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重生归来而我靠验尸平步青云》 第1章 生辰礼风波 余黎原本是一名主检法医师,却因接到警局电话赶往死者家中的路上不幸踩到香蕉皮,滑倒时头部撞击路边石墩失血过多而死。 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一睁眼发现身上除了额头有些疼以外毫发无伤。 好消息是还活着,坏消息是穿越了更坏的消息是穿到了一个历史上不存在的国家,没有历史参考。 不过好在拥有原主之前的记忆,梳理一番发现原主竟然学过医,和她也算同行,这算不算是一种缘分呢。 原主身份是定国公府嫡女,从小因为生病自十岁那年离家治病已有**年的光景。 在即将下山即将和家人团聚的路上遭遇山匪截杀,幸好官兵及时赶到否则余黎刚穿到这大小姐身上就又要重开了。 余黎伴着院中的吵闹声睁开了眼睛,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睛,看着周围的环境眨了眨眼,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穿越了。 反应过来后又闭上眼睛接着睡觉,是的,作为一名适应能力强超强,从毕业就到警局里工作的优秀法医,工作十年破获了大大小小的案件无数起,又怎么会被小小的穿越难住。 其实穿越到这里的半个月以来除了没有太多娱乐项目以为其他都挺好的。 尤其穿越到了这户有钱有权的人家里,因为受伤也不用去拜见府里的其他人,除了偶尔原主母亲来找他以为其他时间吃吃喝喝看话本聊八卦。 什么厨房张大娘爱上外院李管家诸如此类的,余黎觉得颇有意思,也不用担心崩人设,日子过的好不快活。 但现在院外的声音吵的她太阳穴突突的跳,终于,余黎忍无可忍的睁开眼,好看的眉眼拧成一个“川”字,猛的坐了起来,烦躁的把被子掀开,起身走向窗边。 一双纤细白皙的手推开木窗,露出一张巴掌大小未施粉黛的小脸,那张脸并非绝色却有一股清灵之气如同山间的流水一般,但又长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一眼看去,脸上添了几分妩媚看起来像刚刚化形初人人间的小妖。 余黎看向窗外,院子里的青石板小路上面早早印着纷乱的足迹,深的浅的,还沾着新鲜的泥点。院角那棵老槐树,也仿佛被这喧闹声唤醒了。 在渐亮的晨光里,原本赭黄的叶子呈现出一种饱满的,洋洋的绚丽。 不过此时的余黎没心情看景色,“秋玉,大早上的这是在忙何事,为何如此吵闹?”余黎看向已经参与到外面施工队伍里贴身丫鬟,余黎带着起床气的声音传到外面。 “小姐你醒了,今日是柳姨娘的生辰,柳姨娘几日前被诊出身孕,老爷近来别提多高兴了,特意吩咐生辰要大办呢。” 秋玉走到余黎面前,神色有些兴奋,“小姐你刚回来,府里就发生了喜事,老爷特别高兴,特定吩咐把咱们这院子也好好整修一番。” 原来如此,余黎心中了然“嗯,我今日出门给柳姨娘买些生辰礼,进来为我梳妆吧。”余黎转身朝梳台走去。 “是,小姐”,秋玉往屋内走来,走近后余黎才看见秋玉头上落了几片枯叶,脸上也沾了不少灰。 余黎抬手将枯叶拿了下来,笑道:“你往哪钻呢?”秋玉挠了挠脸,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姐你快坐下吧,放心吧,奴婢的手已经洗过了。” 余黎看向镜子,神色有些好笑道:“你怎么比我还急?” 秋玉的眼睛依旧时不时看向窗外,“奴婢怕他们瞧我们是新来的就偷工减料不好好做公,所以要仔细盯着才行”。 秋玉小小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余黎闻言嘴角微微翘起,“放心吧,他们不敢,就算我刚回府里不受父亲重视但我毕竟是嫡女,况且又是父亲亲自下的命令”。 余黎见秋玉还是不放心的样子又无奈说道:“实在不放心的话,你在这里看着,我自己去挑生辰礼吧”。 反正在现代的时候,也是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到了这里,身边时刻跟着一个尾巴才让她有些不适应。 秋玉闻言小脸上写满担忧“那怎么行呢,奴婢还是回来再看着,小姐一个人万一遇到危险可怎么办?” 余黎倒是毫不在意道:“无妨的,我就去买个生辰礼,很快就回来,放心吧,没事的”。 余黎见秋玉还是一副不赞同的样子,只得又开口:“你就安心等着我,我去支几个侍卫与我一起,这样总可以吧”。 秋玉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小姐早去早回啊”。余黎笑道:“好,快收拾吧”。 听到秋玉不再坚持,余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几天自己无论干什么,这个小丫头都要跟着,现在自己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余黎走到府外便看见早早等待的马车“走吧,去珍宝阁”,说着走向马车掀开帘子进了马车,两名侍卫跟在马车后。 到了珍宝阁余黎正要进去却被突然出现的女人挡住了门,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掌柜的呢?快把你们店新到的货给郡主看看”。 那女人一把推开余黎,一脸谄媚的望向身后神色高傲,身着华服的女人。 店员显然认识郡主,见到她赶忙迎了上去,言语间是一样的谄媚:“小的见过永颖郡主、王小姐,我们掌柜的到后院拿货了,很快就来,您稍等片刻。” 余黎拦住侍卫拔刀的手,心想看那店员的表情就知道那两个人不好惹,自己初到此,人生地不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要轻易招惹,于是带着侍卫主动退了一步让郡主先行。 “她们是谁?”余黎看着她们进店的背影疑惑的开口,毕竟这也太嚣张了,余黎心中难免有些好奇。 “是陛下亲封的永颖郡主,也是近日回京,她的姑母是当今太后,自幼嚣张跋扈”,侍卫开口解释,眼睛看向郡主身边。 “旁边的是户部侍郎的女儿王倩儿,与郡主是手帕交,关系亲密”,侍卫说完便退到了一旁。 原来如此,余黎心中有了大致思量,腿一迈跨进店中。 余黎一进去就被里面的珍宝晃了一下眼。 不愧是京城最负盛名的珍宝阁,贵女云集,个个珠光宝气。 余黎走到柜台前随意拿起一支簪子,下意识观察起来,是一支点翠蝴蝶簪,蝴蝶翅膀薄如蝉翼,在光线下流转着幽幽蓝光,做工极为精巧。 突然旁边传来一道尖利刺耳的声音:“这只簪子,本郡主要了。” 余黎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只见一位身着石榴红裙的少女在几位贵女的簇拥下走了过来,正是方才的永颖郡主。 店员见郡主过来,脸上瞬间堆起谄媚的笑容,却又为难的看了一眼余黎:“这……郡主,这支点翠簪是这位小姐先看上的。 永颖郡主目光轻蔑的扫过余黎,见她衣着虽雅致,但却并非是时下流行的款式。 头上首饰也寥寥无几,只一支白玉簪子,便认定她家世不显,语气也更加傲慢:“她?她付的起价钱吗?这簪子本郡主过几日若是玩腻了,便赏给你,如何?” 她身旁身着湖蓝色衣裙的王倩儿也立刻帮腔,嗤笑道:“就是,你可要看清楚了,我们郡主能来你店里,是你们的福气,别让某些人扫了郡主的雅兴。” 余黎并未动怒,反而上前一步,目光平静的看向永颖郡主,嘴角甚至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抬手将簪子举到更亮处,语气平静无波:“既然郡主喜欢,我本不该夺爱,只是没想到郡主竟然喜欢残次品”。 余黎伸出纤长的手指,虚点了一下蝴蝶翅膀的边缘,声音清越,足以让周围悄悄关注这边动静的女客听清:“点翠之美,在于色泽均匀,光泽流动,郡主细看。” 余黎用手指了指左侧蝴蝶翅膀那不甚明显的分界线,“这左翅的翠羽是否比右侧深了几分?想必是工匠制作时不慎失了手,虽极力弥补,但终究留下了瑕疵。” 余黎抬头看向郡主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珍宝阁以精品著称,此物摆在这里,怕是在考验真正懂行之人的眼力”。 店里的伙计额头上冒着冷汗,不敢反驳,余黎说的的确是实情,这簪子正是因为这几乎看不出的瑕疵才一直未能售出。 永颖郡主被当众指出看走了眼,脸上顿时挂不住,红一阵白一阵,她若坚持要买,岂不是证实了自己不识货? 余黎说完便不再看她,转头看向柜台另一侧一枚看起来朴素的羊脂白玉佩,玉佩上刻着繁复的祥云纹,玉质温润。 “帮我把那玉佩取来一观”。 店伙计连忙取来,余黎拿起玉佩,对着光细细观察,赞道:“玉质油润,触手生温,是上好的和田籽玉。” 