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被你当做恋人对待》 第1章 第1章 相遇 盛夏的热浪混着走廊的喧嚣，猛地灌入宿舍。 脚步声迫近，那是个高挑的短发女孩，发梢在逆光里泛着栗色。 她扶着门框喘气，额角全是汗，白T恤被汗水浸出深色的痕迹。 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在宿舍里扫了一圈——掠过林簌玉审视的脸，掠过孙晓雯惊愕张大的嘴。 最终，死死锁定了那个背对着她、对此一无所知的背影。 杨栖岚 下一秒，女孩的睫毛颤了颤，她深吸一口气。 杨栖岚听见身后异响，还没转头—— 整个世界便被一个滚烫的怀抱禁锢。 那人的体温高得吓人，呼吸急促，勒得她往前趔趄半步，手掌撑在桌沿才稳住身形。 脸颊传来柔软湿润的触感，混杂着汗水的微咸， 刚想推开这个不速之客，却闻到一缕……似曾相识的甜腻奶糖味？ 刚抬起的双手也因为这股有些熟悉的味道，而悬垂在两侧。 那人把脸埋在她颈侧，蹭了蹭，像只找到主人的小狗。 呼出的热气喷在皮肤上，带着潮湿的温度。 杨栖岚浑身血液仿佛凝固，思维陷入彻底的停滞。 “栖岚！栖岚！” 背后的拥抱愈发用力，几乎要将她揉碎，声音里浸透了狂喜，尾音却音却泄露一丝颤抖。 “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个声音，这股气息，这般不讲理的亲昵…… 杨栖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试图从那片被刻意掩埋的废墟里，拼凑出一个模糊的名字。 床上的两位旁观者早已看呆。 “哇哦……”孙晓雯的嘴张成一个O形，“真人版偶像剧？！失散多年的青梅杀出来了？” 林簌玉不动声色地放下书，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居高临下地观赏着这场意外相逢。 短暂的死寂后，身后之人显然感知到了她身体的僵硬与无声的抗拒。 那紧扣的手臂，迟疑地、一点点地松懈开来。 当那灼人的体温撤离，杨栖岚几乎是本能地舒了口气。 她缓缓回身，视线一寸寸上移，最终定格在对方的脸庞上。 眼前的少女眉眼深邃，眼尾微扬自带三分英气。 可此刻，那双本该盛满星光的眼眸里，只剩下被雨水淋湿般的沮丧。 她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抿着嘴，腮帮子慢慢鼓了起来。 那眼神里混杂着控诉、不解，还有**裸的伤心——仿佛在质问：你怎么能把我都忘了？ 这个表情…… 这副鼓着腮帮、用眼神发射无声谴责的模样…… 像一把尘封已久的钥匙，猛地捅进了记忆深处那把锈死的锁。 “咔哒。” 那是很多年前的画室，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画架上。 比她矮一个头的小女孩气鼓鼓地站在她面前，就因为她把最后一颗大白兔奶糖分给了别人。 同样鼓着腮帮子。 同样的眼神控诉。 甚至连嘴角下压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你再不把你的糖给我，我就……”小女孩鼓着脸，气呼呼地说。 “你就怎么样？”她笑着问。 “我就……我就不跟你天下第一好了！” 心脏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攥紧，又骤然放开。 杨栖岚望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高的明朗少女，喉间一阵发紧。 一个沉寂了太久、蒙着厚厚尘埃的昵称，挣脱了束缚，带着不确定的震颤，滑出她的唇齿。 “……小掬？” 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在宿舍里回荡。 话音落下的瞬间，对面女孩那双写满“我很生气”的眼睛，像被瞬间点亮的星空。 所有的委屈和失落都在一秒之内烟消云散。她的嘴角无法抑制地上扬，露出一个灿烂到有些傻气的笑容。 “栖岚！” 许掬清再一次扑了上来，这次的拥抱比刚才更用力，像是要把分别这些年错失的所有温度，都在这一瞬间灌注进去。 “你还记得我！你还记得我！”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脑袋在杨栖岚的肩窝里乱蹭，“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你这个笨蛋！我找了你好久好久！” 被这份失而复得的狂喜包裹，杨栖岚的身体依然僵硬。 但内心的某个角落，那片常年被冰封的湖面，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小掬……”她只能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许掬清，是她搬家前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 是那个会粘着她、崇拜她、把她画的每一张画都当成宝贝、会在她被欺负时第一个冲上去的“跟屁虫”。 只是，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久到杨栖岚以为，那段时光连同那个曾经阳光开朗的自己，都已经被彻底遗忘在了过去。 “咳咳。” 一声轻咳打断了这份重逢的温情。 林簌玉轻盈地走到两人旁边，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看来我们的栖岚同学，还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故事呢。” 她的语气温和，却像一道无形的楔子，轻巧地插进了两人之间的氛围里，“不过，从今天起，我们四个人可是要一起生活三年的舍友。既然是舍友，好东西就该拿出来分享，对不对？” 她最后几个字，是看着杨栖岚说的。 许掬清这才注意到这个突然插话的女生。 她松开杨栖岚，但手还牢牢抓着杨栖岚的手腕，像是生怕她跑掉一样。 目光带着明显的警惕，打量着眼前这个笑得无懈可击的女生。 “什么分享？”许掬清眯起眼睛，像一只察觉到领地入侵者的猫，“栖岚是我的青梅竹马，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孙晓雯立刻高举双手，表情夸张地往后退了两步。 “我我我！我只是栖岚的头号粉丝！远观就行！远观！” 林簌玉对上许掬清那充满敌意的目光，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青梅竹马啊……”她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目光在两人紧握的手腕上短暂停留，“那确实很特别。不过，过去的时光固然珍贵，但未来三年的朝夕相处，也同样重要，不是吗？” 说完，她转向杨栖岚，微微偏头：“栖岚，你觉得呢？” 杨栖岚感觉自己像是被推到了审判席上。 一边，是许掬清那灼热的、透着强烈占有欲的眼神，像是盛夏正午的烈日，不由分说地将你笼罩。 另一边，是林簌玉那温和的、游刃有余的笑容，像是午后开到最适温度的空调，用一种你无法拒绝的舒适感，慢慢渗透。 而她自己，就是那颗被两股气流拉扯的、可怜的灰尘。 她感到喉咙发紧，几乎窒息。 “我……”杨栖岚张了张嘴，最终只说出一句，“大家都是同学。” 听见这个回答，许掬清的肩膀不由得往回缩了缩，她抓着杨栖岚手腕的力道因为紧张不由得加重了几分，指节都微微泛白。 杨栖岚吃痛，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来。 就是这个微小的动作，让许掬清如触电一般。 她猛地松开了手，目光飞快地扫过杨栖岚泛红的手腕，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下一秒，她的手指像羽毛一样，试探性地、轻轻地勾住了杨栖岚的指尖，然后小心翼翼地圈住，不再用力。 那双刚才还望着林簌玉充满敌意的眼睛，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望着杨栖岚，眼底满是做错事般的不安。 “对不起……我……”她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这突如其来的示弱，比刚才的强硬更让杨栖岚不知所措。 “没……没事。”她含糊地说。 “手都捏红了，怎么会没事呢？” 林簌玉变戏法似的掏出一管药膏，语调温柔得像掺了蜜。 “女孩子留下痕迹就不好看了，我帮你？” 她的话是对杨栖岚说的，但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向许掬清。 许掬清刚要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杨栖岚却先一步动了。 她抬起另一只手，手背朝外，轻轻挡在了林簌玉的药膏前。 “不用了，谢谢。” 杨栖岚垂下眼帘。 她不想欠任何人的好，尤其是这种带着突然没来由的善意。 她已经分不清，谁的关心是真，谁的温柔是假。 所以干脆，谁都不要。 “我自己缓缓就好。” 许掬清听见这话后，愣愣地看着杨栖岚，眼里的不安稍微减轻了些。 林簌玉脸上的笑容不变，她若无其事地收回药膏。 但收药膏的动作稍稍用力了些，盖子发出轻微的“咔”一声。 “是吗？那好吧。”她慢条斯理地说，“看来还是许掬清同学更了解你的习惯。” 许掬清咬了咬下唇，却也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气氛凝滞得让人难受。 孙晓雯赶紧过来打圆场：“那个……许掬清，你的床位在这边！要不要先把东西放下？” 许掬清深深看了林簌玉一眼，不情不愿地松开杨栖岚，走到自己的床位旁，将背包重重地放在椅子上。 林簌玉却像是完全没事人一样，转头对杨栖岚笑了笑。 “你的床铺还没弄好吧？需要帮忙吗？” “我……我自己来就好。”杨栖岚小声说。 “那好吧。”林簌玉善解人意地点点头，“晓雯，我们去把垃圾倒一下吧，顺便看看楼下有什么生活用品要买的。” 她说着，就拉起孙晓雯，拿起墙角的垃圾桶，走出了宿舍，顺手带上了门。 宿舍里，只剩下杨栖岚和许掬清。 门被关上的瞬间，许掬清立刻又凑了过来，但这一次，她保持了一臂的距离，小心翼翼的，像是怕吓到杨栖岚。 “栖岚。”她轻声叫道，声音里藏着压抑的委屈，“那个林簌玉……是不是……你很在意她？” 杨栖岚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从行李箱里拿出床单，开始整理床铺。 “你为什么不说话？”许掬清有些急了，往前凑了半步，“她刚才明明是故意针对我，你看出来了吗？” 杨栖岚的动作顿了顿。 “小掬。”她终于开口，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我刚到这里，谁都不认识。对我来说……你们都是今天刚见面的同学。” 许掬清愣住了。 是啊。 对杨栖岚来说，她们都是“今天刚认识的新同学”。 她那份跨越了数年的、沉重而炽热的情感，在此刻的杨栖岚眼里，或许和林簌玉那份彬彬有礼的“关怀”，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她看着杨栖岚有些疏离的侧脸，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里涌上一股酸涩。 所有想说的话都哽在那里。 最终，她只是抿紧嘴唇，咽下了一口无声的空气。 “……对不起。”她低声说，“我太激动了。我……我只是太高兴了，找到你……真的找了很久。” 杨栖岚听到这句话，手上铺床单的动作又顿了顿。 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说：“嗯。” 一个字，简短得不能再简短。 但许掬清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那个……我来帮你！”她立刻走过来，拎起床单的另一角，“我们以前不是经常一起铺画布吗？我记得你喜欢这样对折，然后……” 她边说边动作，配合着杨栖岚的节奏，慢慢铺开床单。 两人之间的气氛，渐渐缓和了些。 杨栖岚侧过头，看了一眼许掬清专注的侧脸。 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在她脸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她的睫毛很长，认真做事时会微微咬住下唇。 这些细节，和记忆里的小女孩重叠了。 杨栖岚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想要触摸对方的冲动。 就像很久以前，在那个飘着颜料味道的画室里，她总是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揉乱那头细软的短发，或是用手指戳一戳那总是气鼓鼓的脸颊。 鬼使神差地，她的手轻轻抬了起来。 她的指尖轻轻碰到了许掬清耳际的发丝。 柔软，温热，还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许掬清正专注地铺着床单，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轻微的触碰。 杨栖岚看着那张认真的侧脸，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想念？愧疚？还是……害怕？ 害怕如果真的把这个人重新放进生命里，总有一天，还是会失去。 就像上一次那样。 她的指尖在许掬清的发丝上停留了不到三秒，然后，主动收了回来。 不能再这样了。 杨栖岚在心里对自己说。 她已经不是那个可以肆无忌惮地依赖别人的小孩了。 她低下头，继续整理床铺，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栖岚？”许掬清的声音响起，“你刚才……是不是想摸我？” 杨栖岚的手顿了顿，没有抬头。 “……头发有点乱。”她含糊地说。 许掬清立刻兴奋起来：“那你摸啊！以前你不是最喜欢揉我的头了吗？” 她说着，就凑了过来，一副“快来摸我”的样子。 杨栖岚看着这颗凑到眼前的脑袋，终于还是抬起手，在她头顶轻轻按了一下。 不是揉，也不是摸，只是很轻地按了一下，然后迅速收回。 “好了。”她说。 许掬清愣了愣，显然对这个敷衍的动作有些失望。 但她很快又笑了起来：“嘿嘿，你果然还是记得的！” 杨栖岚没有回应，只是继续整理床铺。 但嘴角，不易察觉地弯了弯。 就在这时，门开了。 林簌玉和孙晓雯倒完垃圾回来了。 林簌玉的目光扫过在杨栖岚床上的两人，以及在杨栖岚刚刚收回的那只手上停留了一瞬。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笑。 但那笑容里，藏着若有所思。 林簌玉的手里，除了空垃圾桶，还多了几支雪糕。 “刚好楼下阿姨在卖，顺手买了几支，抹茶味的。”她将其中一支递给了许掬清，“请你吃的，就当是……刚才我说话太直接的赔礼。” 许掬清看着那支还冒着冷气的雪糕，眉头皱起来，像是在思考一个很困难的问题。 林簌玉就那样举着手，耐心地等着，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 她甚至将拿着雪糕的手往前递了一些，微微偏头，露出一个“请接受吧”的无奈笑容。 僵持了几秒后，许掬清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谢谢。”然后一把抢过了雪糕。 林簌玉笑了笑，将另一支雪糕递给了杨栖岚。 “你的。”她说。 杨栖岚看着那支绿色的雪糕，有些犹豫。 见她这样，林簌玉并不催促，只是将雪糕又向前递了寸许。 就在杨栖岚决定抬手的那一刻，林簌玉的指尖似是无意地擦过杨栖岚的手腕——恰好掠过那圈被许掬清握出的淡红指痕。 冰凉的指腹在皮肤上停留了不到半秒，像蜻蜓点水，又像刻意量了量那道印子的宽度。 旋即，她收回了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杨栖岚的指尖微微一颤，她下意识把手腕往身后收了半寸，才接过雪糕，低声道了句“谢谢”。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还是被林簌玉捕捉。 后者只是弯了弯嘴角，像什么都没察觉。 “我记得你好像喜欢吃抹茶味的。” 一个声音响起，是许掬清。 她撕开包装，狠狠地咬了一口雪糕，含糊不清地说：“小时候就是，也不知道现在口味变了没。” 说完，她刻意转过头，用后脑勺对着林簌玉。 林簌玉安静地吃着自己的雪糕，只是握着木棍的指尖，微微收紧了些。 杨栖岚咬着雪糕，感受着那股熟悉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 她顿了顿，轻声说：“嗯……还是这个味道。” 这句话说得很轻，但许掬清眼睛瞬间亮了，嘴角忍不住上扬。 孙晓雯在一旁感叹：“哇，青梅竹马真好，连喜欢什么口味都记得……” 林簌玉笑了笑，没有接话。 她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雪糕，目光在杨栖岚和许掬清之间流转了一瞬，像是在评估什么。 宿舍里的气氛，因为那两支抹茶雪糕，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许掬清像一只赢了仗的小豹子，虽然没再贴着杨栖岚，但那扬起的下巴和时不时瞟向林簌玉的得意眼神，无一不在宣告自己的胜利。 林簌玉则依旧优雅，慢条斯理地吃着雪糕，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交锋从未发生。 