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的觊觎》 第1章 第 1 章 “今日快讯,荣氏集团董事长的追悼会,于下午系山顶墓园举行,作为中沙湾豪门荣氏话事人,传闻结婚后因陈生克夫过世,导致陈生与遗产无关,同时,荣氏集团股市并无出现下跌现象,股民怀疑集团内部已竞选出新董事接手,到底会系边位荣生成功上位?” 秋时多雨,前来吊唁的人满脸沉闷,身着黑衣,手握黑伞,有低泣从伞下传出。 哭声听着伤心,不知是为亡人,还是为分不到的遗产。 雨珠洗尽墓碑的浊尘,却冲刷不去人心龌龊。 这是荣氏集团荣文理的葬礼。这人有肚子里带出的病,一生受尽折磨,临死前那年叛逆,信了冲喜的话,不惜气死年迈的父亲,也要娶个男人进门。 后来继承家业,成为董事长,还没来得及享福就传来噩耗,说是病情加重,命不久矣。 噩耗传开不到一个月,人就走了,连儿子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有人叹息,有人唏嘘,有人觉得这是报应。 来吊唁的,都免不了要见一人,荣文理的配偶——李青瓷。 那位传闻中给荣文理冲喜,但不慎把人冲走的新夫。 换作平时,八卦声都飞出中沙湾了,这会儿到了跟前,倒无人置喙半句。 不仅身处葬礼的原因,还有李青瓷这张皮囊,生得那叫一个好,反而能理解荣文理的执意。 人如其名,瓷器一般细腻的肌肤,夺人眼球的外在,气质清疏,偏生一双含情眼,即使衣着端庄肃然,也能叫人想入非非,搁那一站,像樽易碎品。 碰了,怕坏。 不碰,心痒。 葬礼进行过半,吊唁的贵宾都基本到齐了,唯独还有一人,葬礼主人的儿子迟迟没到。 李青瓷又抬起腕表,心里郁闷,如果荣明宗不出现,只能由自己来主持。 但他并不想。 因为他对荣文理没有感情。 就连这场葬礼,对他来说不是白事,而是喜事。 是他结算胜利的一幕。 如果不是荣文理的威逼利诱,他也不会从一个学生,变成豪门笑柄,被困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圈子里,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而这个恶人,现在终于死了。 眼看时间将至,大家纷纷站到指定的位置,李青瓷也不意外。 众人的眼神多为悲哀、怜惜,李青瓷不同旁人,是暗藏喜悦,只有他清楚,荣文理的骨灰不在墓地。 早就被他一把扬掉了。 等这场吊唁结束,从此就能摆脱荣家,远走高飞,再无瓜葛。 深吸一口冷气,想将一年的怨恨吐掉,结果被一道脚步声打断。 时间到了,所有人转头看去,看到来人愣了下。 李青瓷跟着转身,雨雾中,出现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单手抄兜,手握黑伞,面容沉肃,英俊出挑,剑眉之下,藏着双深邃锐利的黑眸。 来人不是荣明宗又是谁? 李青瓷心脏一沉,回忆汹涌袭来。 曾经的恋人,变成了继子。 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随着荣明宗慢慢靠近,陌生的眼神悉数落来。 是打量,是针对,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 李青瓷打了个冷颤,失了对视的勇气,扭过头,佯装伤心看向墓碑,直到荣明宗站到面前,压迫感兜头而下,逼得他抬起头,强颜欢笑。 “你来了。” 硬邦邦的三个字,道不出什么滋味。 才一年不见,感觉荣明宗比以前气势更强,那双眼中,没有读书时的温和,更多的是......得意。 他在得意什么? 荣明宗没说话,把伞交给仆欧,走进他的伞下,容不得他躲开,大掌已经伸到腰后,以一个友好的距离贴近耳边,“好久不见,机票都买好了,看来很想离开了。” 声音不大,只有两人能听得清楚。 李青瓷脸颊发麻,尤其被他靠近的那边,哪怕他从脸侧离开,依旧麻麻的。 四目相对,他看着荣明宗,咬了咬牙,挤不出一句话。 这种语气太熟悉了,他们在读书时,每逢小组考究学术问题,荣明宗势在必得时,就是这种态度。 不放在眼里。 游刃有余应付。 让他人犹如困兽。 李青瓷已经往坏处想了,要么机票被撕,要么护照被撕,总之,荣明宗不像会放他走,更像是回来报复他。 葬礼开始进行,为首站着的两人,一个是荣文理的儿子,一个是荣文理的遗孀。 他们并肩而站时,反而更衬。 此前纸媒总调侃,李青瓷和荣文理站在一起,就像公园里阿爷带孙。 这是很夸张的描述了。 但中沙湾的媒体和狗仔最爱这种。 还说荣文理不是恋爱,在找人给自己送终。 这不,一语成谶,真系阴功。 哀乐停止,家属和众人告别,墓地里不好谈话,有些眼神犀利的,已经猜到荣明宗回来的目的,恭维笑笑,你来我往的两个眼神,都知道有话出去谈。 李青瓷待不住了,抬腕看时间,差不多要收拾东西离开。 看了眼周旋的荣明宗,掩嘴咳嗽几声,然后挪着脚步,想趁机离开。 结果才走出几步,后背凉飕飕的,意识到有人靠近,步伐加快。 这时,听见一声喊。 “青瓷。” 熟悉的称呼,好久没听过了。 午夜梦回时,还能听见萦绕耳畔。 偏偏在这听见了。 雨渐小,雾蒙蒙。 荣明宗是所有人的关注点,这会儿喊一声,当然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李青瓷提心吊胆,心里想出各种理由应付,手掌虚握成拳,抵在唇边,慢慢转身,佯装生病的样子。 甫一转身,一件带着香火味的西装落下,不偏不倚盖在他的身上,暖意席卷,驱散寒凉。 衣服宽大,轻易将单薄的身体裹住。 众目睽睽下,荣明宗就这么靠了过来,做足慈子的戏码。 “父亲走了,我们作为晚辈,要互相扶持才是。” 他说的是晚辈,不是继子,更不是家人。 意味着,他从来没把李青瓷当作荣家的人。 那太好了,李青瓷心想,只有荣明宗厌恶自己,才更有摆脱荣家的机会。 “咳咳咳。”他慢吞吞垂眼,语气轻柔,带了点鼻音,“我有点难受,想回车上吃点药。” 余光还有人在看热闹。 荣明宗给他拢了拢衣服,放肆打量他,不甚在意笑了声:“我陪你吧,雨天路滑,会摔跤的。” 李青瓷皱眉,看不透他想干嘛,心里惦记着航班,想快点摆脱他。 这个念头才闪过,荣明宗像看透一切,突然又答应了:“不过我还要忙,你如果着急,可以先去。” 李青瓷感觉自己被耍了,但很难发作,声音从齿缝挤出来:“好。” 刚要转身。 “等等。”荣明宗说,“我漏了东西在衣服里。” 李青瓷看了眼身上的西装,扯了抹僵硬的笑,主动走近:“天冷,不如你把衣服穿回去吧。” 荣明宗说:“左手边,你帮我拿一下。” 李青瓷无法,伸手去口袋,取出递去,脸色一变。 那是他的护照! 还有机票! 居然全被撕碎了。 荣明宗注视着他,眼神毫无波澜,只是随意扫了眼,然后说:“搞错了,还是我来找吧。” 说着,俯身贴去,手掌看似找东西,实则贴他的腰侧。 李青瓷感受到触碰,绷着身体。 紧接着,听见男人平静说:“你也不想让人知道我们睡过吧。” 谢谢阅读和支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李青瓷僵在原地,男人直起身,似乎从口袋拿了什么,慢慢抬手,虚握的拳头张开。 一枚怀表垂落下来,表链挂在手指,铜色的表盘左右摇摆。 时间定格在九点。 表针一动不动。 李青瓷的心一沉,抿唇不语。 荣明宗看着他,笑了声:“奇怪,这不是中学时的怀表吗?” 语气带着疑惑,让李青瓷听得刺耳。 这枚怀表,是他送给荣明宗的定情信物,如今成了威胁的筹码。 两人沉默对视良久,然后听见李青瓷开口。 “我去吃个药。”他说,“吃完就回来。” 他得冷静,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惹怒荣明宗。 今非昔比,他们不再相爱。 曾几何时,一个笑容就能摆平所有,如今,他没有信心把人哄好。 荣明宗把玩着怀表,像是满意了,点点头,“好,我等你。” 仆欧给他打伞,转身朝宾客而去。 李青瓷垂下眼,手伸进左边的口袋,触到被撕碎的东西,确认这是真的,心生烦躁。 果然,荣明宗回来折磨他的。 上了车,藤箧静躺在侧,是他一早准备好的行李。 “揸车。” 司机不敢打火,看了眼后视镜:“没有先生的命令不能离开,我可以呼叫医生过来。” 李青瓷想到了,所以说:“下山买药,买完就回来。” 司机还想反驳。 李青瓷说:“我还是老爷的太太。” 没办法,司机只能顺从,把车开下山,去找药店,抵达时,司机奉命去买,走进药店,后座的车门打开了。 冷风吹来,李青瓷裹了裹外套,突然想起这是荣明宗的衣服,衣服上的香火味散去,徒留浅浅的木香侵占全身,像落了标记,让他感到莫名的安全。 他抓紧时间,来到士多店,给钱,拨通好友的电话,接通后:“世终,我是李青瓷。” 电话里传来青年的声音:“青瓷,你到机场了吗?” 李青瓷说没有:“他回来了。” 电话安静几秒。 “荣明宗?”陈世终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李青瓷盯着药店门口:“帮我加急处理护照,留意转去海外的私产,尽量今天搞掂。” 只要钱还在,他不缺机会离开。 陈世终应下,两人挂了电话,这时,司机从药店出来,注意到后座没人,紧张四处张望,然后看见李青瓷站在士多店买水。 司机连忙上前:“李生,药买好了。” 李青瓷接过,说了句谢谢,回了车里,脱下外套,轿车驶向山顶。 他拆了药,但并没有吃,而是静静看着,想起了荣文理的死。 荣家贵为豪门,少不了被狗仔扒,最喜闻乐见的,是荣文理身上的丑闻。 遗传病、药瘾、克死老婆、同性恋、挥霍无度、暴毙而亡。 这些只是常见的。 有小道消息说,荣文理不举,但从未得到证实。 因为李青瓷骗了纸媒,用一张笑脸,给外界以为很幸福的错觉。 实际上,荣文理除了不举,还有虐待心理,奈何这些事,都是锁上门的时候发生,是私密的。 正因私密,不举的消息传出时,荣文理一口咬定是他泄露的。 那时,他被贪财的父母卖掉,刚到荣家不久,荣文理对他毫无信任可言,不听他的解释,不顾他的恐惧,把他锁在房间,虐打、羞辱了整晚。 掌心微微蜷起,一阵反胃涌上,开窗透气,顺便把药片丢了。 透过窗看出去,远处,荣明宗彬彬有礼谢客,送走前来吊唁的外人和亲戚。 一年不见,褪去读书气,添了成熟沉稳,即使嘴边挂着浅笑,也无人胆敢冒犯,俨然有当家人的做派了。 大约是被察觉到,忽地,荣明宗扭头,和车里的人对视,暗沉沉的眼底,没有昔日的温柔爱意,是捉摸不透的平静,像是笃定了他不敢走,不动声色等着他回来。 相视不过三秒。 窗升起,隔断了视线。 李青瓷没有勇气再去看他,因为背叛这段感情的人,是自己。 这场葬礼顺利结束,轿车驶回荣园。 荣氏祖上靠醋发家,积累一定的财富后,看准风口,转型制造业发展医疗业,在危难时期,靠着手里的港口输送物资,建功立业,跻身豪门。 如今媒体还会称荣氏为醋王。 庄园占地面积大,七弯八绕才抵达主宅,主宅后方,除了花园和娱乐设施外,还有一座老祠堂,有些地方挂了丧幡,花圃种满了白色的花,整座庄园死气沉沉。 日子特殊,李青瓷还是要去上香,身边站着荣明宗。 三支线香,没入香炉,虔诚三拜后,睁眼时,香案上出现一盒黑色的药。 李青瓷脸色一变,倏地看向身侧:“你做什么?” 那是荣文理生前染上的东西,也是药瘾的根源,吃了忘却疼痛,飘飘欲仙,堪比禁品。 荣明宗单手抄兜,看着崭新的牌位,语气淡淡:“他最爱的东西,我作为儿子,投其所好,尽点孝心而已。”偏头,看了眼李青瓷,“怎么,你很心疼?” 李青瓷没搭理,走上前,把香案的药拿起,准备丢进聚宝盆烧掉,免得看着膈应。 谁知,一道力气拽住他,抓药的手腕被捏住,发狠的力道几乎要把手捏碎。 荣明宗无视他的挣扎,居高临下看着:“丢什么?他不就是贪吃这个,才会暴毙吗?你丢了,小心他回来找你索命。” 说着,伸手去掰那几根手指,动作缓慢,触碰时,能感觉到皮肤的细腻温软,是用钱、用心养出来的嫩,非一朝一夕能保养出来的。 荣明宗拿走药盒,随意丢到香案,瞥了眼这只手,挑挑眉:“看来,他真的爱惜你,一年不见,皮肤比上学时还滑了。” “荣明宗!”李青瓷受不了他说的话,想把手拽回来,“你放开我!” 声音不大,带了点呵斥。 荣明宗不但没松开,还故意拽了下,把人拽到跟前:“这么凶,真把自己当长辈了?” 李青瓷并没有,大家都说荣明宗是他的继子,但他从不这么认为。 他把荣明宗视作正常男人,是师兄,甚至是爱人,也绝不会是继子。 奈何眼前的荣明宗太陌生,陌生到让他害怕,害怕被别人发现他们在拉拉扯扯,害怕真的被死去的人索命,不得不用力去扒荣明宗的手:“你放开我,这是祠堂,我是你父亲的——” “你不是。”荣明宗打断他,“你无名无份,不入荣家族谱,连婚礼都没有,怎么能算荣家的人,你不过是他的情人,能站在这,全靠他是这里的主人。” 李青瓷喘着气,瞪他:“他死了,我也不配站在这了,我走行了吧。” “那不行。”荣明宗轻轻一笑,微微俯身,像个胜利者,“现在,我才是你的主人。” 李青瓷一愣,顿时恼羞成怒,扬起巴掌甩过去,被挡住,想挣脱,奈何力量悬殊,身体素质比不上,张牙舞爪片刻无果,气得去咬他的手。 一声闷哼,荣明宗蹙了下眉,眼看着被咬了,也没想过放手。 仿佛意料之中,每逢拧不过,就会固定发生的事。 李青瓷咬得狠,以为他会知难而退,结果自己先尝到铁锈味,错愕了下,立刻松口,一看,咬出血了,而荣明宗还像个没事人一样,既不动怒,也不松开:“你是不是有病?” 疯子,他心想,荣家全是疯子! 荣明宗欣赏手腕的咬痕,啧啧两声:“好凶。” 语调微扬,像**似的。 李青瓷很生气,气的不是荣明宗说的话,而是他目中无人,把一切当作玩物的态度:“我受够你们一家了!” 荣明宗看着他恼怒的表情,美丽的、生动的,像只勾人的狐狸,即使不张嘴,干站在面前,也叫人蠢蠢欲动,恨不得占为己有。 “你受不了,也得受着。”荣明宗注视着他,“这是你做的选择。” 李青瓷心口一酸,想到那些虐待,没忍住红了眼,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重复那三个字:“放开我。” 荣明宗自认不是心软的人,回来前夜,曾对天发誓,绝对不会原谅李青瓷,要用尽手段折磨这个负心汉。 然而,这一刻,看到李青瓷发红的眼睛,下意识松开了手,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想伸手为他抹泪。 李青瓷后退半步,躲开他的靠近,狠狠瞪了一眼,扭头快步走了。 荣明宗站在原地,慢慢转身,目送那抹背影离去,直到消失在眼里,片刻,抬起手腕,看着咬痕,低下头,轻轻吻了吻。 ...... 李青瓷回了卧室,陈设都换成黑白或素色,这里并非荣文理的房间,而是办公的书房,书房里有一间小卧室,是他平时待得最多的地方。 每次荣文理动手后,就会把他丢在一边,自顾自去休息,他厌恶和荣文理相处,会找各种理由躲起来,但又不能躲太远、太刻意,所以只能选择书房,藏在卧室里收拾自己,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他在荣园唯一的避风港。 坐在窗边,紧紧抱着双腿,半张脸埋在手臂里,看着地面走神。 “叮叮叮——” 旁边的电话响了。 他被吓得一颤,伸手接电话,陈世终的声音传进耳朵。 “青瓷,不好了,你转移的资产都被冻结了!” 谢谢阅读和支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手里的电话还没挂,敲门声就传来了。 李青瓷猛地抬眼,盯着门口,握紧电话,心想。 是他吗? 是荣明宗来了吗? 倏地,电话挂断。 “谁!”他朝门口问,“是谁?” 门口传来徐管家的声音:“先生,少爷让我通知你,明早九点前去董事长办公室,有要事宣布。” 要事? 李青瓷第一时间想到遗嘱。 冷静下来,应了声好,松了口气:“我知道了,下去吧。” “是。” 担惊受怕后,瞥了眼电话,想到陈世终所说,能冻结资产的人,非荣明宗莫属。 且不说荣明宗攻读的专业与经济和法学相关,就凭荣家的势力,想牵制他,简直易如反掌。 他现在是荣明宗的猎物,被盯上了,只怕插翅难飞。 被摆布的感觉不好受,计划被再三破坏,心生愤怒,离开椅子,径直走出卧室,他要去问问荣明宗,到底想做什么。 门拉开,脚步顿住。 书房里,棕色的沙发上,一个男人正翻看着报纸,听见开门声时,若无其事看去。 入眼见李青瓷站在门口,清瘦苍白,乌发褐眸,米色的绸缎睡衣穿在身上,像雪狐的皮毛,稍稍一动,衣服就能晃出波浪。 荣明宗自上而下打量:“打完电话了?” 这话一出,说明刚才的管家是幌子。 李青瓷不满被监视,走过去,站在沙发前质问:“你凭什么冻结我的资产,那些钱,是我自己挣的,和你们荣家无毫厘关系。” 荣明宗往后靠,明明是仰视,气势丝毫不输。 “自己挣的?”