详!”做了个请的动作。 柴田信一就知道他不可能抵挡这种诱惑,满意的说:“前因后果你已经清楚,不用再费心打听什么,接下来是我的具体计划……” 汽车带着两个人朝着远处夜色中灯红酒绿的西顿赌场驶去。 时间越晚西顿赌场越热闹,各种赌具应有尽有,各色人物一应俱全,其间不乏显贵官员。 章文宣还在轮盘赌桌前大呼小叫:“27,好啊,27,赢你14,赢你9点,再来!”吹气,扔色子,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处在兴奋之中。 柴田信一绅士装扮,游走在达官显贵间。这是他久违的亲自下场主持的局,因此内心有一丝丝兴奋,但外表完全看不出来。 詹姆斯已经从赌桌下来,正坐在吧台前悠然的抽烟、喝酒、数钱。 女人们被他的外貌吸引,从四面八方抛来媚眼,还有人主动勾搭。 詹姆斯对周边的一切习以为常,应对自如,但就是没挪动屁股。 柴田信一看似随意的走过来搭讪道:“常胜将军可不多见,认识一下?” 詹姆斯抬抬眼皮,漫不经心的撩他一眼,连敷衍都懒得做。毕竟这种无聊的搭讪对他这种人来说太习以为常。 柴田信一自然不会因为对方的冷漠就悻悻的走开,而是进一步笑着伸出手,说:“我叫柴田信,也喜欢玩牌,通常情况下也能赢点。” 詹姆斯这才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詹姆斯温特,跟赌沾边的都喜欢,基本全赢!” 柴田信一笑着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看见了!”他招呼吧台后的调酒师,指詹姆斯在喝的酒:“来杯一样的。” 就在这时候,得到暗示的章文宣兴奋不减、咋咋呼呼的走过来,插进柴田信一和詹姆斯之间的位置,搂住柴田信一的肩膀,把他吓了一跳:“哈喽,柴兄,干嘛呢?” 柴田信一假戏真做,嫌弃的避开他满身的酒气,拿开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 章文宣一副毫不知趣的样子,拿起调酒师刚刚放到柴田信一面前的酒,一仰脖就全给喝了,这才看见詹姆斯,问:“这谁呀,不好意思,我把你名字忘了。” 詹姆斯对于他一看就是赌场雏鸡的货色,见怪不怪,懒懒的说:“不是你忘了,是我们根本不认识!” 章文宣纨绔且二世祖的欠揍表情,眯眼说:“可我怎么觉着你有点儿眼熟?” 柴田信一对章文宣的表演很满意,但面子上却是对方让自己很丢人尴尬,在招呼调酒师重新上酒的同时示意章文宣离开,并毫不客气的说:“文宣,温特先生正忙……” 章文宣根本不理他,伸手在詹姆斯的肩头拍了一巴掌,哈哈笑着:“ 行啊,赢了不少吧,跟你说本少爷也好玩,而且最喜欢这里……” 詹姆斯皱眉,棕褐色的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他这丝不快落在柴田信一的眼中,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于是,他适时的起身拉开章文宣,把他往外推,拉下脸来说:“你自个去玩,我和温特先生还有事要谈。” 章文宣得到信号,讪笑道:“得,那明晚见,别忘了带足这个……”捻着手指做出数钱的手势:“老规矩不赊账,还有别让乱七八糟的人参合。”刻意看了眼他身后的詹姆斯,不屑之情溢于言表,然后欢快走向轮盘赌那边,嚣张高声招呼:“来来来,本少爷又回来啦,继续,继续……” 詹姆斯显然是接受柴田信一轰走章文宣的举动,用手里的酒杯跟他碰了一下杯:“看着就不是一类人,你们怎么扯到一块儿的?” 柴田信一闻言,立刻知道对方动心了。他摇头苦笑,抿了一口酒后,才说:“寿昆制罐厂是我们开发区最挣钱的企业之一,他父亲是大股东,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商铺对外生意。他过世前曾经跟我有一些生意往来…… (本节完待续) 第243章 赌徒3、何止是认识 “……只是他这个独子在继承父亲的巨额财产后,不大关心经营,整天把自己当赌神,尤其偏好赌牌。不知道你信不信运气这回事,有时候我还真挺嫉妒他。明明是个二把刀,可就是手气好的出奇。” 柴田信一丝毫不怕詹姆斯去打听章文宣的身世为人,因为这些都是真的。这也是他需要这么个角色,而章文宣又完美切合,并被拉进计划的主要原因。 詹姆斯听着他的话瞥了眼轮盘赌桌前正在赢钱的章文宣,“嘿”的一笑:“在这种地方玩,要是全靠运气的话恐怕离倒霉就不远了!” 柴田信一也看着远处的章文宣,别有用心的说:“确实,运气也有用光的时候!” 柴田信一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上星期替他管生意的人来找我,希望我能帮忙介绍工作。这个人在他父亲在世时就跟我比较熟,提供的信息非常可靠。他只是个一味吃老本的败家子,最擅长干的就是拆东墙补西墙,估计很快就能把他父亲的老本吃光。我虽然想照顾老朋友的儿子,可这个人实在是……”扫了眼远处气焰嚣张的章文宣,不易察觉的哼了一声:“其实,我跟他在牌桌上已经玩过很多次了,直到上次我才发现,每当他心里没底的时候,他就会不自觉的抖腿,但面上完全看不出来。也就是说,当他表现的信心十足时恰恰是最有机可乘的。而先头我跟别人一样还以为他就是这种毛毛躁躁的人或者是酒喝多了。所以,明天晚上,我跟他还有熟悉的牌友打算一起在牌桌上帮帮他。” 这个“帮”不言而喻,自然是合伙设计章文宣,一起瓜分章家的财富。 詹姆斯是牌桌上的老手,经历过各种各样的诱惑。柴田信一给出的诱惑很大,还让他见识了章文宣本尊,但他依然淡淡的说:“我好像听人说过你们这个牌局!”他当然听说过,柴田信一为了引他入局早在计划之初就让人在赌场内散布信息,还让人“不经意”的提到了这个牌局。 柴田信一:“当然,这里的很多人都知道,特别是喜欢玩牌的人。”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又说:“牌局就定在你刚刚出来的那个贵宾室,明晚刚好轮到我坐庄,每人赌资1万美金。” 他引着詹姆斯的目光看向吧台另一头正在跟女人调笑的皮夹克男人,介绍:“那是开发区的理事姓林,除了他我还邀请了查理!”用下巴指了下另一侧跟几名达官显贵说话品酒的卷发男人:“本来我想多干几次,可这种局最好有一名牌桌上的高手!”毫不掩饰期待的看向詹姆斯。 詹姆斯 笑了:“你这是在邀请我?” 柴田信一:“你的赌资我出一半,你只出5000,赢了钱分我10就行!” 詹姆斯:“如果输了呢?” 柴田信一也笑了:“不会的,因为我仔细观察过你,你是我见过听过的那种人——牌桌上的天才,所以我才厚着脸皮过来找你。” 詹姆斯戳穿他的把戏,冷冷的说:“你跟林先生,查理也这么说的吧。” 