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灯渡魂》 第1章 第 1 章 万昭二十三年,时春三月,桃花节。 一位身形佝偻、白发苍苍的老道,站在城门口仰头望了望城墙上正中央的牌匾—— 落云城。 龙飞凤舞的三个字。 满城桃花,清风一吹,花瓣随之零落。 老道抬手轻轻一挥,即将落在身上的花瓣瞬间改变轨迹朝身后飘去,不沾一点衣袖。他沿着街道晃晃悠悠来到城内,止步在石拱桥前刻着“元桥”二字的石碑旁,一步之远是一棵老桃树,老树枝骨枯槁,不见生色,唯独上面红绸飘飘,尽显喜色。 他就坐在老桃树下面。抬手间,面前多了一张木桌,桌上放着书画纸砚,随后气定神闲地闭目冥神。 约过一炷香,阳光高升。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每位路过老道摊位的人都会驻足观望一番,却鲜少有人上前询问。 他面前桌子上一边摆放的是字画玩意,在仙者眼中不足稀奇,在寻常凡人眼里不如酒米布油能解饿穿暖。 除了大家之作,得到贵族世家争相抢之,以及品味相同能够欣赏之人外,这些与平头讨生活的百姓而言,是攀不上的雅趣。 一边是用于祈福的符箓纸张。 路过此摊位的两位挎着书包的小少年,两人新奇地看了一眼。这是去学堂的路,路上有什么商铺两人一清二楚,这蓦然间多出一个卖书画的摊位,颇为新奇。其中一位小少年道:“估计是个骗子,假道士。” “不可乱言。” “百里兄,哪有道士不算命,卖书画营生……” 百里阑观那道长一副超凡脱尘、道骨仙风的模样。且明明对方是闭目状态,可他始终觉得老人神如仙鹤垂眸凝望,至于在凝望什么,他说不上来。 只能好心提醒同伴谨言慎行,一直拉着同伴快速离开,生怕同伴说出哪句不好的话得罪道长。 在两人小跑过去之后,老道侧头看着小少年一甩一甩的衣摆,眼中透着一丝慈爱的笑意。直直地看着两人消失在视线中,这才扭回头。 入目便看见离自己摊位几步远的位置,站着位头发挽做丸子用一个红色发带束着,眉间一点红痣,眼神清冷疏离,长眉如峰的少女,身后背着一把长剑。 霎那间,少女耳畔响起一道冗沉洪重声响,荡荡悠悠:“小姑娘,看到了什么?” 她四处张望,无人说话。 片刻,她将目光锁定到面前老人身上,上前两步,走到那旧的不能再旧的小桌前,扬声问道:“是你?” “看到了什么?”声音依旧。 “仙鹤。”感觉它有点死了。 老道双眸虽浑浊却炯炯有神,直直盯着明月那清澈澄明的双眼,浅浅泛绿的瞳孔清晰地映射出他的脸庞。 “你不怕我。” “为何要怕?您仙风道骨,分明……是神仙。”这世上就没有我怕的。 老道一手轻抚白须,目光像是透过明月的双眸望向远处城外的青山白云,爽朗笑了两声:“神仙……你这小女娃真是说笑了,我哪里能和神仙相提并论……” “今日我观你与我有缘,贫道给你算上一卦……” “没钱。” 老道嘴角抽搐一下,伸手比划着五。“只需五文钱,五文钱都没有吗?” “没钱。” 老道望着明月认真地模样,掐着手指,“你是不相信我的本事,还是……” “没钱。”明月不厌其烦语气如常重复道,“我不信这些。” “算了。”老道叹息一口。 花开花落花无悔,缘来缘去缘如水。一切皆有定数。 他又道:“那贫道送你一张字画如何,只需三文钱。” “三文钱。你方才不是还卖给那青年二十两银子一张吗?” 老道目光停留在她肩膀出突出来的剑柄上面,如枝叶缠绕的花纹。“一人一价。”我要真问你要二十两,你也掏不出来啊。 “不要,没钱。”明月笑吟吟道,“我要字画有何用,既不能吃又不能喝。在我手中简直是暴殄天物,这么好的字画,还是留给有缘人吧。” 她说着,目光扫过老人摊位上的书画,随手翻开一本名叫《凌霄宗那些不起眼的小事》。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美男榜,下面有行不起眼的小字,自封的——凌霄宗祝余:一袭白衣,双手抱剑,高高束起的长发被玉冠固定,眉眼高傲泠然,嘴角含笑,有种不情不愿的感觉…… “小姑娘,你真是好眼力。这本全通都大陆仅此一本,独家专享……若是喜欢,我可以忍痛割爱,五文钱买给你……” 明月瞧着祝余的画像,小声吐槽:“也就一般般……”随手往后翻了翻,不就是长的帅,长的美了点吗,用单独列个榜?还有这后面都是什么,门派美食榜、武力最强排行榜…… “……”老道依旧执着道,“门派内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呢,可以当做八卦来看,了解一下。” “不要。” “字画也不要,那皇家秘辛呢?” “不要。” 老道扶须似无奈似舒缓一笑,余光朝身后枯桃树枝上飞来的雀鸟觑去。那只雀鸟无视老道射来的目光,依旧盯着少女叽叽喳喳。 【少说点,恶语伤人心。你这只死鸟。】 雀鸟骂骂咧咧:【我是死鸟,你是什么?你个假道士!!娶不上媳妇的老鳏夫……】 明月抬头看向那叽叽喳喳个不停地雀鸟,“道长,它骂的这么难听,你都不生气!” 雀鸟面色一滞,叫声戛然而止,豆大的双眼盯着明月。 老道却开怀大笑,双眼微咪:“小姑娘,你怎知它骂的凶?”你这只黄雀,现在怎么不说了? “它声音听起来这么刺耳,不是难听是什么,”明月狡黠一笑,“况且它还骂你老鳏夫。” 雀鸟:……不是我,不是我,我是一只安静乖巧的小鸟。 忽然,掀起一阵儿劲风,吹动了少女束发的红丝带,也刮乱了老道从书本下面拿出的一沓纸张,其中一张画像轻飘飘落在明月的脚边。 明月垂眸—— 画上是一位身着青衣,白发未束的女子,她静静地伫立着,周身萦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神秘气息,带着对尘世的淡漠与疏离。 明月缓缓蹲下,轻轻捡起。这一看,女子眉眼冷峻,丹唇抿起一丝微笑,好似有什么解不开的难题,被困在其中。 “这是我的一位故人。”老道接过画像,淡然开口,“好看吧?” 明月点点头:“和您一样,宛若仙人。” “她若听到有人夸她是仙人,定会开心极了。”老道垂下眼睑,自顾自的整理被风吹乱的桌面,闲散的目光落在面前的画上,双眼耷拉着瞧不出什么情绪。 画上女子神色忧郁,眉眼冷漠,可嘴角却似噙着一抹笑意,让人琢磨不透。 小小雀鸟在明月离开后,挥动翅膀落在桌上,圆鼓鼓的眼珠转来转去,一会看看画上女子,一会看看老道。 雀鸟叽叽喳喳:【是她吗?】 “是与不是,又有何妨。” 老道望着远处渐行渐远的少女,衣袂飘飘,发间悬坠的丝带轻轻飘扬,混在人群中消隐在满城桃花里。 “你也走吧,以后就自由了。” 他抬手一挥衣袖,面前的小桌消失在眼前,手里的那张画像悄然消散,化作烟雾,随着一阵儿风飞向天南四方,雀鸟下一秒变成了一只寻常黄雀,张了张翅膀飞走了。 来时怎么来的,去时便是怎么去的。 天大地大。 路在何方,便往何处走…… 自他走后,那颗老桃树,蓦然新生嫩芽。 - 明月告别老道后,在城中闲逛一番。待时日不早,便沿大街一直往前走,路过繁华街上,热闹小商小铺,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直到顺着一潭荷花池走进一条青砖巷子,停在一处朴素的客栈前。 一潭荷花,残荷新生,池水悠悠,四山晴翠。 按道理,在这样美景面前,这客栈应该来往之人络绎不绝,可偏偏此处鲜少有人踏进。 云归客栈。 云归云归,白云怎么会有归处。明月不管看几次这名字,都是此感。 屋内摆设,朴素至极。今日与前日来时,唯一变化便是厅内多了三个人,一个老的在与掌柜交谈,两个小的立在一旁等着。明月偷偷观察一眼,就去后院自己的房间了。 客栈后院同样种了一棵桃树,树干粗壮,枝枝错综复杂。桃花绚丽,桃叶翠绿。东边是一敞开廊亭,直接能看见外面池水风光。 此时黄昏余晖,波光粼粼。 她的房间靠近柴房,里面仅有一张床与一张缺腿被店家用书本支撑的小桌子,上面放着一个茶壶和一个杯子。离门不远有一扇窗户,小小的,打开便能看见院中场景,以及廊亭外的荷花池。 就这样的房间,还是明月千寻万寻找到的。 随着封山二十年的凌霄宗开山的时间越来越近,城中客栈价格飙升甚多,于她而言,不值当。随后就找到了这家看似朴素,实则什么都没的客栈,价格也由原来的三十五文砍到十五文。谁让她身上总共也就三两银子,不砍价不行啊。 明月趴在桌上将数好的银钱划分出来。 此地为落云城,是凌霄宗下第一城池。距离宗门开启时间还有五天,那就是七十五文,客栈管饭,不需要担心饭钱,那她还有将近二两银钱。 侧目扫过放在床上,被子紧紧掩盖的一个瓷罐,摸着放在桌上的银剑长声哀叹。另一只手轻轻凌空一点,一只透青色小蝴蝶出现在空中。 青蝶传信。 她对着小蝴蝶一戳一戳,对方在她的戳动下,发出亮闪闪的光芒,随着发光时间越长,小蝴蝶也渐渐消散,隐入剑柄的蝴蝶图案上。 她垂眸放空,手指闲作无聊地轻点剑鞘上像枝叶,有似藤蔓的纹路,不自觉地跟着纹路游走,慢慢摸到剑鞘最上面剑口的位置,那里有一个圆形轮廓,明月将它唤做明月。 剑为清风。 …… 渐渐,天色已黑。 明月抱剑卧榻而眠。 不知不觉间,她梦见下午那棵老桃树,目光如常地注视这棵老桃树,缓缓看到新冒出来的嫩芽。连忙上前细看,果真是新芽,小小一个,绿油油。 明月自言自语,“他果真是仙人……” 如此想着,她退后三步,郑重地朝刚才老道所坐之地拜了一拜。 就在她转身离去的瞬间,那棵老桃树长满新枝嫩芽,开出新鲜的花骨朵。仿佛天外来的一阵儿风,搅动白云飘飘,吹的花瓣离开枝条,随着少女的步伐,竟在梦中下起了一场白与粉相交—— 三月桃花雪。 第2章 第 2 章 清晨,忽然飞来一只雀鸟落在窗棂上,朝床上睡得香甜的明月叽叽喳喳。 床上的少女,清晰地捕捉到黄雀的叫声,烦躁地秀眉微蹙,眼皮一动一动。