这诡异的沉默让孙晓雯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决定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来打破僵局——找个安全的话题。 她三两口解决掉手里的雪糕，把棍子扔进垃圾桶，然后一拍大腿，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杨栖岚。 “对了对了，栖岚！”她搓着手，一脸兴奋地凑过来，“我一直想问，你那幅《绿野》……天呐，到底是怎么画出来的？那个调色，那个光影，简直绝了！我当时在画展上看到，整个人都傻了！” 提到画，杨栖岚的眼神柔和了些许，刚要开口。 孙晓雯却像是想起了什么更劲爆的事情，声音压低了八度，神神秘秘地指了指一旁的林簌玉。 “而且——你绝对想不到！”她表情夸张，活像个分享第一手八卦的小报记者，“就刚才你还没来的时候，簌玉拿着宿舍名单，指着杨栖岚这个名字跟我说，这个就是画下了《绿野》的作者” 说到这里，孙晓雯学着林簌玉当时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 “她还说，一直都很想见见这幅画的作者。”孙晓雯越说越激动，完全没注意到旁边林簌玉的表情。 “当时我还觉得不可能，哪有这么巧的事嘛！” 话音未落，一只纤长的手就从旁边伸过来，不着痕迹地、轻轻扯了扯孙晓雯的衣袖。 林簌玉脸上依然挂着完美的微笑，只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她柔声说：“晓雯，别乱说，我只是随口一提。” 这句解释，却坐实了孙晓雯的“爆料”。 杨栖岚的目光倏地转向林簌玉，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份不同于另外两人的奇怪情感。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思绪，只是端着那份不知该如何回应的沉默，将自己重新包裹起来。 而另一边，许掬清听到这话后，原本还有些警惕的表情瞬间一扫而空。 她“哼”了一声，那声音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骄傲。她向后退了半步，双臂环在胸前，下巴抬得高高的，那架势，仿佛自己才是《绿野》的作者。 “那是当然。” 她的声音清亮而得意，目光扫过孙晓雯，最终带着一丝轻蔑，落在了林簌玉的脸上。 “栖岚的画，可不是谁都能画出来的。” 那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你们这些半路冒出来的“粉丝”，哪里懂得她的万分之一。我才是从一开始就见证着这一切的人。 这句充满占有欲的炫耀，像一剂强心针，瞬间冲散了她前面因林簌玉的话语而感到的憋屈。 她现在，只想以“杨栖岚首席拥有者”的身份，碾压全场。 看着许掬清那副神气洋洋、恨不得把“我跟她天下第一好”刻在脸上的模样，杨栖岚忽然感到一阵久违的头疼。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林簌玉却轻笑了一声，接过了许掬清的话头。 “第一个读者啊……” 林簌玉重复着这几个字，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但那双含笑的眼睛，却像精准的探照灯，直直地锁定了许掬清。 她往前走了一小步，拉近了与许掬清的距离，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却带上了一丝令人心悸的锐利。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遗憾？ 这两个字一出，不仅是许掬清，连一旁的孙晓雯都愣住了。 许掬清那骄傲的表情瞬间凝固，她皱起眉，警惕地问：“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林簌玉的目光从许掬清的脸上，缓缓移到沉默的杨栖岚身上，那眼神里充满了怜惜与共情。 仿佛在看一件被蒙尘的珍宝，“《绿野》这幅画，画的是极致的孤独，是独属于一人的色彩，是内心世界的唯一回响。” 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向许掬清的心脏。 “作为她最好的朋友，在她画出这样一幅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呢？” 许掬清像被雷击中一样，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那双刚刚还神采飞扬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被击溃后的震惊和痛楚。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环抱在胸前的双臂，也无力地垂了下来。 看着许掬清摇摇欲坠的样子，杨栖岚的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紧。 那种感觉，像是看着童年时被自己藏起来的宝贝，被人当众拆穿、践踏。 她抬起头，直视着林簌玉。 “你说错了。” 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在寂静的宿舍里炸开。 林簌玉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杨栖岚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动作——那不像是被反驳后的恼怒或尴尬，反而像是…… 像是得到了什么想要的东西。 这个念头让杨栖岚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的不安。 但此刻她顾不上细想，她放下手里的床单，又向许掬清靠近了一些。 “《绿野》画的不是孤独。” 她的声音依然很平静，但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 “是告别。” 她顿了顿，目光从林簌玉脸上移开，看向窗外。 “是我在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和那个以为只要努力画画，就能留住所有美好的傻瓜告别。” “和那个天真地以为，只要足够优秀，就不会被抛下的小孩告别。” 杨栖岚的声音很轻，轻得像在自言自语。 说完这些话，她重新看向林簌玉。 “所以，林簌玉。” “你根本不懂那幅画。” “你只是看到了你想看到的东西，然后用你的解读，去攻击一个你根本不了解的人。” 宿舍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林簌玉盯着她看了好几秒，那双温和的眼睛里，闪过某种复杂的情绪。 杨栖岚说不清那是什么—— 不是恼怒，不是羞愧，甚至不是意外。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更像是……欣赏？ 这个荒谬的想法让杨栖岚愣了一下。 就在这时，林簌玉的嘴角慢慢扬起一个笑容。 和之前那些温和得体的微笑都不一样，这个笑容里带着一丝真实的愉悦，甚至有点……危险。 “你说得对。” 林簌玉轻声说，目光牢牢锁定在杨栖岚脸上。 “我确实不懂那幅画。”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 “但我现在，开始懂你了。” 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让杨栖岚后背一凉。 什么叫“开始懂你了”？ 她想问，但林簌玉已经收敛了那个过于真实的笑容，重新换上温和的表情。 “是我失礼了。”林簌玉微微颔首，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温柔，“我不该用自己片面的理解，去妄加评判你的作品。” “更不该用这种方式，伤害到许掬清同学。” 她转向许掬清，真诚地说：“对不起。” 许掬清还沉浸在杨栖岚刚才的维护中，愣愣地点了点头。 “我只是……”林簌玉垂下眼帘，声音里带上一丝自嘲，“太想了解你了。” “所以用错了方法。” 她抬起头，看向杨栖岚，眼神坦诚得让人无法挑剔。 “以后，我会直接问你。” “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说完，她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又拿起书，安静地翻阅起来。 杨栖岚盯着林簌玉的背影，眉头越皱越紧。 她有种奇怪的感觉—— 刚才那场交锋，她好像赢了。 但又好像，输得一塌糊涂。 林簌玉翻书的速度很均匀，姿态端正，看起来确实在认真阅读。 但不知为何，杨栖岚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并没有因为林簌玉的道歉而消失。 反而更强烈了。 “栖岚……”许掬清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眼眶已经红了，“我……” “别哭。”杨栖岚收回盯着林簌玉的目光，转向许掬清，语气难得地温和了些，“你又不欠我什么。” 她转过身，看着许掬清泛红的眼睛，抬起手，用指背轻轻擦了擦她眼角。 “是我自己选择离开的，和你没关系。” “所以，不要被别人的话影响。” 许掬清咬着嘴唇，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杨栖岚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塞给她一张纸巾。 “擦擦吧，哭得像只大白兔。” 这句调侃终于让许掬清破涕为笑。 “你才是大白兔！”她吸了吸鼻子，“你全家都是大白兔！” 这次杨栖岚也笑了出来，手再次覆上许掬清的发顶，不是刚才那种敷衍的按一下。 而是像小时候一样，轻轻地、慢慢地揉了揉。 许掬清的眼泪立刻流得更凶了。 但这次，是高兴的。 “晓雯，能帮我把窗帘拉上一点吗？阳光有点刺眼。” 林簌玉的声音突然响起。 杨栖岚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林簌玉依然坐在那里看书，连头都没抬。 “啊？好。”孙晓雯连忙去拉窗帘。 光线暗了些许。 杨栖岚看着林簌玉的背影，心里那股不安感越来越重。 她明明前面看书的时候都没有关窗帘。 是真的因为阳光刺眼吗？ 还是…… 杨栖岚压下心里的疑惑，重新把注意力放在许掬清身上。 但她没有注意到—— 就在窗帘拉上、光线变暗的那一瞬间， 林簌玉翻书的手指，停住了。 她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希望大家喜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1章 相遇 第2章 第2章 我上她的床怎么了？以前我们经常一起睡的！ 时间就这样沉默着。 直到孙晓雯的手机突然响了，她看了一眼，跳下床：“快六点了，要不要去吃饭？食堂现在应该人不多。” “走吧。”林簌玉合上书，动作优雅地站起来，“晚上七点还要开班会，吃完饭刚好。” 许掬清立刻凑到杨栖岚身边：“栖岚，我们一起去！” 杨栖岚点点头，放下手里的画笔。 四个人收拾好东西，一起出了宿舍。 傍晚的校园比白天安静些，热浪也退去了大半。 走廊里陆续有学生往食堂方向走，三三两两，都是刚认识的新同学，说话还带着试探和客气。 许掬清自然而然地走在杨栖岚旁边，肩膀时不时碰到她。 林簌玉走在另一侧，保持着半步的距离，不远不近。 孙晓雯在前面蹦蹦跳跳，一路上跟遇到的人打招呼。 “那个，林簌玉。”孙晓雯突然转过头，“你真的要竞选班长吗？” 林簌玉微微一笑：“如果有机会的话。” “哇，好厉害！”孙晓雯眼睛发亮，“我就不敢当班长，最多可能也就是当个宣传委员之类的吧。” “只是想为班级做点事。”林簌玉说得谦虚。 许掬清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所有人听见。 林簌玉看了她一眼，笑容不变。 杨栖岚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食堂已经开始热闹起来。 一楼是大众窗口，二楼是小炒和特色菜。人群大多聚集在一楼，排队打饭的队伍排了好几条。 “我们去二楼吧。”林簌玉提议，“一楼人太多。” “二楼贵啊。”孙晓雯有些犹豫。 “第一天，就当庆祝。”林簌玉说，“我请客。” “这怎么好意思……”孙晓雯还在推辞。 “没事，举手之劳。”林簌玉已经往楼梯走去。 许掬清皱起眉，拉住杨栖岚：“我们不去。” 杨栖岚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已经上楼的林簌玉和孙晓雯。 “走吧。”她说，“AA制就行。” “可是……”许掬清还想说什么。 “我饿了。”杨栖岚打断她。 许掬清立刻闭嘴，跟着她上楼。 二楼人确实少很多。 几个窗口都还有空位，菜品也比一楼丰富。 林簌玉已经在点菜了，动作从容，像是经常来这种地方。 “这个土豆炖牛肉不错，还有这个干煸苦瓜，”她回头看向杨栖岚，“你还想吃什么？” “我随便。”杨栖岚说。 “那就这些吧。”林簌玉又点了几个菜，然后转向孙晓雯和许掬清，“你们呢？” 孙晓雯也点了两个菜。 许掬清站在那里，看着菜单，半天没动。 “不饿吗？”林簌玉问。 “饿。”许掬清说，然后指了指跟杨栖岚一样的菜，“我也要这个。” 林簌玉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四个人端着餐盘，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夕阳从窗外照进来，在桌上投下一片暖色。 孙晓雯立刻开动，边吃边赞叹：“果然二楼好吃多了！” 林簌玉优雅地用餐，姿态端正，连拿筷子的手势都很讲究。 许掬清则一直盯着杨栖岚的碗，时不时夹菜给她。 “这个肉好吃，你尝尝。” 杨栖岚看着碗里的菜，刚要动筷子。 “等等！”许掬清突然按住她的手，“这个肉太烫了！我先给你吹吹！” 她说着，就低头对着杨栖岚碗里的肉吹气。 一下，两下，三下。 吹得太用力，几粒米饭都被吹出了碗。 杨栖岚僵在原地，手里的筷子悬在半空。 “小掬，”她的声音有些无奈，“不用……” “不行！烫到你怎么办！”许掬清认真得像在完成什么重大任务，继续吹着。 周围几桌的学生都投来了目光，有人在窃窃私语。 杨栖岚感觉脸上开始发烫。 她不喜欢被这样关注，不喜欢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 对面，林簌玉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的菜，目光扫过这一幕。 她放下筷子，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然后从自己的盘子里，夹了一筷子蔬菜，放进杨栖岚的碗里。 动作自然，仿佛做了无数次。 “这个不烫，可以直接吃。”她说，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 许掬清猛地抬起头，瞪着林簌玉。 “我会照顾栖岚！不用你多管闲事！” “我看不像。”林簌玉的笑容淡了些，“把人弄得这么尴尬，这叫照顾？” 许掬清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她看向杨栖岚，发现杨栖岚正低着头，肩膀紧绷，明显很不自在。 心里一慌，她立刻又夹了菜给杨栖岚，想要弥补。 “这个、这个不烫！你吃这个！” 动作急促，几乎是甩进碗里的。 然后又夹了一筷，再一筷。 杨栖岚的碗很快堆成了小山。 两个人像是在比赛，你一筷我一筷，谁都不肯停下。 杨栖岚看着碗里堆积如山的菜，太阳穴的跳动更剧烈了。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 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像针一样扎着她。 “够了。”她的声音比刚才冷了些。 “哪里够？”许掬清还要继续夹。 “真的够了。”杨栖岚这次直接放下筷子，抬起头看着两人，“我自己会吃。” 许掬清的手停在半空，委屈地看着她。 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发现杨栖岚已经移开了视线。 林簌玉则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筷子，嘴角依然挂着那个得体的笑。 但杨栖岚注意到，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满意——仿佛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接下来的晚饭，几人都没再说话。 只有筷子碰撞餐盘的声音，还有窗外传来的喧嚣。 杨栖岚机械地吃着碗里的饭菜，味同嚼蜡。 她不明白林簌玉为什么总是挑起争端。 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被卷进去。 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每一个选择，都会伤害到某个人。 六点四十，四个人吃完饭。 尽管杨栖岚和许掬清都说要AA制，但还是没有抢过林簌玉付款的速度。 “没事，”林簌玉摆摆手，“就当是我的见面礼。” “那下次我请。”杨栖岚说。 “好啊。”林簌玉笑得温柔，“我很期待。” 四个人离开食堂，往教学楼走去。 夜色已经降临，路灯一盏盏亮起来，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校园里到处是往教室走的新生，都是去开班会的。 快到教学楼的时候，林簌玉的步伐忽然加快了些。 