柴田信一没有否认,只是说:“他们是不错,可你更厉害!” 詹姆斯摇头笑了笑:“谢谢你的邀请,但明早下午我就走了。所以,田先生,下次过来我们再约!” 柴田信一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不甘心,拿出名牌递给他:“如果你改主意了给我电话?我随时恭候。” 詹姆斯接过名片随手放在酒杯边,示意他可以走了。 柴田信一见好就收,毕竟重头戏在后头,他只是个引子。 稍倾,西顿赌场门口,何爱媛服饰清爽的出现,吸引了很多男人的目光。 詹姆斯依旧坐在吧台前抽烟喝酒,看风景,先后敷衍着过来搭讪的人,直到何爱媛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 何爱媛:“是你请我喝一杯?还是我请你喝一杯?” 詹姆斯无动于衷,懒懒的说:“互相勾引、诱惑的招数我们都失败了,没必要再试,柴田小姐!” 何爱媛:“是啊,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对付你这种软硬不吃,又不能除之而后快的人,我也只能装可怜缠着你了!”接过调酒师递来酒水。 詹姆斯:“你不是还趁我在这儿的时候溜进我的房间好好的翻找过一番!” 何爱媛丝毫没有被当面揭穿的尴尬,笑了笑:“可地图即不在房间也不在你身上,想来是寄存在一个只有你自己知道的人或地方。” 詹姆斯:“那你就拿好你的钱,说不准走之前还没有出价比你高的人我就真卖给你了!” 何爱媛:“还好我没那么幼稚,早就发现几个熟面孔在你周围打转,显然他们也在替各自的主子出价。而你吊着所有人的胃口,不到最后都不肯出手。” 两个人皮笑肉不笑的碰杯,各打盘算,但在外人看来他们就像一对靓丽亲昵的情侣。 詹姆斯的嘴唇刚碰到酒杯,冷不防一计冷拳突然打过来,竟然连他都没躲过,一下子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 他这才看清来人是方子杰。 詹姆斯非常意外:“杰克!” 一旁的何爱媛一副没想到方子杰会出现的样子,低呼:“天呢,你怎么会……?” 方子杰看都不看她,醋意浓厚,怒火满胸,追过去骑到詹姆斯身上要再打,被何爱媛拼命抱住。 何爱媛:“子杰,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詹姆斯先生什么事都没有。” 方子杰完美扮演着醋意上头的男人,怒道:“少骗我,这混蛋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 何爱媛惊讶:“你认识他?” 方子杰咬牙切齿道:“何止是认识!!” 他挣开何爱媛抡起拳头就打詹姆斯,但他的拳头嘎然而止停在半空中。 只见詹姆斯手持锋利的虎指,短刃顶在方子杰的咽喉。 这柄虎指与方子杰藏在腰带扣里的一模一样。 何爱媛吓一跳,忙用尽全力拉开方子杰,着急的说:“对不起詹姆斯我不知道他跟踪我!”又拉着方子杰往外走:“来,子杰,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方子杰却不动,恶狠狠的盯着站起来的詹姆斯,森然道:“这次我绝对不会像四年前那样,让你连人带钱一起卷走。” (本节完待续) 第244章 赌徒4、仅是工作 任何娱乐场所,包括赌场每天都在上演着各种各样的打架斗殴,人们司空见惯,见怪不怪,很快就不再瞩目,继续各干各的。 詹姆斯摸着嘴角的鲜血,竟然笑了笑:“这拳算我欠你的,你要是再过来可别怪我不客气!还有,我跟你的柴田小姐只是有点生意上的事……” 方子杰似乎这才醒过味儿来,一愣:“等等,柴田小姐?” 詹姆斯带血的牙齿露出来,嘲讽着笑道:“不会吧,杰克,你连自己女人的真实身份都……” 何爱媛在詹姆斯说出“柴田小姐”时就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这时候只得插在他和方子杰之间,看到方子杰越发不善的面孔,低声哀求:“子杰,不管你有什么疑问我们出去说好吗?!” 在大庭广众之下她感到十分难堪只想尽快离开。 方子杰看着何爱媛几乎要哭出来的面孔,心软,被她半拉半推的往外走,但目光依旧狠狠的盯着詹姆斯,用中指食指,指指自己双眼,再指向他,接着又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其肢体语言是“我盯上你了,你等着,我要杀了你!” 詹姆斯却毫不在意的从身边经过的兔女郎捧着的托盘里拿过一杯酒,向方子杰举举杯,一饮而尽。然后,他看看手上自己的血,咒骂一声,走向洗手间,却在拐弯处改换方向。 他悄无声息的来到大门外,隐藏在树影中。 不远处正是停车处,不出所料,他果然看到了正在争执的两个人。由于距离稍远,何爱媛的声音很低,他听不清,但方子杰显然受了不小的刺激,偶尔会传来其激动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我一点儿都不在乎,也跟我们之间……哪怕你是世界上最恶毒的女人我也不在乎,但我接受不了的是,这种事竟然从那混蛋嘴里吐出来的……这么久你有的是机会告诉我……” 说话间,何爱媛尽可能的软语相求,哄着方子杰上了车,驱车离去。 詹姆斯这才从树影中现身,伸着懒腰,走向百米外的西顿酒店。 西顿赌场门边,乔装改扮成服务员的高桥将詹姆斯的所有举动尽收眼底,拿起赌场电话,低声说:“部长,他回去了!” 何爱媛开着车与方子杰一个看后视镜,一个看右侧镜都见到詹姆斯从偷窥的树影中走出来,然后进向西顿酒店。 两个人暗暗松口气,同时收回目光,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尴尬。 这是他们自联手设计日本安田银行,共演罗斯维特计划, 彼此算计,最终却被突然回归的柴田信一截胡后,首次见面。 两年前,他们初次相识时,仅仅是男人与女人的邂逅,一次激情绽放,或者说双方都本着猎艳心态的一夜情事。他们被对方相似的气息吸引,如饥似渴的共赴欲海一游,然后潇洒的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 此后两人再见,身份立场鲜明,亦敌亦友,不再有男女之私,却总是夹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暧昧,这一点连周围的人都知道。他们是竞争对手,彼此信任,也彼此防备,为了利益能联手对外,也能为了利益彼此伤害。以至于连他们自己都难以完全给他们的关系下个准确的定义。 何爱媛率先开口,打破沉寂:“不说话尴尬,说话也尴尬,对吧?” 方子杰没什么表情的说:“相比于我被你哥弄得人财两空,你只是丢了到手的东西,不算什么!” 