余黎将玉佩翻了个面,继续说道:“更难得的是这雕工,祥云纹层层叠叠,却丝毫不显冗杂,反而有灵动之意,应是前朝宫廷琢玉大师陆子闲一脉的技艺。” 说完将视线放在郡主身上,眼眸微挑,绕有趣味道:“此物,才是真正的内敛珍贵。” 她这番点评,与方才指出点翠簪一般精准老道,周围已有不少贵女低声议论,这位眼界不俗,长像貌美的女子究竟是何来历。 王倩儿见郡主吃瘪,急于表现,跳出来道:“你算什么东西,一块白乎乎的石头,也敢在郡主面前显摆!” 余黎这才将目光扫向王倩儿,眼睛微微眯起:“家父定国公,曾蒙陛下恩宠,赏赐陆子闲大师亲制玉器一件,我虽刚回京城但也有幸见过一两回,故略知一二。” 刚刚还带着些玩味的目光此刻锐利的像手术刀一般,好似在一层层的解剖着对方,声音也一同冷了下来:“王小姐若是不懂或不知的,还是谨言慎行些为好,免的……贻笑大方。” 第2章 生辰礼风波 定国公几个字一出,王倩儿脸色瞬间发白,腿一软,差点跪下,心中暗骂,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倒霉,早听闻国公府嫡小姐刚回京,竟然就让自己碰到了,她的父亲只是一个侍郎! 永颖郡主心中也是一惊,定国公府是开国元勋之后,深得圣心,连自己的父亲遇到也要礼让三分,她虽为郡主,但这块铁板,她是万万踢不得的。 余黎不再理会面色苍白的王倩儿,对着郡主微微颌首:“郡主既然如此喜欢点翠簪,余黎便不夺人所好了”,她示意店伙计包起玉佩,付钱时特意露出的荷包上,赫然绣着定国公府独有的徽记。 永颖郡主看着那徽记,脸色火辣辣的疼,再待下去也是自取其辱,连那支让她丢尽颜面的点翠簪也没顾上。 转头看着脸色惨白的王倩儿,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还愣着干嘛!我们走!” 说罢,便带着一众噤若寒蝉的跟班灰溜溜的快步离去,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狼狈。 “姑娘是定国公府的大小姐?”余黎背后传来一道声音,余黎转身向后看去,瞬间被戴着面具的男人吸引了视线,那人通身贵气光是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不容亵渎。 余黎眼神微眯,细细打量着未被面具遮住的下半张脸,细腻的肌肤搭着淡淡粉色的薄唇显得十分白皙,刀锋般的下颌,线条没入月白挺括的衣领中,危险又迷人。 那人好似察觉到余黎放肆的视线,抬眸对上余黎打量的眼神,男人的眼神如远山寒雪般冷漠又疏离。 “阿砚,你语气对着姑娘就别这么冷了”,一道懒懒的声音响起,余黎这才发现他旁边坐着一个人。 余黎走了过去,“是”,余黎应了一下便抬脚准备离去,却不料男人又开口道:“在下裴砚,姑娘的眼力似乎很好”。 裴砚说话间走到了余黎身旁站定,余黎微微挑眉,语气带着一丝独有的淡然:“只是基于事实陈术观点而已。” 用现代专业技能降维打击古代刁难者,这效果,似乎……还不错,她掂了掂手中的玉佩,心想,这个时代的痕迹鉴定,真是任重道远。 裴砚心中十分纳闷,他记得上一世,这个定国公府的嫡女不是被山匪杀害,未能回京吗?自他重生以来所经历的事都与前世一般无二,可唯独这余黎…… 没错,裴砚是重生而来,上一世,他扶持太子,本一切顺利,却不料二皇子的身边来了一个谋士,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好似发生的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一般。 裴砚虽勉力将其击败,却也失去了一切,最终郁郁而终。醒来就发现他回到了一切还没开始的时候。 “在下谢澄,是裴砚的好兄弟,我这兄弟,自从半个月前去了一趟善水寺就奇奇怪怪的,姑娘勿怪,勿怪。”谢澄见裴砚又愣神只得开口解释道。 裴砚看着谢澄,上一世,谢澄拼死将他送出城外,自己却死于乱箭之下,思及此处,裴砚的眸光一暗。 “你能不能别再用这种眼神看我了,看的我毛骨悚然的,”谢澄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这个兄弟就总用一种怀念似的的眼神看着他。 “无妨,两位公子若是无事,那我就先告辞了,”余黎声音漠然,正要离去,身前却拦着一只胳膊,她转头往旁边看去,“裴公子,这是何意?” 拦她的正是裴砚,“姑娘,你……”。“啊……”。裴砚话没说完,就听见了一声惨叫。 听到声音,裴砚眼眸一凛,来了,上一世那个谋士就是因为破获了这桩血案,才得以进入二皇子府。 这一世,他虽早早派人守在此处,但以防万一还是在案发当天来了这里,没想到还是发生了。 裴砚看向面露疑惑的余黎,这个人善于观察,思维缜密,留下她,或许有用。 余黎听到声音便转身往里走去,站在门前开口询问道:“这后面是哪?” 众人明显也听到了声音,“回小姐,这里是后院,方才的声音,好像是掌柜的”,一名店伙计答道。 显然那个大理寺卿也察觉出不对,“你们掌柜的从早上起就一直在后院?”谢澄拉住一个伙计皱眉问道。 伙计被谢澄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掌柜的每日早晨都会在后院清点货物,不过今日的时间是久了些。”伙计心中也有些疑惑。 谢澄眉头一挑,对伙计说道:“还待在这干嘛?去找啊”,说着便带着伙计往后院走去。 裴砚看着一行人往后院走去,并未和众人一起,而是转头对身旁的侍卫吩咐道:“去报官,让他们带上仵作”。 余黎看着侍卫应声出去,看着裴砚的眼神带着探究,这人怎么感觉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 过了许久,谢澄急急忙忙跑了回来,“出事了,王掌柜死了,我去大理寺卿找人”,谢澄声音带着急喘,想来是一路跑来的。 “不必了,我早已派人,算算时间快到了,”裴砚淡淡开口,话音刚落,方才的侍卫便带着十来个人跑了进来。 谢澄瞪大了眼睛,声音有些震惊道:“你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在这方面,也这么聪明的吗?” 裴砚有些无奈的看着他,声音带着不可置否道:“和你出去,那次不是有意外,我早就习惯了”。 谢澄朝他默默竖起了大拇指,随即便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朝后院走去。 余黎见有不少人赶往后院,正思索自己要不要也跟上看看时,突然觉得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余黎转头看去,是裴砚? 余黎没有轻举妄动,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了一会,余黎开口询问道:“公子有什么事吗?你朋友已经去了后院,你不去吗?” “不用管他,他的体质一向新奇,走哪哪出事,”裴砚未被面具遮住的嘴角无奈的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姑娘可否帮裴某一个忙?”,他的眼睛看着余黎,等着她的答案。 他刚才难道是故意留下自己?余黎实在想不明白,索性不再想,反正只要捉住凶手就知道他到底搞什么鬼了。 “好啊,公子是想让我查探此案吗?”余黎的声音响起,让裴砚愣了一下,“你愿意?”他有些不确定的开口询问。 毕竟她一个女子,接触此案难免害怕,裴砚本已做好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余黎的胆子这么大。 余黎耸了耸肩,无所谓道:“为什么不愿意,我自幼到山上治病,所谓久病成医,仵医不分家,比起常人,我总归是更加了解的”。 裴砚眼神微眯,想不到,这莫名活下来的定国公府的嫡小姐如此有趣。 裴砚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谢澄跑了进来,“快来,仵作查验好了,这人的死状有些奇怪”,谢澄的声音打断了裴砚的思绪。 裴砚闻言好看的桃花眼弯了弯对余黎说道:“余小姐,请吧。” 余黎看着裴砚带着捉弄的神色,挑了挑眉没理会裴砚,径直往后院走去。 裴砚也不尴尬,笑着跟了上去。 谢澄见二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好奇的开口问道:“你们刚刚发生了什么?余小姐,你一个姑娘家家去那种血腥的地方……不好吧”。 余黎和裴砚并未理会谢澄,见二人越走越远,谢澄见状赶忙跟上有些着急道:“别走啊,说说呗”。 走到后院,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被翻开后的腥气,混合着腐烂落叶的甜腻,这味道浓的化不开。 