她自然而然地从杨栖岚左侧移到右侧，手臂轻轻擦过杨栖岚的手背，像是无意，却带着一丝温度。 “人好多。”她轻声说，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贴着杨栖岚的耳朵，“我们快点走吧，不然没位置了。” 杨栖岚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半步，拉开距离。 但林簌玉像是没察觉，又往她这边靠了靠。 许掬清立刻警觉起来，也加快脚步，直接挤开林簌玉，站到杨栖岚右侧。 “不好意思，”她的语气一点都不抱歉，“我站这边习惯了。” 林簌玉停顿了一秒，然后又绕到杨栖岚左侧。 两个人一左一右，像两道移动的墙，将杨栖岚夹在中间。 杨栖岚能感受到两侧传来的敌意，像两股气流，以她为中心互相撞击，下意识想往后退。 但身后的孙晓雯正好跟上来，让她退无可退。 “哎哎，你们走慢点，我跟不上了！”孙晓雯在后面喊。 杨栖岚就在这样的奇异姿势中，被夹着到了教室门口。 到了教室门口，林簌玉第一个探头往里看。 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只剩下中间最后几排还有一点空位。 教室的座位分布是左右各两排靠墙，中间五排连在一起。 林簌玉的眸子闪了闪。 她侧身让杨栖岚先进去，声音温柔：“栖岚，你先进。” 杨栖岚刚迈出一步，许掬清已经从她身后挤了过去。 “栖岚，这边这边！”许掬清大步走到中间最后一排，拍了拍最右边靠过道的位置，“我给你占座！” 她说着，就自己一个人把那两个座位一齐占住，双手撑在桌上，一副“这两个位置都是我的”的架势。 杨栖岚看着被许掬清的占着的位置，又看了看林簌玉，随后坐在许掬清占的位置上。 许掬清满意地笑了，还特意往杨栖岚那边挪了挪椅子，两个人几乎肩膀贴着肩膀。 林簌玉站在教室门口，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容淡了些。 她慢慢走进教室，目光扫过那一排仅剩的座位。 中间最后一排一共五个位置。 许掬清占了最右边两个。 左边还有三个空位。 但就在这时，几个女生也走了进来，直接坐在了最左边的两个位置上。 现在只剩下一个位置——在许掬清左手边，和她中间隔着杨栖岚的那个空位。 林簌玉停下脚步。 许掬清得意地看着她，眼神里写着“我赢了”。 孙晓雯这时候也跟进了，她看了一圈，发现杨栖岚前面还有座位。 “那我坐前面吧。”孙晓雯很随意地走到前一排坐下。 教室里只剩下林簌玉还站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 杨栖岚也抬起头，看着林簌玉。 林簌玉的脸上依然是那个得体的微笑，仿佛完全没有在意教室里其他人投来的目光。 她优雅地走到那个空位旁边。 “可以坐这里吗？”她问。 许掬清抱着手臂，下巴扬得高高的：“这是公共座位，谁都能坐。” “那就谢谢了。”林簌玉说。 她坐了下来，动作从容，将手包放在桌上，然后拿出笔记本和笔，摆放整齐。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看不出半点不甘。 但杨栖岚注意到，林簌玉放包的时候，手指收得很紧。 紧到指尖有些微微泛白。 但林簌玉的表情依然平静，甚至还对旁边的女生点头致意。 许掬清凑到杨栖岚耳边，压低声音：“我就知道她想坐你旁边。” 杨栖岚没说话，侧过头，透过许掬清，看向林簌玉。 林簌玉正在整理桌上的笔记本，动作优雅，神情自若。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杨栖岚收回视线，看向窗外。 夜色很深，玻璃上映出教室里的灯光和人影。 她叹了口气。 教室里渐渐热闹起来，说话声此起彼伏。 七点整，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老师走进教室。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姓陈。”他在讲台上站定，“欢迎大家来到高一（2）班。” 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 陈老师笑了笑，继续说：“今天主要是让大家相互认识一下，然后选出代理班委，军训结束后再决定最终名额。” 接着陈老师看了看手里的资料说道：“明天开始就是军训了，会很辛苦，但也是个好机会，希望大家能团结协作。” 他顿了顿，环顾教室：“那我们先自我介绍吧，从第一排开始，每个人说说自己的名字、有什么特长、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之类的。” 第一排的学生陆续站起来。 有的紧张得说话结巴，有的落落大方，有的简短到只说了名字就坐下。 轮到林簌玉的时候，她优雅地站起来。 “大家好，我叫林簌玉，”她的声音清晰悦耳，“爱好是古典音乐和油画，希望接下来三年能和大家一起进步。” 说完，她微微颔首，坐了下来。 教室里响起善意的掌声，比之前的都要热烈些。 杨栖岚注意到，林簌玉说话的时候，很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有欣赏，有好奇，还有一些女生眼里毫不掩饰的仰慕。 林簌玉似乎习惯了这种注目礼，神情自若，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 很快轮到杨栖岚。 她站起来，简短地说：“杨栖岚，喜欢画画。” 然后坐下。 比林簌玉的自我介绍还要简短。 但教室里响起的掌声却不少。 有几个人在窃窃私语：“就是那个拿过全国奖的美术生？” “好像是，听说很厉害。” “长得也好看啊。” 杨栖岚听见了，但没什么反应。 这种评价她听得太多了。 已经麻木了。 轮到孙晓雯介绍的时候，或许是有些紧张，一口气就把话直接说完了“我叫孙晓雯，平时也喜欢画画，特别是栖岚画的那幅《绿野》，而且特别幸运能和栖岚一个宿舍。” 说完立刻坐了下来，随着便传来几声善意的笑声。 许掬清站起来的时候，声音特别响亮。 “我叫许掬清，特长是跑步和打篮球！”她说完，还特意补充了一句，“我和杨栖岚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说完，她坐下，得意地看了一旁的林簌玉一眼。 林簌玉没回头，只是嘴角的弧度深了一些。 所有人介绍完后，陈老师拿出一张纸。 “那现在开始选班委。”他说，“先从班长开始，有没有人自荐？” 教室里安静了几秒。 然后，林簌玉站了起来。 “老师，我想试试。”她说。 陈老师点点头：“好，还有其他人吗？” 又等了几秒，没人站起来。 “那林簌玉同学先说说吧，为什么想当班长？”陈老师问。 林簌玉走到讲台前，转身面对全班同学。 她的姿态端正，表情从容，像是站在舞台中央的主角。 “我想当班长，不是因为我有多优秀，”她的声音不疾不徐，“而是因为我想为大家服务。” “高中三年，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很重要。我希望我们班能成为一个温暖的集体，让每个人都能找到归属感。”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我知道，很多人刚来到这里，会感到孤独、迷茫。我也一样。但正因如此，我们更需要团结在一起。” “如果我当选班长，我会尽我所能，帮助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我会组织活动，让大家更好地相互了解。我会倾听每个人的声音，不让任何人被忽视。” 她说得真诚，眼神也很坚定。 教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听。 杨栖岚看着讲台上的林簌玉，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感受。 “当然，”林簌玉继续说，“我也有很多不足。如果当选，我会虚心听取大家的意见，不断改进。” “最后，无论我是否当选，我都会尽力为班级贡献自己的力量。谢谢大家。” 她微微鞠躬，走下讲台。 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陈老师也在鼓掌：“说得很好。还有其他人想竞选吗？” 没有人站起来。 “那我们投票吧。”陈老师说，“同意林簌玉同学当班长的，请举手。” 刷刷刷，大片的手举了起来。 杨栖岚看了一圈，粗略数了一下，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举手了。 陈老师统计了一下：“好，那林簌玉同学当选代理班长。恭喜。” 掌声再次响起。 林簌玉站起来，向大家点头致意。 然后，她转过头，看向杨栖岚。 那一眼，带着某种胜利的意味。 杨栖岚移开视线，看向窗外。 夜色很深，什么都看不清。 接下来是选其他班委。 副班长、学习委员、体育委员、文艺委员…… 一个个位置被填满。 许掬清当选了体育委员，孙晓雯当选了宣传委员。 杨栖岚什么都没选，本来许掬清想给她竞选一个，在被她瞪了一眼后，也不了了之了。 班会开到八点多结束。 陈老师最后说：“明天早上六点集合军训，大家今晚早点休息，解散。” 学生们陆续离开教室。 林簌玉被几个同学围住，都在祝贺她当选班长。 她一一回应，笑容得体，态度亲切。 杨栖岚和许掬清先走了出去。 走廊里人声鼎沸，都是刚开完会的学生。 “她当选班长了。”许掬清闷闷地说。 “嗯。”杨栖岚应了一声。 “你不觉得……她很假吗？”许掬清问，“那些话，肯定是提前准备好的。” 杨栖岚没说话。 她当然看得出来。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林簌玉成功了。 她用那些话，赢得了大多数人的认可。 无论真心还是假意，她达到了目的。 “算了，不想她了。”许掬清拉着杨栖岚的手，“我们回宿舍吧。” 两人走出教学楼，夜风吹来，带着些许凉意。 校园里的路灯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栖岚。”许掬清突然开口。 “嗯？” “你会一直记得我吧？”许掬清的声音有些不安，“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忘记我吧？” 杨栖岚看着她。 昏黄的路灯下，许掬清的脸上写满了不安和期待。 就像小时候，她总是会问：“你明天还会来画室吗？” “你会一直跟我天下第一好吗？” “你不会不要我吧？” 杨栖岚当时总是笑着回答：“会的，会的，不会的。” 但现在，她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给出这样的承诺。 因为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远的。 “我会记得。”她最终还是说了。 但没有加上“永远”。 许掬清似乎听出了这份保留，眼神黯淡了一些。 但她很快又笑起来：“那就好！” 两人继续往前走。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栖岚，等一下。” 林簌玉的声音。 杨栖岚停下脚步，转过身。 林簌玉快步走过来，孙晓雯跟在她身后。 “一起走吧。”林簌玉笑着说，“正好顺路。” 四个人并排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林簌玉走在杨栖岚左边，许掬清走在右边。 孙晓雯在最外侧，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簌玉，你刚才演讲好棒啊！我都被你打动了！” “谢谢。”林簌玉谦虚地说。 “你以前当过班长吗？感觉超有经验的样子。” “初中的时候当过。”林簌玉说，“不过那时候做得不太好，这次想弥补一下。” “哪里不好啊，我觉得你肯定会是个很棒的班长！”孙晓雯说。 林簌玉笑了笑，然后转向杨栖岚。 “栖岚，你刚才为什么不举手？”她问，语气很温和，像是随口一问。 杨栖岚愣了一下：“什么？” “投票的时候。”林簌玉说，“我看你没举手。” 杨栖岚没想到林簌玉会注意到这个细节。 那时候她坐在最后排，林簌玉站在讲台前，距离那么远，她居然看得见？ “我……”杨栖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确实没举手。 不是因为反对林簌玉，只是不想参与投票而已。 “是我哪里说得不好吗？”林簌玉问，眼神真诚，“如果有，你可以告诉我。” “不是。”杨栖岚说，“只是不太想参与这些事。” “哦。”林簌玉点点头，“那我明白了。” 她没再追问，转而继续跟孙晓雯说话。 但杨栖岚总觉得，林簌玉心里记下了这件事。 记下了她的不配合。 回到宿舍，已经快九点了。 孙晓雯第一个冲进浴室：“我先洗澡了！明天要早起，今晚要早睡！” 许掬清也开始收拾等会洗漱要用的东西。 杨栖岚坐在桌前，拿出速写本，随手画了起来。 铅笔在纸上滑动，线条流畅。 她画今晚的教室，画讲台上的林簌玉，画那些举起的手。 手指沾上铅笔粉末的触感，让她稍稍平静下来。 “栖岚。” 林簌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杨栖岚抬起头，看见林簌玉站在旁边。 “明天军训，我们可能要分组。”林簌玉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跟你一组。” 杨栖岚愣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我想更了解你。”林簌玉坦诚地说，“你是个很特别的人，我想跟你做朋友。” 这话说得很直接。 直接到让杨栖岚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我……”她张了张嘴。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林簌玉说，“只是一个小小的请求。” 她说完，就回到自己的位置，开始整理东西。 杨栖岚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更加不安了。 林簌玉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每一句话，都说得恰到好处。 她像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而杨栖岚，不知道自己在这盘棋里，是什么角色。 许掬清洗完澡出来，看见杨栖岚还在发呆。 “栖岚，该你洗澡了。”她说。 杨栖岚回过神，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冲刷在身上，她闭上眼睛。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 重逢，争执，竞选，邀请。 每一件都让她疲惫。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至少现在，她还有画画。 还有那个只属于自己的世界。 杨栖岚睁开眼，看着水流从指尖滑落。 只要还能画画，就能撑下去。 她这样告诉自己。 洗完澡，杨栖岚站在浴室门后，手刚搭上门把手，就听见外面传来声音。 “许掬清同学，这是杨栖岚的床。”林簌玉的声音，依然温和，但带着不容置疑。 “我知道啊。”许掬清的声音里有明显的不耐烦，“我就躺一下怎么了？” “宿舍有规定，不能随便上别人的床。” “我不是别人！”许掬清的声音提高了，“我和栖岚从小一起长大！我上她的床怎么了？以前我们经常一起睡的！” 杨栖岚的手停在门把手上，太阳穴又开始跳。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林簌玉说，“而且，万一栖岚不喜欢别人上她的床呢？” “她不会！”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杨栖岚推开门。 宿舍已经熄了大灯，只有几盏床头灯还亮着，在昏暗中投下几块光斑。 许掬清正躺在她的床上，整个人陷在枕头里，抱着她的被子。 林簌玉站在床边，脸上依然是那个得体的笑容。 孙晓雯坐在自己床上，抱着抱枕，一脸为难地看着两人。 三个人同时转头，看向门口的杨栖岚。 “栖岚！”许掬清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像只被抓住尾巴的猫，“我、我就是想闻闻你的被子……” 她说到一半，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太蠢了，声音越来越小。 林簌玉放下书，看向杨栖岚：“栖岚，我只是想提醒许掬清同学，注意一下宿舍规矩。毕竟我们是集体生活，总要有些界限的。” 孙晓雯见气氛僵住，赶紧跳下床打圆场： “哎呀，大家都是舍友嘛，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大事吗？”林簌玉转向她，声音依然温柔，“如果今天许掬清可以随便上栖岚的床，明天是不是也可以随便用栖岚的东西？后天是不是可以随便看栖岚的日记？” “我不会！”许掬清急了，“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林簌玉问，“只是觉得你们关系好，所以可以不顾她的感受？” “我怎么会不顾栖岚的感受！”许掬清从床上跳下来，“我最在乎的就是她！” “是吗？”林簌玉看了一眼杨栖岚，“那你有问过她，喜不喜欢别人睡她的床吗？” 许掬清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杨栖岚。 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期待和不安，像是在等一个答案。 杨栖岚站在门口，头发还在滴水，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 她看着自己乱成一团的床铺，看着被翻开的被子，看着两个等待她表态的人。 