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诈尸指北[穿书]》 第1章 藏品 上城区,塞莱斯特拍卖场。 “……接下来,将是本次拍卖会的压轴藏品,”主持人的话语忽然变得暧昧,透过传声筒,平添了一丝蛊惑之意,“当然,这件拍品,由于自身的某些原因,比较特殊。” 话语落下,灯光骤暗,只余留一束冷白色调的光束直直地打在舞台中央。 伴随着拍卖席响起的窸窣议论,一个泛着鎏金色泽的精致囚笼从上空缓缓下落。 笼中,一个身影逐渐清晰。 嘶—— 刹那间,空气凝滞,宛如按下暂停键的电影镜头一般,却在经历短暂的死寂后,瞬间被几乎掀翻穹顶的哗然所覆盖。 无数的目光,或贪婪或狂热,全都灼灼地盯着那个笼中的人。 少年微垂着头,静静地倚靠在笼上,一层雪白绸缎包裹着他的身体,极软极薄,却恰到好处地勾勒出纤细的腰线与流畅的脊背弧度。 暗示性极强的装扮,但当众人将狎昵与不加掩饰的目光逐渐上移,触及至脸庞时,全然呆愣住了。 肤色是久不见阳光的冷白,长而卷翘的羽睫翕动,原本半阖眼皮彻底掀起,显露出那双浸在深潭之中的绿色眼眸。 像,实在是太像了。 三分形似,七分神韵。 无论是那张在冰冷顶光的照射下,显得过分昳丽的脸庞,还是周围萦绕的那股雾蒙蒙的破碎感,都与那位至今被奉为神明、却无人敢提及的那位,惊人地相似。 “疯了?谁献上的藏品……还嫌没活够吗……” “又是一个不知死活的替身,不过长相倒是……” “啧……太像了,就是不知道……” 在长达十秒诡异的安静后,窃窃私语如潮水般,蔓延至大厅的每个角落,原本旖旎的目光中掺杂了更多复杂的情绪。 审视,不解,忌惮,震惊,每一个都知道,与“那位”沾边的东西都讳莫至深。 被时间侵蚀的照片、拥有手写字迹的纸张,甚至更私密一点的物品,都曾在塞莱斯特掀起过狂澜,拍出过天文数字。 死物都曾如此,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但眼前的诱惑,以及其背后能带来的,可以跟那几位搭上线的巨大机遇,又让无数人心痒难耐。 再不济,将这样一位美人养在家中…… 意味深长的暗笑自台下响起,打量的目光最终变成玩味,带着几分戏谑,落于笼中人身上。 “诸位尊贵的客人,请允许我再次详细地介绍一下本次的压轴藏品,”主持人噙着一抹满意的笑容,掩盖不住的雀跃自话筒传出,“这件独一无二的珍宝的价值,我无需多言,无论您将他作为什么,我保证,他都将是您绝不会后悔的投资。” “起拍价,一亿星币——” “现在,开始!” – 【警告……能量不足……】 瑾之颤了颤眼睫,沉溺于深海中的意识渐渐回笼。 有些头晕……等等,这里是哪里? 他不是死了吗? 刺眼冷光激着虹膜,氤氲而上的雾气模糊着视线,只能隐约辨认出,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是豪华的礼堂。 【强制休眠已开启……】 “……50亿,还有没有更高的!” 周围噪杂的喧嚣与脑海中的电流音交织着流入耳畔,瑾之眉心微蹙,勾动着意识深处那个越来越清晰的记忆碎片。 他想起来了,他确实已经死过一次,但被一个自称为系统的家伙复活了。 而系统将他唤醒时曾经反复强调,他在军校时期结识的三位挚友,皆因他的死而黑化。 主角团的黑化程度又跟世界的稳定值息息相关,所以,在他死后,无数任务者为了维护和平,前赴后继。 不过,即便是拿着剧本,长相也与他极其相似,无一例外的,他们都没有留存超过三天。 屡次失败和持续上升的黑化值,让系统别无选择,它耗尽大部分能量,强行将瑾之的灵魂召回,并将其塞进下一个任务者的躯壳内。 也就是现在使用的身体,与原来有三分相似,但被卖进拍卖会还债的落魄小少爷,苏淮枝。 “50亿第三次!” 激动得已然变调的高亢声音,让瑾之从回忆中抽身。 循声望去,只见那位衣着考究的主持人,高高举起手中那把精巧的樱桃木锤,面露喜色,眼看着就要落下—— 不行! 他不能被卖掉,绝对不能! 塞莱斯特拍卖场,瑾之曾听说过这里,光鲜亮丽的表面后,是彻头彻尾不吐骨头的肮脏泥潭。 在这里被拍下的藏品,尤其是像他这样特殊的活物,不仅仅是成为玩物那样简单。 等待他的,很可能是被献给一个他绝不想在此刻面对的存在,然后像那些任务者一样,一个接一个地被销毁。