他说,“你是说,陈世终作为家庭医生,借荣氏白手起家,开了医院,邀你入股,然后给你分红,这些钱就和荣家毫无关系吗?” 李青瓷皱眉,眼看着他起身。 荣明宗徐步走近,从仰视变作俯视,身影笼罩着他:“宝贝,有没有一种可能,陈世终的医院,也有荣家的份?” 荣家是商人,又涉足医疗业,即使医院没有荣家的股份,那些药、器械也和荣家有关。 李青瓷节节后退,触到书桌时,才发现自己无路可退,想避开,两条手臂按在左右两侧,被强行禁锢在原地。 侵略感扑面而来。 他无法,只能迎上荣明宗的目光,破罐子破摔了:“那也是我的钱,你没资格动我的。” 荣明宗俯身,见他一脸不服气,笑笑说:“你想要钱远走高飞,也可以,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我说条件,你要是能办到,我就还你自由。” 李青瓷知道事情不简单,还是想一试:“什么条件?” 荣明宗没急着回答,而是再离他近一点,嗅着他脖颈清冽的气息,轻声说:“取悦我,像取悦我父亲那样。” 李青瓷脸色一变,羞怒抬手,甩去巴掌。 “啪”的一声,荣明宗转脸,不偏不倚挨了一耳光。 李青瓷气急败坏:“恶心。” 这是有多恨自己,才能说出这种话。 荣明宗看着他脸上的厌恶,沉默几秒后,突然把他架上书桌,挤进双腿,掐着那截薄腰,托着后脑勺,吻住这张喋喋不休的嘴。 “唔!” 猝不及防的深吻,让李青瓷瞪大双眼,双手捶打荣明宗的胸膛,挣扎想脱离,但无果。 两人倒在桌上,东西散落一地。 李青瓷被吻到几近窒息,荣明宗太强势,根本不给机会反抗,像饿狼扑食,不断啃噬他、吮吸他,带薄茧的大掌钻进睡衣,寻着记忆,把熟悉的地方全部捏了遍,试图把人驯服。 声音渐渐变调,房间的气温骤升。 直到李青瓷反咬一口,血腥味弥漫唇舌,才换来呼吸的机会。 他怒瞪荣明宗,急急喘息:“你疯了!” “对。”荣明宗紧锁他,掐着他的脸颊,把他的双手举过头顶,压在案上,盯着他红肿的唇瓣,意犹未尽,“我出国那年就疯了。” 李青瓷一顿,想起了什么,忽地噤声,想别开脸。 但荣明宗由不得他躲,强行把脸扭回来:“躲什么,刚才的口齿伶俐呢?” 李青瓷心里难受,不知道该说什么,咬着牙,一言不发。 荣明宗比他大一学年,成绩优越,为了深造,选择出国留学。 当时他们相爱不到一年,情到浓时,荣明宗不想分开,打算带他一起走。 可李家父母长辈俱在,他几番争取得不到同意,不想耽误荣明宗的前程,选择留在国内,答应等他学成归来。 荣家为感谢校方培养,出资捐楼、设立奖学金。不久后,李青瓷得了奖学金,校方为致谢荣家,邀人出席,正是那天,荣文理来了学校颁奖。 当天,他抱着奖学金,兴致冲冲回家,还没进门,就听见荣文理和父母的交谈,一笔巨款,让父母签字按手印,将他发卖给荣家。 他冲进去反抗,试图赶走荣文理,结果父母跪在他的面前,求他给一条生路,甚至刀架颈侧,见血了,问他是不是要逼死全家人。 那时候,他想从居民楼跳下去,宁死不屈。 于是,荣文理告诉他,若死了,李家不会有好下场,更重要的是,远洋留学的荣明宗,也没有好日子过。 就这样,他踏入了荣家,行尸走肉度日。 书房里一阵沉默。 “阿瓷。” 一声轻唤,李青瓷心脏骤停。 好久,好久没听过这个声音了。 过去,为了听见这两个字,他偷跑去荣明宗的卧室,就想在梦里听上一次,哪怕一次。 可惜没有,直到此刻,真真切切听见了,却无法回应。 “阿瓷。”荣明宗背着光,看不清眼底的情绪,“我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只要你说了,我就放过你。” 李青瓷太想离开了,不仅是为了荣明宗,还是为了自己,荣园太压抑,只要还在一天,他就会想到那间卧室,想到被虐打的日夜。 “放过我吧。”他悄悄蹭了下荣明宗的手,“荣明宗,放了我,对你我都好。” 荣明宗捏着他的耳垂:“做不到。” 只要解释,一句实话,他们不用这样。 李青瓷放低语气:“......当年我迫不得已。” 荣明宗静静看他少顷:“如何迫不得已?” 李青瓷垂头:“我不这么做,你父亲他......”顿了顿,无计可施,只能接着说,“他不会放过我家。” 也不会放过你。 荣明宗眼神动了动,明白这是真相,和他所想的差不多。当初得知李青瓷嫁入荣家,四方打听缘由,却没有一点风声,他想过被威逼利诱,所以买好回国的机票,在登机前,终于拨通李青瓷的电话。 他想,只要李青瓷表现出一丁点委屈或难过,他会立刻回去摆平一切。 可他等来了分手和谎话。 现在得知真相,沉郁的心豁然开朗,一切都还来得及。 “阿瓷。”他拿起李青瓷攥衣角的手,握在手里,感觉到体温有点热,“他死了,你不属于任何人。” 李青瓷一听,猛地抽回手:“不,我们不能。” 荣明宗看了眼落空的手,仿佛余温还在:“为什么?” 声音带着不悦。 李青瓷摇头,以他们如今的身份,一旦被发现,只会成为世上的笑话。 他不想再面对那些指指点点,更对荣园感到恐惧。 已经没有信心面对这段感情了。 荣明宗得不到回应,反手捏起他的脸,手背青筋崩起,手指却不舍得用力,在心里告诉自己,他起码肯说了,再给点时间,还是能和好如初的。 谁知,李青瓷竟敢说。 “荣明宗,我已经不爱你了。” 荣明宗一顿,手指给了点力气:“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李青瓷慢慢垂下眼,疲倦重复。 “我已经不爱你了。” 荣明宗当初不信,现在仍旧不相信,逼着他说实话:“宝贝,你撒谎的时候,眼神从没直视过人。” 李青瓷心虚闭眼,不再看他。 荣明宗见他躲避,连实话都不肯施舍一句,莫名生了无名火,抬手撕烂了睡衣。 身前一凉,李青瓷猛地睁眼:“你做什么!我们不能——” 荣明宗提醒他,“人死不能复生,难不成你要给他守活寡?” 李青瓷惊恐,他们的关系做这种事,一旦传出去,还有什么脸面做人! “不行!你放开我!荣明宗!” 大掌搭在脖颈,慢慢往下,停顿时,一捏,他猛地挺起上身,紧接着,荣明宗低头,叼住了猎物的弱点。 李青瓷迷离了。 解放的双手不知何时揽住了荣明宗,双腿圈在精壮的腰上,朦胧看着天花板,呼吸急促。 “荣明宗......不能这样......” 他的理智快没了。 还在试图阻止。 又像自欺欺人。 荣明宗埋头在他颈侧,托起他的腰,心里想的,是李青瓷没有资格拒绝,可话到嘴边,变作:“阿瓷,别拒绝我。” 李青瓷缓缓阖眼,臣服在久违的快意里。 直至天亮。 ...... 书房的卧室门被敲响,徐管家通知他起床,拾掇出发公司。 李青瓷翻了个身,虽然身上被干净,但腰酸背痛,头热眼花,皱着脸,埋枕头里呜咽两声。 催促声不断,他强撑着身体起来,更衣洗漱,乘车抵达公司,忍着浑身不适,推开办公室大门。 入眼看见几人,为首的荣明宗,正端坐沙发上,面无表情看来,眼神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本章后半部分修过,删除有关集团机密的线,误会解除。 谢谢阅读和支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对视两秒,移开目光。 李青瓷走向律师团,坐在荣明宗旁边,中间隔着桌子,不像家人,像有隔阂的仇人。 律师全程在宣读有关遗嘱的事,意外的是,荣文理的父亲荣老先生,曾签订过遗赠,遗嘱明确财产归荣明宗所有。 李青瓷想起荣文理死前的样子。 那时,荣文理回光返照,满脸不甘和愤恨,现在想想,可能和这件事有关。 李青瓷转头,刚想说什么,荣明宗先一步开口:“听清楚了遗嘱吗?” 律师递上合同:“李先生。” 李青接过,默不作声看完:“我没意见。” 不出所料,荣文理没给他留一分钱,理由很简单,他在法律上不属于荣文理的配偶。 这样也好,他心想,只要证明他和荣家没有关系,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离开。 大家开始签字,等所有东西确定结束后。 李青瓷喝了点热水,总觉得头晕,整理好情绪问:“既然我在法律上不属于荣家,也不属于李家,是不是有自己的人身自由?” 按理说是的。 但律师是个人精,知道豪门水深,即便不看荣明宗,也能感觉到目光的犀利。 他默默朝李青瓷鞠躬,答非所问来了句:“李先生节哀。” 这群人,依旧把他当作荣文理豢养的人。 眼看律师离开,李青瓷追上去,忽地,办公室大门紧闭,只剩两人。 他转过身,看见荣明宗抄兜站在原地,绅士笑笑:“我会继承父亲的一切,包括你。” 那语气,带着玩味,几乎要把负心汉嚼碎。 李青瓷浑身不适,盯着他:“你什么意思,想非法囚禁我?” 荣明宗朝他走近:“如果是非法囚禁,你没有机会站在这。” 气氛凝重。 李青瓷节节后退,直到后背撞墙,想跑,突然被一双手按住,钉在墙上,一份报纸出现眼前,标题赫然映入视线。 ——太子爷翻身做醋王,墓地玩转禁忌恋。 配图是荣明宗给他披衣服的画面。 “既要守寡,就要有守寡的样子,外面全是狗仔,小心被拍到。”荣明宗拉了下他的衣领,“尤其是脖子,被发现了可不好。” 李青瓷一听,立刻捂住脖子,他知道那里有个咬痕,昨晚意乱情迷时留下的。 瞥了眼面前的报纸,时间是早上的,但今天吃早餐时,徐管家准备的晨报并没出现这份,说明荣明宗出手处理了。 李青瓷拽着衣领,没什么气势警告他:“该安分守己的人是你。” 荣明宗不以为然,还捏起他的指尖把玩:“等我玩够了再说。” 李青瓷抽回手,剜他一眼:“衣冠禽兽。” 荣明宗看着他毫无杀伤力的表情,当作是撒娇了:“留到床上骂。” 李青瓷脸一红,还想说什么,见他弯腰,忽地身体失重,整个人被荣明宗架在肩上。 “荣明宗!”他不敢大声,只能低呼,“你做什么!”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倒吊在荣明宗后背,抓着他的西装防止坠落。 “荣明宗你放我下来——” 他想吐了! 荣明宗往休息室去,里面准备了热敷的东西,这会儿感受到挣扎,抬手,往臀上毫不留情甩一巴掌。 这一掌,把李青瓷打得满脸通红,小腿前后踢他:“混蛋!你放开我!” 荣明宗踢开休息房门:“把我哄开心了,就放你走。” 说完,站在床边,把肩上的人一丢。 床垫回弹,李青瓷毫发无伤,只是感觉头更晕了,来不及反应,男人已经俯身而下。 当以为要吻上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荣生,荣生!” 是位男助理。 房间的动静停下,只剩急促的呼吸声。 李青瓷见荣明宗分神,蓄力把人推起,低声呵斥:“走开!” 他用力喘气,喉咙发疼,四肢疲软,浑身忽冷忽热。 敲门声不断,显然是有急事。 荣明宗起身,手掌覆在他的脸侧,感受到皮肤温度异常,蹙了蹙眉:“等我回来。” “不可能。”李青瓷果断拒绝,“我要回去。” 荣明宗放开他,扫了眼他凌乱的衣着:“我不介意让别人知道这段关系。” 李青瓷愣了下,低头,看见七扭八歪的衣服,连忙整理,刚起身,门被关上,很快听见交谈声传来。 他可以等,等这些人离开,再趁机出去。 谁知,隔着门扇,他听见荣明宗对助理说:“把休息室看好。” 男助理看了眼休息室,立刻明白了什么:“是。” 荣明宗并没多说,因为这是荣文理生前用的人,他刚接手集团,还没来得及处理。 出了办公室,走廊上,一位身穿白色西装的女人转头。 看见荣明宗冷淡的脸色,推了推金丝眼镜,笑了声,双手抱臂,踩着高跟鞋走近:“大少,脸色怎么这么差。” 女人的声音偏中性,一头又长又卷的黑发,相貌英气,搭配西装,领口微敞,举止优雅而潇洒,气势不输任何人。 荣明宗问:“你怎么来了?” 这位是他的堂姐荣隽琳,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最近才回集团工作。 荣隽琳说:“明天家里有聚餐,点名你和荣园那位出席。” 这时候聚餐,肯定不会有好事,荣文理头上还有两个大哥,都不是省油的灯,想借着家庭聚餐的理由来施压。 荣明宗知道她来商议对策,不能在人前说,只能往外走,荣隽琳回头,看了眼男助理:“那是你爸的贴身助理,你放心让他留在办公室?” 荣明宗说:“里面没有重要的文件。”说着想起什么,“我记得你有自己的医生,是吗?” 荣隽琳见他打听自己的女医生,眯了眯眼:“我记得你喜欢男人。” 荣明宗无视她的警惕:“麻烦请她来休息室看病。” 荣隽琳嗅到异样,压低声说:“不会有小情人在里面吧?” “他不是情人。”荣明宗纠正,对她不瞒着,“是初恋。” 荣隽琳想到了一个人:“哦?有意思。” ...... 休息室里一阵安静。 李青瓷听见脚步声远去,收拾好自己,深吸一口气,拉开门准备离开,熟悉的面孔撞进眼底。 是荣文理生前的助理。 一些不好的回忆涌来。 “李生。”助理和以前一样,微垂头,看起来毕恭毕敬,实则从不把人放在眼里,“荣生吩咐,你不能离开。” 李青瓷听见他的声音,就想起荣文理让他买玩具的事,精神瞬间紧绷,身体率先给出反应,选择后退一步,不去看他。 “让开。” 说着打算绕过他。 结果助理往旁边一站,挡住去路:“李生,别让做下属的为难。” 李青瓷知道他荣文理生前调/教过的人,忠心耿耿,不认二主,这会儿表现出听话的样子,无非是想保住位置。 咳嗽两声,李青瓷发现呼吸有点热,脸颊发烫,强撑着精神说:“行,那你去请医生,我要见陈世终。” 助理强调说:“荣生没给你这个权限。” 李青瓷感到一阵反胃,这种熟悉的口吻,绝不会是荣明宗的命令:“你以为所有人都和荣文理一样无情?” 听见这句话,助理终于正视他了:“李生,请你对老爷放尊重些。” “他死了。”李青瓷冷眼看他,“是你要对我放尊重些。” 说着,打算绕过他。 谁知一道蛮力把他拽住,触碰瞬间,身体猛地绷紧,生了应激,惊恐推开助理。 “你别碰我!” 助理皱眉,见他疯疯癫癫的样子,眼底闪过蔑视,不情不愿上前扶他:“李生?” 李青瓷踉跄了下,惊得后退,耳朵嗡鸣,眼前出现幻觉,仿佛看到死去的荣文理。 “滚开——” 他双手紧紧抱着臂膀,那些被虐打的画面,和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闪过,好像回到那个房间,每次一落锁,荣文理就会开始踢打他、辱骂他,看到他哭着求饶时,又会不停道歉,逼着他原谅,然后又继续动手,对哀求充耳不闻。 助理生怕他动静太大引人过来,不得不强行抓起他的手,打算把人带回休息室。 李青瓷用力挣扎,贴着墙角,哆嗦着往下滑,蜷成一团,对狰狞的荣文理摇头。 “别打我......求求你别打我......” 手腕像被东西扣上,勒得很紧,想挣脱,可是身体太虚弱,挣脱不掉,分不清身在何处,分不清是什么时候。 他看到荣文理了,那荣明宗呢,是不是还在国外。 手腕好疼,他害怕,荣文理又要打他了。 朦胧的双眼盯着门口,隐约好像看到有身影一闪而过。 “......救救我。” 明宗,你在哪? 他又要打我了。 谢谢阅读和支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荣明宗从没想过会有这种意外。 当医生告诉他李青瓷出事,赶回办公室,看到角落抱头哆嗦的身影时,心脏几乎要碎了。 助理朝他看去,还没开口,荣明宗已经拽着他的衣领,一勒,毫不留情甩至地上,撞翻桌椅,嘴角溢出些许鲜血。 荣明宗的神色复杂,想伸手去碰李青瓷,犹豫悬停头上,先选择轻唤。 “阿瓷。” 李青瓷用力抓着头发,听见声音时,身体僵了下,然后把脸慢慢抬起,猩红的双眼一愣,不敢相信是荣明宗,耳边的手滑落,紧接着,埋头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搂着他。 “明宗,你回来了,带我走吧,求求你,把我带走吧......” 荣明宗的心像被一只手抓住,很用力抱着他:“好,我带你走,我一定会带你走。” 李青瓷觉得不够,还是不够。 “你抱抱我,我求求你,抱抱我!” 荣明宗听他的话,用力回抱,眉头也拧得更紧了。 这种诡异的反应,让他怀疑李青瓷心理出了问题。 很快,名叫叶思缨的女医生走上来,低声说:“荣生,先把人安顿。” 荣明宗看了眼医生,接着把李青瓷拦腰抱起,小心翼翼带回休息室。 这时,地上的助理爬起来,不懂自己哪里做错了,想质问时,一个高跟鞋踩在肩膀,逼着他匍匐在地。 “琳总!”助理抬头,一副无辜样,“我是冤枉的!” 荣隽琳竖起手指,抵在唇上,示意闭嘴,然后给保镖递了个眼神:“拖出去,别让他吵到我弟妹。” 保镖很懂事,捂着嘴就把人拖下去了。 休息室里,床上的人蜷缩一团,双手保住荣明宗的臂膀,埋着头,崩着身体,形成一个自我保护的状态。 荣明宗用手拖着他的脸,还没巴掌大的脸,就这样躺在掌心里,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会时不时蹭两下,闭着眼,像在呢喃什么。 荣明宗凑近去听。 “......别打我。” 心头一紧,低头吻了吻柔软的发顶。 叶思缨摘下听诊器,又号脉,最后打了镇定,病人僵硬的身体才渐渐放松。 