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穿成omega后只想回家》 第1章 我的未婚夫 能从植物人状态中苏醒,是很幸运的一件事。 季南就很幸运。 他经历了车祸,昏迷一年后才恢复意识。依托疗养院高端的医疗技术,身体状态保持良好,医生说只要坚持康复训练,身体机能几乎可以恢复到昏迷前的水平,他的人生很快就能回到正轨。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如果不是在别人身上苏醒,那就更好了。 “南南,张嘴——” “啊——唔。” 季南张嘴,接住了男人吹凉后喂来的一口米汤。 稀痰一样的口感,白水一样的味道,鼻腔却是莫名其妙的草木气息。 “淡出屁了,能加包榨菜吗?” 苏醒三天来顿顿都是汤水,大米汤小米汤鸡汤鱼汤冬瓜汤,可又不加任何调料,还经过了刻意的稀释,实在是寡淡,索然无味,与洗锅水之间不存在任何区别,和他一起苏醒的味蕾每天都在抗议。 “不行,”模样英俊的男人蹙起眉,语气温和,但言辞坚决,“医生说了,你现在只能吃些简单的纯流食。” “好吧。”季南生无可恋地继续张嘴。 没有反抗的权利,毕竟他现在只勉强恢复了抬手的力气,浑身肌肉都萎缩了,瘦巴巴一条,想要推翻眼前这肩宽背阔大高个男人的独裁统治显然如蚍蜉撼大树,只能被迫做良民。 这个洗锅水王国的独裁统治者名齐树。 从他醒来后,齐树便尽心尽力、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温柔又体贴,是个体恤良民的好国王——实际上大概是个护工。 虽然知道自己是穿越来的,但季南倒是随遇而安,很坦然地接受着齐树的服侍。 等一口一口给自己喂完一整碗米汤,又喂一碗鸡的洗澡水,齐树叫来护士把餐具拿走,照例问了那个问题: “你……有没有想起来一点点?“ 语气小心翼翼,眼里满是期待。 大型犬一样,黑眼睛的,垂耳朵的。 虽然无意伤他的心,但季南只能摇头。 他能怎样呢,他只能装失忆,毕竟他只有穿越到这之前的记忆,关于这具名为“季南”的身体的记忆则是一片空白。 齐树的眼神瞬间便黯淡下去了。 但过了会,他依旧还是扯出一个笑,倒是比前两天要淡然一些:“……没关系,迟早有天会想起来的。” 不知是在安慰谁。 季南看了眼他的神情,还是附和着点点头:“嗯,我会努力的。” 唉。季南在心中默默叹气,这么真情实感地关心自己,真是尽职尽责的绝世好护工啊。 “你家里人应该快到了,我去机场接一下他们。” 业务繁忙的绝世好护工刚起身,就被季南打断动作:“诶,等会儿,镜子、镜子。” 愣了一瞬,齐树很快笑着答应:“好。”脸上因失落而褪去的血色又恢复了些。 他拿过桌面上的镜子,双手持在季南面前——这是季南醒来后的每日惯例。 季南往那镜子中看去,嘴角轻轻翘起。 狗日的,真是帅绝人寰的一张脸。 微微侧过头,又抬起下颌,变换各个角度欣赏这毫无缺憾的五官。 人咋能长这么牛逼? 抬眸看了眼齐树,齐树也是帅的,浓眉大眼,但眉目间带着些挥之不去的忧郁,神情又总是温和,把原本锋锐的五官都衬得朦胧温润,和自己恰恰相反—— 自己气质上是爽朗的,是枯槁和病气也掩不住的明媚。如今线条与轮廓虽因苍白泛些模糊的涩燥,但从那含着春水的桃花目中能瞧出,等血气拢回来,薄瘪的唇再丰满艳泽,这张脸必定是莹润如水的。 男人也可以这么美丽吗? 他不禁啧啧赞叹。 季南这幅臭美的模样被齐树尽收眼底。齐树敛了眸,藏起眼中的圈圈波澜,嘴角笑意化得更深。 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还是这么爱漂亮的。 捧着自己的脸欣赏了足足十分钟,季南才想起来齐树还有正事要忙,于是略有不舍地挥挥手:“我照好了,谢谢你,把镜子放下吧。” “好。”齐树便把镜子收起来,又给季南把病床放成水平,辅助他缓缓躺下,给他掖好被子,哄孩子样拍拍,“那我去接你爸妈他们了,你先自己休息会儿,有事叫护士。” “嗯呢。” 齐树裹着那浓重的草木气息离开后,季南立刻有事,叫来护士把自己扶坐起身,又让人给自己打开了电视。 休息啥啊休息。 由于还没恢复到能做主动康复训练的状态,他这三天来除了睡觉就是睡觉,闲出屁了。 用仅恢复的一点力气挺直背,季南缓慢吐息几次,神秘兮兮地开了口: “系统,你在吗?” “……不在吗?” “……hello?” “唤醒方法不对吗……” 他双手各并起两指,分别抵在两边太阳穴上,尝试给脑袋发送不知名的电波。 “系统先生?系统小姐?” “Excuse me?私密马赛?撒浪嘿哟?” “……” ……不应该啊。 小说里就这么写的啊,就是系统给穿越的主角发布一串任务,主角完成任务后,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云云。 应该有的啊! 就算刚醒来的时候脑袋迷迷糊糊,且身边总是有人在,系统不好出现。那么现在自己独处且脑子无比清醒,就该是系统出现的黄金时刻呀! 可十分钟过去,脑子里仍静悄悄空荡荡的。 遂放弃,视线投向电视。 电视上正播放的是一则地方台的午间新闻,讲述的是昨日发生在海城——也就是季南所在的城市市中心的盗窃案。 目光移动到罪犯的性别上时,季南面色蓦地一沉。 ……alpha。 缓慢抬手,放在自己后颈上,往下,摸到那个微微凸起的陌生器官——此刻有些凹瘪,医生说他目前的身体没有多余的能量去分泌信息素。 新闻里的alpha、自己病房名牌上的omega、后颈的腺体,这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是一个和他原来所处的世界拥有截然不同规则的新世界。 