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瑾之深吸一口气,不再焦虑于失败,而是开始打量四周,仔细分析着现场情况。 囚笼并没有上锁,似乎只是为了展示,又或许是认为,笼中之物根本没有那个胆量与能力逃跑。 距离最近的出口在舞台后方,被厚重的猩红帷幕遮盖,台下的人群聚焦于疯狂的竞价之中,保镖的注意力集中于维护秩序……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 “有点意思,不是吗?” 二楼,一间被单向玻璃完全隔绝的房间内,一个身穿笔挺军装的男人盯着舞台。 帽檐在眉骨处压下一片深深的阴影,只能窥见硬朗的面部线条,却不能看清他的表情。 但从其周身散发的低压黑气来说,男人此时的心情,一定糟糕到了极点。 “有意思?也许吧,”男人微微侧身,回眸间压下黏稠的阴郁,语气淡淡,“不过也对,倒也符合皇太子殿下的审美标准。” “沈上将,火气别这么大,”姬初玦的视线透过玻璃,凝向笼中的少年,一抹清浅的笑容勾起,“最后那句话,你只说对了一半。” “这次的人,很符合我的‘标准’,”烟紫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姬初玦的语气轻柔,放在扶手上的手带着洁白手套,此刻却因用力而指节根根凸起,“手段越来越高明,特别是那双绿色的眼睛……” 他捏住食指指尖处,将右手手套慢慢地褪去。 “很像……”手套剥落,彻底被脱下的布料被随意扔在一旁,姬初玦慢条斯理地抬起,苍白病态的手描摹着少年透亮的眸子,那抹笑容愈发上扬,“真想……” “……请皇太子殿下注意场合。”沈砚辞没有理会姬初玦的动作,将头侧偏,重新望回舞台。 姬初玦也没恼,反而继续兀自说道。 “你说,他会带给我们惊喜吗?” “关于当年那件事的真相——” – 就在主持人手臂挥下的瞬间,瑾之猛地推开笼门,赤足踩在地板上,速度却未减分毫,朝着出口方向飞快奔去。 耳旁传来主持人的尖叫与保镖们的怒吼,人群的混乱成了最好的掩护,他撞开大门,眼前是一条狭窄昏暗的后勤通道。 “抓住他!” “别让他跑了!” 保镖气急败坏的怒吼和杂乱沉重的脚步声持续追击着,越来越疼的触感从脚底传来,不用说也知道肯定被粗糙的地板磨红了,可瑾之根本无暇无忌于此。 肾上腺素在血管里飙升,狭窄的后勤通道昏暗而压抑,一股混杂着粉尘和淡淡血腥味的怪异味道钻入鼻腔,急促的喘息灼烧着喉咙,肺部像是要炸开一般疼痛。 心脏在胸膛剧烈跳动,他不敢回头,迅速反锁门后继续朝着出口跑去。 通道尽头是一扇标着“EXIT”的半掩后门。 “砰!”一声巨响,身后追赶的保镖似乎撞开了刚刚反锁的门,瑾之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咬紧牙关,压榨出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冲向通道尽头那扇半掩的后门。 但推开门的瞬间,他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出口,反而是一条通往楼上的阶梯。 瑾之微微一愣,随即想起了之前在台上隐约听到的对话,二楼有贵客。 二楼……贵客。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成型,越是危险的地方,往往越安全,那些保镖,想必不敢轻易上二楼惊扰了贵客。 并且,那些所谓的贵客,十有**就是目标人物。 也就是任务中,因为他的死而癫狂的,曾经的好友们。 反正无论怎样,都比被身后的保镖逮住,送回拍卖现场好。 想到这,瑾之不再犹豫,提步冲上了楼梯。 二楼的装潢比楼下更豪华,每一寸地都流露着纸醉金迷的奢靡,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果然,那些保镖追到楼梯口便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不敢再上前一步。 心中一喜,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瑾之靠在墙上,大口地呼吸着,试图平复剧烈的心跳。 