脑海格外清晰,就是眼皮特沉有些睁不开,终于,她猛然一睁,声音虽虚,但响亮十足:“闭嘴!吵死了!” 站在窗台上黄雀闻言立刻闭上了嘴巴,左蹦右跳。如豆珠一般圆滚滚的眼睛却依旧盯着少女看。 刚刚吼完的明月,软哒哒地趴在床边,喉咙如刀割一般疼,又像有一层薄膜黏在上面,难受。 她心中疑惑自己这是怎么了? 艰难地下床,脚步虚软无力,跌跌撞撞来到桌前。晃荡颤抖的手给自己倒水,连喝三杯水,干涸生痛的喉咙这才缓过来。 还未等她想明白身体怎么会如此乏困无力,莫名打了一个寒颤,刹那儿,眼前一黑。再睁眼时,白雾茫茫,看不清任何东西,忽闪起一点亮光,如火苗一般。 她开始努力朝光方向走去,可那光明明就在眼前,却越追越远。就当她停下来不去追,准备四处找出口时,光点像是有意识地朝她靠近,似一只顽皮的猴子,在她身边左窜右跳,还挡着她前进的路。 “喂,那边那么宽的路你不走,偏偏拦着我。” 光点依旧在她面前上下跳动。 她往左去,它跟着去。 她往右来,它还跟着去。 …… 几次试下来,明月无奈坐在地上:“你行你走,这次我不走了。”说完,整个人躺在这不知名的地方,抬手胡乱地拨动雾气。 【你怎么不追我了?】 明月听见一声机械冰冷地问话,警惕地望向雾蒙蒙的四周。 “谁在说话!!” 【是我咯!】光点移动到明月面前,贱兮兮地笑。关键这笑声,再配上这周围的环境,阴森森的。 “清风!”明月下意识去握背上的佩剑,却握了个空。下一瞬,反手就是对着光点施展一通法术,可不管她如何念咒挥手,丝毫没有灵气输出,如一个不会法术的寻常人。 光点停在原地说:【这里喊谁都没用。别妄想用法术攻击我,在这里,任何灵力都被禁用。】 闻言,明月尝试调动周身灵力,灵海如一滩死水,无任何波动。 她见对方已然停下,只是身上如火苗一样上下跳动。稍过几息,她问:“这是什么地方?”难道是坠入什么了秘境? 周围环境阴森凛然,烟雾弥漫,她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寒颤。 难不成今天在大厅遇见的那个老的是一个世外高手,神不知鬼不鬼地将她杀了?不能吧,她也没从那老者身上感受到强者的气息…… 光点心生一记,戏耍道:【这里是地府,你既入地狱,勿恋世间尘事,安心跟随着我入轮回……】 “……”明月面上不显,心中不由分说地她想起柳姨以前说自己福缘深厚,嘴里下意识嘀咕,“我不是福大命大嘛……我会这么早死?不可能……” 【谁说福大命大不能是早死鬼了??……】 闻声,明月抬眸直直盯着那光点,幽幽开口:“你在说我是早死鬼吗?!” 即使光点没有人形,此时好像也能从那一动不动地火苗中看出它的窘迫,它不断嘟囔着:【我不就心里想想嘛,怎么说出来了。】 连忙想要伸手去捂嘴,此时才发现自己没有人的手,不是人,只是一个会说话,形似火焰的光点。一股悲伤瞬间涌上【呜呜呜……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嘀嘀咕咕,空间里全是它那机械的哭声,刺耳又震的头疼。 “你本来就不是人啊。” “我还没哭,你哭什么?” 明月双手捂着耳朵不知此刻作何表情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这么一对比,它说起话来简直堪比仙乐、悦耳动听,哭起来是要人命,嘴角抽了抽:“别哭了,哭丧也没你这难听,我简直要被你折磨的再死一次了……” 光点喔喔哭叫了好长一会儿,发现自己哭声确实难听,纯折磨耳朵,便歇了声。委屈巴巴道:【明明天神说我的声音就像黄莺鸟一样,清脆悦耳。】 “哦,那可能是你主人骗了你。” 【……】光点反驳道,【才不是呢!】 “还黄莺,我看还不如木匠锯木头的声音呢。” 【才不是!!!不是!!神不会骗我,我是祂创造的,祂不会骗我……】 明月在它的激烈地解释声中歇了刺激它的心思,随口安慰两声,示意它消停下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的声音是人间……不,全通都大陆百灵鸟,太美妙了,简直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声音,好听到我一听见就知道是你,悦耳到我无法用准确的语言来形容……” 【真的吗?】 明月昧着良心点点头:“真的,绝不骗鬼。”说完,她举起手比划着,“就是与我相比,差上一点点点点点……” 光点一听前面的回答,开心坏了,完全没听进后面那句话。从那火焰跳跃的频率上面,明月就知道它听进去了,还是只就捡自己喜欢的听的鬼。她盘腿坐在地上,瞧着面前听见一句好话就没出息地得意起来的光点:“说吧,你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让我替你完成。” 片刻,光点响起机械般的声音,但现在却透露着一丝藏不住的开心:【我不是鬼,我是系统,我没有心愿用你替我完成。】 “??????系统?” “什么东西?” 【就是系统啊,你可以理解我为一种不存在于天地间的意识,来教管监督你的意识。】它说,【还有,我不是东西。】 “……”我知道你不是东西。 “意识??是不是类似天生地养而生的精物。” 【我不是精怪,与他们也不同……】它又认真详细解说:【我是‘恶女阻断系统’103号,来自神外,天神说你未来是作恶多端的恶女,于是特派我来教化你。】 明月眼神充满不可思议:“我?作恶多端?教化我?” 紧接着又问:“真有天神?” 系统103号:【对,没错,就是你。】 【有啊,天神就是我的主人。】 明月:“我不信,你个骗子!”估计天神也是个幌子,怎么会有天神这么闲来指使鬼差教化她。 “你都不说我到地府了,我怎么作恶多端??你也不长长脑子,不过看来你就那一丁点大,说不定还没有脑子呢。” 【我骗你的,你才没有死。】103号说。 “那我怎么回去。”这里太阴森了,我不喜欢。 【回去?现在就可以。】 明月望着周围依旧薄雾弥漫,不见道路,“我怎么走?” 103号像是看傻子一样地盯着她,它不是都说了吗,现在就可以回去了,怎么还问怎么走。 【你一睁眼就可以了。】 “我睁着眼呢。”明月眨着清澄明亮的双眼。 103号无奈又说:【你感受躯体睁眼啊。笨死了。】 明月没有搭理它,她按照103号说的方法,闭目冥思感受自己的身体,“唰~”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眼前不再是看不见尽头的雾气了,依旧是老破小的房间……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缓了一会儿,抬手掐上自己的脸,“嘶——”真疼啊。 方才那一切是梦?……她也没再感受到身体有任何虚弱迹象。灵海中的灵力依旧周转着,她轻声换道:“清风?” 眨眼间,床上的清风可就窜到她面前,轻轻晃动。 清风:我在。 明月嘴角荡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伸手抚摸着清风剑。“乖~” 那只黄雀飞到她面前的桌上,默默注视着她。瞬间,她的注意力被那只黄雀吸引,“是不是你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说着,她不断用手指空点着它,“扰人清梦的小家伙。”长的有点像昨天骂老道长的那只。 黄雀:叽叽叽叽……喳喳喳喳喳…… “不就说说嘛,还起劲了是吧,小心我把你炖了。” 黄雀张了张翅膀,飞到高处,那里正好在明月视线盲区,有东西遮挡住,她看不见。 没了黄雀扰清幽,脑海中蓦然想起熟悉的机械声:【禁止杀害生灵。小鸟也不可以哦~】 明月:…… 没完没了是吧,怎么阴魂不散。 103号在她脑海中接着道:【我没有阴魂不散,我是奉命追随、誓死看护。我的任务就是……】 “你还誓死看护起来了,赶紧从我脑海中滚出去!!” 103号不以为然,它只听命于神的安排,或者任务完成。 【不行,我滚不出去。】 明月捂着脑袋,烦闷地拍着头:“你怎么才能离开我,103号。” 103号回答:【神说离开我便离开。】 “那你问问神,可不可以现在离开?” 【自从我来到你这后,我也联系不上神了。】 这意思不就是它也没法子,只能一直跟着她了。 【是的。】 “没其他法子吗?” 103号:【当然有,就是完成神安排的任务。】 说了还不如不说,你都联系不上神,还怎么做任务。 【我联系不上,可神能联系上我,并颁发任务啊。】103号发自肺腑道。 那你这神还真是神啊。 【我也是这样觉得的,祂是最厉害的神。】虽然它只见过祂一位神,但不影响在它心中的地位。 明月经过一番折腾后,始终都无法让那个名为103好系统从自己脑海中滚出去,对此,她无计可施,无可奈何。只能先暂时不搭理它,当它不存在。 …… 郁闷过后,明月正要站起身出门吃早饭,她目光不经意扫过那紧闭的窗户,脚步一顿,扭回头看向窝在桌上的黄雀,它是怎么进来的? 她又重新回到座位上,手握着银剑,询问:“你怎么进来的?” 黄雀看着她,声音悦耳:“叽叽叽……喳喳喳……”我是从那里进来的。说着还伸开双翅飞了起来,和明月展示它是怎么进来。 明月跟着起身走过去,刚才黄雀说的话,她听懂了。走近一看,窗口左下角有一个小洞,像是老鼠啃出来,足够它钻进来。里面正好被一盆枯死的盆栽挡住,她弯腰拨开盆栽往外看,外面客栈放的柴火,洞口被遮得严严实实。 明月心中一松,她住进来时,只是大略看了一眼,并未注意到这里还有一处破洞。 “我知道了。”她起身,对着依旧叽叽喳喳地黄雀笑道。随后,她将剑背好,出门。“你主人呢?” “你能听懂?”黄雀追着问,“我主人,喜欢自由。我也是自由。” 前往后厨的路上,她和黄雀有来有往地说道,丝毫没有搭理在她脑海中蹦跶的那个系统,她总会想到办法,将它剥离出来。 “不就是鸟语嘛,这有何听不懂。” “太好了,终于我不是一个人了……不,一只鸟了。” 然后,与黄雀的畅聊中,她得知,这分明就是昨日道长的那只鸟,现在道长云游天下,就把这鸟撇下了,于是这鸟就寻着明月残留下来的气息找到了她。 明月伸手摸了摸黄雀的脑袋:“真乖。”又补充一句:“当然,清风你也乖。” “那你叫什么名字?” “啾啾……我叫啾啾……” 明月莞尔:“啾啾,真好听。”比103好听多了。 好似因为啾啾的出现,她此刻的心情格外是美好,甚至还摘了一朵开的正艳的桃花,别在啾啾的翅膀上。 啾啾用翅膀紧紧夹着那朵桃花,开心地欢叫:“我喜欢……喜欢、谢谢明月……” 第3章 第 3 章 等明月端着从厨房拿出来的早饭,在大厅找了一个离的近的桌子坐下。 一碟小咸菜,一碗米汤,还有一个白面馒头。 她掰出一点馒头给啾啾,放在它脚旁。随后,自己拿着馒头配着小菜慢慢吃。 很快一个馒头被她消灭,她起身去厨房又拿了两个出来。门口柜台前的掌柜,只是轻轻抬眸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接着看自己的话本子去了。 等明月把第三个馒头吃完后,她克制了想要起身再去拿的想法,一口气把剩下的米汤喝完,去厨房将碗筷一刷,出来时瞥见蒸笼里白软飘香的馒头,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要不再吃一个……再吃最后一个…… 下一秒,便瞧见她啃着馒头,从后厨出来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背对着身后柜台上的掌柜,配着茶水,小口小口吃着。 不多时,昨天见到的一行三人从后院出来。 老者一袭布衣,个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满脸胡茬,双眼炯炯有神。身侧护着的一对小的,看样子不过十三四岁。 小姑娘憨态可掬,扎着一对双鬟髻戴着珠宝发簪,身着粉色罗裙。小少年一袭雪青束袖长袍,面色秀雅,身形挺拔,如松如竹。 应该是一对兄妹。长的好看的一对兄妹。 明月心想。 昨日没有仔细看,今日一看这三人穿着,也不是如她一样是没钱之人,怎么也找到这样的客栈。 她啃馒头的动作悄悄慢了下来。她在打量那行人的同时,对方也正在悄若无声试探着她。恍然间,她与那老人对视上了,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很快就一掠而过。明月朝他们咧嘴一笑,算作自己发出的友好信号。 还不等她嘴里的馒头咽下去,那老人带着身后的两位出门了。离开前,少女还朝明月友好一笑,那笑容就像院中那棵盛放大桃花一样,灿烂。可惜笑容还未收回,她身侧的少年捏着她头,将其摆正,目视前方。 他余光撇了一眼扬着微笑的明月,却被她眉间红痣吸引,眼神一顿,缓缓撤回目光,对身旁的少女说:“看路。”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到明月耳中,如琉璃珠轻撞般清脆,又似磬击绵长。 少女晃动着脑袋,逃出少年的桎梏的手掌,侧头嘴巴轻撅道:“你把我头发弄乱了。”这声音轻飘飘落在明月耳中,好似在撒娇一般,似水轻柔。 身侧的少年轻笑一声,只是觑了一眼,抬手理好。身后的老人,就这般看着他们嬉笑打闹,眼神也柔和了几分。 明月见那些人走远了,再也看不见一丝人影,大张嘴巴将手中剩下的三分之一馒头顺着茶水吃掉。 啾啾好奇地问:“你一直都这么能吃?” 明月细品着茶水,小声说:“若不是有点不好意思,我其实还差一点。”她一口将杯中剩余茶水饮尽,无聊地看着空荡荡,尽显陈旧岁月感客栈大厅。 坐在柜台里面的掌柜,再次从书中抬起头看向明月,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放在桌子上的长剑,眼神倏然一滞,而后轻扯嗓子:“姑娘若是闲着无聊,我这里有些话本,可供姑娘解解闷。” 明月扭头:“不了,不了。话本我也看过不少,里面的套路我都快摸透了。” “是吗?”掌柜笑道。 “比如什么书生高中攀上金枝,撇下家中糟糠妻、皇权更迭,万庆帝如何统一江山、青梅竹马恩爱一生、亦或者青恒派的长央前辈与魔头萧何、以及书生柳沅的江湖恩怨爱恨情仇……这些我都看过了。”全得益于柳姨的喜好,她才会看过这些。 “姑娘真是……” “——博览群书。我知道。”明月打断,接上话。 “哈哈哈……你真有趣。” 明月起身上前:“世上话本无数,总有我没看过的。”说着,她目光一一扫过掌柜身后那一整面满是话本书籍的墙。还真是独树一帜啊,其他客栈的厅面,不是放满酒便是在卖酒。而这,竟是卖书。 “掌柜的,你可知为什么凌霄宗要封山闭门二十年?”明月趴在柜台上,看着兴奋的掌柜,问。 “想封便封,何须理由。” “哦。”明月说。 可是万般事物存在皆有理法,没有无缘无故之事。 “姑娘这把剑,倒是把好剑。” 明月朝身后觑了一眼,看似面色不惊眼神却悄悄变化,微微眯起了眼,本来不想管的,若是不识趣…… 掌柜瞧着她,开颜一笑,自顾自道:“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曾异想天开过天降大侠收我为徒,教我习武练功。幻想也成为赫赫有名的大侠,一人一剑一马出门闯荡,路见不平可拔刀相助,剑指不平事。” “可惜没有从天而降的大侠,有的却是偷摸背着家人荡荡悠悠走过几年。有幸见过长央前辈的影竹剑,一剑破云,万里清明;青不言前辈的芦叶枪,长枪挥舞时似龙吟虎啸……” “你这叫走过几年,赫赫有名的厉害人物,你几乎都见过,就连武器排行榜前十,在世的你也见过。”明月褪去眼底的警惕,掰着手指头数着。 面前这位中年人,显然是深藏不露的高人。至于是何等高人,明月猜不出。不过,她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对方身上藏着一个不容窥视的秘密。 “那你现在怎么……”她犹豫道出,“……现在沦为开客栈的。” 掌柜道:“开客栈,有何不妥。再说我这客栈的位置,院中有花,门外有湖。闲时坐在长廊是摇椅上,听雨赏风,翻书慢看。岂不乐哉。” 景美便好,人生短暂,即时享乐。 “姑娘也要登山拜师?” 随着凌霄宗放出话说,解封当天要举行拜师会,不少修士闻风而来。听说城中客栈,都已经住满了。至于他这里,当然是因为结界的缘由了,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都能够进来。 明月摇摇头。她是替人去凌霄宗找人送东西的。 “哦——那姑娘来此是干什么。”他有些好奇道。 “当然来此看看凌霄宗的祝余是何等风采,令这么多年,仍有姑娘对他念念不忘。”明月吃着掌柜端出来的花生,缓缓道。 掌柜听到这个名字,心口好像却失了什么东西,不痛不痒,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缠绕其中。 手里的话本,上面的排列整齐的字变得模糊起来,看不清楚,他拧着眉头只好合上书本,放在一旁。平静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不解,抬眼望着明月,落在她眉间那点红痣上面。 火红如焰。 “祝余?”他说,“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天生剑心通明,据说十五岁便是金丹后期的修士,差一步便可破镜元婴。同岁九月,他手持断江剑,救万民于洪水中。 一瞬间,天地为之动容,连绵数日的大雨停了,阳光乍然出现,一袭白衣少年持剑立在江边,浑身散发着盈盈圣光,江湖中鱼儿成群逆流,天上鸿雁盘旋不散。” “在江边破镜,成为百年间仅有的十五岁元婴修士,通都大陆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令人望其项背。 真可谓是意气风发少年郎啊!” 明月心中不由点头,这和她知道的信息是一样的。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即使是道心坚定,天之骄子的祝余也逃不过。” 一直注意明月的掌柜,见她听到此剥花生的手一顿,双眼瞬间瞪大,又明又亮。声音不由地染上朗朗笑意。 “……他出生在苍野渊,据说他出生的那一天,天生异象,霞光万道,太平山上鹿鸣不休,浮云环绕,仙人垂天。 太平山,有着通都大陆第一仙山的美称。这是众所周知的。 祝家和余家是苍野渊的两大世族。祝家,以武入道。父亲正是祝家上一任当家人。余家,擅长阵法,以训练飞禽走兽为主。母亲是余家掌门的亲妹妹。 他自幼便展露惊人的天赋,不仅习的一身武艺,还挥的一手好剑。 天生剑心通明,就好像为剑而生,可惜祝家有条家训便是祝家后世子孙不可习剑用剑。至此,他为了剑吃了不少苦。 少年人,怎么没有倔强,于是他选择了剑,离开了家。 十三岁,一人独闯鹤家剑冢,取得名剑排行榜第四的青乌剑。 十四岁,拜师凌霄宗归元真人门下,成为他的闭门弟子。 十五岁,一剑断江救民,至此之后,名声大起。此后,将自己的黑剑改名为断江。 十七岁,自创的挽江剑阵,同辈之中少有人能破……” 明月打断他:“这些我都知道,你说些我不知道的,就比如你刚才说的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好奇这个。” 掌柜走出去,坐在一张桌子前,招呼明月也坐过来:“好菜配好酒,现在菜有了,酒呢?” 