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认真打网球!》 第1章 开学第一课 四月,立海大附属中学开学的日子。 空气里漂浮着开学日特有的混杂了浆洗过的崭新制服气味,樱花瓣的清甜夹杂专属于新生的忐忑。 校门威严地敞开着,吞进一拨又一拨黑与白的身影,如同汇入大海的规整溪流,这平静无波的秩序,被一道突然闯入的身影骤然撕裂。 背着巨大网球包的新生奔跑着一跃而起,就这么嚣张地踩在了校门的巨大石砖上,一瞬间,所有的学生都停了下来,抬头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小个子新生。 他自顾自地大声自言自语。 “在这个学校,加入全国第一的网球部,我也要成为第一!” 声音惊动了树上的飞鸟,羽翼掠过樱树的花枝,抖落了几分粉色的雨,花瓣落在一头灼目的红发上,其中几绺桀骜不驯地挑染成亮金,在晨间的阳光里几乎要燃烧起来。 “喂!你在那里干什么!快给我下来!”校门处负责维持秩序的老师大声吼着,她转身看过去的时候,正看到有个一年级的新生狼狈的从校门上爬了下来。 巨大的网球包肩带随着她的动作一晃,结实硬朗的包角不偏不倚,“啪”地一声脆响,撞断了低垂的一枝樱花,粉白的花瓣如碎雪般簌簌落下。 “什么啊,有白痴吗?” 她抬手将被风吹乱的红发别在耳后,收回了自己放在校门边的目光,将周围的议论纷纷只当扫过了一阵无关紧要的风,那些对她或惊讶、或探究、或带着隐隐排斥的低语,在她耳中激不起半分涟漪。 她嘴角甚至若有若无地向上提了一下,调整了一下肩上巨大网球包的背带,让那沉甸甸的负担更稳固地贴在后背,然后,目不斜视地继续前行,目标明确地朝着二年级的教学楼走去。 走廊里,她的存在感如同一团浓烈火焰投入平静水面,黑色制服的身影在她经过时自动分开,又在身后迅速合拢。 目光像细密的针,从四面八方刺来,她走过的地方,交谈声会突兀地降低一个八度,又在稍远处重新响起,带着更浓的揣测。 最终,她停在了挂着“2年A组”门牌的教室前。 门内传出的喧哗声浪清晰可闻,那是属于无拘无束的开学日躁动,她没有任何停顿,甚至没有象征性地敲门。 那只戴着露指运动护腕的手,直接握住了冰冷的门把手。 唰啦—— 门□□脆利落地推开。 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扼住了所有声带,前一秒还欢腾的教室,下一秒陷入了绝对的死寂,几十双眼睛,带着未褪尽的嬉笑和骤然升起的惊愕,齐刷刷地钉在了门口那个红得刺眼的身影上。 空气沉重得能听见窗外樱花飘落的细微声响。 她旁若无人地穿过骤然安静下来的教室,一直走到讲台中央,巨大的网球包被她随意地卸下,沉重地顿在讲台边,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粉笔槽里几根粉笔轻微地跳了跳。 她的目光扫过黑板下方粉笔槽里排列整齐的白色长条,却没有去拿任何一根新的,她伸出手精准地拈起半截不知是谁用剩的躺在角落里的粉笔头。 指间稍一用力,“啪”的一声脆响,那可怜的粉笔头在她指间断成了更小的两截,她捏着其中稍长的一截断笔,转身对着黑板抬起了手臂。 尖锐的摩擦声在黑板上响起,白色的粉末簌簌落下,几个棱角分明的汉字被迅速勾勒出来。 四楓院紅葉。 最后一个笔画重重落下,她随手将那截彻底报废的粉笔头丢回槽里,拍了拍沾上白灰的手指,这才转过身,面向整个教室几十张表情各异的脸。 “各位,请多指教!”清亮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股子关西腔特有的上扬尾音和自来熟的爽利,“我叫四枫院红叶,是牧之藤学院来的转学生,生日在2月7日,前不久刚刚过完13岁的生日,星座是水瓶座,最喜欢的就是网球!希望以后能和大家一直一直度过美好的一天!” 她俏皮地歪了歪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道锐利的目光却从教室后方穿过中间的人群和座位落在了她的身上。 真田弦一郎。 他坐姿笔挺如松,墨色的立海大制服穿得一丝不苟,扣子严谨地扣到最上面一颗,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火焰般的红发嚣张地泼洒着,几缕刺眼的金挑染更是火上浇油,在他恪守的校规里,已是不可饶恕的亵渎。 然而,这仅仅只是序曲。 当他的目光向下移动,定格在她的那双手时,又一股校规被冒犯的怒意猛地窜上他的脊背。 十根手指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这本该无可指摘,可那上面覆盖的东西,张扬的饱和度极高的亮橙色打底,上面跳跃着狂野不羁的黑色豹纹斑点,图案是如此鲜明刺眼,在立海大附属中学严谨肃穆的深制服背景和讲台古旧木色的衬托下,简直像十面挑衅的旗帜,在他的视觉神经上疯狂地舞动。 太松懈了! 他放在课桌上的右手瞬间绷紧,下意识地就要站起身以风纪委员的身份好好地讲一讲他们的校规。 教室门从外面被拉开,发出不算轻的撞击声。 门口的中年男人戴着细框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正是2年A组的班主任藤原一作,他显然刚处理完开学杂务,额角还带着点细汗。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教室里诡异凝滞的气氛,最终落在讲台中央那个红发少女和她身边那个巨大的网球包上。 “四枫院同学!”藤原老师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急切,“原来你在这里!我刚才在教导处没看到你,入学手续和学生办公室的报到流程都还没完成呢!你怎么直接跑到教室来了?” 前一秒还笑得十分灿烂的四枫院眨了眨眼睛,面上熊熊燃烧的喜悦似乎也熄灭了,只剩下空白的呆滞,有些傻气的发出难以置信的短促一声,“诶?” “不好意思!我是第一次转学,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流程!”她语速飞快,带着显而易见的窘迫对着藤原老师连连鞠躬,头发更加被甩得乱七八糟,随手重新拎起了自己的网球包,“我现在马上就去!真的非常抱歉!” “对不起啦——!” 那声拖长了调子一直飘在2年A组的教室空气中,直到第一节课程结束,她才背着那个网球包、搬着一摞新书重新走进了教室,在教室中的唯一一个空座位上坐了下来,没精打采地趴在了桌上的书堆里。 座位就在真田的身后。 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注意那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违纪行为的新同学,尽管只需要转个半身就可以说明,但他还是郑重的站起了身。 身为风纪委员的真田,一向是无法忍受这种情况的,所以当他站起身走过去的时候,原本还有讨论声的教室突然安静了下来。 “四枫院红叶同学,”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书堆里那颗红脑袋动了动,慢吞吞地抬了起来。 如同翡翠般的眼睛里还残留着刚睡醒的迷蒙水汽,恍若蒙着晨雾的森林湖泊,她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花了几秒钟才聚焦到眼前这个表情严肃的同班同学身上。 “……嗯?”她发出一个含糊的鼻音,完全是一副状况外的样子。 “我是真田弦一郎,担任本校风纪委员,”他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语句稍稍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依据《立海大附属中学学生守则》第七章第三条:学生须保持头发自然本色,禁止任何形式的染发,即使是挑染也不可以。” “同时,”他的视线下移,目光钉在她随意搭在书本边缘的那只手上,那亮橙底色上跳跃的黑色豹纹在光线下异常扎眼,“依据守则第七章第五条:学生应保持指甲干净整洁,长度适中,禁止涂抹任何夸张、鲜艳或带有图案的指甲油。” 他陈述完毕,目光沉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依旧一脸茫然的红发少女,等待着她应有的反应,是羞愧,是辩解,还是立刻承诺改正。 “啊咧?”她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坦诚,“守则是谁啊?说过那样的话啊——” 她故意拉长了调子,抬头看向他,像要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一双眼睛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真田,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狡黠,“其实啊,这头发不只是挑染哦,发根开始,全部!都重新染过的呢!” 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劈在真田弦一郎的头顶。 他整个人僵住了,那张向来只有严厉与沉稳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眉峰惊愕地扬起,瞳孔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紧抿的唇线也有一瞬间的松懈。 一股前所未有的荒谬感和无力感瞬间淹没了他,那些早已烂熟于胸的校规条文,那些准备用来驳斥对方辩解的严厉措辞,此刻全都堵在喉咙里,噎得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只能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像一尊被突如其来的飓风吹懵了的石像,无言地瞪着眼前这个笑容灿烂得像在宣布“我考了满分”一样的红发少女。 周围陷入一种死寂的真空,所有同学都屏住了呼吸,瞪大眼睛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一向铁面无私的风纪委员真田弦一郎,竟然被新来的转校生一句话噎得哑口无言。 四枫院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她看着真田脸上的呆滞表情,反而觉得更有趣了,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她甚至好整以暇地用那涂着夸张豹纹指甲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下巴。 “所以,怎么办呢?” 她的眼眸里闪烁着促狭的光芒,像只成功戏弄了大型猛兽的小狐狸。 “要惩罚的话,也没办法啦,不过呢,因为你是个帅哥,我就特别让你罚好了哦~” 他的呼吸一窒,清楚地感觉到自己额角的青筋在突突狂跳,一股热气不受控制地涌上脸颊。 他张了张嘴,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然而,喉咙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滚烫的棉花,除了发出一个意义不明的气音之外,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张带着戏谑笑容的脸,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狼狈姿态转过身走出了教室。 四枫院红叶看着那个在她看来几乎算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眨了眨眼,然后无所谓地耸耸肩,又懒洋洋地趴回了自己的书堆里。 啊,这张课桌,很适合睡觉。 第2章 我当然是为了打网球 2年A组的教室后方,一个角落被时间遗忘,四枫院红叶的脸颊还压在一本摊开的国文课本上,几缕火红的发丝黏在嘴角。 巨大的网球包像忠诚的守卫一般沉默地倚在桌脚,直到那宣告自由的放学铃声穿透她混沌的梦境,她才像个上了发条的玩偶,猛地从一片狼藉的书堆里抬起了头。 “唔……哈啊——” 一个毫无形象可言的巨大哈欠撕裂了她脸上的睡痕,她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噼啪声,舒展着被课桌禁锢了一整天的筋骨。 她懒洋洋地瞥了一眼教室墙上挂钟的指针。 突然像坐到了弹簧一样跳了起来,混乱的书本被她带得哗啦作响,有几本甚至滑落在地,她看都没看一眼,一把抄起桌边那个巨大的网球包,动作快得带起了一阵风。 “网球部,等着我啊——!” 她一边兴奋地高喊着,一边像一颗出膛的炮弹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门,只留下还在微微晃动的门板,以及教室里几个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暴走惊得目瞪口呆的同学。 不成调的歌声和咚咚咚的脚步声在走廊中回荡着,火焰般的红发在攒动的人流中左冲右突,化作一颗横冲直撞的燃烧陨石目标明确地朝外面砸去。 立海大附属中学的网球场此刻正上演着开学季最壮观的景象。 男子网球部报名点的队伍长得令人绝望,蜿蜒曲折,几乎要排到球场的边界,清一色的墨色校服的一年级新生们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四枫院红叶完全无视了那漫长队伍的秩序,背着网球包灵巧地在队伍边缘蹦蹦跳跳地穿梭。 可惜就算再怎么灵活,网球包还是时不时蹭到排队的男生,引来几句不满的嘀咕,但她浑然不觉,目光急切地扫视着报名点,嘴里还在哼着不成调的旋律。 “女子网球部,女子网球部,女子网球部……”她一边蹦跳一边碎碎念,目光扫过每一个网球场,眉头越皱越紧,脸上兴奋的光芒开始被困惑取代。 怎么哪里都没有找到有女子网球部的报名点? “请大家排成一队,不要拥挤,”维持着报名队伍秩序的红发少年穿着立海大附属中学男子网球部的土黄色队服,声音传到了她的耳边,她立刻转头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随后,她“嗖”地一下冲到那个红发少年面前,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就抓住了他戴着护腕的手腕。 “哇!”丸井文太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浑身一激灵,他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发现对方抓得还挺紧,他只能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夸张女生,大脑一时有点宕机。 “不好意思,请问女子网球部的报名点在哪里啊?”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抬头笑嘻嘻地问道,眼眸亮晶晶的,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急切和期待。 丸井文太被她这过于直接和热情的态度弄得有点懵,眨了几下眼睛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呃、那个…女子部的话…前面的拐角转过去最里面……” 他的话还没说完,四枫院叶脸上的困惑瞬间消失不见,她欢呼一声,抓着他手腕的手非但没松,反而猛地用力把他往自己这边一拉,在丸井惊愕得瞪圆了的双眼中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那个沉重的网球包随着她的动作,不轻不重地撞在了丸井的侧腰上。 “你真是个大好人啊!帮大忙了!”清亮又奔放的关西腔透着由衷的感激在他耳边响起,随即很快就松开了他,一溜烟儿便跑得没影了。 丸井文太呆呆地站在原地,清凉的风吹得他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才捂着自己的侧腰扶住了旁边的墙,“痛痛痛……她包里到底背了些什么东西啊……” 四枫院红叶顺着丸井的指点,拐过喧闹的球场外围,眼前的景象却让她雀跃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翡翠般的眼眸里闪过几分困惑。 与男子网球部那边长龙蜿蜒的盛况截然不同,这里安静得近乎冷清,一张有些年头的木桌孤零零地支在角落,上面放着几张零零星星的报名表和一个简陋的“女子网球部”手写牌子。 桌子后面坐着的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梳着整齐马尾辫的三年级女学生,正低头专注地整理着表格,她身边立着一块小小的宣传板,上面的照片似乎都有些褪色了。 报名点前,只有零星两三个女生在填表,气氛显得有些拘谨和沉闷。 “请问,这里是女子网球部吗?” 四枫院充满活力的声音和这寂寥的场面并不相符,戴着黑框眼镜的女生稍稍抬了抬头,伸手推出了一张社团申请表,“嗯,如果想入部的话请填写这张申请表。” “谢谢,”她接过申请表,看着上面的表情随手拿过旁边的笔认真地填写了起来,耳边传来女生嘀嘀咕咕的声音,“社团都不一定能开展活动,就算填了申请表也没用吧……” 她那低声的话语全须全尾地落到了她的耳边,四枫院好奇地抬起头看向她,“为什么这么说?立海大的网球部不是蛮有名的吗?” 戴着黑框眼镜的女生的声音仍旧保持着同一个毫无起伏的音调,“连续两年在全国大赛的第一轮被同一个对手击败出局,去年占据正选大部分席位的三年级前辈们也都升入高中,这样低迷的士气本来就很难招到新部员,就算有新部员,在开始训练之后也会很快退出的吧。” 四枫院趴在桌上看着面前这个精神缺缺的女生,“我说啊,你是负责招新的人吧?说这种负面的话会把有兴趣的新生都吓跑吧?” “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而已,”九条雪名抬起头,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正想看看到底是哪个新生会为了参加网球部在这里聊这么久,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头红得刺眼的头发。 看到她脸的那一刻,她慌乱地站起了身,向后退了几步,桌上的申请表被手臂带着飘落在了地面,轻得不发出任何声响。 记忆如同被重锤击碎的玻璃,瞬间炸裂成无数锋利的碎片,她仿佛又闻到了到全国大赛上空气中弥漫着的令人窒息的绝望。 观众席上立海大的应援声越来越微弱,最终只剩下死寂,球场中央,她们引以为傲的部长、三年级的王牌中村美由乃学姐,脸色苍白如纸,汗水浸透了队服,握拍的手在微微颤抖。 网带的对面,是穿着牧之藤白绿相间的队服、个子并不算高大的红发一年级生。 “你要不行了吗?再多坚持一会儿嘛,我还没有打过瘾呢,”她说话间甚至带上了几分委屈,好像对这场比赛不满的反而是她一样。 最后的那一分里,中村学姐已经没了接球的力气,对面的人一球接着一球地刻意打在中村的网球拍拍面上,自娱自乐了起来。 直到裁判声音冰冷地宣告了终局,6-0的比分板刺目得像把刀,砍断了他们一整年的气性。 牧之藤学院的女子网球部去年横扫全国,而她们立海大,成了那块最耀眼的垫脚石上,第一道也是最深的一道刻痕。 前年在全国大赛中被牧之藤学院击败之后,前辈们一整年都在加强训练,为的就是一雪前耻,去年好不容易打到了单打一,却被面前这个人斩断了所有前进的道路。 去年牧之藤学院女子网球部在比赛上唯一一位全胜的绝对王牌,四枫院红叶。 “你,你……”九条雪名的声音干涩嘶哑,四枫院红叶被她这剧烈的反应弄得一愣,困惑地歪了歪头,“我?我怎么了?你认识我吗?” “四枫院红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那茫然的无辜姿态,像一桶滚油直直地浇在她的心头,让她原本平稳的情绪像团火焰一般翻腾了起来。 为什么她能用这样一副若无其事的状态出现在立海大的女子网球部?她去年可是用那种近乎羞辱的方式击败了她们的部长,她出现在这里的时候难道就没觉得有一丝一毫的不对劲吗? “你这个问题问得好奇怪,”四枫院眨了眨眼睛,手上的申请表早就填好了,顺势就推到了她的面前,冲她笑了起来,“我来网球部当然是为了打网球啊!” 九条雪名看着她那好像没心没肺没头脑一样的笑容,一向聪明又能言善辩的她竟然找不出什么话来能让她理解自己现在的心情,张着嘴呆了半天也吐不出半个字。 这人是什么啊?她怎么好像听不懂人话一样? 疑似失去了所有手段的九条雪名抱着隐隐作痛的头无力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偏偏四枫院还兴奋地握住了她的手,在她无语的目光中欢快地说道,“以后请多指教!很期待和你一起打网球!” “……你看不出我很讨厌你吗?”九条雪名的眼角抽动了两下,这句话几乎是突破了她的道德礼仪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四枫院肯定地摇了摇头,更加攥紧了她的手,“完全看不出来!” 她觉得自己的呼吸有点不畅了。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晕过去的时候,不远处传来几个男生议论的声音。 “有个一年级生在挑战网球部的前辈?” “快去看啦!那个一年级生很嚣张啊!” “这边这边!” 四枫院松开了她的手,整个人已经被打网球的消息勾了过去,背着网球包就兴高采烈地凑上去自来熟地开口问道。 “请问哪里在打网球?” 第3章 一球的话…怎么样? 找到网球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网球场边围了许多看热闹的学生,四枫院红叶见他们只是停留在网球场外很是不理解,在球场外视野又不好,恐怕也看不到里面到底打得怎么样了。 于是她大大方方地背着自己的网球包走进球场,无视了其他人投向自己的目光,一转眼就看到了刚刚帮自己指路的红发少年,小跑着过去站在他的身边和他打招呼,“你好啊,好人同学。” 丸井转头看着刚刚莫名其妙抓着自己的手问路又给了他一个拥抱的女生,刚刚抬起手打招呼就转而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球场外不是挂了“非相关人员禁止入内”的牌子吗?而且网球部以外的学生不是都非常规矩的在场外看比赛吗?她怎么这么自然就走进来了? “就从那个门就走进来了啊,”她理所当然地指着球场打开的铁门,丸井愣了愣,无奈地扶住了额头,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用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胡狼桑原。 桑原收回了放在赛场上的目光,扭头看着丸井旁边的女生,用眼神和丸井交流着。 这是谁?怎么回事? 哪知道啊!她突然就冒出来了! “抱歉,同学,”桑原出声说道,“网球部训练时网球场禁止无关人员进入。” “嗯?禁止入内?”她歪了歪头,反过去安慰起了桑原,“没关系的,我不介意。” 丸井文太:“……” 这原来是她介不介意的问题吗?! 然而四枫院的注意力早已被场内激烈的比赛重新吸引,她完全没把桑原的警告和丸井的震惊放在眼里,仿佛他们只是背景板,眼睛紧紧追随着那个海带头新生的每一个动作,脸上带着一种陶醉般的欣赏表情。 “那个孩子,超级可爱的嘛!”她由衷的赞叹着,话腔里满是发现宝藏般的兴奋,“动作好快,脚步超棒,好想和他打一场,呐呐,下一场我可以上场和他较量吗?可以的吧可以的吧!” 她突然拉住了丸井的胳膊,又把他吓了一跳,他回头求救似的看向桑原,两个人哪见过这种场景,只能面面相觑,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问号。 四枫院红叶却越看越投入,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巨大的网球包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时不时地打在丸井的身上,当那个海带头小子打出一个极其刁钻的球,让那位三年级前辈措手不及的回球时,她忍不住兴奋地拍手叫好,“好球!”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清晰地传到了场边,正在擦汗的切原赤也动作一顿,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声喝彩。 他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背着网球包,一头红发还挑染了金色的女生正对着自己鼓掌,眼神亮晶晶的,实在惹人注意。 切原愣了一下,被女生这样大声又直白地夸奖还是第一次,他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但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了一点。 “真的假的?”桑原看着那个海带头小子将网球部的前辈一个接着一个地打败,微微皱了皱眉,原本以为那小子说要成为NO.1只是口出狂言,没想到他还真有两下子。 “所有的比赛都是他赢了,”丸井一下子都没去在意身边的奇怪女生,只是盯着场上那个嚣张的小子。 此刻的切原有一下没一下地将球拍轻轻地敲在自己的肩膀上,扫视了一圈被自己打败的正选队员们,不屑地说道,“什么嘛,成为第一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容易呢。” 整个网球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丸井扭头就看到四枫院已经放下网球包准备从里面取拍子了。 “究竟在吵什么?” 一道声音响起,并非震耳欲聋的咆哮,而是带着一种温和底色,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穿透力的询问,瞬间就冻结了球场上所有的喧嚣。 四枫院的动作顿住了,她保持着掏球拍的姿势,眼眸中闪过一丝被打断兴致的不爽,皱着眉头循声望去。 网球场入口处的铁门前,原本围拢的人群自动向两侧退开,恭敬地让出一条通道,三个穿着立海大标志性黄黑色正选队服的身影,踏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 她认识那个跟在为首少年身后的男生,就是那个说要用校规来惩罚她的“守则同学”。 “幸村,真田,柳,”刚刚被打败的某位三年级前辈叫出了他们的名字,他们三人同时将目光转向场上的一年级新生,似乎对他将网球部搅得一团糟的行为很是在意。 然后,他们三个一个接一个的,把那个本来应该由她来对阵的海带头小朋友打败了。 打……败了。 那她打谁呢??? 丸井和桑原两个人也是担心那个小鬼一下子被三个人这么打是不是打出了什么问题,上前去伸手想把他拉起来,“喂,你没事吧?” “烦死了!”切原赤也猛地一甩球拍,丸井收回手往后躲了躲,没能拦住他,切原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出了网球场。 “……走掉了。” 丸井和桑原看着切原消失的方向,无奈地叹了口气,丸井转过头,下意识地看向那个一直站在场边的红发少女。 四枫院红叶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的兴奋和跃跃欲试早已消失不见。望着切原消失之处的眸子里面清晰地映着一种巨大的失落。 仿佛一个精心挑选的猎物,在即将得手的前一刻,被人强行夺走并碾碎了。 她微微皱起了眉头,整个人的气场都低沉了下去,丸井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她闭上眼睛做了一次深呼吸。 下一秒,她脸上的阴霾被完全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目光灼灼地地投向了场内那三道如同高山般矗立的身影——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柳莲二。 “那三个人也蛮帅气的嘛,我现在喜欢上他们三个了!” 他差点儿被自己打算说话时的口水呛到,一连咳了好几声。 他……们?三个?! 而刚刚才结束了对一年级新生“教育”的三人显然也听到了这石破天惊的宣言,真田猛地回过头盯着她,先前忙着“教育”那个狂妄的一年级小子,还没顾得上处理这个从头到尾都在无视规则的转学生。 柳上前一步,语气倒是没什么波折,只是平淡地说着网球部的规定,“这位同学,训练期间,网球场为网球部专用场地,非部员及无关人员禁止入内、滞留及干扰训练,请你在场外进行等待。” 她却牛头不对马嘴地抬头看他,笑着询问道,“请你跟我打网球吧。” 幸村精市脸上的微笑依旧温和,但在眼眸深处,却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涟漪,“这位同学……”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四枫院认真地说道,“我刚才本来打算和那个小朋友比赛的,你们把我的对手打跑了,赔我一个对手才对吧?” “四枫院红叶,”真田低沉的声音仿佛雷霆,带着山雨欲来的沉重威压,“现在是网球部训练时间,立刻给我出去!”