像一件湿冷的衣服,紧紧贴在人的身上。一阵风带来一股若有若无的、类似铁绣的气味。余黎耸了耸鼻子,心里一沉——那是血的味道。 “这里离死者的距离有多远?”余黎疑惑的问谢澄,谢澄看了旁边的裴砚一眼,见裴砚没什么反应,开口道:“再穿过一个庭院就是了”。 余黎皱起了眉,张嘴还想再问什么,一旁的裴砚出声:“现场有大量血迹吗?”谢澄略一思索“对,现场的地板上都是血迹,周围有少量血迹,仵作查看了一番,唯一的伤口就是胸口,伤口出血不多,死亡时间大概在昨夜的亥时到子时之间。” “伤口出血不多?”裴砚有些奇怪,“那现场的血迹是哪里来的?”裴砚转头看向余黎。 余黎并未搭话,只盯着台阶上缺失的一块石头,似乎在走神,也好似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一会才开口道:“那死者就是被故意放干全身血液,死后才被人用凶器插入胸口”。 “那就奇怪了,且不说一个人被放干血迹,但没有伤口,单是放干血液,人就死的不能再死了,何必多此一举。”谢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裴砚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薄唇紧紧的抿在一起。 余黎看着房门口的众人,眼神晦暗不明,“你把王掌柜身边的人查了吗?”余黎出声询问谢澄。 谢澄开口回道:“查了,他有四个小妾,据她们说,王掌柜昨天夜里压根没回去,也问了店里的伙计,他们只知道他每天早上都会到库房清点,所以早上没看到他也没觉得奇怪。” 房门口有不少人聚集在一起,有看戏的,也有店里的伙计,“我已经下令把现场封锁了,没有人出去。”谢澄走到房门口,拨开众人把房门推开,房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冗长刺耳的吱呀声。 阳光如利剑般劈入,照亮了空气中翻飞的尘埃。屋中的摆件蒙着白布,像一群静默的幽灵。 三人走进屋内,霉味和血腥味瞬间混杂着涌进鼻腔,比方才更甚。 王掌柜仰面倒在书房中央,面色安详如同睡去唯有心口插着一柄精致的匕首——那是他昨日刚从拍卖行拍下来的珍品,此时却成了索命的凶器。 “这里的门窗皆从内反锁,唯一的钥匙在死者的手边,所以很奇怪,难道是他自己放的血吗?。”谢澄转头问起了裴砚,“阿砚,你怎么看?” 裴砚观察了一会,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只得摇摇头,转身看向蹲着死者身边的余黎。 第3章 生辰礼风波 余黎蹲了下去,死者的脸因为失血过多显得格外苍白,余黎突然发现死者脸上有些异样。 余黎又抬起死者的手臂,将衣袖撸了上去,将头抬起,用手虚指着死者脸上某处,“看这里,这才是将血放干的凶器。” 裴砚蹲下身看去,那伤口极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这是……?银针?就几根银针,能杀人?”裴砚有些不可置信。 他上一世只听说谋士破了案,但具体如何破案却不曾在意过,难道凶器真的是银针,裴砚此时有些懊恼自己竟然从未了解过对手。 余黎扒开死者的衣领,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是三棱针,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死者全身血液汇集之处都被刺入了三棱针”。 谢澄冒了出来,疑惑问道:“三棱针是什么新暗器吗?没听说过呀”。 余黎看着谢澄解释道:“这不是暗器,是医者所用,凶手必是个精通医术和人体构造的医者。” “医者!”裴砚和谢澄有些惊讶,谢澄瞬间想起这府中的确有一个人或许会医术。 “王掌柜的小妾,李茹儿,娘家是京城有名的医馆,只可惜不知为何关门了,后来再有消息,就是李茹儿入府为妾。”谢澄脑中回想着,“那要提她来申吗?” 余黎微微皱眉:“李茹儿昨夜在何处?” 谢澄回想着下人们的口供略一思索答道:“丫鬟说她染了风寒,并未出门,丫鬟也一直在房外守着。” 余黎起身看向门旁的帷幔,又看了看裴砚的身形,开口道:“你走到那帷幔的后面,” 裴砚有些愣神,“什么?”但看着余黎严肃的神情,还是走了过去。 站了一会后见余黎没有发声,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是我站的地方有什么不妥吗?” 余黎心中有了大致的考量“没什么不妥,出来吧。” 裴砚看着她,心中纳闷“你发现了什么问题吗?”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心出声问道。 余黎面容严肃“凶手可能一开始就没有出去,等众人撞门而入时,混入其中”。 余黎说着朝帷幔走去,“这个帷幔完全可以挡住一个人,并且你看这帷幔”余黎指着帷幔的下面。 裴砚转头望去,赫然是一片血迹“我现在让谢澄查他们的衣服”。 余黎出声拦住,“没用的,现场这么多血迹,众人进来时肯定有不少人都沾上了”。 裴砚豁然,“原来现场的血迹也是凶手的一环”。 “那李茹儿就不会是凶手了,她一直未出房门,我方才也并未瞧见她”。谢澄有些晕了,“难道,凶手是两个人吗?那也没必要杀两次吧。” 余黎看着死者的伤口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快步走到死者旁边,猛然拔出匕首。 “你干嘛呢!”谢澄吓了一跳,“你怎么还破坏现场呢”说着急忙走了过去。 裴砚倒是淡定多了,“有什么新发现吗?” 余黎扒开伤处的衣服,指着伤口道:“伤口和凶器对不上。” 裴砚看了看,发现伤口是三角形的,有些疑惑:“这伤口,看着像三棱针,但三棱针没这么大”。 谢澄眼睛瞪大了,“所以,匕首是用来掩饰真正的凶器的,太狠了。”谢澄看着死者胸口的惨状有些乍舌。 余黎起身往外走去:“我们去找李茹儿,看她怎么说”。谁料一时不察,脚下突然一滑,重心猛的向后倒去。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反而跌入一个带着清冽冷香的怀抱。 他的手臂稳稳地环住她的腰,力道之大,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按进了怀里。 余黎紧紧保住男人劲瘦的腰身保持平衡,离近看,男人的皮肤白皙细腻,余离一时间有些晃了眼。 她的脸颊猝不及防地贴上了他的胸膛,隔着一层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瞬间加快的心跳﹣﹣咚,咚,咚,一声声,震得她耳朵有些麻。 抬起头,恰巧撞进他低垂的眼眸里,那里面的漠然不见了,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像初春的樱桃。 余黎挑了挑眉站直了身体,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裴砚也觉得方才碰到她肩膀的指尖隐隐发烫,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将手背到身后,悄悄握紧了那残留的触感。 "……路滑,小心些。" 裴砚上下打量了余黎一番后开口道:“你没事吧?有受伤吗?” 余黎左右活动了一下身体,确定并无大碍“没事,刚刚谢谢你,我们走吧”。 走到门外时,余黎突然停下,抬脚往旁边的大树走去,树长的高大无比,粗壮的根部紧紧扎在地底,树的枝桠无比庞大,余黎一走进来就感觉自己好像被阴影笼罩起来。 余黎看着伸到墙外的枝桠:“这墙的另一边是谁的屋子?” “是李茹儿的住所”,谢澄答到,“这树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谢澄有些纳闷。 裴砚看着树上的枝桠:“你看出什么了?” 余黎抬手指着树上某一处,裴砚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抬头看去,只见一处枝桠上赫然挂着一片布料。 谢澄顿时瞪大了眼睛,运用轻功将破碎的布料取了下来。 余黎开口:“先去找李茹儿。”裴砚和谢澄相视一眼,跟上了余黎。 到了房门口,余黎停下了脚步,她伸出手放在房门上:“怎么这么热?” 余黎抬手敲了敲门,“进”,里面传来一声略显虚弱的声音,余黎推开了房门,只见里面烧着一口大铁炉,将整个屋子都熏热了。 李茹儿躺在椅子上,身上披着大氅,余黎看着都热,可李茹儿还躺在热炉旁。 李茹儿见有人进来慌忙起身,不知是身体虚弱还是躺久了,只虚虚起身便倒了下去。 余黎见状开口道:“无妨,我们只是来询问一些事情,身体有恙,便好好躺着吧。” 