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斗兽场当钓王》 第1章 钓鱼系统 深夜，警笛声由远至近，压迫而来。 B市城郊高速上，一辆厢式面包车正疾驰飞奔。 身后，数辆警车列出阵型，呼啸而过。 警车内线一片繁忙。 “目标车辆仍在拒捕逃窜，有人质在车上！重复一遍，车上有人质被劫持！！！” “嫌疑车辆时速接近220迈，危险系数极高！” “通知交警部门配合，封锁高速路段，在机场高速入口准备设卡拦截！重复，机场高速入口，设卡拦截！” “这么高的时速，强行设关拦截，很难保障人质安全，怎么办，陈队！” 驾驶警车的小警察扭头，看向副驾，被称作陈队的年长警官眼底一片寒霜。 “先追，找个机会，侧面撞击减速。人质资料呢？” 陈警官边在对讲机里吩咐，边接过了后座警员递来的人质资料文件夹。 陈警官翻开资料夹，第一页，一张六寸照片便跃入眼中。 是一个年轻人，浓密的黑发束在脑后，利落干净，对着镜头微微一笑，陈警官几乎是瞬间认出了这个人。 她有一双很特别的眼睛，眼皮薄，眼神沉静坚韧，带着勃然的生机和力量感。更重要的是，她的左眼眼下，有一块粉红色的圆形伤疤，疑似烧伤痕迹，像是被蹦起的火星烫到了眼底。 这样一双特别的眼睛，见过一眼就很难忘记。 “不用担心人质了，”陈警官推了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是她的话，一定有办法自保。” “谁？”小警察愣住。 陈警官的手指点在资料页右上角，那里明晃晃两个大字，写着人质的名字。 “安居。” 疾驰的厢式面包车里。 司机正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的人质。 从他的角度看，安居正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五官和表情，只能看到她浓密的黑发被一根长直的木簪束在脑后，木簪上，一尾银色的鱼形挂坠，正坠在她的耳垂边，随着车的疾驰颠簸，一晃一晃的。 “看什么看！好好开车！”后座的劫匪与司机在后视镜里对上了眼神。劫匪狠狠冲司机挥了挥拳，司机连忙躲开了视线。 两个壮硕的黑影，将安居一左一右夹在后座，刀刃冰凉，激得安居脖颈处的皮肤不断战栗。 警灯将她的侧脸照得忽明忽暗，耳垂边的银色小鱼也忽闪忽闪的。她微微垂下眼睛，感受着背在身后的双手，被一条麻绳死死地捆束住。 但是没关系。 有时候，不用手也可以。 ——安居有一个秘密。 自从八岁那年，经历那件事之后……她的人生就彻底变了。 “老实点！”歹徒恶狠狠威胁。 她故意微微挣动双手，小动作很快被人发现，颈侧的刀刃深入皮下半毫，一线鲜血淌下，温热的、痒麻的，连串滴落。 血液很快打湿了整个左肩。 安居侧头，假意躲避颈侧的匕首，木簪的鱼形挂坠，碰到了她肩头的血迹。 “滴——” 是系统开启的声音，除了安居，没有人听见。 “检测到宿主血液，钓竿已完成激活。” “钓鱼系统已开启。” 周围的一切，在安居眼里，瞬间变了模样。 安居左眼的视网膜上，浮起一枚半透明的鱼漂，仿若准星。 面包车的后视镜里，亮起了猩红色的倒计时，其上标注一行小字：【当前信念值】，正从数字100匀速下降。 车内众人，除安居外，每个人头顶都像游戏一样，浮现出红色的名称代号。 驾驶座是【司机】，副驾驶是【犯罪策划】，自己身边一左一右，是【绑匪1号】和【绑匪2号】，再后排，拿枪架在后窗警戒的，则是【绑匪头目（小）】。 绑匪头目（小）？那想必背后还有大BOSS隐藏。 “哥，南城收费站快到了，条子设了路障！”驾驶座传来司机的嘶吼。 劫匪头目（小）恶狠狠咬牙：“加速！冲过去！” 南城收费站前。 巨大的翻板路障墩已经布置好，警车排好阵型，骑警侧翼警戒。 为首的警察举起喇叭：“车上的人注意了！立刻停车，释放人质！我再重复一遍，立刻停车，释放人质！” 劫匪司机咬牙，一脚油门踩死，整辆面包车冲着关卡的钢铁路障，便冲撞而去！ 强劲的推背感袭来，令车上众人瞬间后仰，安居左右的绑匪1号和2号，本能地向前伸手，试图抓住前座的椅背。 就是此刻！ 趁着惯性的力量，安居一个甩头，束发的长直木簪瞬间甩脱，不偏不倚，落在她身后被反束的双手上。 安居握住发簪，一旋、一抽，整支发簪瞬间拉长成鱼竿模样，下一刻，钓竿上的小银鱼如同活了一般，挣脱吊坠，从安居指缝间溜走。 银鱼灵活游动，顺着车底的每一道焊缝，游曳直上。 面包车撞开隔离墩，冲过匝道的瞬间，银鱼已经找准了引擎的位置，安居轻叩鞋跟，一脚踩下！发动机上趴着的小银鱼，随着她的动作瞬间炸响，一股金属的腥甜味道在车中弥漫开来。 轮胎刺耳的摩擦声，划破夜空。 “操！！有什么东西把底盘吸住了！！！” 安居不动声色，微微一笑。 银鱼化为悬坠钓时所用的铅坠，磁力顺着车辆的金属管道疯狂蔓延，整辆车变成了一块巨型磁铁。下一刻，重力区域瞬间张开，将这块巨型磁铁牢牢地吸附在隔离墩之上！ 一声巨响！整辆车像被无形巨掌按在隔离墩上。 车内的绑匪明明脚踩在实地上，却如同进入了什么引力场，同时失重，疯狂撞向车顶！他们面目狰狞，衣角、项链、嘴边喷溅的唾液，在重力井的作用下，并不垂直落下，而是飘洒空中。 唯一能自如活动的安居，冷静挣脱绳子，穿越众人，一个肘击撞破挡风玻璃，飞身而出。 无数细碎的银色碎屑，从车底川流而来，在碎裂的玻璃、撞击的灰尘和车漆碎片的掩饰下，顺着安居的手臂，攀援而上，又化为一条银鱼，坠在她后脑的簪子上。 匝道下方，是冰冷的人工河，排水管道密密铺设水底，安居鱼一般坠入河中，银色小鱼在河水里飘飘荡荡，化为一股冰凉的液体。液体接触到排水管道的瞬间，管道迅速覆满白霜，像冰钓时的鱼道。 ——这就是安居的秘密。 自从八岁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打断了她的人生后，她就拥有了一个系统。 一个钓鱼系统。 “检测到玩家已处于案件当中，请玩家选择使用技能。” 【技能1】：搓饵术。 你能够搓出不同颜色的饵料，供你钓出不同的信息。每种饵料最多可囤积3枚，全部使用后，冷却时间为48小时。搓饵后，你将付出代价，散发【罪犯吸引气息】，吸引10公里内的犯罪分子前来灭口，持续时间为12小时。 【猩红饵】：以通缉令碎片为原料，钓出5公里内，正在发生犯罪行为的危险源地址。 【藏蓝饵】：标记一名敌方单位，以他沾染过的物品碎片为原料，定位其半径五公里内的所有同伙。 【炭黑饵】：指定一名敌方单位，以他任意部分的身体碎片为原料，钓出他的一个秘密，钓鱼范围：敌方单位半米以内。 【技能2】：垂钓术。 你能够在不同环境，针对性垂钓，实现抓捕敌人或快速脱身效果。 【冰钓（快速脱战）】：你所接触的所有管道，将自动结冰，成为鱼道，实现速滑脱身。 【矶钓（绝壁生机）】：在高层结构时，你可以利用鱼线速降。 【悬坠钓（重力井）】：在独特区域扔出小银鱼，银鱼化为悬坠钓所用铅坠，形成一片5mX5m的重力区域，可实现反重力行走，或将多名敌方单位磁吸一般叠罗汉压在区域中。 岸上的声音尽皆远去。 警用直升机探照灯打透水面，在水底覆满冰霜的管道上，形成数个聚光灯一样的光斑。 安居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手心里，一截麻绳碎屑随波飘荡。 沾着劫匪汗液的麻绳碎屑在掌心分解重组，安居轻轻搓了搓手指。 藏蓝色饵料成型的瞬间，以刚才的歹徒为中心，整个城市如同被瞬间拍扁一般，在安居左眼形成了一个二维化的地图。 血色坐标出现在地图上，这是藏蓝饵的特质：以敌方单位沾染过的物品碎片为原料，定位其半径五公里内的所有同伙。 白色的碎冰顺着排水管铺就成冰道，在安居身下自动铺展，载着她滑向三公里外的一栋烂尾楼——那里正闪着一个巨大的血色坐标。 三小时后，陈队带人冲进烂尾楼，正看见安居坐在六层悬空的栏杆上。 她一头黑发飘散，束发的黑色木簪不知去向，手里却凭空多了一根黑色木质钓竿。钓竿平稳长直，鱼线末端，拴着个正在冒烟的保险箱。 “赃物。”她隔空甩杆，把箱子精准投在特警的脚边，“附赠漏网之鱼一条。” 她身后，被牢牢捆束的男人发出惨叫，他的头顶赫然是只有安居能看到的血红色的称号：【劫匪头目（大）（隐藏）】。 今夜的警笛声，注定不同寻常。 安居离开烂尾楼的时候，陈队照例相送。 “你们街道办事处的周主任也来了，做完笔录，天亮给你们再送一面锦旗。”陈队盯着安居，不知何时起，安居又束好了头发，银鱼挂坠坠在耳垂旁，一晃一晃。 “你们把周大妈叫来了？这么晚，叫她干嘛？别再把她吓着。” 陈队笑了一下，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老人家觉少，凌晨四点，已经起来准备跳操了，我们的人就给接来了，你家里的情况特殊，要是有个万一……至少，周主任能帮一帮。” 安居理解地笑笑：“帮什么？帮忙操办后事？” “呸呸呸！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爱乱说话！呸掉！呸掉！”见安居出门，守在门口的周主任迎上前来，一巴掌拍在安居背上，把安居打了一跳。 周主任将安居全身上下一通打量，拍打着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心疼之意溢于言表。 她转头看向陈队：“怎么回事，不是我说你们啊，小陈，你们警察队伍行不行的呀？怎么每次都靠我们安居帮忙？” 