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她非但没有被他的气势吓退,反而像是得到了某种信号,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几步就冲到了真田面前,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一把紧紧握住了真田弦一郎的手。 似乎所有人都沉默了,就连幸村原本自在的目光都染上了诧异。 真田的身体猛地一僵,一股强烈的电流仿佛从被握住的手腕瞬间窜遍全身。 “守则同学,请跟我打网球吧!”她用关西腔做出撒娇恳求的语气,甚至微微踮起脚尖努力拉近两人身高的差距,脸庞上写满了急切,“我一整天没打网球了!超级想打!真的,真的!” 天地良心,他想呵斥,想甩开她的手,想重申规则,想让她立刻消失。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所有准备好的斥责都变成了无意义的音节卡在喉间。 简直就和在教室时一模一样。 丸井文太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嘴巴无意识地张开,桑原则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呵。” 一声极轻却在此刻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的笑声响起。 是幸村精市。 他用手背轻轻掩了一下唇边抑制不住的笑意,眼眸弯成了好看的月牙,“真田,一球怎么样?” “真的吗?”她立刻松开了真田的手,跑回自己的网球包旁蹲下身“唰啦”一声拉开了网球包的拉链,她手脚麻利地取出一双网球鞋换上,从几只球拍中挑了一支白色与金色相间的球拍。 换好鞋,她站起身随手就将自己身上墨色的立海大校服外套扯了下来,看也不看地往旁边地上一扔。 紧接着,她毫不在意地解开了白衬衫袖口那两颗严谨的纽扣,动作流畅地将袖子利落地向上挽了几折。 最后,她随意将长发扎成一丛,跑跳着上了球场,活动了一番筋骨。 “就一球。” 真田握着球拍走到对面的场地中,摆好了接发球的架势。 柳将一颗网球抛到了四枫院的手心里,她看着掌中的网球,手指留恋地摩挲几下。 球场的风似乎停了。 他的后背有些发冷,他皱了皱眉,对面那个一直都千奇百怪的女生将球砸向地面,凭着球的弹性再次弹回手中,这样的动作重复了几次,她突然停了下来。 随后,她的视线落回了严阵以待的真田身上,脸上的笑容被抹得一干二净,空气也仿佛在这一刻被抽紧。 她的重心从右腿瞬间前压到左腿,整个身体舒展成弓形,握球的左手高高扬起,将那颗亮黄色的网球笔直地抛向空中。 几乎是球离手的同一瞬间,球拍被她引向身后,划出一道短暂却锐利的圆弧,整个身体如同一把拉满的强弓。 力量从足底爆发,经由腰腹核心的完美传导,最终凝聚到肩臂,灌注于手腕。 下一刻,尖锐的声浪短促一响便戛然而止。 亮黄色的球如同迅刃一般切过他的脚边剪向场外。 本应接发球的球拍,才刚刚挥出十几公分。 他抬头看向对面的四枫院红叶,她随意地转动着手腕,球拍在她手中轻巧地挽了个花。 “一球的话,”她弯了弯嘴角,贴心地问道,“时间是不是有点太短了呢。” “亲爱的守则同学。” 第4章 这人好像是个笨蛋啊! 九条雪名捏着那张只填了“四枫院红叶”四个龙飞凤舞大字的报名表,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班级?没有。 联系方式?空白。 就连名字都没写在正确的地方! 这哪里是报名表,分明就是一张废纸,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腾的烦躁,朝着网球场的方向快步走去,必须找到那个红毛坏女人,让她把信息补全,否则,这张表连废纸都不如。 离网球场还有一段距离,她就察觉到了异常,平日里这个时间,球场内应该满是击球声,场外则相对安静,但此刻,球场外围却罕见地围拢了密密匝匝的人群。 学生们伸长了脖子,低声议论中带着一种屏息的兴奋。 “发生什么了?”九条雪名疑惑地挤上前,目光穿过人群的缝隙投向场内,只一眼,她的脚步就停在了原地,捏着报名表的手指猛地收紧。 场中央两道身影正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穿梭对攻。 “真田?”她当然认识男子网球部的“皇帝”真田弦一郎,但此刻的他显然并没有往常打球时那么游刃有余。 汗水浸透了他身上的运动短袖,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的眼神紧紧锁定着对面飞来的每一颗球,脚下的步伐迅疾如风,每一次移动都精准到位,却总在击球的刹那,被对方刁钻的球路逼得需要极限调整,甚至偶尔会显露出极其细微的狼狈。 而他对面,那团火焰般的身影,正是她要找的四枫院红叶。 校服外套被随意地扔到了一旁的地上,她身上只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校服裙,因为长时间的挥拍击球动作,掖在裙边中的衬衫早已经飞出了边角,原本整洁的校服乱糟糟的。 可她仍旧像团跳跃的火焰,挥拍的动作大开大合,带着一种近乎野性的流畅,每一次的重心转换都快得匪夷所思,身体柔韧得仿佛没有骨头,总能找到最不可思议的角度将球回击过去。 球拍撞击网球的声音如同密集的鼓点,一声快过一声,也一声重过一声,黄色的网球化作一道道肉眼难以捕捉的金色流光,在球网上空疯狂穿梭,落点刁钻得令人发指,忽而压向底线死角,忽而诡异下旋贴网,忽而带着强烈的侧旋划出夸张的弧线。 “天啊,这…这都打了快二十分钟了吧?就这一球?”旁边一个二年级的男生声音发颤,难以置信地低语。 “是啊!真田副部长居然被一个女生拖了这么久?”另一个声音充满了震撼。 九条雪名的死死地盯着场内那个灵活跳跃的红发身影,那张只填了名字的报名表在她手中被攥得皱成一团。 在球场上的四枫院红叶,完全不像个连字都写得乱七八糟的笨蛋。 去年全国大赛的时候她就看过了,那时候一年级的她站在场边,看着同样年纪的四枫院一出场就能吸引所有人的视线,她只要拿起网球拍站在场上,就是绝对的焦点。 真田一个势大力沉的扣杀,球带着侵略如火之势砸向四枫院的反手位死角,那力道足以将普通选手的球拍震飞,然而四枫院却以一个轻巧的滑步瞬间到位,将重心压低为自己提供更多的支撑力,球拍后拉,随后拍面以一个极其精妙的卸力角度迎上。 没有硬碰硬的爆响,只有一声如同丝绸撕裂般的摩擦声,那颗承载了恐怖力量的网球,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驯服,轻巧地改变了方向,带着强烈的上旋,划出一道匪夷所思的抛物线,高高越过真田的头顶,精准无比地砸向他身后的底线。 他急速回追,在球二次弹起的瞬间,以一个鱼跃的姿势将球捞了回去,四枫院早已等在网前,在真田回球过网的刹那,她轻盈地跃起,手腕下压的动作却突然一转,换了个方向将球打到了他的脚边,反而给他创造了很好的回球机会。 柳莲二微微皱了皱眉,对她刚刚本可以直接网前扣杀得分却突然转换攻击方向的行为有些不解,“她是故意的。” “的确,她一直都在故意放弃得分机会,”幸村的目光在场中回转着,这二十分钟的拉锯战中,那女生有很多得分的机会,但每次她都主动放弃了,“为什么呢?” “……不好意思,她就是那样的变态。” 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幸村转头看了过去,正看到女网部的九条雪名走了进来,“九条同学。” “打扰了,幸村部长,我是来让那家伙把社团申请表填完的,很抱歉给你们添了麻烦,”九条雪名向他道着歉,她也知道训练时间网球场不能随便进入。 幸村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问了他感兴趣的上一句话,“九条同学刚刚说正在打网球的这位同学是……变态?” 柳也同样转头看了过来,九条叹了口气,说道,“她去年在牧之藤学院的女网部,之前比赛的时候就总是这样,刻意拉长比赛时间,就算对手已经没有力气再回球,她也会刻意打在对手的球拍上,自己和自己打球。” “牧之藤……”柳似乎想到了什么,拧着的眉头松了松,“啊,是那位四枫院吗?” “柳,你听说过吗?” “略有耳闻,”对于女子网球比赛,他所了解的确实不多,但眼前这位他还真的听别人谈起过几句,“去年牧之藤学院的女网部的绝对王牌,从县大会、关西大赛到全国大赛,从来没有输过一场,不……连一分都没有丢过。” “对于中学生女子网球来说,去年出现的她就像是个外星人,就算放在男子网球里面,她应该也不差吧。” “在12岁以前,男女之同各项身体素质的差别不大,13到17岁之间身体素质的性别差异迅速加大,女子约为男子逐年增长平均值的50%,也就是说在这个时期,如果训练强度能够跟上,和男生不相上下也是有可能的,”柳还是摆出了数据论证其合理性,场上的那一球却始终没有停下。 准确的说,应该是第二球。 第一球在四枫院发球之后就结束了。 但她觉得无聊,又用那种撒娇般的语气对真田说道,再来一球吧,这次我会让你接住的。 “打了多久了?半个小时?”她突然出声问道,对面的真田不吭声,只是在网前突然手臂卸劲,轻巧地放了个小球,她脚下的速度却飞快,滑步一弹将球捞了起来。 “你可以陪我一小时吗?” “不不,两小时三小时也可以!” 伴随着她又一次精准地将真田凌厉的侵略如火以精妙的卸力打向边角,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滑落,浸湿了几缕火红的发丝,粘在颊边,但那双深绿色的眼眸却亮得惊人。 场边的议论声已经彻底变成了压抑不住的惊叹,其激烈程度和持续时间都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场边一个看得太过专注的一年级新生,手中的网球不知何时从指间滑落。 那颗黄色的小球,悄无声息地滚过地面,穿过隔离带的缝隙,骨碌碌地溜进了球场内线,正好滚向四枫院红叶即将后撤接球的移动路径上。 “小心脚下!球!”丸井文太眼尖,第一个发现了危险,急忙提醒场上的女生。 四枫院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真田打来的瞄准底线的上旋高球上,她正急速后撤,准备调整位置打出一记漂亮的穿越球,丸井的惊呼传入耳中,她下意识地低头一瞥。 那颗可爱的黄色小球,正静静地躺在她的落脚点。 电光火石之间,她强行扭转重心,但高速移动中的惯性没那么容易克服,右脚脚尖还是不可避免地绊在了网球上。 巨大的惯性带着她向后摔倒,她握着球拍的右手在摔倒的瞬间,出于本能地挥拍朝着来球的方向挡去,手腕在摔倒的瞬间爆发出最后的控制力,强行赋予了球一个极其精妙的角度和上旋。 那颗黄色的网球,非但没有如众人预想般软弱无力,反而如同被注入了最后的神来之笔,带着一种略显飘忽却又无比刁钻的旋转,高高地越过球网,划过一道带着强烈上旋的抛物线,朝着后场的底线死角飞去。 真田正准备迎接他预想中的穿越球,紧接着就看到那个诡异的吊高球飞了过来,落点极其靠后,他朝着后场冲去,看准球的弹跳点挥拍,那球却并不是正常弹起,反而朝着相反的场内弹了过去,这个差错让球拍只堪堪够到了球的边缘。 球带着凄厉的摩擦声,砸在了底线边角之外几寸远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旋转印记,然后无力地滚向场外防护网。 摔倒在地的四枫院转头看了一眼那颗出界的球,明明是她赢了,可她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悦的意味来。 真田站在底线附近,微微喘息着,他缓缓低下头,看着那个落在界外的球印,又看了看滚到一边的肇事网球和摔倒的四枫院红叶,紧抿的唇微微动了一下,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这一球…是你赢了。” “我知道是我赢了,”她撑着地面坐起身,顾不上拍打身上的灰尘,懊恼地看了一眼那个滚到一边的“罪魁祸首”网球,声音里满是孩子气的不满,“但是……不能继续打下去了超不爽的!” 真田被她这赢了球还委屈巴巴、理直气壮指责意外的模样噎了一下,额角的青筋又跳了跳。 四枫院却不再看他,她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拍了拍裙子上和衬衫上的灰,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她一言不发地背起网球包低着头闷闷地朝着球场出口走去。 “喂,四枫院红叶,你给我过来,”九条雪名终于从这场跌宕起伏的意外中回过神来,她快步冲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出了球场。 “啊?”四枫院被她拉着往外走,茫然地看着她,脸上还带着未消的委屈和不爽。 “报名表,”九条雪名将那张皱巴巴的纸伸到她面前,声音带着几分压抑的无奈,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道,“班级,电话,你全部都没有填,给我填完啊,还有谁会把名字填在表格的最上面?下面明明有填名字的地方。” 四枫院看着那张纸,又看了看九条的脸,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地拍了拍手,“原来如此!不好意思,我看不太懂上面的东西。” “……”九条拿着报名表的手指抽动了一下,“你说你,看不懂日文?” “会说不就好了嘛,为什么一定要看得懂啊?那么多字很麻烦的啦,”她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又把衣服上的灰蹭到了脸上。 救命,早乙女部长。 这人好像是个笨蛋啊。 第5章 网球部里有坏人 清晨的阳光带着新绿的清新味道,斜斜地洒进立海大附属中学2年A组的教室。 四枫院红叶百无聊赖地趴在课桌上,下巴枕着手臂,覆着豹纹美甲的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校服外套上新添的几根亮闪闪的金属链条装饰,链条下的彩色吊坠随着她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叮当声,在墨色的立海大校服上显得格外扎眼。 坐在她前排斜侧的一个女生,名叫佐藤理惠,性格比较温和,看到新转来的四枫院似乎有些无聊,便转过头带着友善的微笑搭话,“四枫院同学,早上好,你的姓氏真的很少见呢,我之前从来没听过这个姓氏,感觉很特别。” 四枫院红叶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到有同学主动和自己搭话,脸上立刻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啊,那个啊,这个姓氏是我爸爸从他最喜欢的动漫里面挑出来的,我也没见过现实生活中有人姓这个呢!” 佐藤理惠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睛微微瞪大,大脑似乎宕机了几秒,语气带着一种努力维持礼貌的艰难,“原、原来如此,您的父亲真是位很有童趣的人呢……” “童趣?”四枫院红叶歪了歪头,似乎对这个词的理解有点偏差,但随即又无谓地笑了笑,表示接受。 佐藤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了更深层次的疑惑,“但是和父亲或母亲姓氏不同的话,各种手续之类的,没问题吗?在日本,好像必须要跟父母双方其中一个同姓吧……” 这个问题显然触及了四枫院的知识盲区,她微微蹙起眉头,眼眸深处流露出明显的费解,似乎在努力思考这个复杂的社会规则,她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想了好一会儿,最终理所当然的放弃了思考。 “不知道诶。” 就在这时,教室前门被拉开。 刚刚结束晨练的真田弦一郎走了进来,制服穿得一丝不苟,晨练的汗水已经被冲澡处理过,只留下一种清爽而干练的气息。 他步伐沉稳地走到座位旁,当他的目光扫过自己座位后方那个显眼的红发身影时,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又是她。 真田的眉头拧紧了起来。 她身上那件墨色校服外套竟然多了好几条银光闪闪的金属链条装饰,那些链条随着她刚才拨弄的动作微微晃动,在晨光下折射着朝他眼底放着挑衅的光芒。 太松懈了! 但他还是把话先咽了下去,这个女生的脑回路有点奇怪,似乎所有的严厉斥责和规则条文,最终都会像打在棉花上一样,被她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化解或无视,甚至反弹回来让自己更加难堪。 每次和她说话都没什么好结果,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又抓住他的手…… 怎么会有女孩子这么轻浮? 他下意识地抿了抿自己的手指,一言不发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四枫院红叶似乎完全没感受到真田身上的低气压,她看着真田沉默地坐下,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伸出手指毫不客气地戳了戳真田那挺得笔直的后背。 “喂,守则同学~”她的关西腔带着自来熟的亲昵,在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尤其是用在真田身上,更加突兀。 他后背的肌肉瞬间绷紧了,猛地转过身盯着她,不知道她又要给自己找什么麻烦,四枫院被他这严厉的眼神瞪着,非但没害怕,反而笑眯眯地,“守则同学,有点事情想拜托你啦。” 真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咬着牙纠正道,“我叫真田弦一郎。” “啊,是这样吗?”四枫院眨了眨眼,然后依旧我行我素地继续她的请求,“那真田守则同学,我有点事情想拜托你。” 真田:“……” 他感觉自己的血压好像在飙升。 她无视他黑如锅底的脸色,身体微微前倾凑近了些,“一会儿上课的时候,麻烦你挺直脊背,打起精神来好不好?” 真田怔了怔,还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听,挺直脊背?打起精神?这难道不是他平时对自己的基本要求吗?这有什么好特意拜托的? “为什么?”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了出来,声音带着一丝困惑。 “因为我要睡觉啊,想让你帮我挡一下。” 他想说什么,但什么都说不出口,她完全没在意他那块已经铁青的脸,说完请求就仿佛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任务,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哈啊——晚安啦,守则同学……”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就像断电的玩偶一样,软软地趴回课桌上,把脸埋进臂弯里。 真田弦一郎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面对着黑板。 太扯了。 这个女生简直太扯了。 放学铃声如约响起,学生们各自涌向向往的社团活动天地,仁王雅治也是其中一员,单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随意地拉着网球包的肩带,银蓝色醒目的发丝在夕阳余晖下泛着冷调的光泽,他就这么慢悠悠地朝着网球场晃去。 一阵强劲的风毫无预兆地掠过身侧,他下意识地朝旁边敏捷地侧滑一步,微微蹙起眉看着那道如同红色闪电般从自己身边呼啸而过的身影,带起的风几乎要刮疼人的脸皮。 “哎呀哎呀,真是个毛躁的家伙呢……”仁王撇了撇嘴,低声吐槽了一句,重新调整了一下肩上网球包的带子,准备继续自己的悠闲散步。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 嗖—— 那道红色的闪电毫无预兆地又折返了回来,带着一股比刚才更猛烈的气势,精准无比地刹停在他面前,带起的风吹得他额前的头发一阵乱舞,他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已经像铁钳般猛地抓住了他的小臂。 嗯? 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他的头发,眉头皱成了一块,他低头就看到他的眼里充满了被不公平对待的控诉,下一刻,劈里啪啦地声音就倒了出来,“你这头发是染的吧?发根的黑色都要露出来了,而且你还是网球部的部员吧?!既然如此那个守则同学,凭什么只批评我一个人?不公平!” 他微微歪头,打量着眼前这个抓着自己胳膊、气势汹汹质问的红发少女,最初的错愕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浓厚的兴趣和玩味,脑海中瞬间将她的形象与昨天部活时丸井绘声绘色描述的那个“和真田对打的奇怪少女”对上了号。 “Puri~”一声标志性的口癖从仁王唇间逸出,他从她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胳膊,一边绕着她转圈一边慢悠悠地用一种仿佛在清点罪状的语调,清晰地数落着,“染发,美甲,打耳洞,改造校服……” 他每念一项,就轻轻点一下头,像是在确认,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四枫院红叶微微泛红带着几道清晰书本压痕的左脸颊上,嘴角勾起一个了然的弧度,“……还有上课睡觉。” 四枫院红叶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尤其是当他说到“上课睡觉”时,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自己脸上那几道丢人的压痕,气鼓鼓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瞪向他,“你看什么看!” 仁王雅治终于停止了绕圈在她面前站定,微微俯下身,凑近她气鼓鼓的脸庞,眼里闪烁着促狭的光芒,脸上却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所以说,真田会批评你,也不是没有道理啊。” “那家伙,很可怕的哦,尤其是每到星期五的时候,他会把违反校规最多的家伙……关进漆黑的小黑屋里,进行惨无人道的惩罚。” 声音被压得更低了,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音调,“然后,到了下一周,就再也没有人能见到那个学生了哦~” 他看着眼前这个前一秒还气势汹汹的少女此刻却被吓得小脸发白,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用无比沉痛的语气说道,“很遗憾,我才刚认识你,下周就要告别了吗?” 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震得他耳朵疼,他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她甚至来不及看仁王一眼,背着网球包跌跌撞撞地又跑了出去。 “噗……”仁王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喂喂,居然真信了啊。” 女子网球部的社团活动室前,身为副部长的花房铃兰正温和地笑着和几个刚加入的新部员说着话,当看到有个扎眼的身影从远方冲过来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一瞬。 虽然从九条那里知道了四枫院红叶转学来立海大要加入网球部的消息,但去年的那场惨败果然没那么容易释怀。 片刻之后,她还是扬起笑容,用一如既往的温柔语调打招呼,“四枫院同学?欢迎……”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对方突然就结结实实地扑进了她的怀里,双手死死地抱住她的腰,闷闷地哭腔传了出来,“要死了,我快要死了……救命啊!” 花房铃兰僵硬地站在原地,短暂的错愕之后她便迅速冷静下来,压下心头的震惊和疑惑,抬起手轻柔地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那头凌乱蓬松的红发,像哄孩子一般,声音放得更加柔和,“别怕,没事的,慢慢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那张还带着惊恐表情的脸,眼眸里水汽氤氲,似乎下一秒就要哭了,她紧紧抓着花房铃兰的衣襟,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开始控诉。 “守则同学……那个真田守则同学要杀掉我!” 旁边九条雪名喝进去的矿泉水又吐了一半出来滴落在地上。 到底是谁在逗笨蛋玩儿啊! 第6章 第一天的训练 花房铃兰好说歹说才把突然扑进自己怀里的四枫院哄好,告诉她这些话都是有人编出来骗她的,九条雪名则直接把她拉进了社团活动室换队服。 今天是正式开始社团活动的第一天,换好队服之后四枫院便来到了网球场中,脑子里还在想那个编谎话来骗自己的骗子,听到一声“集合”的叫声才回过了神。 就像昨天九条雪名说的一样,女子网球部的部员并不是太多,她大致点了点网球场上的人数,加上她也才不到二十人而已。 虽说她也不知道正常的社团会有多少部员,但昨天在男子网球部看到的可是乌泱泱一大片人啊。 走进球场的除了刚刚在社团活动室门口的花房铃兰,还有另外两位三年级学姐模样的部员,她们站在网球场的门边,看着整齐地站在场内的她们。 最先说话的是站在右侧的扎着丸子头的女生,她怀里抱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开口主动介绍道,“欢迎各位新部员加入立海大附属中学女子网球部,我是女网部的经理,三年级的月城向日葵,负责规划每周的训练方案,记录大家的训练数据,以及处理相关事务,关于训练内容、体能分配或者任何技术性问题,大家都可以随时来问我。” 说完,她伸手指向站在中间的黑发少女,和旁边的花房铃兰比起来,她的表情要严肃不少,“这位是我们女网部的部长早乙女千鹤,同样是三年级生,旁边的那位是副部长花房铃兰,三年级生。” “虽然已经和大家见过面了,但还是正式和大家打一次招呼,我是花房铃兰,希望能和大家愉快相处,共同进步,如果大家在训练或者生活中遇到什么困扰,也可以随时找我哦,”花房笑着和她们招手,脸上仍旧是温柔的笑容。 早乙女千鹤的目光扫过全场,在看到队伍中那个格外显眼身影时,视线微微停顿了一瞬,随即移开,“我是早乙女千鹤,首先,欢迎各位新部员选择网球部,我先把话说在前面,各位应该都知道我们网球部连续两年都在关键战中失利,但别想因为这样就希望我们放松对训练的要求,不论什么时候,我们的目标都是全国大赛,这并非一句空话,而是需要每个人付出绝对努力去践行的信念。” 她顿了顿,那个红色的影子似乎是觉得无聊,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转头看向另一边,“在这里,纪律是基石,守时、专注、全力以赴,这是最基本的要求,绝不允许在出现训练中偷懒、抱怨、无故缺席,懈怠者没必要留在这个球场,现在你们还有退出的机会,没有做好准备的人,可以离开。” 话音落下,没有人动一步,月城向日葵翻开手中的笔记本,声音清晰地开始宣读,“今天的训练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为基础体能强化:全体绕球场外围慢跑十五圈热身,热身结束后进行三组折返跑训练,每组距离二十米,来回五次;随后进行核心力量训练:平板支撑三组,每组一分钟,仰卧起坐三组,每组三十次,深蹲三组,每组四十次。” 她念得流畅而迅速,新部员们有的已经开始暗暗吸气,四枫院歪着头听着那些训练名目,脸上并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第二阶段为基础技术巩固。一年级生由花房副部长带领,进行正反手挥拍动作的标准化矫正练习,每组动作重复一百次,确保姿势标准,发力流畅,结束后进行原地颠球稳定性训练,”月城的视线移到另一边的二年级与三年级部员,“其他部员由早乙女部长指导,进行底线多球对拉练习,重点提升击球的稳定性和落点控制能力。最后十五分钟,全体进行发球精准度练习,每人发球三十次,目标落点在指定区域内。” 月城合上笔记本,抬头目光扫过全场,“训练计划宣读完毕,现在,绕场慢跑十五圈,开始!” 随着指令下达,队伍开始有序地跑动起来。四枫院跟在队伍里一起进行绕场慢跑,刚踏出没多远的距离,就被月城叫住了。 “四枫院。” 