如果刨除尔虞我诈,罗斯维特计划堪称完美。只是由于柴田信一插手,方子杰一方的孟小虎通敌被杀,从安田银行骗来的600万巨款被何爱媛拿走。而这600万最终却被柴田信一收于囊中,直接纳入日军军部。 何爱媛苦笑:“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好受不起来!”顿了一下:“不过还是谢谢你对我的认可,即便我没能参与蔡锷项链,但也感谢你计划让我出演关键角色,尽管你太太做的也不错。” 她没说出口的话其实还有一句,刚刚在赌场,她明知道是演戏,但看到方子杰为自己吃醋的样子还是有一丝高兴。但这句话她永远不会说出口,因为她非常清楚,无论是身份立场,还是亡命经历都决定了,他们都是一旦放手必定决绝的人! 所以,当汽车绕到西顿酒店后厨门口的时候,她停下汽车,方子杰径自开门下车,进了那道角门。 他们仅仅是一起工作,一起执行柴田信一的计划而已! 西顿酒店大堂,几个提供特殊服务的女人正在无聊的等着接客,每每有夜归的顾客路过,都会摆出诱人的姿态。而当她们看到詹姆斯走来时,更是毫不掩饰殷切。 电梯在4楼停下,詹姆斯搂着今晚的女人,黏黏腻腻的停在411房间门前,拿钥匙,开门,进去。 就在詹姆斯伸手去开房间的大灯,靠窗的台灯却先亮了,只见方子杰坐在椅子上,玩着一把手枪,悠然的看着他。 詹姆斯虽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带来的女人却被吓了一跳。他把两张钞票塞进女人的胸沟内,在她极富弹性的屁股上拍了一把,笑着说:“看来今晚是不能陪你 了。” 那女人见多识广,已经回过神。她收了钱,妩媚的在詹姆斯脸上亲了一口,留下个清晰口红印,临走还帮他带上了门。 詹姆斯走进来:“你来的到比我预想的早!” 方子杰:“有柴田小姐指路当然容易些。” 詹姆斯:“你俩没事了?” 方子杰:“我俩本来就没事,她是日本间谍的事我早就知道,没说出来是因为有趣刺激。” 詹姆斯知道他这话是强撑面子,“哈”的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然后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同时用另一只手去摸桌子下面的手枪,却摸了个空。 “咣当”几声。 就见方子杰从身后拿出三把枪两柄匕首丢在了茶几上。 方子杰讽刺道:“房间又不大,也就临时住几天你还藏了这么多家伙什。” (本节完待续) 第245章 赌徒5、往日兄弟 詹姆斯仅是挑挑眉毛,用毫不在意的口吻掩饰着内心的紧张,实际上身体的每块肌肉都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有备无患是我们这类人无论到哪儿都会做的第一件事。” 方子杰漫不经心的笑了笑,与詹姆斯相比可以说是很放松,至少表面上是这样,说:“就算突然袭击、玩阴招,咱俩动手也是输赢各半!” 詹姆斯没跟他逞口舌之快,喝着杯子里的水,就近依着窗户半开的窗沿。他颇为感慨的叹了口气:“没想到在这遇见,两年前就听说你去美国了。其实我一直想为当年的事跟你道歉。”说话中,他摸到了自己在窗台下藏着,却幸运的没被方子杰发现的手枪,顿时暗暗的松了口气。 在他脚下地毯的掩盖下,有个窃听器正无声的工作着。 窃听器的另一端是西顿酒店不远处的一处民宅。该民宅的建筑风格与周围的众多同类建筑一样,不中不洋,而且地处外围,并没有什么特别显眼之处,唯一的不同也罕有人知晓——它是日本情报机构的一个站点。此时,宽敞客厅里的灯光主要集中在一套监听设备的上方,其他地方的灯光,或隐于黑暗,或晦暗低调,且被厚厚的窗帘刻意遮挡在室内,即便外面有经过窗外的路人也不会注意到。 灯光下,监听设备前,两名技术人员全神贯注。柴田信一戴着耳机将西顿酒店411房间内的所有动静听得一清二楚。不远处,章文宣懒懒的躺在灯影中的沙发上,刚刚进门的高桥还穿着赌场侍者的衣服,稍后何爱媛也进了门。他们的动作很轻,虽然明知道监听设备的另一头不可能听见,但还是下意识的避免发出较大声音。 耳机里传来方子杰颇为嘲讽的声音:“晚了五年的道歉,听说你现在有三艘货轮,看来我那份钱你用的很好,以至于我以为咱们当初的誓言是……” “……有福你享,有难我当,我的女人就是你的女人!” 詹姆斯苦笑着放下水杯,解开衬衫露出赤裸的上身。只见他胸前三分之二的皮肤上布满狰狞的陈旧疤痕。 方子杰有些意外。 詹姆斯:“那时候我得罪了黑手党的巴斯塞若,欠他们很多很多钱,如果再拖下去,硫酸就不止泼这么点儿了。” “他们会把你整个人扔进硫酸桶里!”方子杰毫无同情心的轻松接话。 詹姆斯:“乔安娜不到两个月就离开我,跟一个富商走了。” 乔安娜就是五年前引发方子杰和詹姆斯兄弟反目的女人。这个女人很不简单 ,不止美艳动人,还很擅长演戏,从当时两个出色的男人为她反目成仇这件事上就可见一斑。但如果不是再遇见詹姆斯,方子杰也许早就忘了乔安娜是谁。毕竟作为一名亡命徒,在欧洲闯荡的十余年间,及时行乐是基本素养,对于睡过的女人实在记不住几个。 只是作为雄性动物的本能,他现在依然要对此发表该有的感言,更何况他非常清楚窃听器的另一头有很多听众在听着他们的对话。所以,他戏精附体般“哈”的一声,嘲笑道:“还真是老套没创意的故事!尤其是乔安娜的事,看来我不止不能怪你,还得说声谢谢,是你替我看清她的真面目,让我少戴了一顶绿帽子!”他嘴上这么说着,心理却在想,文宣在那边肯定也听到这话了,说不准文宣现在正在开怀大笑,甚至恨不得马上过来与詹姆斯来个大大的拥抱,毫不掩饰的称赞詹姆斯干得漂亮,然后嚷嚷着请詹姆斯去痛快的喝个够。 詹姆斯当然不知道方子杰在这种时候还能走神,会想一些有的没的,依旧打着悲情牌,说:“是真的,她现在住在纽约曼哈顿区,你要想证实我可以给你详细地址。” 方子杰很恰当的释放出一丝友善,不再如之前那么敌对,但也仅是一点点而已,说:“嘿嘿,你应该清楚,对女人我向来不会强求,就算我跟乔安娜好了一段日子,但从她跟你离开那刻起我就放手了。” 詹姆斯:“卷走那笔钱是我不对,只是当时我真的非常绝望!” 方子杰:“原本你可以说出来,我跟兄弟们或许会帮你。” 詹姆斯苦笑:“我不想把你们卷进我的麻烦里头。其实那笔钱也只是暂时保命,我很快就又巴斯塞若逼得走投无路,只能按照他的安排,为他工作去非洲淘金,直到今年才有了现在的规模。可实际上目前这三艘货轮我只有一成股份,绝大部分还是巴斯塞若所代表的黑手党。” 方子杰:“也就是说你现在是在替他们卖命,包括来中国走私。” 詹姆斯叹息:“总好过没命!” 方子杰冷笑:“你应该很清楚,我找上门可不是为了听你这些真假难辨的故事!” 詹姆斯:“钱对我来说直接跟生死挂钩,就算是你,71军兵工厂的地图我也不会白给!” 