谢澄率先审问:“你昨日可见过王掌柜” “我昨日没有见过,一直在房里” “听说你是医者” “家中是开医馆的,我只会一些皮毛罢了”,李茹儿的神情和语气始终都很冷静,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余黎听着他们的话,不知在想什么,走到窗户前抬手便打开了窗户,瞬间外面的凉风吹了进来,屋内的热气散了些。 裴砚眼看问不出什么,上前一步走到李茹儿身旁,好看的桃花眼因为门外直射的太阳而微微眯在一起,“看来问是问不出什么了,去搜”。 “是”,几位侍卫应声而动。 李茹儿闻言眼睛微微颤动了一下,但很快又平静下来道:“这位公子是什么意思?”。 余黎站在窗台前,看了一会,开口询问道:“你这房子离被害人死亡的地方还挺近的,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裴砚转头看向窗外,外面是一片空地,只种了些花草树木,尤其是树,,长的又粗又长,现在虽是深秋可树上仍旧有不少叶子,就是在王掌柜死亡现场的那颗,再往后就是一堵墙,后面就是死者被害的地方,依稀能看见那缺了一块石头的台阶。 李茹儿的神情看起来毫无破绽,好似她只是被无端卷入此案一般:“没有,我昨夜早早睡下了,吃了药,睡的沉。” 余黎微微皱眉:“你昨日一整天都没见过死者吗?” “是,我得了病,老爷躲我还来不及呢,怎会来见我”,李茹儿的话语间带了一丝的忧伤。 裴砚闻言瞬间懂了余黎的意思,眯了眯眼:“既然你昨日一整天没有见过他,那你怎么知道他是昨日夜里死的。” 李茹儿一下子呆愣在原地,语无伦次道:“我……我……。” 李茹儿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所以然,这时侍卫将房间搜了个底朝天:没有发现凶器和可疑物品。” 李茹儿瞬间有了底气般,将身上的大氅松了松。 余黎闻言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淡淡开口道:“你这里烧着火炉,为何不开窗啊?” 李茹儿眼睛看着火炉,眸中映照着被烧的火红的炉子:“太冷了,所以关上了,你们如果没事的话就请出去吧,我怕将病气过给你们。”她的语气中带着善解人意。 余黎眉头一挑,不紧不慢的说道:“不急,我还要再待一会呢,虽然他们将这个房间翻了个遍,但还有一个地方没找呢,所以,不急”。余黎将视线放在冒着热气的炉子上。 李茹儿的面色有些发白,声音也带上几分慌乱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难道你是在怀疑我杀死了自己的夫君吗?” 余黎走上前去,看着李茹儿越来越发白的脸色与颤抖的身躯接着说道:“三棱针,还没来得及处理吧,此物虽好,但坚硬无比,轻易销毁不得”。 李茹儿已彻底慌了神,从椅子上滑落下来,但嘴却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余黎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想必三棱针现在还在你的火炉里烧着吧”,余黎将视线转向依旧燃烧的火炉,视线扫过李茹儿,那双眸子沉静如古井,可井底却像沉着能将人灵魂都吸进去的漩涡。只一眼,便好似能让所以罪犯的狡辩念头都偃旗息鼓。 见此,裴砚一脚踢翻了炉子,炉子猛地翻倒,像一头被惊扰的红色野兽。燃烧的炭火如愤怒的萤火,泼溅着腾空而起,随后滚落在地。 谢澄见状上前用脚踢开堆在一起的煤块,正细细观察,突然看见在太阳光的反射下,几枚极细的针静静地躺在地板上。 与其说是凶器,不如说是一件被精心打磨的刑具。三棱针,三条锋利的凹槽沿着刃口螺旋延伸,在太阳光下泛着幽冷的青光,仿佛是用凝固的阴影锻造。 方才还弥漫的暖意荡然无存,一股彻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谢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取暖的炉子,竟一直无声地焚烧着可怕的凶器。 余黎看着李茹儿因为跌落而滑下来的大氅,“你昨夜是从树上爬到王掌柜那里的吧,从窗户出去,所以没有惊动丫鬟”。 谢澄紧握的手张开,摊到李茹儿面前,那布料不就是她此时裹在大氅里的青色衣衫吗。 第4章 柳姨娘之死 最后的证据摆在眼前,她没有辩解,只是默默流着泪,只缓缓起身,将大氅又披到了身上,紧紧的拢了拢。 “李茹儿,你还有什么话说?”余黎沉声问道。 她抬起泪眼,目光扫过在场每一张或恐惧、或鄙夷的脸,最终,竟浮现出一抹凄楚至极的微笑。 “小姐,您说得都对。”她声音温柔,仿佛在诉说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老爷……他的确是我杀的。是我,在昨夜顺着窗外的树进了库房。” 她摊开自己那双布满细密伤口的手,原本细腻白皙的手此刻显得格外可怖。 李茹儿挽起衣袖“你看,这是当年他醉酒,用烟杆烫的。他说,留个印子,我就永远是他的人,跑不了。” 她的语调平静得可怕,“我原也认命了,像这府里的家具一般,当个摆设就好。可他……他为何要骗我?他答应只要我入府,他就救下我的家人,转头却将他们抛之脑后,等我发现的时候……至今生死不明……”。 泪水无声滑落,她却依然在笑。 “我不后悔杀了他” 她望向窗外的日光走到窗前,任由阳光照射在脸上,“我只后悔,没让他死得更痛苦些,我用一条命,换他一条命,很公平。”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安静地伸出双手,等待镣铐。那身影单薄如纸,却带着一种燃尽一切的决绝。 谢澄声音响起:“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家人的”。 裴砚声音也带了些不忍:“你的帮凶是谁?说出来,我可以帮你减轻刑罚,让你早日与家人团聚。” 李茹儿神情一愣:“什么帮凶?” 余黎开口道:“昨夜除你之外还有一人进了案发现场,并在死者身上插了一把匕首”。 李茹儿表情有些癫狂:“原来想杀他的不止我一个!多行不义必自毙!他活该!活该! 余黎没再说什么,谢澄下令将李茹儿带了下去,看了看裴砚,见他们什么反应,有些着急开口道:“说句话呀,你们觉得她说的可信吗?会不会就是她一个人干的?” 裴砚看向余黎,也在等着她的反应,良久,余黎开口道:“不会,刺人死者胸口的是砭石,此物虽坚硬无比,但要刺人,要使出的力气不是她一个女子有的。” 裴砚疑惑开口:“砭石?” 余黎开口解释道:“还记得台阶上缺少的石头吗?那是制作砭石的上等材料。” 谢澄立即吩咐身旁的侍卫:“去查查那石头哪来的,”想了想又道:“将管家也一并带来。” “打磨砭石需要数天甚至数周的时间,所以那个人一定准备了很久,” 余黎看着李茹儿被带走的方向,呼出了一口气,“你们查出来她的作案动机和究竟是谁采购的燧石再来找我吧,我急着赶回家去,告辞。”说着便往外走。 裴砚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好,还望姑娘届时不吝赐教。” 到了家门口,余黎看着站在门口的原主母亲段长锦,心中打了退堂鼓,早知道就再晚点回来了,没办法,余黎只好往前走去。 顶着段长锦关爱的眼神,余黎硬着头皮微微欠身:“母亲”。 段长锦见女儿如此乖巧,心中愈发满意:“嗯,你刚来京中,还不了解身边怎么不带着丫鬟?” 余黎答道:“无碍的,母亲,女儿带了侍卫,也坐着马车。” 段长锦听此也没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你今日出门是有什么想买的吗?直接告诉管家就好,何必亲自出门。” 余黎始终低着头:“我想去给柳姨娘准备生辰礼,随便在京中走走,毕竟女儿从前未曾见过此等热闹的光景。” 段长锦闻言心中有些伤感,但还是不满道:“柳姨娘的生辰罢了,让下人准备就好,你可是府里的嫡女,何必做这种事。” 看着女儿始终乖巧低头的模样,段长锦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外头冷,快进去吧。” 余黎赶忙行礼:“是,母亲也早点休息吧”,说着拿出了买给她的礼物“,女儿看着此物十分适合母亲,就买下了,母亲看看喜不喜欢。” 段长锦闻言脸上顿时没了不满,笑着说道:“喜欢喜欢,难道你有这份心,快去休息吧。” 转眼到了生辰宴,余黎稍稍打扮了一会就出门了。 生辰宴上觥筹交错屋内被蜡烛照的透亮人人把酒言欢,尤其是主座上的定国公余承渊,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毕竟是老来得子。 