陈队无奈地笑笑：“小安同志太倒霉了，每次不是误闯作案现场，就是被劫匪挟持，我们也不想的。” 安居连忙打断周主任：“好了好了，这不是挺好嘛，又帮咱们街道办挣了一面锦旗，今年的街道评奖啊，非咱们莫属。” “我稀罕你这个奖！”周主任翻了个白眼，止不住唠叨，“你说你也是，你乱跑什么？！你要真的出个三长两短，我死了见了你妈，都没法跟她交代！” 安居连忙给陈队使了个不好意思的眼色，哄着周主任往外走，临出门前一刻，陈队叫住了安居。 “对了，小安同志，你的钓竿呢？” 陈队声音温柔，并没有多少逼问的意味在，但安居浑身一僵。 “那不是钓竿，我捡的一根木棍，刚随手扔了。”安居回身解释道。 陈队仍然看着安居，三个不同年龄段的女性，在黎明将至的黑夜里僵持，背景是红红蓝蓝的警灯，和着风里传来一声又一声的警笛声响。 周大妈神色紧张。 安居安抚地拍了拍周大妈的手背，直视着陈警官那双温柔又锐利的双眼：“我对天发誓，陈警官，我出现在案发现场，真的是巧合。我这人就是……太倒霉了。” ——可不就是倒霉么，搓饵术的代价。搓饵后，持续12小时散发【罪犯吸引气息】，吸引10公里内的犯罪分子前来灭口。有了这个技能，日子别想过得太平。 陈警官笑了笑，没再追问，她安抚似地拍了拍安居的肩膀，挥了挥手。 “去吧，要多小心。” 陈警官拧开保温杯，目送周大妈拉着安居，神色匆匆地离开。 “陈队……那个安居，绝对不简单，她身上有事儿。”一旁的小警察还想再说些什么，陈警官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谁身上没有秘密？咱们只管咱们该管的事。” 警局外，安居推着絮絮叨叨的周大妈，火速远离了现场。 她揉了揉眼睛，左眼视网膜的右下角，一行血色小字浮现警告： “察觉到宿主信念值正在高速下降，请迅速前去野钓，恢复信念值。” 夜风卷来远处水库的潮气，她摸了摸发烫的左眼。 好吧，去野钓。 希望这一次，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此时，距离安居进入那款日后大名鼎鼎的无限游戏，还有最后两个小时。 第2章 超市大赢家 凌晨六点，天色将明未明，正是阴阳交界的暧昧时刻。 安居翘着二郎腿，坐在远郊水库边野钓。她后脑的头发再次散开，束发的木簪已化为了手中把着的钓竿。 大战消耗的信念值逐渐上涨，平稳地停留在【80%】。剩下的20，单纯靠垂钓时间已经无法增长了，只有真的钓起一尾鱼来，才能充能成功。 安居单手开了一罐冰可乐，在愉悦的气泡蒸腾声里，悠哉悠哉地打开了一盏户外风灯。 ——顶级的钓鱼佬从不抽烟，因为烟味会惊扰鱼群。同样的，顶级的钓鱼佬从不心急，钓鱼，拼得就是耐心。 但今天，好像有一点怪。 安居提起风灯照向水面，今夜的水面无波无澜，安静得仿若一潭死水深流。 初冬的晨雾扑面，包裹住岸边的安居，山风呜咽，恍若鬼哭。 安居心里一紧，小臂上汗毛直竖，突然涌生出一股怪异的不适感。 常年出入案发现场的战斗直觉，令她当机立断，安居起身就要离开。然而，就在此时，安居感觉到，坠在水里的鱼漂，轻轻地动了一下。 鱼，上钩了。 安居犹豫片刻，握紧手中的钓竿。 水下的动静，从锋利的鱼钩、坚韧的鱼线，再通过钓竿细小的颤抖，传递到安居的手心里。——这一口，叼得结结实实，吃得很牢，是最稳妥不易脱钩的正口口位【*1】。 没有钓鱼佬能抗拒这样的诱惑。 而且，这一条鱼上钩，最后的信念值就能补足了。安居咬牙，强压下心中的不安，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好不容易来一趟，总不能空狙【*2】吧，安居想，就这一条，捞完就跑！ 可是她忘了，她的运气，实在是不好。 起竿，出水，利落绞线。 下一刻，安居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鱼钩上挂着的，是一条死鱼，张开的鱼嘴咬在鱼竿的正口位，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安居，胸腹腐烂，露出森白鱼骨。从状态看，这条鱼至少死了十天以上。 安居背后一寒，脑海中警铃大作！ 钓鱼佬们常年爬山下河，深入各个公安局卷宗的第一案发现场，圈子里流传着许多阴森可怖的传说。然而，你问一个钓鱼佬，最广为人知、最神秘诡异的规则怪谈，一定是这一句。 “死鱼正口，收杆就走！”【*3】安居心底一紧，顾不上许多，收杆便要撤离。 然而为时已晚。 一阵突如其来的白光笼罩，安居握紧手里的钓竿，眼前一黑。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安居扼腕叹息：“死鱼不算成绩，我空狙了，真是钓鱼佬之耻。” 凌晨六点，A市远郊。 诡异浓重的夜雾中，风灯跌落在地，不断闪烁，一张户外椅空空地摆放在水库边，鱼漂随波漂动，诡异非常。 这一次，不再有奇迹，安居想，或许注定要让陈警官和周主任失望了。 “铃铃铃铃……” 安居是被一阵铃声吵醒的。 铃声急促、危险，像通宵一夜，只睡了三个小时却如期响起的闹钟，醒来时，心脏都带着淡淡的骤停猝死感。 安居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门厅院廊里，灯火通明。她散落的头发已经自动束好，木簪牢牢插在后脑，银鱼吊坠垂在耳边，一晃一晃。 怎么个情况？ 安居头痛欲裂，茫然四顾，一道厚重的推拉内门伫立眼前，隔开门内的视野，而身边门厅里站着的，竟有百十来个人，正和安居一样，茫然地环视左右，互相打量。 这百十来个面面相觑的倒霉蛋穿着各异。 有刀疤脸精神小伙；有和安居类似的户外爱好者，一身滑雪或是露营的户外套装；也有西装革履的上班族，顶着一张睡眠不足、怨气深重的脸。 最夸张的要数一个漂亮女孩，不知道是明星还是网红，穿着巨大的、能挤走两个人的蛋糕裙，一脸浓妆，看起来是在广告拍摄现场被一脚踢进这里的，表情呆滞懵懂，一脸状况外。 安居揉了揉胀痛不已的太阳穴，死死拧着眉头，虽然她的表情在这群人里，已经算得上冷静淡然。 ——当然，如果你也倒霉到在八岁那年差点死了全家，从医院醒来后就拥有了一个神秘的钓鱼系统，而后将近二十年的人生，每日都与最危险的犯罪分子打交道的话，想来你也会拥有和安居一样的冷静淡然。 就在一群人开始鼓噪起来，群情激奋即将压抑不住的时候。 “铃铃铃铃铃铃……” 令人鼓膜撕裂的广播声再次响起。 安居拧眉抬头。 身前，厚重的黄铜推拉门豁然打开，一间巨大的仓储式超市横亘在所有人眼前。 无数通天高的铁质货架无限延伸，看不到尽头，仿若一个钢铁迷宫。货架上满满当当、整整齐齐地陈列着各色商品，供君挑选。 ——这似乎是一家很正常的超市，前提是你要是能忽略超市循环播放的诡异广播，以及墙壁四周的铁笼里关着的新鲜丧尸的话。 在丧尸不停地拍打铁笼，发出的刺耳嚎叫声里，安居瞠目结舌，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脏话。 what the fu*k?! “下面广播一则通知。” 扬声器里传来电子声广播，刺啦刺啦的电流声里，听不出男女，也无从分辨情绪。 “欢迎来到【无限斗兽场】，这里是新手选拔赛【末日小镇】副本。未来三日，您将在小镇中享受到最极致、最完整的末日体验。” 伴随着无机质的电子广播声，密密麻麻的电子屏幕从超市天花板上缓缓探出头来，一声电流声响，所有电子屏上的摄像头同时瞬间开启，像是无数双眼睛在半空中同时张开，凝视着地面上的玩家。 苍蝇复眼一般，压迫感十足，又让人无比反胃。 “每位玩家的资料均已上传，请玩家进入游戏系统，阅读游戏说明。” 安居眼前瞬间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虚拟光屏，上面铁画银钩地勾勒着几个鲜红的大字：【当前副本：末日小镇（新手选拔赛）】。 安居点击进入，个人面板界面弹了出来。 玩家：安居 编号：DQHH28230 等级：新手选拔赛 特殊装备：黑木钓竿（当前形态：发簪） 安居愣了一下，悄悄拔下后脑的木簪，刺破手指，在银色小鱼身上点了一滴鲜血。 “滴——” 是系统开启的声音，无比熟悉，又无比令人安心。 “检测到宿主血液，钓竿已完成激活。” “钓鱼系统已开启。” 左眼的鱼漂准星回到视野，安居稍稍放下心来，将簪子束回了后脑。 无限流小说风靡多年，钓鱼闲暇时她也有所涉猎，早在她获得钓鱼系统的时候，心中其实已经隐隐有了预感，对自己未来注定跌宕的人生有所准备。 虚拟光屏上弹出新的消息。 “当前副本：【末日小镇】。主线总任务：【存活】。” “玩家即将进入【末日小镇】第一关——【超市大赢家】。” “小镇上所有幸存者们，都聚集在镇上唯一的一家超市中，准备扫荡超市货品，以获取在未来【三日】的全部生存资源。” “超市一层的地图现已发放。广播声再次响起之时，请推上自己的购物车，尽情扫荡超市货品，限时【十分钟】。” 无限副本？丧尸？末日小镇？超市大赢家？要素是不是有点杂糅过多？！ 安居低头看着自己手边的手推车，生出一种被命运戏弄的荒诞感。 旁边两个玩家也在嘀嘀咕咕。 “这是什么玩意儿？！整蛊节目吗？超市大赢家？我没理解错吧，是不要钱吗？”一个黄毛小脚裤的精神小伙眼睛贼亮，满脸期待。 另一个黑眼圈社畜则忧心忡忡：“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PPT还没写完呢！” 安居没有理会任何人的搭话，她拧紧眉头，点开地图，一目十行地浏览起来。 