方子杰:“所以,我是来下战书的!” 说话的同时,他突然拿起桌子上一柄匕首扔向距离仅两米左右的詹姆斯。 詹姆斯反应奇快,闪身躲过。 匕首钉在窗框上。 詹姆斯再次 警惕的眯眼看他:“你要跟我决斗?” 方子杰盯着他,说:“柴田尤美对我很重要……” “……她帮了我很多,甚至可以说没有她我活不到现在。所以,她想要的就是我想要的,我也不可能让乔安娜的事情再次重演,而你我这场决斗已经迟了五年!” 柴田信一听着这些话,看了眼用另一支耳麦在方子杰与詹姆斯对话的何爱媛。 何爱媛没有任何表情,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有丝毫的情绪波动。毕竟他们都清楚,这些都是演戏罢了。 接下来,耳麦中传来几下杂乱的脚步声,接着“叮咣”重物落在桌子上的声音,只听方子杰冷冷的说道:“这些手枪、刀你都拿着也没关系,我们现在就找个没人地方。” 詹姆斯似乎退了两步,说:“等等,别总想着暴力,我们可以换一种决斗方式!” 方子杰不耐烦的声音:“什么方式?” (本节完待续) 第246章 赌徒6、今日兄弟 窃听耳机中传来詹姆斯充满诱惑的声音:“明天晚上有个赌局,就几个人参加,庄家叫柴田信,固定赌金每人一万,之后可以随意追加赌金。如果你能在赌桌上逼得我的走投无路,我想我会拿地图出来跟你一决胜负的……” 柴田信一和何爱媛听到这里精神一振,这正是他们要的结果。 但耳麦中的方子杰并没有马上答应。 在一阵沉默过后,詹姆斯继续怂恿着说:“怎么?你对你自己的牌技没信心?也是,当年我们输赢各半,谁也不敢说谁能一定赢,但也正是这样,今天它才是一个一举两得的法子……” “……除了不用动刀动枪,我们都不用死,你即有机会兑现你对柴田小姐的承诺,也有可能以此报复我。说实话,原本我是想用这个地图大捞一笔的。这笔钱就算不能让我完全脱离巴斯塞若,也至少可以争取到更多的股份、更多的话语权。” 方子杰站在詹姆斯身前,只是看着他,冷笑道:“听着不错,可我为什么要跟你介绍的庄家赌!” 詹姆斯:“你认为这是我设的骗局?” 方子杰:“背信弃义不是你的拿手好戏吗?” 詹姆斯反讽的说:“杰克,我不需要骗你。我凭的是这个……”指指自己的脑袋:“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我从来不觉着脑袋比你差,只是大家都听你的,我没办法。可每当别人把我当成你的跟班、手下时我就很来气。背信弃义,哈哈,说不准那时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让我趁机摆脱你。说句实在话,在我看来你的很多决定,尤其是你设的一些局真的十分幼稚,只有笨蛋蠢货才会上当,要是换做我,我绝对能反过来让你吃大亏。” 方子杰闻言“嘿嘿”的笑了出来:“终于听见你说实话了,真他妈的好笑,刚才我竟然有点儿信了你编的巴斯塞若和乔安娜的故事,甚至相信你当初那么做真的是迫不得已。很好,很好,这个赌局就算是圈套我也跳了!我要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情报站客厅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柴田信一将自己的监听耳麦交给高桥,沉稳的来到电话旁,在章文宣半梦半醒的睡眼中,接起电话。 章文宣虽然懒得管闲事,却也知道这个电话的重要性,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与何爱媛、高桥等人一起平息静气的看着柴田信一。但他心里还是暗暗的“切”了一声,詹姆斯真是废物,这么容易就让方子杰得逞了。 柴田信一平静的对着电话说:“喂,哪位?” 电话听筒和窃听设备里都传出 詹姆斯的同一个声音:“田先生,我是詹姆斯温特。” 柴田信一故作惊喜:“温特先生你好,真没想到!” 詹姆斯在电话里的声音:“希望没有打扰你休息,因为某些原因我决定推迟出港时间,所以明晚的赌局,如果来得及的话……” 柴田信一:“衷心欢迎!” 技术人员露出喜色。 何爱媛、高桥也如释重负。 只有章文宣懒得再听,打着哈欠点着烟开门去了院子里。 他身后电话和监听器里依然是詹姆斯的声音: “你提的事我会配合,但还想带个人过去……他叫方子杰……是什么人呀,算是老熟人,久别重逢吧,终于有机会清算一下陈年旧账……你没所谓就好……对,人越多赢的越多,对咱们都有好处……好,就这么说定了,明晚见!” 泼墨般的夜幕下,一艘快艇飞快的驶离码头,奔向公海。 康浩和小东子坐在船尾。 片桐大辅与快艇的驾驶员在船头。 小东子低声在康浩耳边说:“真的走啊,不管杰哥了?” 康浩看着片桐大辅的背影,快艇破浪的轰鸣中,答道:“不是不管,是好多事得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办!” 小东子欣喜,眼睛明亮,随即又想起什么:“那我师傅呢?” 方子杰和康浩都没有把孙师傅暗中出卖他们的事告诉小东子。一来,事发后根本没这个时间;二来,是对小东子的一种保护。 实际上,很多事不知道总比知道要好受得多。 所以,康浩说:“这是他脱身的好机会!” 确实是好机会,孙师傅在迫不得已下做了这辈子最违心的一件事。在脱离柴田信一的控制后,带着女儿女婿和两个孙子连夜坐上了去往广州的火车。他女儿深知老父亲这么做的原因,只是依旧心疼经营了十余年的车行,不由得问:“爹,咱们走了,车行怎么办?” 在火车的鸣笛中,孙师傅看着车窗外不住倒退的夜色,淡淡的说:“刚转卖给杨老板了!”紧急出售,价格就不用问了,保住全家人的命最重要。 章文宣在暗夜无光的院子里抽完了最后一口烟,然后开始做运动前的准备,活动颈部、手脚、腿部、肘部,甚至髋部的关节。他做的很认真,可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认真。 在弯月渐渐从乌云中含羞带怯的显露出身姿的时候,他看到院外汽车停下,方子杰在几名日本特务的押送下车,走进院 内。 他收敛动作,盯视着越来越近的方子杰,露出了畅快的狞笑。 方子杰从下车看到章文宣的架势起,就知道他要做什么,即感到头疼又很无奈,只得张开手臂,看着他凶神恶煞般的冲过来。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两个月前方子杰与陈雪冰的婚礼。那时候章文宣从何爱媛嘴里得知两个人结婚的消息后,简直是疯了一般的闯进教堂。无论他如何难以置信,但亲眼看到他从小信服的兄弟正在迎娶自己求而不得的女人时,还是丧失了全部理智,先是冲着陈雪冰咆哮:“你是我的女人,你不能嫁给他!”