这时,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转眼看去,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青年出现,满头大汗,斜挎着药箱,急忙看向床上的人。 “青瓷!” 荣明宗上下扫他一眼:“站住。” 陈世终止住脚步,像灌了铅,抬不起腿。 他咽了咽喉咙,有些畏惧荣明宗的眼神:“我、我有病人的病例,让我、让我看看可以吗?” 室内沉默几秒,显然是不行的。 荣隽琳先笑了声,走向门口,把陈世终请到办公室:“刚打了镇定,我的医生还在,你不如和我说说青瓷的情况。” 陈世终听说上镇定,明白事态严重,焦急看了眼休息室,抓着药箱,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先自我介绍:“你好,我之前是荣家的医生,也是青瓷的学弟,主要负责青瓷的精神疾病。” 荣隽琳一听,有点意外:“精神疾病?” 陈世终点头,刚想说什么,余光瞥见有人,转脸看去,荣明宗和叶思缨走来。 “荣生。”陈世终客客气气点头,“好久不见。” 荣明宗不动声色打量他:“青瓷为什么会这样?” 陈世终手忙脚乱拿出病例,递过去说:“综合下来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叶思缨反应很快:“他被虐待过吗?” 所有人都看向陈世终,接着,他先是点头,然后又快速摇头:“他没说过细节,不过我见过他对一种声音很敏感。” 荣明宗:“什么?” 陈世终:“锁。” 办公室一片安静。 李青瓷做了个很长的梦。 他回到中学学堂,红砖灰瓦,斜阳穿过拱门回廊,钟楼下坐满了人,抱着课本的,听着音乐的,还有投喂白鸽的,这里没有宗教限制,衣着统一,教育平等,语言自由,就读着中沙湾各阶级的优秀人才。 考上这里,也让他意外遇见了荣明宗。 不谋而合的理念,通宵达旦的研究,写不完的报刊和论文,将关系越拉越近。 那天,荣明宗约他去图书馆,请他借一本《飞鸟集》来。 他站在浩瀚的书架里,循着记号,拿起《飞鸟集》的那一刻,一封信从字里行间掉出。 荣明宗说,想和他看遍自然,感受冷暖,浅尝人世。 然后,他转身,看到荣明宗伸出的手,认真问他是否愿意在一起。 他没有犹豫,把手搭在掌心,触及瞬间,天旋地转,图书馆消失了,荣明宗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荣文理的手铐。 冰冷的铁圈,扣上瞬间,房门被关上,落了锁,紧接着出现针筒。 荣文理举着针走来,他挣扎躲开针头,却没躲掉鞭子,长鞭挥动,即将打中脸上时—— “不要!” 一声惊叫,噩梦消失。 他还在急促喘气,有只大掌覆在后背,轻轻拍了拍。 抬起头,荣明宗的脸出现眼前,像一场未了的梦,让他猝不及防,下意识抱上去,倾吐这一年的委屈。 “你终于来了,我在梦里等了你好久,好久......” 只有在梦里,他才敢大胆。 荣明宗想。 手臂收紧,把人揽进怀里。 李青瓷又睡着了,大概是药物的原因,整个人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直到两个小时后才清醒过来。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轮船游过港口,城市五彩斑斓。 休息室的灯光是橙黄的,映在铜色的陈设上,让人感觉不到写字楼外的寒冷。 深秋了。 从床上起来,隐约能听见办公室的交谈声。 荣明宗像在处理什么人,语气淡漠,决策干脆,仿佛对一些事重新洗牌。 李青瓷茫然扭头,伸手去碰了下旁边的被窝,还有余温。 说明不是梦。 他们抵足而眠。 那样的顺其自然,又那样的不合规矩。 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新的电话出现,沉默几秒后,荣明宗的声音传来。 “你们既不让他入户口族谱,凭什么让他参加荣家的家庭聚餐?” 家庭聚餐? 李青瓷每次用药后,反应都会慢半拍,这会儿还有点懵,意识到谈话和自己有关,下了床,光脚踩着地上,地毯吸掉所有动静,他蹲在门侧,竖着耳朵去偷听。 悄悄地,小心翼翼地。 荣家的聚餐,不是简单意义上的吃饭,而是男女老少坐在一桌,互相钩心斗角。 此前他一直随荣文理去,坐在上菜的位置,接受所有人的冷嘲热讽,没人帮他说话,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回到家,徐管家的宵夜还没准备好,他就被拖进那个房间,被荣文理教训不守规矩,丢了面子云云。 电话那边,大伯语气不善:“文理刚去世,李青瓷要是不来,外界要怎么说我们?你不要脸,我和你二伯还要脸!” 他们谁都不想落刻薄的名声,打算过段时间再处理李青瓷。 荣明宗漫不经心问:“是我不许他去,怎么让你们丢脸了?” 大伯压着怒火:“你这是忤逆长辈!别逼我替你爸管教你。” 荣明宗说:“随你,要杀要剐都行,想罢免我也行,只要你们开心。” 大伯哑口无言,安静了一会儿才说:“行,你不带他来,我自有办法。” 电话挂断,办公室静得落针可闻。 李青瓷听得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连房门开了都没发现。 “青瓷?” 荣明宗握着门把手,发现门边蹲了个人。 李青瓷迟钝抬头。 荣明宗难得意外,从他的角度看去,李青瓷乖巧蹲在门边,抱着膝头,顶着张迷茫呆滞的脸蛋,抿着唇,眨巴着眼睛,毫无偷听的心虚,像个小动物,无辜接受人类的审视。 他沉默看了几秒,突然抬手,揉了揉眼角,忍住想一口亲死的冲动。 “怎么在这?”他半蹲着,和李青瓷对视,“什么时候起来的?” 李青瓷说:“刚才。” 荣明宗挠了下他的下巴:“都听见了?” 李青瓷慢吞吞点头。 荣明宗说:“明天我们不去,我带你去玩。” 一听两人单独出去,李青瓷偏头,躲开下巴的手指,表现出抗拒:“不想。” 荣明宗感受到疏离,没说什么,更没有逼他,收回手,深深看着他:“走吧,我们回家。” 李青瓷一言不发,跟着他回了荣园。 解决了晚餐,徐管家送来药,李青瓷安静吃完回了房间,等睡着后,徐管家被叫去了书房问话。 第二天,一辆豪车驶入荣园,停在大门前。 徐管家匆匆去餐厅,对吃早餐的荣明宗说:“先生,是兴叔。” 荣明宗放下报纸,还没开口,大伯的拐杖声已行至跟前。 “明宗。”年过花甲的荣文兴出现,一身深灰西服,容光焕发,“早茶好吃吗?” 荣明宗邀请他入座:“大伯请坐,一起吃。” 荣文兴性格古板,见他没站起来迎接自己,气不打一处来,用拐杖杵了下地面,命令徐管家:“去叫李青瓷来见我。” 说着朝餐厅的沙发走去,坐在正中间,一手支着拐杖,一手撑在膝盖,气势逼人。 徐管家站在原地,充耳不闻。 荣文兴见他一动不动,皱眉说:“徐管家,我的话你没听清吗?” 徐管家没回应。 “叩!”的一声,拐杖又响,几乎要锤烂地板。 荣明宗看了眼徐管家:“给大伯斟杯茶。” 徐管家颔首,听从吩咐照做。 这下荣文兴看懂了,这侄子在给自己下马威。 自荣老去世,他就是荣家最大的长辈,每次来荣园,就连荣文理都要规规矩矩,现在居然被一个晚辈欺压,简直无法无天! 荣文兴站起来,一把年纪,气得满脸通红,走到餐桌边,用拐杖指着荣明宗:“你现在,马上叫李青瓷来见我,否则就以忤逆上尊,到祠堂家法伺候。” 这是荣家的传承,动家法,就是挨打,一顿下来皮开肉绽,以前荣老的孩子里,就属荣文理挨打最多。 如今荣家最大的长辈是荣文兴,只要他想动家法,晚辈基本不敢躲,生怕给他气死,到时候麻烦更多。 荣明宗慢慢站起来,抬腕看看时间,今天他穿着黑色的中山装,冷峻沉稳,一丝不苟,神情平静,窥不见半点异样。 “大伯打快点,公司还有事要忙。” 荣文兴气得举拐杖,还没到祠堂,棍子提前落下。 “孽障!看我今天不替文理好好教训你!” 荣明宗纹丝不动迎接甩来的拐杖。 “兴叔,稍安勿躁。” 温和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杖打悬停。 荣明宗微微抬首,视线落在楼梯转角处,李青瓷穿了件米色风衣,静静站在阶上,眉眼低垂,淡然看着他们。 谢谢阅读和支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走下楼梯,他们站成三角形,面面相觑。 李青瓷噙着笑,维持素养:“刚才在换衣服,正打算和明宗一起过去,没想到兴叔来了。” 荣文兴冷冷哼了声,没好气说:“你如今也是明宗的长辈,凡事多规劝规劝,整天顶撞老人算什么东西。” 一句长辈,气氛微妙。 李青瓷偏头看了眼荣明宗,想到这几天的事,强颜欢笑说:“兴叔放心。” 荣文兴打量他们,杵着拐杖出门:“赶紧的,收拾好跟我走!” 目送老人离开,李青瓷没看荣明宗,打算跟出去。 “青瓷。”荣明宗喊他,“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李青瓷想拒绝,结果被一只大掌拉到餐桌前,按在椅子上,面前推来艇仔粥和菠萝油,还有一小碟莲子。 是他爱吃的东西。 好久没吃过了。 荣明宗坐在对面,拿起报纸接着看,完全不在乎长辈在等。 “你既然答应去了,大伯也不会继续为难,安心吃就行。” 这话说得不错,荣家到底是讲究体面,只要表面做得好看,也不会无理取闹。 李青瓷没说什么,捏着勺子吃起来。 他的吃相很斯文,细嚼慢咽,是从小养成的习惯,父母虽无情偏心,却是讲究人,教育孩子上,都喜欢效仿有钱人,目的为了面子,把孩子带出门脸上有光。 但,进了荣家后,发现人各不相同,豪门更多的是表里不一。 荣明宗翻动报纸,扫了眼他,想到刚才的交谈,可见在荣家的艰难,为了活着伏小做低,忍气吞声,不见昔日读书时的光彩。 一顿饭吃得安静,自昨天后,谁也没提旧事,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早餐被收割完。 李青瓷站起来,悄悄揣了几颗莲子进兜,示意出门:“走吧,别人兴叔等太久。” 荣明宗放下报纸,看着他先行,转头对徐管家说:“去祠堂帮我拿点东西。” 交代完后,把剩下的莲子都带上。 两辆轿车前后驶出荣园,他们同坐后车后座,没说话,只有细碎的剥莲子声。 荣明宗转头,见他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剥掉青绿的莲子壳,把白嫩的莲子塞进嘴里,悄悄咀嚼品尝,掩盖清脆的声音,看起来好吃极了。 这莲子不苦,反而是清甜的,读书时,赶功课太累,就会靠剥莲子吃莲子提神,功课赶完了,桌上全是莲子壳。 李青瓷忘记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吃的,现在吃起来,总觉得难得,忍不住多嚼两下。 “味道怎么样?” 荣明宗突然问他。 李青瓷顿了下,清楚这些都是他给自己准备的,默默剥了一颗,放在掌心递过去:“尝尝。” 动作熟练,完全是下意识做的。 相视两秒,又移开了目光,望向车水马龙的街景。 荣明宗看着递来的莲子,伸手托住他的手背,低头,嘴唇贴着掌心,把莲子吃了。 温热的唇瓣触及手心,李青瓷身体一僵,错愕扭头,先是慌张看了眼司机,又瞪了眼得逞的荣明宗,想把手拽走,用眼神警告他别乱来。 但被无视了。 荣明宗知道他忌惮什么,慢慢嚼着莲子,目视前方,强行十指紧扣,还不忘评价莲子的味道。 “还不错,就是少了点。” 李青瓷手上挣扎着,嘴上却听不出异样:“我再剥给你。” 意思是先把他放开。 荣明宗握着他的手,闭目养神:“不急。” 李青瓷用指甲掐他,还是无动于衷,如果不是怕被发现,恨不得上去咬一口。 气死人了。 荣明宗就是故意折腾他的。 ...... 荣家属荣园是老宅,面积虽大,但风格古早,离闹市远,后面荣老年纪大了,分家的分家,嫌弃的嫌弃,前面两个儿子搬出去了,把不省心的荣文理留在身边。 荣明宗的母亲走得早,父亲又不靠谱,他是被荣老带大的,老人家近年才去世。 荣老去世后,聚餐就改在荣文兴的私宅里,以表他才是荣家地位最高的人。 今天天气不错,大家来得早,年轻人去打球,长辈在草坪上有说有笑,还有乐手助兴,一大家人其乐融融。 直到荣明宗出现,打破了和谐。 “明宗,怎么只有你来?” 说话的是二伯荣文昌,中年男人身穿衬衫长裤,带着帽子,手里拿着球杆,大概是刚打完球。 身份地位使然,所有人都不敢对荣明宗说笑,只有大伯二伯,仗着是他父亲的兄弟拿乔。 仆欧端来茶水,荣明宗推掉,没说把李青瓷锁在车上的事,神色淡淡问:“琳姐呢?” 这时候找荣隽琳,无非是为了工作。 荣文昌脸色闪过不悦,到底是没发作出来,和善笑说:“隽琳同叶医生出去购物了。” 荣隽琳是他的女儿,但父女俩不合多年,荣文昌拆散多年无果,现在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荣明宗找人是为正事,找不到就离开,也懒得客套,礼貌和长辈打完招呼后,转身走了。 直到身影消失,二伯母冷下脸,瞥了眼这里不成器的晚辈:“一个个没点出息,就知道吃喝玩乐。” 晚辈一听训斥,低头的低头,走的走,不愿意呆在这讨骂。 有不怕死的顶撞了句:“我们又没爷爷带大,你成日指望这么多干嘛。” 话才说完,球杆就怼到脸上。 荣文昌没了刚才的和气,语气刻薄:“衰仔,给你们机会,你们把握了吗?烂泥扶不上墙,还敢顶撞长辈,小心被大伯听到,全部都要挨骂。” 那年轻人无话可说,悻悻走了。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不服。 荣家最热闹的那段时间,是荣文理将死的时候。 所有人各怀鬼胎,都在盯着集团话事人的位置,在争得你死我活时,集团出了桩大事,有人泄密被抓,风声走漏,股市地震,事发突然,荣家无计可施,想把责任推到将死之人身上,就这样吵了几天后,事情在某天平息了,荣家的长辈还没想明白,打算欢天喜地庆祝时,荣明宗出现在股东会。 那时,李青瓷正站在病房,眼看荣文理咽气。 “叩叩”两声,车窗被敲响。 李青瓷收起旧报纸,按下窗,看到荣隽琳和叶思缨手牵手出现。 “这么巧。”他想下车,又记起荣明宗锁车了,无奈笑笑,“抱歉,车被锁了。” 荣隽琳一听就知道是谁的手笔,让保镖去拿钥匙,这才把人解救出来。 李青瓷下了车,对两人说了声谢谢。 经过昨天,他们之间都互相认识起来,以前荣隽琳多在国外,主要是陪女友读医,对荣家的事漠不关心,还是近日才恶补了点八卦。 李青瓷问她们去哪玩。 “Shopping!”荣隽琳举着女友的手炫耀,“你怎么总是自己呆着,多出去走走啊。” 她能看出李青瓷不喜欢荣家,所以建议他朝外社交,而非在荣家社交。 李青瓷在努力:“我会的。”说着看向叶思缨,“昨天多谢叶医生。” 叶思缨温柔一笑:“这是我的职业,不过隽琳说得对,你可以多去散心,不要把自己困住了。” 李青瓷点头。 正说着,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身看去,见荣明宗走来,在李青瓷身边顿足。 “时候不早了。”他看了看时间,“吃饭的时间快到了。” 他们也不耽搁,收拾好东西,前后脚去了餐厅。 荣家上下几十口人,除了主位固定是荣文兴外,其余都是按照辈分高低坐。 李青瓷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餐桌基本坐满了,还剩两个空位,一个在荣文兴旁边,一个在上菜口。 所有人都朝他看来,轻蔑的、看戏的、排斥的、好奇的,眼神各异,无形中都在说一件事——他只配坐上菜口。 像个不成文规定,有他在的场合,他的地位永远是最低的。 荣文兴和大老婆在讲话,无视这一切,默许所有人针对李青瓷。 荣文昌则瞥了眼,笑着招呼大家随便坐,想吃什么就和厨师长说,二伯母更是指着李青瓷的方向,示意他赶紧坐下,等一下要从他那里上菜。 夫妻二人互打配合,明明什么都没说,却能让李青瓷成为笑话。 荣隽琳靠在椅背,瞧见这一幕,脸色变得难看。 李青瓷站在常坐的位置旁,默默握着椅背,拉出来准备落座,手背突然被按住。 “怎么坐在这?” 荣明宗从旁边出现,掌心带了点潮湿,应该是刚洗完手。 李青瓷被他一碰,猛地收手,不敢去看周围的目光,只能和荣明宗对视:“这里比较方便。” 荣明宗巡视一圈,注意到荣文兴旁边的空位,把面前的椅子推回去:“大伯说,你是我的长辈,既然是长辈,应该和大伯平起平坐。” 此言一出,主位那边的几人脸色俱变。 李青瓷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荣明宗已经把他牵到主位旁边。 眼看荣明宗拖出椅子,一只苍老的手按住椅垫,拦住他的举动。 紧接着,听见荣文兴斥责一声。 “胡闹!谁允许他坐这的!” 