整个超市一层分为四大区域：食物、能源、药品、武器装备。然而路线极长，货架摆放如同迷宫般错落，购物车的空间更是有限，再加上混乱的人群、抢夺、争执…… 想在十分钟内拿齐所有求生物资，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末日求生…… 安居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鲜红的【存活】两字上，一面心中默背地图，规划最优路线，一面在心里快速罗列着用品清单。哪怕是游戏，安居也习惯抢占先机，何况她可不觉得现在这个情况，只是一场游戏那么简单。 虽然没有经历过世界末日，但好在她是一个钓鱼佬，并热衷于户外野钓，罗列生存清单对她来说轻车熟路。 三日的生存物资，最重要的是方便的食物和干净的淡水，其次是燃料和搭建庇护所的工具，最后是面对危险物的少量武器。 深山老林的野钓露营与末日总有几分相似之处，只不过应对的危险物，从各种野生动物，升级到了丧尸而已。 丧尸……而已？ 等等，末日的危机，只有丧尸吗？安居怔了片刻。 “未来三日，您将在小镇中享受到最极致、最完整的末日体验。” 她想起刚刚广播中的“善意”提醒。 就在这时，广播声再次响起，一片刺刺啦啦的电流声之后。 “欢迎各位玩家，正式加入【无限斗兽场】。” “叮咚~新鲜每一刻，美好每一天，鲜好美超市祝您购物愉快。倒计时结束后，【超市大赢家】购物囤货环节将正式开始，请各位幸存者做好准备。”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鲜红的倒计时。 1.正口口位：鱼钩正中鱼上颚的中心，叫做“正口”，需要在鱼张口吃饵的瞬间起竿，时机把握难度大。所以某种程度来说，钓鱼时抓口越准，钓鱼水平越高。 2.空狙：指没有钓到任何鱼，空手而归，也称“空军”。“钓鱼佬永不空狙”，词义相当于“贼不走空”。 3.死鱼正口，收杆就走：一般钓鱼，只有在活鱼张口吃饵时迅速起竿，才能抓到“正口”。死鱼嘴巴闭合，却正口咬钩，非常诡异，有传言是水下有东西将死鱼挂在勾上的，是很不吉利的象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超市大赢家 第3章 愿者上钩 屏幕上鲜红的倒计时已经默默来到了最后十秒。 “十、九、八、七……” 安居心中有了主意，她蹲下身，系紧防水马丁靴的鞋带。 “六、五、四……” 安居轻点脚尖，活动好踝关节，又活动活动手腕，双手握紧购物车横栏，摆好冲刺的姿态。 “三、二、一！”广播声嘶哑尖叫，“【超市大赢家】正式！开始！” 安居一马当先，冲向了武器区。 没错，安居首选的不是食物，而是武器。 因为她想明白了一件事。 末世最需要应对的首要危机，绝不是极端天气、气象灾害，不是缺医少药、身体状态，甚至不是丧尸来袭。 ——末世最危险的对手，永远是人类自己。 尤其，这家超市里，还有足够武装一支民间队伍的武器。 谁最先掌握了武器，谁才掌握了这场末日生存游戏的主动权。 安居目标明确。 武器货架琳琅满目，其丰富性和杀伤力，是能令每一个华夏人宕机当场的程度。 毕竟，那是一个当街放枪都会被人当做过年放炮的安全国度，绝大部分国民平生能接触到的最顶级的恶人，就是自己的老板和电话里的诈骗犯。 幸好，安居是个例外。 说来还得托福命运的倒霉和无常，让她在进入战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防身用的手、枪，安居选了一柄9毫米子弹的9-2-式。她总在陈队身上见到这把枪，也是她唯一上手摸过的真枪，相比其他更出名、杀伤力更大的手枪，这种熟悉感反而让她更安心。 一支满配的M416，这是吃鸡里安居手感最好的一柄突击bu、枪。 一些雷guan，榴、弹、炮之类的爆破性武器，经常炸鱼的朋友们都知道，这种范围性杀伤武器，打丧尸的时候必须得拿上。 冷兵器也不能少。 军工铲能挖壕能砍树能劈柴还能杀人，防爆盾能有效避免丧尸的正面突脸，油锯……油锯？！好东西啊！一寸长一寸强，吃点柴油就能开两个小时，伤害性高不说，威慑性还大……匕首和钻头也得来点，胜在隐蔽。 八分钟后，安居转出武器货架区，等她快速冲到食品区的时候，时间所剩无几不说，购物车也已经被她塞得满满当当。 更令人头大的是，可能出于骨子里的某种囤货基因，发令枪响，食水货架永远是绝大部分华夏玩家的抢购首选，更别提“免费”二字的含金量。整个食品区热闹得活像是在过年促销，货架上被扫荡得空空如也。 安居努力拨开重重人群，抢到一盒压缩饼干和货架上的最后一箱水。 但这远远不够。 一个人三天的食水、燃料消耗，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量。安居有些头疼。 要是能上哪儿再搞来一购物车的食水就好了。 这样想着，安居推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车，与另一个人撞在了一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那人对着安居，局促而拘谨地鞠了三个躬。 安居低头看。 眼前的人齐刘海、双马尾，穿一身披披挂挂的破布条子小黑裙，脚踩着一双垫高至少15厘米的厚底铆钉马丁靴（但即便如此身高也只到安居的肩头）。 她抬起头来，画着一脸的烟熏哥特妆，然而眼睛里却散发着极其好欺负的、清澈而愚蠢的光。 Y2K穿搭、精致彩妆、爱道歉、清澈而愚蠢。 ——要素齐全，这是一个大学生。安居心想。 安居瞥向对方的购物车，好家伙，购物车里满满当当，压缩饼干、泡面（4种精心挑选的不同味道）、水、各种汽水饮料、火腿肠、肉罐头、肉干、自发热米饭、甚至还有自热火锅和火锅底料。 ——很好，很符合安居对大学生的刻板印象。 我刚才想什么来着？要是能上哪儿再去搞来一购物车的食水就好了。 安居不自觉地露出笑容，眉眼狡黠。你看这事儿闹的，说曹操，曹操到。 安居上前一步，挎住眼前女大学生的肩膀，摁开对方胸前的虚拟光屏，看了一眼对方的姓名和编号：“DQHH28257号，池渔。” 俗话说得好。 “邻居囤粮我囤枪，邻居就是我的大粮仓。” 安居心里憋着坏，默念了一遍池渔的名字，搂住池渔，冲她微微一笑。在池渔看不到的背后，安居捏住了她小黑裙上，一根要掉不掉的破布条。 池渔：“姐姐你……” 池渔被安居亲昵的举动彻底搞蒙了，她埋在安居的胸前，怔怔地抬头仰望。 安居有一双很特别的眼睛，眼神沉静而温和，左眼眼下一块红色瘢痕，身上带着还未散尽的硝烟味道，整个人气质矛盾，似乎过度危险，又给人莫名的安全感。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池渔脸色突然瞬间爆红。 安居根本没注意到池渔的反应，她将池渔裙子上的布条不动声色地揣进兜里，而后把自己抢来的最后一箱水和几盒压缩饼干，放在了对方的购物车上。 “我记住你了，小鱼仔，这箱饼干和水，暂时请你帮我储存吧。” 安居没有再解释什么，推上她的小推车，笑着冲池渔挥了挥手，潇洒离开。 看着她远去的潇洒背影，池渔在原地久久愣神：“她怎么拿那么多武器？她是军迷吗？她……她把最后一箱水还送给我了……她好帅，她人好好！” 池渔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 安居则满意地看着自己购物车中空出来的一块空间，填上了火源和燃料。还有最重要的——一盒卫生棉条。不开玩笑，安居觉得这非常必要，这是个打丧尸的副本，万一来了月经，鲜血引来了丧尸，岂不是要遭。 十分钟后。 池渔推着她的手推车，小心翼翼避开人潮，寻找她的安全屋，心里却充满苦闷。 紧张刺-激的超市大赢家结束了，她这才有空整理思绪。 这是一个无限游戏，作为常年接触ACG的二次元大学生，她瞬间听懂了自己的处境。 可是，像她这样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不会看地图记不住路，不敢杀人智商也不高，甚至连身体协调性都不太好的星露谷种菜流玩家，闯入了一个生存类无限游戏，怎么想结局都只能是个死啊！ 除非……有个人美心善的满级大佬，看她可怜愿意捞捞。 池渔转动眼珠，一边胡思乱想琢磨怎么傍上一条大腿，一边围着这层楼绕了三圈。——她是真的不认路。 根据系统的线索提示，每个玩家都会被分配一间安全屋，门口贴着自己的名字和编号。池渔默念着自己的编号，晕头转向地，把百余间小屋子逐一排除，这才最终靠排除法找到了自己的安全屋。 池渔推开门。 屋里很黑，没有窗子，她摸索着找到电灯开关，打开了灯。 下一刻，池渔愣住了。——独属于她的安全屋里，已经有一个人影，坐在了她的沙发上。 池渔傻了，她退出房间，再次仰头确认了门牌号。 “别看了，DQHH28257号，池渔。这是你的房间。” 安居正大马金刀地坐在屋子正中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看向门口的池渔。 安居穿着一身户外套装，防风防水的高领夹克，自带一个大大的兜帽，迷彩裤脚束在棕色的防水马丁靴里，腿形笔直，修长匀称，充满了力量感。 她修长的手指间，搓着一块碎布条，看起来和池渔的裙子布料一模一样，而她眼前的茶几上，还摆着一桌子的枪，黑沉沉的金属色泽，散发着危险又沉定的气质。 ——还是那个好用的技能。 