然后扑向方子杰狂吼:“方子杰你他妈混账王八蛋,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居然搞我的女人!”他浑然忘了,陈雪冰宁肯承受他的所有羞辱也不肯低头的事实,只是执着的认定,陈雪冰就是死也必须是他章少爷的女人。 那时候,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了方子杰夺回陈雪冰,但他彻彻底底的失败了,在小东子和康浩的阻拦下,他甚至没能发泄出怒火的百分之一就被打晕扔出了教堂。当时,他真的恨不得就此死去,再也不用面对永世无法接受的事实。 但最终他还是醒了,在母亲去世和章家濒临破产的现实中……如今,他终于有机会一雪前耻,做自己早在两个月前就该做的事。 (本节完待续) 第247章 赌徒7、求而不得 章文宣对着方子杰拳脚相加,狂风暴雨般没头没脑的乱打着。 方子杰蜷缩着身体,护住脑袋,即不还手也不招架,任由章文宣单方面的发泄。他觉着现在的情形特别荒唐,且滑稽可笑。于是,他竟然难以控制的笑了出来。是的,如果是他和陈雪冰刚刚结婚的时候,他被章文宣打的话,他还觉着有些道理,但现在,在今晚,他已经与陈雪冰结束了这段短暂婚姻。所以,他觉着自己的婚姻是笑话,这顿打挨的也是个笑话。当然啦,他也不觉着这顿打冤枉,因为他连自己都想打自己一顿以发泄内心中无名的怒火。 他冒着章文宣的怨怼娶了陈雪冰,但终归在陈雪冰对袁孝华的执念中败下阵来。也就是说,他并不比章文宣那从不曾得到回应的单恋更幸运,甚至还不如章文宣。 因为没有得到,也就谈不到失去。 他看似得到,却仅仅是一个假象。 他与章文宣相比,自己才是个真正的笑话! 章文宣没有方子杰的清醒与感悟,只是发泄着累积数月的愤恨,与此刻的邪火,越打越兴奋,全身上下焕发出复仇者的光芒,无限重复的骂着那些早在婚礼现场就骂过的污言恶语: “方子杰,我要杀了你……我要把你挫骨扬灰,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早该听父亲的话,方子杰,你他妈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畜生……” “你他妈的还笑,我让你笑……” …… 柴田信一、何爱媛、高桥等人早在章文宣动手后就从屋里出来了,本着看热闹的心态,漠然的看着章文宣单方面对着方子杰发泄积聚已久的怒火。他们不插手也不劝阻。何爱媛甚至还拿出一支秒表在计时,并且笑眯眯的提醒章文宣说:“还有30秒!” 章文宣正处于极度亢奋之中,闻言,抄起一块砖头砸向方子杰的脑袋,被柴田信一眼疾手快的抢过来一把夺下。 柴田信一:“说好的,两分钟,不许动任何家伙什!”章文宣是这个局中的重要一环,他答应配合的条件就是,给他机会殴打方子杰。柴田信一答应了他的要求,但时间仅限于两分钟。 亢奋中的章文宣哪里听得进去,推开他,拿着砖头继续砸向方子杰,不想柴田信一训练有素,身手敏捷,脚下使绊。 章文宣腿脚虚浮,站立不稳,一下子摔倒,待得爬起来,砖头已经被柴田信一夺走。他恼羞成怒,挥拳出去,但看到柴田信一不怒自威的面孔,顿时清醒。 何爱媛那边 已经看着秒表进入倒计时读秒。 章文宣抢着时间再次拼命殴打方子杰,直至秒表归零,被高桥等人强行拉开。 方子杰被打得躺在地上,一时间爬不起来,却还是满嘴是血的笑着。 虽然只是两分钟,但四肢不勤的章文宣已经被平生罕有的“剧烈运动”累的呼呼喘气,满头大汗,一屁股瘫坐在地。 方子杰自然是懒得说什么,心里说不出的苦涩。 柴田信一蹲下身拍拍他,悠然的说道:“自作自受怨不得谁,能站起来吗?还是我扶你一把!” 方子杰笑着扒拉开他的手,试图撑着站起来,但胳膊双腿疼痛无力,又重新躺倒在地。 旁边的章文宣看到机会,积攒起所剩不多的力气又趁机踹了他一脚,骂道:“你贱啊,挨打还笑的出来。” 方子杰只是难以控制的笑着,心想:我们兄弟俩终究是谁也没有得到过那个女人的真心。他笑出眼泪的双眼看着夜幕中云端的弯月,突然开始羡慕身边的章文宣。 其实什么也不知道也挺好的,至少章文宣还有他这个目标可以仇恨与发泄,而他却连怨谁恨谁都没有目标。陈雪冰从来没有掩饰过对袁孝华的感情;袁孝华甚至可能不知道陈雪冰的恋慕;他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所以,他只能做作自受! 他不知道章文宣如果知道了这个真相会是什么感受,也不会因为章文宣的怨恨就将这个真相说出来。 毕竟他真的很欣赏、很喜欢陈雪冰,甚至搏命般的以婚姻作为赌注,试图感化陈雪冰,试图用真实的感情冲淡陈雪冰对袁孝华虚幻的执念。 结果,他输了,输得很彻底。 愿赌服输,这是他的人生信条之一。 因此,他在问了陈雪冰两次“真的要离婚?”后,在得不到任何回转余地后,他就不再拖泥带水,干脆利索的离婚了。 看上去,婚姻没有他这辈子多次以命相抵的赌局更破釜沉舟,但对他的自信造成了空前的打击,以至于连他野兽般的直觉都降低了。当他发现孙师傅被柴田信一胁迫时,不止蔡锷项链里的地图没能复制,连他自己也被裹挟进了对方的局中,成为对方的棋子。 夜幕下的明月随着风云变幻,被初冬的阳光所取代,高高的,冷冷的,看上去很耀眼,实际上却没有什么温度。 法租界小宅客厅的沙发前的茶几上堆着几个空酒瓶,陈雪冰歪倒在沙发上昏睡着,昨夜被自己掐出血的手背已经结痂,斑斑点 点有些凄凉,有些不堪。尽管阳光透过没有拉上窗帘的玻璃散落在她的脸上,她也毫无知觉。 她的意识依旧沉溺在循环往复,无法自拔的梦境中—— 依旧是浓雾弥漫中,依旧是袁孝华的身影忽隐忽现。 依旧,陈雪冰拼命的寻找呼喊着:“……少爷……你别丢下我……” 依旧,她脚下的路突然变成独木桥,两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依旧,她胆战心惊,汗流浃背的走在望不到头的独木桥上。 依旧,袁孝华出现在独木桥前方,温文尔雅且深情无限。 然而不同的是—— 陈雪冰激动而踉跄的跑过去:“孝华哥,我撑不住了,真的撑不住了……我从没想到放弃方子杰会是这种感觉……求你安慰安慰我,用你的坚强让我撑下去,用你的聪明、优雅让我忘掉他,你现在是我唯一希望……” 她好不容易拉住袁孝华的手,激动的要贴在脸上求安慰,却发现拉着的竟然是方玉红,袁孝华只是在方玉红身后笑眯眯的看着她们。 陈雪冰顿时崩溃,疯一般的要把方玉红推到悬崖下面:“方玉红,你个傻瓜,蠢货,你知道嘛,我从小到大都盼着你出事,盼着你死……你为什么要死,就好像是我杀了你一样……我一辈子都在你的阴影下活着,为什么你到死都不放过我……” 方玉红却只是温柔的把她抱进怀里。 