然而,就在他以为暂时安全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走廊拐角处出现。 那是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身形挺拔如松,他正低头对着对讲机冷静地说道:“目标已到达二楼区域,封锁所有出口,重复,封锁所有出口。” 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被发现了! 来不及多想,瑾之慌不择路地转身,随手推开了身边最近的一扇门,闪身躲了进去。 “呼……呼……” 背靠着木板门,他闭上眼,努力平复着呼吸,直到周围的嘈杂声渐渐远去,才敢缓缓睁开眼睛,打量这个闯入的避难所。 这是一个极为宽敞的包间,装修风格低调,巨大的单向玻璃窗占据了整面墙壁,可以俯瞰整个拍卖会场。 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套深色的真皮沙发,而沙发上,正坐着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男人穿着笔挺的军装,军帽的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他的脸,但那股凛冽肃杀的气场却让瑾之不寒而栗。 而另一个男人有着一头柔顺的银色长发,烟紫色的眼眸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笑容淡淡,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的戏剧。 “原来今天玩的是投怀送抱的戏码吗?” 姬初玦起身,勾着唇,一步一步地朝着跌坐在地板上的瑾之走去。 他明明在笑,面容也温柔至极,缠着倦散的嗓音落于耳畔,暗中却夹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之意。 “呵,好久都没见过这样俗套的剧情了。” 下颌被掐住,手套粗粝的质感摩挲着细腻肌肤,瑾之被迫扬起脸,对上男人隐隐厌弃的眼眸。 “说吧,谁派你来的,或许,我能勉为其难地让你挑选一下,自己的死法?” [撒花][撒花]开文撒花,这次是之之宝宝 下面是详细阅读指南 1.三只攻,不切片,从来没找过替身,替身全是系统找来的,在之之彻底掉马前他们不会产生任何感情和亲密接触,除了必要的合作和试探 2.依旧是熟悉的万人迷,之之碍于自身经历有时候喜欢走极端,并非小白花性格,能打能抗还能看的全能宝宝一个 3.再次强调,攻全处,感情十年如一日,爱的是瑾之这个人,不会对其他任何人动心[可怜][可怜] 好了差不多就是这么多,祝大家看文愉快[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藏品 第2章 重逢 什么死法? 自然而然沁出的生理性泪水濡湿着眼眶,神情因为这毫无逻辑的话语而表现出些许茫然。 少年张张唇瓣,正想回复,却发觉,那只攥着自己下巴尖的手,随着眼泪进一步的夺眶,力度又大了几分。 不知道是无用的挣扎,还是那副察觉不到分毫伪装的痕迹,很自然的困惑与不解触怒了姬初玦,他的眸色沉了几分,还算得上平缓的语气徒然之间带上了一丝森冷。 “虽然外表下了苦功夫,但赝品始终是赝品,”手指轻轻一挑,很快便遏制住少年脆弱的脖颈,原本被碾过的地方泛起了一层粉腻腻的薄红,“即便是伪装得再像,内芯也终归是劣质的。” 倏然,手掌收拢,像是在下一出最终通牒,温热肌肤的触感透过手套,咽喉被挤压的窒息清晰地传来,瑾之毫不怀疑,只要再用上一点力气,他的脖颈就会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拧断。 并且有那么一瞬间,他从姬初玦那看似含笑,实则毫无温度的唇角弧度里,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残忍的杀意。 那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吓唬他。 