谢谢阅读和支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李青瓷当然没坐,趁乱挣开荣明宗的手,避免被人怀疑。 荣明宗看了眼他,低头,见大伯固执得很,用一种不理解的语气问:“青瓷不是长辈吗?” 荣文兴恼着脸,撑着餐桌站起:“他对荣家有什么贡献?” 荣明宗像是等着这句话,反问:“那这个位置,到底是谁坐的?” 荣文兴一时无言,要说按照辈分,那就是打自己的脸,要说按照贡献,主位就不是他了,而是荣明宗,那上菜口也得是孙辈。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荣文兴是绝对不会让位的。 一向爱打圆场的荣文昌这会儿居然沉默,夫妻两人,像是看戏,津津有味围观。 李青瓷站在旁边,像个隐形人,既没说话,也没阻拦。 他在荣家说话没份量,深知荣明宗在给自己撑腰,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安静,不添乱。 过去,大家知道他是荣文理的玩物,就没给过好脸色,开饭前,所有人会在花园说笑,他永远都是站着的。 不是没有位置,而是他们都在见缝插针使唤他,让他没法安心坐。 好了,一到吃饭,就开始打着关心荣文理的旗号,实际暗讽他们的关系,偶尔搬些八卦,说着找李青瓷求证,其实就是趁机羞辱。 荣文理碍于两个哥哥在上,从来不会阻止,甚至附和哥哥们所说,没滋没味吃完饭,离开时,永远是走在前面,把李青瓷甩身后,回到荣园,二话不说就开始施暴。 直到下一顿饭,荣文昌以关心李青瓷的伤势挑话题,荣文兴就劝不要动手,丑事又被搬出来,周而复始,没完没了。 他们习惯这样的日子。 他们认为李青瓷是外人。 以至于无法接受荣明宗为外人撑腰。 荣文兴很生气,一把年纪的人了,古板封建,私心还重,且不说被晚辈顶撞丢了脸,还要被逼接纳李青瓷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事,但凡身体差点,现在两眼一翻,估计都被抬出去了。 好在鲍参翅肚吃多了,有一定承受能力,把拐杖往椅子上一放,理直气壮说:“这位置,本来是你父亲坐的!现在你能坐这,全靠你的父亲死了!” 这种话,换作别人听了,指不定要生气。 荣明宗反而若无其事,好像冒犯的不是自己的父亲。 “既然这样。”他平静看向大门,“那就把我父亲请来,让他替我们吃这顿饭吧。” 荣文兴一听觉得晦气:“人都死了,请什么请!” 话刚说完,徐管家出现,手里捧着一东西,被黑绒布盖着,端端正正送到荣明宗面前。 “先生,您要的老爷来了。” 咬字非常清晰的一句话,让荣文兴变了脸色。 有人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笃定。 荣明宗也不瞒着,单手接过,往餐桌一搁,拿走黑布,荣文理的牌位赫然出现。 气氛瞬间紧张。 李青瓷也觉得不可思议。 谁会和牌位一起吃饭? 把牌位摆上桌,先不说对亡人的不敬,更多的是晦气,何况富人迷信,又逢有年长的在侧,做这种事,和寻死没区别。 果然,荣文兴气急败坏,抄起拐杖就扫过去,恨不得打死荣明宗。 见状动手,李青瓷不知哪来的勇气,居然抓住了拐杖,挡在荣明宗面前说:“兴叔,当着牌位打别人的儿子,会不会有点不合适?” 荣文兴怒斥:“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说着要把拐杖拽回。 但李青瓷没松手,心想这顿饭也吃不成了,既有人撑腰,也不怕得罪谁。 最好惹怒这群人,把他从荣家赶出去。 压着紧张,摊开说:“我虽不入荣家族谱,好歹是荣文理用婚礼迎进门的,媒体也称我一句遗孀。今天牌位在这,我说一句也不过分吧。遇事不决,家规不明,不如投票决定,不按辈份,就按集团职位坐。” 说完,还不忘问一下荣明宗的意见:“你觉得呢?荣少。” 荣明宗静静看他,像是意识到什么,轻轻一笑,附和说:“我同意,大伯是长辈,也该向大家明确家规了。” 这话说出来,不亚于挑战荣文兴的地位,只要大家都同意,就必须是荣明宗坐主位,以后李青瓷想坐哪,不都是一句话的事。 别说荣文兴不同意了,就算是荣文昌也不同意,他们如今只在集团挂职,早就退休享乐,哪能有什么贡献。 倒是荣隽琳,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先一步举手发言:“我同意按职位大小。”然后看向荣文昌的位置,“正好,我也想坐一下爸爸的位置。” 有她这番话,荣文昌肯定不乐意,撺掇着其余人反对,还顺带骂一句“成何体统”,纷纷支持荣文兴的决定。 既然定下来,那李青瓷也没意见,毕竟是他提出投票,有这个结果也在意料之中,礼貌笑说:“按照辈分坐的话,我不在荣家家谱,算不上正经长辈,那只能由荣文理陪你们吃饭。” 荣明宗默契配合:“父亲在的话,我也不能僭越,既然没给我留位,改天再吃吧。”说着,不等他们反应,又拉起李青瓷离开,“公司还有事,恕不奉陪。” 一番操作下来,把牌位留住膈应众人。 荣隽琳率先意识到他们的诡计,看到长辈铁青的脸色,转头对叶思缨挑眉笑笑。 走出房子,寒风扑面而来。 李青瓷被风吹得哆嗦,想挣开他的手,刚才在餐厅拉拉扯扯,也不知道有没有露陷,要是被发现,相当于把错处摆在人前。 荣明宗由不得他,紧紧拽着,把人拉到车旁,圈在车前:“刚才还硬气,这会儿怎么害怕了?” 李青瓷别开脸:“刚才有牌位在,能一样吗?” 话是这么说,实际恨不得被赶走。 荣明宗看穿他的心思:“他们不会赶你走的。”顿了顿,拉开车门,把人塞进去,手撑在门边,挡住他出来的身体,“荣文理刚死,你一旦出事,头条就是大伯二伯。” 说完,门一关,绕到主驾驶。 李青瓷坐在车里,仔细想想,荣文兴爱面子,荣文昌不肯做坏人,所以只能晾着他,等风平浪静再处置。 说到底,没人在意他时,日子也到头了。 现在反而是最安全的时候。 主驾驶的门刚打开,隐约听见荣文昌的声音出现。 荣明宗也听见了,探身进来,启动车子,打开暖气,把口袋的莲子拿出来,抓起李青瓷的手,放在掌心:“垫垫肚子。” 之后关上门,转身和二伯对话。 车子隔音甚好,李青瓷听不见交谈,握着尚有余温的莲子,收拢掌心,像藏着心爱的东西,没舍得吃。 车外,只见荣文昌苦笑着,抬手拍拍荣明宗的肩膀,像极长辈安慰晚辈,连语气都充满了和蔼。 “我大哥也是为你们好。”荣文昌说,“他年纪大了,你们何必意气用事。” 荣明宗不甚在意,知道他们想要什么:“麻烦二伯转告一声,明天早上,我会在祠堂等大伯的家法。” 荣文昌一时语塞,还没想好开口,话都被说完了,尴尬笑笑,看了眼副驾上的人,客气打了个招呼,转脸对侄子说:“大哥不舍得打你的,不过祠堂还是要去,就当着列祖列宗面前认个错,后面好好休息,过段时间出海,带你们上船玩。” 荣明宗没接话,寒暄两句告辞了。 上车后,一脚油门离开了私宅,穿梭在车水马龙的街上。 出租车停在路边,巴士流过人群,人行道绿灯亮起,四面八方的斑马线挤满了人。 中沙湾纸醉金迷,寸土寸金的城市,数不清的广告标识和招牌,像个巨大的销金窟。 李青瓷倚在车窗,看着路人的笑脸,总觉得开心遥不可及。 此前还妄想摆脱荣氏,现在只想在荣氏手里活下来。 车子驶入林间小道,繁华的街道消失,七弯八绕上了山,城市踩在脚下,他们停在半山腰的一间餐厅前。 “这里是?” 李青瓷好奇问。 荣明宗先下车,脱下外套,拉开副驾驶车门:“姐姐推荐的餐厅,下来吃点东西再回去。” 李青瓷抓着安全带,没下车,而是左顾右盼看着四周,像个小雷达,扫遍所有地方,很是警惕,生怕有狗仔出现:“还是回去让佣人准备宵夜吧。” 荣明宗见他探头探脑的,笑了笑:“私人场所,别怕。” 说着朝他伸手。 李青瓷难免提心吊胆,看到他手上的外套,下意识找东西遮挡:“衣服给我。” 荣明宗顿了顿,知道他要做什么,贴心上前,把衣服套在他的脑袋,顺手揉了下:“这样满意吗?” 李青瓷点点头,抬眼时,对视上他温柔的眼睛,愣了下,心脏漏了一拍,身体藏在衣服里,只露出两只眼睛,被熟悉的气味包裹,险些忘记他们身份有别。 猛地把衣服拽下,一股脑塞回他手里。 荣明宗难得意外,看不懂他退货的意思。 李青瓷趁机推开他,钻出车子,半山腰的冷风扑来,吹得脸颊鼻子耳朵红,柔软的碎发被吹乱,眼睛也变得干涩。 他眨巴两下眼睛适应,站在风里,摇摇欲坠,看起来很疲惫。 “别忘了身份。” 来晚了。 谢谢阅读和支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第8章 第 8 章 荣明宗像是没听见,把外套穿上,系好盘扣,从车里拿出围巾,递过去:“别冻着了。” 李青瓷看着黑色的围巾,接过,但没戴,只是搭在手臂,把手捂暖。 他们关系好像缓和了,但又没有。 有点复杂。 两人前后进了餐厅,侍应介绍今天的菜品,询问忌口的食物,之后陆续上菜。 坐在窗边,风景好,将中沙湾的夜景尽收眼底。 李青瓷偏着头,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们搬家吧。” 荣明宗突然说。 李青瓷不明白:“搬家?” 荣明宗慢条斯理吃东西:“荣园太远,出行时间也长。” 他知道李青瓷讨厌荣园,被折磨得不敢外走,照叶思缨所说,长此下去,担心有一天李青瓷会想不开。 李青瓷手里捏了颗莲子,心想荣明宗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荣园的房间,冰冷的器具,还有不堪的过去。 “你搬吧。”他说,“我喜欢清净。” 今天之前,他天真地想,逃吧,快逃,逃出这个吃人的地方。现在看清了,就算逃掉,又岂能善终? 活不下去了,也得换个方式硬撑吧。 只是他还没找到路。 荣明宗说:“清净的房子有很多,你不喜欢中沙湾的,我们去其他城市。” 李青瓷听见‘我们’二字,一不留神,捏烂了莲子:“我不想,我哪里都不想去。” 他们哪里都去不了。 荣明宗察觉到抗拒,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青瓷,你想要什么?” 李青瓷脱口而出:“自由。” 荣明宗说:“除了这个。” 李青瓷抿唇,狠狠瞪他。 搬家的事,无疾而终。 车子驶入荣园,徐管家从祠堂过来,意味牌位回来了。 荣明宗去上香,偌大的宅子只有李青瓷一人。 房子暖和,他褪去风衣,穿着休闲,光着脚去了餐厅,打算斟水吃药,兜兜转转拿了个酒杯,一转身,去了地下酒窖。 荣园的酒窖建得早,陈设花样少,砌砖垒起的酒室,墙体不加修饰,手一抹,满满的灰,昏黄的壁灯一亮,映着角落的留声机,仿佛回到半世纪前。 因为常年打扫,地面油亮干净,木制酒架一尘不染,壁龛塞了几个酒桶,酒窖中间铺了图案复杂的地毯,地毯上是茶几,还有两张棕色的沙发。 李青瓷刚要倒酒,留声机突然响起,他一惊,没握紧酒杯,玻璃碎了一地。 “别动。”荣明宗说,“站着。” 李青瓷很听话,因为没穿鞋,脚边都是玻璃渣,脚腕有点刺,大概是划破了皮肤。 他想低头去看,入眼见高大的身影蹲在脚边,细心拾走玻璃,没叫佣人来打扫。 看着男人徒手抓玻璃,他忍不住提醒:“小心手。” 荣明宗只说:“碎片很多,先别动。” 的确,捡了大的,还有小的看不见。 李青瓷自责:“都怪我,要不叫人拿双鞋吧。” 荣明宗起身,见他乖乖站着不动,笑了声:“何必这么麻烦。” 下一刻,李青瓷身体失重,整个人被抱起,惊呼声被音乐掩盖,男人把他放在水吧台上。 他想下去,却见男人蹲下身,脚一热,被大掌捏住,轻轻抬起。 “有伤。”荣明宗检查他的脚腕,“疼不疼?” 李青瓷垂着眼,右脚踩在男人的掌心,能感觉到手指的粗粝,抚过皮肤时,酥酥痒痒的。 荣明宗没听见回应,抬起头,耐心重复:“脚疼不疼?” 李青瓷看着他的眼睛,沉稳温和,没有初见的凌厉,无论再怎么强调身份有别,也不会被激怒,反而不断包容。 更加笃定荣明宗知道旧事。 “你去了那个房间吗?” 这是第一次,主动谈起丑事。 荣明宗平静看他,拿出手帕,小心擦拭伤口的血渍:“哪个?” 李青瓷皱了下眉,想晃开脚,不让碰了,结果又被轻而易举抓住,柔软的手帕覆上来。 你瞒我瞒,都不肯说实话。 “你明知我在说什么。”他用力踩了下男人的手掌,“还装不知道。” 荣明宗低着头,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扯了扯嘴角:“都过去了,我会给你更好的生活。” 李青瓷愣了下,心想,果然都知道,略感难堪后,想到纸包不住火,这些事早晚会被发现,难堪少了许多,那股无依无靠的感觉又涌上。 荣家不把他当人,想要生存,荣明宗是最优的选择,也是他最看不懂的人。 “你不给我自由。”他说,“那我要别的。” 荣明宗抬眼:“比如?” 李青瓷说:“我要住校读书。” 能短暂离开荣园,何尝不算是喘息? 一听住校,荣明宗没法爽快同意,读书可以,住校不行。 把玩他的脚,片刻才说:“我答应你,前提是,你有手段说服我。” 李青瓷咬着牙:“你不能限制我。” 荣明宗说:“我已经限制了。” 安静一会儿,李青瓷把脚往前伸了伸,脚背抵在男人的下颌:“大家都说,我是你的小妈。” “荣家家规也写了,忤逆长辈属不敬,你这就是不敬。” 留声机乐声不断,舒缓绵长,平添暧昧。 荣明宗托着他的脚,指腹细细摩擦白皙的皮肤,没有恼怒,没有嘲讽,只是微微低头,轻轻吻了下伤口处。 唇覆上瞬间,李青瓷绷紧全身,倏地收回脚。 荣明宗稍用力,又把脚拽了回来,掀起眼皮看去。 “父亲把你留给我,不是给机会我尽孝吗?” “你作为小妈,勾了我,又躲我,是什么意思?” 李青瓷俯视着,男人神色沉静,明明处于下位,压迫不减反增,握着脚,牢牢掌控着他,识破他所有心思。 咽下心头慌乱,既瞒不住,索性再争取一下。 他双手撑在水吧台上,紧张支在桌沿,把脚伸向荣明宗的脖子,轻抵着喉结往下滑,停在衣领处,踩了踩:“对,我欲擒故纵,想让荣先生给我一条活路。” 荣明宗托着他的脚背,掌心顺着往上,站起身,挤进双腿,掐着腰往身前一拖,拎着温软的后颈,逼着他从俯视变作仰视,欣赏这张脸。 略带慌张,又不失风情,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温柔乡。 他尝过李青瓷的手段。 读书时,只要李青瓷遇上瓶颈,他不教,小狐狸就会乱来,给点甜头让人倾囊相授,目的达到了,夹着尾巴跑了,只剩他独自难受,想尽办法纾解。 现在这样,也是费尽心思了。 他捏了捏狐狸的后颈。 “谁教你这么求活路的?” 李青瓷贴着他的身体,听见这话,眼睫轻颤,乱了呼吸。 “你说的。”他勾着腿,缠着男人的腰,放纵内心,“让我用手段说服你。” 荣明宗注视着他,忽而笑了声,像拿他没办法,俯身吻上。 乐声回荡在酒窖里,掩盖了细碎的声音。 李青瓷的眼尾染了红,壁灯的光芒重叠,神情迷离。 背脊从水吧台转移到酒架,身体被托起,徒劳的挣扎就像**,换来更多的拍打。 “......明宗。” 他想要荣明宗的吻。 荣明宗把人抵在酒架,暂时没动,趁手倒了杯酒,递到他的嘴边,哄着:“喝点,解渴。” 李青瓷很乖,微仰着头,红唇龛动,接纳流入的酒水。 尽管努力喝了,有些还是没接住,溢出唇角,滴落在身上,遍身红润,像被融化了。 荣明宗没让他喝完,生怕醉过去了,拿开酒杯,自己抿了口,刚搁下,有吻落在脸上。 李青瓷抱着他,气息微弱,漫无目的索取安全感。 “......明宗,亲亲我吧。” 荣明宗看着他脸上的焦灼,意识他不安,把人抱紧,轻轻吻过眉眼。 “别怕,我会为你摆平一切。” 声音忽远忽近,跌回沙发,陷入之际,吻住,吞掉所有呜咽。 ...... 秋雨连绵。 李青瓷从卧室醒来,身边没人,看了看时间,还早,想再睡会儿。 刚翻身,发现旁边的被窝是冷的,觉得奇怪。 他知道荣明宗有运动的习惯,平时这个点,应该回来换衣服了。 怀着疑惑,起床洗漱,下楼时,瞥见荣文兴的司机。 荣文兴这么早来,又不见人,只能在祠堂。 想到吃饭的事,立刻往祠堂去,一出门,撞见徐管家走来。 “先生留步。”徐管家喊住了他,“少爷让你在家等他。” 李青瓷尽力保持冷静:“动家法了?” 徐管家点头。 李青瓷迟疑,往祠堂走去一步,又折回来:“打电话,让陈世终过来。” 回了房子,站在窗边踱步,紧盯着祠堂的方向。 一阵嘈杂声路过,不多时有车子驶走,荣园又归于平静。 确认荣文兴离开,李青瓷转身,看到荣明宗进来,神情平静,像个无事人。 “你怎么样?”他上前检查,不敢过于亲密,只是碰了下荣明宗的衣袖,听见倒吸气,马上喊人,“世终,世终。” 荣明宗见他喊别人,皱了下眉,转眼陈世终背着药箱出现。 陈世终打招呼:“荣生。” 荣明宗问李青瓷:“他来做什么?” 周围有佣人走过,都看着,李青瓷和他保持距离,正色,摆出长辈的态度。 “他来给你看病。” 荣明宗很冷淡:“我没病。” 李青瓷瞥见他后颈的皮肤,隐约见到红痕:“那看看你的伤。” 陈世终附和:“对对对,青瓷很担心你,这才叫我来的。” 听着两人互道的称呼,荣明宗的脸又冷几分。 