他本名为洛言,男,二十七岁,是一名年少有为的服装设计师,在国外参加一场秀的路上突发车祸,这之后便失去了意识,三天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是“季南”了。 这些天,他通过齐树和护士了解到,季南在昏迷前也经历了一场车祸,他想,这应该是他穿越到季南身上的契机。 他原来的世界中,人类的性别一般只以男性和女性划分,而如今所在的这个世界则是在男女划分的基础上还有alpha、beta和omega的划分。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有六种性别。 季南是一个男性omega,拥有生育的能力。 这就意味着他穿越成了一个能生孩子的男人。 这起初对他造成了极大的震撼。 他当时不可置信地和给他科普生理知识的护士小桃说:“你说的,应该是oh my god吧。” 小桃微笑:“不,先生,是omega。” “你可能没听清,是oh、my、god,吧?” “不,先生,是omega。” “......”这下真是求求上帝了。 不过后来转念一想,能生孩子又不意味着一定要生,所以他又接受良好了。 而且季南住的并非普通医院,是私人疗养院的vip套房,想来家境必定不一般,长得更是无可挑剔。 能穿越到这种条件的身体里,他算是很满意了。 至少不用到末世去突突丧尸,又或者在克苏鲁世界中被各种异形玩弄于触手之间,那太遭罪。 不过随遇而安也不意味着他放弃回到原来的世界,回去的方法当然是得找的,而且他有必须要回去的理由—— 他无法放弃自己幸福的家庭、知心的朋友,以及他正蒸蒸日上的事业。他洛言年纪尚轻就在各种设计大赛上屡屡获奖,是服装设计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光芒万丈。 最重要的是——他笃定,那场车祸绝不是意外。 他要参加的那场秀上,有他多年来的竞争对手,裴松。两人就读于同一个设计学院,甚至同一年级、同一个班,从学生时代起就矛盾尖锐,明里暗里较量了许多年,在资历、设计风格、乃至在服装设计界的地位都不相上下。那场秀是业界含金量极高的时装周中的一个竞赛单元,他俩同时第一次参赛,都拿出了自己登峰造极的作品,所以那实际是他们在同一赛道中一分高下的决赛场。 而他却失去了参赛资格。 他不信这是巧合。 他必须回去,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说到这,其实他对原本世界的记忆也有些迷糊,许多细节都记不真切,例如他记得裴松阴险狡诈,在和他的较量中使过很多见不得人的手段,却始终想不起他具体到底做了什么,是在他作品上咔嚓来了一剪还是给他家模特鞋底抹油了。 估计这也是因为受到车祸的影响,或许要等回去了,记忆才能重新变得完整。 所以,他的终极目标是,成功回到原来的世界。 但首要目标还是得先把这具身体养好,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切都得等他拥有自主行动能力再说。 电视上的新闻仍在播放,这几天季南都靠着周遭这些细碎的信息逐步了解这个陌生的世界。 “季南——” 病房的门被推开,女主持人的播音腔被分贝更高的声音盖过。 季南看过去。 一位西装挺阔的男人目光锁在自己身上,戳在了门口,身材之高大几乎把门堵住。 “……你真的醒了。” 深深看自己一眼后,他才迈开长腿走了过来。 气宇轩昂,相貌堂堂,谁家的霸道总裁来了。 总裁很快走到他的床边,高大身影投下的阴影笼罩了自己。 季南猜测他或许是alpha,这个世界中,alpha的体型是最高大的,齐树也是一位alpha,而眼前这人看上去比齐树还要高一些。 “感觉怎么样,有哪里痛吗?”他的语速很快,声音很冷,但掩不住语气中急切的关心。 季南仰起头仔细看他,才发现总裁的长相其实和自己这张脸有六七分相似,只不过要硬朗得多,虽也是桃花眼,却不风流,配上低压的剑眉,很是冷峻。 结合齐树说自己家人快到的言论,季南很快推测出他和自己的关系,回他道:“我感觉挺好的,哪也不痛,爸。” 男人本缓慢舒展的眉眼突然被回溯,面色青黄交加。 哎呀,怎么这个反应。 季南抿了抿嘴,有些心虚地想,难道是叫错了?好像确实没这么老。 果然,男人一副吃了屎的表情:“……我是你哥!” “唔,抱歉……”季南的脖子缩了一下,像只做错事的小狗,低着头,眼仁却上翻着看人,露出底下的眼白。下次还敢的那种。 好凶哦,季南怯怯地补救道:“哥。” 季暄胸口起伏着。 这家伙,失忆了还这么气人。 不过看着他心虚地把目光移开,又时不时瞄自己一眼、跟自己讨好的模样,季暄很快又心软了。 笼罩自己的阴影褪了下去,季南的视线下意识移过去。 只见季暄在病床边椅子上坐下,微微倾下上半身,两肘搭在膝上,双手交握着互相搓了许久,久到季南以为他要在这摩擦生火烧饭重返原始人时代,他才犹豫着开口问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季南的目光扫过他紧紧拧着的眉,又平静和他对视,缓而又缓地点了点头。 唉,又要伤一个人的心了。 如他所料,男人的脸色蓦地冷下去,接着转开了脸,大手握住自己下半脸,陷入沉思。 虽然季南他哥很凶,但或许是受到这具身体的影响——两人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所以季南一点也不怕他,反而觉得他亲切,因此能够毫无距离感地和他说话。 所以他试图安慰道:“哥,医生说了,我的记忆是很有可能恢复的,只不过我现在才刚醒,恢复身体重要,记忆这块先不急。” 反正安慰的话又不要钱,季南随手掏出一箩筐。 