累。 真的很累。 她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呆一会。 “小掬，”她开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疲惫和无奈，“回你自己床上去。” 许掬清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眼睛里蒙上一层水汽。 “栖岚……” “明天还要早起。”杨栖岚打断她，语气更无奈了，“回去睡吧。” 许掬清咬着嘴唇，慢慢从床边走开。 她经过林簌玉身边的时候，狠狠瞪了她一眼。 林簌玉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孙晓雯见状，赶紧说：“那、那大家早点睡吧！明天六点就要集合了！” 她说着，快速爬上自己的床，像是在逃离这个战场。 许掬清爬上自己的床，背对着所有人，被子拉到头顶。 林簌玉优雅地回到自己的位置，拿起书继续看，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杨栖岚走到自己的床边，看着被弄乱的被子和枕头。 她重新铺好床铺，动作机械，脑子里一片空白。 枕头上还残留着一丝许掬清的气息——那种熟悉的奶糖味。 杨栖岚顿了顿，最终躺了上去。 黑暗中，她睁着眼睛，盯着上铺的床板。 虽然说了让她回去，但闻着被窝里传来的熟悉的奶糖味，那股安心的味道却不会骗人。 她下意识裹了裹被子，将自己蜷缩在这小小的“避难所”中，渐渐睡去。 宿舍也随着时间而安静下来，但在睡梦中的杨栖岚能感受到，似乎是有一双手在梦境外轻轻的抚摸自己？ 那触感很轻，像羽毛划过脸颊。 从额头，到眼睛，到鼻梁，到嘴唇。 一寸一寸，缓慢而仔细。 像是在描摹，在记忆。 杨栖岚想睁开眼，却发现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 她想说话,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想起身，却发现身体上的每一处肌肉都不受控制。 只能任由那只手在脸上游走。 最后，那只手停在她的嘴唇上。 指腹轻轻按压，像是在测试柔软度。 然后，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轻得像呓语： “终于找到你了……” “这次，我不会再让你逃掉了。” 杨栖岚猛地睁开眼。 宿舍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 她的心跳如擂鼓，额头冒出冷汗。 是梦吗？ 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皮肤上，似乎还残留着那股温度。 她转过头，透过床帘的缝隙，看向宿舍。 所有人都在睡觉，呼吸声均匀。 但不知道为什么，杨栖岚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看着她。 她缩回被子里，蜷起身体，像小时候做噩梦一般，把自己完全裹起来。 第3章 第3章 以前你起床都会摸我的头的！已经好多年没摸了！你快 五点半，闹钟还没响。 ??杨栖岚在一片昏暗中睁开眼睛。 ??昨晚那个梦还残留在脑海里，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让她睡得很不安稳。她盯着天花板，等着心跳平复下来。 ??就在她准备翻身的时候，一颗脑袋从床边探了进来。 ??许掬清踩在梯子上，双手扒在床沿，整张脸几乎贴到了杨栖岚面前。 ??晨光从窗外透进来，在她脸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头发有些乱，眼睛里却亮晶晶的，像只守在主人床边等待醒来的狗狗。 ??两人的脸距离不到十厘米。 ??杨栖岚能看清她睫毛上的每一根细毛，能感受到她呼吸的温度。 ??“栖岚，你醒了！”许掬清压低声音，但掩不住兴奋，“我就知道你快醒了！” ??杨栖岚愣了几秒，大脑还没完全清醒，只能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张放大的脸。 ??“你……”她的声音沙哑，“你在这里多久了？” ??“不久！”许掬清立刻说，“就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 ??也就是说，从五点开始，许掬清就一直站在这里，盯着她睡觉。 ??杨栖岚感觉后背又开始发凉。 ??“小掬……”她揉了揉太阳穴，声音里满是无奈。 ??“嘿嘿。”许掬清咧嘴笑了，然后突然往前凑了凑，脑袋伸得更进来了，“栖岚，你快摸摸我。” ??“什么？” ??“摸摸我的头啊！”许掬清理所当然地说，“以前你起床都会摸我的头的！已经好多年没摸了！你快摸摸！” ??她说着，还把脑袋往杨栖岚手边蹭了蹭。 ??杨栖岚看着那颗凑过来的脑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确实有这个习惯。 ??小时候睡在一起，起床的时候，许掬清总是第一个凑过来。她就会随手揉揉她的头，然后继续睡或者起床。 ??但那是小时候。 ??现在…… ??“快点嘛！”许掬清等得不耐烦了，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撒娇，“就摸一下！” ??或许是刚起床，大脑还没完全清醒，思维有些混沌。 ??或许是昨晚被窝里残留的那股熟悉的奶糖味，溶解了一些固执。 ??或许只是太累了，不想再拒绝。 ??杨栖岚抬起手，放在许掬清的头顶。 ??轻轻地，揉了揉。 ??柔软的触感，温热的温度，还有记忆里一样的发质。 ??许掬清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整张脸都在发光。 ??“嘿嘿嘿嘿……”她笑得傻兮兮的，整个人都要从梯子上飘起来了。 ??杨栖岚只揉了三秒，就收回了手。 ??但许掬清已经满足得不行，抱着被摸过的脑袋，像是得到了什么珍贵的礼物。 ??“栖岚你果然还记得！”她压低声音，但掩不住喜悦，“我就知道你还记得！” ??杨栖岚没说话，只是看着她那副傻样，忍不住叹了口气。 ??“下去吧，”她说，“别吵醒别人。” ??“好！”许掬清立刻从梯子上跳下来，动作轻快，完全不像刚才还在为昨晚的事委屈。 ??但她刚落地，就看见对面林簌玉的床帘掀开了。 ??林簌玉坐在床边，头发整齐地扎着，衣服穿戴整齐。 ??她看起来已经醒了很久。 ??目光落在许掬清脸上，又移到杨栖岚的床上。 ??“早。”她说，声音温和，“看来许掬清同学起得很早啊。” ??这话说得意有所指。 ??许掬清立刻警觉起来：“关你什么事？” ??“没什么，”林簌玉站起来，动作优雅，“只是觉得，大清早就这么……热情，挺好的。” ??她说完，拿起洗漱用品，往阳台走去。 ??经过许掬清身边的时候，停顿了一秒。 ??“不过，”她压低声音，只有许掬清能听见，“太过热情，有时候会适得其反哦。” ??许掬清的拳头攥紧了。 ??但林簌玉已经走进阳台，轻轻关上了门。 ??孙晓雯这时候也醒了，她从床上探出头，睡眼惺忪地看着宿舍。 ??“什么情况？”她打了个哈欠，“怎么气氛这么诡异……” ??然后她看到许掬清站在杨栖岚床边，而林簌玉进了阳台。 ??“哦……”她秒懂，又缩回了床上，“你们继续，我再睡两分钟。” ??杨栖岚从床上爬起来，头发乱糟糟的，还带着起床气。 ??她看了一眼时间——五点四十。 ??还有二十分钟就要集合了。 ??“小掬，”她揉着眼睛，声音沙哑，“去洗漱吧。” ??“好！”许掬清立刻跑去拿洗漱用品，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杨栖岚看着她那副高兴的样子，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 ??只是摸了一下头而已。 ??为什么她就能这么高兴？ ??六点整，几人随便应付了两口早餐后，准时出现在操场上。 ??操场已经站了不少学生，都穿着统一发的迷彩服，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 ??杨栖岚的迷彩服有些大，袖子盖过了手腕。她卷起袖子，动作有些笨拙。 ??“我帮你！”许掬清立刻凑过来，抓住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帮她把袖子卷到合适的位置。 ??动作很轻。 ??杨栖岚任由她摆弄，目光扫过操场。 ??迷彩服让所有人看起来都差不多，但还是能一眼认出林簌玉。 ??她站在人群中，腰间的皮带系得规整，帽子戴得端正，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 ??周围已经围了好几个女生，都在跟她说话。 ??林簌玉笑着回应，态度亲切，完全看不出刚才在宿舍里的针锋相对。 ??“集合！”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一个穿着教官服的年轻女教官走到队伍前面，手里拿着名册。 ??“高一（2）班，按照学号排队！快！” ??学生们慌乱地找位置，队伍乱成一团。 ??女教官皱起眉：“都愣着干什么？不知道自己学号吗？从矮到高，快！” ??几分钟后，队伍终于排好了。 ??杨栖岚站在队伍中间，许掬清站在她后面，林簌玉在前排，孙晓雯因为身高差不多站在她旁边。 ??女教官上下打量了一遍队伍，点了点头。 ??“我是你们这半个月的教官，姓江，叫我江教官就行。”她的声音很冷，“接下来半个月，你们就归我管。我不管你们在学校是什么身份，在我这里，都得听话。听明白了吗？” ??“明白！”稀稀拉拉的声音。 ??“大声点！”江教官吼道，“听明白了吗？” ??“明白！”这次整齐多了。 ??“很好。”江教官翻开名册，“现在开始点名。” ??点名很快结束。 ??“今天第一天，先练站军姿。”江教官说，“脚跟并拢，脚尖分开约60度，两腿挺直，膝盖往后压。收腹，挺胸，抬头，目视前方。手臂自然下垂，中指贴裤线。明白了吗？” ??“明白！” ??“开始！” ??所有人立刻站好。 ??操场上，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但已经能感觉到热度。 ??杨栖岚按照教官说的姿势站好，目光看向前方。 ??五分钟后，开始有人坚持不住了。 ??十分钟后，有女生偷偷擦汗。 ??十五分钟后，杨栖岚感觉小腿开始酸了。 ??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额头已经开始冒汗。 ??汗水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迷彩服上。 ??“不许动！”江教官在队伍前走来走去，“才十五分钟就坚持不住了？太弱了！” ??她走到一个女生面前，停下。 ??“你，膝盖没夹紧。” ??又走到另一个女生面前。 ??“你，收腹！肚子这么松垮！” ??那个女生脸一下子涨红了。 ??江教官继续往前走，突然停在杨栖岚面前。 ??杨栖岚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江教官上下打量她，眼神严厉。 ??“你，”她说，“姿势还算标准。但是……” ??她走到杨栖岚身后，手突然按在她的肩膀上。 ??“肩膀太紧了，放松一点。” ??手掌的温度透过衣服传来，带着一丝力道，将杨栖岚紧绷的肩膀往下压。 ??“军姿要的是挺拔，不是僵硬。”江教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明白了吗？” ??“明白。”杨栖岚说。 ??江教官的手又移到她的腰上。 ??“腰要直，但不要刻意挺。想象有一根线从头顶往上拉，整个人自然而然就直了。” ??她说着，手指在杨栖岚的腰侧轻轻按了按。 ??“对，就是这样。” ??江教官收回手，又走到前排。 ??“这位同学，过来。”她指了指林簌玉。 ??林簌玉从队伍里走出来。 ??“站好。”江教官说。 ??林簌玉立刻调整姿势，站得笔直。 ??江教官绕着她走了一圈，点了点头。 ??“很好，”她说，“姿势标准，而且很自然。不像有些人，要么太僵硬，要么太松散。” ??她拍了拍林簌玉的肩膀：“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教官，林簌玉。” ??“嗯，继续保持。”江教官说，“回去吧。” ??林簌玉回到队伍。 ??江教官对着所有人说：“刚才那两个同学的姿势都不错，你们都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 ??“那就照着练！继续！” ??江教官走开了。 ??队伍里立刻小声议论起来。 ??“林簌玉好厉害啊……” ??“对啊，教官都夸她了。” ??“而且她站得确实好看，特别挺拔。” ??“是啊，感觉她什么都会，以后要是她当正式班长也挺好的。” ??“长得也好看，气质又好……” ??“我听说她初中的时候还是学生会会长，特别优秀。” ??“真的假的？好厉害！” ??“而且她人也好，刚才还教我怎么调整呼吸。” ??“对对对，我也被她教过，超温柔的！” ??窃窃私语在队伍里蔓延，大部分都是在讨论林簌玉。 ??也有人提到杨栖岚。 ??“那个杨栖岚也不错。” ??“嗯，教官也说她姿势标准。” ??“不过感觉她好高冷啊，都不怎么说话。” ??“是啊，有点不好接近的感觉。” ??“还是林簌玉好说话一点。” ??许掬清在后面听着这些话，皱起了眉。 ??林簌玉站在前排，听着周围的讨论，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容。 ??女生都在围着跟她说话。 ??“林簌玉，你刚才站得好标准啊！” ??“还好。”林簌玉谦虚地说，“只是以前在学校训练过一点。” ??“你好厉害！能教教我吗？” ??“当然可以。”林簌玉笑着说，“等会休息的时候我们一起练。” ??“太好了！谢谢你！” ??“不客气。” ??阳光落在她身上，将她衬托得更加耀眼。 ??周围的女生时不时偷看她，眼神里满是羡慕和仰慕。 ??而杨栖岚站在队伍中间，像一片不起眼的叶子，安静地融在人群里。 ??这正是她想要的。 ??半个小时后，江教官终于喊停。 ??“休息五分钟！原地坐下！” ??所有人如释重负，纷纷坐在地上。 ??杨栖岚也坐下了，小腿酸得发抖。 ??许掬清立刻凑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湿巾。 ??“栖岚，擦擦汗！” ??杨栖岚看着那张湿巾，又看看许掬清期待的眼神。 ??“谢谢，我自己来。”她伸手去接。 ??但许掬清躲开了。 ??“我帮你擦！”她说着，就要往杨栖岚脸上擦。 ??杨栖岚连忙往后躲：“不用，我自己……” ??“别动！”许掬清按住她的肩膀，“你出了好多汗！” ??她说着，就用湿巾轻轻擦杨栖岚的额头。 ??动作很轻，从额头，到脸颊，到下巴。 ??一寸一寸，仔细得不行。 ??杨栖岚僵在原地，感觉周围又有目光聚集过来了。 ??“好了，好了。”她按住许掬清的手，“够了。” ??许掬清这才停下，看着用过的湿巾，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杨栖岚同学。” ??林簌玉走过来，手里拿着一瓶水。 ??“给你。”她把水递过来，“刚才站军姿，你出了很多汗。” ??杨栖岚看着那瓶水，又看看林簌玉。 ??“谢谢，我有带……” ??“这个是冰的。”林簌玉打断她，“我特意拿的。” ??她说着，就把水塞进杨栖岚手里。 ??“天气这么热，喝点冰的比较舒服。” ??杨栖岚握着那瓶冰水，感觉手心一凉。 ??确实很舒服。 ??“谢谢。”她说。 ??“不客气。”林簌玉笑了笑，“作为班长，照顾同学是应该的。” ??说完，她又拿出几瓶水，分给周围的同学。 ??每个人都有，态度都很亲切。 ??但杨栖岚注意到，只有她的那瓶，是冰的。 ??许掬清在旁边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也从书包里翻出一瓶水，递给杨栖岚。 ??“栖岚，喝我的！”她说，“我的也是冰的！” ??但她的水明显是常温的，瓶身上还有温热的触感。 ??杨栖岚看着手里两瓶水，一瓶冰的，一瓶温的。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打开了林簌玉给的那瓶。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她现在确实很热，需要冰水。 ??仅此而已。 ??但许掬清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暗淡下来了。 ??她低下头，抱着那瓶温水，嘟起个嘴巴。 ??林簌玉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转身走开了。 ??五分钟很快过去。 ??“集合！”江教官喊道。 ??所有人站起来，重新排队。 ??“刚才站军姿，有些人还不错。”江教官说，“接下来练齐步走。听我口令，齐步——走！” ??队伍开始往前走。 ??但因为是第一次，很多人步伐不一致，队形很快就乱了。 ??“停！”江教官皱起眉，“你们这是在散步吗？重新来！” ??又练了几遍，还是不行。 ??江教官有些不耐烦了。 ??“你们几个，”她指了几个人，包括杨栖岚和林簌玉，“出列！” ??杨栖岚愣了一下，走出队伍。 ??林簌玉也从队伍里走出来，站到了最前面。 ??“你们几个节奏感比较好，站第一排，给大家做示范。”江教官说。 ??还有另外三个女生也被叫了出来。 ??杨栖岚感觉身后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听我口令，齐步——走！” ??五个人同时迈步。 ??杨栖岚跟着口令往前走。 ??一二一，一二一。 ??步伐整齐，姿态挺拔。 ??