他是真的想杀了他。 而作为挚友,瑾之也清楚地了解姬初玦的疯批程度,从小生于皇室的高压环境造就了他虚伪的性格,包括不会轻信任何人这一条。 并且,能从一位并不受宠,甚至可以说是备受冷落的皇子,一步步踏着兄弟姐妹悄无声息死去的尸骸,最终坐上皇太子之位,姬初玦凭借的,也从来不是一时的冲动和运气。 虽然对于曾经的他,姬初玦从来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冷酷。 但现在不一样了。 换句话说,任何辩解和求饶都是徒劳的,只会加速死亡。 必须做点什么…… “唔……” 稀薄的空气被艰难地挤入肺部,火辣辣的,意识涣散,双目失焦,从脖子到脸颊都蔓延上病态的绯红。 姬初玦却没有收敛分毫,眼神讥讽地,注视着那张莹润瓷白的脸庞,由于缺氧,晕染上一抹烟霞。 濒死挣扎的脆弱模样,带着惊心动魄的美感,非但没有让他生出半分怜悯,反而让他心中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 又是这副表情…… 这些劣质的模仿品,真是令人作呕。 眼中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只要再用力一点,这个劣质的替代品就会像瓷娃娃一样,在他手中彻底碎裂。 拙劣的模仿品,连之之的一分一毫都比不上。 都给他去死吧。 但不置可否,这次的替身,比起之前来说,都要精美不少。 那双含着清泉的绿色眼眸,略带慌乱地朝着他那么一瞥,竟然真的与深藏于记忆中的、那副在被时间的侵蚀后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的重合。 不过,也正是因为像,所以在自己意识恍惚的那一刻,他才会将其强行扼杀住,并且想办法,提前解决掉这个变量。 姬初玦恹恹地想着。 瑾之想挣扎,四肢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 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一点点淹没他的口鼻,整个人像是浮萍一般,开始飘零。 过往的一切皆如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会闪,就像老旧磁盘上播放的电影一样,一帧一帧地,卡顿无比,最终,停留在一个早已被遗忘的地方。 内心一阵讶异,却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一向不喜欢自己亲自动手的姬初玦,会对他这个明面上的“替身”下死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在这样消磨姬初玦因为三分相似的外貌而燃起的兴趣,恐怕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得聊点有冲击力的,能让对方明白,只有先保下自己,才有接近真相的可能性。 如此这般,答案便只剩下一个。 “……福利院……” “……诺……亚……福利……院……” 雾气最终漫过水润的墨绿瞳仁,将纤长浓密的睫毛打湿,眼睑半红不红的,带着破碎气音的呢喃从喉咙深处挤出。 “什——”掐着脖颈的手猛地一僵,姬初玦脸上的表情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错愕,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迅速松开手。 “咳咳……咳……” 新鲜的空气猛地灌入肺部,瑾之剧烈地咳嗽起来,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瓷白的眼尾洇着病态的殷红,泪珠坠在长长的睫毛上,仿佛下一秒就要随着如破碎蝶翼般颤动的羽睫,扑闪着掉落。 身上那件几乎等于无的绸缎滑落了些,大片大片的雪腻肌肤暴露,在猩红地毯的映衬下,整个人如同被包裹的上好暖玉,散发着莹白的色泽。 