啾啾窝在明月头上,歪着脑袋看着他。 明月:“你问我酒?你这个客栈没有酒?” “没有。”掌柜说的理所当然。 “那我也没有。” 啾啾:“我也没有。” “没有,后面的故事便到此为止了。” “怎么可以这样,是你要讲的,怎么可以只说一半。” 啾啾:“就是就是。” “去茶馆听书还要掏钱呢,我只需一坛好酒而已。”掌柜纠正道,“还有,我没有说够一半,我是还没有开始讲。”他砸吧着嘴,“反正想听就要拿酒来。” 明月瞪了他一眼,摆着手:“算了不讲就不讲,我也没有多好奇。”她瞅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掌柜的,这太阳已经升到最高了。你说,是不是该吃午饭了。” 掌柜盯着她的脸,目光平静:…… 你不是刚吃完吗? 好巧不巧他这心声,自己没有说出来,却被啾啾与103号一同道出。 “你不是刚吃完吗?” 【你怎么这么快就饿了?】 一个响于耳畔,一个回荡在脑海。 “一日三餐,餐餐不能少。早饭吃的晚,不代表午饭就要省掉。” 不讲故事,那就去做饭,谁让你说客栈管饭呢。她在心中耍无赖道。 …… 半个时辰后。 面前桌上,放着清粥小菜,与白白胖胖的馒头。 整个客栈除了明月与掌柜外,并未有其他人,于是明月端上最后的碗筷后,大声招呼还在后厨忙活没有出来的掌柜一起吃饭。 “掌柜!你别忙活了,这些足够了,我不挑,你快出来!反正也没其他人,咱俩一起吃呗!!” 从后厨整理好衣服出来的掌柜,面上透着无奈。“喂,这分明是我的客栈,怎么感觉你是掌柜,我是店小二。” 明月看在免费的饭菜份上,笑眼弯弯:“若是你真这样想,也不是不可以。” 掌柜径直走过去坐下:“闭嘴,我这店价值不菲,千金不换。” 明月不可思议地四处张望一番:“……呃……算了,我说话不好听,我就不说了。” 满屋子旧桌子旧凳子,吃食皆是清汤小菜,连个华丽昂贵的装饰也没有,何来千金。当然,美景除外。 掌柜注视着明月的神情,余光却从她脑袋旁,瞥着她身后的内院的方向。 “吃饭。” 他收回目光,瞧见明月盯着馒头垂涎欲滴的模样,好声好气道。 只见明月听到这话,立刻给掌柜递上一个,自己拿一个开吃。 窗外掀起阵阵凉风,搅动湖水**,也吹的明月束发的发带飘飘,随风起舞。 她侧头瞄了一眼。 坐在她对面的掌柜,小口喝着汤水。顺着她侧头的方向觑去,目光如箭直射池中。湖面波荡转瞬即逝,恢复如常。而后,瞧着明月朵颐大嚼的模样,浅浅一笑。 “不是说修炼之人,少食五谷杂粮吗,怎么姑娘这……” “食之养人,全赖五谷。”明月吃着馒头,含糊不清说,“我是人。” 是人就要吃饭。 “你是嫌我吃的多?” 掌柜轻晃脑袋:“姑娘随便吃,管够。” “那这多不好意思啊!”明月话是如此说,却丝毫没有停下那馒头的手。“掌柜,这是你蒸的?吃起来甜丝丝的,像是在吃糖一样,还很香。” “好吃,多吃点。” 第4章 第 4 章 饭后,明月从厨房刷完碗筷出来后,径直走向后院的房间,只是路过柜台时,余光侧过依旧看的津津有味的掌柜。她想不明白,这人怎么这么喜欢看书,每次经过他都双手捧着书,似慵懒,似感伤,似欣喜,似垂思…… 她晃着脑袋哈欠连天,懒散的眼神掠过院中盛大的桃花树。 见花依旧开得旺盛,连一丝垂败迹象都没有,上手轻折一枝,带回房间,插在窗台那个盆栽里面,由它代替那枯死的小树。 躺在床上,耷拉着眼皮目光随意落在房顶,手搭在清风剑剑柄,感受上面的纹路。眨眼间,一只淡紫色发光蝴蝶,忽闪着翅膀从陶瓷罐上飞出来。 明月目光侧过去,抬手按按。“你现在已经很虚弱了,不要再出来了。” “对不起。”温婉带着浓厚歉意的声音从蝴蝶身上传出来。淡紫色蝴蝶趴在罐口,一动不动。“我好久都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只是想多看一眼。” 明月眨着眼睛,心中好像落了一拍。心思一动,两指并拢,轻轻一转青白相间的灵气从指尖流淌,落在蝴蝶身上以便维持它的形态。 渐渐,蝴蝶由淡紫色变深一点。 “谢谢。” “不用谢。等凌霄宗封山结界一开,我送你过去,完成任务,咱俩就两清了。” 世间万物死后,执念过深者,魂魄入不了轮回,最终会变成世间一缕孤魂野鬼,无去无归。 天有明灯,缘者冤者怨者皆可见,化蝶请诉。而明月就是替诉之人,便是神秘的渡魂使者。她半身灵力皆来于诉者身,自要为诉者求。 从前睡不着的时候,她会想她是不是天生就是要做这件事,她笑着朝柳姨调侃自己是“信使。”柳姨总是嘴角含笑,眼中却夹着一丝她看不明白的忧愁,细细为她整理弄乱的衣衫发丝。 手指不自觉放在胸口去摸垂下来的长发,结果摸了个空。她这才反应过来,自从柳姨去世后,她的发型早就从从前各种漂亮的发髻变成现在简单的丸子头。 无声叹息一声。 这次是她第一个前往这种大宗门、修炼之地的任务,以前解决的都是寻常人间的“冤情”。所以她对盈鹊格外地有耐心。 “谢谢明月大人。”盈鹊声音依旧。 紫蝶诉衷情。 盈鹊便是这紫蝶。 明月虽没有见过盈鹊的样子,不过光听这声音,脑海中不由地浮现一位温婉动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优雅与端庄的美人,反正与她截然相反。 “不需要谢我,你付钱,我干事,理所当然。” 她替人办事要收对方最珍贵的一件东西,可以是金银珠宝,也可以是法器名药,甚者还可以是纸张花草,反正是对方视为最珍贵的物品。 紫蝶趴在瓷罐上,轻弱的呼吸带动着整个身子一颤一颤。 “大人不好奇,我心愿却是……”她声音一顿,接着又道,“去找那少年成名,声名赫赫的祝余?” “有什么好奇的,男女之间不就那么点事儿,”明月闭着眼回应,“什么男欢女爱,爱恨情仇,你情我愿啊,戏文里不都是这样写的吗。” 总不能你是他妹妹,你想来看看他过的好不好吧。 盈鹊沉默无言。 明月也不问,闭眼放空脑袋睡觉睡觉。掌柜做的馒头太好吃了,这顿饭真的是她这几天吃的最饱的一顿。 …… 另一边,掌柜拿着书前往后院的长廊,随手一挥,在那个离池边不足半米的老位置出现了一个桃枝编织而成的躺椅,荷叶桌子虚空漂浮,上面还有小巧如荷的茶具。 他躺在椅子上面,一手拿书高枕,一手高举像是要去抓什么。身后院中桃树翩翩摇曳,面前池鱼搅的水波荡漾不止。 在他收回举起的手,面上倏然一笑,如春风和煦。 一顿吃了六个堪比她脸蛋的馒头,喝了三碗米汤,若不是没了,估计还要喝下去,现在却回房间睡觉。吃了睡,睡了吃,不就是猪嘛。 被他说成猪的明月,已经在床上酣睡不醒。 - 时间来到凌霄宗解封开山这一天。 燕希早早收拾好东西,拿上剑,拎着小包,包中装着巴掌大的陶罐,出了房门。这次她又遇见那一老两少的三人,老人气息微弱,两少年脸上有些低落,想必要办的事情没有办妥,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鱼腥味。 明月瞥了一眼那柜台前看书的掌柜轻摇着头,心中盘算着,眨眼间与三人侧肩而过。回神不去多想,她将小挎包和长剑放在桌上,让啾啾在那里看着,她进去拿早饭。 坐在柜台里面的掌柜一目十行看着手中这本新话本《武娘子的小夫君》,里面男女主人公,初始相见,互生情愫,年少结为夫妻,婚后生活美满。成婚第三年,男子外出除妖,妻子带着一岁多的小儿子在家等他归来。 时间过了半旬,武娘子带着儿子去给外祖母祝寿,路上经过一村庄,偏遇大雨,于是在村庄借宿一晚,醒来武娘子不是原来的武娘子,她被嗜魔附身,变成了一个嗜血的妖怪。 杀了随行侍从,还将那哭闹不止的小儿活活摔死,一下又一下,直到摔砸成一滩肉泥。每杀一人,她得到的力量就大涨一丝。于是嗜魔为了增进修为,杀了随从不够,将满村屠杀殆尽…… 掌柜看到这里,不禁叹息。 就在这时,空气中蓦地泛起一丝极为稀薄的气息。他心中一动,近日来他频频感受到。 紧接着,好似浓郁了起来。 他目光如电,迅速抬眼,一下子就锁定桌上那个多余的陶罐,以及捕捉到进入厨房那一缕快速闪过的背影。陶罐旁边还站着一只呆头呆脑的笨鸟,是那小姑娘的跟班,那么这陶罐必定也是她带来的。 陶罐之中散发的气息,似曾相识,仿佛很熟悉。掌柜眉头紧拧,手中捏着本子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骨节都微微泛白。随着思索的深入,他只觉脑袋隐隐作痛,他感觉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那东西就像藏在迷雾中的宝藏,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明月端着早饭出来,小心翼翼从后厨越过遮挡的帘子。在坐下的时候,不经意间撞到桌子,重重的桌子晃荡声,激醒正在沉迷回忆的掌柜,他轻垂眼睑望着明月的背影。 明月若有所感,一手捏着筷子,一嘴吃着馒头回头。他那眼神好像如墨水化在深潭,不可捉摸。不过这些都不关她的事,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 一路桃花相伴,风轻拂过,花瓣漫天飞舞。 明月挎着小包,背着清风剑,身侧跟着一只小黄雀,叽叽喳喳,好不欢快。 小路连着上池塘,池水悠悠,三四片荷叶荡荡。只不过里面有条黄色的鱼儿一直跟着明月。 明月一边敷衍回复脑海中103号,一边觑着那条跟着她游走的鱼儿。 “这么大一条,蒸的好吃,还是清炖好吃……” 站在它肩头的啾啾歪头看她:??? 【什么蒸的炖的?……】 明月说:“啾啾,你看那条鱼,你想怎么吃。” 啾啾:“明月呢?” “我不挑,怎么好吃怎么来。” 【……不完成指令,神会降下惩罚……万物皆有生灵,要尊重生命。】 “一定吗?”明月踩到一块石头,她直接抬脚踢到水中,打的水花迸溅。