除了原主这么对年来也就一个与段长锦所生的儿子,子嗣单薄,这些年来余乘渊虽面上不显但心中难免着急。 记忆中父亲余乘渊之所以在不惑之年就能坐上这么大的官是因为在还是穷酸书生的时候娶了当朝太师的女儿也就是原主的母亲段长锦,随后在皇位大战中站队成功,荣获从龙之功进而晋升飞速。 这夫妻俩这些年也算恩爱,但对原主虽然说不上疼爱但也不错。 余黎自从来了这里一直在梳理着原主的记忆却发现怎么也想不起关于原主哥哥的任何记忆。 正想着被余乘渊突然的声音打断,余黎抬起头往上看去。 “柳姨娘呢?”余乘渊许久未见到于是开口询问,旁边的段长锦看了一圈语气有些不悦道:“可能是出去了,这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 “也是”余乘渊坐了下来,“左右是自家院子”说话间举起酒杯“今日不仅是为柳姨娘举办生辰宴,更是家宴,找几个人去寻一下吧”话毕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奇怪了”余黎心中泛起疑惑,根据记忆那个柳姨娘是个爱招摇的性子怎么可能放着当主角的宴会而在外面呆着呢?尤其是现在怀着身孕更不可能乱跑。 “啊!——”随着一声尖叫宴会顿时安静了下来,接着一个小厮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边跑边喊“出事了!柳姨娘出事了!” 小厮一进来就跪倒在大厅中间,像是终于耗尽了全部力气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 出了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余乘渊厉声喝道。“柳、柳柳姨娘,柳姨娘她她......她死了!” 此话一出整个宴会一时间鸦雀无声只能听到那小厮因剧烈运动而引起的喘息声。 余黎浑身一凛,骤然起身,不慎打翻了手边的茶盏,滚烫的茶水洇湿了衣袖也浑然不觉,木椅因她毫无征兆的起身而向后倒去,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打破了宴会的死寂,也划破了夜晚的寂静。 随着余黎的动作宴会上的人像是刚回了魂一般,现场顿时像是煮沸的锅一般乱作一团,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定国公“胡说什么,人刚刚还在呢,这么一会的功夫人怎么就死了呢!” 定国公大步走了下去“柳姨娘在哪里?”说着往门外走去。小厮连忙起身跟上“就在后花园中,下人们不敢动”小厮赶紧回话道。 众人赶忙跟上,余黎正要迈步,突然感觉袖子被扯住,回头一看,原来是段长锦,“黎儿,你赶紧回房歇着吧,本来你回京时就不顺利,别又撞了晦气,就别去凑热闹了”。说着便要将余黎给推回去。 余黎看着她的动作,无奈笑道“无妨的,女儿的身子已大好,否则又怎会出席这宴席呢?更何况,子不语,怪力鬼神”。 见母亲神色依旧坚持,余黎只得又道:“母亲不必担忧,况且女儿作为府中嫡女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若女儿不在,父亲也会不悦的”。 既然如此你就跟着吧,如果身体不适不要硬撑”段长锦脸色略缓了些。 “是”余黎点头应了声。 看着段长锦远去的背影,余黎心里泛起了一片暖意。 自己在现代时,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从没见过自己的家人,没想到在这里却得到了亲情,余黎心中无限感慨。“ 到了地方,柳姨娘看样子被打捞起来不久身上还挂着水草,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脸上,挡住了大部分脸,看起来十分可怖。 浓云吞没了最后一点月光,整个后花园被一种黏稠的黑暗彻底淹没。 唯一的光源只有零星几个仆人的手中拿着的烛笼也因为凉风被吹的不停的闪烁着,在坑洼的鹅卵石地面上投下跳跃变换的怪影。 风穿过枯木的枝桠,发出呜咽般的哭声混合着尖啸,盖过了一众人的惊呼声与被惊吓到的尖叫声。 “快去找府医啊,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余乘渊对一旁下人喝道,那下人身子顿时抖的像筛糠一般,声音也一直打着哆嗦“府医此时不在府中。” 余承渊闻言顿时火冒三丈:“谁准他出府的!” 下人声音颤抖的说:“府、府里的保胎药材不多了,柳姨娘便差他出去采买,柳姨娘不放心他人。” ”柳姨娘好像已经断气了”,人群中不知是谁说出了这么一句话,霎时间如同一记雷在众人中间炸开现场乱作一团。 余黎在这时悄悄用人群作掩护接近了柳姨娘。 余黎大致观察了一番后便有了考量,不过她未将所想告知众人。 因为原主并不会验尸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万一有人怀疑她的身份就遭了。 不过柳姨娘的确是落水死的,可她一个怀孕妇人为何独自在河边?余黎一边想一边往后退,不多时便已退出人群。 第5章 柳姨娘之死 回到自己的院中时已经是戌时,秋玉迎了上来“小姐,发生了什么?外面怎么这么吵啊,奴婢刚刚打了个盹都被吵醒了”。 秋玉满脸疑惑,两条眉毛拧在了一起。 “柳姨娘死了”顶着秋玉震惊的眼睛余黎缓缓坐下,接着说到:“掉河里淹死了。” 秋玉的嘴张的老大,余黎抬起手帮他和了上去“睡吧,明天一定有不少的事呢”。余黎走向梳妆台将头上的发饰一一拆下。 “是,小姐,那奴婢到外面守着”秋玉说着便准备退下“不必了”余黎开口阻拦“正值深秋,外头凉,你就在屋里守着吧” 秋玉愣了一下,没多迟疑便应了下来。 余黎躺下后把头偏向外面,不知在看什么。秋玉也将视线投向窗外,只看得见浓浓夜色,唯一的月光被翻滚的乌云撕成碎片。 屋内唯一的灯光也被吹灭,隐约还能听到院外仆人走动的声音,微弱的月光将行人的影子忽而拉长,忽而掐灭。 远处传来敲锣打更的声音却更添几分不安。空气黏稠而潮湿,仿佛每个黑暗的角落里,都蛰伏着未知的危险。 第二天一大早余黎便早早醒来,梳洗一番后直奔院外,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行色匆匆,个个面色凝重。 东边的太阳总算露了脸,光线却是冰冷的,白晃晃地照下来,让一切无所遁形,却也抽离了所有的温度。 屋檐下麻雀的叽喳声,远处传来的市声,此刻听来都像是隔着水面传来,扭曲而遥远。 这院子的热闹,像一锅滚沸的水,底下燃烧的,却是谁也说不清的、冰冷的火焰。 走到了柳姨娘的院子里,只见她的院内挂起了白幡。 风轻轻吹过,那些白幡高高扬起又轻轻落下,满院的白番飘起,如同跳跃的音符在弹奏着什么似的。 “昨晚你去哪里了?”余乘渊见余黎走来开口询问道。 “我昨日去了花园后吹了凉风,身子有些不适便早早回房中了”。余黎微微欠身答道。 “嗯,近日会有人到府中来调查柳姨娘的事,你就在房中没事不要出来走动”。 余乘渊神色有些悲怆,毕竟老来得子,喜讯和丧事间隔不过月余。 余黎应了一声,思绪却飘到他处,看来余乘渊还挺在意柳姨娘的死的,毕竟怀有身孕,也难怪了。 可看着那些人的装束又不像普通衙役,哪有衙役的身上满是煞气的,看着就让人心生胆颤。 “既然父亲这么说了,那我祭拜一下柳姨娘便回房中”余黎扭头对身旁的秋玉说到,眼睛却瞥到站立在院墙旁的身影上,余黎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男人倚靠在窗边,姿态懒散,虽看不清样貌但依稀瞧见那人身形挺拔,月白的衣袂在风中微微拂动,隐约瞧见劲瘦的腰身。 正要收回视线时却见那人正举步朝自己走来,宽大的衣袖被风拂起,如鹤意翩然,行走间自有韵律。 不急不徐,仿佛脚下不是青石地板,而是雨雾之端。 余黎连忙转身加快脚步,心中难免有些焦急,这不是就是那日在珍宝阁遇见的人吗? 万一那人问起府中之事,自己不小心露馅怎么办?自己现在可经不起细查,可脚步却突然慢了下来。 自己这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好像更可疑。 正思索等会万一真盘问起自己来该如何应对之时,身后那人突然出声:“余姑娘且慢,姑娘那日不是说会不吝赐教吗”。 裴砚的声音带着笑意“为何今日却如此避之不及?。 余黎停了下来,转过身时闻到一股凛冽的冷香,带着清晨的寒意进入鼻间,让人不由得打了一哆嗦。 “姑娘好久不见,为何急着走啊?”裴砚的声音清冷干净,却莫名带着一丝疏离的寒意,让人不敢随意靠近。 这个余家大小姐还真是有意思,裴砚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余黎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微眯着的桃花眼,眼尾处略略上挑,眸光从密密的睫毛下漫出来。