【藏蓝饵】：标记一名敌方单位，以他沾染过的物品碎片为原料，定位其半径五公里内的所有同伙。 从池渔离开的瞬间，她血红色的坐标，就一直挂在安居的左眼上。 池渔心跳如鼓，她反手关上了门，定定地与安居对视。一柄手-枪，在安居带着战术手套的手指之间华丽旋转，似乎随时能指向门口的池渔，扣动扳机。这是明晃晃的威胁，至少安居觉得是这样的。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安居嘴角带笑，看似漫不经心，眼底却波涛暗涌，“第一，你和我组队，我们平分资源。第二……” 安居话还没说完，下一刻，池渔猛地扔下手推车，一个乳燕投林，飞扑进了安居的怀中！ 池渔撞进安居的怀里，泪眼婆娑，感动无比。巧了么这不是，什么叫瞌睡来了递枕头，说曹操曹操到，前脚刚想傍条大腿，就出现一条这么长的！ “我选一！大佬！”池渔泪如雨下，抱着安居的腿大喊，生怕喊慢了对方反悔，“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大佬！我们组队！求求你了姐姐！求捞捞！！！” 安居愣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人居然能够不上进到这种程度——在一个生存游戏里，把生存希望寄托于大佬求捞。她两只手举在半空，甚至忘了端枪。 ——一个人闯副本，有时候也挺无助的。安居想。你是真不知道，这群大学生都能给你整出什么幺蛾子。 “所以选项二是什么？”池渔一脸天真，从安居的怀里抬起头，仰头看她。 确认了眼前人没有丝毫的危险性，安居有些无语的转了个枪花，将9-2-式别回后腰，一手揽住池渔，另一手比了个枪的手势，枪口一抬，居高临下，比在池渔的脑门上：“选择二，资源留下，你可以去死了。” “……好帅。” 池渔根本没有察觉到丝毫的危险，满眼星星眼地看着安居：“再看一眼，还是好帅。” 安居叹了口气，并没有继续跟池渔解释这并不是一个玩笑，她想，就让这个美丽的误会，永远地误会下去吧。 眼前的虚拟光屏突然白光闪烁。 安居点开，发现自己解锁了背包系统。 安居试探着将枪放进去，光屏闪烁片刻，安居手上的□□凭空消失了，而背包的储物格中，赫然出现了第一个亮着的图标。 【警用9-2-式手、枪（9毫米子弹）】。 图标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弹夹容量15发，有效射程50米，攻击值3。 “看来所有物资都能随身携带，”安居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 池渔点头，随声附和：“是哦，不然还要背着一大口袋末日求生，被别人抢劫可就麻烦了。” 安居有点无语地抬头看向池渔——这个刚刚被自己抢劫了一半物资的玩家：“我的意思是，太幸运了，幸好在刷新背包系统之前，我先动手把你抢劫了，否则，等你的物资都塞入背包，抢劫起来可就得另费周折了。” 池渔：你为什么可以这么诚恳地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两人正坐在沙发旁，收拾着全部物资，安居突然感觉浑身一冷。 在水库钓鱼时那股不知名的不安感再次袭来，安居警觉抬头，隐隐感觉到，黑暗迷雾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窥探着自己的方向。 这是一种很玄的感觉，也没有任何的证据佐证，但安居吸取了教训，她这么倒霉的人，应该听从一切预兆不幸的直觉。 “把物资平分一下，塞进背包，立刻，要快！” 安居当机立断，语速极快，推着池渔就开始迅速整理物资。她从自己的背包系统中取出几样武器递给池渔。 “我给你的每样武器，一会儿你都尽量找机会试用一下，看什么用起来最顺手！” 池渔被她搞得有点惶恐，捧着这些武器不知如何是好：“啊这……你这……我这……” 两人推推拉拉间，勉强刚把一半的物资塞进背包系统里，门外，突起喧哗。 嘭——的一声。 在池渔的低呼声里，池渔的安全屋被一枪掀开，一个刀疤脸扛着枪，身后带着五六个壮汉，闯了进来。 “打劫！”刀疤脸双手拉开保险栓，动作粗鲁，台词也毫无新意，“举起手，把所有物资交出来！” 大意了，不该在游戏世界里搓饵的，看来搓饵的代价也一并带入游戏中了。安居狠狠皱眉，看向门口的刀疤。 【搓饵后，你将付出代价，散发【罪犯吸引气息】，吸引10公里内的犯罪分子前来灭口，持续时间为12小时。】 第4章 教学关卡 “怎么是两个人？”刀疤脸愣了一下，然而下一刻，他看清了池渔的脸，“是你啊……” 刀疤脸一脸意味深长，盯着池渔：“小美女，我记得你。” 池渔躲在安居身后，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身恶寒。 “我记得搜刮物资的时候，你囤了一车粮食。两个人，三天，吃不完那么多的。小姑娘胃口太大，可就不招人喜欢了。”刀疤脸阴笑着打量池渔。 池渔气得咬紧后牙，悄悄扯扯安居的衣袖，嘴唇不动，低声询问：“他的枪快，还是你的枪快？” 安居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刀疤脸一脸横肉，眉心到耳后一条斩断了眼睛的刀疤，拿枪的姿势驾轻就熟，身上有一股凶戾横生的匪气。——安居对这种匪气再熟悉不过，现实生活里，这刀疤身上，一定也背着案子。 安居叹了口气：“看架势是他快，我没正经学过枪。” 完了，全完了，池渔做好了心理准备，沙发上那些没来得及塞进背包的物资，怕是保不住了。 安居却还想再挣扎一下：“沙发上那些，你拿走一半，我们两个人，再少，真活不了。” “少特么废话，跟老子打商量呢？老子管你们是活是死，当时你们囤的，可不止这么点！都给老子交出来！背包系统里的，也别想藏着掖着！”刀疤脸恶狠狠地怒视安居。 胃口倒是不小，这是安居绝对不能接受的，三日生存，上交全部物资，以她的运气，和现在就死有什么区别？安居默默掏出了枪。 两方对峙，一触即发，池渔也掏出了一把武器，死死握紧枪把，手心里全是冷汗。 门外，有人陆陆续续凑过来看热闹。 “呦，要打起来了？”一个黄毛壮汉从人群中走出来，看着池渔不断淫-笑，“两位美女，要我说，物资该交就交了吧，以后跟着哥混，哥玩一宿，赏你俩一桶泡面，哈哈哈哈哈哈。” 池渔气得脸色涨红，身体不断发抖，安居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这家超市的物资不够所有人吃三天，好多弟兄都没抢到吃的，你们囤那么多，不考虑弟兄们的死活，不合适吧？”刀疤脸也没想到她俩这么刚，气性也上来了，不断叫嚣，“所有围观的兄弟伙，一起上，把她俩扒光了搜！这两个娘们儿手里，好东西可不少，抢出来的东西，见者有份！” 安居环顾四周，壮汉们跟在刀疤脸身后，举起武器，压了上来。外围的围观群众们也不再吃瓜，纷纷露出了残忍的面目，一个个暗自掏出武器，渐渐围拢。 “以势压人啊，你们。”安居环视他们，脸色冷沉如霜。 “怎么？抢劫还得讲武德？”刀疤脸歪嘴一笑，枪口死死抵上安居的胸膛，往前逼近，“就以势压人了怎么的？！” “不怎么，”安居抬眼，反扣住胸前抵上来的枪管，语气平淡，“要的就是以势压人！” ——范围伤害，得先聚怪。这个道理，打过窝的钓鱼佬都懂！ 安居右手迅速在空中一挥，将几根雷-管从背包中取到手上，她反握雷-管，另一手摁开了防风打火机！ 说时迟那时快，刹那之间，所有人来不及反应，安居眼睛眨也不眨，一言不发，直接点火，瞬间引燃了雷-管的引线！！！ 滋滋作响的引线声里，刀疤脸及身后众人均脸色大变。 刀疤脸：“有话好好说！你疯了？！！！一车物资而已！！！” 外围，原本想占个便宜的围观群众瞬间跑没影了，他们只是贪，他们不想玩命。更远处，几个扯开门缝偷看吃瓜的人，也连忙死死关住了门。 “现在想好好说话了？！！”引线过半，安居一手捏紧雷-管，一手死死扯住刀疤脸的后领，“你这种杂碎，我见多了。别人的命轻贱得很，轮到自己，惜命了？大不了一起死！” 这娘们真特么要玩儿命！ 刀疤脸裤子都要吓尿了，他朝队友们疯狂大喊：“点死她！点死她！！！” 安居冷笑一声，在众人抬枪瞬间，银色小鱼飞身而起，游曳在人群正中，炸开形成一片重力场。门外的劫匪们意料未及，被巨大的吸力叠罗汉一般按在五米见方的场域之中。 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安居不介意让场面更乱一点。 安居从背包中抽出七八支粗管子，点燃了引线，向着四周人群里狂扔了而去。引线灼灼燃烧，硝烟味道四处弥散，场面彻底失控！ “跑！！！”黄毛第一个回过神来，努力挣扎出这片重力场，几步跨出屋外。 脚步声纷乱又仓皇，几个壮汉顾不得刀疤脸，连滚带爬，滚出屋外。刀疤脸目眦具裂，恶狠狠地看着不顾自己死活的队友。 安居敏锐地察觉了刀疤脸的这个眼神，趁其不备，她缴械了刀疤脸的枪，长腿一抡，一脚，狠狠蹬在了刀疤脸的后心。 刀疤脸整个人飞扑出去！ 此刻，雷-管引线已燃至最后一格，隔着雷-管的外包装，安居都能感觉到引线燃烧的热度。 下一刻，安居关上了门。 隔着门上的圆形防弹玻璃，众人死死盯着安居，在最后关头，安居不慌不忙吹熄了手上的雷-管。 “屋里还有炸药！！！咱们要炸了！！！”角落里，池渔涕泗横流，大喊着提醒安居。 安居自然知道，她声音冷淡，命令道：“闭眼。” 池渔视死如归地闭上了眼睛。 屋内的长管子们引线燃尽，接连七八声声响，巨大的白色强光闪烁在这间小小的安全屋里，透过门口的玻璃，门外的众人一时也被晃得睁不开眼。 ——那几支并不是雷-管，是闪光弹。 趁着强光闪烁，安居落锁，而后搂着池渔蹲在门边，用脊背顶死了屋门。 池渔浑身颤抖，一身冷汗，紧闭着眼不敢睁开：“他们要是也有炸药怎么办，会不会把我们的门炸开？” 安居将池渔按在自己怀中，护住她的眼睛：“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炸开？” “不会有炸药，”安居举起枪警戒，“刚才囤货的时候，炸药已经被我包圆了。” 池渔瞬间卸力，伏在安居怀中道谢，虚弱但真诚：“谢谢你啊，大佬，你人真好。” 强光渐弱，安居戒备持枪，唯恐几人再反攻进来。 下一刻，从门外传来几声利落的枪响，池渔蜷成一团，将枪举在脸前，抱头惊恐。 安居心中预警，寒毛直竖，她半蹲半起，凑近门上的防弹玻璃，向外观察。 刀疤脸一脸阴狠站在他们门外，那几个弃他而逃的属下，并阴阳怪气的黄毛，已经躺在了狭窄的安全屋走廊上。 一地横尸。 尤其是黄毛，他被刀疤贴脸用了一记霰-弹-枪，整个头颅仿佛一个被水撑爆的气球，由内而外爆裂开来，碎片、血液、脑浆、骨头……炸裂一地。 一颗眼球透过门缝，滚到了池渔的手边。 女高音的尖叫声，瞬间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无数罐头、弹药纷纷砸落一地，发出巨大的、连续的声响。 没有人敢出来看热闹了，所有安全屋的门都死死地关闭着。 刀疤脸从容弯腰，将地上的散落物资捡拾干净，——看来这个游戏里，人死以后，背包里的物资会掉落成盒，供别人捡拾。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安居心中一沉。 隔着玻璃，血色硝烟之中，刀疤脸与安居对上了眼。 她握紧了枪。 一楼，角落中，几名死者对应的电子屏幕闪烁数下，突然熄灭，机身上冒出几缕青烟。 “铃铃铃铃……” “检测到玩家【李由】、【张顺】、【陈青举】、【刘勇】、【王一眀】死亡，目前存活人数：【95人】。” “物资整理时间结束，除安全屋外，地图所有地方将进行关卡布置。请所有存活玩家回到安全屋内。” “再次提醒所有存活玩家，请迅速回到安全屋内。” 刀疤脸站在走廊上，一脸阴狠，他擦了一把脸上飞溅的鲜血，隔着门玻璃，虚空点了点安居，用口型无声地说道：“咱们，走着瞧。” 一切回归平静。 池渔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牙齿一直在打颤，被自己咬得咯咯作响。 门外，强光渐起，吞噬一切。 安居确认了安全，终于卸下了力气，靠在门边。肾上腺素飙升的刺-激，让她的手指微微打颤。安居攥了攥拳，从背包里掏出两罐可乐，扯开拉环，递给池渔一罐。 两个人仰头靠在门后，轻轻碰杯。跃动的气泡像海浪一般，在舌尖一寸寸爆开，安抚紧绷而疲惫的神经。 “这个游戏真的会死人，我也会死的，对吗？”池渔抹了把泪，声音很轻。 安居扭头，看着池渔泪痕满布的眼睛：“不会的，我抢了你一半的粮，我得罩着你呀，不然，以后谁还会心甘情愿被我抢？” 也不知是可乐舒缓了情绪，还是安居的话安慰到了她，池渔哭到一半，没忍住笑出来：“好小众的文字，怎么和中文那么像？” 两个人不敢再耽搁，各自闷了一罐可乐缓过劲儿来，确认了门外安全后，立刻将剩余的物资塞进背包。 “铃铃铃铃……” 令人晕眩的广播声再次响起。 “物资整理时间结束，一分钟倒计时后，请所有玩家走出安全屋，开启教学关卡。” “请每位玩家选好武器，到自己编号的货架甬道前，在教学丧尸投放后，请用携带的武器，攻击走道尽头的丧尸，提示：请尽量瞄准丧尸的后脑。新鲜每一刻，美好每一天，鲜好美超市祝您购物愉快。” 安全门豁然大敞，门外，走廊被巨大的白色强光包裹。 什么？什么？池渔抹干眼泪，愣在原地。这就开始了？！！我还没准备好呢！ 池渔拉住安居的衣角：“大佬，咱们能不能不出去？我想在这里苟着。” “恐怕不行，”安居摇了摇头，“我有种直觉，在这里，我们最好还是遵守游戏的规则。” 池渔脸色煞白，看着门外未知的白光。 “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试验你的武器，”安居语速极快，“先发制人，判断不了是否有危险的时候，你先开枪！” 池渔面露难色：“大佬……我觉得……我觉得……” “没有时间觉得了，你拿了我一半的武器，这算是我的投资，”安居正色，“你必须做到，你也一定可以活下来。” 过往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池渔从未被如此地信任，她心底竟油然而生起一股悲壮的自信，她凝望着安居，片刻，坚定地点了点头：“烂命一条，就是干！” 安居与她对视了一会儿，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和抿着嘴的小圆脸，半晌，突然叹了口气，从背包系统中取出了那柄巨大的油锯，递给了池渔。 “算了，实在用不来刀枪，记得掏锯，毕竟俗话说得好，一力降十会，能震慑一下丧尸也是好的。” 池渔的小圆脸瞬间垮了下来。 倒计时越来越近了。 池渔吞咽了一下口水，紧紧拉住了安居的手，安居的手掌温暖干燥，覆盖着微微一层薄茧，手指有力又修长。 “别怕”，安居拍了拍池渔的肩膀，“加油。” 池渔视死如归地点了点头，两人手拉手，迈出屋子，迈入屋外的白光之中。 眼前核爆一般亮光闪烁，池渔下意识闭眼。 再睁眼时，池鱼发现，她已经站在了一条甬道前，两侧顶天立地的货架，将她的活动范围固定得极度狭窄。甬道尽头，便是投放丧尸的铁笼。 池渔扭头四顾，狭长的甬道中只有她一人，答应罩着她的安居，消失不见了。 另一边。 白光一闪的时候，安居就察觉到了不对。 她记得池渔的手，一个刚刚成年的大学生的手，除了中指上一块笔茧，不曾经历过丝毫劳苦的迹象：手腕细瘦，小手冰凉，手心里带着几丝稀薄的、潮湿的冷汗。 然而此时此刻，安居微微侧头，余光看向了与自己交握的手。粗大、笨重、僵硬、腐烂的粘液顺着二人交握的指缝流下。 ——这是一具正在经历尸僵阶段的尸体的手，正与自己十指紧扣。 第5章 钓鱼佬绝不空狙 来真的……安居眼睫微微颤抖，然而不过零点几秒，她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这是常年与凶徒周旋，游走在生死一线训练出的超稳心态。 白光消失的瞬间，丧尸嚎鸣响起！安居与丧尸同时暴起！ 丧尸猛地张嘴，它的下半张脸已完全腐烂，裸-露的牙床令它的咬合如同鳄吻，双手向前一拢，便直冲安居面门而来！安居一个矮身滑铲，迅速逃离，右手勾住钢制货架的二层，双腿一蹬，一脚将丧尸踹到了三米开外。 长久以来，在外人眼中，尤其是在那些辖区里的老胡同、老街坊的眼中，西城街道办的小安同志，一直是一个挺温和、挺有耐心的人。尤其在一众脾气火爆的大爷大妈的衬托下，最年轻的小安干事，是办事处难得的情绪稳定、静水深流。 但是如今…… “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温和、情绪再稳定的人，此时此刻也难免动了真火，安居咬牙拧眉，逼视自己甬道上方的大屏幕和监视器：“不是说丧尸是投放在甬道尽头的吗？！” 广播与安居对话，充满恶意：“检测到DQHH28230号玩家【安居】，未按规则进入DQHH28230号安全屋，系统黄牌警告。”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你大爷的！安居咬着后槽牙，气到冷笑。 地上的丧尸嚎叫着，试图利用残破的肢体爬起来。 安居上前，毫不留情地一脚将它踢翻，而后几乎是瞬间，从背包中掏出了她的9-2-式。 安居沉着脸，手上动作丝滑快速，填弹、装夹、拉栓；脚下，她一刻不停，一脚一脚狠狠踢在丧尸脸上，嵌着钢板的户外防水靴，将丧尸本就腐烂了一半的脸踢得血肉模糊。 “嗬……嗬……”丧尸的喉咙里发出微弱的气流声，最后一脚，丧尸整排门牙被安居踢碎，黑红的血浆和黄色的脊髓液淌了满地。 丧尸重重俯趴在地上，动静弱了下来。安居也终于组好了枪，她一脚踩上丧尸的脖子，将丧尸死死钉在地上，双手握枪，对准了丧尸的后脑。 “嘭——” 一枪开瓢。 恐惧和愤怒刺-激着肾上腺素飙升，安居也没想到自己能如此干脆利落地结束战斗。 血肉横飞之间，丧尸被炸裂的伤口处，暴露了整个后脑。——脏污的大脑和脊椎神经之间，有什么暗红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安居系紧战术手套，两指用力，将那枚东西夹了出来，随手在身上蹭干血污。 是一枚晶核，散发出妖异的暗红光芒，内部似乎有液体流动般晶莹剔透。 安居收拢五指，随手一挥，将这枚晶核收入了背包之中。 【一枚普通的低种丧尸晶核】，这是背包系统给它的描述，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暂时未知该物品的作用和效果。 信息量很大。 安居凝视着这个图标：既然有低种丧尸，那自然也会有中种、高种，安居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这个系统的尿性，——搞不好还会有特种、进化种、超级进化种、宇宙无敌究极丧尸王种……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广播再次响起。 “铃铃铃铃……” “恭喜玩家【安居】通过教学关卡，您可以在超市中随意走动，熟悉地形。当最后一名玩家通关或死亡之后，将集体进入副本【末日小镇】的正式剧情。鲜好美超市全体员工，祝您购物愉快。” 愉快你大爷！ 安居感觉到了浓浓的、被愚弄的愤怒，不管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她都会杀穿这里。不管藏在监视器后面的，究竟是什么生物，她都会把它揪出来，碎尸万段！ 广播声停，两侧的甬道轻轻旋转，露出一道窄门。安居带着一肚子的鬼火，从背包里拎出她的满配M-416，没有丝毫犹豫，提枪便走入了窄门之中。 ——两级反转，猎杀开始。 安居遇见的第一个人类，是一个边跑边不停给丧尸道歉的胖子。 这批玩家到底是从哪里选拔上来的？为什么一个比一个抽象？ 胖子在两列货架中间的狭窄走道上飞奔，边跑边哭，鬼哭狼嚎。他身后，一只丧尸死死追着他。 “我错了，别追我了大哥！我错了，错了哥！你去吃别人吧！求求你了！我错了！”胖子边撒丫子飞奔，边语无伦次地和丧尸道歉，“求你了！我错了，我给你跪下！！！” 丧尸血肉模糊，浑身糜烂，长什么样子胖子实在没有勇气细看，只在飞奔途中，几次差点惊魂丧命的片刻瞬间，闻到了丧尸身上传来的腐烂恶臭，根据这味道想来，不会是很令人愉悦的长相。 走道尽头，是另一边仓库的大门，这边似乎是冷鲜仓库，四周温度骤降，丝丝缕缕的寒气侵袭，胖子喉口喘息出的哀求化作一团团白雾。 “有门……有门……有门就好说，有门就能挡住丧尸！” 胖子一边絮絮叨叨自言自语，一边跟丧尸秦王绕柱。正在丧尸扑过来，双手合抱，准备来一个死亡之拥时，胖子瞅准时机，一个眼疾脚快，从丧尸的腋下一步滑铲，逃窜而出！ 胖子狂奔到冷鲜仓库的大门，奋力跃起，蓄力一掌！猛地拍在了大门旁鲜红的“开门”按钮上！ 冷库的大门“唰——”地一声打开。 胖子无暇顾及温度，大笑着一个纵跃，狂奔而入！ “老子得救了！！！” 然而下一秒，诡异的广播声再次响起。 “铃铃铃铃……” “鲜好美超市全体员工提醒各位玩家，由于您未在3分钟内通过教学关卡，将在走道尽头的冷鲜仓库，再次刷新一只丧尸。新鲜每一刻，美好每一天，鲜好美超市祝您购物愉快。” 草！你！丫！ 胖子刹车不及，整个人还呈一个嫦娥奔月的姿势跳在空中，眼睁睁地看着超市半空的悬空大屏上，鲜红的3分钟倒计时瞬间归零。 一只新鲜的丧尸瞬间刷新！好巧不巧，就刷新在胖子嫦娥奔月的落点上。 “妈！！！”胖子只来得及喊出了最后一个字，就与眼前的丧尸撞了个脸对脸。 身后，丧尸也包剿而至，像奥利奥一样，两只丧尸包夹住可怜的胖子，张开各自半张腐烂的血盆大口，一口，就冲着胖子的脸咬了上来。 等的就是现在！ 胖子身后不远处，安居长腿一架，以一个奇特的奇行种一般的姿势，跨上货架二层，架好了她的M416。 “你最好命硬一点，祈祷我瞄得准，我的运气反正不太好，”安居默默为胖子祈祷，“而且这是我第一次在现实中用这把枪。” 安居在心里数着秒。 打丧尸和钓鱼要点一样。 敏锐观察、耐心僵持、寻找时机；心要狠，手要稳。 在两只丧尸贴上胖子的瞬间，安居干脆利落，扣动了扳机！ 嘭—— 一声枪响。 血液、脑浆迸溅一脸。 两只丧尸穿糖葫芦串一般被一枪射爆，胖子从死亡之境上撤离下来，急促喘息，愣在当场。 半晌，胖子回头。 一个高大的人影，正以一种奇特的、奇行种一般的姿势，趴在走廊高高的货架之上，手里还架着一把泛着冷光的步枪。 安居从瞄准镜后歪过头，冲胖子勾唇一笑。 胖子对自己已经脱险的事实终于有了实感，瞬间脱力，跪倒在地上。 胖子被安居拉起来，颤抖着手，先给自己点了一支死里逃生烟，顺手敬了一支给安居，在对方微微皱眉拒绝后，胖子忍不住上下打量起眼前的恩人。 是一个年轻的女孩，最多二十五六岁，高，瘦，有一双年轻人少有的沉静眼睛，但抬眼凝望时，又会泄露一些独属于年轻人的锐气与反骨。 ——她其实长得很好看，胖子咂摸，从眉眼到鼻子的一线，线条挺拔清晰，没有一丝赘余的结构。只是气质太特别了，让人很容易忽略她的好看。 她应该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抽烟，胖子无端的这样想。 胖子识趣地熄了烟：“恩人身手不凡，冒昧问一句，是特种兵还是陆战队？” 安居挑眉摇头：“都不是，你运气是真的不错，这是我第一次摸枪。” 胖子一脸复杂地看着安居，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你的架势那么专业，我还以为是专业狙击手，结果你告诉老子，你之前没摸过枪？！幸好没给我后脑开个瓢。” 胖子这条甬道的窄门也打开了。 安居马不停蹄，提枪便进入了下一个甬道。离开前，她没忘记安抚胖子一句：“放心，我虽然没摸过枪，但我手很稳，准头也很好，打水漂能一口气漂14个。——还是那句话，一个资深的钓鱼佬，和狙击手有什么区别？” 胖子焦虑万分，不敢独自留在这儿，又怕跟下一个甬道的丧尸正面对上，在窄门关上的前一秒，他狠狠心，咬牙跺脚，还是跟上了安居。 安居带着胖子，一条甬道一条甬道地击杀丧尸。 有些甬道里，玩家已经死了，几只丧尸蹲在地上，大快朵颐；有的甬道里，窄门已经打开，玩家已离开，地上徒留一具丧尸的遗骸。 也有正好赶上的，安居能帮则帮，一路变化武器、打法，将教学关卡的作用发挥到极致。胖子则鬼鬼祟祟地躲在安居身后，偷感十足地冲丧尸放了好几记冷枪。 十条甬道过去，还是没有池渔的影子。 要这样一条甬道、一条甬道地找吗？安居有些心急，95个人，以她的幸运指数，找到池渔的时候，搞不好她已经无缝加入丧尸阵营，并吃了两个人了。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焦虑，胖子道：“恩人是不是在找什么人？这么找下去，好像不是办法。” 安居轻轻啃咬下嘴唇：“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有上中下三策。” 安居示意他请讲。 “上策，反正丧尸听不懂人话，好巧不巧呢，我囤货的时候，囤了两个喇叭。”胖子从自己的背包里扯出两只喇叭，一手一支，在安居眼前显摆。 安居纯纯是无语了：“丧尸是听不懂人话，但丧尸不聋，也不瞎。而且，就算我朋友能听到动静，她怎么告诉我们位置？” 胖子理直气壮：“退一万步说，她手里就不可能好巧不巧，也有个喇叭吗？！” 安居：…… 安居艰难道：“这个……真没有。” “没事儿，我还有中策。”胖子仍然不愿意放弃他的喇叭，“中策，咱们可以用喇叭搞出点声音，把丧尸都引来，这样，你的朋友或许能更安全。” 这主意太馊了，简直馊不可闻。就凭他俩这三脚猫的功夫，池渔没救到，怕是要把自己搭进去。 胖子：“你干嘛用脸骂我？” 安居：“能不能收起你的喇叭，用用你的脑子？” “那就只有下策了，”胖子叹了口气，惋惜地收起了他的喇叭，“我们只能一条甬道一条甬道地找了，希望你那朋友，福大命大。” 真是多余听这三句废话，按照安居一贯的倒霉水准，搞不好要找到最后一条甬道，才能碰见已经变成丧尸的池渔。安居再不理胖子，一言不发，翻身便往货架上爬。 胖子在下面仰着脖子大喊：“干嘛？！别以为我看不懂，你又用脸骂人！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自己说，到底怎么办？！” 安居几下攀爬到货架的顶层，抬头，指了指货架上面的天花板。这家超市的装修走的是粗犷的工业风，吊顶的通风层裸-露在外，用细密的方格钢管简单封层。 安居：“还有力气爬上来吗？咱们走上面的管道，视野清楚，看得远。” 第6章 第一条人命 通风管道果然视野清楚，看得远。最重要的是，这里熟悉得令人感觉安全。 他们脚下踩着的，是简单搭建的方格钢管，钢管上溅满了血和体-液，滑泞黏腻。 安居系紧手套，把裤脚小心翼翼塞在靴子里，生怕一不留神，来一个丧尸病毒体-液感染。她瞥了一眼身后的胖子，还是忍住了，没有使用技能。 技能二，垂钓术，冰钓。 【冰钓（快速脱战）】：你所接触的所有管道，将自动结冰，成为鱼道，实现速滑脱身。 在这个丧尸横行的斗兽场，管道里突然空降冰霜魔法，安居怕那个不着调的胖子，原地唱起《Let it go》。 没有了结冰鱼道，安居和胖子只能缓慢贴地爬行。 然而爬行很快带来了新的问题，胖子脸就贴在钢管上几寸左右的位置，阵阵带血的腥风从脚下扑入，即便屏住呼吸，惨叫声却可以轻易刺穿耳膜。透过钢管的间隙，胖子的余光瞥到，脚下的超市里，丧尸正在肆意虐杀。 胖子吞了吞口水。 “怕了？”身前，安居平稳冷淡的声音传来，胖子愣了一下。 这么危机的情况，这个女人的声音中竟然没有一丝的惊疑和惶急，还是那么该死地平淡，尾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笑意。 他们脚下，屠杀仍在继续。 蛋糕裙女明星被数十只丧尸逼到角落，泪盈满眶，手枪中的子弹被她尽数打完，却没有一颗打在要害部位。女明星绝望的哭喊声响彻穹顶。 “你不该恐惧，你应该感到愤怒。”胖子抬头，安居的侧脸被脚下悬挂的白炽灯打亮，一半脸隐没在黑暗里，一半脸暴露在灯光中，她嘴角似乎在嘲讽，然而眼中却如她所说，盛满了愤怒。 “铛——”地一声巨响从脚下传来，胖子连忙低头。 安居一枪射穿了女明星身前那只丧尸的头。 女明星抬头看向天花板的通风管道，透过十字钢管，看见了安居和胖子。 这两个高处的同类给了她灵感，她顾不得体面，三下两下撕开裙子，赤脚攀上了货架二层，暗自喘息。 