季暄听了,转过头来,面色稍霁,眼里也有了些温软的颜色。 “……嗯,确实不急,”他声音柔和下来,伸手摸了摸季南的头,“身体重要。” 宽厚而温暖的手掌覆在头顶,像顶着一座火山,季南眯了眯眼,感觉确实是很亲切,他上辈子大概是只火猴子。 “但我是你哥,季暄,这个不准再忘,给我记好了。” 季南鼓了鼓腮帮子,点点头:“好的,哥。” 居然不叫季北。 “乖。”季暄看着他乖巧的模样,神色又舒缓不少,收回了手。 “这几天恢复得怎么样,齐树他……” 话说一半,他突地顿住,好一会才继续往下说,“……对,你失忆了,那齐树…你也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啊。”季南毫无负担地说,一个护工有啥好记得的,“但他这几天都把我照顾得很好,很贴心,护士都说很少见他这么周到的陪护,你给他多发点钱吧。” 咱家看上去挺有钱的,可不能短了人家。 季暄拧着眉看他:“发什么钱?” 哎呀,怎么又不对了。 季南挠挠脸:“嗯?齐树,他难道…不是你给我请的护工吗?” 他明明具备了一个护工该有的所有优秀品质。 “……”季暄。 季南看着他哥面如菜色的脸,犹豫着说:“……呃,难道是我表哥?“ 季暄依旧不说话。 “…表弟?表舅?外甥?侄子?” 季暄浓眉怒竖,冷声道:“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是你未婚夫!” 大家好耶,瓦达西薯饼desu,如果喜欢这篇文的话能否麻烦您点点收藏呢,我将会十分感激![求你了] 祝大家看得开心呀[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我的未婚夫 第2章 又睡不着了 季南如遭雷击。 ...未婚夫?他怎么会有未婚夫!!? 啥年代这,这,男男都能结婚了吗?? “你未婚夫这么殷切贴心地照顾你,敢情你拿人家当护工使唤呢?”季暄是又无语又气得想笑。 检测到被内涵,呆若木鸡的季南才悠悠回过神来,自动输出反驳:“我也没有使唤他啦……” 只是身上哪不舒服就把人叫过来给自己挠挠捏捏锤锤,汤烫了要他吹凉,凉了要他拿去热一热,无聊了要他给自己念点新闻打发时间,睡觉了要他给自己讲点童话故事,时不时还要他拿出镜子给自己照一照…… 这应该不算使唤……吧。 季南眼神躲闪,间或瞟他哥一眼。 季暄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是心虚,失忆了也改不了这少爷性子,到哪儿都坦然自若地把人使唤来使唤去。 齐树这小子也是够惯着他的,果然老话不假,什么锅配什么盖,呵。 “服了你俩了。”季暄似乎想翻个白眼,但忍住了,转成撇开了脸。 他望着窗外,很久,于是季南也望过去。 秋天呢,枫正红,风很静,没有怒号。 随着秋风冷静了些,季南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个未婚夫,不是自己的,是身体的原主的。 这毕竟是abo的世界,alpha和omega结婚是多么合乎情理的一件事,所以并不太值得惊讶的。 可他还是无法接受,因为他喜欢女生,他是个直男啊! 他试探着开口:“哥。” “嗯?”季暄的目光从红枫上移开,两厢对比之下,季南苍白的脸色过于刺目,叫他把额皱得更紧。 “我俩是……什么时候结婚啊?” 季暄怔了片刻,眼神复杂看他一眼,才面色略有沉重地开口: “本来……你俩的婚礼定在了去年冬天,你车祸后的……三个月。” “唔。”季南的呼吸一滞。 也就是说,如果原主没有出那场车祸,他和齐树现在已经是一对恩爱的合法夫夫了。 这还真是……有些遗憾的。 但他想,等他回到原本的世界,说不定原主的灵魂就能在这具身体上再次苏醒了,那样他们就还可以做对眷侣,自己也能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皆大欢喜。 所以结论依旧是——他必须得回去。 季暄继续说了下去:“后来……自然就无限期推迟了。刚把你送来的时候,外面也是这样红的一片。”他又往外看去。 “再过几天,恰好一年了。”他沉重的目光似乎被那些同样沉重的红色吸走很多,再看回来的时候已然变得轻盈,“…看来你还算是有点识相,没让我们等满一年。” “他这一年都在疗养院照顾你,你没醒,不用提、也没人敢提这事。不过你现在醒了,倒是可以把婚礼重新提上议程。” “但怎么也得等你身体恢复,再快也是明年了。”季暄眯着那双很冷的桃花眼,“怎么,你心急?” 不是失忆了?难道一见钟情了,这么急着要结婚?嘁,肉麻。 “不是啦……”季南摇摇头,又开始扑闪起他那眼睛。 季暄心下一沉,直觉他憋不出什么好屁了。 果然,这混蛋不知好歹地问:“我是想问一下,这婚约…能取消吗?” “……你说什么?” 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季暄表情木然,但季南能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怒气又在积攒了。 季南悻悻然不说话了。 季暄侧过头不再看他,仿佛他是把火,他哥再看一眼就要引火烧身boom一声爆炸一样。 只见季暄用力捋了一把头发,额上青筋突突地跳,胸口不断起伏,呼出好凶一口气,冷冽的眼神如刀猛地刮过来,把他当鱼鳞剔了:“你小子,刚醒来就想把你哥气死是吧?” 季南闭了闭眼,把自己往后缩了缩。 “看着我!再敢提一句这事有你好看,给我好好恢复身体,然后把所有事情全给老子统统想起来!” 说完,他站起身,猛地拍下护士铃,转头喊:“护士!让他给我躺下睡觉,电视给他关了!” “诶,诶——诶!”