那眼神虽不显专注,却莫名带有几分探究。 废话,我怎么会想到还真能遇见呢,余黎心中十分无语,向后微微退了一步,将眼眸垂了下来答道“不知大人找我所为何事?” 这时旁边走来一名男子,余黎定睛一看,这不是谢澄吗? 谢澄走到裴砚身旁站立“府里上上下下凡是昨晚在现场的人都问过了,没有什么异常,不过......” 谢澄说着将目光移向了余黎的方向。 世子?余黎心中一惊,面上却不显,“参见世子,臣女方才不知是世子大驾光临,若有冒犯之处望世子恕罪”。 余黎疯狂搜刮原主的记忆,原来他竟然是世子,余黎有些诧异,难怪能调动大理寺卿。 原主由于在回京之前就已经遇害,所以关于京中之事知道的甚至不如一个在府中的仆人知道的多。 只听说他是镇北侯府的第一个儿子,叫裴砚,十三岁那年承父亲的爵位,因为其才学从小就备受陛下宠爱。 除此之外就是他高中探花郎的消息了,而刚刚出声的那位就是大理寺少卿谢澄,与裴砚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传言裴砚自从高中探花郎,便被陛下钦定为大理寺少卿。 自从他上位以后,能洞察案件的任何蛛丝马迹,在他手里从无冤假错案,并且不畏权贵,不论触犯律法的人是谁只要被他查到就一定会被绳之于法。 简直就是当代包青天,余黎心中不免升起敬佩之意,难怪这人的眼神如此锐利,都有点不敢对视。 但好歹自己之前是名法医,也是为警局办过不少案子的大功臣,思及此处余黎的目光瞬间坚定了起来,背也挺直了起来。 “无妨,我暂代大理寺卿一职,今早查阅此案时发现诸多疑点,便亲自到此重审此案,谢澄,你直接说吧,我也有些事要询问余小姐”。 听到这话,谢澄便放心的禀报了起来“不过,刚刚府医查出柳姨娘的口中有残留毒药,我已差人将发现告知了定国公”谢澄面露疑惑“难道是被人毒杀后才投入河中的?” “不要妄下定论”裴砚看向谢澄表情有些凝重接着望向余黎道“余小姐,我们改日再聊,我想去案发现场看一眼,只是不知在哪里,余小姐可否带路?” 余黎心中依旧想着谢澄说的话,眉头一皱,对于谢澄的话她十分不赞同。 她那日分明瞧的仔细,柳姨娘就是因为溺水导致的死亡。 难道要杀她的有两个人?看来府里也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平静。 “余小姐?你可是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裴砚见余黎久久不开口以为余黎想到了什么新线索于是便开口询问。 “嗯?啊,没有,只是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不重要”余黎微微错开身子把道路让了出来。 “荷花池在这条路往里走,第二个庭院的后面就是,臣女还有事,不方便同行。”余黎说完又将头重新低了下去。 “多谢余姑娘,那就告辞了”裴砚开口道谢便往书房走去,没走几步又转头来“听闻余姑娘刚回京城,之前在何处?” 听到裴砚的发问余黎并未多做停顿出声答道:“回世子,臣女自五岁起便患上了一场大病,父亲遍寻名医为我治病而无果,后来听闻日照山有个神医,便去寻了来,神医说需寻一安逸之所治病,便将臣女带上了山,于两月前归家。” “原来如此”裴砚点了点头并未多言便错身离开。 “呼---”余黎见裴砚走远后长舒了一口气,看着裴砚远去的背影,余黎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平了。 “阿砚,我们是不是还要找余小姐帮忙?”谢澄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可是她也可能是凶手,这样不妥吧。”谢澄边走边问道。 裴砚皱了下眉,但很快松开“所以,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洗清她的嫌疑”,“那要怎么做?”谢澄继续开口询问。 裴砚抬起眼眸“不急”裴砚眼眸又重新垂了下去,将头偏了偏。 看向往灵堂走的余黎,眼神暗了暗,继续向前走去。 柳姨娘的尸体虽已被移走,但荷花池畔依旧保持着原样。 裴砚走向柳姨娘落下水的凉亭,亭下有一个足够四个人坐下的石桌,桌身通白,看起来格外显眼。 裴砚看着桌上的酒杯,仔细的检查了那壶酒和两只酒杯。酒壶是普通的白瓷酒壶。 两只酒杯却大有文章。一只白玉杯晶莹剔透,边缘沾着些许胭脂痕,杯底有极少量残酒。 另一只青瓷杯则干净得多,但裴砚用手指内侧轻轻摩擦杯沿,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油腻感,不像酒渍。 倒像是……手上涂抹的膏脂气味已散,但触感犹存。 谢澄见状也有些好奇,也拿起酒吧看了看 闻了闻,却什么也没发现,只得无奈道:“看了还真要先洗清那丫头的嫌疑了。” 第6章 柳姨娘之死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从遥远打更人那里传来的、模糊的梆子声,证明着京城的生机。 余黎坐在窗边的梨木桌前,对着一盏摇曳的孤灯,眉头紧锁。 她来到这个陌生王朝不过短短两个月,竟然就已经发生了两起命案。 前世与尸体和证据打交道的冷静逻辑,与这个充满繁文缛节又处处暗藏杀机的世界格格不入。 白天,城东珍宝阁王掌柜被李茹儿杀害的消息传遍了街头巷尾。官府也已经定案,只是关于三棱锥的消息却没有丝毫。 而昨夜柳姨娘的死更让余黎心神难安,余黎本以为这只是一起简单的失足落水,但想到谢澄白天说的那些话,余黎心中难免焦急。 尸体口鼻处的蕈样泡沫、身上裸露皮肤的细微伤口,还有死者手中紧握的水草……这一切的证据都表明柳姨娘的确是因溺水而死。 可谢澄的话却像一根根尖锐的刺,扎在她作为法医的神经上。 “要想知道真相,就只能更细致的观察尸体,难道这一切都是凶手的伪装?” 她无声地自问。 在这个没有现代检测仪器的时代,她的怀疑无法验证,更像是一种无凭无据的臆想。 “余黎啊余黎,”她苦涩地扯了扯嘴角,“你现在自身难保,在这府里如履薄冰,还去管什么闲事? 难道要跑到灵堂,指着尸体,跟那些官府的人说,你要验尸?凭什么?凭你是嫡小姐吗?他们会把你当成疯子。” 理智告诉余黎,应该明哲保身。但内心深处,那份对真相的执着,对冤屈的本能抗拒,却在灼烧着她的灵魂。 她仿佛能看到柳姨娘的尸体在无声的控诉。 “小姐,您还在想白天的事吗?”一个轻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秋月圆圆的眼神里充满了对这位沉默寡言却偶尔行为古怪的小姐的担忧。 她端着一碗温热的安神茶走了进来,“夜深了,您该歇息了。官府的人整日带着刀在院子里晃,怪吓人的,您就别多想了。” 苏槿接过茶碗,温热的触感稍稍驱散了些许夜寒。“秋月,你说……如果一个人死得不明不白,却没有人愿意去深究,她的冤屈,是不是就永远石沉大海了?” 秋月被问得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恐惧:“小姐,可不敢这么说!死不瞑目的人怨气重,会缠上活人的!咱们还是少沾惹为妙。” 秋月有些怀疑的开口:“小姐是在怀疑柳姨娘的死有问题吗?” 看,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普遍认知。鬼神之说,远胜于严谨的勘察。余黎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挥挥手让秋月先去休息。 秋月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屋内再次陷入沉寂,只剩下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声。余黎的内心在天人交战。去管,可能引火烧身;不管,她的职业良知会让她夜夜难安。 就在她纠结得几乎要将手中绢帕拧断时—— “咚、咚、咚。” 三声清晰而克制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夜的宁静。 不是秋月那种轻快的脚步声和呼唤,这敲门声平稳、疏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余黎的心猛地一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么晚了,会是谁?母亲?下人?还是…… 她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地走到门后,压低声音问道:“谁?” 