她停下脚步,疑惑地转过身,对上月城投来的视线,怀里的笔记本被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些,边缘甚至微微发皱,她似乎暗暗做了个深呼吸,才用尽量平稳的语气开口,“第二阶段的训练,你在早乙女部长那一组,挥拍这种基础矫正练习,对你来说应该不需要吧。” “我倒是可以两个组的训练都做啦,多练练也没坏处嘛,”她说着便笑了起来,然而对面的月城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九条雪名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她身边,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语气带着点无奈和催促,“别愣着了,跑步吧,部长看着呢。” “……哦,”四枫院被拉得一个趔趄,只好放弃和月城的对话,重新跟上跑步的队伍,只是脸上的表情明显有点扫兴,小声嘀咕着,“真是的,多练练都不行吗……” 月城向日葵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身影重新汇入跑动的人流,才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过身走向网球场边放置着网球的篮筐,这时,早乙女千鹤走了过来,她刚刚监督着队伍跑完了一圈,表情依旧严肃,“雾岛呢?今天还是没来?” 月城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嗯,没看到她,昨天招新也没来帮忙,九条说去找过她,但她说暂时不想打了……” 早乙女沉默着,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跑步的队伍中那个醒目的身影,此刻的她仿佛对周遭压抑的气氛毫无所觉,就算早就跑到了队伍的最前面也仍旧看上去很轻松。 她的眼神暗了暗,握着球拍的手指收紧了片刻,但她很快收敛了外露的情绪,重新看向月城,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和决断,“我知道了,下周我们要进行校内选拔赛,确定新的正选名单,训练计划也需要调整,加入实战对抗的比重,选拔赛的赛程和分组方案也要尽快拟定出来。” “明白。” 训练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慢跑、折返跑、核心力量训练……每一项对于新部员来说都是不小的挑战。 花房铃兰耐心地在一年级生这边指导着挥拍动作,纠正着每一个细微的偏差,“手腕放松,不要僵硬,转腰带动手臂,对,就是这样,再来一次。” 另一边,由早乙女千鹤亲自坐镇的底线多球对拉练习则气氛凝重得多,她站在底线外,手中的球拍不断将网球精准地喂向对面部员的不同位置,要求她们稳定地回击到指定区域。 击球声密集而沉重,汗水很快浸湿了部员们的队服。 身处其中的四枫院显得格格不入,那些要求稳定和落点控制的练习,对她而言似乎毫无难度,她的动作既流畅又有爆发力,回球精准得可怕,无论早乙女将球打向哪个刁钻的角度,她总能以最简洁高效的动作移动到位,轻松化解并回以更高质量的球。 可就算对她来说如此简单和轻易的练习,她的脸上也没出现任何轻视的表情。 早乙女看着她,刻意打出一记强烈侧旋,落点极靠近边线的险球,只见她脚下猛地一个滑步,身体几乎贴地,在球弹起的瞬间,手腕一削。 网球带着强烈的上旋,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精准地砸在早乙女身后靠近底线的边角内侧。 随后,她抬手随意地用护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等待下一个更具挑战性的球。 夕阳早已沉入地平线,最后一抹晚霞的余晖也被深沉的靛蓝吞噬,立海大附属中学笼罩在一片宁静的夜色中,只有零星几盏路灯在通往校门的主干道上投下昏黄的光圈,勉强驱散着浓稠的黑暗,白日里的喧嚣早已散尽,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男子网球部的社团活动室内,灯光已经熄灭,柳莲二作为最后离开的人,细致地检查了门窗是否锁好,将打扫干净的钥匙轻轻放回口袋,空气里还残留着清洁剂和汗水混合的气息,宣告着一天的训练正式结束。 通常,男子网球部的训练结束时间就是整个校园彻底安静下来的信号。 然而,就在柳莲二踏出活动室,准备走向校门时,一阵极其规律的击球声,突兀地穿透了这片寂静。 用来进行社团活动的网球场一共有五块,三块分给了男子网球部,两块分给了女子网球部,声音来自隔壁的女子网球场方向,在空旷无人的校园里显得格外清晰。 柳的脚步顿住了,这个时间点?女子网球部的训练应该早就结束了。 铁质的防护网在夜色中勾勒出网球场模糊的轮廓,场内没有开大灯,只有场地边缘一盏光线不算强烈的路灯,勉强照亮了半个球场,就在这片昏黄与黑暗交织的光影里,一个身影正不知疲倦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拾球,站定,抛球,挥拍。 她身上穿着黄黑色的立海大女子网球部队服,汗水已经浸透了后背和肩胛处的布料,深色的水渍在昏黄光线下格外显眼。 近乎本能一样的流程一次又一次地重新来过。 左手将网球抛起,身体如同拉满的强弓般向后舒展,屈膝,蓄力,蹬地,转体,挥臂。 黄色的流星撕裂昏黄的光幕,带着强烈的旋转,砸向被反复击打留下的痕迹,发出沉闷而扎实的撞击声,落地后的球带着余劲弹跳几下,最终滚向黑暗的角落,汇入那片由她之前无数次发球积累而成的黄色的海。 抛球的高度,身体的屈伸角度,蹬地的力量传导,转体的速度,挥拍的轨迹,手腕的细微动作,目标的落点。 他心中默默计数着落点偏差的微妙距离,评估着每一球蕴含的旋转强度,数据像溪流一样在他脑中无声汇聚流淌。 时间在单调而有力的击球声中悄然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手电筒的光柱刺破了球场的昏暗,伴随着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和略带责备的喊声。 “喂!那边的同学!已经过了离校时间很久了!赶紧收拾东西离开,学校要锁门了!” 是巡校的安保人员。 光柱在四枫院红叶身上晃了晃,只是她仿佛置身于一个隔绝声音的结界之中,继续拾球、站定、抛球,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安保人员皱起了眉头,提高了音量,“喂!听到没有?那边的同学,该离校了!” 呼喊声在空旷的球场上回荡,依旧没有得到回应,安保人员显得有些恼火,正要再开口,一个平静沉稳的声音从防护网外的阴影里响起,不音量不算高,却穿透了她给自己设下的壁垒。 “四枫院同学。” 刚刚挥出的那颗球带着熟悉的轨迹飞向目标点,但这一次,在击球动作完成的瞬间,她的身体明显顿了一下,她保持着挥拍结束的姿势,手臂还停留在半空中,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嗯?” 第7章 樱花和讯息 “谢谢你!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估计还要收拾好久!你真是个好人!” 面前的少女笑容灿烂地抬头看着他,就连眼睛都被明朗的笑意浸染得格外明亮,似乎是想叫他的名字,但张了张嘴,只发出一个困惑的单音,“啊……” 柳莲二脚步平稳地走着,在她发出那个犹豫的“啊”声并明显卡壳时,他平静地侧过头,主动开口,声音没有波澜,“柳莲二,男子网球部。” “啊,对对对,谢谢你莲二同学,”仿佛拨云见日,她用力地点着头,深绿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兴奋,“我记得你,昨天抢走了我的对手的那三个人之一嘛,我喜欢你!” 柳莲二刚刚踏出校门,那一只踩上外面人行道地砖的脚毫无预兆地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踉跄,差点失去平衡,他稳住身形,一贯平静无波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裂纹。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第一,对于刚认识的人,不应该如此逾矩的直呼对方的名字。 第二,感情进展应该适当放慢。 然而,当他看向四枫院红叶的脸时,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羞涩或暧昧,只有明朗的、纯粹的、清澈见底的喜悦和欣赏,他轻轻吸了口气,重新调整好步伐节奏,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只是耳根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热度。 还好,她说的是喜欢网球。 “……谢谢,” 他最终只是平静地回应了两个字。 四枫院似乎完全没察觉到自己刚才那句话造成了怎样的效果,或者说,她根本不觉得那有什么问题,得到了柳莲二的回应,她又自顾自地念叨起来,语气多了一丝小小的遗憾,“真好啊,那个卷发小朋友的球风也超有活力的,可惜被你们抢先了,我明明也很想和他打一场啊……” 晚风吹拂着道路两旁的行道树,正是樱花季,夜风卷起几片柔嫩的花瓣,轻盈地打着旋儿飘落下来,其中一朵完整的嫩粉色边缘的小樱花,被风托着悠悠荡荡,正好飘到了她的面前。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那片小小的樱花便乖巧地落在了她的手中,脚步没停,她却低下头,好奇地打量着掌心里这朵脆弱而精致的小花。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当然,他并不是在欣赏樱花,只是作为一个严谨的研究者继续收集着关于这个异常样本的数据。 四枫院似乎感受到了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抬起头,正好对上柳莲二的目光,她微微歪了歪头,随即恍然大悟般地笑了,她大方地将托着那朵完整樱花的手伸到柳莲二面前, “你想要这个吗?送给你了,算是谢谢你帮我收拾场地!” 柳莲二看着伸到眼前的手,那朵小小的樱花安静地躺在她带着运动护腕的掌心,与她张扬的美甲形成奇异的对比。 他沉默了一秒,他没想要花。 但他还是伸出修长干净的手指,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谨慎,轻轻拈起了那朵脆弱的花瓣,指尖不可避免地短暂触碰到了她的掌心。 “……谢谢,”他又说了一次,声音依旧平稳,将那朵小小的樱花握在了自己的掌心,花瓣的柔软和微凉透过皮肤传来。 “不客气,”她收回手,毫不在意地在衣服上蹭了蹭,下一秒,她晃了晃背后的网球包,脸上还是那副充满活力的神采,对着柳莲二随意地挥了挥手,“那我走这边啦!明天见,莲二同学!” 话音未落,她已经像一只被放飞的小鸟,脚步轻快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蹦跳而去,醒目的长发在夜色中跳跃着,很快融入了前方的昏暗,只有轻快的哼歌声隐约传来,渐渐飘散在带着樱花香的风里。 夜风吹动他额前的发丝,也吹拂着他掌心中那朵小小的樱花,摊开手掌,他低头静静地看着那抹柔嫩的粉色在昏黄路灯的光线下显得如此脆弱易逝。 真是个……难以用数据完全解析的矛盾体。 穿过绿树成荫、环境清幽的街道,一扇气派的黑色雕花铁艺大门出现在眼前,门内是一条宽阔的私人车道,通向深处一座在夜色中灯火通明的现代风格大宅。 地灯温柔地洗亮建筑的立面轮廓,射灯将名贵树木的形态打显得婀娜多姿,连路径旁的灯带也如星河流淌。 她刚走到门前,大门便无声地自动滑开,一位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管家制服的灰发男子早已静立在门内等候。 他身形挺拔,灰发梳理得整整齐齐,面容严肃却不失恭敬,管家微微躬身,声音沉稳而清晰,带着优雅的腔调,“欢迎回来,红叶小姐。” “我回来了,西奥多,”她声音轻快的回应,随手将肩上那个巨大的网球包卸下,旁边立刻有一位穿着整洁制服的女佣上前,动作轻柔而熟练地接过了网球包。 “晚餐已经按照营养师的要求准备好了,红叶小姐,主厨选用的是今天下午空运到的挪威三文鱼,搭配有机藜麦饭、烤芦笋和羽衣甘蓝沙拉,酱汁是特调的低脂柠檬香草汁,餐后水果是北海道蜜瓜和蓝莓,运动营养补充剂和维生素片也已备好,” 西奥多一边引路,一边清晰地汇报着,她对此早已习惯,随意地点点头,穿过宽敞明亮、装饰着简约现代艺术品的玄关和走廊,直接走向位于宅邸东侧、拥有巨大落地窗的餐厅,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欧式庭院,在景观灯的映照下显得静谧而雅致。 长条形的餐桌上,银质餐具和水晶杯在柔和的灯光下闪烁着光泽,女佣为她拉开主位的椅子,晚餐正如西奥多所说,营养均衡。 四枫院坐下后,几乎没有任何停顿,拿起刀叉就迅速而专注地开始享用她的晚餐,那些餐食算不上有多美味,只是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这种严格的营养比例。 “晚餐后一小时休息消化,20:30开始,在室内网球场进行技术专项训练:多球定点回球练习,网前截击反应训练,发球落点精准度练习。21:45进行核心力量与稳定性训练,22:15进行柔韧性与拉伸恢复,22:45冷水浴促进恢复,23:00前就寝,”西奥多如同精密运行的机器一般报出晚上的训练计划,他顿了顿,看着正叉起一烤芦笋塞进嘴里的四枫院,询问道,“另外,明日的晨间训练,依旧安排在五点开始吗?” 四枫院咀嚼的动作停了一下,眼睫抬起,看向西奥多,“晨训?改到四点开始吧。” 他却温和但坚定地表达担忧,“红叶小姐,您本就因自主加练推迟了休息时间,加上明天早晨四点晨训,实际睡眠时间将不足七小时,长期睡眠不足对您的生长发育……” “没关系啦,”四枫院打断他,毫不在意地挥了挥叉子,上面还插着一根芦笋,“学校里的训练强度太弱了,根本不够,我上课的时候会补觉的。” 她说着,脸上甚至还露出了几分骄傲的表情。 西奥多不易察觉地轻叹一声,这位小主人对网球训练的热情和投入度无可挑剔,但在学业和基本生活管理上……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红叶小姐,请恕我直言,夫人正是因为您在牧之藤学院的文化课成绩不尽如人意,才特意安排您转学至以严谨学风和升学率著称的立海大附属中学。” “夫人的要求是,至少……请确保所有科目达到四十分,在保证训练质量的同时,能否请您在学业上也稍加努力?上课时间,还是尽量保持清醒比较好。” 提到功课和分数的时候,四枫院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像被戳中了痛处,她撇了撇嘴,用叉子泄愤似的戳了戳盘子里的蓝莓,小声嘟囔着,话腔里尽是委屈:“那些字密密麻麻的,看着就头疼嘛,数字和字母明明就够用了……” 西奥多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知道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也难有结果,只能微微躬身,“请您慢用,稍后的训练,我会让教练准时在球场等候。” 他转身,无声地退出了餐厅,留下四枫院红叶气鼓鼓地盯着盘子里剩下的食物,似乎在为“上课不能补觉”和“考四十分”这两项艰巨任务而感到烦恼。 放在手边的手机“嗡嗡”地震动了两下,屏幕亮起,跳出一条新消息的预览。 发件人的名字显示出来的时候,她微微蹙了蹙眉。 平等院凤凰。 她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深绿色的眼眸瞥了一眼屏幕,随即又毫不在意地继续用餐,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应用程序推送。 直到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饭,拿起旁边的柠檬香草汁喝了一大口,这才不紧不慢地伸过那只戴着亮橙色豹纹美甲的手,划开屏幕解锁,对着消息点了翻译,翻成英文之后才看懂了那些话。 消息内容直接又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质问口吻。 「没在学校,跑去哪了?」 四枫院撇了撇嘴,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 「转学。」 消息几乎是秒回,对方的语气明显带上了火气。 「转学?哪里?!」 四枫院看着那些标点符号,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对方拧紧眉头的样子,这次她要打的字有点多,对她来说是种不小的挑战,于是她直接发了条语音过去。 “不告诉你~我在新学校待的好好的,别来烦我!” 这次那边沉默了几秒,然后同样一条语音信息弹了出来。 “老子没同意分手。” “那又怎样,我同意了。” 四枫院毫不在意地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她仰头将杯子里剩下的柠檬香草汁一饮而尽,随手拿起旁边那几粒维生素胶囊,像吃糖豆一样扔进嘴里,就着咽了下去。 完成这一切后,她利落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和脖颈,关节发出轻微的脆响,刚才那段短暂的对话,似乎已经被她完全抛诸脑后。 “西奥多!”她扬声朝着餐厅外喊道,声音里充满了跃跃欲试的活力,“训练提前开始吧,我都要生锈了!” 第8章 又喜欢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清脆地响起,真田随着铃声的尾音合上了面前摊开的国文课本,他将课本、笔记本和文具一丝不苟地按照大小顺序整理好,放入课桌抽屉,每一个步骤都如此的严谨。 教室里瞬间被喧闹声填满,同学们或带着便当盒或结伴前往学校餐厅,谈笑声此起彼伏,然而,真田却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身后那片区域今天有些异常。 这很不一般,按照过去几天的惯例,那个坐在他后面的名叫四枫院红叶的转学生,几乎每次在上课前进入休眠状态,等到下课铃响起就起床去吃饭,有时候睡得实在太彻底,甚至需要他或者老师用力敲桌子才能把她从睡梦中惊醒。 今天居然没听到轻微的鼾声或是趴倒时书本被推落的声响? 一丝疑虑掠过心头,他下意识地皱了下眉,转过头想确认一下那个麻烦制造者是不是又搞出了什么新的状况。 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微微一怔。 四枫院红叶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瘫倒在书堆里,她确实还保持着坐姿,后背勉强挺直,但脑袋却一点一点的,如同小鸡啄米,那双平时总是闪烁着过分活跃光芒的深绿色眼眸此刻半睁着,长长的睫毛无力地耷拉下来,眼神涣散,空洞地对着前方写满板书的黑板,早已没了焦距。 她好像是被什么妖怪榨干了,嘴唇微微张着,似乎连闭合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虚脱和茫然。 她这副样子明显不是刚睡醒,恐怕灵魂早已出窍,只剩下一个空壳还勉强支撑在座位上,连下课铃响都没听见。 他难道每天都要对她说上一次“太松懈了”吗? 真田的眉头拧得更紧,话到嘴边,看着那双完全失去神采的眼睛,他顿了顿,最终还是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别扭提醒道,“四枫院,下课了。” 他的声音仿佛是按下了什么开关。 她那涣散的眼睛闻声极其缓慢地眨动了一下,睫毛微微颤动,随即,像是终于收到了“可以关机”的指令,最后一丝力气被彻底抽走,点着的脑袋猛地向下一沉—— 不是那种懒洋洋的趴倒,而是直挺挺地朝着坚硬的课桌桌面栽倒下去,照这个速度和角度,额头撞上桌角恐怕会发出一声令人牙疼的闷响。 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在他大脑做出判断之前,他的手已经疾如闪电般地伸了出去。 啪。 在她的额头即将与桌面亲密接触的前一秒,一只温热宽厚的手掌稳稳地垫在了下面,承接住了她所有下坠的重量。 预想中的撞击没有发生,真田甚至能感觉到她额头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皮肤传到他的掌心,还有几缕柔软的红发扫过他的手背,带来细微的痒意。 而肇事者本人,在脑袋接触到这样一个相对柔软的平面后,仿佛终于找到了安全的依靠,几乎是瞬间就彻底放松了下来,她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了两下,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喟叹,呼吸立刻就变得均匀而绵长。 她就这么枕着他的手,以这样一个极其别扭且高难度的姿势,一秒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维持着半转身且手臂别扭伸出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掌心传来的温热触感和那均匀轻柔的呼吸气流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窜遍了他的全身,让他浑身的肌肉都不自觉地绷紧,一股热气涌上他的脸颊和耳根,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肯定红得厉害。 这……这成何体统! 太松懈了! 太不谨慎了! 他试图在尽量不惊醒她的情况下把自己的手从她的脑袋底下抽出来,可惜他刚微微一动手指,睡梦中的四枫院似乎感觉到了枕头的移动,不满地蹙了蹙眉,无意识地亲密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像一根羽毛猝不及防地搔刮过心尖,他整个人如同被点了穴一样石化,僵直得更加彻底,连指尖都开始发麻。 就在真田弦一郎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一个温和含笑的声音如同天籁……不,也有可能是地狱般,在他旁边响了起来。 “真田?” 他猛地一激灵,只见幸村精市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2年A组的教室后门,正笑吟吟地倚靠在门框上,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这边,目光轻飘飘地扫过那只被四枫院红叶牢牢枕着的手掌,了然地微微颔首,唇角弯起一个却让他头皮发麻的弧度。 幸村抬手,故作沉思状轻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后用一种充满了欣慰和调侃的语调,慢悠悠地说道,“真田,你果然……也到了这个年纪吗?” “……这是意外!误会!” 夕阳将操场的跑道染成了温暖的橙红色,男网部和女网部不约而同地将今天的训练重点放在了基础耐力的锤炼上,于是操场上出现了两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正沿着环形跑道进行着漫长而枯燥的耐力跑。 四枫院跑在女子网球部相对靠前的位置,她的耐力极好,这种匀速跑对她而言更像是一种节奏稳定的热身,甚至还有余裕四处张望,目光扫过前方跑动的人群,很快,一个目标吸引了她的视线。 那头显眼的银蓝色染发像个不良标志一样晃动着,不是骗她的那个骗子又是谁? 她脚下猛地发力,瞬间提速,闪电般冲出女子网球部的队伍,几个灵活的穿插便逼近了男子部队的中段,跑到了那个身影的旁边。 “喂!你个大骗子!”她毫不客气地喊道,谴责劈头盖脸地就砸了过去,引得周围几个男生都侧目看来,“你这个坏人!竟然编那么过分的谎话骗我!” 跑在前方不远处的真田听到身后传来的熟悉的关西腔,眉头习惯性地皱起,脚步虽然依旧保持着节奏,却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四枫院正跟在仁王雅治的身边。 ……他又在搞什么鬼?骗谁了? 仁王雅治侧过头就看到追上来的四枫院,嘴角习惯性地勾起那抹狡黠的弧度,挑了挑眉,语气轻松又带着点戏谑,显然觉得她那副炸毛的样子很有趣,一点儿都没有谎话被拆穿的慌乱,“Puri~ 谁能想到你连那种话都会信啊?” “你!”四枫院被他这毫不在意的态度噎得一时语塞,她本来就不擅长吵架,能调动的词汇量在愤怒时更是显得贫乏,只能瞪着眼睛重复地指控,“你就是坏人!大坏人!” 跑在仁王旁边的丸井文太好奇地凑了过来,一边保持着跑步节奏一边问道,“喂喂仁王,你骗她什么了?” 四枫院立刻像是找到了控诉的渠道,抢在仁王之前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那天他告诉自己的话,“他说守则同学每到星期五就会把违反校规最多的人关进漆黑的小黑屋里进行惨无人道的惩罚,然后下一周就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真田弦一郎:? 跑在前面的真田弦一郎脚步一个踉跄,猛地回过头,锐利的眼神如同实质的刀刃,狠狠剜了仁王一眼。 面对真田的目光,仁王只是移开了视线,装作没看到。 丸井听完,先是一愣,随即看着四枫院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下意识地伸出手,像安抚小动物一样轻轻摸了摸她因为奔跑而有些凌乱的红发,像哄自家弟弟一样,“哇,这么长一段话你居然都记得这么清楚啊?记忆力真不错嘛。” 四枫院原本还气呼呼的,被丸井这么一摸头,又听到他夸自己,注意力瞬间就被转移,她仰起脸看着他,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刚才对着仁王的愤怒一扫而空。 “你果然是个大好人,”她的笑容灿烂得有些晃眼,“我喜欢你!” 柳微微蹙了蹙眉。 又喜欢了。 “……诶?” 丸井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摸头的手也停滞在了半空中,整个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等等?这又是什么神奇的展开? “四枫院,你要跑到哪里去?”早乙女千鹤提高音量喊了她一声,她立刻乖乖地返回了女网部的队伍,只留下丸井文太在原地凌乱。 他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丸井的手臂,银蓝色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嘴角噙着那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意。 “她确实很有趣,对吧?像她这么单纯的国中二年级生,简直就是超稀有动物。” 丸井没好气地拍开他的胳膊肘,“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小心真田让你加训。” “那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嘛。” 漫长的耐力跑继续进行着,一圈,两圈……汗水浸湿了每个人的队服,呼吸声也随之变得越来越粗重。 就算往常做的训练再多,在长时间的跑步中速度也会越拉越慢,到了后半程,仁王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了一些,呼吸的节奏也有些乱了,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在皮肤上。 就在他准备调整呼吸再坚持一下的时候,身旁一道红色的身影嗖地一下,带着一阵清凉的风,轻而易举地超越了他。 仁王下意识地抬头,正好对上一双翡翠般的眼眸。 四枫院红叶不知何时已经追了上来,并且速度丝毫不减,她超过他之后,甚至还故意放慢了一点脚步,回过头来,冲着他俏皮地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吐舌头,扒眼皮,毫无形象可言。 “你好弱哦~” 第9章 全然不同的你 网球部的日常训练接近尾声,天边余晖将球场染成一片暖金色,部员们大多在进行最后的拉伸放松,空气中四处弥漫着运动后的疲惫。 九条雪名正蹲在地上,帮四枫院红叶压着腿,辅助她进行腿部后侧韧带的拉伸,四枫院像个没骨头的娃娃一样任她揉圆搓扁,偶尔哼哼唧唧两句,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舒服。 “轻点轻点……诶对了对了,就是这个力度!九条你手法不错嘛,”她侧过脸,笑嘻嘻地说道。 九条雪名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手下却下意识地放轻了些力道,“闭嘴,好好拉伸,明天肌肉酸痛我可不管。” 球场入口处的铁门发出了“吱呀”一声轻响,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这原本并不引人注目,但推门的人动作显得有些迟滞,社团活动的尾声,本就不会有什么人从外面进来,所以所有人的目光或多或少都被吸引了过去。 