季南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季暄就大步流星离开了病房。 “咋这样啊——” 这哥忒霸道!齐树好歹求两下还能让自己多看十分钟呢! “诶,不准关!”季南慌乱但无力,企图去抢遥控器。 但护士小桃已动作迅速地把遥控器收好,语气温柔又不容置喙:“这是小季总的意思,还希望季先生理解我们,以您目前的状态确实需要多休息……” 说着,又把质量顶好的遮光帘拉上,室内瞬间昏暗如黑夜。她动作轻柔地把季南放躺下,掖好被子,笑眯眯道:“好啦,季先生,您睡觉吧,午安~” 季南:“……” 他在一片黑暗中撇了撇嘴。 没想到他哥对取消婚约反应会这么大。 明年……距离婚礼看上去确实还有好一段时间,但他不能保证自己在婚礼前能穿越回去,如果自己真的跟齐树结婚了,那就糟糕了。不仅作为直男的他无法接受,更是对季南和齐树这段感情的不尊重,毕竟他并不是原主,不是齐树真正爱的那个人,他不想用这种诡异的方式插足别人的爱情。 所以他想着先把婚约取消,以免后顾之忧。 如果季南和齐树真心相爱,那等原主回来了,他们还可以再婚嘛不是。一婚分手不见,二婚情比金坚! 但听护士叫他哥什么小季总的,估计季家是个豪门,他们这是豪门大家间的商业联姻,婚约牵扯着各方利益和家族的脸面,取消了怕是要上商业头版让人家指指点点。 他闭上眼。 唉,烦,真是一个不眠…zzz。 - 一片迷蒙中,季南缓缓...猝然睁大了双眼! “你醒啦?”四颗头悬在他上方,四脸惊喜。 季南倒吸一口凉气,好险没喊出来,又缓缓闭上了眼,把四颗头隔绝出视野。 妈呀,心脏病要犯了。 一颗头是护士小桃,依旧是笑眯眯的语气:“季先生醒来了,我记录一下数据……正常...正常...哎呀心率有点高,没事很快就会恢复了,那我就先离开了,有事按铃叫我或者医生就好~” 一颗头是齐树:“好的,麻烦了。” 两颗夫妻头也附和道:“好,好,多谢你们了。” 季南偷偷睁开一只眼,看了看那对中年夫妻。 他们正坐在病床的同一侧,男人两鬓掺了些白,但依旧英挺,女人仪态优雅,利落大方,状态看着也年轻,模样和自己有八分相像。 估计这就是季南的父母了。 这个世界的人咋都这么养眼呢,中年夫妇也别有一番风味。俩人的气质都很适合复古的路子,搭配一番再放小洋房里挽着手拍上一张,那活脱脱就跟上个世纪的油画似的。不过他们此刻都身着黑色正装,倒也格外帅气。 女人低头,视线和他悄咪咪偷看的一只眼对上。 季南愣了愣,随即把另一只眼睛也睁开,眨眨,好显得偷感没那么重。 女人噗嗤笑了一声。 她表情霎时便温软下来,轻蹙着眉,眼却弯起,轻叹。 “…醒了就好。” 这一声真是跌宕,有沉重的苦痛,有轻盈的喜悦,是整整一年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明朗,是经久积攒的厚重云翳因他一下顽皮举动骤然消散的无奈和酸软。 齐树摇起了病床,把季南扶坐起来,介绍道:“这是你妈妈和你爸爸。” 温岚朝齐树缓缓一点头,牵过季南的手放在自己手中,温声问:“小宝,还记得爸爸妈妈吗?” 季秦风虽没有言语,但也把身体倾前来,面露期待。 季南心思蓦地沉重了——唉,这世界上又要多两个伤心人了。 果不其然,温岚和季秦风看他摇头,那两双清澈瞳孔里的光也渐渐淡下去。 都是饱经风霜的生意人,但经久磨砺的泰然自若也掩不住真切的失落啊。 不过温岚倒是很看得开,眸光很快又亮了,轻轻抚着他的手背,“没事,小宝,妈妈相信你。” “小宝总有一天会把我们大家都记起来的,对吗?”她笑着问。 她的瞳色和自己一般浅淡,但锋锐非常,像精细切割过的日光石,棱角利落,折射出来的光异常刺目,灼人。 季南不由得垂眸躲过她的目光,再很轻地点头。 “嗯。” 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 温岚把这当成季南失忆后和自己暂时的生疏,没多在意,又握着小宝的手和他随意谈了几句,沉默的季父在一边嗯嗯哦哦,发出些很低沉的动静,时不时补充一两句话。 谈论的无非还是他哥也问过的那些问题,诸如恢复得怎么样啊,疼不疼啊...... “不疼了。”季南实话实说。 温岚动作轻柔撸起他的衣袖,指腹轻轻摸在那一条凸起上:“唉......还是留了疤。” 季南在那场车祸中伤得并不算严重,断了两根肋骨,手臂骨折,手术之后很快便恢复好了,最大的问题是脑部受到的冲击过猛,以至于一直昏迷不醒。 温岚和季秦风是连夜陆转空转陆奔波前来的,一路上心急睡不着,接近整整一天没阖眼,很快便乏了,和季南告了别。 于是又剩下季南和齐树独处。 齐树坐得很近,他身上那股不知名的草木气息又侵袭而来,此刻这些昭显齐树存在的气息密密麻麻写满了“尴尬”二字,将季南紧紧裹缠。 季南不由捏了捏被子。 先前他使唤齐树使唤得可顺手,可现在知道他是自己未婚夫了,小腿有些痒了都不好意思叫人给自己挠。 季南/齐树:“你......” 撞话了,两人俱是一怔。 齐树先反应过来,轻声笑了,问他:“怎么了?” “呃......”季南心中踟蹰,最终还是决定问出,“你…...是我的未婚夫,对吗?” “!”齐树的漆黑眼眸倏忽间镀了一层光,极亮极亮,指路的北极星一般,像是等到久未归家的主人的小狗。 “你、你想起来了吗?!” 他激动万分,就要去握季南的手—— “没有。”季南摇头,定定看着他。 齐树的动作一顿。 “…是我哥告诉我的。” “......” 齐树深深看他一眼。 继而,他浑身失力一般,整个人都垂下了。 原来主人仍未归,那门口的响动不过是顽皮的风跟这小狗开了个玩笑,耳朵倏忽间耷拉了下去,失魂落魄,挨抵着门扉继续它痴痴的等待。 感觉自己快把人弄哭了,季南那些想要取消婚约的试探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于是只好找些其他的话题:“呃,那个...