即便整个人像碎掉的瓷器一样羸弱,但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而一直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的沈砚辞,也在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霍然起身。 诺亚福利院。 那是一所早在十年前,就因为资金问题而被迫拆迁的福利院。 乍一听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家福利院,可姬初玦和沈砚辞知道,这是瑾之生活过十几年的地方。 “你究竟是谁?” 急切的审问呼之欲出,平日里总是从容不迫的皇太子又一次失了态,目光死死地锁住地上的少年。 眩晕感褪去,瑾之没有立刻回答姬初玦的问题,而是撑着地板,缓缓地站了起来。 那条象征着纯洁的绸缎失去了原本的飘逸,撕碎了舞台上那种刻意营造出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圣洁。 就像不可亵渎的天使坠落,被凡间的污秽沾满,失去了光彩,孱弱而可怜。 唯有那双眼眸,拭去了舞台上的迷离之色,变得清亮惊人。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清晰可见吗?皇太子殿下……”瑾之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被风吹散的烟一般缥缈,“我……不过是一个不想被拍卖……而逃跑的压轴藏品罢了……” 姬初玦的眉头紧紧蹙起。 他讨厌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但不可否认,纵使是对方提到的消息已然触及到他的逆鳞,却成功地勾起了他全部的兴趣。 瑾之没有给他继续逼问的机会,他像是完全没看到姬初玦阴沉的脸色,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您可以去查一查……十六年前苏家……是不是曾经给诺亚福利院……捐赠过一笔物资和钱财……” “不用查了,”就在话语落下的瞬间,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沈砚辞开口了,他上前一步,那双藏于帽檐下的眼眸微抬,眉宇阴冷,“苏家小少爷,你到底想要什么?” “很简单……让我平安离开拍卖场,”瑾之对上他的目光,胸膛起伏着喘息,“咳咳,顺便……给我一套方便的衣服。” 沈砚辞没有多言,只是微微颔首,随即垂下眼帘,对着手腕上的传声筒低声吩咐了几句。 很快,门外传来敲门声,方才瑾之瞧见的那位风衣男子恭敬走来,递过一套干净的衬衣长裤,还贴心地准备了鞋袜。 瑾之小声道谢,倒也没有顾及着在场人的目光,兀自更换着衣服。 但相比于他的坦荡,屋内的另外两个人,却各怀心思。 已经退回至沙发前的姬初玦靠在沙发背上,交叠着双腿,姿态慵懒,但那紧紧交握的十指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眼眸中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一寸寸地凝视着少年单薄的身体轮廓。 明明与记忆中的人只有三分像,却久违地调动了他的情绪。 手指摩挲,回味着温润触感,而刚刚只要再用力一点,眼前替代品就会像玉器一样,在他手中彻底碎裂。 但他却不希望瑾之过早死掉。 就像之前那些人一样,无趣得很。 盯着少年纤细白净的身躯,姬初玦扫过因为他刚刚的动作而布满令人遐想靡丽指痕的后颈,总觉得齿间发痒。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能让他短暂提起兴致的人,不能这么快玩死了。 至少,也得再问出些什么之后,再将人…… “有趣。”他重复着初见时的评价。 “……” 沈砚辞继续沉默,目光早在少年开始更衣时就落在墙上那副色彩浓烈的油画上,但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却是那片晃眼的白。 