一个人逆着光站在门口,高挑的身影穿着立海大的女子网球部队服,但外套的拉链并未拉上,随意地敞开着,几缕灰色的发丝垂落在脸颊两侧,更显得整个人阴郁。 她的出现让原本有些松懈的训练场气氛瞬间紧张了几分,几个正在收拾球筐的一年级生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好奇又有些怯生生地望过去。 正在场边记录着什么的月城向日葵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合上笔记本,快步走了过去,语气里带着急切和担忧,“雾岛?你这几天去哪里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雾岛静流的目光懒洋洋地扫过月城的脸,眼眸中像是始终蒙着一层散不去的薄雾,显得有些无神,她无所谓地耸了下肩,声音带着一点久未开口的微哑,“有什么好找的。” 她的视线越过月城,像是不经意般扫过整个球场,最终定格在了那个正趴在地上做拉伸的身影上。 “九条,那个人是谁啊?”四枫院红叶保持着拉伸的姿势,歪着头,小声地问向身后的九条雪名,对于突然出现在网球场的陌生面孔,她很是好奇,“也是网球部的吗?之前好像没见过。” 九条雪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色微微变了变,压低声音快速解释道,“那是三年级的雾岛静流前辈,她是网球部的正选,因为一些原因所以一直没来参加部活……” 九条的话还没说完,声音就戛然而止。 雾岛旁若无人地走向一旁的球拍架,随手取下一支球拍,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随后便她转过身,径直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脚步声在略显安静的球场上格外清晰,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她身上。 雾岛在四枫院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没有说话,只是手腕一翻,用球拍的拍框前端,轻佻地挑起了四枫院的下巴,迫使她将头抬得更高些。 四枫院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这个动作里可能包含着挑衅或羞辱意味,只是顺着力道仰起脸,一脸茫然地望着雾岛,眼睛里是全都是困惑和不解。 雾岛静流盯着她这张写满无辜的脸,眉头紧紧蹙起,眼底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不耐烦地啧了啧声。 “喂,”她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冷了几分,“起来,跟我打一场。” “雾岛!你想干什么?!”月城向日葵立刻冲了过来,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她了解雾岛现在的状态,更清楚她和四枫院之间那根敏感的连接着去年惨败的神经,“别这样,训练已经快结束了,而且……” 这样的比赛绝不是什么好事。 雾岛静流一把甩开了月城抓住她胳膊的手,月城被甩得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她的目光却始终死死地盯着四枫院红叶,仿佛周遭所有剩余的一切都与她无关,“怎么?牧之藤的王牌,不敢应战吗?” 四枫院眨了眨眼,似乎终于消化掉了对方的话,弹簧般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拍了拍手上和裤子上的灰,脸上那点茫然的情绪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兴奋。 “好啊!”她回答得干脆利落,声音里满是跃跃欲试的欢快,“正好拉伸完了,来打球吧!” 在周围各式各样的目光中,四枫院红叶和雾岛静流已经各自站定了位置,只剩下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 场边的一年级生佐仓舞往身边的同伴水谷海音那边靠了靠,小声问道:“水谷,那个灰色长发的学姐是谁啊?以前从来没见过她来训练。” 水谷海音也摇了摇头,看向另一位一年级生森莉央,森莉央压低声音,小声说着,“我听二年级的前辈偷偷说起过,她是三年级的雾岛静流前辈!据说以前超级厉害的,是全国级别的选手呢!但是去年……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就很少来了。” “那……那个四枫院学姐呢?她也好厉害的样子,但是之前也没见过,”佐仓舞又好奇地看向正在活动手腕脚腕的四枫院,这下水谷和森莉央都摇了摇头,“不知道,好像是新来的转学生吧?” “由我开始,你不介意吧?”雾岛静流的声音平淡无波,甚至懒得等四枫院回应,便已从口袋中掏出一颗网球。 比赛开始。 雾岛静流的发球很流畅,抛球,屈膝,蹬地,转体,挥拍,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沓。 网球带着一股沉闷的力道和强烈的侧旋,如同精准制导的导弹压向边线内侧,直扑四枫院的反手位角落。 这一球速度不快,但旋转极其刁钻,落地后有一个明显的向外侧拐跳,四枫院眼睛一亮,几个交叉步便已到位,身体微微侧开,手臂后引,迎着那诡异的弹跳轨迹,手腕猛地一抖,拍面在触球瞬间施加了一个反向的摩擦。 网球带着更强的旋转,划出一道反向的弧线,精准地回击到雾岛静流的底线中路深区瞬间得分。 “好球!”场边有男生忍不住低呼一声。 旁边的男网部结束了训练,现在正是散场的时候,经过女网部的时候看到里面竟然在打比赛,自然有些人就停下来多看了一会儿。 雾岛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交换发球区之后再次流畅地发球,这一次是一个内角平击发球,速度比上一球快了不少,直逼四枫院的身体,四枫院毫不示弱,迅速横向移动,正手引拍动作舒展,一记势大力沉的平击球轰向雾岛的反手位,力量透过拍面传递出清晰的爆响。 雾岛反手切削一板,球速骤减,带着下旋轻飘飘地飞向网前。 四枫院立刻上网,在球还未达到最高点时就已经移动到位,手腕细腻地一切,放了一个更短更贴网的回球。 然而,雾岛并没有上网补救,她的启动慢了一拍,只是象征性地向前跑了两步,便停了下来,眼睁睁看着那颗小球第二次落地。 “30-0,”担任临时裁判的月城向日葵报分的声音有些干涩。 一如既往的发球,四枫院灵敏地向侧后方跳开一步,让出击球空间,反手一弹,将球顶了回去,雾岛稳稳接住,开始了一板又一板的底线对拉。 网球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雾岛静流的击球,无论是正手还是反手,动作都如同教科书般标准,落点大多压在底线附近,看得出她扎实的底子,力量不弱,旋转也有。 但是,死气沉沉。 她的击球缺乏变化,没有意图,没有那种试图打开角度调动对手并寻找机会得分的灵性和攻击性,只是麻木地将球回击到场地中央,她甚至很少主动变线,仿佛在等待对方先出手。 四枫院尝试着加快了节奏,一板比一板重,角度也开始拉开。 雾岛依旧能跟上,她的脚步移动范围很大,总能跑到位置,但每一次回球都像是被迫的,她能将四枫院的大力抽击挡回来,却从不加力,也不追求制胜分,只是维持着回合。 砰! 四枫院一记正手大斜线,将球轰向雾岛的正手大角度,雾岛跨大步赶到,勉强将球捞回,回球质量不高,有些飘忽。 她立刻抓住机会,上网一记高压扣杀,雾岛甚至没有做出防守姿势,只是抬头看着球重重砸在她身后的场地上。 “40-0。” 场边的丸井文太吹破了一个泡泡糖,手臂枕在脑后看着场上的情况,“什么啊,这不是完全被压着打嘛。” “实力差距很大,”真田看着那场球,只是这么三个来回,他已经可以得出结论。 “毕竟是可以和你有来有回的对手,”桑原微微皱了皱眉,可是就算再怎么样,也不应该是这么一边倒的局面,起码在相持时要多些变化吧,对方好歹也是全国大赛级别的选手。 柳微微颔首看向场上的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变成那样了。 “那孩子脸上没有笑容了呢,”幸村说着,转头看向真田,意有所指地笑了笑,真田没说话,只是避开了他的目光,望向了四枫院的脸。 她的脸上总是挂着一副无忧无虑的笑容,别人说什么都影响不了她的心情,跟个傻瓜一样,现在却面无表情。 不仅脸上没有笑容,眼里都多了几分冷漠。 当雾岛再次打出一个直压深处的发球,黄色的网球划着一道锐利的弧线,终点处却无人接应,落在发球线内的空档处,弹跳了几下,最终静止不动。 整个球场瞬间陷入一片寂静,所有窃窃私语都消失了,只剩下风吹过球网的微弱声响,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四枫院红叶缓缓放下了举着球拍的手,然后手腕一翻,随意地将球拍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她抬起头,唯一存在在脸上的是近乎冷漠的平静,一双眼睛越过球场,冷冷的直视着对面的雾岛静流。 “我不打了。” 裹挟着寒意的声音打破寂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穿透了空气,雾岛准备发球的动作僵住了,眼中一丝错愕。 “对没有斗志的对手,我不感兴趣。” 四枫院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平静地陈述着,“如果你只是想找个理由放弃网球的话,没必要做这么麻烦的事情,直接放弃就好了。” 如同一把尖刀,猝不及防地刺破了她努力维持的外壳,她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握着球拍的手指猛地收紧。 “用这种态度拿起球拍打球,你连说放弃网球都不配。” 她微微停顿,深绿色的眼睛里掠过一丝轻蔑。 “是网球放弃了你。” 第10章 不可爱和可爱的人 “你懂什么?!” 雾岛静流被她的话彻底点燃,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先前那层死气沉沉的薄雾被撕碎,她一个大跨步冲上前,一把狠狠揪住了四枫院红叶的衣领,力道之大几乎将四枫院整个人提离地面几分。 “像你这样……像你这样只要随随便便挥挥拍子就能把别人的梦想击碎的天才懂什么?!”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几乎是嘶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般的控诉,“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美由乃前辈……”雾岛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眼中似乎涌过些许水光,却又被她强行逼退,“她她从五岁开始摸球拍,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跑步、挥拍,手上磨出的水泡破了又长,长了又破,最后变成一层厚厚的茧。她放弃了所有娱乐时间,甚至生病发烧都还要坚持完成基础训练!她付出了整整十年!” “星野前辈她为了加强力量训练,每天额外进行两百个俯卧撑,肩膀拉伤打了封闭也要上场!藤原前辈为了研究对手的录像,在部活室通宵,第二天挂着黑眼圈照样完成所有训练量!她们为了在毕业前的最后一年冲击全国冠军,将所有的一切都献给了网球!” “如果不是因为牧之藤学院有你!”雾岛的手指收紧,指甲几乎要掐进四枫院的衣料里,她死死地盯着四枫院那双依旧平静得过分的眼睛,更是怒火中烧,“去年全国大赛的冠军应该是我们的!应该是前辈们的!” “你怎么可能理解我们的心情?!你怎么可能明白看着自己最崇拜的人、最努力的伙伴,所有的付出和梦想在你面前变得一文不值,被那样戏耍般地摧毁掉是什么感觉?!” “而你!”她的声音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你甚至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笑嘻嘻地转学来到立海大!背着你的网球包说着请多指教!明明是你——是你亲手打破了前辈们的梦想!是你让她们的努力变成了一个笑话!你凭什么还这么理所当然!” 所有的空气都沉重着堵塞了人群的胸口,月城咬紧了嘴唇,眼眶有些泛红,九条雪名上前去想要拉开雾岛,旁边的其他部员也有些不知所措,部长和副部长都不在,他们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面前的场面。 “雾岛前辈!你冷静一点,”九条的手还没伸过去,雾岛回头瞪了她一眼,她伸出的手又不自觉地缩了回去。 被揪住衣领的四枫院红叶,静静地听着这一切,她并没有试图挣脱雾岛的手,只是抬起眼,平静地迎上对方疯狂而痛苦的视线。 她越是无所谓,她就越是愤怒, 就在雾岛因为激动而略微喘息停顿的时候,四枫院开口了。 “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的前辈们会努力吗?” 雾岛愣了愣,抓着她衣领的手不自觉地松了松。 “别人的努力又算什么?你看不到,所以就当不存在吗?你知道牧之藤学院的三年级前辈们,为了能站在全国大赛的赛场上,又付出了多少吗?她们中的很多人,知道自己天赋有限,但她们还是每天拼到呕吐,练到抽筋,只是为了不拖累队伍,只是为了能多前进一轮,她们的梦想,她们的汗水,就因为她们赢了,所以就不值一提了吗?清醒一点吧,在赛场上,努力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因为这只不过是站在这里最基本的东西。” “你知道拥有Junior世界排名的青少年选手有多少吗?你知道这些人里,最终能成为拥有ATP和WTA世界排名、能站在大满贯赛场上,能把他们的故事讲给别人听的,又剩几个吗?竞技体育失败才是常态,胜利者永远只有站在金字塔尖的那一小撮人,这个道理在决定踏上这条竞争道路的那一刻起就应该清清楚楚地明白,如果输不起的话,还是别上赛场比较好。” 雾岛松开了她的衣领,她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随手转了圈手中的球拍,抬头仍旧盯着她的眼睛,从她的眼中,雾岛竟然能看出几分失望。 “把我当成你放弃网球的借口,这很轻松对吧?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一个‘无法战胜的天才’,然后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放下球拍,告诉自己‘不是我不行,是敌人太强大’。” 被戳破了心事的雾岛向后退了一步,夕阳中她的长发像是燃烧的火焰,周围的空气像是被这片火海夺去了般令人无法呼吸。 “你有没有问过你的中村美由乃前辈?问她是不是希望她曾经寄予厚望的后辈,用这种方式来纪念她的失败?玷污她曾经倾注了一切热爱的网球?” “你现在的样子,才真正辜负了她们所有的努力和梦想。”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背起自己的网球包径直穿过鸦雀无声的人群,走到网球场的铁门边时,她回头看向背对着自己的雾岛静流。 “谢谢你,从小到大,你是第一个夸我是天才的人。” 肩上的网球包背带紧了紧,她转过头径直走出铁门,真田看着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四枫院,出声想要叫她的名字,手抬了一半却又停了下来。 他还以为,她会一直都是那副傻得天真的样子呢。 夕阳将海平面染成一片灼烈的金红,潮水退去,留下湿润而坚实的沙地,切原赤也喘着粗气,汗珠不断从下颌滴落,在沙子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坑。 他刚刚完成最后一组单手俯卧撑,左臂酸胀得几乎抬不起来,右臂情况稍好,但也在微微颤抖。 腰上缠着的粗绳连接着一个沉重的旧轮胎,刚才他就是拖着这个“累赘”在沙滩上狂奔了不知多少个来回。 “可恶……”他咬着牙,解开腰间的绳索,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那些惨败的画面又一次不受控制地闯入脑海,他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试图把这些屈辱的记忆甩出去,但更强烈的不甘和渴望却汹涌而来。 一定要打败他们三个! 他费力地搂起那个沾满沙粒的轮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步一步离开沙滩朝着家的方向挪去。 路过一个街边网球公园时,一阵清晰而有节奏的击球声传到了他的耳畔,他下意识地就跟着那阵稳定的击球声走了过去。 公园的角落里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靠着围墙的练习场地上有人影。 那是一个穿着薄荷色运动短袖和白色短裤的红发女生,她正背对着他专注地对墙击球,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利落矫健。 切原不由自主地走近了些,躲在草丛里看着面前的女生,这一看,他好像又忘记了疲惫和沮丧,立刻就提起了精神。 只见那面练习墙上,用粉笔画着大小不一的数个圆圈,分布在整面墙上的不同位置,而她正站在底线附近,脚步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移动,只是依靠精准的预判和微小迅捷的调整,一次又一次地挥拍。 网球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化作一道又一道黄色的流光,精准无比地依次射向那些圆圈标记。 她的动作流畅得惊人,身体重心转换迅疾而稳定,挥拍姿势干脆利落,那些圆圈没有额外的数字标记,可她却从来没有那一球打进重复的圈里。 最后一球,女生手腕细微地一抖,拍面角度有了一个精妙的调整。 咻——啪! 网球划出一道轻微的弧线,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砸在了墙上最右下角那个几乎贴地的最小圆圈的正中心,然后迅速弹回,恰到好处地落入她早已等在那里的左手中。 切原看得入了神,抱着轮胎的手臂一松,沉重的轮胎径直朝着地面砸去,落地后并未停住,而是沿着公园略微倾斜的水泥地面,咕噜咕噜地朝着场内的方向滚去。 “哎!” 突如其来的叫声和轮胎滚动的声音在击球声间歇的此刻显得格外突兀。 场内的四枫院红叶刚刚抬手用护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异响,她回过头,正好看到那个黑乎乎的轮胎滚到自己脚边。 她下意识地抬起脚踩在了轮胎上,阻止了它的滚动,随后,她带着几分好奇看向刚刚有人发出叫声的地方,一个表情有点呆滞的卷发少年正满头大汗手忙脚乱地站在那里。 “对、对不起!”切原赤也这才反应过来,急忙道歉,脸上有些发烫地追到了场中,伸手重新抱起了自己训练用的轮胎。 四枫院的目光从轮胎移到切原的脸上,光线不算明亮,但她还是很快认出了这张几天前在立海大网球场见过的充满不甘和嚣张劲儿的少年脸庞。 她眨了眨眼睛,脸上绽放出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带着几分惊喜,活泼地挥手向他问好,“啊咧?原来是你啊!” 切原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问候弄得一愣,呆呆地指着自己,“你……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呀!你不是那天在立海大网球场,被网球部三个人轮流打败的海带头小朋友吗?” “海、海带头小朋友?!”切原刚才的尴尬瞬间被这个称呼点燃,变成了羞恼,“我才不是小朋友!而且不准叫我海带头!我迟早会把他们三个全都打败的!!” 她听着他的话,眼睛亮晶晶地闪烁了起来,抬手兴奋地捧住了他的脸揉了揉,让他一下子憋红了脸,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你好可爱啊!” 第11章 逗猫棒 午休时分,2年A组的教室相对安静,大部分学生还在用餐或休息,真田弦一郎正坐在座位上一丝不苟地整理着上午的课堂笔记,幸村精市和柳莲二则站在他的课桌旁,低声讨论着下午关于训练的安排。 教室门被略显粗暴地拉开,发出不小的声响,一颗像海带一样的卷发头探了进来,切原赤也脸上带着豁出去的决绝,目光迅速锁定了他“复仇”的目标,立海大网球部的三巨头。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将折叠得有些粗糙的纸拍在了真田的课桌上,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喂!这个!给你们!” 真田的眉头瞬间拧紧,抬起头,严厉的目光扫向切原。 切原被他一盯,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但立刻又梗着脖子,放着狠话,“今天下午三点到网球场来!不许逃!” 说完,他扫了那三人一圈,转身颇有气势地走出了教室。 真田看着他的背影,额角青筋跳了跳,幸村则轻轻笑了一声,语气带着些许玩味,“看来很有干劲呢。” 哈啊—— 一个拖着长长尾音的哈欠声从教室门口传来,刚刚气势汹汹冲出去的切原赤也猝不及防地一头撞进了某个迷迷糊糊走进来的人怀里。 “唔!” 四枫院红叶被撞得往后踉跄了两步,睡眼惺忪地揉了揉被撞到的胸口,茫然地低头看去。 切原赤也也被撞得一懵,抬起头正对上一张熟悉的脸,火焰般的红发,带着刚睡醒的迷蒙的翡翠色眼睛,是那个在网球公园里叫他“海带头小朋友”还揉他脸的奇怪女生! “怎么是你?!”切原的脸瞬间憋得通红,不知道是撞的还是气的,羞耻感瞬间涌了上来,他恶狠狠地瞪了四枫院一眼,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终只是哼了一声,更加气冲冲地跑掉了。 四枫院红叶挠了挠后脑勺,看着他一溜烟消失的背影,因为实在太困,大脑处理信息的速度极慢,只是觉得这海带头小孩好像脾气不太好的样子,她也没多想,打了个更大的哈欠,眼泪都挤出来了,然后慢吞吞地晃悠着走向自己的座位。 路过真田课桌时,她的目光无意中扫到了真田手中的那张纸,上面的字写得歪歪扭扭还画着奇怪符号。 “全是错别字!太松懈了!” 出于好奇,她停下脚步弯下腰,把脑袋探了过去,几乎要凑到纸面上,试图看清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真田正准备将挑战书收起来,一个毛茸茸的红脑袋突然毫无征兆地闯入他的视线范围内,吓了他一跳。 一股淡淡的洗发水的清香味道先传到他的鼻尖,他的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无奈地皱紧了眉头,“四枫院,你在干什么?” 四枫院抬起头,脸上是全然的困惑和没睡醒的呆滞,她指着那张纸,非常老实地回答,“看不懂。” 真田:“……” 他一时语塞。他原本以为她又在搞什么离谱的事情,没想到她这次的话却如此真诚,他抖了抖手中的挑战书,指着上面错漏百出的汉字和假名,习惯性地纠正道,“因为这上面有很多错别字和语法错误,看这里,‘午后’写成了‘牛后’,‘殿’字也是错误,还有这里……” 四枫院更加懵了,她凑得更近,几乎要趴到真田的桌子上了,她仔细地看了又看真田指的地方,然后抬起头,眼神更加迷茫,“什么?哪里有错别字?它们长得不一样吗?” 真田彻底惊住了,他拿着纸的手顿在半空中,难以置信地看着四枫院单纯得像白纸一样的脸,“原来……原来你是真的看不懂啊?!” 他之前以为她只是懒或者不想看,万万没想到她是真的……不认字? 四枫院被他这惊讶的语气弄得有点不高兴,嘟囔着,“我说的不就是我看不懂吗?” 好像看不懂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一样。 一旁的柳微微蹙起了眉,看向四枫院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幸村则觉得她真是越来越有趣了,适时地开口打断了真田,“四枫院同学,刚刚那个孩子说,下午三点要在网球部挑战我们呢。” “挑战?”这个词四枫院听懂了,而且瞬间理解了这个词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她几乎是瞬间就打起了精神,刚才的困倦一扫而空,眼睛唰地一下亮了起来,她立刻舍弃了真田和那张看不懂的挑战书,兴奋地凑到幸村面前,仰着脸充满期待地问,“挑战?打球吗?我可以去看吗?可以吗可以吗?” 幸村看着她瞬间焕发的神采,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好像一只被逗猫棒勾引的小猫,轻而易举地就上套了。 他故作苦恼地沉吟了一下,然后微微侧头,目光转向一旁脸色依旧有些僵硬的真田,“这个嘛……恐怕要问负责社团纪律的真田同学哦,非部员在训练时间进入球场,是违反规定的呢。” 四枫院马上转向真田,整个人几乎趴在了他的课桌上,仰起那张无辜的脸,翡翠色的眼睛眨巴眨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拉长了调子撒娇般地恳求,“亲爱的真田同学,守则同学,世界上最通情达理的风纪委员大人,就让我去看嘛,我保证乖乖的!绝对不捣乱!我就看看!求求你啦~” 真田弦一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攻击搞得措手不及,少女身上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尖,那双亮得惊人的绿眼睛眼巴巴地望着他,温热的气息几乎要扑到他的下巴上。 他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泛红,心跳也漏跳了一拍,他极其不自在猛地将头往旁边一偏,避开了她的视线,喉咙有些发干,下意识地咳了几声。 “……太、太松懈了!”他试图用惯常的呵斥来掩饰自己的慌乱,但声音却莫名有些没底气,在四枫院那坚持不懈的目光攻势下,他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守则同学你果然是个大好人!”四枫院立刻欢呼起来,顿时就恢复了活力满满的样子,抬手结结实实地就抱住了他。 真田的大脑突然宕机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少女柔软的身体隔着薄薄的春季制服贴了上来,温热而充满活力的气息瞬间将他笼罩,那头火焰般的红发有几缕蹭到了他的下颌和脖颈,带来一阵细微而陌生的痒意。 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猛地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摆放。 但她很快就松开了他,蹦蹦跳跳就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站在一旁的幸村精市脸上那抹一贯从容温和的浅笑也凝固了,鸢紫色的眼眸微微睁大,清晰地映照出眼前这远超他预料的场面。 他只是想看看真田被四枫院弄得手足无措的窘迫样子,这对他来说已经是非常有趣的娱乐了。 但这可真是…… 柳皱了皱眉,目光落在了正在哼歌的四枫院身上,像他之前观测到的那样,她好像并不太能理解什么叫做社交距离,总是过于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但弦一郎怎么会…… 明明她的拥抱只是一触即分,可真田的反应似乎有点太大了。 下午三点,立海大网球场的气氛有些凝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绷的兴奋感,切原赤也早已站在场内,不停地用球拍敲打着小腿,眼神凶狠地瞪着入口处。 四枫院跟在真田身后走进了网球场,她笑嘻嘻地冲着丸井和桑原挥手打招呼,“好人同学!胡狼同学!下午好呀!” 丸井吹了个泡泡,也笑着回应,“哟,你也来了啊。” 桑原点了点头,“下午好,四枫院同学。” 而当她的目光扫到一旁倚着防护网、一脸看好戏表情的仁王雅治时,立刻收起了笑容,鼓起脸颊,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仁王非但没觉得尴尬,反而觉得她这副记仇的小孩子模样更有趣了,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故意冲她眨了眨眼。 她气得扭过头,不再看他,随后一件队服就扔到了她的头上,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抬手取下头上的外套,真田弦一郎已经走上了赛场。 “就在这里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比赛正式开始。 切原的进攻依旧猛烈而充满野性,他的脚步迅捷,击球力量也比几天前似乎更有提升,显然是这几天特训的成果。 