陈雪冰哭扶在她胸前,搂紧她,说:“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以后再也看不见他,再也不能碰他,再也不能听他讲那些稀奇古怪的奇闻异事,再也不能……” 她突然发现自己抱着的方玉红竟然是一具尸体,吓得连连倒退…… 如同之前十余年来的每一次相同的梦境: 她依旧,一下子掉进身后的万丈深渊,变回小时候的陈雪冰…… 依旧,风筝线被高大的苹果树枝缠住,小陈雪冰胆战心惊的在树枝间爬着,慢慢的靠近被树枝挂住的风筝线…… 依旧,终于她抓住了风筝线,就在解下风筝线的一刹那…… 依旧,她踩着的树枝断了…… 依旧,她从树间隙中摔了下去,脑子一片空白,害怕恐惧到无法形容…… 依旧,风筝线已被扯断,风筝和小陈雪冰一上一下的快速分离着…… 依旧,就在小陈雪冰要落地的时候,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名少年将她接住…… 但不同的是她的耳边突然响起的突兀 而巨大的电话铃声! (本节完待续) 第248章 赌徒8、梦碎 初冬冷漠的阳光中,寂静小宅中刺耳的电话铃声把昏睡的陈雪冰渐渐唤醒。 她目光弥散的看着空落落的小宅,一时间不知道身在何处,待意识到头顶沙发矮桌上的电话正在响个不停时,突然露出一丝希望,忙起身去要去接电话,但宿醉的力量让她感到阵阵眩晕。 她顾不得狼狈,欣喜的抓紧话筒,但没有听到期待中的声音,而是方子峰低沉暗哑道:“雪冰,如果方便我希望你尽快来家里一趟……” 英租界方宅依然是那样的高贵别致,卓尔不群,但今时今日,它已经失去往日的雍容,仿佛突然被打入冷宫的贵人般,萧索,冷清,缺乏声息。 陈雪冰穿着一身黑色的礼服,黑色的手套能够遮掩住她手上的伤痕,而淡淡的妆容却掩不住她憔悴的身心,以及显而易见的焦灼。她顾不上身着孝服的仆人们异样的目光,快步走进宅子。她也无心理会章文燕悲切而仇恨的目光,在亲自引路的方子峰的带领下直接来到方玉红的房间外。 方子峰小心的敲了敲门:“孝华,雪冰来了!” 房间内没有任何人回应,方子峰再次敲门说:“孝华,我们进来了!”然后推开房门。 陈雪冰在房门打开一道缝时,就看到了袁孝孤冷,如同一片随时可以散落的树叶一般的身影。她扑过去抱住自己此刻唯一热源的冲动,强忍眼泪,走进来房间。 方子峰在她身后默默的关上了房门。 自从昨夜独女方玉红去世后,方子峰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多岁。他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有睡过,深陷的眼窝下满是沧桑与哀切。而他依然不能有片刻的放松,精神处于极度的紧张中,因为袁孝华已经两次自杀未果,不得已,他只能求助于陈雪冰,期望陈雪冰能让袁孝华打消追随爱女而去的死志。 陈雪冰事前已经知道袁孝华的状态,但此时的她又何尝不是身心俱疲,万念俱灰。但她依然觉着自己只要看到袁孝华就能像之前无数次那样,重新振作,重新找回力量。 她远远的看着袁孝华坐在方玉红生前所用的梳妆台前的身影,精疲力竭的靠在门边的墙上,颤声说:“孝华哥,这两天发生的事太突然太意外,我真的要撑不住了!” 袁孝华却充耳不闻,一动不动的连身都没有回。 陈雪冰见此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原因,突然感到害怕和难以置信。孝华哥怎么可能为情自杀?这与她心目中的袁孝华完全不同。她心目中的袁孝华,坚强、高大、不为任何事所扰,一向从容、自信、 优雅,是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温暖气息的绅士。然而,自杀?为了死去的方玉红去自杀,还是两次?这怎么可能?她有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被电话惊醒前的那个噩梦还在延续。 她难以自控的浑身颤抖,一步一步地的靠近梳妆台,终于看清了此时此刻的袁孝华。 只见袁孝华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一侧太阳穴的位置虽然被遮掩住,但干枯的血迹已经凝结成黑红色,进而映衬出他惨白晦暗的脸色;而他毫无生机的目光只是看着手里方玉红生前用过的眉笔。那只手的手腕上也裹着刺眼的纱布,纱布上同样渗出点点血迹,只是较太阳穴附近的血鲜艳得多。 “你,真的,自杀?……”陈雪冰觉着不可思议,伸手扶住他那只胳膊,声音仿佛不是从自己的嘴里发出来的,哆嗦着说:“……不可能吧,老爷刚接我过来说起这事时我根本不信,你怎么可能自杀?……为什么?……小姐走的是突然,可细想一下也不算太意外,我昨晚上见她时就已经感到……还有老爷太太的样子也明显……”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袁孝华这才转动眼珠,看向她,以一种空洞般的声音开口,说:“我用这支眉笔帮玉红画眉的情景就像刚刚发生的……”打量陈雪冰,似乎在她身上寻找到了一丝生机与活气:“看见你,真让我安慰!” 看见你,真让我安慰! 这句话瞬间让陈雪冰寻回温暖,从噩梦中回到现实,激动的点头:“我也是,孝华哥,你听我说……” 但袁孝华充耳不闻,接下来的行动和话语更让陈雪冰迎头浇了一盆凉水,身心俱寒。 “昨天夜里,当玉红的身子再也没有一丝温暖时,我才意识到,原来这一切不是梦,只是我希望是梦罢了。我本来要跟着她去,可被发现了……”袁孝华慢慢起身,徘徊在室内,用割过腕的手摩挲着身边的每一件物品:“现在,我觉着只有闻着她的味道、看着她用过的东西才有活着的感觉!”他再次转目看着陈雪冰,居然还笑了一下:“能看见你真是太好了,雪冰,我正需要你!” 陈雪冰从来没觉着自己这么狼狈落魄,哪怕是当初被章文宣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她嘴唇颤抖着:“你需要我——是因为……我能让你看到——小姐?” 袁孝华的目光越过她的肩头,落在她身后桌子上摆放的一些照片。 那些照片上都是方玉红与他、与陈雪冰、与父母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你看,你和她笑得多开心,就像昨天,不,就像刚刚发生的 一样!”袁孝华梦呓般的说着,似乎方玉红还在房间的每一个地方活着,包括陈雪冰的身前身后。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诡异了,陈雪冰顿时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眼中的袁孝华是那样遥远,远到似乎从来不认识。 “不该这样,少爷,你是坚强、勇敢、打不到、可以承担一切的呀!”