她其实并不是特意做得标准，只是习惯了在画画时保持身体的协调感，这种节奏感自然而然地就带到了动作里。 ??林簌玉在她旁边，步伐同样整齐。 ??而且林簌玉的动作更加规范——手臂摆动的幅度、脚步落地的力度、转体的角度，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精准。 ??“很好！”江教官喊道，目光主要落在林簌玉身上，“就是这样！特别是林簌玉，动作非常标准！” ??她又看向其他几个人，包括杨栖岚：“你们几个也不错，后面的都看着，学着点！” ??队伍里传来小声的讨论。 ??“林簌玉好厉害……” ??“对啊，走得好标准。” ??“感觉她做什么都很完美。” ??“其他几个也挺好的。” ??“嗯，那个杨栖岚也不错。” ??杨栖岚继续往前走，余光扫过队伍。 ??她看到大部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簌玉身上。 ??林簌玉走在最前面，阳光洒在她身上，整个人看起来自信而耀眼。 ??杨栖岚只是做示范的几个人之一。 ??没有特别突出，也没有特别引人注目。 ??这样就好。 ??她本来就不想成为焦点。 ??走了几圈，江教官让她们归队休息一会。 ??“林簌玉，”江教官叫住她，“你以前学过队列训练？” ??“报告教官，初中的时候参加过学校仪仗队。”林簌玉回答。 ??“难怪。”江教官点点头，“动作很规范。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助手，帮我纠正其他同学的动作。” ??“是，教官！”林簌玉立正回答。 ??队伍里又响起一阵羡慕的声音。 ??杨栖岚回到自己的位置，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注意力不在她身上。 ??刚回到位置上，许掬清就凑过来，小声说：“栖岚，你走得也很好啊！” ??“嗯。”杨栖岚应了一声。 ??“为什么教官只夸林簌玉？”许掬清有些不服气。 ??“她确实做得好。”杨栖岚说，“而且她学过。”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杨栖岚打断她，“继续训练吧。” ??就在这时，林簌玉从前排走过来。 ??“刚才那个动作，是这样吗？”她问杨栖岚，边说边做了个示范。 ??动作标准，姿态优雅。 ??周围几个女生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 ??“哇，林簌玉好厉害……” ??“对啊，动作好标准。” ??“不愧是班长。” ??林簌玉笑着说：“我也不太确定，所以想问问杨栖岚。” ??“林簌玉人好好啊，明明自己就很厉害，还要问别人。” ??“是啊是啊，一点都不骄傲。” ??杨栖岚看着林簌玉，点了点头：“嗯，是这样的。” ??“谢谢。”林簌玉说完，就回到了队伍前面。 ??她走的时候，周围有好几个女生跟她搭话。 ??“林簌玉，你也教教我呗！” ??“好啊。”林簌玉笑着说，“等会休息的时候一起练。” ??“太好了！” ??人群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林簌玉身上。 ??大家围着她，问东问西。 ??林簌玉一一回应，态度温和，笑容得体。 ??很快就成了队伍里的中心。 ??杨栖岚站在原位，看着这一幕。 ??她松了口气。 ??这样也好。 ??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她就能清净一些。 ??许掬清在一旁小声说：“林簌玉又在出风头了。” ??杨栖岚没说话。 ??她不觉得那是出风头。 ??林簌玉确实做得很好，教别人也是应该的。 ??而且，她确实吸引了注意力，让杨栖岚不用再被围观。 ??从某种角度来说，杨栖岚还挺感谢她的。 ??“都围在这干什么？”江教官的声音响起，“休息够了？既然这么有精神，那就跑操！” ??人群瞬间散开。 ??“绕操场，一公里，跟上！”江教官吹响哨子，“跑起来！” ??队伍开始动起来。 ??杨栖岚跟着人群往前跑，步伐均匀。 ??孙晓雯在她旁边，已经开始喘了。 ??“我不行了……”孙晓雯气喘吁吁，“才跑了两百米……” ??“调整呼吸。”杨栖岚说，声音平稳，完全听不出在跑步，“两步一呼，两步一吸。” ??孙晓雯试着照做，呼吸确实顺畅了些。 ??“谢谢……”她喘着气说。 ??队伍继续往前跑。 ??五百米，七百米，九百米。 ??孙晓雯的脸越来越红，步伐开始乱了。 ??“坚持一下，”杨栖岚说，“还有一百米。” ??“我……我真的……” ??孙晓雯的话还没说完，脚突然一软。 ??她整个人往前栽去，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 ??“啊！” ??一声闷响。 ??周围的人都停了下来，队伍瞬间乱了。 ??“怎么了？” ??“有人摔倒了！” ??“快叫教官！” ??嘈杂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所有人都围了上来，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该做什么。 ??林簌玉在队伍最前面，听到动静立刻回头。 ??她看到后面一片混乱，有人摔倒了。 ??她立刻往那边走。 ??但队伍太乱了，好几个人挡在前面，她一时挤不过去。 ??“让一让！”她说，试图拨开人群。 ??但所有人都在往摔倒的人那边挤，根本没人听她的。 ??林簌玉皱起眉，加快脚步。 ??就在这时，她看到一个身影已经冲进了人群中心。 ??是杨栖岚。 ??林簌玉停下脚步。 ??她看到孙晓雯坐在地上，抱着膝盖，脸上全是汗和泪。 ??人群越围越紧，有人在大喊，有人在推搡，还有人慌乱地想去扶孙晓雯。 ??太乱了。 ??这样下去，只会让情况更糟。 ??杨栖岚的眉头皱起。 ??下一秒，她大步走进人群。 ??“都别动！” ??声音不大，但很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个平时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的杨栖岚，此刻眼神锐利，整个人的气场完全变了。 ??“退后，都退后！”她说，一边伸手推开围在孙晓雯身边的人，“挡住空气了！” ??人群下意识地往后退。 ??没有人敢不听。 ??杨栖岚蹲在孙晓雯身边，动作迅速而冷静。 ??“让我看看。”她说，手已经扶住了孙晓雯的肩膀。 ??“好，好痛……”孙晓雯哭着说。 ??“别乱动。”杨栖岚的声音很稳，“先检查有没有骨折。” ??她的手轻轻按在孙晓雯的膝盖周围，从髌骨到胫骨，一点点确认。 ??“能动吗？试着弯一下。” ??孙晓雯试着动了动，发出一声痛呼。 ??“慢一点。”杨栖岚说，“如果能动，说明没骨折。” ??她的动作很轻，但很专业，像是做过无数次一样。 ??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像是怕打扰到杨栖岚。 ??那双平时握着画笔的手，此刻正稳稳地托着孙晓雯的腿，把裤腿一圈一圈挽上去，检查伤势。 ??那张平时冷淡的脸，此刻专注得让人移不开眼。 ??“没有骨折。”杨栖岚确认后，抬起头，“谁有水？” ??立刻有三四个人递上水瓶。 ??“还有创可贴或者纱布吗？”她问。 ??“我，我有创可贴！”一个女生立刻翻了翻口袋。 ??“我去叫教官！”另一个人转身就跑。 ??杨栖岚接过水，拧开瓶盖，倒在手心里。 ??“会疼，忍一下。”她说，然后用水轻轻清洗孙晓雯膝盖上的伤口。 ??擦破的皮肤渗出血珠，混着泥沙和碎石。 ??杨栖岚的动作很轻，一点点把脏东西清理掉。 ??孙晓雯疼得直抽气，但看着杨栖岚专注的侧脸，莫名觉得安心。 ??“深呼吸。”杨栖岚说，声音很平静，像是在做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别看伤口，看我。” ??孙晓雯抬起头，对上杨栖岚的眼睛。 ??那双眼睛很沉静，带着一种莫名的安定感。 ??“就快好了。”杨栖岚说。 ??她接过递来的创可贴，撕开包装，小心翼翼地贴在伤口上。 ??“好了。”她说，“能站起来吗？” ??“我试试……”孙晓雯说。 ??杨栖岚站起来，伸出手。 ??那只手修长白皙，掌心处还有些运动后留下的汗珠。 ??阳光落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镀上一层光。 ??孙晓雯愣愣地看着那只手，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抓住。”杨栖岚说。 ??孙晓雯伸手，握住了那只手。 ??掌心的温度传来，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杨栖岚用力，将她拉了起来。 ??动作很稳，力道刚刚好。 ??“试着走两步。”她说，手还扶着孙晓雯的手臂。 ??孙晓雯试着走了两步，虽然有点疼，但能走。 ??“报告教官！”远处传来喊声。 ??江教官快步跑过来，拨开人群。 ??“怎么回事？”她看向孙晓雯，又看向杨栖岚。 ??“报告，孙晓雯同学跑步时摔倒了。”有人立刻回答。 ??江教官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孙晓雯的膝盖。 ??创可贴贴得很平整，周围的皮肤也清理得很干净。 ??“谁处理的？”她抬起头。 ??“杨栖岚。”几个人异口同声。 ??江教官站起来，看向杨栖岚，眼神里有了些许欣赏。 ??“处理得不错。动作很专业。”她说，“学过？” ??“没有。”杨栖岚摇头。 ??江教官挑了挑眉，没再多问。 ??杨栖岚看了看孙晓雯，又看了看教官。 ??“报告教官，”她说，“我想带孙晓雯去医务室检查一下。” ??江教官愣了一下。 ??“刚才只是简单处理，”杨栖岚继续说，语气平静但很坚定，“万一有软组织挫伤或者韧带问题，现在看不出来。需要专业的医生检查。”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 ??江教官点了点头：“可以。你送她去吧。” ??“谢谢教官。” ??杨栖岚转身，扶住孙晓雯的手臂。 ??“走吧。”她说。 ??“我也去！”许掬清立刻跳出来，“我可以帮忙！” ??“不行。”江教官冷声说，“其他人继续训练。” ??“可是……”许掬清还想争辩。 ??“可是什么？”江教官看向她，“你们还有很多内容没做完。杨栖岚是送伤员，不是去玩的。” ??许掬清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她看着杨栖岚扶着孙晓雯慢慢往医务室走，眼神里满是不甘。 ??----------------------------------------------- ??但就在队伍重新开始跑的时候，话题又开始聊起来了。 ??“刚才那个杨栖岚，好像跟平时不太一样。” ??“对啊，平时话都不怎么说的，刚才突然那么大声。” ??“吓我一跳，还以为她生气了。” ??“不过处理得挺好的，至少比我们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干什么强。” ??“是啊，我当时都慌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好像挺懂这些的，动作看起来很熟练。” ??“可能以前学过吧？” ??“谁知道呢，反正挺厉害的。” ??“平时看她那么安静，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挺靠谱的。” ??“对啊，反差有点大。” ??“不过她是不是有点太冷了？感觉不好接近。” ??“嗯，我之前想跟她说话，她就‘嗯’‘啊’地应两声，然后就没了。” ??“可能性格就是这样吧。” ??“还是林簌玉好说话一点，又温柔又有耐心。” ??“对对对，刚才林簌玉还教我怎么调整步伐。” ??“而且林簌玉什么都会，真的好厉害。” ??窃窃私语在队伍里蔓延，话题很快又转回到了林簌玉身上。 ??许掬清在队伍里跑着，听着周围的讨论，刚才扬起的嘴角慢慢垮了下来。 ??她本来以为，大家会更关注栖岚。 ??会像她一样，被栖岚刚才那个样子吸引。 ??但是…… ??大家只是觉得“挺厉害的”而已。 ??然后话题就又回到林簌玉身上了。 ??许掬清咬了咬嘴唇，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憋屈。 ??栖岚明明那么好。 ??明明那么可靠。 ??为什么大家看不到？ ??为什么都只关注林簌玉？ ??“而且林簌玉刚才想过去帮忙的，只是人太多挤不过去。” ??“对啊，她肯定也很担心孙晓雯。” ??“班长就是负责任。” ??许掬清听着这些话，拳头攥得更紧了。 ??她抬起头，看向前排的林簌玉。 ??林簌玉正在和旁边的女生说话，笑容温和，态度亲切。 ??看起来完全没有受到刚才那件事的影响。 ??许掬清的眼神暗了暗。 ??队伍继续前进，操场上只剩下脚步声和偶尔的口令声。 ??关于杨栖岚的讨论，很快就消失在了关于林簌玉的话题中。 ??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林簌玉继续往前跑，步伐稳定，呼吸均匀。 ??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刚才那一瞬间，她确实有些紧张。 ??担心杨栖岚会因为那件事，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 ??但现在看来，她多虑了。 ??大家只是觉得杨栖岚“处理得不错”而已。 ??没有过多的关注，没有特别的崇拜。 ??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了。 ??转移到她身上。 ??林簌玉的嘴角弧度加深了一些。 ??很好。 第4章 第4章 我能…我能跟你做朋友吗？ 医务室在综合楼二楼最东侧。 ??杨栖岚扶着孙晓雯，一步一步往前走。 ??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牵动伤口。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她们两个人的脚步声。 ??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道光斑。 ??“那个……”孙晓雯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小，“谢谢你。” ??杨栖岚侧过头看她：“嗯。” ??孙晓雯咬了咬嘴唇，又说：“刚才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什么。”杨栖岚说，“换谁都会帮的。” ??“不一样。”孙晓雯摇摇头，“其他人都只会围着看，或者乱喊，只有你知道该怎么做。” ??她顿了顿，看着杨栖岚的侧脸。 ??“你真的没学过急救吗？” ??“没有。” ??“那你怎么会的？”孙晓雯的好奇心冒了出来，“那些动作，看起来好专业。” ??杨栖岚沉默了几秒。 ??“以前……”她开口，声音很轻，“画室里有人摔倒过，看见老师做基本的处理方法，然后就记住了。” ??“画室？”孙晓雯眼睛一亮，“你以前学画画的地方？” ??“嗯。” ??“是跟许掬清一起的那个画室吗？” ??杨栖岚的脚步顿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 ??“许掬清说的啊。”孙晓雯说，“昨晚你洗澡的时候，她一直在说你们小时候的事。说你们从小一起在画室学画，关系特别好。” ??杨栖岚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孙晓雯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赶紧转移话题。 ??“对了，你那幅《绿野》，真的好厉害！”她说，眼睛里闪着光，“我在画展上看到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撼了。那种色彩，那种笔触，还有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你去看过画展？”杨栖岚有些意外。 ??“对啊！”孙晓雯点头，“我超级喜欢画画的！虽然画得不好，但是很喜欢看别人的作品。那次画展我特意请假去的，就是为了看你的《绿野》。” ??她说到这里，声音更兴奋了。 ??“当时看到作者名字是杨栖岚，我还想，这个名字好好听，而且还是和我同龄的学生。” ??“然后填志愿我猜你可能会来这个学校，毕竟这学校的师资以及各方面综合能力比较好。” ??杨栖岚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说了一大长串内容的孙晓雯。 ??“你是因为我才来这个学校的？” ??“也不全是。”孙晓雯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这个学校的美术专业确实很好。但是……能跟你一个宿舍，确实是意外的惊喜。” ??她笑得很灿烂，眼睛弯成月牙。 ??“我本来以为，能远远看着你就很满足了。没想到居然能住一个宿舍，还能让你照顾我。” ??杨栖岚看着她那张笑脸，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别这么说。”她说，“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对你来说可能是该做的事，”孙晓雯认真地说，“但对我来说，真的帮了大忙。” ??两人继续往前走。 ??走廊里又安静下来。 ??走了一会，孙晓雯又忍不住开口。 ??“栖岚。” ??“嗯？”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和许掬清……”孙晓雯犹豫了一下，“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杨栖岚的脚步又顿了一下。