然而,真田的“风林火山”犹如无法逾越的高墙。 在一记扣杀球下,切原重重地摔倒在地。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所有围观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切原赤也的双眼变得如同血染一般猩红,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嘴角咧开一个满是邪气的笑容。 四枫院满脸兴奋地抱着真田的队服。 变红了,眼睛变红了,像个小恶魔一样,好可爱!超级可爱的啊!! 第12章 我们的关系? 女子网球部的训练照常进行着,今天网球场边多了一个引人注目的身影,雾岛静流。 她依旧穿着那身略显褶皱的队服,灰色的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至少人出现在了球场。 月城向日葵在点名时看到她的名字被应到,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只是在本子上做了个标记。 部长早乙女千鹤的目光扫过全场,在雾岛身上停留了一瞬,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用一如既往冷静的声音宣布训练开始。 “全体先绕场慢跑十圈热身,结束后进行底线对拉练习,一年级生重点练习正手斜线,二三年级进行多球移动击球训练,最后二十分钟进行发球练习。” 全体部员们迅速行动起来,四枫院像往常一样很快便冲到了慢跑队伍的最前面,步伐轻盈,呼吸均匀,仿佛这只是一场轻松的散步。 而雾岛静流则跑在队伍中段,速度不快但节奏稳定,眼神专注地望着前方,不再像之前那样空洞。 接下来的对拉和多球训练中,雾岛虽然沉默寡言,但每一个动作都恢复了她作为立海女网王牌应有的水准,击球精准,脚步扎实,看得出基础极为深厚。 四枫院则依旧在训练中显得游刃有余,她轻松地完成着早乙女打出的每一个刁钻多球,偶尔还会打出一些让早乙女都微微挑眉的精妙回球。 之前还在网球场彼此都闹得不太好看的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但无形的气场却让夹在她们中间训练的部员们都感到一丝压力。 训练结束时,夕阳已将天空染成绚丽的橘红色,部员们集合后,月城向日葵抱着笔记本走上前。 “大家今天训练都很认真,”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手中的笔记本上,“下周,我们将举行校内排名赛。” 此话一出,底下顿时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尤其是新部员们,脸上都露出了紧张和期待交织的神情。 “排名赛将采取双败淘汰赛制,”月城继续解释道,声音清晰而平稳,“最终决出的前八名,将代表我们立海大附属中学女子网球部,出战接下来的神奈川县大会。” “希望大家利用周末时间好好准备,调整状态,具体的赛程表和分组,我会在周末结束后公布在部活室的公告栏上,”月城说完,合上了手中的笔记本。 “解散。” 部员们三三两两地相互议论着离开,脸上都带着对所谓排名赛的憧憬。 四枫院并没有立刻去换衣服,而是小跑着追上了正准备离开的月城向日葵和早乙女千鹤几人。 “经理,”她喊了一声,月城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四枫院?有什么事吗?” 四枫院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很是直接地说,“我等下可以留下来加练吗?我会负责把部活室和球场都收拾好的。” 月城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加练?你觉得……平时的训练量不够吗?” “不是有点不够,”她摇了摇头,表情非常认真,甚至带着点苦恼,“是太低了,完全达不到维持状态所需的强度啊。” 一旁的的花房铃兰闻言,温柔地笑了笑,替月城解释道,“四枫院同学,现在的训练计划是针对全体部员的,如果强度设定得太高,很多一年级的新部员会跟不上的,等正选队伍决出之后,我们会针对正选队员制定新的专属训练计划的。” 月城也点了点头,补充道,“而且,下周的排名赛本身强度就不低,按照双败赛制,如果你一路打到最后的决赛,最少也需要打满四场比赛。这对体力和精力都是很大的考验。” “四场?!”四枫院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是收到了什么喜欢的礼物希望,刚才那点苦恼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太好了!也就是说下周可以一口气打很多比赛咯,放心吧经理!我一定会拿到第一的!” 她说完,蹦蹦跳跳地转身就朝着球场跑去,看样子是打算立刻开始她的加练大业。 月城看着她欢脱的背影,对身边的早乙女说,“她还真是……自信满满啊。” 早乙女千鹤的目光也追随着她的背影,声音还是同样的单调,“她有自信的资本。” 四枫院红叶刚跑进空旷的球场,从一旁拿起自己的球拍,正准备去拿球,一道身影却拦在了她的面前。 雾岛站在她面前盯着她,脸色还是一样的冰冷阴郁,她手里也拿着球拍,眼眸沉沉地看不出情绪。 她抬起手臂,横过球拍,拦住了四枫院的去路。 “下周的校内排名赛,我会在决赛等着你。” 说完,她便与她擦肩而过,走出了球场,四枫院回头看了她一眼,眨了眨眼睛,总算是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几分斗志。 “好啊,”她冲着她的背影毫不客气地喊道,握紧了手中的球拍,“决赛见!” 暮色四合,校园里的声音逐渐消落,男子网球部的训练也已结束,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并肩走出部活室。 “真田,一起走吗?”幸村微笑着问道。 真田的脚步顿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瞥向隔壁女子网球场的方向,那里好像还能传来规律而有力的击球声。 他抿了抿唇,沉声道,“我还有点事情,你们先走吧。” 幸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了然地微微颔首,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但他没有点破,只是温和地说,“好,那明天见。” “嗯,”真田应了一声,看着幸村离开的背影,这才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隔壁的女子网球部。 他没有进入场内,只是静静地站在铁丝网外,目光穿透网格落在那个仍在场上不知疲倦挥拍的身影上。 四枫院红叶正在进行发球加练,她脚边散落着好两个球筐,显然已经练习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动作依旧充满爆发力,黄色的网球如同炮弹般一次次精准地砸在对面场地的角落,发出沉闷而扎实的响声。 时间在单调而有力的击球声中悄然流逝,天空变为靛蓝,球场边缘那盏照明灯的光芒显得愈发孤寂而明亮。 终于,场内的击球声停了下来,四枫院长吁一口气,用手背抹了把额头的汗,开始认真地收拾散落一地的网球,将它们一个个捡回球筐。 她哼着欢快的歌曲,心情颇好地提着两筐球朝着网球场出口走来,刚走出铁门,她就看到了那个如同门神一般伫立在昏暗光线下的高大身影。 “诶?守则同学,”四枫院惊讶地眨了眨眼,随即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很自然地打着招呼,“你怎么还在这里?” 真田从她手中接过沉重的球筐,她的手上一轻,抬头看向他,自然也要道谢,“谢谢你帮我!” 他帮她将球放回社团活动室,四枫院将社团活动室收拾好之后才背好自己的包锁上门,真田还是没有离开,她好奇地问道,“你是在等我吗?” 真田被她这直白的问话弄得喉头一紧,好在暮色遮掩了他脸上泛起的不自然神色,他清了清嗓子,努力维持着惯常的严肃语调,“嗯。” 他应了一声,然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似乎在斟酌措辞。 四枫院好奇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终于,真田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抬起眼,目光无比郑重地看向四枫院,声音低沉而严肃,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四枫院,我有事情要和你讲。” “诶?什么事?”四枫院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郑重其事搞得有点懵,歪了歪头。 真田深吸一口气,身姿挺得笔直,只是仔细看去,仍能发现他耳根在昏暗光线下透出的些许微红,“我现在,正处在带领立海大网球部实现全国两连冠的关键时期,这是至关重要的目标,不容有任何闪失!”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字里行间满是不容置疑的决心。 “因此,在这个目标达成之前,我绝不会去考虑任何个人的私事。” 他说到这里,语气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接下来的话让他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开口说了出来,只是声音稍微压低了一些,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僵硬。 “所以……等到全国大赛结束之后,我、我会好好考虑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的。” 这番话说完,真田仿佛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长出了一口气,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目光却有些不敢直视她,等待着她的反应时不免有些紧张。 四枫院红叶听完,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疑惑,慢慢变成了更大的茫然,她翡翠般的眸子眨了又眨,似乎在努力消化他这番话里传递出来的信息。 半晌,她才抬起手指着自己鼻尖,用一种纯粹的充满求知欲的语气,好奇地反问道。 “我们……” 她顿了顿,更加困惑地皱起了眉。 “有什么需要考虑的关系吗?” 第13章 别人家的孩子 四枫院红叶正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面前巨大的液晶屏幕亮着,正在进行视频通话。 屏幕那端是一位美丽的女性,黑色的长发优雅地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颊边,她身后是琳琅满目的布料架,戴着精致戒指的手指轻轻滑过一匹丝绸,似乎在感受其质感。 “……所以亲爱的,明天你就去一趟东京,拜访一趟迹部家,”塞莱斯蒂亚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优雅而动听,话语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不要!不去不去!”四枫院立刻鼓起脸颊,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才不想去见那小子!” 她说着,像是要逃避母亲的声音一般,猛地从地毯上爬起来,光着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然而,管家西奥多如同最忠诚的影子,一丝不苟地举着连接视频通话的平板电脑,步伐稳健地跟在她身后,确保塞莱斯蒂亚的影像和声音始终笼罩着她。 “艾瑞莉娅,别任性,”屏幕里的塞莱斯蒂亚微微蹙眉,放下了手中的布料,目光追随着女儿躁动的身影,“去年你刚到日本的时候就应该去拜访的,瑛子阿姨一直很想见你,之前你在兵库县还能用距离远当借口,今年在神奈川可没有这种机会了。” “我训练很忙的!”四枫院试图挣扎,跳到沙发上,用抱枕捂住自己的脑袋。 但西奥多立刻调整角度,塞莱斯蒂亚的声音依旧清晰无误地传来,“训练也不差这一天。明天是周六,我已经让西奥多安排好了车,送你去景吾的学校找他,他们网球部周末也在训练,你正好可以去看看。” 提到迹部景吾,塞莱斯蒂亚的语气明显柔和了几分,带着显而易见的赞赏,“说起来,景吾那孩子真是越来越出色了,不仅学业优秀,将网球部也管理得井井有条,听说就连外语都学会了六门,瑛子每次提起他都骄傲得不得了……” “不听不听!妈妈念经!”四枫院从沙发上跳下来,又钻到了书桌底下,把自己缩成一团,用力捂着耳朵,试图隔绝母亲对别人家孩子滔滔不绝的夸奖。 塞莱斯蒂亚看着女儿这孩子气的举动,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下了最后通牒,“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艾瑞莉娅,明天准时出发,替我向瑛子阿姨和景吾问好。” 视频通话终于结束。 四枫院红叶像打了场败仗一样,有气无力地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瘫倒在地毯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小姐,请您准备接受理疗,”西奥多微笑着安排着下一项日程,刚刚她的反抗显然没有取得任何成果,明天要去东京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她没好气地踹了一脚空气,哼哼唧唧了几句。 晚些时候,专业的理疗师为她进行了运动后的放松按摩后离开了,女佣艾玛端来了温热的牛奶,看着趴在床上闷闷不乐的四枫院,温柔地坐在床边。 “小姐,”艾玛声音轻柔,带着安抚的意味,“为什么那么不愿意见景吾少爷呢?小时候小姐和景吾少爷不是经常在一起玩吗?老爷和夫人似乎很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四枫院把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沉默了许久,久到艾玛以为她不会回答了,她才闷闷的声音才从枕头里传出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他像哥哥一样。” 艾玛微微一愣,“赫卡里姆少爷?” “嗯……”四枫院的声音更低了,“他像哥哥一样,做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很好,学习、礼仪、甚至网球……大家都喜欢他,在他旁边,我总是显得像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做不好的傻瓜。” 艾玛心中了然,微笑着温柔地轻抚着她的红发,“小姐怎么会是傻瓜呢?小姐的网球打得非常非常好啊,比很多男孩子都厉害,比迹部少爷也要厉害,不是吗?您也有您非常出色的长处,不需要太在意别人的目光和比较。” 四枫院却摇了摇头,从枕头里抬起脸,眼睛里没有平日的张扬明亮,反而蒙上了一层罕见而黯淡的阴影。 “艾玛,不一样的,”她轻声说着,语气里带着一种与她平时性格不符的失落,“网球现在也许是我打得比较好,但是,只要他一直打下去,一直训练下去……” 她顿了顿,声音明明更轻了,却又像沉重的石子。 “总有一天,他会超过我的。” 她抬头望着天花板上柔和的光线,眼神有些空洞,“肌肉力量、骨骼密度、爆发力、耐力……男性和女性的身体差距,从十四五岁开始就会不断地、不断地拉大,这是无论我多么努力都无法改变的客观事实。” “到那天,我会连唯一能引以为傲的东西,都会彻底输给他。” 说完,她重新把脸埋进了枕头里,艾玛看着难得流露出脆弱和沮丧情绪的小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心疼地轻轻拍着她的背。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卧室,四枫院一脸不情愿地坐在梳妆台前,像个精致的洋娃娃般任由两位女佣摆布。 艾玛动作娴熟地为她换上了一件剪裁优良的乳白色羊绒针织裙,光泽极好的珍珠项链落在颈间,外套则是经典的米色风衣,莉娜灵巧的手指在她浓密绚丽的红发间穿梭,用缎带编发法将长发挽成一个松散而精致的低髻,几缕挑染成亮金色的发丝被刻意抽出,柔和地垂落在颈侧与颊边,与耳垂上那对珍珠耳钉相得益彰。 “小姐,这样可以吗?”艾玛微笑着将一面手持镜递到她面前。 四枫院瞥了一眼镜子里那个自己,撇撇嘴小声嘟囔着,“麻烦死了……” 一切准备就绪,她慢吞吞地走下楼,别墅宽大的黑色铁门前,一辆白金双色的Rolls-Royce Phantom已然静候在旁,穿着笔挺制服的司机恭敬地立于车旁。 管家西奥多也换上了一身更为正式的深色西装,灰发一丝不苟,他微微躬身,拉开了后座车门,“小姐,请上车,我将陪同您一同前往东京。” 四枫院蔫头耷脑地钻进车里,西奥多随后坐在了她身侧的座位,副驾驶座上,则坐着一位神情冷峻的男性,穿着合体的黑色西装,耳戴通讯设备,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眼周围环境后才示意司机可以出发,显然是随行的保镖。 车辆平稳地驶出庭院,西奥多从车内的小冰箱里取出一瓶水,拧开瓶盖后递给四枫院,然后才开口,声音平稳地交代行程,“小姐,我们直接前往冰帝学园,抵达后,请您进入校园寻找景吾少爷,根据安排,景吾少爷这个时间应该正在网球部进行训练。” 四枫院接过水,没什么兴致地喝了一小口,听到要她自己去找人,眉头皱得更紧了。 西奥多继续道,“等待景吾少爷训练结束之后,请您与景吾少爷一同乘坐迹部家安排的车辆,前往迹部宅邸,我会先行一步,将夫人准备的礼物送至迹部宅,并在那里等候您。” 四枫院听着这一长串安排,只觉得头大,她把脑袋靠在冰凉的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闷闷地“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豪车无声地行驶在通往东京的公路上,车内气氛安静得近乎沉闷,四枫院望着窗外,神奈川的街景逐渐消失,成为自然风景的前传,很快又被被东京林立的高楼所取代。 车辆最终平稳地停在了冰帝学园气派非凡的校门外,西奥多率先下车,再次为四枫院拉开车门。 “小姐,请,迹部少爷的网球部就在那个方向,利亚姆会在暗中保护您的安全,”西奥多微微欠身,指向校园内一条宽阔的道路,“我会在迹部宅恭候您。” 四枫院深吸一口气,认命般地走下车,阳光下的冰帝学园显得格外华丽,但她却没什么心情欣赏。 她看了一眼西奥多指的方向,又看了看身后如同铜墙铁壁般的管家和保镖,知道自己算是在劫难逃了。 她独自走在冰帝学园宽阔华丽的林荫道上,两旁栽种的樱花树正值盛期,微风拂过,便簌簌落下纷繁的花瓣,如同下着一场轻柔的粉色雨,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四处张望,寻找着网球场地的踪迹。 就在她又一次抬头远眺时,脚下冷不丁被一个柔软却颇具存在感的障碍物绊到。 “哇啊——” 她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却并没有预想中摔在冰冷地面的疼痛,而是砸在了一个颇为温暖且富有弹性的“垫子”上。 “唔……”四枫院揉了揉自己被撞到的额头,有些懵懂地低头看去。 只见被她当成“垫子”的是一个穿着冰帝正选队服的男生,此刻他正毫无形象地仰面躺在樱花树下,睡得无比香甜,甚至嘴角还带着一点满足的笑意,仿佛刚才被砸的那一下只是梦境里的小插曲,敞开的网球包就随意地放在他手边。 四枫院眨了眨眼,从他身上爬起来,蹲在他旁边,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明显是网球部部员的人,试着小声叫他,“同学?打扰一下,请问网球部怎么走?” 回应她的只有少年均匀而深长的呼吸声,以及飘落在他鼻尖的一片樱花花瓣。 四枫院提高了音量,“同学!请你醒一醒!” 少年咂了咂嘴,翻了个身,继续睡,甚至发出了更轻微的鼾声。 四枫院歪了歪头,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她伸出带着亮橙色豹纹美甲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住了他挺翘的鼻子。 一秒,两秒…… 少年在睡梦中皱了皱眉,然后无比顺畅地张开了嘴,继续用嘴巴呼吸,甚至还吧唧了一下,睡得那叫一个安稳踏实,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她松开了手,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脸上缓缓流露出一种发自内心的钦佩之情,甚至忍不住轻轻为他鼓了鼓掌,“太厉害了……在这种地方都能睡得这么沉,简直是天赋异禀!好令人羡慕的睡眠质量啊!” 她正由衷地表达着赞赏,忽然,一个正因为处在变声期而不知道到底是清朗还是有磁性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那声音里带着几分傲然和命令的口吻。 “桦地,叫醒他。” 四枫院鼓掌的动作微微一顿。 紧接着,一个高大如山的身影沉默地从她身旁经过,他面无表情,轻而易举地就像拎起一只小猫一样将地上熟睡的少年轻松拎了起来,来回晃着,企图把他晃醒。 四枫院下意识地回过头。 绚烂的春阳透过纷扬的花瓣间隙,洒下斑驳陆离的光点,就在那一片流光溢彩的光晕中,他的身影傲然伫立,他微微扬着下巴,湛蓝色眸光落在她的身上。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又急速压缩。 记忆中总是带着不服输和些许莽撞的翡翠色眼眸,此刻正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写满了措手不及的愕然。 春光落在她编好的发辫和微微张开的唇上,与记忆中那个吵吵嚷嚷的身影缓缓重叠。 最终,是迹部景吾率先打破了这凝滞的瞬间,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啊嗯?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没怎么变啊,艾瑞莉娅。” 第14章 才不要和你复合 四枫院红叶亦步亦趋地跟在迹部景吾身后,走进了冰帝学园那设施堪称豪华的网球场。即使是周六,场内的训练气氛也依旧热火朝天,清脆的击球声和跑动的脚步声不绝于耳。 桦地沉默地跟在后面,手里依旧拎着那个睡得天昏地暗的芥川慈郎,走到场边后,如同放置一件物品般,将他放在了长椅上,后者只是咕哝了一声,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窃窃私语声低低地响起,无数道好奇的视线落在那个穿着与球场格格不入的精致便装的一头耀眼红发的少女身上,这确实是破天荒头一遭,他们那位部长,之前可从未往网球部里带过任何异性。 迹部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骚动,他微微侧头用下巴指了指场边视野最好的观赛席,熟稔的吩咐道,“坐在那里等着,训练结束前不要乱跑。” “哦,”四枫院难得乖巧地应了一声,走到指定的位置坐下,她同样并没有在意那些投来的目光,注意力很快就被场内正在进行的训练所吸引。 迹部拿起球拍,亲自下场进行对打练习,对手是一位三年级的正选队员。 他的动作一如既往的充满自信和掌控力,击球声清脆响亮,偶尔还有一两记极具观赏性的技巧球,精准的底线穿越,突然的网前短球,引得场边一阵低低的惊呼。 然而四枫院只看了一会儿迹部的对练后,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旁边场地的一道身影吸引了过去。 那是有着酒红色头发的向日岳人,他的跳跃轻盈得仿佛摆脱了地心引力,在空中灵活地转身、截击,动作宛如舞蹈一般。 “好厉害……他是怎么跳那么高的?”四枫院忍不住惊叹道,身体微微前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向日岳人的动作,完全忽略了旁边场地的迹部景吾。 坐在她不远处休息的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一开口就听出了她的关西腔,他带着几分好奇开口和她搭话,“这位小姐,似乎对岳人的特技击球很感兴趣?” 四枫院闻声转过头,看到忍足,脸上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毫不认生地回答,“嗯,他跳得好高!是怎么做到的?感觉滞空时间好长!” “那是岳人的绝技之一哦,话说回来,我还是第一次见迹部带女生来球场呢,请问你是……” “我叫四枫院红叶,”她爽快地自我介绍,眼睛还时不时瞟向跳跃的向日,“请多指教啦!” “四枫院……”忍足觉得这个姓氏有点耳熟,但一时没想起来在哪里听过,“我是忍足侑士,请多指教。” 迹部一个干净利落的扣杀,结束了这场练习赛,目光却下意识地扫向观赛席,只见四枫院红叶正和忍足相谈甚欢,眼神亮晶晶地望着隔壁场地,压根儿没往他这边看。 一股极其微妙的,说不清是挫败还是不爽的情绪涌上心头。 本大爷一招一式打得这么华丽,她居然在看别人跳来跳去? 他沉着脸,走到场边,清晰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艾瑞莉娅。” 四枫院一愣,下意识地转过头来看向他,他看着她终于看过来的眼睛,继续吩咐道,“给我水和毛巾。” 她眨了眨眼,看到一旁的桦地已经拿着水和毛巾准备好了,她不情不愿地撇了撇嘴角,从桦地手中接过东西,然后走到了迹部面前。 迹部并没有立刻接过,他刚刚结束激烈的对打,额角和脖颈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几缕灿金色的发丝被打湿,贴在皮肤上,胸膛随着微微的喘息而轻轻起伏,身上散发着运动后特有的热意和淡淡的汗味。 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拿着水和毛巾的四枫院,微微俯下身,将那张带着运动后潮红和汗水的脸凑近了她,湛蓝色的眼睛直视着她有些错愕的翡翠色眼眸,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低声说道。 “帮我擦。” 她眨了眨眼睛,拿起了手中柔软的白色毛巾仔细地替他擦去了额角、脸颊和脖颈上的汗水,随后她的目光转移到了他的头发上,毫不客气地顺手用毛巾在他头发上胡乱揉搓了一通,仿佛在擦什么碍事的东西。 “喂!”迹部景吾的声音闷在毛巾里,带着几分无奈和抗议,“本大爷的发型要乱了!” 四枫院闻言停下了动作,拿下毛巾,看着他被自己揉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理直气壮地反驳道,“不是你让我擦的吗?再说运动员要什么发型?” 他一时竟无法反驳,只能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自己抬手稍微整理了一下被她弄乱的发丝。 向日岳人从场上跳着下来,正好看见面前的这一幕,惊得他眼睛都睁圆了,他蹭到忍足侑士身边,用手肘碰了碰搭档,压低声音用充满八卦气息地问道,“侑士!那是怎么回事?迹部他……有女朋友了吗?从来没听说过啊?” 忍足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他没有立刻回答向日的问题,而是思考道,“艾瑞莉娅这个名字,好像也有点耳熟……” “艾瑞莉娅?那不是游戏角色的名字吗?”向日歪着头想了想,突然灵光一现,脱口而出。 忍足好像忽然有了灵感,一直觉得四枫院的名字耳熟,在向日说起游戏之后也想到了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四枫院,好像也是漫画里面角色的名字。” 真是奇怪的人,怎么一连两个名字都是从别的地方搞来的? 时间在训练声中悄然流逝,临近正午,冰帝网球部的训练终于告一段落,部员们陆续开始收拾器材,准备离开。 四枫院红叶听着迹部的话,老实地待在社团活动室外等他换衣服,百无聊赖的她蹲在樱花树下,看着满地柔软的粉色花瓣,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捡起一片又一片,在掌心叠成一小堆,似乎在进行一项自得其乐的无聊游戏。 社团活动室的门被推开,迹部景吾已经换下了队服,穿上了一件休闲的运动卫衣和白色长裤,他一眼就看到了树下那个蹲着的专注捡花瓣的红色身影。 