“管的真多。天生地养,生灵命数……”强者说的算。 【尽在善恶之间。】103号打断道,【做人要行善,善有善报。】 “好人还不长命呢。” 烦死了,这神真够无聊的,还管我这一介只会一点法术的凡人是否会不会成为恶人。 她刚下心中吐槽完,103号激烈地语言和天上一声巨雷同时响起。 【不!许!说!神!!!】 轰隆—— 惊得明月浑身一哆嗦,她抬头望这万里晴朗,风和日丽的天空,怎么会突来一声巨雷。不确信地她再次试验一下。 “你无不无聊,有本事再来一下!”她大吼一声。 轰隆隆—— 这次不止有雷声,同时还伴随着一道闪电,在这天色未变中,直勾勾地朝明月劈去,快到无法察觉,不偏不倚落在明月的脚前。明月看着地上青石板的一片灰黑,燃烧过后的迹象,不由地咽了口口水,背后的清风剑嗡嗡震动不止,似是害怕的鸣音。 行,你有本事。 不让说就不说@#¥%……&……能屈能伸为大丈夫是也,不,她是小女子。 【我说了,不许评价神,神不容亵渎。】 “……你叫103是吧,我记住了!!!” 难听死了。 【。。。。。。。】原来这么多天,你一直都没记住我的名字……哼,我才不会和你这一介凡人计较…… 第5章 第 5 章 走在凌霄宗的登山台阶上,一步一景。身边匆匆飞驰而过的人要么喜笑颜开,要么步伐激动势在必得……明月闲在的目光扫过的他们,若是遇到服饰鲜艳华丽者,会停留几秒,细细欣赏。 封山结界一开,登山台阶轻易踏足。凡登山者,不可使用灵力法器加持,须步步攀登。除手持令牌者外。 想要入此山拜师,拦在众人面前的第一关,便是这高耸入云的山阶,与仙门无缘之人便只能走过极少一部分,停留在扇门凉亭处,之后再难踏进一步。 跨过山门石碑后,剩下的台阶,越往上走越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制约着,步步缓慢艰难,此乃第二关。第三关,就是宗门前的设置的大比,一般情况下是比武模式。 明月是上山找人,若不是传音符无法在进入凌霄宗,她何须走这一趟。原本她算着自己只要走到山门的凉亭处,请凌霄宗弟子通传一声即可。只不过,她今日算错了。 “姑娘,切勿投机取巧。”凌霄宗弟子虽面上有一瞬诧异,但还是毅然决然拒绝明月的请求。这种求见谁谁来逃过第二关测试的把戏,他见的多了。 明月再次声明:“我不拜师,我真的想见一见祝余前辈,只求一面即可。” “不行。”弟子依旧拒绝。 侧边站着的女子气质不俗,衣着典雅华丽,头戴金钗步摇,容貌靓丽,目光上下打量明月一番,道:“怎么了?” 弟子毕恭毕敬地对女子行了一个礼:“淳安师姐。”细细讲说两句。 明月回视过去撞上淳安那高傲的眼眸里,目光平静瞧着面前女子漂亮鲜艳的衣裙。 淳安对视上,好似从少女那双绿色瞳孔中看到一丝狡黠。还不等她细想,下一秒,只见少女脸上笑眼弯弯,语气中带着谄媚:“哇~原来你就淳安师姐,简直就是画中仙,惊鸿影,说句华容绝代都不为过……” 她努力在脑海中搜刮夸人的词句,满脸真诚。“师姐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全天下的女子都不如师姐裙摆上的一朵花好看……” 明月在听到那弟子称呼面前女子为淳安时,就立刻知道面前这女子是凌霄宗副掌门之女,祝余师兄弟的小师妹,当年封山之时她正在外游历,未能即使返回,遂才在此遇上。 她是凌霄宗的人,身上定有令牌,若是攀上她,让她带自己进去,就不用趴剩下的台阶了,这简直不要太好了。 这层层台阶不许使用法器,要一个一个走上去,越往上走灵力越强者,限制制衡就越大,她想偷懒。 淳安面对少女如此直白的夸奖,即使心中再沉稳也不由感到羞耻,面色悄悄红润。连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地染上些许别扭:“别以为你说这些话,能改变你要投机取巧的心思。” 明月尴尬地笑笑:“我这不是问问这位师兄嘛。” 怎么吃了我的彩虹屁,连个屁都不放一下呢。真是冷漠。 无奈之下,她走出凉亭,看着前面长阶如天,长叹一声,只好继续往前走。当她朝前跨出第一步,进入第二关测试,那些停留在她身后无法踏足之人,以及听见她方才与弟子和淳安之间的软磨硬泡,他们原本看热闹的心思一滞,此时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悄悄碎开。 不是,她……怎么能…… 淳安盯着明月的背影,淡然一笑。抬步跟上:“加油哦,我在上面等你。”说着,挥手召剑,御剑而去。 明月望着那御剑前行的淳安,面上尽是羡慕。 “早知道缠着她了,我不想走了。” 啾啾蹲在她肩头,欢快地说:“加油!明月!加油!……” 明月朝天一阵儿抓狂,继续拔腿前行。 三千七百九十五…… 三千七百九十六…… 三千七百九十七…… 三千七百九十八…… 最后一个,再上一个。 三千七百九十九。 终于上来了,光着第二关都三千七百九十九个台阶。明月面色绯红大口喘着气,感受着扑面而来贯彻全身的灵气,缓缓冲洗着周身酸痛。 身侧除了叽叽喳喳叫着的啾啾,还有一位路上遇到的登山求师的少年,他一边走一边和明月说,那话唠地程度不比啾啾少到哪里去。 明月从他嘴里知道了,他是来自临湘郡的商家,商时序。他家正如他的姓,商人。 若是家中有良田万亩,资产无数算作富商。那他家便是天下富商之首,顶级不缺钱的豪主。可惜他从小便对经营家业不感兴趣,一心扑在习武求仙上面,关键这人天赋不低,家中请来的师傅个个夸他为奇才。不过也幸好上面有一位大哥替他撑着,他才得以如此自由自在追求自己的生活。 她跟着商时序来到大殿广场,除了凌霄宗统一的赤橙色衣袍外,剩下足有百余人登山成功。 他俩刚找位置坐下,明月立即拿起上面摆放的水果吃了起来,边吃边朝商时序说:“这个葡萄很甜,你快尝尝。” 商时序摇头。 “哦,也对,你这大少爷什么没见过,自然对这些不感兴趣。那把你的那份也给我呗。”她说的真切,让人听去也不觉得别扭。 商时序将桌上的水果端给她。 邻旁的桌子上坐着一体格强壮,面色凶悍的汉子张海,他瞥着明月不仅讥笑,还出言不逊:“那当然了,这位是不差钱的主,什么山珍海味,仙果圣品没吃过。倒是你,你这没见过世面的乞丐,能上来实属运气好,运气再好没有实力还是不行……” 明月嘴里含着葡萄,朝着他看去。听见他说自己是乞丐,她不由质疑问商时序:“我穿的真像的乞丐。” 商时序本来不愿搭理张海,只觉得晦气。若不是大比在前,他一定要让张海学会做人。可是扭头,正视明月,仔细看了她那衣服后毫不犹豫的点头又摇头。 青色衣衫,粗布麻裳,上面还有两三个补丁。与他那金丝绣花,暗纹相间,一看就是富贵人家。两人天差地别,任谁一眼相看,她都是没钱的人。 明月打量两人衣衫一番。 不是吧?哪里像了?我这衣服多干干净净了…… 商时序目光越过明月,似箭迅猛狠狠地射向张海。偏偏明月好似看不清局面一样道:“喂,他好像认识你。”说着,她脑袋来回拨望,而后总结,“你俩是不是仇人啊。”感觉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若不是时机不对,定要打起来。 “哼,他若是算作逃跑第二,那无人敢称第一。”商时序冷言道。 张海好似被戳中了什么心事,面色一怒,拍桌叫喊:“你——”刚说一个字,嘴巴可就被封住了,长着嘴巴吐了半天,也再无蹦出第二个字。 商时序不屑道:“活该!” 张海怒指着商时序,跨步上前。下一秒,他好似感受到一股推力,将他推回原位。 “凌霄宗内,禁止喧闹。”虚无缥缈的声音传来,带着阵阵威压。“喧哗打闹者,禁止参赛,到此刻为止,登山成功者进入第三关。” 淳安的声音由远及近在广场中传播开来,她站在离那位大哥不远的地方,用眼神警告他。而后扫过一旁的明月,却未做多余停留,环视一圈后,重新站回广场中央,宣布比赛规则。 广场上面的十二台阶之上,随着淳安开始宣布第三关比赛规则时,缓缓出现其余长老,排成一排,足足有十二位之余。 明月吃完自己这一盘水果,开始吃商时序的那份。刚进嘴,她便察觉到味道不一样,她停下咀嚼的动作,仔细查看见无它变化,又接着吃了起来。 “商时序,咱俩的味道不一样。”她看着上面的淳安,小声说。 “什么?” 商时序原本全神贯注听着淳安讲规则,没太听清楚明月说了啥。 明月只好又重复一句。 他这才听清楚,而后没太在意:“可能仙果便是如此。” 明月耳畔间浅浅传来淳安那清稳的声音:“……此乃第三关,走出来便算作通关。”只见她手一挥,空中出现一个镜子,背面青纹紧紧缠绕着中间的一颗红宝石,镜面朦胧难视。 “此镜名为灵雾镜,是淳安师姐的灵宝——” 商时序给明月解释着,不过他话还未说完,便被迷雾笼罩,消失在明月面前。一脸懵的明月嘴里还塞着青果,另一只手还给啾啾递着。 “不是,这都什么情况,不是说第三关是大比吗,怎么和听说到的不一样。还有,我不参赛,我来找祝余的……” 可惜她的疑问,无人回应。 她最烦这种看不清来路的白雾世界了。 “清风。”伸手拔起身后后的剑,挥剑一劈。雾气立刻被分割两半,不过眨眼间又恢复如常。 这什么情况? 【灵雾镜,法器之一。灵气输入到镜中,镜面朦胧模糊,会使旁人悄无声息地进入到幻境中,幻境难易程度,根据持镜者心念所定;幻境场所感觉入镜者心境所创。很明显你们这是低等的难度。】103号立即出现,缓缓给明月解释。 “既然是阵法,那便有阵眼,找到阵眼就能出去了。”明月将啾啾放在包中与陶罐放在一起,手握清风剑,朝前走。 …… 第6章 第 6 章 而这边,商时序话还没说完,明月以及周围人消失不见,面前出现繁华的景象,街上人来人往,车马并行。很明显,他已经在一座城池里面。 熟悉的街道,让他顺着记忆七拐八扭地走到一处小巷,青石小道灰瓦矮墙。