你为啥不告诉我啊,忘了吗?” 忘性未免也太大了吧? “...…医生说,你刚醒来的这几天不要刻意提起过去的事,先等你自主回忆,以免给大脑造成负担。所以……” 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季南。 “我在等你自己把我记起来……” 季南抿着嘴不说话了。 早知道不问了,这破嘴! 一阵无言。 窗外,夜色溅没了最后一抹悬在远山边沿的群青。 “.…..没关系。” 齐树率先打破了沉默。 季南看向他,那双比窗框里的夜还要黑的眼珠里,又隐隐有了些微的亮。 是亮吗,还是只是自己依旧惨白的脸色映在了里面。 “没关系,南南。” 他握住季南的手,季南的肢体有一瞬的僵硬,但没躲。 “我知道,”他将季南的手塞进了被子里,“你只是暂时忘了我。” “我相信你会想起来的。” 齐树熟练地将床放倒,用柔软的被子将季南妥善包裹,只露出一张好看的脸。齐树垂眸看着季南有些呆愣的模样,依旧温和地笑了笑,好似先前那些不快的情绪荡然无存。 “你先休息会,我去给你煲汤,好了再叫你醒来。” 灯被关掉,病房骤然间暗下去。 “......” 好一会儿,季南才反应过来——这人怎么自说自话地又把他给放倒了! 他说要睡觉了吗?谁来在意一下他的想法! ……不过,再听到他那声“南南”,季南才发觉——齐树是自己未婚夫这事其实从一开始便有迹可循。 例如,自己初初醒来之时,齐树正趴伏在病床边浅眠,可明明陪护卧室就在不远处。 接着自己因为口干舌燥,想要喝水,发出了轻微的动静,他很快便被惊醒了。 先是瞠目结舌,而后是欣喜若狂,甚至盈了满脸的泪水。 再如,第一次得知自己失忆时,脸上如潮水骤然褪去的欣喜,攀着空气蜿蜒而上的悲和痛。 又如,那一声声温软的“南南”,若不是至亲密之人,该不会这样称呼对方。 ...... 桩桩件件,都是齐树对季南的爱,他怎么能没察觉呢? 爱人昏迷不醒,归期不定,茫茫然的他依旧在病榻旁寸步不离守了三百多个日夜。 试问有多少人能做到呢? 明明齐树看上去已经爱到无可救药了。 后知后觉,自己先前实在是太过粗线条。 唉......这要他怎么把解除婚约说出口嘛。 头疼,又是一个不眠...zzz。 第3章 吃点小狗粮 “哼嗯……” 季南蹙眉,手撑在床上,床单被抓皱,指尖用力到微微发白。 颤抖着,腰部用力,试图靠自身的力气坐起来。 额头很快盈了一层薄汗。 倏忽间,手没撑住,往侧边一滑去。 “!”季南双眼睁大,就要失去重心,往一侧倒去—— 原先虚虚扶着他的一只大手即刻托在了他后腰处,另一只则握住了肩膀。齐树微微倾下身,将他稳稳妥妥固定住。 温热的触感透过衣料黏在皮肤上,季南惊得僵了刹那,但很快又放松,任那手贴着自己。 “没事,慢慢来。”温和的声音响在耳畔。 “…嗯。”季南微不可查地侧了一下脸,他垂着眼眸,睫羽轻扇,没有和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对视。 自他清醒后过了一周,他已经能借力在床上坐起,但仅靠自己还是有些困难。 此刻,他依旧被齐树两手带着坐起来,垂着头静静喘气,齐树拿过纸巾,给他擦拭额上的汗。 两个人贴得太近,温热的气息将季南笼罩。 随之而来的还有浓郁的草木清气。随着嗅觉的逐渐恢复,齐树身上这道气息存在感越来越强,直直往他鼻腔里钻,这大概就是信息素。他并不讨厌,相反,这气息好像能让他的身体放松,情绪镇定。 可季南依旧蹙起了眉。 自从知道齐树是季南未婚夫后,他对齐树的一切都有些抗拒,因为所有的接触都混入了微妙的别扭、尴尬的意味。 他知道是自己的自主意识在作祟,因为这副身体很诚实地适应着齐树的触碰。例如半梦半醒之间齐树牵牵他的手、又或许捏捏他的脸,他是完全不抗拒的,还总是习惯性地顺着他的动作凑过去,而一旦意识回笼,被触碰的部分身体又会立刻僵滞稍许。 好在齐树一举一动都很有分寸感,亲密但又不过分亲密,从未做出专属于恋人关系的那些行为,季南也因此生不起反感。 便只好暂时将错就错。 “现在能到这个程度已经很好了,你不用太急。”齐树给他擦完汗,没忍住给他把刘海往耳后捋捋,“…头发好长了,找时间给你剪一下。” “…嗯。”略长的额发掠过眼睛,惹得他眨了眨眼。 “别不开心。”齐树抓过他的手,摊开在自己手掌中,把他手心的汗也仔细擦去,“医生说,你过两天就不用再喝这些汤了。” “!”季南像是被猛地注入一管活力,“真的?” 颜色浅淡的眼里有雀跃的光点。 “嗯,”齐树微笑,“可以喝有一点米的粥了。” “……”季南往上的嘴角霎时翻转过180度。 “还、还有各种糊糊,玉米糊、芝麻糊、藕粉……” 他每说一个字,季南的嘴角都往下走几度,眼看那嘴就要变成“∩”,齐树讪讪地停止报菜名。 进入了新的阶段,说明季南正在稳步康复,他满怀期待,却没想到当事人如此不高兴。 只好捏捏他的手,哄道:“我会把这些做得好吃点的,你要吃。” 季南一脸“你看我想说话吗”的表情。 齐树还要继续哄,却突然有人敲了敲门,两人看去。 小桃开门探头进来:“齐先生,外面有位客人来访,说是来探望季先生的,但没有预约呢……” 齐树随她走出病房,远远便看到大门处保安拦下一个身材娇小的omega。 那omega正双手叉腰、蘑菇散孢子样喷发怒气,一看到齐树,就指着他对着安保道:“就是他就是他,vip2号房的,我认识的呀,快放我过去!” “陆熙,你怎么来了。”齐树在大门前站定,向安保示意放他进来。 “我当然能来,”那omega兔子一样蹦哒进了门,气得眉毛竖起,“他们说你把我划出探访白名单啦,你这个混蛋!” “……因为你很久没来了,抱歉,我等会跟他们说一下。”齐树不由后退,离这愤怒之兔子远了一点。 “那是因为我一直在国外啊,南南醒了我当然要来看他,我去找他咯——” 边说,他边从齐树旁边一溜烟窜过。 “诶…”齐树忙回头叫住他,“陆熙——” 陆熙一个急刹猛回头,“干嘛?” 齐树走近前,细声道:“关于……我的病的事情,麻烦你不要告诉南南可以吗?” “…你那怪病?我们才不聊你呢。”陆熙古怪地看他一眼,又好奇,“不过为什么呀?” “……反正就是不要。” “好吧,那我去咯,你不准跟来,我们要谈一些o蜜之间的事——” “诶,等等,还有一些注意事项……” …… “当当!” 五分钟后,季南便看一花里胡哨的omega自带出场姿势蹦进了病房。 衣服嫩绿黄粉,搭配得像大码童装,但衬着他精致可爱的脸却并不突兀,撞得这一处是春意满园。 他笃笃笃地窜到近前,把一张脸贴过去:“南南,想我了没!” 大眼睛忽闪忽闪。 季南被这一阵暖风撞得眨了眨眼:“唔……” 这咋咋呼呼的五彩喇叭花又是哪位啊,不知道他失忆了? 正斟酌着该说什么,喇叭花手指一点下巴,又发话了:“喔,对哦,你失忆了。” 看来还是知道的。 “那就原谅你没有想我了。”他自顾自拉过椅子坐得很近,“我是陆熙,你总叫我小鹿呢。” “小鹿。”季南把这两个字在嘴里念了几遍,是很熟悉的感觉,像是念多了,总习惯性脱口而出的名字。 “我们关系很好吗?”他问。 “当然好啦,你怎么问这么让我伤心的话!” “对不起!” “没关系!” 两人怔怔对视,俱一脸正经。 不知谁先憋不住嘴角,两人同时噗嗤笑出来。 “嘿嘿,你还和以前一样,太好了。”陆熙眼睛弯弯,高兴地去牵季南的手。 肌肉记忆真是神奇,他的身体自顾自地就重新和陆熙熟悉起来,毫无芥蒂地握住他伸来的手。 季南也弯起桃花眼:“是吗?” “是啊,我还以为你会和我生分呢。齐树还说让我不要表现得太激动吓到你,连抱你都不行!” “唔,你可以偷偷地抱一下。”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陆熙悄悄附到他耳边,“我已经把齐树赶走了,他不会来打扰我们的。” 季南忍不住笑了,“你为什么说得和偷情一样?” “差不多吧,我们俩…”说着,陆熙伸手轻轻揽住季南的背,“抱到了!” “你瘦了好多……”他的手在季南背后搓搓,摸到突出的骨骼,“啊——好想用力地抱你啊,你快点好起来——” “我有在努力好起来了。”季南也伸手,拍拍他的侧腰。 “你怎么这么高兴,我忘了你你不难过吗?” 这么多日来,他第一次问出这个问题。毕竟无论是齐树还是他的家人,对此心情都很复杂,只有陆熙堆着满脸单纯的笑。 “忘了就忘了嘛,就算什么都忘了,你也还是南南啊,能醒来就很好了。” “而且你以前也很健忘的,欺负我的事情永远都是说不记得了。” 陆熙松开怀抱,很是责怪地看他。 “哦?是这样吗...”季南眼珠子开溜,挠挠脸。 那这原主还真是坏。 “是,你就是这样坏的。”陆熙边说着,边从随身的毛绒兔子包里拿出一袋葵瓜子放在桌上,“所以我特地抓住机会来报仇了。” ……用瓜子报仇? 季南迷惑,但很快他便知道了答案—— 一股甜香味蔓延开来,勾起季南的食欲。 “你能不能不要在病人面前吃一些很香但是病人不能吃的东西,这很缺德。”他皱眉。 “就吃,我就是知道你不能吃才带来的。” “…我要叫护士赶你出去了。” “不行,你要忍着,谁叫你之前老是给我塞这个。” “我?”季南瞥一眼那包装袋,“蜂蜜葵瓜子…我很喜欢吃吗?” “你的信息素是蜂蜜呀,齐树的是向日葵。你之前总给我送这个,说让我嗑一下狗粮,烦死了,现在就嗑给你看。” “……可我都不记得了!” “明天我也不记得这事了。”陆熙摇头晃脑,表情得意。 “……”季南鼓着脸,嘴很扁,气撒不出来。 不过陆熙的话倒是提醒了他另外的事,他泄了气问道:“齐树和我的关系…你很了解吗?” “当然啊。”陆熙啮齿动物一样,嗑瓜子嗑得很快,却并不影响说话。 “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们从认识到谈上到订婚,每一个阶段我都清清楚楚,你俩结婚我得坐主桌。” “那……”季南表情神秘兮兮的,“我问你一个问题。” “昂?”陆熙好奇地把脸凑过去。 “我俩的婚约…有可能取消吗?” 陆熙手上的瓜子掉了。 “……” 静默。 他表情呆滞,好不容易才能动,看了看季南,又看了看地下的瓜子,再看了看季南。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疯啦?“一双圆眼睁得硕大。 “这难道…是一件很离谱的事吗?”季南弱弱地问。 “离谱啊!”陆熙哐一下站了起来,“这太离谱啦!” “你难道要和齐树分手吗?你俩好成那样……我以为世界末日来了你俩都不会分的啊?” “你俩要是分了…那、那我这么多年吃的狗粮算什么,算我贪吃吗?”一脸不可置信的喇叭花分贝骤升。 “嘘嘘嘘…冷静,冷静……”季南伸手扯了扯陆熙的衣角,试图把他扯回座位上。 “我就是问一下而已……” “这有什么问的必要吗?你们不可能分开的!”陆熙岿然不动,转而抓住了季南伸过来的手。 季南的手被他捏得有些痛——陆熙着急得连控制力道都忘了。 “为什么?”季南不解。 就算再相爱,也存在着分开的可能吧……为什么能说得这么绝对? “为什么…”陆熙秀眉紧拧。 “——因为你俩已经永久标记了啊!!” 第4章 你怎么也是 永久标记…… “是什么呀?”季南挠挠头,咧着嘴一脸呆傻。 好耳熟,之前小桃给他科普生理知识的时候好像提过一嘴,但他彼时沉浸在自己能生孩子的震惊中了,其余的话都没仔细听。 “……”陆熙的表情顷刻从茫然无措的震惊转变为无语。 “…你怎么连这都忘了!”他气得一屁股坐下。 “永久标记,就是alpha和omega在、在……” 话到一半,激动的陆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一个多让人面红耳赤的话题,开始支支吾吾。 “…就、就是在那个那个的时候一边在你体内那个那个,一、一边往你腺体上注射信息素…然后他的信息素就一直保留在你体内了,你就再也闻不到比他等级低的alpha的信息素了。” “嗯……然后呢?” 季南依旧挠头,陆熙简直要一口血吐出来。 “然后你在发情期就只能被他安抚了,你离不开他了呀!” “!” 季南神色蓦地凝重。 见他似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陆熙稍微放下心来。 “…发情期?” 陆熙:“……” …… 气血上涌地一边绕着病床转圈,一边给季南科普了所有基础的生理知识后,陆熙猛地在病床正面站定,言辞笃定: “所以,你们两个一辈子都绑定在一起了!” 一阵惊愕过后,季南是全都明白了,发情期、易感期、标记、成结……完全就像动物一样啊。 但他还是不死心:“那标记不是可以清洗嘛…” “不可以,你们两个不行!” “为什么?” “因为清洗标记很痛的呀,对omega来说是不可逆的伤害,我不允许你去洗,而且——” 话到一半,陆熙蓦地意识到什么似的,突兀中断。 “而且?”没听见下文,季南倾前身子去问。 “…而、而且你爸妈和你哥也不会允许的,你别想了!”他抱着手臂,态度很坚决。 “……唔。” 季南想了想,道:“好吧,我不会洗的。” 毕竟这具身体终归不属于他,他不该也没必要去伤害身体,想要解决婚约还有其他的方法。 陆熙又笃笃笃地走前来,脸凑得很近,几乎和他鼻尖相抵,嘟着嘴说话:“你不准骗我。” 季南也学着他嘟嘴:“我不会骗你嘟。” 陆熙双目炯炯盯着季南,没从他满脸真诚的模样中找出谎言的痕迹,才放了心坐下。 “真是的,你吓死我了,”他后怕地拍拍胸口,“你到底为什么问这个呀,难道你刚醒来就移情别恋啦?” “没有,只是….我记不起齐树了,现在这样…有些不太适应。”他半真半假地说。 “他强吻你啊?”陆熙瞪大眼睛。 “那倒也没有。”想啥呢这傻孩子。 “嗯……就是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些尴尬吧,你想想啊…你一觉醒来,突然多了一个不认识的未婚夫,很别扭吧?” 陆熙思忖一会,点点头:“好像是有点,但你要让他回去吗?他会在家偷偷哭的。” “……会吗?” 陆熙眼神坚定:“会的。” “……”怎么还是个爱哭鬼呢! 两厢无言一阵,陆熙又拉过季南的手,忿忿:“哎,我们不聊他了,现在明明是我们两个的时间!” “齐树说,可以和你说些以前的事,有助你恢复记忆,你听我讲吧。虽然不一定要你想起来什么,但能想起来当然好。” “好。“ 两人的父母是故交,他俩自幼一起长大,陆熙便从穿开裆裤时讲起,诸如小时候总赖在对方家里过夜、俩屁孩闹了矛盾打架又和好、上学了一起逃课一起挨骂……零零总总,不一而足。 “对了对了,你知道你为什么叫季南吗?” “为什么?”其实更好奇为什么他哥不叫季北。 “你其实一开始叫季南星的,温阿姨说你出生的那晚南边天上有颗星星特别亮。但你五岁的时候闹着要把名字改成两个字,因为你哥哥的名字也是两个字,是不是特搞笑?” “……也没有很搞笑吧。” “还有还有,你的小名不是小宝吗,你哥的小名叫大宝。” “噗。” “他上初中后就不准任何人再这么喊他了,可有时候温阿姨还是会不小心说漏嘴,他都忍了。但你跟我说过,温阿姨其实是故意的,是不是特搞笑?” “搞笑,特搞笑。” …… 他实在是太能叭叭了,俩人的幼年生活也实在是丰富多彩,半个下午过去,小季南和小陆熙才勉勉强强被拉扯到上初中的年纪,乖了不少,不咋逃课了,课堂上俩人总安安静静的,就是都没把眼睛睁开。 季南随着故事里熬夜打游戏的两小家伙打了个巨大的哈欠,陆熙也被他传染,一起打了个哈欠。 陆熙:“我困了。” 季南:“我也是。” 于是两人告别,告别前又轻轻抱了抱对方。 陆熙离开后,季南又抬手抚上后颈,摸到腺体上凹凸不平的地方。 …原来是咬痕。 听陆熙说下来,永久标记的性质应当要比他原本认知中的夫妻性行为要严重得多,相当于两个人已经深度绑定,轻易不会解绑。 如此看来,这个世界对婚姻该是十分慎重的。季南和齐树虽然没有夫妻之名,但已有夫妻之实,这恐怕是众所周知的,所以季暄和陆熙对退婚一事反才这么大。 靠季家出面退婚是不可能了,那还是只能从…从齐树本人下手? 他又想起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唉,先拖着吧,拖不下去再说。 又是一个难眠的下午,季南叫来护士把床摇下,睡起。 - 一觉醒来,齐树已经静静候在床边了。 “你醒啦。”那双漆黑的眼一和他对上,就忍不住弯起。 季南半借着齐树的手坐起来,揉揉眼睛,发现齐树好像变得很不一样,变得很…花枝招展! 季南捏着下巴看他,眯了眯眼,“你…站起来。” 他便眨眨眼,很听话地站了起来。 齐树先前穿的都是素色的卫衣和运动裤,沉沉闷闷的,出门一趟回来整个人都鲜亮了——上半身是刺绣图案花里胡哨的皮夹克,内搭是浅色的连帽卫衣,下半身配垂坠到地上的破洞牛仔裤,整一身都很宽松,腰间还看似随意地绑了一条格子衫,是富有复古街头风味的叠穿。 耳边银光一闪——一边的耳骨和耳垂上竟都扣了银环。再仔细看,原本垂顺的头发也烫了些卷翘出来。 “……你这下午是去做了个造型吗?” 如此有闲情雅致。 齐树没有答他,扭捏地问了句:“唔…你喜欢吗?” 季南没意识到他话里双关的意味,点头直言:“喜欢啊,真不错,很有品味嘛。” 他抱着手臂欣赏起来。确实是很好看的,先前实在是太朴素了,现在这模样就帅得要命。 但齐树莫名其妙地高兴起来,眼睛擅自亮得惊人,直直看着他,身后好像有看不见的尾巴疯狂旋转成螺旋桨。 季南:“?” 