春光穿越花枝的缝隙温柔地洒在她身上,为她耀眼的红发镀上一层柔软的金边,她微微低着头,似乎在这种情况之下才有几分难得的宁静,他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他迈开腿走到她面前停下,阴影笼罩了四枫院正在摆弄的花瓣,她疑惑地抬起头,正对上迹部俯视的目光。 迹部自然地朝她伸出了一只手,手掌宽大,指节分明,语气是一贯的理所当然,“走了。” 四枫院看了看他伸出的手,又看了看他的脸,并没有去拉他的手,只是随手扔掉了掌心的花瓣,自己拍了拍手站起身,语气稀松平常,“哦,走吧。” 说完,就准备自己往前走,迹部景吾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在她经过他身边的瞬间,他忽然快走两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带着刚刚运动完残留的些微热意,力道中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坚定。 “喂!”四枫院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抽回手,“我自己会走!” 他却像是完全没听到她的抗议,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步履从容地牵着她往前走, 脚步并没有径直走向校门,反而拐进了一条樱花覆顶的僻静小径,越往深处走,喧哗越远,只剩下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和花瓣簌簌落地的微响。 光线被层叠的花枝滤过而变得朦胧,虬结的枝干宛如华盖,投下大片摇曳的细碎光斑。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她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他顺势一带,后背抵上了粗糙的树干,下一刻,他的手臂越过她的肩头,撑在树干上的手被光映得近乎透明一般的白,她被完全笼在他的影子里。 飘落的樱花拂过他的发梢与肩线,无声地坠落在她额前。 只需要微微俯身,他便能拉近距离。他的气息侵占了她的呼吸,仿佛能够洞察一切的眼眸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深邃得似乎能将人吸进去,低沉的声音擦过她的耳膜,带着一丝危险的沙哑。 “这次,还想甩开你男朋友往哪儿跑?” 空气变得粘稠而滚烫,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并没有感到一丝无所适从,反而强调道,“是前前男友。” “前前男友?”迹部的眉梢挑高了些许,眼底倏地掠过暗沉的光,撑在树干上的手指微微收紧,“呵……本大爷倒想听听,你又从哪儿招惹来一个‘前男友’?” 细碎的光影在她白皙的侧脸和颈项上流转,她哼了一声之后便扭开头,一看就是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他用另一只手的指尖拂开她颊边一缕碍事的发丝,指腹不经意地擦过她的皮肤。 一个轻柔如羽毛般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带着樱花淡淡的香气和他身上清冽的气息,一触即分。 “不重要。” “现在复合就好。” 四枫院终于回过神来,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唇,一双明亮的眼睛狠狠地瞪着他。 “才不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才不要和你复合 第15章 令人难过的是 黑色的劳斯莱斯平稳地驶入一处戒备森严、绿荫环绕的顶级豪宅区域,通过一道气势恢宏的镀金大门,驶入一座宛如欧洲古典庄园般的巨大宅邸庭院,车辆在主宅那扇雕花繁复的橡木大门前停下,早已等候在旁的佣人恭敬地上前拉开车门。 迹部率先抬腿下车,伸手将四枫院从车中接了下来,她跟在他身后,看着眼前这很符合迹部景吾个性的奢华景象,忍不住眨了眨眼。 穿过悬挂着巨型水晶吊灯的门厅,一位容貌与迹部景吾有几分相似的女士身姿优雅地站在那儿,身后跟着两排恭敬的女佣,眉眼间还是一如既往的锐利。 一看到四枫院,迹部瑛子脸上便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她迎上前,完全无视了旁边的儿子,双手温柔地捧住四枫院的脸颊亲昵地揉了揉,“艾瑞莉娅,真是好久不见了,快让阿姨看看,又长高了这么多,也更漂亮了。” “瑛子阿姨好~”她乖巧地抬头和她问好,自己的母亲和迹部瑛子本就是好友,两家又向来关系好,可以说她和迹部景吾两个人都是在双方家长眼皮子底下一起长大的,“路上和景吾有没有好好聊一聊?你们两个应该也很久都没有见面了,他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很想你呢。” 迹部景吾单手插兜,对此不置可否。 在车上没聊,在学校聊了,而且聊得没多开心。 迹部瑛子拉着四枫院的手往会客厅走着,边走边说道,“如果你觉得立海大待不惯,想来冰帝的话,随时跟阿姨说,阿姨都可以为你安排。” 她笑着晃了晃迹部瑛子的胳膊,撒娇一般地说道,“瑛子阿姨最好了!不过立海大也挺好的,我在那里呆得很开心!” 旁边的迹部景吾闻言,发出轻声的嗤笑,语气中带着调侃,“才待了一周就说开心?艾瑞莉娅,你的开心来得还真是简单又廉价。” 四枫院立刻扭头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本大爷就乐意管。” “你烦人,你最烦了!” “好了好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像小时候一样闹腾,”迹部瑛子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移动,转而拍了拍迹部景吾的手臂,“景吾,先带艾瑞莉娅去家里逛逛吧,晚餐还要等一会儿。” 迹部景吾挑了挑眉,算是应下,不由分说便牵起她的手朝宅邸深处走去。 迹部宅邸内部极大,装修是经典的欧式风格,融合了现代艺术的点缀,随处可见价值不菲的艺术品和古董,迹部一边走,一边语气平淡地随意地介绍着各个房间和收藏。 最后,他带着她走进了一间像是私人休息室的房间,从一个木制陈列柜里取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喏,”他将盒子递到四枫院面前,语气听起来仍旧随意,眼神却时刻留意着她的反应,“打开看看。” 四枫院好奇地接过盒子,打开一看,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把网球拍,拍柄主体是纯净无瑕的白色,上面缠绕着银色的吸汗带,拍框上则巧妙地融合了极具设计感的银色金属质感线条,在灯光下流转着冰冷璀璨的光芒,乍一看更像是一件艺术品。 “Wilson的最新联名,”迹部看着她好像在发光的眼睛,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扬了扬,“知道你用不惯3号拍,磅数也肯定要自己重新拉,那就收藏吧,反正你就喜欢收藏这些长得花里胡哨好看的球拍。”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把球拍,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拍框上冰冷的银色线条,脸上是掩藏不住的喜悦和兴奋。 下一秒,她抬起头对他笑着,毫不犹豫地扑上前一把抱住了他,“景吾你真好!” 迹部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撞得微微后退了半步,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了她的腰稳住她,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现在我又好了?跟谁学的,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 一直安静侍立在角落的女佣见状,立刻识趣地微微躬身,无声而迅速地退出了房间并轻轻带上了门。 等四枫院稍微松开胳膊,似乎想仔细端详球拍时,迹部搂在她腰间的手臂却稍稍收紧,没让她有机会立刻退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刚才还带着些许温和笑意的湛蓝色眼眸此刻微微眯起,危险的光芒一闪而过。 “你不会……还像在英国一样,一高兴就冲上去抱别人吧?” 四枫院抬起头,翡翠般的眼睛里写满了理所当然,甚至有点奇怪他为什么会问这个,“当然是了!不行吗?” 他看着她那副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跟她好好讲道理,“这里是日本,不是英国,社交习惯不一样,不能那么随便。” “在日本表达感谢只需要说‘非常感谢’或者鞠躬,尤其是在异性之间,你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会引起误会,或者让人觉得你……”他顿了顿,找了个相对委婉的词,“……不够庄重。” “我不喜欢别人说我庄重,”她认真严肃地反驳道。 一阵深深的无力感袭来,他无语地扶额,揉了揉隐隐跳动的太阳穴。 还是回头告诉西奥多安排人在家里给她上几节礼仪和日本文化习俗课吧。 四枫院爱不释手的摸着手中的球拍,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手指停了下来,疑惑地皱着眉头歪了歪头。 “所以,守则同学他误会了?” “守则同学?”迹部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里的名字,光从名字就能听出来是个男生,“谁啊?” “一个同学,也是网球部的。” 立海大网球部能让迹部景吾记住的人里面显然没有一个叫“守则”的,他简单一想便觉得八成不是什么网球打得好的人。 网球打得不怎么样的人,一向入不了四枫院红叶的眼。 “没听过,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他没放在心上,搂着她的肩膀往休息室外走,“晚上还是要吃营养餐吗?” “嗯,西奥多应该带了食材,”她还是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的球拍,他看着她,虽然她说出这话时的语气好像已经稀松平常,可他还是垂下眼眸,觉得胸口闷闷的。 从她两岁那年在温布尔登的赛场上看到网球并为之着迷开始,她就没怎么随心所欲的吃过食物了,营养师会在每天凌晨结合这一天的训练制作食谱,这种食谱,营养是放在第一位的,味道反而不那么关键。 日复一日枯燥的训练,枯燥的食物,枯燥的比赛,她十几岁的人生里,始终被这些事情充斥着。 这么多年,她就只做这一件事,剩下的,什么都不太会。 夜幕低垂,宅邸内重归宁静,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庭院缄默的夜景,窗内则只亮着几盏柔和壁灯,勾勒出三角钢琴的轮廓。 他在琴凳上坐下,修长的手指悬在黑白琴键上方片刻,然后落下。 夜曲在空旷的房间里流淌开来,他的技法依旧无可挑剔,只是某个和弦的转换比平时急促了半分,某段旋律的呼吸略显凝滞。 曲终,余音在空气中渐渐消散。 “今天的心,怎么乱了?” 迹部景吾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母亲,迹部瑛子优雅地倚在钢琴室的门框边,身上披着一件丝质睡袍,目光清晰地落在儿子的背影上。 迹部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地合上了琴盖,站起身走向那面巨大的落地窗,背对着她,望向窗外那一片寂静的夜海,玻璃上模糊地映出他的面孔。 “我知道去年她还在牧之藤的时候,你特意抽空去了趟兵库,回来之后闷闷不乐的,”她顿了顿,看着他映在玻璃上的表情,“那时候,发生什么了吗?” 他的嘴角微微动了动,依旧沉默着,目光投向窗外更远的虚空。 “……没什么,”最终,他只是吐出这几个字,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脑海中的画面,仿佛穿越遥远的时光映在了窗前。 他当然知道她在牧之藤学院,所在在刚结束一场非公开的校际交流活动之后,特地绕路想去看看她训练的样子。 然后,他就看到了她。 那头火焰般的红发在阳光下跳跃,脸上洋溢的是毫无阴霾的笑容,他无比熟悉,在此刻又无比刺眼。 她挥着手,声音清脆欢快,隔着一段距离他听不真切,但那个名字却清晰地钻入了他的耳中。 “凤凰!” 那个穿着牧之藤正选队服、拥有一头金发的高年级男生闻声转过头,脸上带着懒散的笑容,他看着像只小鸟一样扑过来的四枫院,非但没有躲开,反而极其自然地张开手臂。 下一秒,四枫院红叶就毫不顾忌地扑进了他怀里,那男生似乎被她冲撞的力道逗乐了,低沉地笑了一声,手臂一用力便将她抱了起来,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她的双手下意识地扶在那男生的肩膀上,笑着低下头,在那个叫“凤凰”的男生的脸颊上落下了一个吻。 情绪在血管打了个死结,难以言语的舌根涩得发麻,愕然,失落,嫉妒,恐慌。 除了网球,她什么都不太会。 连喜欢都不会。 第16章 校内排名赛(一) 立海大附属中学女子网球部的社团活动室外,公告栏前围满了部员,崭新的赛程表贴在最显眼的位置,上面清晰地罗列着校内排名赛的对阵安排,双败淘汰赛制让表格看起来有些复杂,但每个人都急切地寻找着自己的名字和第一个对手。 四枫院红叶挤在人群后面,踮着脚费力地辨认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汉字和假名,对她来说,看懂这表格比打一场比赛还累,她干脆放弃了细看,直接寻找最熟悉的几个字。 四楓院紅葉。 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后,她顺着横线看向第一个对手。 “松田……明里?”她小声念出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似乎是个一年级生。 第一场比赛在下午三点准时开始,女网部的两张网球场同时开始比赛,等到第一轮的所有比赛都结束后,再进行第二轮的比赛,就这样依此类推。 四枫院红叶所在的一号球场边围观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赛,事实也确实如此。 面对一年级新生松田明里,四枫院几乎只需要用发球和接发球就轻松地掌控了比赛。 “Game四枫院,6-0。” 比赛结束得很快,四枫院走到网前,看着对面气喘吁吁的松田明里,开口说道,“你的脚步移动太慢了,总是等球到了眼前才动,没有提前量,稍微快一些的球你都接不到,还有,反手击球的时候手腕太僵硬了,试着放松一点,用身体转身的力量带动。” 松田明里愣了一下,连忙鞠躬,“是!谢谢四枫院前辈指导!我以后会改正的!” 四枫院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拎着球拍走出了场地,她的比赛结束得太快,旁边场地的比赛还在激烈地进行中,由一年级生佐仓舞对阵二年级的西园寺真由,出乎很多人意料的是,这场比赛并非一边倒。 她靠在防护网上看着旁边的赛场,这两个人中的胜利者就是她下一场比赛的对手,场上的对拉正是观察对手的好机会。 佐仓舞长相甜美,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精心编成了优雅的麻花辫垂在肩侧,握拍站定的姿势异常标准沉稳,和刚刚结束了与她比赛的松田明里不同,佐仓的动作舒展流畅,脚下移动也很迅捷,每一次挥拍的落点都很准确。 无论是底线对拉还是网前截击,她都表现得可圈可点。 “哇,那个一年级生挺厉害的啊?” “居然能和二年级生打得有来有回……” “长得也很可爱呢!是叫佐仓吧?一年级D组的。” 场边围观的一些男生低声议论着。 最终,经过一番激战,佐仓以一个干净利落的反手直线穿越球拿下了最后一分,爆冷击败了二年级的西园寺真由。 “Game佐仓,6-4。” 佐仓舞轻轻呼出一口气,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细汗,脸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她走到网前,非常礼貌地向西园寺真由鞠躬,“非常感谢您的指教,西园寺前辈。” 尽管西园寺输了球难免有些失落,但也回以礼节性的点头,“打得很好,佐仓。” 佐仓舞走出球场,旁边几个一年级的女生围上去恭喜她,她微笑着回应,目光却越过人群落在了正靠在旁边球场防护网上看着她的四枫院红叶身上。 她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步伐轻盈地走到四枫院面前,微微欠身,声音清脆悦耳,“四枫院前辈,刚才的比赛非常精彩,下一场比赛,就轮到我和您交手了,请前辈多多指教。” 四枫院看着她,并没有回应她的客套,直接了当地问道,“你应该也打了很多年网球了吧?” 那种肌肉记忆和赛场球风,绝不是短期训练能达到的。 佐仓对于她直接的提问似乎有些意外,但笑容依旧得体,她轻轻点了点头,“是的,家父是网球教练,我从小学就开始接触网球了。” “你阅读比赛的能力很强,能够提前预判到西园寺的回球路线,发现她反手的弱点之后就一直盯着她的反手打,”四枫院发自内心地笑着夸奖她,双眼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热情,“我也很期待下场比赛!” 第一轮的八场比赛全部结束,晋级名单很快被月城更新出来:四枫院红叶、佐仓舞、早乙女千鹤、花房铃兰、雾岛静流、九条雪名、朱城夏实、相原阳菜。 大多数的社团都已经结束了社团活动,许多其他社团的学生也被网球场的动静吸引,场边围观的人群明显比第一轮时多了不少,气氛也更加热烈。 第二轮的两场比赛就在这样备受关注的环境下开始,1号球场是四枫院红叶与唯一一位晋级的一年级生佐仓舞,2号球场则是女网部的部长早乙女千鹤和副部长花房铃兰的激烈内战。 目光在两边的赛场上来回移动,难免有些应接不暇。 “四枫院红叶对佐仓舞,一盘定胜负!佐仓发球局!” 裁判的声音落下,场内的气氛瞬间紧绷起来。 佐仓舞站在底线后轻轻拍打着网球,做了次深呼吸,眼神专注地盯着手中的网球,随后,抛球,蹬地,转体,挥拍。 砰! 一记角度精准的外角发球,速度不算极快,但落点非常靠近边线,带着轻微的上旋。 四枫院脚下快速移动,提前便到了击球位,反手简洁利落地将球回了过去,力量同样不大,但回球又深又平,精准地压在了底线附近。 佐仓迅速侧身,正手迎击,同样打出一个深球,将四枫院压回底线。 一场超出许多人预料的拉锯战在第一个球就展开了。 四枫院并没有像第一轮那样迅速结束战斗,她甚至没有使用任何具有攻击性的技巧,只是用最基础的底线抽击,将球一次又一次地、稳稳地回击过去。 佐仓舞显然也察觉到了四枫院的不同,但她并没有急躁,而是沉下心来全力以赴地应对每一个来球,试图通过变化节奏和落点来寻找机会,但四枫院的回球如同铜墙铁壁,不管将球击到球场的哪一个角落,她总能提前预判并将球稳稳回击。 “15-0!” “30-0!” “40-0!” 比分在缓慢而坚定地向着四枫院的方向移动,但看上去她的每一分都赢得不轻松,往往需要经过十几拍甚至二十几拍的漫长拉锯才能得分。 “这个佐仓好强啊!能和四枫院前辈打这么多回合!” “她的基础好扎实,完全不像一年级生。” 九条雪名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她看的出来四枫院并没有尽全力,和上一场对阵松田时截然不同,就连她都能看得出来有几球她是可以直接迅速得分的。 “还是一样那么恶劣啊,”雾岛静流转着手中的球拍,显然,她还是觉得场上那个红色的身影只是想要多打一会儿网球才用这种刻意拉长比赛时间的比赛方式。 “我和前辈的想法并不一样,”九条雪名并没有转头看向她,只是看着场上的比赛说道,“她这次并不是想要多打一点儿网球才会选择这么打,只是想看看佐仓的基本功到底怎么样吧。” “Game四枫院,1-0!” 第一局比赛,最终以四枫院红叶的破发告终。 网球场上夕阳西斜,就连旁边男子网球部的训练已然结束,部员们三三两两地收拾着器材准备离开,不少人被旁边女子球场仍在进行的激烈比赛吸引了目光,纷纷驻足围观。 场上的比分牌显示着略显悬殊的数字,5-0。 四枫院红叶领先。 然而,场上的局势却并非比分显示的那么简单,佐仓舞金色的麻花辫早已被汗水浸湿,几缕发丝黏在通红的颊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呼吸急促,显然体力已经接近极限,但她仍然握紧了球拍,那双眼睛依旧明亮,紧紧盯着对面的四枫院,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 反观对面的四枫院,仿佛刚才那长达数十分钟、每一分都需多拍拉锯的鏖战对她而言只是热身运动一般,她额角虽也有细汗,但显然更加游刃有余,呼吸也十分平稳。 旁边场地的正副部长之战早已结束,早乙女千鹤战胜了花房铃兰,此刻,她正环抱着双臂,神情严肃地站在场边,观察着四枫院与佐仓的比赛,另一边,雾岛静流与九条雪名的比赛也激战正酣。 “哇,还在打啊?” “那个一年级生好顽强,居然能和四枫院打这么久……” “但比分差好多,体力好像到极限了。” 轮到四枫院红叶的发球局,她站在底线后,轻轻揉着手中的网球,目光落在对面严阵以待的佐仓舞身上。 “你的体力分配有问题,”四枫院忽然开口说道,对面的佐仓愣了愣,握着球拍的手指更往回收了收,“前半段为了跟上节奏消耗太大,如果一场比赛真的被拖入抢七局,以你现在的体能储备,根本撑不住。” 佐仓舞微微喘着气,抿紧嘴唇听着。 “还有,”四枫院继续道,眼神只是看着自己手中的网球,“你的反手切削防守虽然很稳,但缺乏变化,打回来的球旋转和落点都太规律,很容易被预判,面对力量比你强的对手,不能只想着硬抗,要学会用更巧妙的卸力和角度变化来打乱对方的节奏。” “谢谢前辈指导,”佐仓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流下的汗,“不过,前辈并没有拿出真本事来吧,我也想看看,前辈真正的实力是怎么样的。” 四枫院将球握在了手中,转头看向对面的球场,正对上了佐仓的目光。 网球碰撞地面,最终弹回她的手中。 “那现在,”她将重心压低,那双翡翠色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嘴边却挂着喜悦的笑容,“来接这记发球吧。” 抛球引拍,整个身体如同拉满的强弓,力量从脚底瞬间爆发,经由腰腹核心完美传导至手臂,最终灌注于手腕。 一声极其短促、尖锐、不同于寻常击球的声响炸开。 黄色的光束如同撕裂空气的锐利刀刃,贴着发球区的中线一闪而过,落地后几乎没有任何弹跳,而是带着极强的冲击力向前蹿去,切开了面前的空气。 佐仓舞的身体甚至没能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应动作,只是下意识地动了一下脚步,球就已经重重地砸在了她身后的挡网上,发出尖锐的一声。 场边一片寂静,似乎都被这记充满攻击性和速度极快的发球震慑住了。 只有一个略显突兀的女声从人群外围响了起来。 “欸?现在竟然还在比赛啊?我还以为这个时间肯定都结束了,差点以为走错路指定看不到了呢!” 早乙女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背着相机的记者模样打扮的年轻女性正站在人群后方,踮着脚好奇地望向场内。 “川垣小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校内排名赛(一) 第17章 校内排名赛(二) 川垣梢江,《职业网球月刊》始终聚焦于女子网球的资深编辑,从职业赛场到有潜力的青少年赛事她都会关注。 立海大女子网球部作为关东地区的传统强队之一,自然是她重点关注的对象,此前也曾来做过专访。 这次,她专程为了观摩立海大的校内排名赛而来,希望能挖掘一些有价值的素材或发现令人眼前一亮的新人。 然而—— 她一时走神没有去看路程导航,结果就错过了路口,等她七拐八绕地找到正确路口将车开到立海大的时候,社团活动早就到了结束时间。 原本她没抱什么希望,结果到了网球场附近还能听到击球声和人群聚集的细微骚动。 走近网球场,她便看到了球场上那一团亮眼的红色火焰,一直关注中学生网球界的川垣梢江自然认识这是去年全国大赛冠军队伍牧之藤学院的王牌选手四枫院红叶,没想到她竟然会转学到立海大来。 翌日下午,川垣梢江这次没有走错路口,准时出现在立海大网球场,找了个既能纵览全局又方便捕捉细节的位置站定。 场地上正在进行的是败者组的排位赛,通过败者组的晋级赛也有机会拔高自己的名次,毕竟立海大的校内排名赛并不只是为了选出正选,而是要从中找出适合单打和双打的选手。 而胜者组现在只剩下了四个人,四枫院红叶,早乙女千鹤,雾岛静流和相原阳菜。 除了四枫院红叶,剩下的三个人都是去年就担任立海大附属正选的三年级生。 而胜者组的第一场比赛,便是四枫院红叶对阵早乙女千鹤。 立海大女子网球部的现任部长对上去年未尝一败的绝对王者。 “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女子网球部的训练时间,网球场边却传来了男生的声音,这显然并不正常,场边的部员们看了过去,只见披着男网部队服外套的幸村精市在场面停下了脚步。 “这不是女子网球部吗?有什么好看的……”旁边的一年级队员没好气地嘟囔着,真田弦一郎瞪了他一眼,呵斥道,“给我好好看着,不管是不是男子比赛,你都应该学习场上选手的长处。” 切原赤也被批评了一句,不情不愿地重新将目光投向网球场,目光在场上的四枫院红叶身上停了下来,“啊?那个人不是……” 那天在网球公园里摸他脸的女生! “要开始了,”柳提醒了一句,将他的注意力重新拉回了场上。 裁判的声音在网球场中响起,“胜者组半决赛第一场,早乙女千鹤对阵四枫院红叶,一盘定胜负。” 早乙女千鹤深吸一口气,步伐沉稳地走向底线,作为网球部的部长,她深知对面站着的是何等可怕的对手。 四枫院抛着手中的网球,看着网球一次又一次地落回手掌心中,向对面的早乙女递了句话,“希望能和你打得愉快,部长。” “开始吧,”早乙女语气冷淡地应了一声。 “真冷淡,”她失落地撇了撇嘴角,但也只是垂头丧气了几秒,便站在底线后向上抛起了球。 如同刀刃破空的尖锐声音炸开,黄色的流光撕裂空气,仿佛真的化作了锐利的刀刃切在空气中。 “15-0。” 早乙女瞥了一眼地上的痕迹,场边的一声声惊叹对她来说好像不存在似的,握着球拍走到了右区,等待着她的下一个发球。 四枫院再次拿球,动作与上一球一模一样。 早乙女盯着她的动作,脚下已经有了垫步,同样的声音响起时,她已经借着快出来的这半步一个大跨步,伸展的手臂再加上网球拍的距离,球拍边缘堪堪碰到了球。 虽然无法施加复杂的旋转,但球总算被挡了回去,高高飞向空中。 “哦?你打到了啊?”四枫院原本有些丧气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显然是十分惊喜最近终于有人能将自己的球打回来。 高高飞起的球不带任何旋转的垂落下来,正砸在底线内没几公分的地方。 “15-15。” 四枫院回头看着那个没什么力道的网球,出乎意料的,更兴奋了,“那种击球姿态都能精准地打到底线附近吗?部长你的控球也很厉害啊!你是我最近最喜欢的人了!” 早乙女的嘴角抽了抽,对于她这种无厘头的话还是没有习惯。 “我要继续发球喽!”四枫院兴高采烈地挥了挥手中的球拍。 第三球,依旧是毫无二致的抛球引拍动作。 早乙女仍旧用了垫步的技巧,有了接球的经验之后她对自己的预判有了更多自信,这次的动作比上次还要快,在四枫院的球拍触碰到球的前一刻就已经提前启动。 只是,这次的击球声却不太一样。 沉闷的击球声和之前的尖啸完全不同,网球带着强烈的上旋越过球网后急速下坠,砸在发球区内侧,弹跳向极其刁钻的地方,直逼早乙女的反手位深处。 早乙女被迫后退了一步,在极其不舒服的高点勉强用反手回击,回球又软又高,四枫院早已跨步到中场,随手一记轻巧的截击,拿下分数。 “30-15。” 九条雪名急促地向前靠近了一步,抬手抓住了场边的铁网,“那是什么?” 雾岛微微蹙了蹙眉,解释道道,“发球带了强上旋,触地之后的弹跳角度大,直击斜角肩胛骨的方向,所以千鹤只能被迫在高位回球,这种回球方式必然会导致回球质量不高,这样就能回击得分。” “不是,我不是在说那个,”九条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指着场上已经在准备下一个发球的四枫院,“你没发现她的两种发球姿势完全一样吗?” 川垣梢江放下了手中的相机,听到她们讨论的声音自然而然就加入了进去,“去年我去牧之藤学院访问的时候,女网部部长宇田川就曾经说过,日本中学生女子网球界,不可能有人拿下她的发球局。” 一开始显然对女子网球比赛没什么兴趣的切原赤也早已经看了进去,幸村看到她用同一种姿势打出两种发球后思考了片刻,随后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笑了笑,“真是狡猾的打法。” 九条雪名听到他的声音也看了过去,幸村“神之子”的名号可是响彻整个中学网球界,对于网球,他的见解想必会更深刻一些。 “狡猾?”