他站在巷子口,忽然,里面第二户人家房门打开,一个扎着双丫髻,发髻上挂着小铃铛的丫头跑了出来,手里还提着药包。 清脆的铃铛声响贯穿小巷,也落在商时序的眼中。 不一会儿,她从那一户人家出来,主人笑脸盈盈地送她出门。手中的药包不见了,变成了一个小风车。 她欢快地向前跑着,风车随风而动,铃铛铛铛响着。 正要进家门的时候,看见巷口的商时序。热心肠地稚声稚气问:“大哥哥,你是要找人吗?需不需要我帮你?” 商时序走几步上前蹲下,与她平视,想要抬手去抚摸随着她脑袋晃动的铃铛,不过在他伸手之前,他克制住了。 “你叫玉儿?” “对呀,我就是小鱼儿。”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 商时序眼地酸涩湿润,抱着她:“对不起,对不起……” 不明所以的玉儿被他抱在怀里,侧着头睁着杏眼大的眼睛看着他。“大哥哥你为什么要给我说对不起……爷爷说,只有做错事的人才会说对不起,是不是大哥哥做错了事。” 商时序放开她,躲闪的眼睛不敢看她童稚的眼神。 玉儿见他松开了自己,一副自责的模样,她拉着商时序的手,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哥哥,虽然我也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但玉儿原谅你了,你也不要怪自己了。” 商时序听着她的话,眼泪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他说那个人是逃跑第一,可他呢,两人半斤八两不相上下。若不是自己信错了人,识人不清,玉儿是不是就不会死。 此刻听到对方依旧这么善解人意原谅他,他心中还是愧疚不已。 “哥哥,伤心的时候吃颗糖心情就会变好。”玉儿从自己随身的小包中掏出一颗糖。爷爷说她要换牙了,少吃糖,要不然吃多了糖牙齿全部都会变黑不好看,所以这是她存了好久不舍得吃的。 商时序看着手中的糖块,脸上扬起笑容,不过此时他一张伤心脸配上勉强扬起的笑容,真的好看不到哪里去。“谢谢玉儿,哥哥不吃。” “哥哥,看见你已经很开心了。”商时序说,“哥哥不需要糖了。” 说完,他将糖还给玉儿,抬手摸上那叮叮作响的铃铛,强颜欢笑道:“哥哥真的做了一件对不起玉儿的事情,玉儿真的会原谅哥哥嘛?” “有多对不起?” “非常非常对不起。” “比告诉爷爷我偷偷吃糖还大?” “还要大。” “难道是你告诉爷爷我欺负小虎了?” 小虎就是张奶奶的小孙子,比自己要小一点,他天生跛腿。爷爷老是让她让着小虎,看着小虎不要被人欺负。这附近的其他小朋友不喜欢和他俩玩,所以她经常逗小虎玩,两人自娱自乐。 商时序摇摇头。 玉儿见此,这也不是。 “难不成你也和别人一起嘲笑我是没爹没娘的野种,早死鬼?” 这是她能想到最严重的事情了。其实她好早之前都知道自己是爷爷出门采药捡来的弃婴,还是一个注定活不过十岁的药罐子,不过她经常记不住,也就没在意过。 商时序一愣,他当时见到她时是在山中,和现在一般大,看上去白白嫩嫩,衣服也干净漂亮,就是沾上些灰土。当时她是与家人走丢,送她回去的路上遇见张海招惹来到虎妖。然后三人就在山中躲了两日。 若是平常这只化丹期的虎妖,商时序打不过,张海一人也难。但此刻若是他们二人联手,定能将山洞外面的虎妖斩杀,不会受困于此。可坐在一旁休养生息的张海瞥着商时序:“我现在虚弱至极,仅还能挥出一招。” 商时序:“那也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面,没有食物和水,我们会饿死的。” 山洞口虎妖进不来,完全得益于商时序带来的符纸。在洞里待了两天后,躺在他怀中的玉儿低声附在他耳畔:“哥哥,我饿。” 商时序说:“玉儿乖,哥哥想办法带你出去。”说着,他揉了揉玉儿的脑袋。冷眼看着张海:“既然你身受重伤,那你在此看着玉儿,我去将虎妖引开,你带这丫头下山。”说完,他轻轻将用自己外袍包裹的玉儿放进张海的怀中。 “若违背约定,我会让你知道临湘郡商家也不是什么好惹的……” 张海看着他面色一变,面前这个乳臭未干、看上去顶多十二三岁的小娃娃竟是临湘郡商家的人!商家的钱,富可敌国,天下任何金银财宝,法术武器商家就没有弄不到的……渐渐,他眼底升起贪婪之色。 “那说好了,咱俩兵分两路。” 商时序居高临下,目光凌然:“事情办成,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话音刚落,他双手一翻,两手中各自出现一把足有半臂长的弯刀,刀锋寒光乍现,刀身隐隐泛着红光。 商时序眼神凛冽,口中低喝一声:“飓风。”说罢,他足下生风,身形如电般大步向前冲去。只见他抬手间,一把锋利的弯刀被迅猛掷出,那弯刀带着破风之声,如一道红色的闪电,直直朝着虎妖那双如铜铃般的双眼射去。 虎妖察觉到危险逼近,庞大的身躯下意识地向后退去,每一步都震得地面微微颤抖。它仰起头,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虎啸,声浪如滚滚惊雷,在山林间回荡。 商时序怎会给它喘息之机,他步步紧逼,如影随形。当距离洞口大约还有三米时,他猛地提高音量,大声喊道:“走!” 洞内,一直蓄势待发的张海听到指令,毫不犹豫地抱着玉儿,玉儿在他怀中紧紧闭着双眼,一动不敢动。而张海脚下生风,如脱缰之马般朝着洞外狂奔而去。还不忘低声警告:“若是哭声将虎妖引来,我便将你喂给它。” 吓的玉儿双手捂住嘴巴,下意识摇着脑袋,叮叮当当的铃声随之响起。张海抬手不顾铃铛如何缠在玉儿的头发,用力将其拽下扔掉,还嫌弃说:“这破玩意响什么响!”疼的玉儿眼泪直流,还不能发出哭声。 虎妖看到张海逃跑,刚要转过头去追赶,商时序早已预判到了它的动作。他一个敏捷的转身,稳稳地挡在了虎妖的面前。他的身体微微下蹲,摆出了防御的姿势,目光紧紧地盯着虎妖,仿佛在向它宣告:“想要过去,先过我这一关!” 原本虎妖只想找张海麻烦,可此时这个不知好歹的人类挡了它的去路。目光如炬盯着商时序,纵身一跃,张开血口大盆的嘴巴朝商时序的脖子,肩膀咬去。 商时序手持弯刀,身形灵动。他一边灵活地操控着手中利刃,瞅准时机狠狠朝虎妖背上刺去,一边警惕地躲闪着虎妖的攻击。每一次挥刀,都带着破竹之势;每一次闪避,都尽显敏捷之姿。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飞速运转,思索着如何能精准割中这凶狠的虎妖。 不过片刻,那原本素净的衣服已被鲜血染得斑驳,脸上也溅满了鲜血,殷红的血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却丝毫未减他眼中的坚毅与决绝。 “飓风,后面!”他大喝一声,声音沉稳而有力。另一把弯刀仿若听懂了他的指令,如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虎妖的后方迅猛飞去。 在这火光电石之间,商时序迅速掏出了最后一张符箓。他目光坚定,口中念念有词:“火焰爆裂,焚烧一切,熊熊烈火,炸!”随着咒语声落,符纸宛如一只火鸟,直直地贴在了虎妖身上。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仿佛是天崩地裂的怒吼。 待火光渐渐消散,眼前已是一片狼藉。周围的树木被火焰点燃,枝丫上沾满了黑色的灰烬,在微风中瑟瑟颤抖,好似在诉说着刚刚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面前已不见虎妖的踪影,地上浅浅地血迹说明虎妖逃跑的方向。 商时序,趁机下山归去,绝不恋战。灵力将要耗尽的他,拖着被虎妖咬的满是伤口的身躯缓缓下山。 距离半山腰时,商时序察觉到不对劲,一手持刀,缓慢谨慎前行。很快他在草丛深坑中发现奄奄一息的玉儿,却不见张海的身影。他不顾身上的伤口,慌张上前抱起玉儿,身上外套满是刮痕划破,皙白嫩软的脸上也是划破的伤痕。 同时,树林传来一阵破天响的虎鸣。不过,此刻他顾不上其他了,将自身的灵气输送给玉儿。“玉儿,你快醒来……哥哥带你回家……” 玉儿那孱弱的呼吸渐渐加重,她在灵力的维持下,缓缓睁开眼睛。待看清面前是时序哥哥,而不是张大哥,她开心一笑:“哥哥……” 而后,脸上又升起担忧:“哥哥,你受伤了。” 商时序脸上沾染血迹,衣服被虎妖撕破,一点都没有方才那般矜贵。他哭笑着摇头:“哥哥没事,玉儿你坚持住,哥哥带你回家。” 虚弱的他轻轻背起玉儿,一跌一撞地走在山路上。下山道路崎岖,到处都是石头阻挡。原本这深山之处便是禁地,他为了替嫂嫂找仙草才进来的,没想到仙草没找到,准备下山时遇见了走丢的玉儿。 趴在商时序背上的玉儿,感受着除了爷爷以外的人给的温暖,她轻声道:“哥哥,不怨张大哥,是大老虎追来,我们才从上面掉了下来,张大哥还将虎引开了。” 商时序浅浅应了一声。他在洞中之时,给了张海一张上等疾风符箓,若是出洞就使用这张符,两人早都下山了。 “哥哥,到……家了、吗?”玉儿趴在商时序背上,闭着眼睛,说的断断续续,声音极弱。 商时序压着虚弱和哭腔:“快了,你看,前面明亮的便是城门。” “是……吗。” “是的,”他说,“小鱼儿,你数十颗星星,咱就到家了。” “好,”玉儿艰难地睁开眼,双眼迷离瞧着朦胧不清的夜空,胡乱数了起来:“一、二……哥哥,小鱼儿不怪你,谢谢哥哥——” 商时序不由急了起来:“小鱼儿,你乖乖数星星,要认真数,咱们快了,马上快了。” “好——”小鱼儿这次好好数。 “一、三……四、五……” “五、五、六——”话音到此戛然而止,背上的小人再也说出来一个字。 