衣服的尺码对瑾之来说还是有点过于宽大,袖子长了一截,他只有将其挽到肘弯处才能勉强合适。 可就当他准备系上第一颗扣子时—— “啪嗒——” 冷不防响起的开门声打断了一切,几人回望,只见身后那扇褚红色的厚重大门敞开,一只腕骨突出的手搭在把手上。 手的主人并未立刻现身,只有一股夹杂着潮湿雨气的冷风先一步灌了进来,吹动了瑾之宽大的衣角。 “检察院例行检查,把手举——呃,play?” 来人从门后的阴影走出,身着简单的黑色连帽衫,面带潮湿的雨气,黑发微湿,应该是刚从下着大雨的室外进来,雨伞向下漉漉地沥着水痕。 季荀摘下兜帽,露出一张极其年轻却冷峻的脸,唇色很淡,却与立体的五官组合成一种锋利的俊色。 发梢缀着的水珠,顺着下颌线滚落,没入衣领之中。 只是,那双纯黑瞳色的眼眸并没有分半分给姬初玦和沈砚辞,反而径直掠过他们,望向了中央的瑾之。 轻薄的料子顺着肌肤掉落,堆叠在脚边,像一朵被揉碎的白莲。 少年尚未完全长成的身体带着一种雌雄莫辨的清瘦美感,宽大的衬衣只来得及遮住他的肩膀和胸膛,腰腹下方那段柔而薄的线条,以及那双白嫩修长的双腿,尚能完全被窥见。 “呵呵,我说呢,皇太子殿下怎么屈尊降纡亲自来拍卖会了。” 男人偏眼轻笑,明显带着嘲弄。 “但是怎么办?涉嫌色/情交易和人口买卖。这人,你恐怕是得不到了。” 季:检察院驾到!open the door!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重逢 第3章 审讯 瑾之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身形晃了晃,可还没等他彻底站稳,季荀长腿一迈,银色的手铐带着一股不由分说的力度,扣在了他的手腕上。 清脆的碰撞声响起,唤醒了被那句类似于“扫黄别动”话语砸晕的脑袋,他抬头,如秋塘池水一般的眼眸望向近在咫尺的季荀。 对方神色淡漠,语气与其说是商量,倒不如说是通知,甚至还带着点隐约浮现的嫌弃。 “不行。” 姬初玦回过神,立马否认道,刚刚平复下来的怒火没由得烧得更旺,素来温和的面具破碎了一瞬,他起身,快步走到季荀面前。 “季检察官,”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标志性的笑容,只是笑意里没有半分温度,“我想你可能是搞错了,他是我的人,恐怕你不能带走。” 他说这话时十分轻描淡写,语句处处是退让,可每个字的声调都被压得很低,充盈着不容反驳的意味。 季荀闻言,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嗤笑一声。 “你的人?”他挑眉,“殿下的意思是,您承认了这起非法交易?很好,省去了我们不少调查取证的功夫。来人,把这位皇太子殿下的人,带走。” 他加重了“殿下的人”几个字的发音,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若是放在往日,姬初玦绝不会因为这样一个替身,而对季荀这番挑衅自己的操作大动干戈。 既然对方乐意找替身脏了自己的身子,他也不介意顺水推舟卖个人情,将这件拍卖品送给季荀。 可今时不同往日,相似的外貌,挑不出半分虚伪僵硬的自然举动,还有那个,绝不可能被那些人知道的名字……种种谜团堆积,都让姬初玦对瑾之,产生了巨大的兴趣。 眼神掠过衣衫不整的少年,对方脖颈处还残留着沁着薄粉的印记,几缕凌乱的发丝飘在额前,整个人被高大男人的身影笼罩,显得越发柔弱不堪。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视线,少年颤巍巍地将视线往他的方向一瞥,湿漉的睫羽颤抖着,眼神中满是祈求。 ……姬初玦忽然就不想将人交出去了。 见姬初玦一直不说话,季荀便以为对方歇了心思,但言语间却没有减免半分讥诮。 “殿下,还是说,您想当着我的面,来一出强抢民男的戏码?人证物证俱在,我倒是很乐意为您的罪名再添上一笔。” “那就不必了,”姬初玦收回视线,“我只是觉得,检察院最近是太闲了。” 男人墨黑瞳仁微抬,皮笑肉不笑:“比不得皇太子殿下清闲,这不,都玩上‘多人运动’了。” “季荀。” 