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孙晓雯小心翼翼地说，“我感觉你好像在躲着她。她对你那么热情，但你总是……有点疏离。” ??杨栖岚没有立刻回答。 ??她看着前方的走廊，阳光洒在地上，明明灭灭。 ??“没有矛盾。”她最终说，“只是……很久没见了。有些不习惯。” ??“很久是多久？” ??“六年。” ??“六年？！”孙晓雯惊讶，“这么久？那你们……” ??“我搬家了。”杨栖岚打断她，“小学三年级读完，我们家搬走了，就没再联系。” ??“那现在重逢，不应该很高兴吗？” ??“应该吧。”杨栖岚说，语气很平淡。 ??孙晓雯听出了那份平淡里的疏离。 ??她想再问什么，但看着杨栖岚的表情，又把话咽了回去。 ??两人终于到了医务室门口。 ??杨栖岚推开门。 ??医务室里很安静，只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医生坐在办公桌前。 ??“医生。”杨栖岚说，“我同学摔倒了，需要检查一下。” ??女医生抬起头，看了看两人。 ??“怎么摔的？” ??“跑步的时候摔倒的，膝盖着地。”杨栖岚说，“简单处理过了，但怕有软组织挫伤，想让您检查一下。” ??女医生站起来，走到孙晓雯身边。 ??“坐这里。”她指了指旁边的床，“让我看看。” ??孙晓雯坐下，医生蹲下身，小心地揭开创可贴。 ??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周围的皮肤清理得很干净。 ??“处理得不错。”医生说，“谁弄的？” ??“她。”孙晓雯指了指杨栖岚。 ??医生看了杨栖岚一眼，有些意外。 ??“学过？” ??“没有。”杨栖岚摇头。 ??医生没再多问，开始仔细检查孙晓雯的膝盖。 ??按压，活动，确认骨骼和韧带有没有问题。 ??“没什么大碍。”医生说，“就是皮外伤，休息两天就好了。” ??她站起来，走到药柜旁边，拿出碘伏和纱布。 ??“我重新给你包扎一下。” ??医生的动作很熟练，清洗、消毒、包扎，一气呵成。 ??杨栖岚站在旁边，安静地看着。 ??医生包扎好后，又拿了一些消炎药。 ??“这两天注意别沾水，每天换一次药。”她说，“如果红肿或者疼痛加剧，立刻过来。” ??“好的，谢谢老师。”孙晓雯说。 ??“去吧。”医生说，“训练就先别参加了，回宿舍休息。” ??两人走出医务室。 ??孙晓雯试着走了几步，比刚才好多了。 ??“好多了。”她说，“谢谢你陪我来。” ??“应该的。”杨栖岚说。 ??两人沿着走廊往回走。 ??这次走得比来的时候快一些。 ??孙晓雯一边走，一边偷偷看着杨栖岚。 ??或许是今天太阳太晒，孙晓雯的脸慢慢有些发烫。 ??“栖岚。”她突然开口。 ??“嗯？” ??“你知道吗，刚才你那个样子，真的好帅。” ??杨栖岚愣了一下：“什么？” ??“就是在操场上，”孙晓雯说，眼睛亮亮的，“你说都别动的时候，那个眼神，那个气场，真的超级帅！” ??杨栖岚皱起眉：“我只是想让大家别挤在一起。” ??“我知道啊，但就是那种……”孙晓雯想了想，“那种不容置疑的感觉，特别有魅力。” ??“魅力？”杨栖岚更困惑了。 ??“对啊！”孙晓雯点头，“平时你那么安静，脸上也总是冷冷淡淡的，像是什么都不关心一样，但关键时刻却那么靠得住。这种反差，真的太吸引人了。” ??她歪了歪头，像是又想起来什么“简直就是昨天许掬清讲的，小时候的你一样” ??杨栖岚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她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而已。 ??哪里有什么魅力？ ??自己不都是一直这样吗？ ??“你没发现吗？”孙晓雯继续说，“操场上好多人都在看你，眼神都不一样了。” ??“不一样？” ??“对啊，就是那种……”孙晓雯有些不好意思，“崇拜？仰慕？反正就是……很心动的那种眼神。” ??杨栖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想多了。”她说，“大家只是觉得新鲜而已。” ??“不是新鲜！”孙晓雯摇头，“是真的心动！我保证！” ??她说着，脸更红了。 ??“因为……我也是。” ??杨栖岚停下脚步，看着她。 ??孙晓雯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刚才你拉我起来的时候，我心跳都快停了。那种被保护的感觉，真的……” ??她说不下去了，整张脸都红透了。 ??杨栖岚沉默了几秒。 ??“对不起。”她说。 ??“诶？”孙晓雯抬起头，“为什么道歉？” ??“如果让你产生了什么误会……”杨栖岚说，语气有些僵硬，“我只是想帮你。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孙晓雯说，“我没有误会。我只是……在表达感谢。” ??她顿了顿，又说：“不过，栖岚，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吸引人吗？” ??杨栖岚摇头。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你啊……”孙晓雯叹了口气，“难怪许掬清那么紧张。” ??“什么？” ??“许掬清啊。”孙晓雯说，“她肯定也发现了，你身边会有很多人被你吸引。所以才那么紧张，那么想占有你。” ??“占有？”杨栖岚不喜欢这个词。 ??“不是贬义的占有。”孙晓雯赶紧解释，“就是……想要独占你的注意力？想成为你最在意的人？” ??杨栖岚没说话。 ??她想起昨晚许掬清躺在她床上的样子。 ??想起她今早守在床边，等着她醒来的样子。 ??想起她总是粘着她，像只小狗一样跟在她身后。 ??“她……”杨栖岚开口，声音很轻，“是不是把我想得太过于重要了？” ??“可能吧。”孙晓雯说，“但也许对她来说，你就是那么重要。” ??两人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会，孙晓雯又问：“那林簌玉呢？” ??“什么？” ??“林簌玉对你，好像也……”孙晓雯犹豫了一下，“很特别。” ??杨栖岚的眉头皱起来。 ??“我和她才认识一天。” ??“对啊，才一天。”孙晓雯说，“但她对你的关注度，已经超过了普通同学的程度。” ??“比如？” ??“比如，”孙晓雯掰着手指数，“她一直在观察你。你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她都在看。” ??“还有，她总是想办法跟你说话，接近你。” ??“而且，她对许掬清明显有敌意。虽然表面上很礼貌，但我能感觉出来。” ??孙晓雯看着杨栖岚，认真地说：“她对你，绝对不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杨栖岚沉默了。 ??她当然也感觉到了。 ??林簌玉的那种注视，那种若有若无的接近，那种藏在温柔笑容下的什么东西。 ??她感觉到了，但不知道该怎么办。 ??“栖岚，”孙晓雯小声说，“你有没有想过，她可能……喜欢你？” ??“不可能。”杨栖岚立刻否认，“才认识一天。” ??“一见钟情也是有的啊。”孙晓雯说，“而且你那么特别，一眼就能让人记住。” ??“我哪里特别？” ??“哪里都特别！”孙晓雯说，“长得好看，画画好，气质好，关键时刻还那么可靠。这样的人，谁不喜欢？” ??杨栖岚摇头。 ??她不觉得自己有孙晓雯说的那么好。 ??两人走到楼梯口。 ??孙晓雯扶着栏杆，小心地往下走。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栖岚，你为什么来这个学校？” ??“想学画画。”杨栖岚说，“这个学校的美术专业不错。” ??“就这样？” ??“嗯。” ??“那你家在哪？” ??“不远。”杨栖岚说得很简短。 ??孙晓雯听出了她不想多说，又转移了话题。 ??“那你以后想做什么？画家？” ??“不知道。”杨栖岚说，“走一步看一步。” ??“你这么厉害，肯定会成为很棒的画家的！”孙晓雯说。 ??杨栖岚没回应。 ??她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怎样。 ??她只知道，现在她只想画画。 ??只有画画的时候，她才能感到安宁。 ??两人下了楼，走出综合楼。 ??操场上，训练还在继续。 ??整齐的队伍在烈日下跑着，喊着口号。 ??杨栖岚远远地看着那些身影，没有走过去。 ??“你要回去训练吗？”孙晓雯问。 ??杨栖岚看了看操场，又看了看孙晓雯。 ??“先送你回宿舍。”她说。 ??“不用了！”孙晓雯赶紧说，“我自己能走！你快回去吧，不然教官要说你了。” ??“没事。”杨栖岚说，“教官让我送你，送到宿舍才算完成任务。” ??孙晓雯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 ??“好吧。”她说，“那麻烦你了。” ??两人一步一步地终于挪到了宿舍楼。 ??杨栖岚扶着孙晓雯上楼。 ??钥匙就插在锁孔里面，也不怕哪天忘带钥匙而进不去。 ??打开门，空荡荡的宿舍里，只有窗外透进来的阳光。 ??“好了。”杨栖岚说，“你休息吧。” ??“嗯。”孙晓雯爬上床，“谢谢你。” ??“不客气。”杨栖岚转身要走。 ??“栖岚！”孙晓雯叫住她。 ??杨栖岚回头。 ??“我能……”孙晓雯犹豫了一下，“我能跟你做朋友吗？” ??杨栖岚愣了一下。 ??孙晓雯的脸有些红，但眼神很认真。 ??“我知道你可能不太喜欢跟人交往，”她说，“但是……我真的很想跟你做朋友。不是因为你画画厉害，也不是因为你是名人。就是……单纯想跟你做朋友。” ??杨栖岚看着她那双真诚的眼睛。 ??沉默了几秒。 ??“我不是个好的朋友。”她最终说。 ??“为什么？” ??“因为我……”杨栖岚想了想，“不太会跟人相处。” ??“没关系啊。”孙晓雯笑了，“我可以慢慢等。” ??“而且，”她继续说，“你已经很好了。今天你照顾我，就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 ??杨栖岚看着她那张笑脸。 ??“好。”她说。 ??就一个字。 ??但孙晓雯已经高兴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太好了！”她说，“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杨栖岚点点头。 ??“你休息吧。”她说，“我回去训练了。” ??“嗯！”孙晓雯说，“你加油！” ??杨栖岚走出宿舍，关上门。 ??走廊里又只剩她一个人。 ??她站在那里，看着手心。 ??刚才扶着孙晓雯的手，现在还残留着些许温度。 ??朋友。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个词了。 ??自从搬家后，她就再也没交过朋友。 ??不是不想交，而是不敢交。 ??怕自己哪天做错事情，让对方失望。 ??所以她把自己关起来，只跟画布和颜料为伴。 ??但现在…… ??许掬清的重逢，孙晓雯的真诚，还有林簌玉那让人不安的关注。 ??杨栖岚叹了口气，转身下楼。 ??还是先应付完军训再说吧。 ??其他的事，以后再想。 ??她走出宿舍楼，往操场方向走去。 ??阳光刺眼，热浪滚滚。 ??她抬手遮住额头，眯着眼看向远处的操场。 ??队伍还在整齐地跑着，口号声此起彼伏。 ??她看到了许掬清跑在队伍里的身影。 ??也看到了林簌玉在队伍前方的样子。 ??深吸一口气，杨栖岚往操场走去。 ??还有半个月的军训。 ??还有三年的高中生活。 ??她不知道这三年会发生什么。 ??但至少现在，她还能撑下去。 ??只要还能画画，就能撑下去。 ??她这样告诉自己。 ??走到操场边，江教官看到了她。 ??“杨栖岚！” ??“到！” ??“送好了？” ??“报告教官，送好了。” ??“那归队！” ??“是！” ??杨栖岚跑进队伍，找到自己的位置。 ??许掬清看到她回来，眼睛立刻亮了。 ??“栖岚！”她压低声音，“你回来了！” ??杨栖岚点点头，开始跟着队伍跑。 ??“孙晓雯怎么样？”许掬清问。 ??“没事，休息两天就好。” ??“那就好。”许掬清松了口气。 ??她想说什么，但看着杨栖岚专注跑步的侧脸，又把话咽了回去。 ??队伍继续往前。 ??林簌玉在前排，余光扫过归队的杨栖岚。 ??她继续往前跑，步伐稳定，像什么都没想一样。 ??阳光洒在操场上，洒在每一个奔跑的身影上。 ??汗水，口号，还有藏在心底的各种情绪。 ??军训才刚刚开始。 ??而有些故事，也才刚刚开始。 第5章 第5章 我能抱你一下吗？ 上午的训练终于在十一点半结束。 “解散！”江教官吹响哨子，“下午两点继续！” 所有人如释重负般，你靠着我，我扶着你的样子，一步步往食堂挪动。 杨栖岚走在中间，一边是许掬清，一边是林簌玉。 她看着身旁两个人，已经做好了等会不能安心吃饭的准备。 杨栖岚叹了口气，感觉比训练还累。 食堂里人很多，都是刚训练完的学生。 空气里混着汗味和饭菜的香味。 三个人排队打饭，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杨栖岚端着餐盘，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战争”。 但意外的是—— 什么都没发生。 许掬清埋头吃饭，动作很快，像是饿坏了。 林簌玉也在安静地吃着，偶尔抬头看看两人，但没说话。 两个人都很安静。 安静得不像她们。 杨栖岚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 可能是上午的训练，把两人的体力都耗尽了。 现在她们只想快点吃完饭，回去休息。 没有精力再互相较劲了。 杨栖岚的肩膀松弛下来，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些。 这样就好。 至少能安安静静吃顿饭。 她夹起一口菜，放进嘴里。 虽然食堂的菜谈不上多好吃，但此刻却觉得格外香。 可能是因为太累了，也可能是因为终于不用应付那些明争暗斗了。 三个人安静地吃着饭。 偶尔有其他班的学生经过，会看向她们这边，小声讨论几句。 但杨栖岚已经不在意了。 她只想快点吃完，回去洗澡睡觉。 十几分钟后，三个人都吃完了。 许掬清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好困……”她说，“我要回去睡觉。” “嗯。”林簌玉站起来，拿起餐盘，“走吧。” 三个人端着餐盘，往回收处走去。 放好餐盘，走出食堂。 阳光刺眼，热浪扑面而来。 杨栖岚眯着眼，正要跟着两人往宿舍方向走。 突然停下脚步。 “等一下。”她说。 许掬清和林簌玉同时回头。 “怎么了？”许掬清问。 “你们先等我一会。”杨栖岚说，转身又往食堂里走。 许掬清愣住了：“诶？栖岚你去哪？” “等我一下。”杨栖岚说完，就走进了食堂。 许掬清和林簌玉站在食堂门口，面面相觑。 “她去干什么？”许掬清疑惑地说，“不是吃完了吗？” 林簌玉没说话，只是看着食堂的门口，眼神若有所思。 过了几分钟。 杨栖岚从食堂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打包好的饭盒。 透明的盖子下面，能看到米饭和几样菜。 “走吧。”她说。 许掬清盯着那个饭盒，眼睛眨了眨，刚才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 “栖岚，”她的声音突然变小了，“这个……是给谁的？” “孙晓雯。”杨栖岚说，“她受伤了，不方便下楼。” 说完，她就往前走。 许掬清站在原地，没有立刻跟上。 杨栖岚走了几步，发现身后没有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 许掬清低着头，手攥着衣角，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掬？”杨栖岚叫她。 许掬清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哦，来了。”她说，快步跟上来。 但她走路的脚步比平时重很多，每一步都踩得很用力。 杨栖岚侧过头看她。 许掬清低着头，看着地面，没有像往常一样凑到她身边说话。 “我也可以帮忙拿的。”许掬清突然开口，声音闷闷的。 “不重。”杨栖岚说。 许掬清没再说话。 她抿着嘴，手里的衣角被揉得皱巴巴的。 杨栖岚看着她那副样子，有些疑惑。 是太累了吗？ 三个人走进宿舍楼，上楼。 走廊里很安静。 许掬清一直走在最后，脚步声特别重，在走廊里回荡。 杨栖岚推开宿舍门。 孙晓雯正坐在床上，看着小说。 听到门响，她抬起头。 “你们回来了！”她说，然后看到杨栖岚手里的饭盒，愣了一下。 “你的午饭。”杨栖岚走过去，把饭盒放在孙晓雯的桌上，“趁热吃吧。” 孙晓雯看着那个饭盒，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你给我带的？” “嗯。”杨栖岚点头，“你腿不方便，下楼麻烦。” 身后传来“砰”的一声。 杨栖岚回头，看到许掬清正站在自己床边，书包被她重重地扔在了椅子上。 许掬清没看她，直接爬上床，动作很快，很重。 然后“唰”的一声拉上了床帘。 杨栖岚愣了一下。 是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生气？ “我……”孙晓雯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她立刻从床上坐起来，“谢谢！真的太谢谢了！” 她说着就要下床。 动作太急，完全忘了自己膝盖还受着伤。 脚刚踩到梯子上，膝盖突然一阵刺痛。 “啊——” 孙晓雯整个人失去平衡，往前栽去。 杨栖岚站在床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孙晓雯朝自己扑过来。 下意识地，她张开双臂。 “砰——” 孙晓雯撞进她怀里。 好在不是很高，孙晓雯的体重也不重，冲击力不算大。 杨栖岚抱住扑过来的人，身体往后趔趄了几步，后背撞在桌沿上。 “疼……”孙晓雯趴在她肩上，声音带着哭腔。 “别动。”杨栖岚稳住身形，双手扶着孙晓雯的腰，“站稳了吗？” 许掬清的床帘被猛地拉开。 “唰——” 声音比平时大很多。 杨栖岚转头，看到许掬清坐在床沿，手还扒着床边，整个人像是要跳下来。 “栖岚！”她的声音很大，带着慌乱。 “没事。”杨栖岚说，已经扶稳了孙晓雯。 许掬清的动作顿住了。 她看着杨栖岚扶着孙晓雯，看着两个人的姿势，嘴唇动了动。 然后她缩回床上，“唰”的一声又拉上了床帘。 这次的声音更大。 林簌玉也站起身，走了两步，但看到杨栖岚已经扶稳了孙晓雯，又退回座位。 杨栖岚听到许掬清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翻身。 她扶着孙晓雯，小心地让她坐到椅子上。 “你慢一点。”她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伤还没好，别乱动。” “对不起对不起……”孙晓雯连连道歉，脸涨得通红，“我太激动了……” “下次注意。”杨栖岚说，松开手，“坐好，吃饭吧。” “嗯！”孙晓雯点头，拿起筷子。 打开饭盒，看到里面的菜，她又愣住了。 “这个……”孙晓雯抬起头，看着杨栖岚，“你怎么知道我吃这些？” 杨栖岚顿了一下。 “昨天去食堂的时候看见的。”她说，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不喜欢吗？” 许掬清的床上传来一声很轻的声音。 像是抽气，又像是压抑的什么。 杨栖岚看向那边，床帘拉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到里面。 “喜欢喜欢！”孙晓雯立刻摇头，“超喜欢！” 她说完，立刻埋头开始吃。 筷子夹菜的速度很快，像是有人要跟她抢一样。 一边吃，眼泪一边往下掉。 掉在米饭上，掉在菜里。 她也不管，继续吃。 杨栖岚看着她那副样子，有些困惑。 “很饿吗？”她问。 “不是……”孙晓雯含着饭，声音含糊不清，“就是……太好吃了……” 她又夹了一大口菜，塞进嘴里。 腮帮子鼓得像松鼠。 杨栖岚看着她，眉头微微皱起。 “慢点吃，”她说，“又没人跟你抢。” “嗯嗯嗯！”孙晓雯用力点头，但吃饭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 许掬清的床上又传来声音。 像是在翻身，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然后是很轻很轻的呜呜声。 杨栖岚听到了，她转头看向许掬清的床。 床帘还是拉得严严实实的。 很小，很轻，像是在努力憋着，不想让人听到。 但还是泄露出来了一点。 杨栖岚皱起眉。 又怎么了？ 她叹了口气，转身往阳台走去。 “我去洗澡了。你慢慢吃。”她对孙晓雯说。 “好！”孙晓雯说，嘴里还塞满了饭。 杨栖岚走进阳台，关上门。 十几分钟后，水声停了。 杨栖岚从阳台出来，头发还盘着，带着一丝水汽。 她简单擦了擦，走到自己的床边。 孙晓雯正在收拾饭盒。 许掬清的床帘还是拉着的，里面没有声音。 杨栖岚看了那边一眼，犹豫了一下。 “栖岚！” 孙晓雯放下饭盒，连忙叫住她。 杨栖岚转过头：“嗯？” “那个……”孙晓雯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真的太谢谢你了。” “说过了，不用谢。”杨栖岚说。 “不是！”孙晓雯摇头，“我是说……你记得我吃什么，我真的很开心。” 她顿了顿，眼眶又红了：“从小到大，除了我妈，没有人会注意我喜欢吃什么。” 杨栖岚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孙晓雯抹了抹眼泪，“我知道你可能只是随便记了一下，但是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所以谢谢你。” 她说着，深深地鞠了一躬。 杨栖岚看着她那副认真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起来吧。”她说，“只是件小事。” “对你来说是小事，”孙晓雯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对我来说就是大事。” 杨栖岚沉默了几秒。 “吃完了？”她问。 “嗯！”孙晓雯点头，“吃得好饱！” “那回床上休息。”杨栖岚说，“受伤了，要多修养一会。” “好！”孙晓雯答应得很快，但没有立刻动。 她站在那里，看着杨栖岚，欲言又止。 “怎么了？”杨栖岚问。 “我……”孙晓雯咬了咬嘴唇，“我能抱你一下吗？” 杨栖岚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就一下！”孙晓雯赶紧说，“就是想表达一下感谢！不会太久的！” 杨栖岚看着她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 犹豫了几秒。 “……好。” 孙晓雯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张开双臂，轻轻抱住杨栖岚。 动作很轻，像是怕吓跑她一样。 “谢谢。”她把脸埋在杨栖岚肩上，声音闷闷的，“真的谢谢。” 杨栖岚站在那里，双手僵硬地垂在身侧。 她能感觉到孙晓雯的体温，还有她轻微的颤抖。 几秒后，孙晓雯松开了手。 “好了！”她笑得很灿烂，“我回去睡觉了！” 她转身，一瘸一拐地往床边走。 杨栖岚看着她的背影，刚想说什么。 “唰——” 许掬清的床帘又被拉开了。 杨栖岚转头。 许掬清坐在床沿，拿被子遮住自己的表情。 她看着杨栖岚，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只是看着她。 杨栖岚愣住了。 “小掬……”她开口。 许掬清咬了咬嘴唇，转过头，又把床帘拉上了。 “唰——” 这次的声音很轻，但杨栖岚能感觉到，那里面藏着很多情绪。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道严严实实的床帘。 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簌玉坐在位置上，翻着书，像是什么都没看到。 孙晓雯已经爬上床，也拉上了床帘。 宿舍里安静下来。 杨栖岚站在那里，看着许掬清的床。 她想过去问问怎么了。 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她叹了口气，收拾了下桌子上的东西。 脑子里全是刚才许掬清那个样子。 虽然看不清，但还是能感受到，那股委屈的，难过的，像是被抛弃了一样的感受。 可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只是给孙晓雯带了份饭而已。 只是接受了一个拥抱而已。 这有什么问题吗？ 杨栖岚不明白。 但她能感觉到，许掬清很难过。 很难过很难过。 算了。 等会再说吧。 或许睡一觉就好了。 第6章 第6章 想回到过去 试着抱你在怀里 就在这时，许掬清的床帘被拉开了一条缝。 “栖岚……” 声音很小，带着浓重的鼻音。 杨栖岚正准备爬上自己的床，听到声音，转过身。 许掬清坐在床沿，眼睛红红的，眼泪还挂在脸上。 她看着杨栖岚，咬着嘴唇。 “我……我也想要。”她的声音很小，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什么？”杨栖岚问。 “抱抱。”许掬清说，眼泪又掉下来了，“我也想要栖岚的抱抱。” 杨栖岚愣住了。 “你刚才抱了孙晓雯，”许掬清抹了抹眼泪，“我……我也想要……” 她说完，就低下头，像是怕被拒绝。 杨栖岚站在床边，本来想说“改天吧”或者“你先休息”之类的话。 但当她看到许掬清那双红肿的眼睛，看到她委屈得发抖的肩膀。 心脏突然开始跳动。 一下，一下。 不是因为紧张，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其他任何她能理解的情绪。 而是像琴弦被轻轻拨动，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找不到源头，却能感受到那股震颤从胸腔一直蔓延到指尖。 林簌玉这时候开口了：“许掬清同学，你这样逼着栖岚……” 话还没说完。 杨栖岚已经动了。 她踩上梯子，一节一节爬上许掬清的床。 许掬清抬起头，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不敢相信。 杨栖岚在她面前坐下，没有说话，只是张开双臂。 将许掬清紧紧地抱在怀里。 她抱着这个已经比自己还高，却一点都没长大的“跟屁虫”。 头发还是那么软，身上还是那股淡淡的奶糖味。 可是她长高了，长大了，声音也变了。 但哭起来的样子，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杨栖岚的心里涌起万千思绪，但迟钝的她，此刻却说不出来一句安慰的话语。 她只能把许掬清抱得更紧一些。 许掬清趴在她肩上，一开始还在努力克制。 她咬着嘴唇，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 杨栖岚能感觉到，她握着自己衣服的手在发抖。 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能感觉到，她整个人都紧绷着，像一根拉到极限的弦。 然后，一滴眼泪落在杨栖岚的肩上。 温热的，带着六年的重量。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许掬清的身体开始颤抖得更厉害了。 她深吸一口气，想要压制住涌上来的哭意。 但那口气吸到一半，就变成了一声哽咽。 “唔……” 她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像是被堵住了喉咙。 眼泪突然像决堤一样，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栖岚……”她开口，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我……” 话说不下去了。 她的肩膀开始剧烈地抖动，抽泣声从喉咙里溢出来。 一声，两声，三声。 越来越密集。 她试图忍住，试图不让自己哭得太难看。 “呜……呜呜……” 抽泣声渐渐变大，从压抑变成了放纵。 她紧紧抓着杨栖岚的衣服，将指节都攥的发白。 眼泪打湿了杨栖岚的肩膀，浸透了衣服。 “栖岚……栖岚……” 她断断续续地叫着这个名字，每叫一声，眼泪就掉得更凶。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了。 像是绷紧的弦突然断裂。 像是被压抑太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许掬清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撕心裂肺，带着六年的苦楚。 哭声毫无顾忌，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她的身体因为哭泣而剧烈起伏，整个人都在杨栖岚怀里颤抖。 “栖岚……”她哽咽着说，“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你知不知道，你搬家之后，我去画室找了你好多次……” “我站在门口，等了好久好久，以为你只是迟到了……” “可是老师说，你不会来了，你们家搬走了……” “我不信，我每天都去，每天都去……” “去了好久好久，你都没有来……” “下雨天我也去，下雪天我也去……” “我就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看着你以前坐的那个位置……” “那个位置后来坐了别人……” “我过去把她拉走，说这个位置是留给栖岚的，你不能坐……” “是留给栖岚的……” 许掬清的声音越来越哽咽，话断断续续。 “我问老师要你的电话，老师说没有……” “我就自己找，找了好久，都找不到……” “我问我爸妈，能不能帮我找你，他们说找不到……” “可是我不信……” “我就自己找，去你以前住的地方……” “可是那里已经住了别人……” “我去你说过的那些地方，去你喜欢的那个公园，去你常买画材的那个店……” “可是都找不到你……” “我问了好多人，没有人知道你去了哪里……” “我甚至……甚至想过，会不会你出了什么事……” “会不会你生病了……” “会不会……会不会你已经……” 她哭得说不下去了，只是紧紧抱着杨栖岚。 “我好怕……好怕再也见不到你……” “我以为……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我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梦到你……” “梦到我们还在画室……” “梦到你还会笑着叫我小掬……” “梦到你还会摸我的头……” “可是每次醒来……你都不在……” “我的枕头都湿了……湿了好多次……” “妈妈问我为什么哭，我说不出来……” “我不敢说，怕说出来就更难过……” 许掬清的手紧紧抓着杨栖岚的衣服，像是怕她消失。 “后来我看到《绿野》……”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你的颜色，你的笔触，你的感觉……” “我站在那幅画前面，站了好久好久……” “我看着那幅画，就好像看到了你……” “我想，栖岚一定过得不好……” “因为那幅画里……有好多好多的孤独……” “好多好多的难过……” “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我在你身边就好了……” “如果我能陪着你就好了……” “栖岚就不会那么孤独了……” “栖岚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掉。 “我就到处打听，问了好多人……” “后来听说你会考这个学校……” “我当时高兴得哭了……” “哪怕这是个假消息，只要还有一点希望就行” “我跟我爸妈说，我要考这个学校……” “他们说这个学校太远了，让我考近一点的……” “可是我不要……我只要这个学校……” “因为栖岚在这里……” “我就拼命学习，拼命画画……” “每天睡很晚，起很早……” “累得不行的时候，我就想，栖岚在等我……” “栖岚在那个学校等我……” “我要快点去找她……” “快点……快点……” 许掬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栖岚，你知道吗，这六年，我每天都在想你……” “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你……” “晚上睡觉最后一件事，也是想你……” “吃饭的时候想，走路的时候想……” “画画的时候想，发呆的时候也想……” “看到大白兔奶糖会想……” “看到画笔会想……” “看到跟你有关的一切都会想……” “甚至看到不相关的东西也会想……” “因为我会想，如果栖岚在这里，会怎么样……” “栖岚会喜欢这个吗……” “栖岚会说什么呢……” “我每天……每天都在跟不存在的你说话……” “我会跟你说，今天天气很好……” “会跟你说，今天吃到了很好吃的东西……” “会跟你说，今天画了一幅画，很像你以前教我的那种……” “我会说好多好多话……” “可是……可是你都听不到……”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哽咽。 “想你会不会忘了我……” “想你会不会交了新朋友……” “想你会不会……不需要我了……” “想你会不会，已经有了新的‘小掬’……” “会不会有别人代替我……” “会不会有别人站在我的位置……” “会不会有别人陪你画画……” “会不会有别人让你摸头……” “我好怕……好怕……” “怕得每天都睡不好……” “怕得每次想到都会哭……” “我好怕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好怕你看到我，眼神是陌生的……” “好怕你会说，你是谁啊……” “好怕你会说，我不认识你……” “好怕你会说，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 “那样的话……那样的话我会死掉的……” “真的会死掉……” 许掬清紧紧抱着杨栖岚，整个人都在颤抖。 “可是……可是我又想见你……” “好想好想……” “想到不见你就活不下去……” “想到每天都在数日子……” “数着离考试还有多少天……” “数着离开学还有多少天……” “数着离见到你还有多少天……” “我在日历上做标记……” “每过一天，就划掉一天……” “看着那些被划掉的日子……” “就觉得，离栖岚又近了一天……” “又近了一点……” “终于……终于到了开学……” “我来到这个学校，找到这个宿舍……” “看到名单上有你的名字……” “我当时……当时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我怕推开门，看到的不是你……” “我怕这只是一场梦……” “我怕……怕一切都是假的……” 她的声音已经完全破碎了。 “可是我还是推开了门……” “我看到你了……” “我看到你站在那里……” “背对着我……” “那个背影……我做梦都梦到过……” “我当时……我真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想叫你，可是怕你不理我……” “我想抱你，可是怕你推开我……” “我想哭，可是怕吓到你……” “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想要抱住你……” “然后你转过头……” “你看着我……” “那一瞬间……我以为时间停止了……” “我以为……我以为你会认出我……” “会笑着叫我小掬……” “会像以前一样……” 许掬清哭得几乎喘不过气。 “可是你看我的眼神……好陌生……” “好陌生……” “像是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 “那一刻……我的心都碎了……” “我想，完了……” “栖岚真的忘了我……” “栖岚真的不记得我了……” “我这六年……这六年的等待……” “全都……全都没有意义……” “可是……可是后来你叫出了我的名字……” “你叫我小掬……” “那一刻……那一刻我以为我听错了……” “我以为是我太想听到，所以产生了幻觉……” “可是你真的……真的叫我了……” “你还记得我……” “你还记得……” 她把脸埋在杨栖岚肩上，声音闷闷的。 “可是……可是你对我好冷淡……” “不像以前那样了……” “以前的你，会笑着摸我的头……” “会揉乱我的头发……” “会跟我说好多好多话……” “会跟我一起画画……” “会教我怎么调色……” “会在我画错的时候，笑着说没关系……” “会在我难过的时候，拍拍我的背……” “会……会需要我……” “可是现在……” “现在的你……” “看我的眼神是疏离的……” “跟我说话是客气的……” “我靠近你的时候，你会往后退……” “我拉你的手，你会僵硬……” “我想抱你，你会不自在……” “你……你好像一点都不需要我了……” 许掬清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怎么都止不住。 “我不知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这六年你经历了什么……” “让你变成了现在这样……” “变得那么孤独……” “那么疏离……” “那么……那么不需要任何人……” “我好想问你……” “好想知道……” “可是我不敢问……” “我怕问了，你会觉得我烦……” “我怕问了，你会更讨厌我……” “我怕问了，你会让我走……” “所以我不敢问……” “我只能……只能小心翼翼地待在你身边……” “小心翼翼地说话……” “小心翼翼地靠近……” “像是在对待一个易碎品……” “生怕一不小心，你就碎了……” “生怕一不小心，你就不要我了……” 她紧紧抱着杨栖岚，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从此不会再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可是……可是你还是对我那么冷淡……” “昨天让我从你床上下来……” “今天给别人带饭……” “给别人的拥抱……” “明天……明天就可能不要我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 “可是我就是忍不住……” “我就是……就是好难过……” “难过得想哭……” “难过得心疼……” “我想，为什么……” “为什么别人可以，我不可以……” “为什么我等了你六年……” “为了你努力了六年……” “为了你来到这里……” “可是……可是你对我还是那么冷淡……” “对别人反而……反而那么温柔……” “我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很烦……” “是不是……你从来都不喜欢我……” “从来都只是在忍受我……” “是不是……我不应该来找你……” “不应该……不应该出现在你面前……” 许掬清的声音已经小得几乎听不见。 “可是……可是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不来找你……” “做不到放弃你……” “做不到……做不到没有你……” “栖岚……你知道吗……” “这六年……支撑我活下去的……” “就是想要见到你……” “就是想要……再站在你身边……” “再听你叫我小掬……” “再……再被你需要……” “如果没有这个念头……” “我可能早就……早就……” 她哭得说不出话了。 “我好累……真的好累……” “我每天都在努力……” “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 “努力让自己配得上你……” “努力让自己……能够站在你身边……” “可是……可是我还是不够好……” “还是……还是不能让你喜欢……” “栖岚……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做……你才会像以前那样对我……” “我该怎么做……你才会需要我……” “我该怎么做……你才会……才会……” “才会不推开我……” “才会让我待在你身边……” “才会……才会像以前那样……” “摸摸我的头……” “揉揉我的头发……” “笑着叫我小掬……” “我真的……真的好想念以前……” “好想念那个会对我笑的你……” “好想念那个会跟我说话的你……” “好想念那个……那个需要我的你……” “栖岚……” “栖岚……” “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好想……好想……”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抽泣。 六年的委屈，六年的思念，六年的不安，六年的恐惧，六年的期待，六年的等待。 全都在这一刻，像洪水一样倾泻而出。 杨栖岚抱着她，感觉自己的肩膀、胸口、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她的手轻轻拍着许掬清的背，一下一下。 她的眼眶也红了。 她没想到。 没想到这六年，许掬清是这样过来的。 没想到……自己的离开，给她带来了这么大的伤害。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需要自己。 “不是。”杨栖岚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很哑，“不是你的错。” “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是我害怕，害怕再次失去。” “是我……对不起。” 许掬清哭得更厉害了。 她抬起头，眼泪糊了满脸，鼻子红红的，嘴唇都在颤抖。 “你知道吗……我有多羡慕那个时候的我……” “羡慕那个……可以每天见到你的我……” “可以跟你一起画画的我……” “可以听你说话的我……” “可以……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我……” “那个时候的我……好幸福……” “可是那个时候的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种幸福……那么短暂……” “不知道有一天……你会突然消失……” “不知道……不知道会有六年的时间……” “见不到你……” “找不到你……” “连……连你的声音都听不到……” “如果我知道……” “如果我知道那是最后一次……” “我一定……我一定会抱着你……” “不让你走……” “一定会……会好好记住你的样子……” “会……会跟你说好多好多话……” “会告诉你……” “会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 她的声音突然顿住了。 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她睁大眼睛，看着杨栖岚。 然后更多的眼泪涌出来。 “对……对不起……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只是……” “我只是……太想你了……” “太想……太想待在你身边了……” “栖岚……不要赶我走……” “求你……求你不要赶我走……” “我可以不说话……” “我可以不烦你……” “我可以……可以远远地看着你……” “只要……只要让我待在你身边……” “只要……只要不赶我走……” “求你……” “求你了……” 杨栖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 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抱紧许掬清，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 “小掬。”她说，声音很哑，“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对不起让你那么难过。” “对不起……一直……一直让你一个人……” 许掬清猛地抬起头，眼泪糊了满脸。 她看着杨栖岚，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杨栖岚看着她，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 “别哭了。”她说，声音很轻，“我在这里。” “我不会再突然消失了。” 许掬清的身体微微一颤。 “真的？”她的声音小得像蚊子。 “嗯。”杨栖岚点头，“真的。” “那……那你……”许掬清咬着嘴唇，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那你还会像以前那样吗？” 杨栖岚愣了一下。 “像以前那样……”她重复着这几个字，脑海里浮现出画室里的场景。 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的小女孩。 那个会把她画的每一张画都当成宝贝的小女孩。 那个会因为一颗大白兔奶糖就高兴一整天的小女孩。 她低下头，看着怀里这个已经长高、长大，却还是那么需要她的人。 “嗯。”她说，“我会……试着像以前那样。” 这话说得有些保留。 不是“会”，而是“试着”。 因为杨栖岚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那个会笑、会闹、会毫无保留地对人好的杨栖岚，早就不存在了。 但她可以试着，为了许掬清。 试着不那么冷淡。 试着不那么疏离。 试着……接纳她的靠近。 许掬清听出了那份保留，但她没有失望。 反而笑了。 笑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够了……”她说，“这样就够了……” “只要……只要栖岚愿意试……” “只要栖岚不赶我走……” “只要……只要让我待在你身边……” “就够了……” 她把脸埋回杨栖岚肩上，声音闷闷的。 “我不会再逼你了……” “我不会再要求你对我像对别人那样……” “我只要……只要能待在你身边就好……” “哪怕……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你……” “也好……” 杨栖岚听着这些话，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感觉。 很复杂。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翻腾，暖暖的，又有点闷。 她说不清这是什么。 只是看着怀里这个哭得一塌糊涂的人，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想要照顾她，想要保护她，不想让她再难过。 想要把她所有的委屈都抚平。 想要让她笑。 就像以前那样。 杨栖岚也不知道这算什么。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或许……只是因为小掬等了她太久。 或许只是因为愧疚。 或许只是因为习惯。 她不知道。 也不想去深究。 杨栖岚的手轻轻拍着许掬清的背。 “不用远远看着。”她说，“你可以待在我身边。” “像……像以前一样。” 许掬清的身体又颤了一下。 “真的可以吗？” “嗯。” “我……我可以跟你一起画画吗？” “可以。” “我可以……可以给你买奶糖吗？” “可以。” “我可以……”许掬清的声音越来越小，“可以像以前那样，陪着你吗？” 杨栖岚沉默了几秒。 “可以。”她最终说，“但是小掬……” “嗯？” “你要知道，”杨栖岚说，“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可能……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你那么亲密。” “我可能还是会习惯性地疏远。” “我可能……” “没关系。”许掬清打断她，“我知道。” “我都知道。” “我不会强迫你的。” “我只要……只要能待在你身边……” “慢慢来……” “我可以等……” “我等了六年都等过来了……” “再等多久都没关系……”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模糊。 哭了太久，说了太多话，她已经很累了。 杨栖岚感觉到怀里的人渐渐放松下来。 呼吸变得平稳。 她低头看去。 许掬清闭着眼睛，脸上还挂着泪痕。 但嘴角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睡着了。 就这样，在她怀里睡着了。 杨栖岚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许掬清躺得更舒服一些。 然后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许掬清在睡梦中，还紧紧抓着杨栖岚的衣服。 像是怕她跑掉。 杨栖岚没有挣脱。 她只是轻轻拍着许掬清的背，像哄小孩一样。 一下，一下。 窗外的阳光渐渐柔和下来。 宿舍里很安静。 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杨栖岚靠在床头，看着窗外。 她在想，自己刚才做的决定，是对是错。 她答应了许掬清，会让她待在身边。 会试着像以前那样。 但她能做到吗？ 她真的准备好了吗？ 杨栖岚不知道。 但至少现在，看着许掬清安静的睡脸。 看着她终于不再哭泣，终于露出了笑容。 杨栖岚觉得…… 或许这个决定，也不算太坏。 她叹了口气，慢慢闭上眼睛。 上午的训练太累了。 中午的情绪波动也消耗了太多精力。 困意渐渐袭来。 杨栖岚的头慢慢垂下，靠在许掬清头上。 她的手还轻轻搭在许掬清背上。 就这样，两人相拥着，一起沉入梦乡。 ------ 床下，孙晓雯透过床帘的缝隙，看着这一幕。 她的眼眶红红的。 不知道是被许掬清的话感动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看着杨栖岚抱着许掬清睡着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情绪。 羡慕？ 失落？ 还是…… 孙晓雯摇摇头，拉上床帘。 不要多想。 她告诉自己。 杨栖岚只是在照顾一个更亲密的朋友。 仅此而已。 她不应该多想。 孙晓雯躺下，闭上眼睛。 强迫自己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林簌玉坐在座位上，手里的书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 她抬头看着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个人。 眼神很复杂。 有嫉妒，有不甘，还有一丝……恐惧。 许掬清居然在杨栖岚心里留下了这么深的印记。 深到杨栖岚愿意为她打破原则。 深到杨栖岚愿意为她敞开怀抱。 深到杨栖岚愿意为她“试着像以前那样”。 这些，都是林簌玉现在无法做到的。 林簌玉低下头，捡起地上的书。 但她没有翻开。 只是握着，握得很紧。 她在想。 想着该怎么办。 想着该如何扳回一局。 想着…… 林簌玉的目光落在床上那两个人身上。 杨栖岚说，她会“试着”像以前那样。 只是“试着”。 也就是说，她并没有完全接纳许掬清。 她还在犹豫，还在挣扎。 那么…… 林簌玉的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 那么她还有机会。 只要…… 林簌玉的眼神暗了暗。 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急。 慢慢来。 总有机会的。 她躺到床上，闭上眼睛。 但脑海里，还在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宿舍里彻底安静下来。 四颗怀着不同思绪的心脏。 在这个炎热的午后，各自怀着心事，进入梦境。 床上，杨栖岚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动。 许掬清把脸埋进她颈窝，像只小动物一样蹭了蹭。 嘴里还在喃喃着什么。 “栖岚……” “不要走……” “不要……” 杨栖岚睁开一条眼缝，看着怀里的人。 她的手抬起来，轻轻拍了拍许掬清的背。 “不走。”她说，声音很轻，“睡吧。” 许掬清安静下来了。 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杨栖岚看着她，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这是责任。 她再次告诉自己。 仅此而已。 杨栖岚闭上眼睛，重新沉入梦乡。 而她没有注意到—— 许掬清虽然睡着了，但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她紧紧抱着杨栖岚，像是又重新拥有了她的全世界。 在梦里，她又回到了那个画室。 回到了那个有栖岚的地方。 回到了……她最幸福的时光。 而这一次，她不会再放手了。 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