他本想让李青瓷上药,偏偏冒出个陈世终。 既如此,他转头问陈世终。 “昨晚被抓伤了,能治吗?” 谢谢阅读和支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 8 章 第9章 第 9 章 一听这话,李青瓷先是不解,紧接着,攥紧荣明宗的衣袖,像受了惊吓似的,拽着人往身后藏。 “等等!”他拦住陈世终,挠了挠额角,“对,伤口,世终,你把消肿止痛的药放下,我来给他涂。” 陈世终奇怪,看了眼他身后,总觉得荣明宗心情变好了。 “我听说荣家的家法很厉害,动辄皮开肉绽,伤筋动骨一百天,真的不看看吗?” 李青瓷清楚自己是什么人,每次做的时候,不是咬人就是挠人,荣明宗还因为这个,说过他是狐狸转世,读书时,为了掩盖痕迹,专门买了化妆品遮掩。 现在的关系,一旦被知道,他们还怎么见人。 连连摇头,朝陈世终伸出双手:“给我就行,我来。” 他像个讨要零食的动物,眼巴巴等着被投喂。 陈世终无法,见荣明宗跟座山似的站在他后面,喜怒无常,生怕得罪人,只能找出几种药,反复叮嘱使用顺序,这才放下心来。 李青瓷认真记下了。 既然要涂药,就得避开人前,也没法招待陈世终了,只好说:“世终,今天麻烦你了,我送送你吧。” 陈世终听出送客的意思,欲言又止。 这时,荣明宗来了句:“徐管家,送客。” 李青瓷看他,不知道这男人在较劲什么。 徐管家走过来:“先生,有电话。” 能把电话打到荣园,说明是很重要的事了。 荣明宗也不耽搁,示意送客后,先去了趟书房。 李青瓷站在一边,见徐管家领人出门,放轻脚步跟上。 眼看要出大门,看见陈世终刹停脚,对徐管家说:“请给我两分钟。” 这是要单独相处的意思。 李青瓷听出来了,索性拽他到一边:“说吧。” 陈世终先关心他的近况,作为男人,能轻易察觉荣明宗的占有欲,生怕他处境困难:“青瓷,如果真的没办法,或者,你来我家吧。” 李青瓷摇头:“没事,明宗对我,挺好的。” 陈世终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之前避之不及,现在却妥协了:“你是不是被威胁了?” 李青瓷听见一笑:“你放心,真的没事。” 陈世终没办法,诡异看了眼徐管家,把药瓶塞他手里:“这个月的药。” 药瓶没有任何标签,晃动时,能听见几颗碰撞的药物。 尚有温度,可见被握了很久,就等交出去。 李青瓷猛地捏紧,脸色微妙。 陈世终说:“七天一粒。”顿了顿,“最近我要回一趟学校,教授那边有了新研究,我争取给你找到更好的药。青瓷,别担心,这世上既有人能摆脱药瘾,你也可以的。” “行了。”李青瓷不想谈这件事,“你先回去吧,我会按时吃的。” 陈世终点点头,两分钟到了,徐管家准时送客。 轿车驶出荣园,花圃的菊香溢满空气。 李青瓷转身,直觉抬头,愣了下,和二楼落地窗的荣明宗对视。 只一眼,又收回,去拿了伤药,朝书房去。 推开门,荣明宗目光锁着他:“过来。” 李青瓷心头发紧,刻意反锁门,走到他面前:“我帮你上药吧。” 荣明宗没问什么,应了声:“好。” 李青瓷按照顺序摆好药,转身时,见男人整装,没点脱衣服的自觉。 摆明事故意的。 他说:“把衣服脱了。” 荣明宗说:“手疼。” 李青瓷下意识检查手,眨眼听懂言外之意,不乐意了:“自己脱。” 荣明宗走近一步:“帮我。” 李青瓷推开他,听见倒吸气,心一软,咬咬牙,亲自上手,熟练去解盘扣。 以前刚在一起时,他受不了荣明宗的精力,有段时间不让碰,荣明宗就会找各种办法,让他帮忙换衣服,换着换着,就换到床上去了。 事后难免生悔,却又屡屡中计,久而久之,选择享受。 他们离得近,能听见对方的呼吸。 扣子解开,一颗、两颗,到了第三颗,手被抓住。 李青瓷一僵,想抽手,荣明宗不许。 “在紧张什么?”荣明宗问,“以前还能单手解,现在怎么生疏到用两只手?” 李青瓷脸皮薄,经不住这些话,脖子耳朵红透,手还在使力:“放开我!” 压着声音,生怕被听见。 荣明宗爱逗他,这会儿也不放过,把玩他的手:“都老夫老妻了。” “你闭嘴。”李青瓷瞪他,“胡说八道什么。” 荣明宗俯身,贴近他的脸侧:“你越这样,我们越像□□。” 说着,亲了亲他的脸蛋,带笑看着他。 李青瓷真的怕了他了,没好气说:“你到底上不上药?” 荣明宗自顾自解开上衣:“转身。” 李青瓷恨不得丢下他,一听转身,干脆利落背对他。 一阵窸窣的动静过后。 听见荣明宗说:“上药吧。” 李青瓷拿药,转身一看,骇然。 背部的伤势触目惊心,痕迹纵横交错,混着可疑的抓痕和咬痕,淤血斑斑,不忍直视。 这是下狠手了。 手指触碰伤口,没听见任何动静,明明拽衣袖都喊疼,这会儿出奇平静。 “疼吗?” 他小声问。 可是怎么会不疼,他也被荣文理打过,那种疼,一阵一阵的,时时刻刻提醒着。 荣明宗安抚他:“上了药,过两天就好了。” 李青瓷抿着唇,低低“嗯”了声,内疚又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书房静了很久,直到上完药,换上干净的衣服。 荣明宗见他闷闷不乐,无奈叹了声:“我让你上药,是想你关心关心我,怎么还伤心了?” 李青瓷默默收拾东西。 荣明宗按住他的手,把脸蛋掰向自己:“宝贝,你打算顶着这个表情去上学吗?” 几秒,李青瓷怔愣:“什么?” 荣明宗用手指推推他的脸颊,笑了声:“你说想读书,我联系了学校,听说你休学了。” 李青瓷没想到他会同意,有点意外:“嗯,满打满算,休学一年了。” 读书这条路,从没想过要断。 荣明宗说:“不住校好吗?” 李青瓷还想争取:“我可以......偶尔回来。” 荣明宗用点力,捏着他的脸:“除了自由,我什么都给你。” 李青瓷没反抗,深知机会来之不易,沉默妥协。 返学的事提上日程。 重回校园,百感交集。 当初给豪门冲喜的事曝光,让他遭受各种白眼,同学、朋友对他避之不及,连老师都找他谈话,问他需不需要帮忙,到了后面,学校围满了狗仔,声誉受损,校方没有勒令退学,而是问他有什么打算。 他选择休学。 如今同级生毕业的毕业,留学的留学,他赴新校读书,压力也减少很多。 周末学院有学生组织礼拜,课外活动居多。 李青瓷打算去图书馆做课题,意外接到陈世终的电话。 “青瓷。”陈世终问,“明天我要出海,你在哪?我给你送药。” 李青瓷顿足,看看四周:“我在学校。” 陈世终很意外,追问几句,才知道荣明宗的保密工作做得有多好。 李青瓷没细说学院:“你送来图书馆吧。” 陈世终表示可以:“他既然让你读书,应该不会管你出去玩吧?” 李青瓷:“什么意思?” 陈世终说:“我爸爸生日,在游轮搞晚宴,你也很久没出来了,我带你去海钓吧。” 李青瓷没什么兴致,何况上船难免要过夜,荣明宗未必会同意。 他摸不透荣明宗现在的脾性,担心失去仅剩的自由。 “算了。”他说,“读书要紧。” 陈世终还想说什么,电话突然被挂了。 李青瓷慌张抱着书,看着荣明宗走过来。 钟楼的时针指向下午,不是离校的时间,荣明宗提前来接他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 荣明宗见他只穿着风衣,解下围巾给他戴上:“来看看你,明天出差,后天回来,想早点见你。” 出差是常有的,一夜不归却是极少。 李青瓷没多想,嘀咕说:“我又不会跑。” 荣明宗看着他,人藏在围巾里,秋风吹起细软的头发,脑袋毛茸茸的,手感好极了。 忍不住揉了下:“想去哪,我陪你吧。” 两个身影并肩而行,朝图书馆的方向去。 ...... 第二天一早,荣明宗出了门。 李青瓷换好衣服准备回校,徐管家叫他去接电话。 陈世终打算送药过来,又谈起昨天的晚宴:“青瓷,你就来玩吧,我还请了教授上船,他的搭档是名医,能当面诊治是最好的。” 李青瓷本想婉拒,得知教授和医生在,捏着手里的空药瓶,想到被迫染上的药瘾,犹豫一会儿后,最终还是答应了。 万万没想到,登船后,在晚宴名单看到荣明宗的名字。 谢谢阅读和支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 第10章 第 10 章 巧合来得猝不及防。 陈世终一直在道歉,表示不清楚长辈邀请了谁。 船已经开了,总不能跳海吧。 他们站在甲板看风景,不远处是嬉闹声,有人在甲板上冲浪,天上还有滑翔伞。 李青瓷在看天文望远镜,平静接受现在的处境:“今天来客这么多,他未必有空理我。” 如今,荣明宗是中沙湾新贵,难得出席,数不清的人想攀谈。 陈世终来回踱步:“我找人打听了,他这会儿在博/彩厅,你要是担心,我先送你回房间,避避他。” 海风吹来,衣袂猎猎。 李青瓷心想,来都来了,一味躲避也不是办法,倒不如顺其自然,船上断不会有什么狗仔,只要保持距离就好。 “世终。”他说,“听闻陈老爷斥巨资,搜罗了世界各地的美酒。” 话题转移,陈世终见他有兴趣,领人去酒室:“还请了品酒师,走,我带你去看看,反正荣明宗不在。” 他们像怕家长的孩子,东躲西藏,直奔酒室。 陈家以前做博/彩和酒庄积累财富,游轮上随处可见相关标志,就连酒室都设有棋牌,内部像酒桶,分上下两层,墙上是数不清的酒水展览,一层有巨大的弧形吧台,中间摆着棋牌桌,二层是休闲区。 酒侍用蹩脚的中文介绍,李青瓷抿了口,还不错,见陈世终走过来,邀请他玩德州。 他看了眼牌桌:“我不太会玩。” 以前荣明宗带他去派对,总少不了这项娱乐,他在旁边看着,极少出手,基本都在数筹码,结束后,筹码都拿来消遣。 陈世终生怕他无聊,拽到桌前,直接锁死在椅子上,不知从哪掏了百万筹码,压在他手边,示意荷官发牌。 “加油。” 李青瓷有点无奈,拿起两张牌,起手对子,让陈世终难掩激动。 可惜后面没翻出好牌,让别人赢走了。 筹码眨眼只剩一枚,李青瓷这次拿了好牌,可惜没钱,陈世终不服,打算再换筹码。 这时,到了加注,一只手出现,替李青瓷撒了把筹码。 李青瓷愣了下,偏头,对视上荣明宗的眼睛,心脏猛地一跳。 不对,他分明没看到荣明宗进来。 “你......” “专心玩。” 李青瓷转眼,发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快速看牌,继续加注,逼得别人跟注。 荣明宗从身后圈着他,像个护崽的野兽,筹码和拧开的水龙头似,源源不断。 荷官开牌,同花顺。 李青瓷独揽千万筹码。 “等等。”他坐立不安,退出游戏,“你们玩。” 他不玩,大家也不敢拦着,只是好奇荣明宗和他的关系。 把筹码还回去,环视一圈,看到二楼的观众,意识到荣明宗可能一直在,赶紧拾掇好自己。 “好巧。” 荣明宗往前走半步,眼看他退一步,笑了笑:“怕什么?” 四周的目光灼灼。 李青瓷皮笑肉不笑:“有点惊讶。” 荣明宗说:“惊讶什么?” 李青瓷抿了口酒壮胆:“原来你也在。” 荣明宗挑挑眉:“我一直都在,只是你看起来好像很失望。” “哪有。”李青瓷否认,害怕被人看出端倪,“你是我亡夫的儿子,我见到你当然是开心。” 荣明宗看着他:“有多开心?” 李青瓷:“......” 这是不想放过他了。 “荣少。” 有人喊了声。 转眼一看,是荣文昌的秘书。 秘书走近,瞥了眼李青瓷,蹙眉。 转头恭恭敬敬对荣明宗说:“荣少,昌叔要见您。” 李青瓷得知荣文昌也在,后悔没躲在房间。 “昌叔既然找你,肯定是有急事,你快去吧。” 荣明宗没急着走,反而邀他:“都是一家人,一起去见见。” 没等李青瓷说话。 秘书说:“荣少,昌叔没说要见他。” 荣明宗漫不经心扫了眼:“他是谁?” 秘书没看李青瓷,搬出媒体那一套:“他是您的小妈。” 荣明宗走到李青瓷身边,虚揽他的腰:“既然是我的长辈,怎么见不得二伯了?” 秘书沉默,在荣文昌手下工作,最清楚老板私下的样子,财产分割后,尤其不满李青瓷的存在,说平起平坐,简直是侮辱人。 周围有窃窃私语声。 李青瓷瞧出端倪,把酒杯递到秘书面前:“拿着。” 秘书很不情愿,又无法拒绝。 伸手,还没握住,酒杯骤然坠地,碎在脚边。 李青瓷示意他蹲下:“收拾干净了,别搞脏陈老爷的游轮。” 秘书铁青着脸,朝荣明宗看去,带着求助的意味。 荣明宗视而不见,暗自掐了下手里的腰:“走吧,二伯还在等我们。” 两人离开酒室。 迎面有人走来,李青瓷往旁边挪了下,拉开距离。 颔首招呼后,一股力气拽他进转角,占有欲侵袭。 “不行!”李青瓷左顾右盼,“我要回去换衣服。” 刚才酒杯摔碎,弄脏了裤子。 荣明宗捏着他的脸,温柔褪去,低声质问:“宝贝,没什么要和我解释吗?” 似乎有脚步声靠近。 李青瓷心跳加快,想推开他,但推不动。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荣明宗抬腿,用膝盖顶着他,听见泄出的声音,提醒说:“旁边有监控,别叫出来,会被听见。” 李青瓷涨红脸,脚步声越来越近,心脏提到嗓子眼。 荣明宗还在等他的回答。 无奈,只能扯谎。 “我就是无聊来逛逛。” 荣明宗看着他,手掌游进他的衬衣,找准位置,捏住提了下,掐着脸颊的手一转,捂住所有溢出的呻吟。 “下次不准撒谎。” 李青瓷软了身体,急红了眼,听着即将出现的脚步,可怜兮兮看他,用眼神求他放开。 荣明宗克制着**,终究还是松开他。 来人是秘书。 荣明宗转身,不给秘书上前的机会,冷着脸。 “走。” 秘书想看一眼李青瓷,一听这语气,低着头,跟上脚步离开。 脚步声走远,李青瓷抓着凌乱的衣服,连忙回了房间。 为了躲避,还特意换了房。 现在别无他法,只能躲在卧室,等陈世终请教授和医生过来,来来去去检查后,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陈世终不能久留,毕竟是长辈的生日,晚上还有宴会,终归要去会客。 站在门前,他告诉李青瓷:“等一下我让人送吃的来。” 李青瓷表示无碍,自己在房间待着也挺好的。 送走陈世终,倒水吃药,这时门铃声响了。 以为是送餐的,拉开门,高大的身影跨进,捧着他的脸,深吻密密麻麻落下。 “唔!” 他挣扎着,不是要推开荣明宗,是要关门。 好不容易关上,薄背紧贴门后,仰着头,微微踮脚,被亲得缺氧,四肢发软,眼看往下滑,一只手掐住腰,支着他,双唇分开,粗重的喘息回荡之间。 “你怎么来了?” 李青瓷意外能被找到。 荣明宗捏着他的脸:“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 暗示还没得到的解释。 现在在卧室,不用刻意避嫌了。 李青瓷有点心虚,话却是理直气壮的:“你能来,我凭什么不能来,我只是散散心而已,你还骗我说出差。” 听这话,倒有几分真了。 荣明宗吻到他,心情好了很多,轻轻一笑:“对不起,因为二伯也在,所以才没带你来。” 没想到他是道歉的人,李青瓷本来就不生气,这会儿倒是想怪两句了:“怎么,我这么拿不出手吗?” 荣明宗顿了下,顺着他的话说:“你愿意的话,今晚游轮是我们的主场。” “别!”李青瓷拒绝很快,“等一下昌叔又去告状,你又要被打。” 荣明宗当然不会冲动,只是有瞬间,闪过结婚的念头。 “小声点。”他把人托举起来,圈在腰上,阔步走向大床,“二伯的房间在旁边。” 李青瓷一听,心想换错房了,惊恐推着他的胸膛:“不可以。” 荣明宗轻轻咬了口锁骨,听见细碎的呜咽,搂紧他慢慢向上吻:“我指说话小声,你以为是什么?” 李青瓷怔了下,恼羞反击,咬一口他的脖子:“你起身!” 荣明宗低声笑笑,指腹揉着他发红的唇瓣,用指尖敲敲牙齿:“咬得疼不疼?” 李青瓷顺口叼住他的手指,研磨两下发泄,吐掉:“流氓。” 荣明宗翻个身,把人按在身上坐着:“流氓没我有风度。” 李青瓷双手撑在他身上:“流氓没你坏。” 闹着闹着,两人都笑了。 荣明宗喜欢他笑,忍不住吻了吻潋滟的眉眼,狎昵着:“晚上有舞会,我们好久没一起跳舞了。” 读书时,学校偶有晚宴,玩得不亦乐乎,微醺起舞,气氛最高涨。 李青瓷跳舞生疏,总是踩脚,往日极少参加,和荣明宗一起后,初次尝试时,竟无比默契,一曲下来意犹未尽。 但,以前是以前。 李青瓷说:“不想。” 他想从荣明宗身上起来,又被按住。 “你怕被别人说三道四。” 荣明宗一语识破他的顾虑。 李青瓷挣脱不掉,被翻身压住,皱起眉:“你既然知道,就不要逼我了。” 荣明宗撑在他耳边,手掌轻抚他的脸侧,覆在头发上。 良久,才开口:“那不跳了,陪我去吃点东西。” 不说还好,一说,李青瓷的肚子就咕噜了声。 这下要拒绝都难了,既受邀前来,举止有分寸的话,断不至于被嚼舌根。 想到这,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换了衣服,到楼下吃东西。 人多的地方,难免会见到熟人,好比荣文昌。 谢谢阅读和支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 第11章 第 11 章 二夫人晕船,没参加晚宴,荣文昌此时带了女伴,正互相挽着手,亲昵得很。 