一只手按住了季荀的肩膀,一直在一旁沉默旁观的联邦上将终于介入了这场一触即发的冲突,沈砚辞嗓音沉稳,强行压下了季荀无差别攻击人的怒火。 “手疼吗?” 手指轻轻拂过少年被手铐摩擦地泛红的肌肤,或许是因为被过分娇生惯养,那里已经有些许破皮的征兆,细细密密的血珠渗出,点缀在如脂般的手腕上,无故增添了几分凌虐的、摄人心魄的美感。 措不及防地被点名,瑾之错愕,周围几人的视线,也随着沈砚辞的话语落下而聚焦于他身上。 没想到火会在现在烧回来,内心收起围观八卦的心思,少年抿着唇,樱粉的柔软绷出一点苍白,怯怯地摇了摇头。 “不疼。”瑾之说道。 好吧,疼是肯定的,但这点破皮的痛感,在和死亡比起来,便不值得一提。 想到这,眼前忽而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雪夜中,被人捅穿腹部,静静地倒在冰冷刺骨的地板上。 这些无厘头的场景从脑海中飞速掠过,瑾之想抓住些什么,可恍神间,只能抓住那股等待着生命一点一滴地流逝的无助。 沈砚辞点点头,没有多言,松开手,转向季荀,他并没有像姬初玦那样咄咄逼人,而是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地开口:“季检察官,例行检查,我们自然会配合。” “不过,”他话锋一转,“在走流程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检察院此次行动,是接到了举报,还是突击检查?”沈砚辞继续不紧不慢地问。 “突击检查。”季荀回答。 “那么,搜查令呢?” 季荀的嘴角压下去了。 “这里是塞莱斯特拍卖场,新联盟认证的合法交易场所。在没有确凿证据和合法搜查令的情况下,强行带走这里的商品甚至是客人……”沈砚辞的语气微微加重,“季检察官,这似乎不合规矩。” 季荀的脸色变了变,他确实是临时起意,在接到姬初玦和沈砚辞疑似拍卖下一个替身的消息后,便不管是不是下班时间,马不停蹄地过来抓他们两人的小辫子。 所以,搜查令什么的,是没有的。 从季荀变幻的脸色上读出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沈砚辞的神色缓了些,他抬起手,示意身后的护卫退下,然后对季荀说:“虽然程序上有些瑕疵,但既然季检察官认定他有嫌疑,我们自然有义务配合调查。” “人,你可以带走,但是根据《联邦民法》规定,若是在24系统时内无法将嫌疑人定罪,我有权利……” “我知道。” 季荀皱眉,他对于联邦法律的熟悉程度远超在场的人,也知道沈砚辞那番看似缓和的话背后所蕴藏的含义,颇为不悦,但还是应付道。 “你觉得我会让你有起诉我的机会?” “明天,我会把人完完整整还给你们。” – 房间与想象中的阴冷潮湿不同,相反,还异常宽敞,灯光很亮,却不显得夺目。 只是视线右移,墙壁上满挂的各种刑具提醒着他,这里并非什么流浪汉收容所,而是实打实的、由检察官所管理的审讯室。 瑾之垂下眼,白水炽热滚烫的温度沿着杯壁传至手心。 刚出龙潭,又入虎穴。 “姓名。” 已经换上一身正式装束的男人走了进来,反手关上门,径直走到桌前坐下,打开记录仪。 “……苏淮枝。” 瑾之捏着玻璃杯的手指紧了几分,陌生的姓名在宣之于口时,还带着些不熟悉的停顿。 闻言,季荀没有抬头,声音平稳地问道:“哪个zhi?” “树枝的枝。” 笔尖一顿,在纸面上烙印下一个深深的墨点。 “年龄。” “19岁。” 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出,不带任何多余的情感,就仿佛刚刚在包厢那个险些怒目的检察官换了个人,面前这个人所展露出的那部分,一举一动无不显示出公事公办。 瑾之老老实实回答着,属于原身的记忆早已经被他接收,适应不过是片刻的事情。 他原以为自己会很自然地接受面对一切,但当他真正接触到十年后的好友之时,心尖还是没由得一颤。 虽然,他们已经跟记忆中的样子大有不同,似乎还产生了间隙。 灯光影影绰绰地照出季荀清晰的侧脸轮廓,比起遥远记忆中那个懒散无比的臭屁大少爷,眼前的男人像是被流逝岁月所淬炼的寒铁,彻底褪去了脸颊的青涩,只剩下锐利的棱角。 