陈雪冰说着连自己也觉着陌生的话语。 袁孝华凝视着衣柜里方玉红的衣服,用鼻子闻着,用手抚摸着,声音沙哑:“你对我的那些认知是因为玉红在我身边……她走了,我的一切也跟着她去了……现在我才明白诗词中那些“行将朽木”的诗句是什么样的滋味……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陈雪冰看着近在咫尺的袁孝华却觉着那样遥远。 窗外的夕阳不知何时落在了袁孝华身上。 陈雪冰逆光坐着。 袁孝华在她此刻眼里就像什么也看不清的剪影。 梦境中的袁孝华与眼前的袁孝华在陈雪冰眼里交叉着,不知不觉流下眼泪。 “你……真的爱她,是不是?”陈雪冰嘴唇颤抖:“那么,我呢……”这是她头一次问出这句话。 然而,袁孝华只是抚摸着他与方玉红的结婚照,自顾自的喃喃道:“不止是爱,她还是我的梦,是我唯一能够碰触到父母在世时袁家繁华似锦、圆满和睦的美梦!!!” (本节完待续) 第249章 赌徒9、无止境 袁家与方家祖上世代为官,世交深厚。袁孝华的祖父在光绪末年官至户部侍郎,其家族兴盛富庶直至溥仪退位才宣告结束。但即便如此,袁家也蒙受祖荫,坚守了十余年的繁华假象,在军阀混战期间才被彻底击碎。此前的袁孝华作为袁家唯一的嫡子享尽千般荣宠,既是逃难到方家前的几个月中才从世外桃源跌落人间,但也很快被方家保护起来,继续过着优渥的生活。 童年、少年时期的经历往往奠定人们一生的喜好。袁孝华在祖父、父亲的培养下是教养、品味极佳的世家公子。在家破人亡后,他依然保持着这种良好的品质,即便知道世界已经改变不可能再回头,也在方子峰的庇佑下过着不输于袁家时期的生活,重新寄情于琴棋书画,与方玉红青梅竹马,互为守望,等待着彼此成年后完成父辈定下的婚约。 “不止是爱,她还是我的梦,是我唯一能够碰触到父母在世时袁家繁华似锦、圆满和睦的美梦!!!”这是袁孝华发自心底的对妻子方玉红最真切、最眷恋的爱。 然而,这句话却让陈雪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仿佛连灵魂都彻底被掏空了。 如果说方玉红是袁孝华的梦,那么袁孝华就是陈雪冰的梦,区别是:名门闺秀方玉红与没落贵族袁孝华之间在精神层面高度切合,进而成为当世的佳偶天成,那么陈雪冰对袁孝华则只是单方面的精神慰藉构成的假象。 陈雪冰的父亲是寿昆制罐厂的工人,母亲是方玉红的保姆,自己是方玉红的陪读丫鬟。她六岁来到方家,在一场意外中被“少爷”救了一命,从此她把自己和寄住在方家的少爷——袁孝华视为同样的“寄人篱下”。在袁孝华良好的世家教养下,陈雪冰将他的儒雅、宽厚视为“友善”,进而发展成为“生命的源动力”。这种爱不可谓不盲目,但从那时候起,她发奋读书,任打任骂,任劳任怨的唯一目的就是“靠近”袁孝华这个在她视为唯一“热源”的人。她叛逆的根骨里从来不认为出身是她与袁孝华之间的障碍,并天真的认为袁孝华与方玉红的婚姻仅仅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是迫不得已。 即便现实的梦想在袁孝华与方玉红结婚后破灭,她对袁孝华的爱也是有增无减,一如既往,甚至添加进了悲情与自我怜惜。她将这份爱埋藏进内心,视如珍宝的锁起来,让它不见尘嚣,永远纯洁。 那时候,她开始尝试接受章文宣的追求,试图更改外在的身份地位。然而,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她发现,她做不到,做不到身心不一,宁肯被对方打落尘埃,失去奋斗至今的教会 女校的教师工作也不肯低头。真的是毋宁死而不屈,直到方子杰改变了她的一切。 从相识开始,陈雪冰就从来没有在方子杰面前掩饰过自己的感情,和离经叛道的观念。她在袁孝华面前是装出来的淑女,需要束缚着自己的与众不同,而在方子杰面前则是最真实的嬉笑怒闹,奇思妙想。所以,当方子杰求婚的时候,她接受了。她是真的想锁住自己的爱情,只是远远的看着袁孝华幸福美满。然而,在短暂蜜月期后,当她发现袁孝华因为方玉红难产身体无法再次承受怀孕,而暂时分居时,她也跟方子杰分居了。她觉着自己背叛了对袁孝华“爱情”;而当她在方玉红的病床前,被章文燕赤裸裸的揭穿了隐藏很久的“爱情”时,她在无限羞愧中再也无法面对方子杰的真情,她只能提出离婚。然而,当她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时,她痛不欲生。 她惊恐的发现,她对方子杰的感情远比她自己以为的要深得多,甚至比对袁孝华的“爱情”还要让她无法容忍。至少,袁孝华结婚时,她还能装的若无其事,还能默默守望与祝福,而失去方子杰让她无法面对现实,失去斗志,只想醉生梦死。 所以,今天,她拖着宿醉混沌的身心来见袁孝华,并不是真的以为袁孝华会自杀,而是来寻求救命草、镇痛剂!她希望在看到袁孝华后,让她不后悔自己的决定,让她继续坚守自己的“爱情”,让她从名为方子杰的漩涡中真正的解脱,而不是纸上的离婚。 她是来求救的,然而在一片混沌与空寂中,她看到袁孝华抱头痛哭在他与方玉红的床上,呜咽着喃喃,而这些话仿佛来自空灵的另一个世界——好久才传进她的听觉中…… “……雪冰,求求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我根本不敢想象没有玉红的日子我该怎么活下去……” 伴随着这声声哭泣,痛不欲生中,是“咚咚咚”的巨响…… 陈雪冰猛然惊醒,这才发现袁孝华不止在哭泣,还在用头狠命的撞击床杆,额头的白纱布下已经渗出鲜血。她跳起来冲过去,狠命的抱住袁孝华,阻止他自杀的行为,仿佛不是自己一般的大叫:“来人,快来人!” 方子峰带着几名男仆冲进来,手忙脚乱的压制住一心求死的袁孝华。 陈雪冰站在一边,耳鸣不止…… “……怎么办?少爷,我本来是来问你,我该怎么办的呀!……”她在心里反复的循环着这句话,却只能呆若木鸡的看着这场真实得虚假的场景。 如何离开方家的她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来到教 堂,怎么跪在神父面前的,她说不出任何话,整个人,无论是身还是心都空了。 陈雪冰从来不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她最初入教仅仅是为了得到教会女校的教师工作,十分功利。但她没有发现,自从她与方子杰的婚姻出现裂痕后,她总是不自觉的来到教堂。她在求什么?求心灵的安宁吗?求上帝赞同她的每次决定吗?是,也不是……之前的十多年,她不信神佛,只信自己。她相信只要努力,肯吃苦,有机会,她就能得到她需要的。比如作为陪读丫鬟,她的功课比方玉红还好,特别是英语。她在没有出过国的情况下,却能够跟着英籍教师,学到了一口流利而纯正的英语。