可惜。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安居仍旧敏锐地发现，她的右脚被划伤了很大的一条口子，丧尸的血污已经沾染了伤口，伤口处，黑红色的淤血和泛紫的淤青暗示了结局。 她本人也发现了这道伤口，她掰着自己的脚底板，默默看了一会儿，而后抹了抹眼泪，在货架二层的角落里，蜷缩着抱住自己，小声地呜咽起来。 丧尸再次围拢，女明星麻木地看着脚下的丧尸，丧尸们没有神智，但凭借本能驱动，不停地踮起脚，试图抓住她。 “她好可怜，太可惜了。”胖子心里一酸，继而又想到了自己，如果不是安居，自己此刻怕也已经命丧尸口，想起这些，胖子更有种物伤其类的悲哀，尤其她还那么漂亮，那么楚楚可人。 然而，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脚下的女明星并没有如他所预设的那样，以一种被动、哀婉、凄艳和充满美感的方式走向死亡。 下一秒，女明星突然暴起，抄起一旁的钢板，便狠狠跩在了丧尸的脸上！ “嗬吼……”丧尸被她狠狠抽了一个趔趄，血污飞溅一地！ “我草！我草死你！！！！他大爷的，敢咬老子！！一起死！！！！！！” 女明星的泪水和鼻涕糊了满脸，她怒吼着，表情扭曲又凄厉，没有丝毫美感，愤怒又绝望。 ——但很真实。 透过脚下的十字钢管，安居向女明星扔了一样什么东西，胖子定眼一瞧，是一支雷-管。 女明星双手抱住了那支炸药，抬头看向安居，含泪一笑，那笑容扭曲，不甘、愤怒、阴暗、绝望，万般情绪，什么都有一点。 直到此刻，安居这才恍然认出，她是近期一部炙手可热偶像剧的女主角，安居还在抖音上刷到过她“人生镜头”的热门片段，那时候她风华正茂，手捧奖杯，张扬一笑。 剧烈的爆炸声响，胖子震撼当场。 看着地上残缺不全的焦尸，胖子没忍住干呕了起来：“恩人，这就没必要了吧？她是个女孩子诶，又那么漂亮，何必用这样的死法……” “女孩子没有义务用漂亮来满足你的审美，更没有义务在死亡面前依旧保持美丽。她是一个人，不是一具艳尸，”安居声音冷硬，打断了胖子，“不要审美化女性的死亡。” 胖子愣住，扭过头看向安居，却发现安居的眼底似乎有一丝曲曲折折的光芒，一闪而逝。 巨大的货架倒塌声，打断了两人的沉默。 爆炸掀起的气浪，震松了一颗螺丝，一排货架摇晃几秒，缓慢而又沉重地摔倒在地。 在那具焦尸身边徘徊的丧尸，又慢慢站了起来，拖着它们被炸得零零落落的身躯，茫然无措地四处游荡。顺着倒塌的货架裂缝，几只丧尸跨过甬道间隔，竟然一步跨入了隔壁的教学甬道！ “糟了！”安居瞳孔大震！ 胖子不明所以：“怎，怎么了呢？恩人？” 规则有问题！安居三两下冲到管道右侧，看向另一边的甬道。 “小心身后！！！”安居努力从钢管格子里伸出枪，冲着右边甬道的人类大喊道。 喊出声后，安居这才看清，右边甬道，竟然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老熟人了，——是刀疤脸。刀疤脸指挥着一个混血脏辫，不知是什么时候新收的小弟。 安居提醒得很及时，右侧甬道的尽头，刀疤和脏辫正并肩举枪，疯狂狙击着刷新点的丧尸大军。他们身后，倒塌的货架处，一只巨大无比的丧尸，头颅诡异地歪出甬道，正试图跨过甬道，向两人袭来！他们都看到了这只丧尸。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脏辫没有注意到，在刀疤看到丧尸的瞬间，刀疤猛然出手，将身侧的脏辫往前一推！ 咯哧—— 鲜血飞溅。那巨颅丧尸，一口，狠狠咬在了脏辫的颈弯上。 下一刻，安居的子弹已瞬间而至，丧尸头颅向后折断，脖颈断口处，闪烁着红色晶核的光。倒下的瞬间，它的嘴里还叼着脏辫的脖颈。 脏辫不可置信地捂住脖子，这一口咬上了大动脉，鲜红的动脉血液飞溅三米！直喷进天花板的通风管道上，胖子被喷了一手，人类鲜红的动脉血，粘稠、滚烫。 安居和胖子呆在当场。 “怎么……怎么会这样……”胖子嗓子紧得很，声音中带着颤抖的泣鸣。 那声枪响和脏辫捂着脖颈的惨叫，还回荡在安居耳边。随着男人的不断减弱的哀嚎，安居脸色惨白，握枪的手不断颤抖着。 安居眼睛通红一片，居高临下，怒视着刀疤，举起了枪。 刀疤冷笑，叼起一根烟，闪身而出，飞速撤离了这条通道。 “我知道你能听见！臭娘们，”刀疤在货架背后蹲下，背靠着货架，这个位置，是安居瞄准的死角，“是你扔的炸药，这条人命，得特么算在你头上！” 地上，那个男人的眸光渐渐黯淡、熄灭，背包系统的装备散落一地。刀疤靠在安居的视野盲区，将这些装备通通装进了自己的背包。 安居气得发抖，瞳孔不断颤动，她强迫自己不能躲闪、不能逃避，她亲眼看着那个男人失去了呼吸。 刀疤一边舔包，一边仍在喊叫。 “你给我等着，臭娘们儿！等老子出去了，扒了你的皮！老子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就是你这个婊-子，害了我那么多弟兄！” 胖子忍无可忍，一枪打在货架上。 “放你大爷的臭屁！把你的臭嘴给老子闭上！！”胖子怒吼出声，“那丧尸明明来得及打死的，是你特么居心不良！！！” “老子怎么知道后面有没有其他丧尸！！！”刀疤怒火中烧。 安居没有和他打嘴仗。 她闭目片刻，已经有了决断。 这个人，不能再留了。 安居拔出发簪，黑发飞散的瞬间，一脚踹开了通风口的铁丝网。刀疤脸见过悬坠钓的重力场，早有防备，将自己死死贴在货架后面，用钢铁货架掩护后背。 没关系，对付他这种人，安居有的是招数。 【矶钓（绝壁生机）】：在高层结构时，你可以利用鱼线速降。 【冰钓（快速脱战）】：你所接触的所有管道，将自动结冰，成为鱼道，实现速滑脱身。 安居一跃而下，在胖子惊愕的表情中，以一根细细的鱼线为绳索，将自己速降到了货架二层。成排的货架整齐排列，中间层形同管道，安居的靴底碰到货架的瞬间，冰霜负载。 安居以货架为管，游鱼一般，穿行在结满冰花的货架之间。 下一瞬，在刀疤惊恐的目光中，安居鱼跃而出，一把军-用匕首，一刀，割在了刀疤的脖颈上。 “嗬……嗬……”刀疤脸捂住脖颈，不可置信地看向安居。 下一刻，他轰然倒地，成吨的罐头、水，成箱成箱的弹药、枪支，瞬间散落一地。 安居没有理会这具尸体，她嫌恶地弹了弹袖口沾上的两滴血迹，抬头看向通风管道口，胖子惊愕的脸：“下来收拾，物资别浪费。” 安居半蹲半跪在脏辫的面前，替他阖上了眼睛。 他很年轻，浅棕色的皮肤，是一个华人混血儿。安居撕开对方胸前的名牌，编号DQHH28279，森·梅里曼。安居将这个名牌扯下，塞到了自己的背包里。 “你这条命，算我头上。” 她凝视着那个惨死的年轻人，在心里说给自己听。 跟刀疤说的话没有关系，也不是因为内疚，她没那么高尚，进入生死之地，人自为守，各自自保。自己只是比别人多了一个钓鱼系统而已，她不会天真圣母到，认为自己因此就有义务拯救所有人。 但这条人命会时刻提醒她自己，有些失误，会以生命的形式来平账。 也是这一刻开始，安居放弃了和平年代关于人性的一切幻想。 ——《无线斗兽场》通关准则第一条：请牢记，这里是黑暗丛林，危机四伏，险象环生。 第7章 真正的规则 “池渔，抬头。” 再次回到通风管道后，胖子看安居的眼神，就变得有些微妙。 安居没有心情理会他感想，只是凝重地盯着超市的情况。 胖子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安居的脸色，顺着安居的视线，看向下方，很快，他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恩人，情况不对劲啊，规则不是说，教学关卡，丧尸只在自己的甬道区域吗？可是现在你看，这些丧尸，顺着倒塌的货架，到处闲逛，比我腿脚还利索呢！” “规则骗了我们。”安居凝视着身下越聚越多的丧尸，声音很轻，似乎是在胖子解释，又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 “从刚一来到这个地方，我就觉得，这里充满着一种恶意。无论背后之人是谁，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将我们带到这样一个大逃杀的场景中，大可以像《鱿鱼游戏》一样，一言不合引导我们直接开干，但是它们没有。” “我暂时姑且将幕后之人（或许不是人）称之为【它们】——因为我不觉得，这是一个可以靠一人一时之力能够做出来的局——它们没有让我们痛快地陷入厮杀和死亡之中，而是包装了一个超市，伪装成一个玩心大起的游戏，设定了一些看似为我们通关【教学指引】的规则。” “但是，如果我们真的遵守这些指引，会发生什么呢？如果刚才我们不是灵机一动，为了找人爬上了通风管道，而是遵照规则，在所谓安全的教学通道溜达，那么等待我们的，绝对不是通关的指令，而是无数因为各种“意外”，推倒货架游窜而出的丧尸的围攻。” “我们不会等到最后一个玩家通关的，因为大屏幕显示的，只是当前生存的规则，通关的规则，它们始终未曾告诉我们。” 安居面无表情，声音低沉，胖子却被这番推理搞得汗毛直立，惊悚莫名。 “所以……所以真正的规则……是什么？”胖子嗓子发紧。 “真正的规则，隐藏在规则之下，正充满恶意和嘲弄地注视着我们呢。” 安居凝视着不远处的其中一个悬浮电子屏幕，话音轻轻落下，下一瞬间！满超市的电子屏幕突然像长了眼睛与耳朵一般，瞬间旋转移位！齐刷刷“看”向了两人所在的方向！ “铃铃铃铃……” 瞬移而至的无数电子屏幕同时闪烁雪花，像是一个人的复眼，充满恶意与嘲弄的眼神。 “下面广播一则通知。” “恭喜玩家【安居】破解了【超市大赢家】【教学关卡】的真正逃脱规则，现在公布如下。” “所有人类玩家在进入副本的同时，已被自动锁定，加入同一阵营，共同对抗丧尸潮。” “超市【每三分钟】，将生成与【当前存活玩家】数量相等的丧尸，直到【场上丧尸总数量】为【0】时，人类玩家将集体通关【教学关卡】，进入正式剧情。” “请拿起你手边的武器，奋力攻击吧。您的每一次攻击，都为人类阵营贡献了自己的力量。鲜好美超市全体员工，祝您购物愉快。” 下一刻，整个超市的货架如同地刺一般，降到了地板之下，隐藏起来。整个超市从被货架分割成的百条甬道，瞬间变成了巨大而空旷的斗兽场。人类玩家们面面相觑，失去了货架作为阻隔和掩体，丧尸再无桎梏。 乱了，全乱了。 安居愤怒地捏紧了拳头，眯眼，与满墙的电子屏幕对视。 不知道这里的运作机制究竟是什么，满墙的电子屏幕似乎看到了她的愤怒一般，在屏幕上幻化出一个像素笑脸表情符号【：）】，一个笑脸。 胖子僵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他看着岿然凝望、一脸严肃的安居，咽了咽口水，吓出了一身冷汗。 “系统将为首位规则破解者颁发奖励，无条件回答该玩家的一个问题，请玩家【安居】仔细思考，谨慎提问。”无机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那一瞬间，安居想了很多。她想问，这里到底是哪里？自己如何能出去？游戏中的玩家死亡后，还能回到真实世界吗？幕后boss究竟是谁，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无数纷杂思考涌上心头，但她亲手扼制住了自己所有的好奇，只问了一个问题。 “玩家池渔，现在在哪里？” ——直抵本质的问题，这个充满恶意的游戏系统一定不会详尽回答，搞不好还有无数的陷阱。更多的信息，她可以慢慢去搜集真实的答案。但只有这一个问题，是她最迫切想知道的，系统想必不会为这么一个小问题坑她。 更何况，她答应要罩她的。 广播声再次响起：“现将玩家【池渔】的生存状态公布如下。” 安居抬头，只见代表池渔的那个屏幕闪烁几下，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屏幕上是一个监控器视角。 池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激烈地颤抖着，安居迅速扫过，幸好，没有被咬的痕迹，身上也没有其他的伤口。 “我操，这是什么操作？忒牛逼了这小姑娘！”胖子则盯着大屏幕上，从心底发出一声喟叹。 他口中忒牛逼了的小姑娘，以一米六五（这还是穿上有15厘米增高效果的暗黑哥特铆钉高帮靴后）的身高，九十斤挂点零头、安居一只手就能提溜起来的体重，穿着破布条子哥特lo裙，苍白娇嫩的脸上，挂着泪珠，哭得摇摇摆摆柔柔弱弱，但手上，拎着一柄比自己身高还长的手提式油锯。 油锯链条高速旋转，发出巨大的嗡鸣。池渔将油锯横在两个货架之间，自己苟在其后的角落里，一边闭眼崩溃哭喊，一边无情地绞杀一切。无数丧尸拖着腐烂的双脚，试图靠近她，却被横在她身前的油锯拦腰切断。 丧尸只有被攻击后脑晶核时才会死亡，一地断成两半的丧尸并未咽气，在地上满地乱爬。 血浆、断肢、满地乱爬的半截尸体、苟在角落闭着眼睛哭泣的哥特妆小姑娘…… 这个场景之混乱、扭曲、荒诞，确实只能用胖子所说的来形容，——忒牛逼了。 可惜，这样的混乱即将被终结，货架一瞬间消失了。 池渔利用“壕沟”和地形搭建的安全堡垒瞬间坍塌，丧尸们轻而易举地绕过了油锯防线，四面八方涌入，逼近池渔。 屏幕暗下，画面一黑，安居心脏揪了起来。 当机立断，安居在半空迅速定位，没有了货架的视线阻挡，她很快肉眼锁定了池渔。 ——也很难注意不到。池渔鬼哭狼嚎着，发出着巨大而嘈杂的不体面的动静，两只手拎着油锯，在超市的空地中间疯狂转圈，切断一切试图靠近的丧尸。 这不是长久之计，池渔手臂纤弱，肌肉线条极浅淡，坚持不了太久。 安居找准位置，几下撬开通风管道的排气口，在离池渔最近的地方，打开了一扇半米见方的小门。 “池渔，抬头！” 混乱的正中，池渔百忙之中抬了一下头，看见了安居。刚刚被自己强逼回去的眼泪，瞬间又淌到了嘴边，她站在一地断肢残尸之中，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大佬！你怎么才来啊！你再晚点，我真要死了！！！” 这场面确实很悲伤，但也实在滑稽，安居又急又气，又想笑。 池渔心里却满是绝望。 能供人攀爬的货架已经消失了，天花板距离地面足有三米多高，池渔绝无可能凭空跳上天花板，天花板再降低一半都没有可能。 然而下一刻，池渔的瞳孔猛然放大。 安居手上拉着一条细到透明的鱼线，将自己吊在半空，她一双长腿晃晃悠悠，几次差点被跳起来的丧尸舔到。 靠着那条细得让池渔冷汗直冒的鱼线，安居动作轻快，瞬间速降，她张开另一只手，伸向了在丧尸围拢中苦苦挣扎、哭着求生的池渔。 在万千尸体向上伸着的血手之中，池渔奋力跃起，拉住了那只有力的臂膀。 “拉紧，别放手。”安居咬牙，【矶钓】的技能只有速降，并没有攀援，安居死死拉住鱼线，单臂用力提拉，小臂上青筋暴起，肌肉线条明显。 好在池渔浑身没二两肉，在杀丧尸时这是极大的劣势，但在抱大腿时，这就是最强优势！安居将她单手提到半空，另一手伸臂一揽，抱牢池渔，而后核心发力，反向拉肩，卷腹，扣手回提，将两人生生拽上了天花板！ 再回过神来时，池渔发现自己已经瘫坐在通风层喘气了。 死里逃生，她拉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类狠狠拥抱。胖子的手仍旧死死抱着安居的脚，刚才他靠着体重给两人当了一回人肉安全绳，目睹了全过程，此刻还在后怕：“太牛逼了！这也是你们钓鱼佬必备的技能？” “野钓的时候难免登高爬低，练过一段时间攀岩，幸好幸好。” 安居选择性地说了一半实话。她此时也心跳飞快，汗湿重衫。她的体能和胖子、池渔比起来当然算好，但并没有好到可以靠身体素质，无伤锤爆副本一拳通关的程度。 想要通关，还得靠智取。 三个人围坐在通风管道，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胖子盯着池鱼，不断摇头：“你就穿成这样？披披挂挂、沥沥拉拉，能不能穿利索一点？这是末世！” “你懂个屁！”池渔紧绷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放声大骂，“这是今年最流行的Y2K暗黑破碎乞丐风亚比套装！懂不懂穿搭啊死胖子，真没品味！” 太好了，是亚比，而且是这个时候还在关注同伴穿搭品味的资深亚比，我们彻底没救了！安居默默摇了摇头。 她蹲在通风管道前，看向脚下的修罗斗兽场。 胖子顺着她的目光也凑过来，眉头紧皱：“你们有没有觉得，丧尸越来越多了？” 池渔已经找到，不能再等了。 安居缓了片刻，开了一罐可乐，一气闷掉，而后拎出了武器，缓缓活动脖子和手脚关节。 她没有说话，但身体语言宣誓了一切。 “别冲动，”胖子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按在了安居的右手上，“我突然有个想法，大佬。” 安居心头一跳，扭头看向胖子，心下又涌起一阵熟悉的不安感。 胖子的脸藏在半暗半明的通风管道里，眼神似有躲闪，额角，一颗冷汗流下。 “你说……大佬你说……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现在，不是我们出手的最好时机呢？”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怕惹怒了安居，又似乎怕惊醒了自己心底的什么东西，嗓音很紧，飘飘忽忽的。 “能不能别做谜语人！什么意思啊？”池渔瞅瞅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问号。 “你想到了，对吗，大佬？你这么聪明，我想得到的，你不可能想不到。大佬，我们的目标是把丧尸清零，但我们每次只有三分钟时间，三分钟一过，丧尸又要刷新……存活的人越多，丧尸投放得越快，对吗？” 他说得没错，虽然安居并不想承认。 规则说得是：【每三分钟】，投放与【当前存活玩家数】等量的丧尸。这意味着存活的玩家越多，丧尸生成的速度就越快。 池渔急了：“你到底什么意思？我们不应该尽快行动吗？丧尸只会越来越多的！” 不，不完全是这样。 安居看着胖子，已经完全弄懂了对方的意思。丧尸的数量的确只会越来越多，但丧尸投放的速度，某种意义上，是可控的。——用玩家存活的数量来控制。 “我们的目标是把丧尸清零，可是丧尸每3分钟投放一批，这座超市又那么大……只有当丧尸每次投放的数量足够少，我们清剿丧尸的窗口期才足够长，不至陷入车轮战之中。” “你是这个意思吧，胖子？你想要玩家少到什么程度，再出手呢？” 胖子在安居的逼视下，躲闪开她的目光。 “既然要少，就少到底吧……”胖子似乎在喟叹着什么，“还是我说的，人各有命……我们，但求自保。” 下一刻，他猛地抬头，迎着安居逼视的目光，坚定地与她对视，目光中有一丝残酷的意味：“如果我说，我希望这个数字，是【3】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