只见齐树耳尖微红,低声道:“是你给我搭的。” “哦——”季南了然地颔首,“原来是我有品味嘛!” 齐树赞同地点点头:“嗯,你喜欢的话我以后都穿好看点。” “准了。”季南大手一挥通过了这个提案,毕竟这样赏心悦目,对心情好。 “怎么不早这么穿?” “唔,之前都是怎么方便怎么穿。但今天下午陆熙不准我进来听你们说话,我就干脆回了趟家,收拾了些衣服带过来。” “哦。“ 好听话一只狗狗。 - 照例给季南喂过洗锅水,又给他洗头吹干后,齐树叫护士送来了全套的理发工具。 此疗养院费用奇高,相应的,各类服务也十分到位,常驻理发师技术广受好评。但齐树说想亲力亲为,季南也没好拒绝。 接着季南便被套上了理发披肩,是以头为中心,造型挺立的粗圆锥形状,边缘往上折,形成一圈收集碎发的凹槽。 护士推来一扇巨大的理发镜,横在病床上,开关一打,镜边一圈柔光骤亮,光打了季南满身。 季南感觉自己像个发光蘑菇。 蘑菇被齐树摁住圆心,用理发梳动作轻缓地把头发梳顺。 一个顺滑的发光蘑菇。 “你想剪多短?” 齐树在工具台上挑挑拣拣,季南侧头看去,他正拿起一个电推子。 “…不要这个。” “唔。”齐树讪讪把电推子放下。 “就剪个三厘米吧…哎呀你看着剪,太短了我就喊停。” “好。” 刘海已经过眼下,梳顺之后便垂下来扎眼睛,可手又被蘑菇伞束缚,恼人。 于是齐树挑挑拣拣完工具,再把目光转回镜中时,就看到季南嘴一鼓一鼓往上吹气,正努力把碍事的头发吹开,吐泡泡的金鱼一样。 他身形一顿,继而上下唇紧紧抿在一起,皱眉。 好、好可爱。 好想捧着脸亲一口……但是不能。 忍了。 季南的头发被他用长发夹分层夹起。 “哦?很专业嘛。”季南挑起一边眉。 齐树忍不住轻笑,“嗯,我去学了一下。” 接着,便从最下一层剪起。 后颈的发已长过肩,便一步一步修短,让季南找满意的长度。 手背探过他后颈时,突然感觉季南浑身抖了一下,他忙收回剪刀。 “怎么了?剪疼了吗?” “没、没有……”镜中,季南扯出个笑,“你继续吧。” 齐树便没多怀疑,只说一句“疼了要和我说”,便继续下剪。 季南紧紧盯着镜中的自己,虽看上去表情正常,其实差点把舌尖咬出血。 刚刚两人肌肤相触的刹那,忽有一股强烈的电流骤然从后颈窜上头顶,要直直把天灵盖掀飞,所以才猛地震颤了一下。 而现在齐树的手依然时不时擦过那处,每一次都带起一串电流,惊起一片鸡皮疙瘩,但季南还是忍住了没动。 明明各种床上康复训练,甚至擦拭身体换衣服这些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的事务都是齐树帮忙的,他都两眼一闭挺过去了,可现下只是修剪头发,他却有些受不住。 是因为在腺体的附近吗,怎么后脖子那里这么敏感!? 好死不死,齐树的信息素还无视他个人意愿直往他鼻腔里钻,而且此刻不仅没有起到安抚的作用,还让齐树那不经意间的触碰显得更为刺激。 要命了。 等忍到齐树修完最底层的头发把手放下,终于能喘一口气时,他的背脊已经僵得有些酸痛,脸都憋得红润了不少。 再凝神看向镜中,却发现哪里不对。 “…等等。” “嗯?”齐树停下了动作,“怎么了?” 他左右各侧了一下头,“我怎么感觉…左边比较长呢?” “唔…好像是有点,那我再修一下。” 于是又僵起身子,咔擦咔嚓。 “…现在好像是右边长了。” “唔。” 咔擦咔嚓。 “……又是左边长了…好了停下你不准再剪了,给我叫理发师来!” 二十分钟后。 技艺精湛的理发师手起刀落,三下五除二就理出个清爽帅气的发型,飒爽离开。 季南换着各种角度欣赏镜中的自己,光鲜,完美。 只不过身后那个就有点阴郁了。 低着头,额发和长睫都垂落,烫起的卷毛也不翘了,沮丧地耷拉着,明明没有落雨,却好像湿答答的,手上拿着湿巾一下一下擦着他颈后的碎发。 时不时抬眼看镜中的季南一眼。 季南:“……” 刚刚理发师给他剪头发时,他就搬着椅子坐旁边,一直用这个眼神看着自己——明明比自己高不少,却要垂着头,抬着湿润的眼睛看人,做出一副很可怜的模样,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看得恼火,搞得好像是他的错一样。 “你能不能高兴点,我还没嫌你无证上岗呢。” “唔……” 他支支吾吾不说话,擦完碎发后又用齿梳再理一遍季南的头发。 须臾,他双目生辉,两只手各捻起左右对称位置的一撮头发。 “你看,还有不一样长的。” 季南:“……” 我当你认真给我梳头,原来搁这找别人茬呢! “还可以剪一下的。”他低低说。 季南哪能听不懂他的暗示呢,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剪吧你剪吧,剪慢点,别一下又给我剪豁了。” “我知道了。”齐树悄悄抿开一个笑。 那搓发在耳后,齐树便站到了床的侧边。 “对了,刚刚陆熙发消息来,说今天有事忘跟你说了。” “嗯?什么事?” 季南下意识要转头,却被齐树伸手轻轻抵着侧脸正了回去。 “他说他这段日子都在国内,管着你的工作室比在国外更顺手,让你先别操心工作的事,专心养身体。” 工作室? 这几天大家都开始给他讲些过往的事,从出生到昏迷前,每个阶段都有,零零碎碎拼凑出名为季南的模糊影子,他权当听故事了。 但那大多是生活相关的事,季南的工作他倒确实没有了解过,不免好奇。 于是问道:“哦?什么工作室?” 齐树笑意愈深,“对了,我还没有跟你说过吧。 咔嚓。 “是你的设计师工作室,Honey Sunny。” 刹那,季南敛了所有表情,这几日稍微养回来的一点血色尽数褪去。 身处的世界好像变得一片空寂,只有齐树的声音重重落在耳边。 “——你是一位很厉害的服装设计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