门外,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廊下灯笼的细微声响。 无人应答。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沿着她的脊背爬升。她轻轻拉开一道门栓,将房门开启一条细缝,谨慎地向外望去。 门外,空无一人。 清冷的月光洒在廊前的石阶上,如同铺了一层寒霜。夜色浓重,庭院里的花木影影绰绰,像蛰伏的巨兽。 她的目光向下移动,随即定格——门槛之外,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封素白信函。没有署名,没有火漆,朴素得近乎诡异。 她迅速拾起信,关紧房门,背靠着门板,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 她拆开信,里面是一张质地坚韧的宣纸,上面只有寥寥数行字,笔力遒劲,锋芒内敛,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信的内容很简单: “苏姑娘: 知你身怀异术,能察常人所不察。柳氏落水之事,疑点甚多,真凶逍遥,恐再生事。明日辰时三刻,荷花池畔,需汝慧眼,辨明真伪。此事凶险,若惧,可不来。若来,但求证之心,吾必护你周全。 ——裴砚” 去,还是不去? 如果去,意味着她将正式踏入一个未知的漩涡,可能与一个危险的凶手对弈,以及这个让余黎看不透的世子为伍。前路吉凶未卜。 如果不去……她看着那盏孤灯,仿佛看到了柳氏那双未能瞑目的眼睛。 她真的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在这个时代苟且偷安,任由真凶逍遥法外,甚至可能再次作案吗? 她作为法医的誓言,那份对生命与真相的敬畏,早已融入了她的骨血。穿越可以改变她的身份,却无法抹去她灵魂的烙印。 余黎紧紧攥着那封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寒意的夜风。 天空中,一弯残月从云层中探出头来,清辉洒落在她坚定起来的眼眸中。 恐惧依然存在,但一种更强大的力量——追求真相的渴望,已经压倒了它。 她回到桌前,将信纸就着烛火点燃。跳动的火焰吞噬了那些字句,化作一小撮灰烬。 她已下定决心。 明天辰时三刻,荷花池畔。 她倒要看看,这个裴砚,究竟是不是传言中的断案圣手,又能为她,或者说,为这桩冤案,带来怎样的真相! “秋月,”她朝门外唤道,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明日早些叫我起身,我有事出门一趟,你不必跟着。” 门外传来秋月迷迷糊糊的应答声,带着不解,但未曾多问。 余黎吹熄了灯,躺回床上。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一场围绕真相的冒险,即将开始。 而她,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将用她独一无二的验尸手法与极致的探查,在这个古老的时代,划开第一道追求正义的光。 次日卯时三刻,余黎已梳洗完毕。晨曦透过雕花木窗,在她月白色的襦裙上投下细碎光影。 “小姐,您真要出去吗?”丫鬟秋月捧着早膳进来,眼中满是担忧,“老爷夫人昨日还说让您在房里好好休息。” “无妨,反正我也睡不着。”余黎转身,目光坚定,“柳姨娘的案子,我不能坐视不管。” 秋月知道劝不动,只得将一碟桂花糕和清粥小菜摆在桌上:“那您先用些早点,今早厨房特意做的。” 余黎勉强吃了几口,心思早已飞到了那片荷花池。柳姨娘的死如今看来十分蹊跷,她必须要好好的查看一番。 “我走了,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她起身,秋月连忙取来一件淡青色披风为她系上。 初夏的清晨,空气里还带着夜露的湿润。余黎沿着青石小径缓步而行,府中的荷花池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这片池子是余承渊最喜爱的地方,每逢夏日,他常在此赏荷品茶,与友人吟诗作对。 而如今,却成了血案现场。 走近池边,余黎忽然顿住脚步——池畔立着裴砚的身影。他身着藏蓝色长袍,身形挺拔,正俯身查看着什么,神情专注。 余黎抬脚走了过去:“怎么就你一个人?” 裴砚闻声抬头,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眉目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目光锐利如鹰,看见余黎神情微微一怔。 “你怎么来的这么早?”裴砚有些疑惑的开口,难道是他信里时间写错了? “醒的早,就来了,你有什么发现吗?” 裴砚沉吟片刻,点头:“我今早特只身来此勘察,就是因为我担心人太多会破坏现场。” 他侧身让开,“没想到还真发现了一些蹊跷之处。” 余黎走近,顺着裴砚所指的方向看去。池畔的泥土上,有几处模糊的痕迹,若不细看,极易忽略。 “这是...”她蹲下身,仔细察看。 “像是有人挣扎留下的蹬踏痕迹。”裴砚在她身旁蹲下,指向其中一处,“看这里,脚印深而杂乱,显然当时有人在此用力。” 余黎凝神观察,确实如裴砚所说。 裴砚却有些纳闷:“这些痕迹距离柳氏落水处有三步之遥,与官府认定的“失足落水”的位置不符。” “若柳姨娘是在此挣扎,为何最终会在那边落水?”他喃喃自语。 余黎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问得好。”她起身,沿着痕迹走向池边,“看,这里有些细微的拖拽痕迹。” 裴砚见状跟随她的脚步,果然看到几道浅淡的划痕,从挣扎处一直延伸到水边。 他的心沉了下去——这分明是有人将死者拖入水中的证据!这是谋杀! 余黎继续勘查。晨光渐亮,池面上的薄雾缓缓散去,荷花在朝阳下绽开粉嫩的花瓣。 在这般美景之下,竟隐藏着如此骇人的秘密。 第7章 柳姨娘之死 余黎心中正想着,忽然注意到一丛荷花根部的异常。 她小心地拨开叶片,从泥水中拈起几缕细小的线头。 裴砚接过线头,拿到阳光下仔细察看:“这布料没什么特别的,颜色深蓝,不像是女眷会穿的衣服料子。” 余黎点头:“不错,那夜我瞧的仔细,柳姨娘被捞上来时身上穿的是紫色衣袍,并非蓝色。” 她忽然想起什么,“不过,看这质地,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呢?” 裴砚将线头小心的用手帕包了起来:“我拿回去让大理寺卿查查这布料是出自哪家衣坊。” 余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看来那夜池边,还有另一个人在此。” 线索渐渐汇聚,但真相却愈发扑朔迷离。为何柳姨娘会深夜来此?与她相见的是何人?又为何会命丧于此? 二人继续搜寻,但现场勘查的结果并不乐观。 莲花池畔泥土湿滑,脚印杂乱,看不出什么端倪。 除了前夜发现尸体的小厮和赶来的众人留下的痕迹,几乎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 余黎陷入沉思,柳姨娘身上并无明显外伤,只有几处细微的划伤,应该是落水后拼命挣扎留下的。 余黎认为溺水的特征更为明显,可是为何口中会有毒呢?这让余黎百思不得其解。 余黎正想着,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却未留意脚下湿滑的青苔。她惊呼一声,身体向后倾倒—— 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揽住了她的腰,裴砚将她拉回,两人因惯性旋转半圈,余黎的额头不慎撞上他的胸膛。 一股清冽的冷香扑面而来,混合着书墨的味道。余黎站稳后连忙起身,声音带着些不好意思:“多谢裴世子。” 裴砚松开手,神色如常,镇定说道:“余小姐小心。” 余黎起身看见裴砚通红的耳朵,与白皙的脸庞相比十分明显。 突然余黎有些玩味的目光定在他发间,“你头上沾了东西。” 不待裴砚反应,她已伸手从他发间取下一片细小的花瓣。 指尖不经意掠过他的耳廓,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 “是树上的枯叶。”余黎将枯叶递给他,目光却在他脸上多停留了一瞬。 裴砚接过花瓣,心跳莫名加快,心中有些慌乱。 奇怪,自己前世今生加起来活了五十多岁,怎么如今面对这余小姐如此…… 初秋的清晨已然带上了几分凛冽的寒意,昨夜一场淅沥的秋雨,将青石板路洗刷得泛着清冷的光。 面前的女子穿着一身素净的湖蓝色衣裙,未施粉黛,眼神清亮而冷静。 