这种场面见怪不怪,短暂的寻欢作乐,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 荣文昌见到他们,也不避嫌,拍了下女伴的后方,把手里的筹码给她,示意自己去玩。 餐桌前,侍应端来美食,倒上酒,原本是站在旁边伺候,被荣文昌用小费打发走了。 荣文昌点了烟,看着两人,笑着说:“晚点有拍卖会,你们喜欢什么,到时候拍了记我名下。” 荣明宗给李青瓷夹菜,无视长辈的打量:“多谢二伯了,又是带我见世面,又是送礼。” “哎别这么说。”荣文昌客套,“以你的本事,现在中沙湾谁敢置喙半句,就算没有我,陈家又哪敢不请你来。” 这些事,大家心里都有把秤。 众所周知,自荣明宗回来,请帖数不胜数,都被一一推掉了。 今天出现在这,看似荣文昌带他来,实则是陈家请荣文昌帮忙,一定要把人请到位,好方便日后在生意场能说上话。 李青瓷默不作声吃东西,毫不关心两人的对话。 这时荣文昌话锋一转,关心起他:“青瓷啊,你还年轻,现在也自由了,不如到集团上班,多为荣家分担,也算给自己一份保障。” 李青瓷听懂言外之意,如果对荣家没用处,将来没人能保得住自己。 但,入了集团就能安然无恙吗? 不会,只是给了他们机会羞辱他,让他临阵脱逃,成为笑话离开荣家。 “我现在挺好的。”李青瓷淡定接话,“提前退休享福这种事,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荣明宗看了眼他,不怯场,还能游刃有余应对,担心少了些。 举杯和二伯相碰。 荣文昌给面子喝去半杯,深深吸口烟:“你是命好,年纪轻轻退休。”拿着酒杯,把剩下的喝了,“我听闻你中学时会跳舞,等会儿有舞会,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和我跳个开场舞。” 说着起身,走到荣明宗身边,拍了拍肩膀:“等一下就把人还给你。” 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好好的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 李青瓷不知道荣文昌有什么目的,但最后那句话,听着有别的意思在里面。 偏头,看向荣明宗,见他在看时间。 轻轻的,一声“砰”。 两人酒杯相碰。 荣明宗眼神温柔:“随便跳,别怕转身。” 听到这句话,李青瓷的心安定许多。 华灯映海面,舞会流光溢彩,众人裙裾翩跹,乐声悠扬,笑语盈盈。 荣文昌保养得好,容光焕发,看起来比荣文兴年轻许多,跳起舞来也利索。 李青瓷搭上他的手,心里有股说不上的抗拒,这种场合下,讲究体面,谁都不会闹不愉快,就算不适,也得忍着。 抬手,迈步,毫无意外,荣文昌被踩了一脚。 李青瓷面不改色:“抱歉,很久没跳了。” 荣文昌憋着没法发作,忍着他乱七八糟的舞步:“你和明宗读书时,跳舞不是挺好的吗?” 李青瓷笑说:“说来惭愧,看来昌叔没打听过我和别人跳舞。” 荣文昌没说话,确实如此,那晚私宅聚餐后,经夫人的提醒,专程找人了解李青瓷上学的事,不查还好,一查,发现和荣明宗还有过一腿,当真是有趣。 刚才吃饭,看到荣明宗夹菜,对两人现在的关系,多少也有了怀疑。 “说起来,你知道明宗为什么来参加晚宴吗?” 李青瓷没注意,又踩了他一脚:“不好意思,我受邀陈世终来的,没想到会碰到明宗。” 荣文昌半信半疑:“这艘船会到远海,那边很多走私船,玩钱就不说了,玩命的有不少。”他往暗处的休息区看了眼,荣明宗目不转睛看着这边,“文理虽然死了,也留了不少走狗,你猜明宗会怎么处理这些人?” 李青瓷脚步一顿,没跟上节拍,又给他一脚。 有个不好的念头闪过。 这世道,但凡有点权势钱财,总能彻底摆平问题,让一些事、一些人销声匿迹。 荣文昌看出他明白了:“就是你想的那个办法,里面有个人你应该知道,文理的贴身助手,听说把你吓到应激,明宗也顺手处理。但是据我所知,这个人身上有报警器。” 李青瓷尽力维持冷静:“昌叔手眼通天,这种小事都瞒不住你。” 荣文昌不知道他在装傻还是真傻,干脆说:“现在给你两条路,一,安排你入集团入族谱,到时候会有办法,把文理的股份过到你名下,搞掂后,给一笔钱你远走高飞。二,等报警器响,惊动水警,把你们一同送去坐牢。” 说到底,想借他的名义,瓜分荣文理的钱财,榨干他最后的价值,用来对付荣明宗。 李青瓷没想到荣家这么狠,给两条死路自己选。 他很好奇:“昌叔都一把年纪了,是为自己谋划,还是在为子女谋划?” 荣文昌当然要为后辈谋划,谁会嫌钱多。 蛋糕那么大,他们作为荣老的亲儿子,分得不如意,还要被压着,这口气哪能忍。 “这些和你无关。”荣文昌暗示他别多管闲事,“我大哥是要你死的,但我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交易结束后,国内外你随便选,我保你平平安安落地。” 李青瓷岂敢相信一个黑白通吃的人。 能平安落地,也能客死他乡。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报警器的事告诉荣明宗。 荣文昌见他沉默,往休息区看去,沙发没人了,那点客气也懒得给,钳着李青瓷的手警告:“选一条对大家都好的路。” 音乐变缓,是转身交换舞伴的机会。 李青瓷想离开,又不能拒绝,心不在焉时,脚步错乱,又踩了一脚荣文昌。 还没一曲的时间,荣文昌已经被踩了几十次,一下子就不耐烦了,打算用拉开点距离,结果中间横穿一名女性,强行分开他们。 李青瓷见状,顺势转身离开,腰间忽地被握住,腰后的手轻轻一推,贴进熟悉的怀抱,沉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明宗?” 是荣明宗接住了他。 这一刻,想到荣文昌的话。 刚要说。 “不急。”荣明宗先一步开口,“先陪我跳支舞。” 灯光氤氲,如薄雾,两人紧贴着,缓缓旋转。 男人的手掌灼热,掐着他的腰,耳畔气息微乱,眼波流转,似有千言万语。 毫无章法的舞步,却意外默契,没有踩踏,一进一退,随着乐声起舞。 毕落。 李青瓷去找荣文昌的身影,担心他出手害荣明宗。 拦下侍应,询问坐标,游轮将要离开国界线。 “明宗。”他抓着荣明宗的手,借着灯光交替变暗,拉离舞厅,随意进了个包间,“明宗,别动手!” 包间只有两盏壁灯,暖黄的柔光,照不透角落的身影。 荣明宗用手轻抚他的后背,慢慢顺气:“宝贝,你在担心我吗?” 李青瓷都快担心死了,哪有心思打情骂俏。 按着不安分的手说:“千万别动那个助理。” 荣明宗问:“他又是泄密又是贪赃,这种人留不得。” 李青瓷说:“他身上有报警器!” 灯光昏暗,荣明宗窥视他的神情,眉眼满是忧虑,只好拉起他的手,离开包间,往船下去。 进入一个操作间,红绿灯交织闪烁,映在小玻璃上,透过窗,看到一群人在交涉,为首是荣文昌。 李青瓷盯着,紧张攥住衣摆。 “他们在做什么?” 荣明宗站在身后,双手按着他的肩膀,附耳说:“交易。” 荣老三个儿子,大的和小的安排在政商,老二游走灰色地带,以此维持家族发展。可惜一旦有野心,未必会真心顺从,荣老年事已高,看着儿子们高不成低不就,选择早早培养孙辈。 现在的荣家,明争暗斗。 哪有半点同气连枝的样子。 李青瓷听不清外面说什么,但从举止可以看出,应该是一场互相满意的交易。 有几人被捆绑着,其中就有那位助理。 荣文昌从助理身上拿走报警器。 接着,人质带进水舱,极度的恐慌、求饶,但无人在意。 “这是要......嫁祸!” 李青瓷终于反应过来了。 不是荣明宗要害人,是荣文昌借先前的冲突,打算栽赃陷害。 转头,看向荣明宗,惶恐不安。 人质脚上绑着巨石,如果真的要投海,必死无疑。 荣明宗安抚说:“别怕,不会有事的。” 深夜里,海面漆黑无比,一点点的坠物声,又有谁能听见。 李青瓷站在原地,无法动弹,直到人质消失,看见荣文昌按下报警器。 有警铃响了,就在附近。 荣文昌愕然,看着水警出现,得逞消失,人质脸上恐慌转移到自己身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没有惊动任何宾客,荣文昌落网了。 目睹全程,李青瓷意识到什么,转过身,对视上荣明宗平静的眼睛。 “是不是你?” 背脊发凉,他觉得荣明宗很陌生。 却又清楚,不这么做,根本没法在荣家活下去。 “是。”荣明宗承认,承认这一切都是自己策划的,“所以你会厌恶我吗?” 厌恶一个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人。 似乎人之常情吧。 李青瓷看着他,心情复杂,过了很久,慢慢靠近,主动抱住他。 “明宗,求你一定要好好的。” 你是我在荣家撑下去的动力了。 他想。 谢谢阅读和支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 第12章 第 12 章 这场抓捕悄无声息,晚宴照旧。 他们抵达拍卖厅,俗称慈善拍卖的环节进行过半。 李青瓷坐在二层露台,俯瞰整场。 刚落座,荣隽琳和叶思缨牵手出现,西服配礼裙,耀眼夺目的一对。 几人打了招呼。 李青瓷捕捉到一些东西。 荣明宗和荣隽琳举杯相碰,意味深长笑笑:“恭喜上位。” 荣隽琳痛饮:“这是我应得的。” 起初李青瓷还持有怀疑,直到陈老爷出现,对他们举杯恭喜,声称无论看中什么,都由陈家买单。 一切都变得合理了。 荣文昌被做局了。 李青瓷像个局外人,但不在乎被瞒着,这些事,勉强算一件喜事。 拍卖会压轴时间,出现一个汝窑天青釉瓷瓶。 瓷瓶一出,所有人都看向台上。 只有荣明宗,目光落在李青瓷身上。 “喜欢吗?” 李青瓷听到声音,转头,浅浅笑说:“好看,也保值。” 他很少投资什么,唯一的还是陈世终的医院。 这个瓷瓶,无论作为收藏还是观赏,都是极好的。 荣明宗的手臂搭在他的椅背,没看瓷瓶,而是看着他的脸:“我也喜欢。” 李青瓷还没反应过来。 听见侍应拉响金铃,高调跳价。 拍卖跳价风险大,溢价过高会亏损。 他看出荣明宗要拍瓷瓶,想到刚才那句喜欢,猜想是合心水才下手。 大家见荣家出手,很给面子,没去跟拍,最后瓷瓶花落荣家。 拍卖会结束,签署确认书,落款是李青瓷,付款是荣明宗。 李青瓷不解:“你不是喜欢吗?” 荣明宗轻声笑道:“我更喜欢你。” 侍应还没走远,李青瓷一听这话,快快捂住他的嘴,瞪他。 “你疯了!” 声音很小,看出来很紧张。 直到四周没人,荣明宗才拉下他的手,藏在桌下,十指紧扣,漫不经心笑了声。 次日,游轮靠港,晚宴结束。 狗仔像潮水扑来,挤得水泄不通。 有话筒怼到荣明宗面前。 “荣生,有小道消息称,荣文昌犯法被警署带走,这件事是否属实?” 李青瓷跟在身后,一听这话,眉头皱了下。 果然,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荣明宗站在十几个话筒前,从容淡定。 “我以为,你会问我择偶标准。” 李青瓷心头一跳。 众人被逗笑,有狗仔顺着就问:“那荣生的择偶标准是什么?” 李青瓷连忙绕路,谁知。 荣明宗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全听长辈的。” 话落,立刻有人拦住李青瓷的去路。 “李生!你作为长辈,不发表两句吗?” 李青瓷被挤得无路可走,退一步,后背撞进个怀抱。 转头,居然是荣明宗。 快速瞪了眼。 两人并肩而站,像一对良人。 狗仔追问:“李生,听说你不在荣家家谱,那你觉得自己是荣家人吗?” 李青瓷温和说:“你们不清楚吗?” 一句反问,噎住狗仔。 话筒转向荣明宗。 “荣生,听说李生不能入族谱,全是您父亲的杰作,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我父亲现在没看法,那我也没看法。” “那你能接受你父亲的行为吗?” “你指的是哪些?” “比如他是同性恋。” “还有其他的吗?” “其他的我们都报道过了。” “你们报道过的我都不能接受。” 听到这,李青瓷绷紧身体,想到媒体报道过关于药瘾的事。 当初社会反响极大,怀疑荣家药业有问题,导致股票一跌再跌。 直到荣文理摄食的药物曝光,虽然和荣氏无关,依旧要公开道歉平息股民。 上了轿车,人潮渐渐远去。 李青瓷看着窗外,走神了,沉浸在药瘾的事。 手掌被握住,猛地转头,对视上一双温柔的眼睛。 荣明宗见他脸色苍白:“不舒服吗?” 李青瓷牵强一笑:“有点累了。” 荣明宗给他调整座椅。 缓缓躺下,困意袭来。 再醒来时,已至书房的小卧室。 李青瓷从床上爬起,衣服换了,隔着门,书房还有轻声交谈。 拉开门,听见荣明宗对电话说:“几时去观音庙?” 两人相视。 看见荣明宗招手,迟疑两秒,走上前,果然被拥入怀里,听见荣隽琳的声音从电话传来。 聊完后,电话挂断。 荣明宗抱紧他,吻了吻发顶:“睡得好吗?” 书房的门被锁上,李青瓷埋在他怀里,感受到强烈的心跳声,既安心也忐忑。 点点头,问:“怎么了?” 荣明宗说:“二伯出事,在家里传开了,大伯要去拜拜神仙,求保佑。” 荣家供奉私庙,每个季节有固定吃斋的时段,集体去庙里修行几天。 算算日子,就在近期。 李青瓷接过递来的温水,喝了口:“昌叔的事,怎么处理?” 他平时极少过问,现在是担心荣文昌一家报复。 荣明宗安慰:“他安安分分的话,自然不会有事。” 李青瓷起初不懂,后面荣文昌平安回来,连夜携夫人出国定居,孩子中,除了荣隽琳身居高位,其他的,要么送去别的国家读书,要么留在集团做个闲职。 这件事平定后,才明白这盘棋有多大。 转眼到了吃斋的日子。 荣家剩下的人,集体听从长房号召,一群荣家人,全部被运到观音庙。 主持站在山门前相迎。 所有人入住禅房,环境优美,曲径通幽。 李青瓷推开后门,静湖映入眼前,隔壁有拐杖声,是荣文兴的房间,再隔着一间房,才是荣明宗的房间。 所有禅房都是临湖而建,后门的圆形长廊贯穿所有房间,没有隔墙,走一圈就能绕完,隔音算不上好。 不远处有人推门。 循声看去,是荣明宗。 隔空对视,中间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大夫人雍容华贵,站在走廊,左右看了眼,客气笑笑。 李青瓷怕被瞧出端倪,先一步回房间,锁紧后门。 各自整理好,至铜盆净手后上香,前去餐厅吃饭。 荣家带了佣人,把斋菜一一端上,诵经祈福后用餐。 餐桌主位,依旧是荣文兴,左侧是荣明宗和李青瓷,原本属于荣文昌夫妇的位置,现在是荣隽琳和叶思缨。 这顿饭吃得安静,唯一的声响,还是被小孩意外打开的电视。 电视里播放着新闻,新闻结束后,开始陆续播放八卦,其中就有荣文昌出国的事,媒体各种揣测原因。 “哐当”一声。 荣文兴手里的勺子掉了。 “把电视关了!”他怒斥,“打电话让公关部处理掉!” 管家连忙去办。 荣文兴脸色铁青,扫一圈餐桌,看见李青瓷安静吃饭,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让他很不爽快。 想发泄,想起聚餐的事,压着怒气,一点食欲没有,杵着拐杖起身,朝管家说:“吃不下了,看着就饱了,我那份斋饭以后送来房间。” 他要离开,儿子女儿肯定也跟着走了。 餐厅一下子就空了,还剩两三个小孩子,不懂事,只知道大人不在,可以毫无顾虑吃饭。 剩下的,就是主位左右两侧的四人。 荣隽琳给叶思缨夹菜,抬眼时,瞧见荣明宗也在给李青瓷夹菜。 李青瓷拦不住,放下筷子,瞧见有个孩子站在门口,像找不到路,无措看向自己。 他站起来,嘴上说着送人,实际想避人耳目。 餐厅还有佣人进出,和荣明宗的事,能瞒则瞒。 “你们慢慢吃。”他瞥了眼荣明宗,“我把孩子送回去。” 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荣明宗搁下筷子,不吃了。 荣隽琳失笑,聊起电视的事:“八卦新闻真准时。” 很难不怀疑是故意安排的。 荣明宗平静说:“自作孽不可活。” 荣隽琳深知父母的作为,这个结果也很满意,但清楚事情还没结束,耸了耸肩:“你这条件,只怕大伯不能同意。” 荣明宗看了眼李青瓷离开的大门,没说什么。 所谓的条件,就是用股份解决问题,以及,要荣文昌对他和李青瓷的事守口如瓶,否则,日后坐牢的,就不是长辈,而是只知道玩乐的后辈。 结束晚饭后,各自回了房间。 李青瓷洗澡出来,接到荣隽琳的电话,说叶思缨想了解他近况病情。 从后门出去,路过几个房间,在客厅检查完,被叮嘱两句,又原路折返。 走廊上,有小孩嬉闹的声音,所有房间还是亮着的。 李青瓷遥望湖面月色,耳边传来推门声。 刚转头,愣了下,手臂被男人握住,拽进房间里,门被关上,身体抵着墙,双手反剪身后,脸颊被捏起,温热的吻落了下来。 像惩罚,像掠夺。 他心生惊慌,想挣脱禁锢。 因为身后的墙,隐约传来荣文兴和大夫人的交谈声。 听不清在聊什么。 他太害怕了,狠心咬了口荣明宗的唇。 低沉的闷哼后,是如暴风席卷的攻势。 挣扎间,椅子被踢响。 隔壁的交谈声停了。 片刻后,房间门被敲响。 