他好像瘦了些,或许是常年伏案工作的缘故,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 是啊,都成为检察官了,肯定每天都要接见很多人,忙得脚不沾地,休息时间减少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瑾之沉浸在对过往的追忆之中,以至于季荀下一个问题落下时,他完全没有听清。 “……为什么会出现在包厢?” 审讯室的空气瞬间凝固。 季荀沉默了几秒,没有等到答案,便将视线重新移回瑾之脸上。 少年微垂着脑袋,莹白的侧脸肌肤在光下显得近乎透明,嵌在雪中的绿色眼眸没有焦点,却在温暖光晕的映衬下格外恬静。 很明显的走神。 季荀蹙了蹙眉,眼底压过一抹几不可查的戾气,他屈起手指,用指节不轻不重地敲击着桌面。 “苏淮枝。” 如受惊蝶翼般的羽睫慌乱地颤抖着,瑾之回神,对上了不知何时已经染上几抹审讯的目光。 季荀看着他,声音依旧平稳,却比刚才沉了几分,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没有,”少年摇摇头,眼神像是被烫到般躲开,攥着杯子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因为……皇太子殿下,他……” “姬初玦?”季荀追问,“他威胁你?” “不是,”瑾之坦然说道,“季检也知道苏家破产的事情吧?我的父亲畏罪自杀,欠下大笔债款,我逼不得已才会去塞莱斯特,寻求一个还债的机会。” “但我很幸运,因为司先生曾经告诉我,如果我有机会能在皇太子殿下露面,这样,那些债务……” “我明白了,”记录笔在指尖上转了一圈,季荀打断道,语气蓦然冷了几度,“你想当替身?呵……不自量力。” “不自量力?” 瑾之重复了一遍,温热的水汽氤氲在他的睫毛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他没有抬头,只是再次地、轻轻地摇了摇头。 “您说得对,或许真的是我不自量力。” 这突如其来的示弱让季荀准备好的下一轮嘲讽卡在了喉咙里,他皱了皱眉,看着眼前这个肩膀微微颤抖的少年,心中那股快意,莫名地消散了些许。 虽然内心一直都想抓住姬初玦沈砚辞二人的把柄,但不管怎么说,纵使他不想承认这件事,他们三个人对待那些前赴后继拥上来的人的态度,都是一致的。 “可是检察官大人,您真的了解皇太子殿下吗?” “如果了解,您是否知道,您的这位好友,已经偷偷背着你找了能聊以藉慰的替身?” 等等……姬初玦找了替身这件事情,他怎么会知道? 男人嘴唇嗫嚅着,像是想质问,可即将脱口而出的问询之言到了嘴边又被咽下,只是瞪大了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少年。 “你什么意思?”他最终选择这样问道。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帮助你对付姬初玦。” 那双被水汽濡湿的绿色眼眸微抬,直直地看向季荀,清澈得像一汪深潭。 明明是无辜至极的表情,明明看着就像橱窗中摆放的精致人偶一样惹人注意,可季荀却觉得自己的魂都被吸了去。 记忆的洪流在这一刻冲破了时间的堤坝,他好似又回到了那个燥热绵长的午后。 少年眉眼弯弯,笑容中裹着狡黠之意,朝着他,伸出了一只手。 “怎么样,要不要和我组队?我们一起暴打姬初玦!” 置于头顶的灯光摇曳着,季荀眼神闪烁,竟有片刻的晃神。 指尖的笔“啪嗒”一声滚落在记录纸上,在宣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墨痕。 季荀猛然醒神,胸腔中蓦然袭来的那股肿胀的酸涩感宛如丝线一样缠绕着他的心,他仓皇低下头,避开那双能清晰映出狼狈身姿的眼眸,视线落在那张薄薄的记录纸上。 【联邦纪元2826年8月29日,姬某,沈某和那个叫苏淮枝的替身3/p,好恶心】 喉咙深处溢出一声讥讽。 “帮我……呵,告诉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 季:记完你的罪证记你的,记完你的记你的,慢慢来我小本本已经准备好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