裴砚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潮湿草木气息的空气,试图将脑海中莫名的情绪压下。 裴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翻腾的思绪压了下去,将注意力转回案件本身。 他停下脚步,目光带着些锐利地看向身旁的余黎。 “余小姐,”他的声音平稳,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冒昧问一下,你昨日可见到什么人中间离开过宴席吗?” 余黎闻言,停下脚步,微微侧头,似乎在脑海中重构当夜的情景。 她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晨光勾勒着她流畅的脸部线条。 片刻,她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没注意,那日人不少,大家互相敬酒寒暄,场面有些纷乱。” 想了想,继续补充道:“我坐在女眷这一边,与几位堂姐妹说话,确实没留意到柳姨娘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她顿了顿,开口道:“好像就是一转头,或者低头吃了口菜的功夫,再抬眼时,她那个位置就空了。” 这个回答很寻常,符合宴席间的常态,人多眼杂,谁会时刻盯着一个坐在一旁的姨娘呢? 裴砚点了点头,却不打算就此放过,他紧接着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更直接,也更尖锐,像一把出其不意的匕首,直刺核心。 “那余小姐可曾出去过?”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院落里,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衙役的走动声。 余黎缓缓转过头来看向裴砚,她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即,她挑了挑眉,那眼神里没有惊慌,反而带着一种混合了诧异、玩味和一丁点被冒犯的锐利。 “你也在怀疑我?”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裴砚耳中,尾音微微上扬,带着质问的意味。 阳光穿过云层,恰好照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细长。 裴砚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也没有试图用委婉的言辞来掩饰。在真相面前,任何的粉饰都是徒劳,甚至可能弄巧成拙。 他迎着她审视的目光,坦然承认,语气平静无波: “是。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我没有理由不怀疑你。”他顿了顿,列举着他的理由,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姨娘怀了身孕,而你作为刚回府的嫡小姐,看到定国公府盼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即将降世,你存在作案的可能。于公于私,我都必须将你列入考量。” 余黎听着他的话,脸上的玩味神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疑惑。 她皱起了眉头,那双清亮的眸子紧紧盯着裴砚,仿佛要透过他的外表,看进他内心的想法。 “那你还找我帮你办案?”她问道,语气里的不解十分真切。 “既然怀疑我,为何还要将我带在身边?你不怕我趁机破坏证据,误导查案的方向吗?这岂不是引狼入室?” 这是一个合乎逻辑的问题,裴砚看着她眼中清晰的困惑,嘴角几不可察地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那笑意里没有温度,只有属于猎手的冷静和自信。 “正因为怀疑你,所以才要将你放在身边。”他缓缓说道,目光如炬。 “如果你真的是凶手,那么无论你伪装得多么完美,在面对案发现场、在听到关键线索、在接触与此案密切相关的证人时,你的内心绝不会毫无波澜。你的眼神、你的微末表情、你下意识的动作……总会有蛛丝马迹显露出来。”他的声音低沉而肯定。 “而我,就可以时刻观察你,寻找你的破绽,在关键时刻,拆穿你的伪装。” 这是一种心理上的博弈,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以求看清对手真面目的冒险。 裴砚在赌,赌凶手的心理素质,也在赌自己的观察力。 余黎沉默了。她看着裴砚,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位年轻的世子。 他比她想象的要更大胆,也更……危险。她非但没有因为被怀疑而愤怒,反而向前踏了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霎时间,一股极淡的、混合着皂角清香的少女气息萦绕在裴砚的鼻尖。 她仰起脸,毫无畏惧地直视着裴砚的眼睛,距离近得裴砚能清晰地看到她卷翘的睫毛和瞳孔中自己微缩的倒影。 “裴世子,”她的声音压得低了些,却带着一种挑衅般的锐气,“那你就不怕吗?” “怕什么?”裴砚下意识地问,她的突然靠近,让他原本平稳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怕你什么时候走神了,疏忽了,或者被其他线索干扰了判断,”余黎的语速不快,每个字却都敲在裴砚的心上。 “反而让我这个‘可能的凶手’,掌握了案情的进展,摸清了你的底牌,最后……”。 她微微停顿,红唇轻启,吐出四个字,“逃之夭夭?” 她的眼神明亮而锐利,像初春尚未完全融化的冰,带着沁人的寒意和不容忽视的棱角。裴砚感到自己的呼吸微微一滞。 前世今生加起来他办案多年,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凶悍的歹徒,狡黠的骗子,哭诉的苦主,却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 被一个嫌疑如此直接、如此近距离地质问和挑战。她的话,精准地点出了他这种“带嫌疑犯办案”模式中潜藏的最大风险。 心中莫名地有些慌乱,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圈圈涟漪。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不再与她对视,目光落在了院角一丛被秋雨打湿的、略显残败的菊花上。 他需要稳住心神,不能被她的话和行为打断了思路。 “余小姐多虑了。”裴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 他伸手,从腰间摸出一枚造型古朴的铜哨。那哨子只有寸许长,表面被摩挲得十分光滑,在晨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泽。 “看到这枚哨子了吗?”他将哨子托在掌心,展示给余黎看。 “这是官府特制,声音极为尖锐特殊,可传数里之遥。只要我吹响它,散布在城内各处的衙役、巡城的兵丁,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向我所在的位置赶来。” 他重新将目光转回余黎脸上,虽然不再与她对视,却依然保持着压迫感:“所以,你尽可以试试。无论你掌握了多少案情,无论你计划得多么周详,只要你敢逃。”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也都没有用,官府的通缉令会遍布各州府,你定国公府大小姐的身份,反而会让你无所遁形。”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接下来的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较量。 “而且……” 裴砚的话在这里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两人之间紧张的对峙氛围。 只见回廊尽头,一个身影正飞快地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