谢谢阅读和支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 12 章 第13章 第 13 章 李青瓷被吓出冷汗,分神去看门口,才发现是隔壁的门被敲响。 他忘了,这个房间没开灯。 慌张过后,整个人还处于呆滞状态。 吻结束了,也没发现。 “为什么躲着我?” 荣明宗扭过他的头,要他直视自己。 昏暗中,李青瓷说:“我没有。” “真的没有吗?” 他不说话了,一脸木讷,像个受惊的动物,眨了眨眼,好无辜。 荣明宗被轻易俘获。 吻又落下,温柔而虔诚。 李青瓷始终害怕,虽然房门被上锁,但走廊的脚步声,隔墙的交谈声,每一样,都不足以让身体放松。 好不容易相触,皆满头大汗。 李青瓷咬着唇,不敢发出声,瞳孔涣散。他们在房间辗转,目光盯着那堵墙,有种迟早会坍塌的感觉。 荣明宗吻他的下颌,声音沙哑性感。 “又走神。” 李青瓷控制不住,心脏卡在嗓子眼,注意力一直在房间四周。 像惊弓之鸟,提心吊胆。 “明宗。”他语气微弱,不用克制,是筋疲力尽的状态了,“......还没好吗?” 他抱着荣明宗的头,浑身哆嗦。 荣明宗揉他的腰放松,长臂搂着后背,恋恋不舍:“还是不够。” 李青瓷害怕:“......会被听见的。” 走廊又有小孩跑过去。 身躯紧绷。 “嘶”的一声,荣明宗险些交代在这。 灯色洒在交叠身影上。 相缠的两人离开原地。 李青瓷趴在墙上,隔壁的交谈声清晰了些,精神被强行吊起,隐约听见自己的姓名。 好奇心促使,集中精神听清几个字。 像是要处理自己。 “你也听见了吗?”荣明宗从身后抱着他,“嘘,安静。” 这是不许他发出声音。 他岂敢? 被抵在墙面,思绪一会儿在前,一会儿在后,稍微分神去听隔壁的交谈,身后的男人又会使坏,捂着他的嘴,让顶撞的声音消弭。 隐秘而惊险。 交谈声停下,有人开门离去。 他们还在继续。 湖边的房间逐渐熄灯,夜色渐深,淅淅沥沥下雨,门被打开,雨声掩盖动静。 李青瓷裹着浴袍,被抱回了房间。 床头的壁灯亮着,昏暗温馨。 他躺在床上,身体清爽干净,眼皮沉重,快睡过去了。 眼神朦胧,高大的身影坐在床边,像梦里的轮廓。 “明宗,我听见了。” 他不安呢喃,想到荣文兴谈的事。 荣家不肯容他,怀疑荣文昌发现了什么,这才让荣明宗动手。 荣文兴不会让荣明宗离开,为了私心,只能除掉李青瓷。 有只手覆在脸上,温暖的,忍不住蹭了蹭。 荣明宗吻了吻他:“不会有事的,晚安,宝贝。” ....... 梵钟敲响,天蒙蒙亮。 李青瓷换上素衣,开门时,看到荣明宗站在院子,身着同样的素衣,正和荣文兴低声谈话。 他们身边站着一个后生仔,是荣文昌的大儿子,在集团任闲职。 此人一开口,李青瓷就认出他是谈话的人,提高警惕靠近。 直到荣隽琳和叶思缨出现,大家前去佛堂。 净手上香,诵经祈福。 生活作息随僧人一起,除此以外,晚辈还需动手干活。 李青瓷选择去修缮花圃,还有几个小屁孩跟着,僧人手把手教小孩子育苗,他就在旁边听着,听得入迷,连身边多了个人也没发现。 “哥哥来了!” 有个小孩喊了声。 转头,看见荣明宗站在旁边。 李青瓷蹲在花圃,没稳住脚,眼看荣明宗伸手,被他挥开,跌到泥地。 昨晚下了雨,这一跌,衣服全脏了。 荣明宗还是扶起了他。 站稳后,立刻拉开距离。 四周站着佣人和管家,见他衣服脏了,上前询问现在需不需要换衣服。 李青瓷点点头,给荣明宗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别跟着。 回了房间,等佣人送衣服来时,听见卧室传来窸窣声。 带着疑惑,放轻脚步走近,见一个背影穿梭在各种柜子前。 “荣明成。” 翻找的动静停了,年轻人转身看来,脸上没有半点心虚。 李青瓷说:“找什么,要不我帮你?” 荣明成看不惯他故作清高,大咧咧坐在床上休息:“我爸被你栽赃陷害,你怎么还有脸留在我家。” 李青瓷问:“你去警署了吗?” 荣明成沉默。 那就是去了。 李青瓷倒了杯水,慢悠悠喝了口:“做假证要被请去喝茶,你看我去了吗?” 荣明成才不相信,盯着他的脸:“狐狸精,谁知道你是不是勾引大哥,让他给你办事。” 李青瓷捏紧水杯。 “叮咚——” 门铃响了。 走到门边,看着荣明成:“我如果是你,就不会在这里找线索。” 拉开门,佣人走进。 荣明成立马从床上站起,生怕被误会。 李青瓷倚在门边,往外面看了眼,示意他离开。 荣明成气势汹汹,眼看出门,又在他面前顿足。 瞥了眼,警告一声。 “走着瞧,等找到把柄,大伯绝对不会放过你。” 关上门,李青瓷还抓着门把手,指尖发白,可见用力。 换好衣服,回了花圃,已不见荣明宗的身影,倒是见到叶思缨在陪小孩一起玩。 叶思缨像知道他在找什么,小声说:“隽琳和明宗被叫去书房了。” 大概是商讨公事。 李青瓷左右看看,没人听见,这才安下心。 两人开始种花,当作陶冶情操了。 下午出太阳,院子没那么冷,小孩子蹦蹦跳跳,弄得满额头的汗,佣人追在身后照顾。 围墙处,他们安静忙活。 叶思缨毕竟是医生,轻易察觉病人的情绪。 “青瓷,你将来会离开吗?” 李青瓷翻土的动作停了下,过了几秒,才点头,接着又摇头,很纠结。 其实他有很多话相问叶思缨。 “叶医生。”他说,“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叶思缨就像等着他提问,坦然一笑。 “几年前,荣文昌意外住院检查,他要我成为他的私人医生,是隽琳回国探病,意外帮了我。” 荣文昌那点心思,不用细想,也知道为了什么。 花苗埋进土里。 李青瓷说:“但是我和明宗......算了。” 从没想过能光明正大一起。 沉默了下,叶思缨突然说:“你是因为身份,还是病?”顿了顿,又问,“陈世终给我看过病例,有一种药,不是治疗精神的,很不巧的是,我知道荣文理先生生前也服用过。” 铲子掉落,李青瓷诧然。 “你知道了什么?” “你需要我帮助什么?” 两人对视,有些事不言而喻。 李青瓷从未主动提过药瘾的事。 每次被虐打后,都要有漫长的止痛过程,有时候忍不住了,就会靠止痛药,但这种东西,吃多了会有依赖。 他不想变成第二个荣文理。 宁愿忍着,也不让自己对药物依赖。 但,千算万算,没算到荣文理会发现他的用意。 他仍旧被打,时间更长,全靠荣文理给他注射的药。 那是一种让人亢奋、忘记疼痛、麻痹神经的药品。 有了这个药,他先经历虐打,疼过了,再注射,忘却痛苦,麻木服从,直到药效过了,疼痛加剧,周而复始,直到荣文理玩腻,把他丢在一边。 太疼了,对药开始上瘾,每次被打,只希望荣文理能早点给他注射。 以上这些,他甚至没勇气说完。 叶思缨也及时打断了,告诉他:“这件事,我会联系陈世终多了解,如果有合适的治疗方案,希望你积极配合。” 李青瓷请求她:“叶医生,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明宗。”默了默,“他不能接受有药瘾的事。” 叶思缨先是不解,后想起游轮下的采访,明白他的顾虑,选择尊重他的意愿。 “别担心,我是医生,绝对会让你好起来的。” 吃斋的日子算不上乏味,转眼过去,大部分人都选择离开,荣文兴夫妇选择住多几天。 李青瓷计划回学校,谁知荣文兴要求他留下,说要为荣文理祈福,让亡人安心。 这种理由,连拒绝都难。 他留下了,跟着荣文兴夫妇二人,顺从乖巧度日。 不仅如此,每晚睡前,还被要求在荣文理的明灯前诵经。 佛堂里,只有他自己跪在蒲团,阖眼诵经,有时候跪久了,腿麻,念久了,口干,也只能去旁边的禅堂小憩,休息一会儿,还得回去继续,直到管家派人过来告知休息。 李青瓷也不怨,也不恼。 都说心诚则灵,他心不诚,就算念一百次,亡人都不会听见。 一个小时过去,撑着蒲团站起,原地缓了片刻,才拖着麻木的脚去禅堂。 禅堂不算敞亮,听说灯坏了,还没来得及修,只亮着两盏壁灯,如果不是佛堂透着光,倒是要摸黑找东西。 刚倒上水,还没喝,感觉身后凉飕飕的,转身时,身体被嵌住,惊呼声全被深吻吞走。 熟悉的沉香荡在鼻息,是荣明宗。 吻得急促热烈,恨不得把人吞了。 气喘吁吁分开,李青瓷第一时间看门口,担心有人出现。 “你怎么来了?” 声音又小又紧张。 荣明宗把人抬在桌上放着,昏暗中,看不清眼神,只能辨出语气有些疲倦,像是累了。 “来看看你。” 李青瓷抓着他的手臂:“你快回去,不能被发现。” 这种时候,到处都是荣文兴的人盯着,随时都有人出现在佛堂。 谢谢阅读和支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 13 章 第14章 第 14 章 荣明宗捧着他的脸,没有吻,而是静静注视着,像有话要说。 李青瓷一直注意着四周,这会儿相视,发现荣明宗略显憔悴,下颌还蓄了点胡茬。 看起来像熬夜了,没好好休息过。 如果不是穿着体面,这副模样站在墙角,阴恻恻的,比妖魔鬼怪还唬人。 “你怎么了?” 荣明宗低头,吻了吻他的眉眼,慢慢落到鼻尖,相抵额头,什么都没说。 可是,越是这样,李青瓷越担心。 “到底怎么了?” 他已无暇去顾及四周。 片刻。 荣明宗说:“陪我睡会儿。” 李青瓷一听,哪敢答应:“不能,会被发现的。” 而且这是佛堂,荣文理的灯还在外面,即使不诚心,心中仍有敬畏。 荣明宗却说:“没人会发现,除了我父亲。” 李青瓷被吓一跳,可仔细想想,读书时,荣明宗就不信任何宗教,是个唯物主义者。 但出生平凡的李青瓷相信,这些都是来源年幼的耳濡目染,他的家庭,他的父母,都是这拜那拜,信这信那,祈求有暴富的一天。 也许神仙真的显灵了,给他们机会卖儿子,怎么不算暴富呢? 腰上的手不安分,他总是无法拒绝男人的手段。 所有的弱点、情绪,由内而外被掌控。 但那只手只是轻抚,没有进一步侵略,想触抚失而复得的珍品。 有脚步声出现,找回了理智。 李青瓷猛地推开他。 担心失控。 佛堂出现管家的声音:“李生。” 李青瓷无措应了声:“我在!”顿了顿,有脚步声靠近,快速补了句,“别进来,我不舒服!” 脚步声停了停,又接着走近。 管家狐疑:“需要让家庭医生来吗?” 李青瓷感觉到管家的疑心,立刻跳下桌子,连忙堵上门,反锁,后背顶着门。 管家刚才加快脚步,还是没能闯进去,不死心敲门:“李生,您要是不舒服,我现在立刻让医生来。” 这种行为,明显是受荣文兴吩咐,一有异样就要查到底。 李青瓷重咳几声,看着走过来的荣明宗,摇头示意止步,又要应付门外的管家。 “那你、你帮我喊陈世终来吧。” 这话一出,荣明宗放轻的脚步加重,故意制造声响。 发出动静时,李青瓷神情惊恐,用嘴型说不要。 荣明宗无视一切,抬脚走来,眼神昏暗。 占有欲迎面扑来。 门外的管家说:“李生,陈少毕竟不在荣园任职,陈家和我们是世交,三更半夜叫来,只怕对你声誉不好。” 其实是怕抹黑荣陈两家。 李青瓷无视这种说辞,反倒注意起荣明宗的异样。 像......吃醋了? 念头转瞬即逝,还是得想办法把管家支走。 “我和世终是校友,病例也在他手上,难道你能找到比他更合适的医生吗?” 话落,禅堂的气氛更诡异了。 他盯着步步紧逼的荣明宗,开始用眼神哀求。 门外,管家无言以对。 一阵安静后,以为人走了。 却听管家说:“我不敢冒然请人,需要请示老爷,麻烦您说一下目前的病情。” 李青瓷有点烦,荣文兴身边的人真难缠。 绞尽脑汁想病情,欲开口,身体被高大的身影覆盖,还想用嘴型求饶,扬起脑袋,被掐住脸颊,男人强势吻来。 他瞪大眼,手肘不慎撞了下门板。 “笃”一声。 惊动门内外的人。 “李生,你还好吗?” 李青瓷慌张推着男人的胸膛,后颈被捏住,仰着头,隐秘反抗。 门外,管家没听见回应,又敲门。 “李生!李生!” 催促声不断。 李青瓷的心快跳出来了。 眼看荣明宗不肯放开,想着放弃挣扎时,又被放开了。 这一放,倒让他迟钝数秒,强行编好理由打发管家。 “没听见我摔了吗?还不快去找人!” 声音略带沙哑,有点急,有点喘,像真的出事。 这回,管家哪敢耽搁,都知道李青瓷体弱,也怕出现冬瓜豆腐。 人走后,禅堂静了又静。 李青瓷不安站着,转身,开了条门缝,确定人走了,马上对荣明宗说:“你快回去,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 边说边推搡。 荣明宗不动如山,脸上笼罩了片阴影。 李青瓷推不动,急跺脚,问他想怎么样。 荣明宗给了答案:“回来陪我睡。” 指回荣园。 李青瓷没计了,以前尚且偷摸着,连在荣园都万分小心,现在急于躲避,想都不想,硬着头皮答应,且走一步算一步。 答应后,荣明宗眉眼舒展许多,口吻温柔:“宝贝,别累着。”看了眼明灯的方向,“人死了,念再多也回不来,珍惜眼前人,好不好?” 李青瓷还抓着他的手臂,一副赶人的架势,垂着头,碍于种种,无法再点头。 “很晚了,回去早点休息。” 这是唯一能说的话。 荣明宗得不到回答,也不强求,拍了拍他的手示意放开,把手搭在他的脖颈侧,轻抚两下,冷冷淡淡走了。 身影融入黑夜,没了踪迹,像没来过。 李青瓷呆呆站在原地,好久才回过神,意识到人已离开,心脏趟过密密麻麻的闷痛。 走出禅堂,见管家去而复返。 他察觉管家的打量,有种没抓到把柄的失望。 真窒息。 “李生。”管家上前,“陈少已经在来的途中了。” 李青瓷随意应了句,脚步虚浮,行至蒲团,疲倦跪了下去:“我再念一会儿,你下去吧。” 管家不好说什么,默默退到门口站着,像站岗的保镖。 木鱼声再响。 笃,笃,笃。 掩盖了不存在的诵经。 直到有脚步声远去,李青瓷才缓缓睁眼。 眼睛红了一圈,痛苦不甘盯着荣文理的明灯,恨不得砸碎。 飘雨了。 回去房间,绕过转角,看见青年背着药箱站在房门前。 远远对视,各自颔首招呼。 进了房间,前后门开着,夜风穿堂而过。 陈世终担心他着凉,想关上:“夜风邪,容易侵体,别开这么大。” “别关。”李青瓷抱着热水杯,“我想吹风。” 陈世终握着门,回头瞥了眼,看见偶尔徘徊的佣人,还有路过时会看进来的管家,明白了什么,不再阻拦,让门开着。见他衣着单薄,也无法脱下外套披上,只能拿了条毛毯,盖在他的身上。 “别冻着。”陈世终叹了口气,“哪里不舒服?” 李青瓷说:“睡不着,能不能开点药,让我好好睡一觉。” 他想要安眠药。 往日陈世终极少开这药,一是担心他产生依赖,二是还在服用其他药,怕他身体扛不住。 现在见他满脸憔悴,又从爸爸那知道荣家的事,偌大的寺庙,和长者同住,整日与明灯相伴,诵经不停,换作同龄的后生,早就疯了。 “那个药吃了吗?” 他谨慎问起药瘾的事。 李青瓷说:“明天吃。” 陈世终默算时间,也差不多,给他开了药,顺便备上下个疗程的药。 递过去:“先吃这个。”然后放下个药盒,“这是下个月的。” 两人心照不宣。 李青瓷拿起他手掌的药,毫不犹豫吃了。 检查过后,夜色已深,空中扬着毛毛细雨。 李青瓷披着毛毯起身:“我送送你吧。” 两人走到山门前,僧人开门,退至身后。 陈世终止步:“别送了,山里冷。” 李青瓷没看见陈家的人,疑惑问:“你怎么回去?” 陈世终扫了眼四周的耳目,压低声说:“荣生在山下等我,他说顺路送我回去。” 李青瓷愣了愣,想到荣明宗没走,不自觉往山阶下看去,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陈世终说:“车停得远,我看他脸色不对,应该是工作久了。” 李青瓷收回目光,拉了下他的衣袖:“世终。”斟酌几秒,“回到记得给我电话。” 陈世终以为他在关心自己,挠了挠头,有点羞涩:“好。” 告别后,年轻人雀跃下山。 李青瓷一直看着山下,试图找到什么,久久过去,没有半点动静,风雨飘摇,来无影去无踪。 轿车驶向市区。 车里的人沉默不语。 陈世终找了几次话题,不尴不尬交谈,对比沉稳的荣明宗,他像个涉世未深的楞头青年。 古怪的气氛蔓延至目的地。 眼看陈家将到,荣明宗突然问起李青瓷身体状态。 说到这个,陈世终就滔滔不绝,唯独药瘾一事,刻意隐瞒了。 其实,隔三岔五就有人找他要李青瓷的病情记录,这么频繁,除了荣明宗想不出第二个。 给了,是希望荣明宗看在生病的份上,别去为难李青瓷,但这种关心频率,又害怕荣明宗会害李青瓷。 毕竟,荣明宗对亲人都下得去手。 轿车停在院子大门前,等人来开。 陈世终鼓起勇气,喊了声:“荣生!我希望你不要薄待青瓷,他已是不易,还是你名义上的长辈,无论如何,请你保护好他!” 年轻人很紧张,额头都冒汗了。 荣明宗一手撑在车窗支着额角,一手握着方向盘,听见这话,慢悠悠看了眼他。 态度认真,像满腔热血宣誓的学生。 “你想说什么?” 陈世终鼓足勇气说:“如果你做不到,请把他交给我,我一定会善待他!” 大门开了。 荣明宗揉了揉额角,转头,看着走出大门的人,不紧不慢说了句。 “你爸爸来接你了。” 谢谢阅读和支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 14 章 第15章 第 15 章 陈世终一愣,连忙看去,略带慌张,发现车窗车门紧闭,还好没被爸爸听见,马上开门下车,绕过车头,走到陈老爷身边。 主驾驶的车窗落下。 