商时序心中一个咯噔,憋不住的泪珠夺眶而落,泫然泪下。 “没事的,小鱼儿没力气了,哥哥来……刚刚是不是数到六了,那接下来该七了……”双眼灌满泪水,模糊难耐。 “八——” 随着天色越来越黑,商时序的脚步越来越缓慢,背上的人再也没有一声回应。 “九——” “十——” “十颗星星,哥哥替小鱼儿数完了……哥哥看见城门了……咱们到家了……” 月亮高悬于天,凉风吹过,十三岁的少年凭着一口气的毅力带着玉儿走到了城门口。 门口有一盏暖灯,持灯之人身形高大魁梧的男主,身侧立着一位裹着披风的女子。两人紧紧相依,等着小少年而归。 第7章 第 7 章 “啊?” “真的是这样啊?!!”玉儿她扭头看着商时序一脸伤心,却浑身散发着正气盎然的气息,小脸不可置信道。他看上去也不像会是在背后嚼人舌根的人,总不能吧! 恍然间从回忆中回过来神的商时序,垂下眼睑神色不明地盯着她衣摆上的绣花,摇着头,强努欢笑:“也不是这个,是——” 玉儿听到此话,旋即打断:“不是这个好,只要不是这个,其他的、任何事情,小鱼儿都可原谅。”她杏眸一转,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小脸板着义正词严补充道,“不,还有最重要的,就是不能伤害爷爷,说爷爷坏话是断断不可的!”那神情,好似过往曾有人出言不逊过,满脸写着愤慨之情。 “真的可以原谅嘛?”商时序一时盯着地上青砖,自言自语,“害你死了,也可以吗?” 后一句他说的极轻,轻到她想要仔细去听,可偏偏她这浅浅心念一动的动静,它便散了,没听清的玉儿也没在意。 “可以啊,我可是很好哄的,你给我买份城西荔浦的栗子糖,我就会非常非常开心。” 商时序正欲开口,身后青灰色房门倏然被打开,原先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药草味逐渐加浓。商时序和玉儿同时扭头。 里面一位老者保持着开门动作,浑浊的目光扫过商时序,最后落在玉儿身上,慈祥一笑,语气祥和:“准备准备吃饭了,你是小鱼儿的新朋友?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玉儿点点头。哥哥当然是玉儿的朋友了。 商时序摇摇头。他不知道他们算不算朋友。 可惜他目光停留在老者身上,没看见玉儿的动作。他快速起身,对着老者行了礼道:“不必了,打扰了。”说完就要离去,转身前深深看了一眼玉儿,眼中似闪莹光思绪万千,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者对他淡漠点头,笑着催促玉儿进屋吃饭。 玉儿看到商时序的否认,心中不由升起一股难过,可在扭头看到他一个人迎着落日离开,长长的小巷,家家升起烟火,他却不属于他们这里,也不知道他家在哪里,还有他看上去很不开心。 这么一想,玉儿急忙加快脚步追上商时序,一把牵住商时序的手。那手掌宽大,还很暖和,和她的不一样。玉儿心中暗自想着,手上的动作却一刻未停,她小心翼翼地将手中那颗栗子糖塞进他的手心。 “哥哥,你方才对我说的对不起,我原谅了你,很高兴能认识你。哥哥,你不要不开心了,爷爷说不开心的时候,吃块糖,难过伤心就会跑走不见。”她说完转身朝家跑去,“哥哥,再见!” 黄昏落日,余晖灿烂,照在女孩欢快地身影上,清脆的铃铛随之响起。 商时序低头看着手中的糖,眼角泛着泪花。 你连对不起什么都不知道,就选择原谅我…… - 这边淳安站在一众长老身侧,听着他们的讨论,目光不由地落在明月身上。 “……你们说,谁会是第一个醒过来的……” “观测下面这些人,个个资质不错,甚至有些是顶好的……” “要我说,我就赌那边白衣少年,”其中一位长老说,“就那个坐的最规矩,看起来乖乖的。” 淳安目光寻声而去,只见少年双眼轻闭,眉眼间却是藏不住的傲气,又是一天才少年郎。 恍然间,她好像看见了祝师兄当年拜师时,也是这般。 少年稚嫩,白衣佩剑,玉面公子。 ——少年一袭白衣翩翩,眉眼也是这般高傲凌然,仿佛千山万水尽在脚下,大道握手,不惧万事。可偏偏这位少年天才,最是以礼待人,和煦相处,谦谦君子。没有一点眼高于顶、瞧不起人。 她依旧清晰记得,入门后不久,小师叔画了一本册子,说小祝长的好看,就把他画在首页吧。于是要求祝师兄摆个姿势,还有表情不要那么僵硬,最后的成像却透着几分不情不愿的意味,惹的师兄弟之间笑了他好久。 后来册子丢了,祝师兄也走了。归元师伯闭关不出,从此不问世事。 …… “淳安怎么看?”身旁一位长老问。 淳安从回忆中回过神,道:“第三关总共两个时辰,现在才过去一半,总要再等等。” 要她说,下面这些人,哪一个也比不上祝师兄。 不过下一秒。 在所有长老的注目下,明月率先睁开眼。睁开眼后,她发觉自己依旧维持吃东西的动作,手臂由于长时间的高抬引起酸痛感,倒在怀中的啾啾仍在昏迷中。她一边忍着发酸发麻的身体,一边拎起啾啾。 “啾啾,醒醒!” 很快啾啾在她晃动中醒来。 “怎么了,咱们到家了?” “还没有,不过快了。”明月站起来,望着上面十余人,他们的目光自明月醒来后,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上,有惊讶,有审视,也有好奇…… 站在台阶之上的长老们,察觉有人要醒来,不由屏蔽呼吸目光注视,最后停在明月身上。 “她是第一个?!!!竟是第一个!!!?” “!!!看来咱们谁也没猜对!!!” “她是哪个大族出来的?还是……” “这资质好啊,小小年纪便是金丹境,是个好苗子……” “是不是天才都喜欢玩伪装这一套……” “我要了!!!”其中一位长胡子,一脸正义盎然的四长老,说。 “果然不能只看外表!!!!!”三长老还在感慨,听见此言连忙跟着说,“你要什么要,你也不看看自己这一脸腮胡,粗眉板眼,不苟言笑的模样。要我说,这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就应该当我弟子,正好我缺个关门弟子……” “……”真有你的,关门弟子,看见哪个天才,都说收作关门徒弟,这招全骗那无知小儿了。 其余众人瞥见他身后几步远立着的青年人李今越,神秘一笑。 李今越礼貌微笑,行礼:“师叔师伯。” 师父啊,我才是关门弟子啊,你当初就是说收我作关门弟子,我才选你的啊,师父啊……当年要不是有祝师兄那座翻不过去的大山压着,他也想拜归元真人为师……这,往事说起来都是泪啊…… “不行,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 淳安看到第一个醒来的是明月,双眼透着惊讶。此次考核的还是有些难度的,本想着怎么着最快到也要到最后半个时辰醒来,可此刻,她不过一个时辰便醒来,从幻境中出来了。 她想要从一众师叔师伯的争论中挤上前面,却没想到他们讨论依旧非常激烈,身形猝然一晃:“多谢师兄。” 李今越扶着淳安,嘴角憋着笑:“没事,师妹。” 淳安待站稳后,绕过那一团人走到前面,嘴角勾起似有似无的微笑,注视着下面的明月。 “恭喜。” “位六十二,过。” …… 明月一一扫过众人,最后朝淳安一笑。 然后,她无视上面长老们七嘴八舌的讨论,余光扫过正中间燃烧的香烛。看在你请我吃仙果的份上,帮你一把。 她一手搭在商时序的肩上,然后大声喊:“喂,你睡着了吗,没睡着就赶紧醒来……”越说越起兴,双手搭在他肩上,狠狠晃了起来。 过了好几息,对方毫无反应,明月站定看着自己的手掌,脸上透着一抹坏笑,看来只能用这招了。 “啪——”巨响一声。 上面还在讨论的声音骤停,齐刷刷看向罪魁祸首。 副掌门不可思议地道了好一会儿“你你你……”最后也没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最后哎呦一声。 明月搓了搓手心,还怪疼的。 “怎么了,你们又没说不可干扰,我这不算破坏规矩。” 淳安:…… 其余众人:…… 失策了。 悠悠醒来的商时序,感受到自己的右脸隐隐传来火辣辣的疼。他还以为在幻境的受的伤也会带到现实中。先是抬手轻轻一抹,手心中有一丝不可察觉的血迹,没太在意。 只是迷茫地看着明月,以及感受到其他人炽热的目光,盯得他不由心中发麻。 “这是怎么了?” 明月淡定地说:“哦,你可能是第二个从幻境中醒来的,长老们可能觉得稀奇,不用太在意。” 商时序:…… 这是不用在意的事情吗,在场百余人,你说我第二个脱颖而出的人,这入门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嘛。越是如此想,他脸上的笑容越是藏不住,嘴角都快咧到天上了。 明月侧头觑了一眼,不由摇头,果然还是年纪小啊,藏不住事。 【你也才十六,年纪也不大啊!】103号乍然开口。明明自己也就比他大一岁而已。 “……哪都有你。” 【我无所不在,只要你——】 “行了,我现在心情好,你少说点话。” 明月强行屏蔽与103号的交谈,任它在脑海中怎么说,就是听不见。 …… “师兄,这怎么算。”执事长老问。 淳安率先抢话:“师叔师伯们,这不算违背规则,是我们事先没有说明,算过。” 副掌门点头:“淳安说的对。” 而后,执事长老洪厚冗长的声音响起。 “位六十九,过。” 商时序听到自己的排位后,乐的合不拢嘴,激动给明月说:“我过了,我通关了……” 明月笑着祝福他。她看着他如此开心,也替他开心。不过开心之余,还要去找祝余完成任务。 此时大比还未结束,下面学员不可随意走动,她被规矩束缚着,只能无聊地扭头四望,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时不时让啾啾将别人桌上的水果叼过来,头转的像孩童玩的拨浪鼓一样。 