切原疑惑地回头看过去,真田显然不打算开口为他仔细解释,反而是旁边的柳主动开口说道,“如果想要接住第一种快速发球,就必须要作出预判并先行行动,但她却能用同一种姿势打出第二种球突袭得分;如果想要等到看清楚或者听清楚她到底会选择哪种发球,那她就可以选择第一种快速发球,不论如何,选择权都在她的手上,对方只有被动接受的权利。” 在他们分析讨论的时候,四枫院已经继续连下两球,拿下了自己发球局的胜利。 幸村看着第一局结束之后互换场地的两人,抬手用指节微微托着自己的下巴,“她的打法和她的为人倒是很像呢。” 他说着,微微偏过头看向旁边的真田,“虽然性格单纯,但从本质看选择权永远在她的手上,对方只有被动接受的权利。” 这话让九条愣了愣,短暂地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如此,虽然她总是冒冒失失地,又很自来熟,但从来都只有她接近别人的份。 早乙女深吸一口气,她的发球和四枫院比起来就没那么有特点了,只是常规的平击发球,非要说的话,那就是落点比较精准。 第一个发球压在了底线死角,四枫院轻松回击,两人就这么开始了底线拉锯,早乙女千鹤其实并不是单打选手,在网球部的前两年,她都是双打选手,只是双打搭档今年升入了高中部,她不得不转为单打。 但在底线技术上,她一向很有自信。 她的回球又深又准,耐心地用大角度调动着四枫院,试图寻找机会。 四枫院同样配合的和她打起了底线对攻,就在这长时间的多拍相持之下,节奏却落在了早乙女的掌控中,她看准一个机会,突然变线,打出一记漂亮的穿越球,直压底线。 四枫院的奔跑稍慢了些,回球质量不算高,早乙女立刻上网,打出一记精准的制胜分。 “15-0。” 四枫院看着自己刚刚没借到的那颗球,握着球拍转了转护腕,回头对上了早乙女的目光。 很精妙的底线调动,每一球都压的很准,典型的底线防守派的对手。 “跟你打球真开心,”她转了转手中的球拍,最后双手握住了拍柄,目光炯炯地盯着对面的早乙女,“我好像想起来了,去年你打的是双打吧。” 早乙女拍球的手停了停,将球攥在了手心,反问道,“你的记性一直这么差吗?” “不好意思,对我来说,球场对面的人都长着同样一张脸,”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人实在很难判断她到底说的是不是真的。 早乙女眼神一凛,再次抬手发球,两人再次陷入底线拉锯,然而,就在早乙女习惯性地深球压制时,四枫院动了在回击球瞬间,手腕轻柔地一切。 网球带着强烈的下旋和些许侧旋,贴着球网急速下坠,落地后几乎没有弹起,反而向一旁贴着地面斜切出去,荡出扭曲的弯再次落地。 早乙女正准备发力,重心已然前移,被这突如其来的球完全骗过,狼狈地冲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球第二次落地。 “15-15。” 早乙女坚持着自己的打法,仍然选择发球后相持,但四枫院的回击显然有了变化。 落地后急速侧向滑行的大角度切削逼迫早乙女大幅度横向移动;又高又飘、深深砸在底线附近的防守性旋球迫使早乙女只能在身后击球,无法发力;看似平常却带着强烈下旋,迫使对手向上发力才能回击的球,早乙女不得不屈膝深蹲救球。 每一种切削都带着不同的旋转和落点,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了早乙女最依赖的击球节奏和身体平衡,她被迫不断地弯腰、深蹲、大步奔跑,体力的消耗呈几何级数增加。 “好强的旋转球,”切原已经趴在了铁网上聚精会神地看着场上的对打,真田双臂环抱在胸前,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确实是全国水平的选手。” “全国?”川垣梢江听到他的话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你们都不知道啊,四枫院之前在欧洲的时候就以旋转球出名了。” “她是世界级的选手。” 第18章 校内排名赛(三) 川垣梢江的话音落下,周围似乎陷入了一阵短暂的寂静,只有场上网球撞击拍线的声音和鞋底摩擦地面的声响格外清晰。所有人的目光都从赛场暂时移开,聚焦在这位专业的记者身上。 场上的持久战仍在继续,但局势已然明朗,四枫院红叶用她变幻莫测的旋转球完全掌控了比赛,早乙女千鹤的防线正在被逐步瓦解,比分无情地向着四枫院倾斜。 “世界级别?真的假的?”切原赤也的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但兴奋之余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的困惑,“但是世界级别的选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中学生网球部?” “你们去年在全国大赛上不是和她交过手吗?难道不知道这件事?”川垣梢江看着表情同样震惊的雾岛静流和九条雪名,显得有些意外,“奇怪了,以前你们的中村美由乃部长是知道的啊,啊……可能是担心给你们造成太大的心理压力,所以特意没有告诉你们吧。” “四枫院红叶,这是她在日本使用的名字,而她在英国的本名是艾瑞莉娅·德雷克,从她能握住球拍开始,就横扫了英国她所在年龄段的青少年全国锦标赛,7岁就在法国著名的红土少年邀请赛上夺冠,8岁拿到世界著名青少年赛事‘Les Petits As’ U10组的外卡资格并最终夺冠,9岁到11岁期间更是几乎包揽了欧美所有最重要U12级别邀请赛的冠军奖杯,从迈阿密的‘Junior Orange Bowl’到意大利的‘Torneo Bonfiglio’,甚至在11岁时,她就已经开始尝试参加ITF青少年的低级别赛事,并且能稳定击败比她年长好几岁的选手。” 这番介绍让空气都仿佛沉重了几分,切原张大了嘴巴,脸上只剩下了震惊的神色,真田的眉头锁得更紧,柳正在记录数据的笔尖顿了一下,只有幸村转头将目光重新放到了场上。 不论场上的早乙女如何努力,她还是始终没有从四枫院的手上拿到一分,尽管她已经展现出了自己所有的能力,可对面的人只是靠着发球和玄妙的旋转,就压下了她所有的反抗。 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一直安静听着的花房铃兰此刻忍不住轻声提出了所有人心中的巨大疑问,就算是她自己也始终觉得难以理解,“如果这样的话,她应该会有职业道路才对吧,但她为什么会突然放弃那条路,转到日本来读普通的中学,参加我们的社团活动呢?” 是啊,为什么? 一个正在世界舞台上冉冉升起的网球新星,却突然为隐入日本普通的校园之中? 这这种匪夷所思的行为,到底是为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场上那个完全沉浸在比赛中的少女,她不会知道此刻正有人在场边疑惑她的存在,以至于她整个人都变成了不可言说的谜团。 川垣微微蹙起了眉,摇了摇头,“关于这一点……我也不太清楚,按理来说,现在应该正是她参加巡回赛获取积分提升ITF青少年排名的时期,为十五岁时正式转为网球职业选手做好铺垫工作,但她却突然消失了,我也惊讶于去年她竟然会出现在牧之藤学院。” 而此刻,场上的比赛已然接近尾声,四枫院轻巧地放了一个短球,彻底终结了早乙女千鹤所有的抵抗。 “Game 四枫院,6-0。” 裁判的声音响起,宣告了比赛的结束,也暂时中断了场边的讨论,雾岛静流和相原阳菜作为下一场比赛的对战双方各自拿着球拍走进球场,四枫院和早乙女一前一后地走出球场,刚走出门就看到好多人正在看着自己。 她疑惑地歪了歪头,好奇地问道,“怎么啦?我脸上有东西吗?” 花房铃兰摇了摇头,笑着将毛巾递了过去,“没什么,只是刚刚在看你的比赛,打得很好。” “部长也打得很好嘛!为了赢下来可费了好多功夫呢!”她从花房手中接过毛巾擦着脸上和脖颈处的汗,紧接着就滔滔不绝地谈起了网球,“第二局那个底线调动球和对角线穿梭球都超厉害的!能那么精准地压中死角,还可以临时变奏,差点儿就会部长骗过去了!还有还有……防守实在是太黏人了,部长的体力起码比佐仓要好一倍、不,两倍吧!” 旁边无辜躺枪的佐仓舞立刻看向了她,像是小孩子一般嘟了嘟嘴,“知道啦知道啦!前辈怎么又提这个!” 四枫院的目光扫过了站在一旁的男子网球部众人,先是疑惑了一下他们为什么会在这儿,随后在看到真田弦一郎那张严肃的脸时,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啊,对了!”她拍了拍手,毫不犹豫地几步就小跑到了真田的面前站定,然后非常郑重地,对着他就是一个九十度的标准鞠躬。 “守则同学,”她的声音响亮又清晰,字里行间都充满了真诚的歉意,“真的非常对不起!” 真田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大礼搞得一愣,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莫名其妙地向自己道歉,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什么?” 四枫院红叶抬起头,无比认真严肃地注视着他,他也反射型地挺直了脊背,郑重地对待着她即将到来的发言,“那个,之前有人告诉我了,在日本不能一高兴就随便冲上去抱别人,这样会让对方误会,会给别人添麻烦的!” “我仔细想过了,我上次在教室突然抱住你一定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和误会吧?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听到这儿,真田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虽然他一直觉得她的行为确实不太庄重,有时候甚至有些轻浮,但她真的因为之前的行为而向他道歉的时候,他又不得不扪心自问,自己真的有那么反感吗? ……没有,他只是觉得她那些动作不应该做得那么出乎别人意料而已。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向他鞠了一躬,“我以后绝对不会再一高兴就去抱你了,请你放心,我其实对你完全没有那个意思,一点喜欢的意思都没有!真的!” 她每说一句,真田弦一郎的脸色就更黑一分。 幸村精市和柳莲二几乎同时,动作同步地微微侧头,将目光投向了身旁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好友。 相比起真田的阴沉脸色,四枫院却像是完美地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浑身轻松地笑了起来,对他扬起了一个纯粹的笑脸。 自然而然的,她的目光不再放在他的身上,注意力也立刻像蝴蝶一样飞走了。 她微微蹲下身,视线与站在网球场铁网旁站着的切原赤也齐平,那双翡翠色的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 “啊,是你!海带头小朋友!”她笑嘻嘻地伸出双手就捧住了切原赤也的脸颊,像揉面团一样揉了揉,“好可爱~你红眼睛的时候更可爱,什么时候可以再变成红眼睛和我打一场啊?我好想和你打哦!” 切原正在被她的手掌揉搓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像煮熟了的虾子,他拼命挣脱开四枫院的魔爪一溜烟儿地躲到了部长幸村的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又羞又恼地喊道,“谁、谁是海带头小朋友啊!还有不准揉我的脸!” 幸村低下头看了一眼切原,明明向他们宣战的时候还气势汹汹的,现在却像变了个人一样,他侧身稍稍帮他挡了一下,“不好意思,四枫院同学,我们的一年级队员有点害羞。” 站在不远处的佐仓舞看着和自己同班的切原赤也,内心默默吐槽。 害羞? 他? 上课的时候睡觉打呼噜声音大到能把老师粉笔吓掉的人,会害羞?! 四枫院听着幸村的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想了想,随后开始在队服口袋里摸索,掏出了几颗包装花花绿绿的进口水果糖,递向幸村身后的切原,手掌心晃了晃,那些糖果也跟着晃晃悠悠的。 “呐,别害羞啦,给你好吃的糖,很甜哦。” 切原炸了毛一般地从幸村身后跳出来,挥了挥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放的手,“我才不要!你当我是宠物吗?!” 他的行为和她所预想的完全不同,她举着糖,深感疑惑地看着对自己退避三舍的切原,“奇怪……纳亚菲利明明这样就会过来了啊……” 柳听到她发自内心的疑惑,一时间也有些好奇,出声问道,“纳亚菲利是……?” 四枫院立刻抬起头对上了他的视线,脸上绽放着一个开朗的笑容,“是我们家的阿拉斯加!它最喜欢我这样哄它了!” 切原赤也:“!!!!!!!!!!” 那不还是宠物吗?!!!!!!!!! 真田的手指早已因为用力而在掌心留下了指甲印,眼前她的表情越是毫不在意,他就越是觉得郁结难解。 那个人教了些什么半吊子的东西? 不能拥抱难道就能去摸别人的脸吗?! 能不能教全?! 第19章 校内排名赛(四) 经过了胜者组的半决赛和败者组的比赛,胜者组的决赛也就在眼前,雾岛静流击败了同年级的相原阳菜,成功晋级到了胜者组的决赛。 这场对决还没有开始,紧张的气氛早就开始蔓延,上次雾岛静流和四枫院红叶的对决并没有分出胜负,反而还吵了一架,这次两人在决赛会面,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场边观众比往常多了数倍,不仅仅是女子网球部的成员,许多男子网球部的队员们也在场边观看,更别说还有其他社团的学生也来凑热闹。 雾岛静流站在底线处,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清晰地传过球网,“四枫院,这场决赛我希望你能拿出你真正的实力来,让我亲眼看看我和你之间到底存在着多大的差距。” 四枫院红叶正在轻松地活动手腕,听到这话动作顿了顿,她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一番神情严肃的雾岛,脸上原本的笑容也淡去了一些。 “诶?可以是可以啦……”她歪着头,语气中带着些许不确定,“但是,如果我拿出所有实力的话,你不会又像上次那样被打垮了吧?” 这话听起来有些刺耳,雾岛的眉头皱了起来,握紧了手中的球拍,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少说大话,我会在这场球里……拼上我的一切。” “好吧好吧,”四枫院像是无奈地妥协了,耸了耸肩膀,“既然你这么要求的话。”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缓缓解下了左右手腕上一直佩戴着的护腕,随意地扔在了场边的长椅上,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 四枫院甩了甩明显轻盈了许多的手腕,嘴角勾起一个期待的笑容,“那……开始吧。” “比赛开始!一盘定胜负!雾岛发球!” 裁判的声音刚落,雾岛没有丝毫犹豫,她深知在四枫院的发球局得分没有那么容易,首先需要考虑保住自己的发球局,角度刁钻的发球带着强烈的侧旋直扑四枫院反手位边线死角。 网球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落地后向着场外方向弹去,然而,四枫院的启动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只是一个轻盈的垫步交叉步,她已如同鬼魅般到位。她并没有选择保守的回球方式,而是迎着来球,手腕猛然发力。 一记干脆利落的反手直线穿越球,球速甚至比来球更快,精准地砸在雾岛刚刚离开的空当。 “15-0!” “刚才那步法……” “她是怎么预判到的?” 雾岛瞳孔一缩,但立刻稳住心神,她在第二球上加大了旋转,发向四枫院的正手位深区,试图压制她的回球角度。 四枫院正手挥拍动作小而快,迎前击球精准地抓住了上升点借力打力,回球又深又重,直接压回底线。 雾岛被迫后退防守,勉强回击,但四枫院已经提前上网,占据了绝对主动,她冷静地瞥过雾岛的防守位置,一记轻巧的小球截击,将球放到了对面场地的空当。 “好、好快……”场边的切原目瞪口呆,虽然之前的比赛也很快,但她竟然还能加快速度。 “不仅仅是快,” 柳莲二分析道,“她的击球选择也十分合理,完全是压着雾岛前辈打。卸掉负重后,她的反应速度和爆发力都提升了一个档次。” 第三次发球,雾岛改变策略,打算发球上网,她发出一记极快的平击球,随即快速冲向网前,准备截击。 但四枫院的回球如同计算好一般,回球直接打向她的脚下,这个回球带着强烈的下旋,落地后弹跳很低,雾岛的处理稍显狼狈,不得不弯腰低位回击,回球过浅且没有威胁。 对面的四枫院毫不留情,一记正手平击抽杀,直接得分。 “40-0!” 发球局仅剩最后一颗球,雾岛长出了一口气,她拼尽全力,发出今天最快的一球,内角,平击,直逼四枫院的身体。 这是一个冒险的发球,但雾岛已经无路可退。 然而四枫院脚下一转就提前侧身让出击球空间,干净利落地正手一记漂亮的inside-out大角度拉开,直接制胜得分。 “完了……”水谷海音低声哀叹着,下一回合就是四枫院的发球局,她靠着自己的两种变化发球,是不可能会丢掉发球局的。 更何况,摘掉护腕之后的四枫院再次发那记如同刀刃切破空气的发球时,肉眼都几乎快要看不到了,只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印痕,弹起的球嵌在铁网的网格中,将铁网都撞变了形。 比分很快就来到了2-0。 第三局再次来到了雾岛的发球局,她盯着对面场地的四枫院,额前的汗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她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调整好体态,一如既往地抛球引拍。 只是这次,她的动作却不太一样。 手脚舒展的角度和之前的发球都不一样,击球瞬间核心力量爆发传导至手臂,网球如同出膛的炮弹,发出某种野生动物的嚎啸,以惊人的速度直飞对方场地的角落。 沉重的发球以极快的速度反弹冲向四枫院的脸,她伸手去接球,球的重量沉沉地坠在她的拍面,最终飞出了场外。 “15-0!” “得分了!”相原阳菜高兴地挥了挥手,花房铃兰欣慰地笑了笑,“雾岛终于用她的重击球了,力量打法才是她的强项啊。” 四枫院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球拍,转了转手腕,终于笑了起来,“说实话,这是你打出的,我喜欢的第一个球。” “是么,”雾岛拍着手中的网球,“你好像不太擅长应对力量型对手啊。” 四枫院并没有说话,只是在底线后等着她的下一个球。 场边的柳转头看了眼旁边的真田,上次她和真田的比赛上曾经接到过他的侵略如火,他的那一招不会比这球轻,所以,她也不可能不擅长应对力量型的选手。 砰——! 又是裹挟着嚎啸的重击发球,这次四枫院却选择双手握拍,重心下压拍面后拉,从后端便开始发力挥拍,用转动腰腹的力量带过去猛然一击。 那球带着双倍的力度和速度眨眼之间就飞了回来,就算是雾岛静流自己去接那颗球,球拍也被弹开飞到了一旁的地上。 “15-15!” 她诧异地看着对面的四枫院,手掌心中被震得隐隐发麻,九条雪名睁大了眼睛看着还有心思做拉伸的四枫院,雾岛的重击发球似乎就被她这么轻易地回了过来,这在以前是绝对难以想象的。 “你自己好像也不擅长接自己的球嘛,”她笑着说道,球拍仍旧就在手腕上转着,“我刚刚想到了三种回击这个发球的方式,这是第一种。” 她说完,再次退到了底线后等着她的下一次发球。 “三种……回击发球的方式?”佐仓有些迟疑,“真的假的?” 幸村看着场上的女生,忽然轻笑了一声。 她好像对刚刚雾岛前辈说她不擅长应对力量型选手这话很介意呢,竟然用这么孩子气的方式挑衅。 “压低重心,双手持拍,拍面后拉,用腰腹核心力量带动整个身体顺着网球的旋转方向进行回击,依靠借力打力将对手的发球双倍奉还,”柳分析着她刚刚的回球,“和上次回击弦一郎的侵略如火是一样的方式。” “嗯,”真田点了点头,上次他也感受到了那股几乎双倍返还的力量。 发球的声音再次呼啸而来,四枫院这次并没有压低重心,却仍旧是双手持拍,如同刀劈一般运用整个球拍的长面擦过球身,那球仿佛被卸去了所有的力道一般轻飘飘地飞到空中,球速慢了许多,雾岛冲到前场高高跳起便是一记扣杀,四枫院也早已第一时间上网,对着扣杀在地面弹起的球从腰间抽拍,凌空抽击直击失防的后场。 “15-30!” 四枫院挥了挥手中的球拍,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仍旧笑着对她说,“这是第二种。” 这次是用反方向的旋转与来球相互抵销,再切入前场进攻吗? 柳微微皱了皱眉。 雾岛用力攥紧了球拍,这就是她的真正实力吗?如果四枫院毫不留手的话,她能撑过的时间或许还没有佐仓多。 和世界的差距,原来这么大。 下一球依旧如此,沉重地砸到底线,弹跳。 第三种回击方式,四枫院转动手中的球拍,反握拍柄,用拍柄底部瞄准来球,如同扳动了一发狙击炮。 那颗被四枫院以如此非常规方式回击的网球,带着令人心悸的呼啸声,以蛮横的轨迹撕裂空气,重重砸在前场,留下一个几乎要冒烟的印记,然后才无力地弹跳了几下。 整个球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用…用拍柄底部回击?”月城向日葵难以置信地看着场上的回球,如此沉重的重击发球,用拍柄底部回球意味着要有足够的手腕力量,精确的击球点判断,还有无与伦比的自信。 “……15-40。” 四枫院手腕一翻,将球拍转回正常的握法,随意地甩了甩手,“这是第三种,怎么样?” “怪…怪物……”切原赤也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比分无情地滚动着,就像她去年的战绩一样,未尝一败,也没让对手拿到一分。 直至比赛结束的声音响起。 雾岛静流抬起头,汗水不断从下巴滴落,视线甚至有些模糊,她看不太清楚四枫院的脸,只能看到她伸到自己面前的手。 她喘息着,用力握住四枫院伸出的手。 “谢谢,这是我最近打得最舒服的一场,”四枫院反而向她道谢,她颇为无奈地哼笑了一声,松开了她的手。 “……你这人真让人讨厌。” 第20章 朋友多难道不是好事吗? 音乐,是陶冶情操的好东西。 与往常数学国文课的沉闷气氛不同,2年A组的教室中飘荡着钢琴伴奏声,音乐老师藤原夫人正在钢琴前弹奏着经典的日本校园歌曲《故乡》的旋律,这首表达对家乡深切思念的歌曲,需要细腻的情感处理,但显然,并不是所有学生都领悟到了这一点。 其中,真田弦一郎的歌声尤为突出。 他站得笔直,仿佛在进行某种庄严的宣誓,眉头紧锁,神情更是无比严肃,用足以指挥千军万马的磅礴气势和中气十足的嗓音,竭尽全力地演唱着。 “うさぎ追いし かの山!” (追兔子的那座山!) “こぶな钓りし かの川!” (钓鮈鱼的那条河!) 他的声音洪亮而铿锵有力,每一个音符都仿佛被灌注了钢铁一般的力量,与其说是歌唱,不如说是在用生命呐喊,这极具穿透力的声浪甚至传到了隔壁的C组教室,引得不少学生侧目。 坐在真田后方的四枫院红叶,原本正无聊地用手指跟着节奏轻轻敲打桌面,被这突如其来的演唱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她迷茫地眨了眨翡翠色的大眼睛,困惑地歪过头,小声地问隔了一个过道的松下将彦,“那个……我们唱歌是需要达到这么有精神的标准吗?” 松下将彦的脸上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压低声音解释道,“不、不是的……只是真田同学他唱歌比较有特点。” 四枫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目光重新投向真田那绷得紧紧的后背,眼神里充满了新奇,一曲终于结束,真田弦一郎如同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微微松了口气,但仍保持着挺拔的站姿。 啪啪啪—— 一阵清晰而带着由衷赞叹的鼓掌声从他身后响起。 真田下意识地回头,正好对上四枫院红叶笑得弯弯的眼睛和还在鼓掌的双手,她脸上写满了对刚刚的精彩演唱发出的“你真厉害”的纯粹赞赏。 “真田同学!你唱歌好厉害!声音超大超有精神的!”她毫不吝啬地夸奖道,真田弦一郎的脸从耳根开始发着烫,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只能回过头目光死死地盯着课桌上的音乐课本,窘迫的绯色将耳根染得通红。 音乐老师藤原夫人也忍俊不禁,她推了推眼镜,决定缓和一下气氛,也将大家的注意力从真田那富有力量的歌声上转移开,她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那个正在笑嘻嘻的红发转学生身上。 “那么,接下来这一小节,就请四枫院同学来为大家示范一下吧,”藤原老师微笑着点名。 “诶?我吗?”四枫院愣了一下,随即爽快地站起身,“好呀~” 她清了清嗓子,站直身体,当钢琴前奏再次响起时,整个教室仿佛被施了魔法,安静了下来,清澈而通透的声音像山涧潺潺流淌的溪水,独特而温暖的质感中飘出对故乡的怀念与淡淡的惆怅,轻易地将所有人带入了歌曲的意境之中。 “いか にいます ちちはは——” (父母如今可安好——) “つつが なしや友がき——” (朋友们是否无恙——) “雨に風に つけても——” (无论风雨阴晴——) “思いいずる 故郷——” (总是思念的故乡——) 真田原本僵硬的身体不知何时放松了下来,他依旧没有回头,却有种奇异的感觉在他心中蔓延开来,有点痒,又有点暖。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又在微微发烫,心跳的速度似乎也比平时快了一些,他不得不紧紧攥住放在膝盖上的手,才能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太松懈了。 放学铃声清脆地回荡在走廊里,教室经过一个下午课程的沉寂后开始骚动起来,趴在书堆里睡得正香的四枫院像是被按下了启动键,猛地直起身,毫无形象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嘴里发出满足的喟叹,“唔哈——” 动作幅度之大,不小心将桌角垒得高高的几本书扫落了下去,“啪嗒”几声散落在地。 几乎是同时,坐在她前面的真田也被这动静惊动,下意识地转过身弯下腰,想去帮忙捡起那些书。 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 是四枫院红叶自己也慌慌张张地弯腰来捡。 两人的手指,在散落的书本上方,不经意地触碰了一下。 指尖传来的温热而粗粝的触感,让四枫院像是被电到一样,猛地缩回了手。 真田捡书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向四枫院,只见她蹲在原地,脸上带着一种罕见的不知所措的表情,眼神四处飘忽,可就是不看他,和他记忆中那个总是大大咧咧的四枫院判若两人。 是因为那天他的话,让她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了吗?担心再次造成误会? 一种莫名的懊恼和后悔悄然爬上他的心头,他并不想看到她因为自己而变得拘谨,失去那份原本鲜活肆意的模样。 他沉默地将书本一一捡起,整理好放回她的桌面上,甚至还帮她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书堆。 “四枫院,”他开口时声音比平时缓和了不少,“你不必太介意我那天说的话。” 四枫院抬起头,翡翠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疑惑和询问。 真田避开她的视线,目光落在自己的桌角,继续沉声说道,“像你以前那样就好,不用特意改变,我不会再误会了。” 四枫院眨了眨眼,手里抱着的书挡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确认道,“真的吗?” 任谁看到她那副像小可怜一样的表情都会心头一软,真田认真地点了点头,“嗯。” “太好啦!”书本后面立刻爆发出欢快的声音,她放下书,脸上瞬间绽放出比窗外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谢谢你!弦一郎同学!” 他被她这毫无阴霾的笑容晃了一下眼,脸颊不受控制地又开始升温,他下意识地抬手压低了自己总是戴得端端正正的帽子帽檐,试图遮掩住自己有些不自然的表情,低声嘟囔了一句,“……你这不是知道我的名字吗。” 之前还一直“守则同学”、“真田守则”地叫个不停。 “因为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嘛~”四枫院理直气壮地说道,笑得眉眼弯弯,可落在他的眼里还是格外的好看,“所以我才这么叫你的。” 朋友…… 这个词在他的嘴边咀嚼了几个来回。 也行吧,暂时先做朋友。 教室后门处多了个熟悉的身影,柳莲二站在那儿,出声叫了真田的名字,“弦一郎,一起走吗?” “啊,莲二同学!”四枫院看到柳,立刻也热情地笑着挥手打招呼,“下午好呀!” 柳莲二十分自然地接受了她直呼自己名字的行为,毕竟对一个除了网球几乎各个方面都是白纸的孩子来说,探究这么多本身就没什么意义,微微颔首回应,“下午好,四枫院同学。” 真田看着四枫院对柳露出的、和对自己如出一辙的灿烂笑脸,听着那声同样亲昵的“莲二同学”,刚刚上扬了几分的嘴角瞬间又抿成了一条直线,缓缓压了下去。 