陈老爷穿着睡衣,听说荣明宗的车出现,还送了自己的儿子回来,哪能睡得着,马不停蹄赶过来了。 “荣生。”他弯着腰,对车里的人打招呼,“进来坐坐,我让人泡好了茶。” 荣明宗没什么表情,语气淡淡:“辛苦少爷仔半夜跑一趟,很晚了,不打扰了,您老也早点休息。” 陈老爷是明眼人,瞧出气氛不对,还盯了眼自己儿子。 “世终不懂事,现在出师了,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多亏荣生包容。” 陈世终听见这话,要面子,嘴硬顶撞:“爸爸,我都快谈婚论嫁了!” 陈老爷想教训两句。 这时,荣明宗说:“我和青瓷到时候会给你送份子钱。” 陈世终急道:“我不要青瓷的!” 荣明宗漫不经心笑了下,对陈老爷说:“保重身体。” 陈老爷终于意识到什么,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赔笑目送轿车离开。 后视镜里,陈老爷拧着儿子的耳朵,骂骂咧咧回了家。 “叮叮叮——” 电话响了,惊醒趴在桌上睡觉的人。 李青瓷快快接起电话:“世终,你们都回到了吗?” 语气着急,带了点鼻音。 电话那头没声音。 他迷茫看了眼电话。 这里是书房,管家用这部电话打出去的,照理说,陈世终也只能打来这。 “......喂?” “你好像很失望。” 男人的声音低沉,太熟悉了。 李青瓷有点意外,在等陈世终的电话,无非想打听荣明宗有没有安全回到,现在接到电话了,忘记措辞,略显局促。 扫了眼门外路过的人,轻声问:“回到了吗?” “刚到。”荣明宗问,“趴在书房睡着了吗?” 李青瓷怀疑身上被他装了监控。 “嗯,打完电话就回去睡。” 手里捏了个药盒,是漏在禅堂里的,刚拿回来,这会儿正把玩着。 荣明宗说:“陈世终回到了,你还要等他报平安吗?” 李青瓷有点迟钝,是药起作用了,这会儿还打呵欠,压根没听出醋意,脱口而出心里话。 “已经等到了。” 电话两边都沉默了下。 极轻的笑从电话那头传来。 李青瓷意识说了什么,忙捂住脸颊,又难掩心头雀跃。 荣明宗心情变好,哄着说:“明天晚上我去接你回家。” 李青瓷没收到离开的通知,不敢冒然走,正犹豫。 敲门声打断思绪。 门外,管家说:“李生,老爷让您过去一趟。” 这种时候,肯定没好事。 李青瓷双手捂着电话,小声说:“你早点休息,晚安。” 不等回应,快速挂电话。 下一刻,书房门被人推开。 管家盯着走来的人,躬身弯腰。 李青瓷无视他的打量,去见荣文兴。 卧室的客厅里,荣文兴夫妇结束聊天,大夫人回了卧室避嫌。 沙发靠近窗口,没关。 刚坐下,李青瓷就打了个哆嗦。 荣文兴没让人关窗,开口责怪:“陈家和我们是世交,大半夜把人叫过来看病,成何体统?” 李青瓷端坐沙发,垂眼听训。 如果在荣园,手再长,也伸不进来,现在趁机管束,更像是立威。 荣文兴说:“听闻你拍了个瓷瓶回来。” 李青瓷点头:“是的。” “败家。”荣文兴冷哼,“你一个金丝雀,需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李青瓷默不作声。 拳头打在棉花上。 荣文兴喋喋不休指责、挑毛病,扣的帽子能垒成山。 但李青瓷就像雕塑,听完后离开,没有半点反应。 习以为常了。 受过荣文理那么多羞辱,这点算得了什么。 如果不是荣明宗还肯拉他一把,在得知荣家人要他死时,也许会毫不犹豫跳海了。 尝到一点甜后,过去受到的苦,就被无限放大。 他总是要反反复复回味这点甜,才能逼自己撑下去。 扣紧房门,拖着沉重的脚步,倒头而睡。 醒来时,天光大亮。 山间雨雾漫开,气温骤降。 喉咙像被火烧,强行爬起来找水喝,温水滑过喉咙,火辣辣的痛,鼻息喷出热气,意味生病了。 这场病来势汹汹。 荣文兴得知后,有些不悦,都说寺庙是神圣之地,能在这生病,肯定是命格的问题,强烈要求大夫人送来符水。 这会儿,李青瓷倚在床上,被迫喝了。 大夫人心慈,见他一脸病态,终究于心不忍:“我和文兴说过了,今天不用诵经,你在房间好好休息,过两天也该回去了。” 李青瓷说:“太太,我想回荣园休息。” 实在是睡不好,想回熟悉的地方呆着。 可是大夫人已非往日风光,家道中落,年事已高,为了几个孩子忍气吞声,不敢擅作主张,无奈摇头:“想要别的,我会尽力帮你争取。” 李青瓷也不勉强,目送她离开。 好在陈世终备了药,能撑一时。 打开柜子,一顿翻找,没发现药,后知后觉想起打电话时漏在书房。 强撑着不适起床,独自来了书房,却顿足门前。 有交谈声传出。 身体还在忽冷忽热,但他已无暇在意,集中注意力去分辨对话内容,神情凝重。 片刻后,走廊有脚步声。 他还想再听,只是精神有限,不得已退远,佯装刚出现。 果然,有声音止住他,是荣文兴的管家。 “李生!你不能来这!” 李青瓷停住脚,转身时,看见管家急匆匆跑来,生怕有人靠近书房。 “我的药漏在书房了。” 气若游丝,脸色极差。 管家说:“老爷在谈事,谈完事您再来。” 李青瓷没说话,也不妥协。 书房门打开,拐杖先出现,荣文兴黑着脸,不满门外的吵闹:“喊什么喊!” 话是斥责下人,但目光落在李青瓷身上。 充满警惕的打量,似有疑心。 如果不是李青瓷病重,看起来摇摇欲坠,只怕要逼问了。 管家上去解释两句,荣文兴说:“东西在哪,你去给他拿。” 李青瓷描述两句,药很快被送出来。 拿上,离开,扶着墙回房间。 门关上,立刻跑到电话前,想打给荣明宗,碍于走过路过的人影,强行放下。 为避免被怀疑偷听,只能找到大夫人,借口说丢了药,想请陈世终上山一趟。 大夫人见时间尚早,让人去联系陈家,很快陈世终的电话打进来了。 电话接听,说完病情,挂电话前,补了句。 “世终,让昨天的司机送你来。” 陈世终到底是聪明人,听出不妥,挂了电话后,马上联系荣明宗说清情况。 房间里,李青瓷扛不住高烧,心中不安,守在电话前,蜷缩着,抱腿,脑袋搭在膝头,迷迷糊糊等消息。 做了个噩梦。 梦见警察带走荣明宗,上了法庭,又被荣文兴和荣文昌指认成凶手,最后判刑坐牢。 场景太过真实,硬生生把他吓醒了。 睁开眼,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明宗?” 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躺在床上,想去拥抱荣明宗,想汲取安全感,又记起身处寺庙,强行忍着。 这一忍,心里万分委屈,鼻子发酸,别开脸,眼眶迅速红了。 荣明宗看在眼底,毫不在意隔墙有耳,抚着他的脸,转回来,弯下腰,轻声说:“别怕,我带你回家。” 李青瓷看着他温柔的眼睛,慢慢点头。 吃了药,告知离开。 荣文兴迫于要事缠身,想用管家打发他们。 荣明宗话不多说,径直离开,把试图拦路的管家解雇了。 就这样,李青瓷得以从寺庙解脱。 焚香告别,被荣明宗用大衣裹着下山。 轿车驶离寺庙,眼看下山,李青瓷要求开车进小道。 黄昏后,熄了车灯,他们藏在山脚。 直到一辆黑车路过,驾车的是警署人员。 私庙是需要名帖才能进,这种时候,能接见警署的人,只能是荣文兴。 看清后,李青瓷转头,看向荣明宗。 荣明宗见他满脸担心,伸手揉了下他的脑袋,又觉得不够,解开安全带,靠过去,借着月色吻了吻他的眉眼,轻声安抚。 “不会有事的。” 李青瓷闭着眼,躺在他的掌心里,提了口气才说:“荣家的基金会涉嫌诈骗,警署成立调查组,一旦被查,必定先找你,到时候怎么办?” 这是在书房外听见的谈话。 荣文兴以前从政,主动找警署人脉,可见事态重大。 这些人以自保为上,小事尚有商量余地,一出大事,恨不得和荣氏撇清关系。 荣明宗越来越像座孤帆。 “庆幸有你在。”他说,“今天我擅自带你走,大伯丢了面子,这几天估计要来一趟荣园。” 一听可能上家法,李青瓷心生害怕,抓着他的手,亲吻他的掌心,小心翼翼的,活像个讨回零食的动物。 荣明宗一下子心软了,捏了捏手边的脸蛋,屈着指尖,勾掉眼尾的一点湿润。 “宝贝,别哭,都会好起来的。” 平静温柔,好像有他在,连天都不会塌。 生了病,李青瓷控制不住情绪,抱着他的手臂,劲小,动作软绵绵的,又无辜又可怜,任何情绪都藏不住。 “那连我一起打,好不好?我想在你身边。” 最近身体不太好,这本短篇先缘更,一定会完结。 谢谢阅读和支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 15 章 第16章 第 16 章 荣明宗一听,轻抚脸颊的指尖颤了下,稍作怔愣后,想起荣园的那间房。 数不清的器具,布满抓痕的墙壁,修修补补的窗户,还有积灰的针筒药盒,诸如此类的画面,在眼前转瞬即逝,最后定格在李青瓷脸上。 这句话,能从他口中说出,是要极大的勇气,主动接受被打,那是要撕开陈年伤口,时刻有应激的可能。 低下头,吻了吻他柔软的发顶,语气温柔:“回去好好睡一觉。” 这样的要求,结果都不用想,肯定不能答应。 李青瓷不知哪来的力气,抓住荣明宗的手,生怕消失似的,语气急切:“我不怕的。” 时至今日,他还记得荣文理第一次动手,是看到他藏起荣明宗的情书,威逼交出不从。 一开始,还只是推搡,但是东西被夺走后,为了抢回,他不慎抓伤了荣文理。 许是看到他为了荣明宗疯狂的样子,荣文理恼羞成怒出手,那一巴掌下来,天旋地转,信物被当场撕毁。 他越是匍匐去捡,就被打得越疼。 也不知怎的,荣文理动手后像得到快/感,而后借不忠之由,开始持续施暴。 他还是怕疼的,可也是被打多了,又没什么好怕的,伤口嘛,总是能愈合的。 如今敢接受被打,是因为有荣明宗在,只要有这个人,他就敢直面过去。 可是被拒绝了,他只是想同甘共苦而已。 荣明宗见他患得患失,心脏被无形抓了下,轻轻一叹,主动解释:“青瓷,我怎么能让你再受苦。” 瞬间,李青瓷怔了怔,一股委屈涌上,慢慢阖眼,湿了眼睫,喉咙似被堵着,发不出声。 同样的话,在一起读书那时,听了又听。 情侣之间,哪有不许诺的,即使是天之骄子,在动情时,都会绞尽脑汁取得芳心,而荣明宗说得最多的,就是不让他吃苦。 荣明宗是说到做到的人,从物质到精神,从无亏待,应有尽有,羡煞旁人。 时隔许久,再听见这句话,岂不难受。 有人懂他的不易,懂他的真心,如果天意不弄人,他们会不会更幸福一点。 可是世间哪有如果。 轿车驶离山脚,穿过灯红酒绿,归入静谧的荣园。 过几日,病好了,荣文兴如约而至,毫无意外。 李青瓷站在窗帘后,盯着祠堂,面色略带病态。 不多时,徐管家走来,突然问:“李生,少爷想一借那件瓷瓶。” 李青瓷惦记人,急问:“他还好吗?” “少爷没事,只是说,昌叔家里有贵客,特地为了瓷瓶登门拜访。” 富贵人家多少有点收藏癖,各有不同罢了,李青瓷才想起荣文兴点他败家的事,原来是心仪这件汝瓷,倒是有迹可循。 知道荣明宗无碍,顾不上身外物,催促说:“快送去。” 汝瓷被搬出,偌大的箱子,有打开过的痕迹,大约是被取出来摆过。 东西送去不久,荣明宗走出祠堂,园子有轿车驶去的声音。 李青瓷快步朝大门去,跨出门,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 肩膀被握住,站稳脚,抬眼和荣明宗对视上。 “你怎么样?” 满眼的着急骗不了人,荣明宗轻轻一笑,不顾在屋外,竟低头吻了下他的额头,明知故问:“跑这么快做什么?” 李青瓷本来在担心,这一亲,吓得四处张望,有家丁在打理花圃,低着头,也不知道看见没有。 推了下荣明宗,把距离拉开,快速检查。 荣明宗无所谓笑笑,在荣园的人,除了徐管家,其余都被换过,即使瞧见了,也未必会冒着丢弃工作、得罪荣家的风险,去做窜通外人的事。 被一顿检查后,他又故意贴近说:“多亏你割爱,他才没打我。” 他们站在外面,李青瓷听得脸颊有点发热,没直视他:“没事就好。” 刚说完,手腕被抓起,愣了下,抬眼相视,看到双带点调侃的笑,心里一紧,没说出话,等着他开口。 荣明宗微微附身:“我喜欢你关心我。” 李青瓷定睛看他,先是紧张,绷着身体,不知道怎么回答,然后慢慢缓解,冷静下来,想起过去的几天,因为生了病,私下有些任性,放纵情绪。 病好后,回想起来难免心惊,担心被发现,断不敢再明目张胆,碍于有层身份在,现在也只能克制着,丢下句一语双关的话。 “我应该关心你的。” 荣明宗紧了紧手,笑变得意味深长,没追着索取旁的:“你下午有课,我送你去学校吧。” 请了大半个月假,功课落下不少。 从下午到晚上,李青瓷连饭都没空吃,从课室转战图书馆,埋头和功课苦斗。 图书馆全日开放,晚上没有管理员,不少学生通宵学习。 四周安静,饿肚子的咕噜声倒显刺耳。 李青瓷捂住腹部,左右看了眼,幸好旁边没人,感觉到饿了,下意识去找咖啡,一拿起,轻飘飘的,喝空了。 看看时间,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虽饿,转念想到功课剩不多,熬一熬也行。 正犹豫着,啪嗒一声,四周瞬间陷入黑暗,几声惊呼后,有人说停电了。 这种事过去也发生过,大家不意外,有的耐心等,有的干脆离开,翻书声少了,多了点窃窃私语声。 李青瓷坐在落地窗的边沿,偏头就能看见夜色。 中沙湾的学校各有特色,图书馆多数设有天文台,位置自然是最好的,就拿眼前的景色来说,没有照明,还有皎洁的月色,朦胧清冷,影影绰绰,看得入迷,竟忘记了饥饿。 发呆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荣明宗此刻会在做什么。 他们傍晚有过联系,荣明宗想抽空接他回家,听说他要赶功课,就接着忙工作去了,应该在家或者在办公室。 想到时间不早,图书馆又迟迟没来电,想把剩下的功课带回家。 从夜色收回目光,察觉身边有人,猛地扭头,愣住,诧然盯着昏暗中的男人。 “你——”他眨了眨眼,人还在,不是幻觉,“你怎么来了?” 来人不是荣明宗又是谁? 荣明宗搭着眼,注意到他撑在椅子的手,趁不注意,悄然去抓,十指紧扣后才说:“接你回家。” 李青瓷感受大掌的力量,紧锁着,心生踏实。 忽有错觉,仿佛置身多年前,那时,面临学习瓶颈,缠着荣明宗给自己讲题,说着说着,荣明宗的手总不安分,故意贴上来,握着他的大腿揉捏,一旦拍掉,那只手就会抓着他的手指,强行十指相扣。 日子如蜜里调油。 为此,还嘀咕过荣明宗是幼稚鬼,没有半点表面的冷酷,荣明宗反而坦然笑称,听说这些行为能让伴侣有安全感,只要能达到这个结果,幼稚也无所谓。 如今再被握住,却有千万思绪。 虽是停电,却在公共场所,顾忌蜚短流长缠身,李青瓷想挣开。 荣明宗看破他的心思,握得更紧:“图书馆停电,我让人去看了,一会儿就好,你想继续在这,还是回家?” 李青瓷看一眼四周,知道他不肯松开,只能把手拉到风衣下藏着:“你这样我还怎么学?” 荣明宗表示无辜:“以前也这样学的。” 学生都在聊天,他们的声音不大,但这种交谈最暧昧了,指不定有人竖着耳朵听。 李青瓷小小啧了声,拽着他的手起身,趁着昏暗,赶紧离开了图书馆。 踏出大门,好巧不巧,身后骤亮,停电被解决,牵手的两人也被看见了。 有跟着离开的学生路过,又回望,他们眼睛瞪大的同时,李青瓷的眼睛也跟着睁大,前者是好奇惊讶,后者是慌张。 李青瓷惶恐挣脱。 荣明宗就抓着,还靠近问:“宝贝,我们去吃宵夜吧。” 声音刚好能让路过的人听见。 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徒增。 李青瓷发现他是故意的,拽起衣领挡脸,躲在风衣里瞪他:“幼稚鬼!” 荣明宗挑眉笑笑。 夜风寒凉,校道上,两抹修长的身影渐行渐远。 中沙湾是个不夜城,虽然美食遍地,但讲究清淡饮食,宵夜不少爆炒小吃,菜品老少皆宜,淡口时来一道,吃得身心愉悦。不过,还是有吃多容易上火一说。 两人撑台脚,饱腹后回了荣园。 李青瓷带着湿气从浴室出来,穿着浴衣,头发还没完全吹干,见卧室空无一人,走去书房。 推开门,看见荣明宗在办公,外套褪去,身着马甲和衬衫,袖口挽起些许,低头翻看东西,抬头看来时,脸上还带点严肃,又在看清来人后变得柔和。 荣明宗站起朝他走去:“怎么还不休息?” 两人走到书桌前,李青瓷拿起自己的作业,瞥见刚才被翻看的资料:“我来拿东西。” 收回视线,拍了拍手里的本子。 荣明宗注意到他刚才的眼神,往资料看了眼:“是基金会的事。” 李青瓷没说话,听他继续说。 “基金会是荣文昌那边的产物,他儿子荣明成打理不好,请大伯插手帮忙,现在有人联合起诉他们,他们鸡飞狗跳而已,就算出事,也不会牵连到我们。” “你别安慰我。”李青瓷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我怎么不懂。” 荣家是群什么人,短短的时间里他都看清了,一旦出大事,这些人若无法独善其身,必定想办法拉荣明宗下水。 谢谢阅读和支持,评论区掉落红包。 暂时还无法日更,身体不好卧床了,抱歉宝宝们,等好些我会回来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