大约又过一盏茶的时间,被上面长老看好的年轻人一个两个缓缓从幻境中出来,慢慢广场上热闹了起来。 “位二十一,过。”是那位白衣少年。 “位零七,过。” “位十七,过。” …… 第8章 第 8 章 “什么!!!你不拜师!???”其中一位长老不可思议道。 第三关考核结束,未曾从灵雾镜的幻阵中醒来者,自行下山。过关者,则留在广场接受选师拜门。 明月作为第一位醒来的,当然是第一个挑选师父。于是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身上前,仰头看着上面的宗门长老们,道:“对,我不拜师,我来此只为找一人,找到我就走。”语气就像在说今晚吃什么一样平常,连点波澜起伏都没有。 此话一出,不止上面的长老面露诧异,连身后的其他人也不由地猛吸一口气,原本就好奇她是何许人,现在竟听见不拜师,甚至有些人还怀疑自己是否听错,难以置信。 而后广场上出现一瞬寂静,静到仿佛世界消失那般,不过只有一瞬,随后喧嚣四起,众说纷纭。 “你要找谁?”淳安问。 “祝余,祝前辈。”明月灿烂一笑。 “啊!我没有听错吧,你要找祝余,那个一剑断江截水的祝余!!”商时序惊呼道,“你是不是还没出幻境???” “你没听错,”明月重复道,“各位长老,我今日来本就不是拜师的,先前在山门前已经说过,只不过门中弟子未曾相信,当时淳安师姐也在场。” 卷入你们考核又不是我的错,我第一关的时候都说了,谁知道你们第三关改了规则,这不能怨我。 “晚辈前来求见祝余前辈,是有故人的东西要交付于他。” “来找祝师兄,却获得了第一名,还不愿拜师学艺……”商时序自言自语。世上奇人数不胜数,今日我便又见到一位。梁师傅说,有朋使得万里路,这朋友,交定了。 …… 祝余根本不在山中,这是凌霄宗内门都心知肚明,甚至连外界也有所传闻。可是这么好的苗子,他们不忍放过。就好比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诱惑着你,却只让你闻闻味,不让你动筷收入囊中,这怎么行。这不是纯属馋人的吗? 副掌门看向三长老,心声传音:【三师兄,你怎么看。】 三长老:【收。】 其余人:【赞同。】 于是所有人抬头看向淳安,心声告诉她:【你作为本次出题者,也算是主考官,这么好的苗子,想来你也不忍心放走。所以师叔师伯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留下她,想尽一切办法留下她。】 淳安:…… 人家来找祝师兄,我上哪里给她变出来一个祝师兄。 等了几息,明月看天色不早了,若是此时下山,还能赶上客栈的晚饭呢,否则过时不候。 “喂,我说长老们,讨论出什么东西没?”明月语气有一丝急躁地问,“不拜师,只找祝余都这么难决定嘛,大不了,我把第一名的奖励还给你们。”她看着虚空中显示的奖品,心中略微惋惜。 “等等。”副掌门开口道。 【淳安,看你了。】 淳安嘴角抽了抽,二十年不见他们怎么依旧没变,还是这样子。也不知道李今越怎么忍受得了。 “莫急。你说你是替故人给祝师兄送东西的?” “对。” “是何东西?” “只能他看。” 淳安有点心累,直接说了:“祝师兄没在山上。” “祝余师兄听说早已不在门中了。”商时序的声音与淳安一起响起。这些好像在上五门下九山,以及大家世族之间不算什么秘密,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们商家也有一处据点,专门收集信息的。 “什么?”明月大惊,“你也知道!” 商时序点点头:“这不是世人皆知的事嘛,再不济打听一下也是知道的,你不会没打听就来了吧。” 明月迟疑地看向其他人,见有些人脸色未变显然也是知情人,有些人和她同样惊讶不知道这个消息,就连此起彼伏讨论的主角也从她变成那个人人称赞的少年天才祝余。 明月心想,我接了任务就顺着盈鹊的指引来了这里,谁知道她消息也不行。 “那你知道他在哪儿?” “不知。”商时序摇着头说,“不过没听说,他死的消息。”祝余是何许人,他若死了,天下早已传遍了,还用等到她找来。 明月手不由地摸上身上的小包,拍了拍罐子。早说不在不就行了吗,浪费我这么多时间。 “告辞。”她利索地朝商时序说,转身离去。 商时序看了一眼上面,连忙拉住她:“你要走?” “对啊,”明月让啾啾站在她肩上,“我都说了我不是来拜师的,我只是来找人的,现在人不在,不就要走嘛。”这世间这么大,她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 “有缘再见。” 商时序心知挽留不了对方,于是舒心一笑:“有缘再会。” “等我安顿好,我给你传信,你可不能忘了我这一位朋友……”他絮絮叨叨地送着明月到山阶前。 “那我等你的来信,商时序。”明月摆手道。 下山的台阶和上山时一样,台阶一级一级减小,少女衣服很朴素,粗布麻衣,甚至和乞丐没什么两样。长发盘作俏皮的丸子头,除了一根红丝带装饰外再无任何珠钗宝石。身后背着一把相貌平平的长剑,但它透出的气息就如同它的主人一样,清澈爽朗,似风似水,似月似淡。 上面的长老眼见这么好的苗子走了,眼中自然流露的惋惜是骗不了人的。淳安不用去看,就知道。 “师叔师伯们,修道讲究一个缘字,万事万物强求不得。”她看着少女消失在山路上的身影,淡淡道。 “知道是知道,但就是可惜,”副掌门说,“我们凌霄宗还是与她有缘无分啊。”若是归元师兄在此,是不是还能挽留一番。说不定小梵师弟再此,也有办法。 明月的离去,虽引起了大家都关注,但拜师入门的还在进行。而商时序自然成为了本届的第一名。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中,便稀里糊涂地拜了师父,成了七长老的关门弟子。 - 下山的路总比上山好走。 明月哼着小曲一手折过路边的木棍作剑,根据自己学过的招式瞎比划着。轻起重落,剑意分风。 啾啾依旧站在明月的肩上:“明月,你这样放弃不觉得可惜嘛?” “有啥可惜的,我志不在此,”明月随心所欲道,“我喜欢自由,不喜规矩约束。” 像风,无拘无束;像云,自由自在……空中飞鸟,水中游鱼。 “这些大宗门一般都是规矩众多,条条框框的,像一个四四方方的围城,把人困在其中,如同一个‘囚’字。” “可拜师后学习道法不是更为方便?” “不必替我惋惜,我的选择,我不后悔。”说罢,她沉默一瞬,又道:“我有师父。”此生只有一师,虽然也没教过什么,但留下的法术秘籍够她学的。 【其实你不进去,才是正确选择,那里不适合你。】 明月心中默默对103翻了一个白眼,哪都有你。 盈鹊缓缓从包中飞出,趴在明月另一个肩头。“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不在这了,害你白跑。” “这不是你的问题,凌霄宗封山数年,好多消息都与世不通,这些消息除了一些世家大族,寻常百姓没谁能够知道的。”明月安慰道,“我们这些小人不知也不足为过。” “那……” “打听打听不就完了,忧心那么多干什么。”明月不以为然。 “谢谢你。”盈鹊的声音带着笑意。 …… 明月踩着最后的饭点气喘吁吁地跑回客栈,径直往厨房跑出。不过一会儿,她从厨房探出头,望向依旧看书的掌柜:“你今日发财了?” 掌柜将手中的书本翻过一页,道:“怎讲?” “今日的伙食依旧免费?” “嗯,客栈管饭,说话算数。” 明月开心地扔下帘子,一顿噼里啪啦,端着大碗小碗,嘴里叼着馒头出来了。很快,桌上摆满大鱼大肉,可她还是会去盛一碗稀粥出来。 她坐好扭头,客气地问掌柜:“掌柜你吃了吗?” 掌柜不客气地站起身:“还未。”他边说边走,还去厨房净手给自己拿了份碗筷,坐下来。“不要客气,随便吃。” 明月心中自言自语,就不应该问。 【什么不该问?】 “没问你,滚你的,少来烦我。” 掌柜抬眸觑了她一眼,笑了笑。 “听说今天有一位用红丝带扎着丸子头的乞丐,获得了凌霄宗第三关的第一名。我一听,便知道是你。” “所以你就做了这么豪华的一顿,款待我。”明月接过话。 掌柜点头:“对啊。想着那位第一名出自我这客栈,我不得沾沾好运。” “真好,那就多谢掌柜了。” 明月丝毫不带一点客气,开开心心地吃着,这顿饭吃的她摇头晃脑,满足地找不到北了。“掌柜,你早说你有这手艺,何故找不到出路。简直比醉仙楼的饭菜好吃一百倍。” “哟,你还去过醉仙楼。” “有幸路过一回,只不过没钱进去。” “那你怎知这比醉仙楼的饭菜好吃。”掌柜放下筷子问,“厨房蒸笼里还有馒头。” “评价都是人定的,所以我自然说的也算啊。”明月站起身往厨房走去,稍微加大声音回复。 “掌柜,如何称呼你?”她一手捏着一个馒头出来,“总是叫你掌柜掌柜的,感觉太过疏远了。” “于一。” “明月。我的名字。” “皎若明月舒其光。好名字。”于一说。 明月快速剔着鱼刺,双眼笑咪咪:“什么意思?夸我吗?” 于一爽朗笑出声:“对,夸你能吃。” “能吃是福。”明月吐着鱼刺,含糊道,“于掌柜,等我下次来请你喝梨花霜,我家乡最好喝的酒。清凉爽口,细密绵长。不像烧刀子热烈醇厚,辣人;也不似二月春甘甜,腻人。” 于一侧头瞧着她,目光不自觉地去探那个装在小包里的陶罐,稳稳当当坐落在板凳上,与他只隔一桌角,甚至触手可碰。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微不可查的抵触、抗拒。 梨花霜,不是我喜欢的。他脑海中莫名蹦出这一句。 “我喜欢烈酒,越烈越好……” 烈酒浇愁,不过他也忘了自己有什么愁需要用酒来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