最终,她一改常年的低调,以全校第一的优异成绩成为唯一一名毕业后留教的学生,同时也是校内唯一的华人女教师…… 然而,在与方子杰的婚姻中,她失去了那份自信,她不知道她的每次决定是否正确,也分不清为什么每个决定后都是那么的痛苦,那么难以自制的失声痛哭…… 而现在…… 袁孝华是真的爱方玉红,她原本艰辛袁孝华对自己有情,心意相通,只是迫于世俗与一个老掉牙的婚约而不能在一起……却原来……她终于发现,自己的爱情不过是一场注定不可能得到任何回应的单相思……而为了这个执念,她还残忍的伤害了真正爱她的方子杰,亲手撕毁他们的婚姻…… 以上种种,都是她此刻身心俱空的根源,就仿佛六岁那年从高大的苹果树上掉下来的瞬间,那一瞬间被拉长到永无止境……也许,当年的苹果树下根本没有接住她的那个少年,那仅仅是她的臆想而已! (本节完待续) 第250章 赌徒10、 黄昏退尽,夜幕降临,开发区西顿赌场以及附近的娱乐场所如同之前的每一个夜晚那样,再一次迎来了它的灯火辉煌,纸醉金迷。 周边的住宅区还是那样的奢华而低调。在隐藏于民宅的日本情报站内,何爱媛、方子杰、章文宣围坐在柴田信一周围,边聊天边吃着今天三餐合并的第一餐。他们都是黄昏才起床,除了柴田信一。 方子杰脸上虽然不再肿胀,但淤青还在,情绪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 片桐大辅和高桥显然早就进入工作状态,笔杆条直的站立在一旁。他们虽然没有穿军装但一言一行都如戎装在身。 高桥汇报着情况:“昨晚深夜,也就是今早,凌晨3点17分,方先生走后,詹姆斯连夜打电话通知他的船推迟到明天早上再启航。之后他就睡了,直到下午1点23分才起,在酒店餐厅吃完饭退房后离开,并且甩开了我们的人,直到一个小时前才在码头现身,一直在他的船上没离开过,也没有陌生人过去。” 柴田信一:“他昨晚接触过的两个人呢?”他说的是昨晚在西顿赌场吧台边与詹姆斯接触过的两个中年男人。他敏锐的谍报意识能够清晰的分辨出,那个两个中年男人都是对71军秘密兵工厂感兴趣的不同派系。 高桥:“那两人不是一伙的,反侦察意识都非常强,离开赌场后就没有再出现,由于天黑,赌场周边四通八达,我们的人没跟住。”他愧疚的点下头,深表自责。 柴田信一到没有说什么,如果那些人很容易就被自己人跟踪反倒不可信了。当下,他看了看手表,说:“1个半小时后,我们跟詹姆斯温特的赌局就要开始了。第一步,先让另外两个人退出。但他们肯定不会自愿离开,因为那意味着他们手里的1万美金就全没了,所以要动手脚,由片桐少尉负责!” 片桐大辅上前一步敬礼,然后退回去。 柴田信一扫过章文宣和方子杰,声音低沉的说:“我再重申一遍,你俩不认识,待会儿要像第一次见面一样,不许带任何个人感情!”他的目光最后落在章文宣身上,很明显这句话是专门对他说的。 章文宣不以为然:“我没问题。” 方子杰:“我也没问题。” 柴田信一看着章文宣,进一步嘱咐:“第二步,抖腿的小动作。” 章文宣:“我都练好了,就是想问一下,到时候是抖一条腿还是抖两条腿?如果抖一条腿,是左腿还是右腿?”他边说边抖动两条腿做示范,样子滑稽。 除 了何爱媛、高桥、片桐大辅等日本人都忍俊不禁,蔑视之意无法遮掩。 方子杰不忍他出丑,按住他抖动的腿,说:“行了,文宣,都一样,到时候看感觉吧。” 章文宣“啪”的打开他的手,绷着脸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还有别叫我“文宣”,咱俩已经不是直呼其名的关系,请称呼我‘章襄理’!” 方子杰自讨没趣,做了个随你的手势。 柴田信一不参与他俩的别扭,继续接着说:“章襄理的小动作是为了取信詹姆斯,让他赢点钱放松警惕。”这才看向看何爱媛:“他知道你是什么人,清楚你的能力,你要把章襄理干掉,然后再输给他,继续扩大他的优越感,最后剩下他跟你还有做庄的我三个人。”最后这句话是对方子杰说的。 深夜11点许,西顿赌场像个不知疲倦、精力充沛的青年般刚刚开启它最具活力的夜生活。这里是世界各地短暂停留的赌徒们、旅客们的乐园,应有尽有。 赌牌室内,片桐大辅侍者装扮,一丝不苟的做着专职侍者的各种工作,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绽。 高桥同样侍者装扮带着男女服务生来回穿梭于室内室外,尽可能协助片桐大辅满足所有在场赌客的需求。 柴田信一在准备好的赌桌前,将扑克、筹码等用具准备停当。 詹姆斯在休息区跟东南亚富商林先生喝着咖啡,聊着闲天,看似不经意的拿眼扫视过室内各处,确定不存在舞弊,更加不会放过每个来往人员的小动作。 林先生:“……你的船能不能再晚走两天,那样我就可以搭你船回马尼拉。” 詹姆斯:“恐怕不行,要不是雇主临时出货,我今天下午就走了。” 林先生表示遗憾,随即看到美国海航的查理进来,笑着招呼:“查理,没想到你也来参一手。” 查理笑着与他和詹姆斯逐一握手,说:“是啊,这么好玩的局可不常有,只是差点来不了。” 刚刚准备好牌桌的柴田信一笑呵呵的插话,问:“为什么?要是没有你,我们今晚还怎么尽兴。” 查理耸肩,摊开手做无奈状:“我太太的预产期还有半个月,她发现我这时候还来玩牌就闹个不停,说什么,留在这个鬼地方就是为了怕出意外,早产什么。否则,她会立刻拉着我回国。” 林先生笑了:“你可真老实,男人们的游戏压根就不该让女人,特别是太太们知道。因为女人不懂男人的乐趣,就像男人不明白女人为什么一逛街就没完没了一 样!” 闻言,大家都哈哈的笑了出来。 说话间,何爱媛挽着方子杰的胳膊出现在敞开的门口,笑吟吟的接话说:“希望诸位先生的结论里能把我刨除在外。”她今晚可算是盛装打扮,无论妆容还是衣饰都恰到好处的迎合赌场的气氛。 门口侍立的高桥和片桐大辅帮方子杰和何爱媛脱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 柴田信一“显然”不认识刚刚到来的这二位,看向詹姆斯三个人。 詹姆斯不等林先生和查理开口就已经给大家做介绍说:“这位是我之前跟柴先生提过的朋友杰克方,他今晚会加入我们。”又伸手介绍何爱媛说:“这位是杰克的女伴,大家称呼她何小姐,或柴田小姐都可以。” 林先生和查理对于新加入的赌友都表示欢迎,主动与方子杰、何爱媛握手打招呼,只有柴田信一对这个“意外”露出一丝紧张。 詹姆斯知道他担心新人加入可能会破坏他对今晚牌局的掌控性,便凑近他耳边低声说:“放心吧,他们是我下手的对象,不会影响你的计划。” 柴田信一这才打着哈哈,与方子杰打招呼,说:“欢迎杰克方先生还有你的女伴。来吧,各位,都准备好了,可以换筹码啦。” (本节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