他压低帽檐站起身,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沉稳,甚至比平时更低沉了几分,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的朋友还真多啊。” 说完,他不再看四枫院,拎起背包径直朝着教室后门柳的方向走去。 四枫院愣在原地,看着他突然又变得冷硬的背影,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完全没搞懂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好像又有点不高兴了。 昨日的校内排名赛已然尘埃落定,新的正选名单出炉,经理月城向日葵站在所有部员面前,手中拿着笔记本,清晰地宣布着新的正选名单,“根据排名赛结果,新学年的正选队员如下:四枫院红叶,雾岛静流,早乙女千鹤,花房铃兰,相原阳菜,九条雪名,朱城夏实……”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旁边的一年级生身上,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认可,“以及,佐仓舞。” 名单念出,场边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和羡慕的低语,佐仓舞作为一年级生就能打败二年级生入选正选,足以证明她的潜力和在排名赛中的出色表现。 “恭喜以上八位队员,”月城推了推眼镜,“从今天起,正选队员将执行新的、强度更高的训练计划,目标是接下来的县大赛乃至关东大赛,非正选队员也请继续努力,只要你们有信心,向正选队员发出挑战,获胜之后就可以得到她的正选位置。” 正选队员的训练菜单显然苛刻了许多,包括更高速的多球连打、针对性的弱点强化、以及高强度的体能循环训练,四枫院对这些训练项目倒是适应良好,甚至如鱼得水,高强度训练反而让她更加兴奋。 就在她完成一组底线折返跑停下来擦汗的间隙,目光无意间瞥见网球场外的林荫道上,一个身影正慢悠悠地晃过。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穿着立海大男子网球部的队服,外套随意地敞开着,此刻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伸着懒腰,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与网球场内热火朝天的训练氛围格格不入。 “咦?”四枫院好奇地踮了踮脚,指着那个身影,问旁边刚刚结束一组练习的队员,“那个人是男网部的吧,现在不是训练时间吗?他不用训练吗?” 雾岛静流顺着她指的方向瞥了一眼,脸上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语气还是一贯的冷淡,“不用管他,他一直都那样。” 九条雪名扶了扶眼镜,解释道,“那是三年级的毛利寿三郎前辈,网球打得很好,是男网部的正选,所以他一般都不怎么参加日常训练。” 她看看外面悠闲晃荡的毛利寿三郎,又看看身边这位同样实力强大但最近也开始乖乖参加训练的雾岛静流,恍然大悟般地说道,“哦,我懂了,那不是和静流姐姐一样嘛,因为觉得自己很强,所以就不来训练了。” “噗——”旁边正在喝水的相原阳菜差点被呛到。 雾岛猛地扭头瞪着四枫院,声音都被逼的提高了八度,“谁、谁跟他一样了?我只是……只是之前有点事情!” 她试图为自己之前逃训的行为辩解,但似乎有些苍白无力。 而且! “还有!”雾岛的脸微微泛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静流姐姐’又是什么称呼?!不准这么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朋友多难道不是好事吗? 第21章 突然出现的前男友 “四枫院前辈,”佐仓和四枫院并肩向前走着,她的手里还在比划着挥拍动作,疑惑地问道,“关于正手上旋球,我总是感觉在击球瞬间的包裹不够充分,旋转强度和深度有些不足,该怎么改善呢?” 四枫院想了想,随后伸出手边模拟边回答道,“嗯……手腕要更放松一点啦,不要绷得太紧,想象用手掌向上‘舀’着球的感觉,而不是‘砸’下去,拍面自然向上刷,身体重心要往前送,光靠手臂是不够的哦!” 她干脆拉住她的手空手做了个示范动作。 “原来如此,重心前移和手腕的放松很重要……”佐仓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正准备再问点什么,两人刚刚走出立海大附属中学的校门,一个低沉而充满压迫感又带着明显不悦的男性嗓音骤然响起。 “四枫院红叶。” 这声音里的怒意和熟悉感让四枫院浑身一僵,她和佐仓舞同时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只见校门旁不远处的墙边靠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穿着一身牧之藤学院高等部的校服,一头耀眼的金色短发实在亮眼,眉眼凌厉,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桀骜不驯的野性气场。 此刻,他正眯着眼睛,目光如刀般直直地射向佐仓身边的四枫院。 佐仓舞被这气势惊人的高中生吓得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往四枫院身边靠了靠。 好、好高大的男生,快有一米九了吧……感觉好可怕。 四枫院看清来人的脸后,翡翠色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连退了两三步,脱口而出,“凤……凤凰?!你怎么会在这儿?!” 佐仓舞听到四枫院竟然认识这个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高中生,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警惕地小声问道,“四枫院前辈,他是谁?找你有事吗?” 然而,不等四枫院回答,那个名叫“凤凰”的高大男生已经几步跨上前来,一把就牢牢抓住了四枫院的手腕,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笑容,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哼,要不是伊集院告诉我你转学到了神奈川的立海大,我还真找不到这儿来!你可真会躲啊,红叶。” 四枫院气鼓鼓地挣扎着,想要抽回自己的胳膊,“伊集院部长竟然出卖我!说好了要保密的!” 他无视了她的挣扎和抱怨,轻而易举地就像拎小鸡一样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拖着走,四枫院喊了几声“痛”,他没好气地啧了啧声,干脆胳膊一捞把她打横抱了起来,任由她在自己怀里挣扎,手上反而抱的更紧。 “放开我!我不要跟你走!”她倒是真的努力了,可惜双方的力量和体型差距实在太大,她的反抗显得徒劳无功。 “只要你不嫌丢人那就接着喊,明天你被男朋友抱走的事情就能传遍整个学校,”他的手扣紧了她的腰,声音懒洋洋地在她耳边响起,他的肩上又被她捶了好几下,他低头看着她因为闹脾气而涨红的脸,“……一会儿再收拾你。” “喂!你干什么!快放开四枫院前辈!”佐仓看着这个一看就不好惹的高中生,虽然心里害怕,但看到前辈被这样粗暴对待,还是鼓起勇气上前一步,试图阻止。 平等院凤凰脚步一顿,猛地回过头,如同猛兽般的锐利目光冷冷地扫过佐仓舞,她瞬间像被定身一般,后面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小姑娘,少多管闲事,”他低沉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耐烦和警告,说完,他不再理会她,强行抱着四枫院大步朝着街角走去。 佐仓舞被那一眼瞪得心脏都快停跳了,愣在原地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转身飞快地跑回学校,目光在校园里四处搜寻着,同班同学切原赤也的身影骤然闯入了她的眼帘。 在他旁边的是丸井文太和胡狼桑原,三人似乎也正准备离开学校。 “切原同学!”佐仓急忙冲过去,气喘吁吁地指着校门外,“不好了!刚刚、刚刚有个超凶的高中生,把四枫院前辈强行抓走了!” “什么?!”切原赤也一听立刻来了精神,热血瞬间涌上头顶,“在立海大门口抢人?哪个混蛋这么大胆!” 他甚至没问清楚对方是谁,立刻抄起手中的网球拍就要往外冲。 “喂喂……”丸井和桑原两个人都没拉住那小子往外冲的速度。 桑原苦恼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唉,又要闯祸了……” “但也不能不管吧,”丸井看着已经跑出去的切原和佐仓,毕竟一想想四枫院那副跟切原相比不逞多让的单细胞模样就让人头疼,“毕竟是在校门口被直接抓走了。” 万一碰上什么坏事可就糟糕了。 平等院凤凰将四枫院红叶拉到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口,终于松开了些力道,但依旧将她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高大的身影几乎完全笼罩了她,傍晚的光线被他挡住,在她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他握着她的手腕,手指有些粗糙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手指,俯下身用锐利的金棕色眼眸紧紧锁住她的身影。 “为什么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他问着,近在咫尺的气息扑在她的额发上。 四枫院试图抽回手,显然失败了,她扭开头,不去看他灼人的视线,语气硬邦邦的,“回过了。” 平等院被她这敷衍的回答气笑了,嘴角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回过了?你是指那条说分手的消息?你在逗我?” 四枫院干脆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彻底扭过头,只留给他一个紧绷的侧脸,摆明了拒绝沟通。 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他胸口自然也堵着一股闷气,却又发作不出来,他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终还是败下阵来,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总是充斥着锋锐的脸上竟然难得地流露出了一丝近乎妥协的意味。 他低下头,带着几分柔和的力道吻了吻她的脸颊,声音放低了些,带着哄劝,“看着我。” 四枫院被他亲得有些痒,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固执地不肯转头,抬手用力推了推他坚实的肩膀,“……走开啦。” “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嗯?”平等院任由她推搡,纹丝不动,反而更凑近了些,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低声问,“总得有个理由吧?就算罪犯也得知道自个儿犯了什么事儿,对不对?” 他难得的耐心和近乎低姿态的追问,但她声音闷闷的,带着点任性说道,“……没有理由,我就是不喜欢你了,不行吗?” “我不答应,”平等院咬了咬牙,刚刚那点耐心又被她这句话给点燃了,他抬手抵在了她头两侧的墙壁上,将她彻底困在自己的领域内,语气变得强硬起来,“说喜欢的是你,死缠烂打追着我跑的也是你,现在说不喜欢的也是你?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全都由着你说了算?!” 她终于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理直气壮地瞪着他,“凭什么不行?我凭自己本事追到的你,凭什么不能自己甩掉!” 这话说得又横又歪理,偏偏从她嘴里说出来还带着一种天真又残忍的坦率。 他的眸子沉了下去,目光只能看见她那一张一合不听话的嘴。 “我说不行就不行。” 话音未落,他低下头强势而凶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唔……”她反应过来后开始用力挣扎,手握成拳不停地捶打他的肩膀和胸膛,但他的手臂如同铁箍般紧紧环住她,另一只手固定住她的后脑勺,丝毫不管她那点小猫似的反抗,反而吻得更深更重,甚至泄愤似的在她下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细微的刺痛传来,一丝淡淡的血液腥甜味立刻在两人交缠的唇齿间蔓延开来。 咻—— 一颗黄色网球带着惊人的速度和旋转撕裂空气,如同出膛的炮弹般,朝着平等院凤凰的侧脸疾射而来。 他立刻松开了她,下意识地侧身将四枫院更严实地挡在自己身后,伴随着一声闷响,徒手抓住了那颗网球,平等院缓缓转过头,抬手擦了擦唇边的血渍,看向网球飞来的方向那群不请自来的烦人精,“不知死活的小鬼!” “不准欺负前辈!你这个混蛋!快放开她!”切原赤也站在巷口,手里紧握着另一颗网球,也不管他到底是不是身材高大,对着平等院凤凰便大声吼道。 平等院攥紧了手中那颗差点砸中自己的网球,往前迈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让巷口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神经。 剑拔弩张,一只手忽然从后面伸过来,轻轻地抓住了平等院凤凰敞开的校服衣角。 他脚步一顿,低头看了过去。 “凤凰。” 四枫院红叶依旧低着头,额前的红发垂落,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她的声音很低很轻,落在他的耳边却异常清晰。 “你再不走,我真的要生气了。” 平等院凤凰身体微微一僵,侧过头目光复杂地盯着她看了好几秒钟,胸膛起伏了一下,将刚刚升起的火气压了下去,他抬起手将手中那颗网球随意地朝着切原赤也的方向抛了回去。 随后,他抬起另一只手,粗鲁却又不失温柔地揉了揉四枫院的头发。 “行,”他低沉地应了一声,语气听不出情绪,“我走就是了。” 说完,他竟真的毫不犹豫转身朝着小巷另一头的出口走去,高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渐沉的暮色里,留下原地有些错愕的几人。 “前辈!你怎么样?没事吧?”佐仓舞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跑过去,担心地上下打量着四枫院,她抬起头,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虽然看起来有些勉强,“没事啦没事啦。” 但丸井却皱起了眉头,指了指她的嘴角,“这还叫没事?嘴都破了,还在流血。” 四枫院下意识地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果然看到了一点鲜红的血迹,她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啊,这个啊……没什么的,小事情!” 切原赤也对着平等院消失的方向,依旧气不过,恶狠狠地挥舞着拳头,“那个臭流氓!下次再让本大爷看到,一定用网球好好教训他!让他知道立海大不是他能撒野的地方!” “现在还是先去诊所看看伤口,消一下毒吧,”桑原皱了皱眉,佐仓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就是,万一有狂犬病呢?” 四枫院:? 另一边的平等院凤凰刚走出小巷没多久,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有些不耐烦地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着伊集院的名字,轻啧了一声,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清亮女声,“怎么样啊,平等院大哥?千里追妻,和好了吗?” 平等院心情正不爽,语气极冲,“关你屁事!” “啧啧啧,火气这么大,看来是碰钉子了?”伊集院非但没被吓到,反而笑得更开心了,“我就说嘛,水瓶和巨蟹不和,你就等着被这个小瓶子拿捏吧。” “少跟老子扯你那些星座八卦,都是扯淡,”平等院烦躁地踹了一脚旁边的小石子,伊集院在电话那头毫不客气地放声嘲笑,“哈哈哈,真想看看你现在这副吃瘪受挫的脸!谁让你当初耍心眼骗小红叶,遭报应了吧?活该!” “我什么时候骗她了?!” 他怎么可能骗她。 “哟,也不知道是谁,听说我们家小红叶喜欢网球打得好的男生,就故意带着高中部的队员天天跑去初中部打什么指导赛,还在球场上耍帅,惹得小姑娘天天眼巴巴跟在你后面跑缠着你打网球,那时候心里要爽死了吧?嗯?” 他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几秒才地憋出一句,“……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不等伊集院再说什么,他直接掐断了电话,将手机狠狠塞回口袋。 明明是他好不容易才钓到的。 怎么转眼他成鱼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突然出现的前男友 第22章 弦一郎同学是个好人! 周三上午,2年A组的课堂。 真田弦一郎坐姿笔挺,一丝不苟地听着讲台上国文老师的讲解,手中的笔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下重点,只是与往常有些不同,他的注意力并非百分百集中在课堂上。 原因无他,身后实在太安静了。 那个往常一到上课时间就会迅速进入休眠模式并时不时发出轻微鼾声的四枫院红叶,今天竟然异常地清醒,没有书本滑落的声响,没有调整睡姿的窸窣声。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感到一丝微妙的不习惯,终于忍不住,趁着老师转身板书的间隙,状似无意地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向后瞥去。 四枫院并没有像其他学生一样盯着课本或老师,而是单手拄着下巴,侧头望着窗外,明显在走神。 除了心不在焉的表情之外,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她的下嘴唇,那里明显红肿着,靠近中间的位置还有一个已经结痂但依旧显眼的破口,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真田的眉头立刻皱紧了。 今天早晨部活时,丸井文太和胡狼桑原已经一脸严肃地把昨天放学后在校门口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居然有外校的高中生如此嚣张,光天化日之下就在立海大附属中学门口强行带走本校的学生,简直是骇人听闻,是对立海大风纪的严重挑衅,风纪委员会必须开会研讨,加强校园周边的巡逻和安全教育才行! 此刻,看到她嘴唇上这明显的“犯罪证据”,真田心中的怒火又升腾了几分。 摊在四枫院面前的国文课本如同天书,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符她一个也看不进去。 「我明天动身去非洲。」 「那边有个硬茬子,值得一战。」 「……」 「红叶,我会成为配得上你的世界最强的网球选手。」 她一条都没回。 但他最后那句话,却像锤子一样,反复敲打着她的心。 纷乱的思绪让她无意识地用牙齿轻轻啃咬着下唇,恰好就咬在了昨天那个伤口上。 突兀的刺痛感传来,她猛地回神,舌尖尝到了一丝淡淡的铁锈味。 “喂,”前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下课铃在她根本没意识到的时候早就响过了,四枫院抬头正对上不知何时转过身来的真田严肃的目光,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嘴唇上,眉头锁得更紧了,好像能夹死几只苍蝇。 “你需要去保健室处理一下伤口吗?”他语气生硬地问道。 四枫院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果然又出血了,她混不在意地用手背随意擦了一下,扬起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啊……没事没事!小伤口而已,都快好啦!” 真田看着她那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手背上的红色更是刺眼。 “你真是太松懈了!”他低喝一声,猛地站起身,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伤口反复撕裂容易感染!现在就去保健室!” “诶?等等!弦一郎同学?!”四枫院一脸懵圈,还没搞清状况就被真田强行从座位上拉了起来,在同学们一片惊讶的目光中,直接拽出了教室,朝着医务室的方向大步走去。 “我真的没事啦……” “闭嘴!跟我走!” 真田弦一郎几乎是扯着四枫院红叶一路来到了学校的保健室,保健室的门半开着,校医却一副收拾东西正准备出门的模样。 “老师,她的嘴唇受伤了,需要处理一下,”真田将她拉到了校医的面前,正拿着记录本的校医看了看四枫院那明显红肿破皮的嘴唇,又看了看一脸严肃的真田,忍不住笑了笑。 “哦,这个啊,真是不巧,我正好要去开个紧急会议,没关系,伤口不复杂,药品柜里有碘伏棉签和药膏,真田同学你应该知道怎么处理吧?帮她消毒涂点药膏就好,很简单。” 校医似乎对这位以严谨可靠著称的风纪委员十分信任,交代完,便匆匆离开了保健室,还顺手带上了门。 连让他们挽留的机会都没有。 保健室里顿时只剩下真田和四枫院两人。 真田显然没料到这个发展,整个人僵了一下。 让他来……处理? 四枫院倒是无所谓地坐在了保健室的病床边上晃着腿,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好像受伤的不是她自己一样。 真田低声不知说了一句什么,随后走到墙边的药品柜前,打开玻璃门,目光扫过一排排药品,最终找到了碘伏消毒棉签和一支消炎用的药膏。 他拿着东西转过身,走到四枫院面前,严肃地如同即将进行一项至关重要的仪式。 “别乱动,”他沉声命令道,小心翼翼地拆开一支独立包装的碘伏棉签。 四枫院果然乖乖不动了,仰起脸,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他微微俯下身,凑近她的脸,努力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个小小的伤口上。 但距离如此之近,他能清晰地看到她忽闪忽闪的的睫毛,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自己的下颌…… 他耳根不受控制地悄悄泛起了红色,拿着棉签的手也绷紧了些。 他极力摒除杂念,用尽可能轻柔的动作,将蘸着碘伏的棉签小心地涂抹在她的伤口上。 “嘶……” 碘伏接触到破口带来的刺激性疼痛,让她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身体微微向后缩了一下。 真田的动作立刻顿住,他看着她吃痛的表情,沉默了一瞬,再次开口时,声音竟难得地放柔了许多,“……很快就好了,忍一忍。”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显得格外生涩却又有种笨拙的温柔。 四枫院眨了眨眼,果然不再乱动,只是微微蹙着眉,忍耐着消毒带来的刺痛。 真田尽可能迅速地完成了消毒,然后又挤了一点透明的药膏,用棉签小心地涂抹均匀。 “好了,”涂抹药膏的任务终于完成后,他稍稍后退一步,暗自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竟然出了些汗。 “谢谢你呀,弦一郎同学!”四枫院依旧冲他笑了起来,仿佛刚才那点疼痛根本不存在,灿烂得晃眼,只是涂了药膏亮晶晶的嘴唇让她看起来有点滑稽。 真田看着她这没心没肺的笑容,眉头却又皱了起来,忍不住问道,“你不知道痛吗?有什么好笑的?” 四枫院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些,但嘴角还是上扬着,她用一种轻快到让他觉得心疼的语气理所当然地说,“因为如果我不开心的话,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的呀。” 她顿了顿,看着真田,认真地说道,“弦一郎同学是好人,对我很好,我不想弦一郎同学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的感觉占据了他的心头。 他沉默地看了她很久很久,忽然抬起手有些生硬地摸了摸她红色的发顶。 “……你真是个笨蛋。” 下午的社团活动时间,花房铃兰照样在社团活动室前等着自己的部员,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但当她不经意间转头看向校园的路径拐角的时候,纵使是她也愣了一下。 那个总是板着脸,严肃老成得不像国中生的男子网球部副部长真田弦一郎,竟然像个护花使者一样把四枫院亲自送到了送到了女子网球部的社团活动室来, “训练结束之后,就在网球场等我,”真田停下脚步,紧盯着她认真地说道,“我会送你安全到家,在确定那个校外人员不会再构成威胁之前,不能松懈。” 四枫院无奈地笑了笑,试图做最后的挣扎,“真的不用这么麻烦啦,弦一郎同学,凤凰他……应该已经坐飞机走了,不会再来了。” “凡事不能想当然!”真田立刻严厉地反驳,顺便还输出了一番能当场打出演讲稿的安全教育,“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关注自身安全,独自上下学时要选择人多的大路,注意观察周围环境,遇到可疑人物要立刻寻求帮助或前往人多的地方……” 他一本正经滔滔不绝地说着从安全教育课本上看来的内容,完全没注意到四枫院已经开始眼神放空,左耳进右耳出了。 “……总之,放学后等我,明白了没有?”最后,他以一句强势的问话结束了安全教育。 “嗨~嗨~知道啦——”四枫院拖长了调子,乖巧地点了点头。 真田这才略感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一直旁观的的花房铃兰走上前来,看着真田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笑着对四枫院感叹道,“真田还真是认真负责啊。” 四枫院立刻转过头,听到她夸真田也用力点头附和,“嗯!弦一郎同学是非常好的人!”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丝毫没有压低音量的意思。 还没走远的真田弦一郎显然听到了这句话,脚下一个踉跄,他没有回头,只是下意识地迅速抬手用力压低了帽檐,加快了步伐的频率。 花房铃兰将这小动作尽收眼底,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部长早乙女千鹤的声音隔着网球场传了过来,“四枫院,别闲聊了,快去换衣服,准备开始训练!” “是!部长!”四枫院欢快地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地朝着更衣室跑去。 花房看着她活力满满的背影,又看了看真田消失的方向,笑着摇了摇头。 这才刚开学没多久,事情就这么有趣了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弦一郎同学是个好人! 第23章 富贵且抽象 自从网球部新的正选名单确定后,每个人的训练似乎都更加投入。 1号球场里,新的双打组合正在磨合,温柔沉稳的花房铃兰与活力十足的朱城夏实组成了一对。 花房本就是双打选手,凭借其出色的底线技术和稳定的防守,为前场的朱城创造进攻机会,而朱城则利用其敏捷的身手和果断的截击,频频在网前得分,两人一守一攻,风格互补,虽然默契还需时间培养,但打法已初具雏形。 对面陪她们练习的那两个人可就是纯粹的单打选手了,雾岛静流和九条雪名,两个人可以说的上是没有一点配合都没有,两个人的拍子都要打架了。 早乙女千鹤抱着手臂在场边观察,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 而另一边的四枫院红叶完成自己的单项训练后,便好奇地凑到经理月城向日葵身后,悄咪咪地探出脑袋,看向她手中那本写满了数据和计划的笔记本。 月城正蹙着眉头,用笔尖无意识地轻点着页面,上面画着几对可能的名字组合,又被划掉,旁边写满了注释,显然正为什么事情发愁。 “唔……”四枫院看着那些名字,歪了歪头,突然出声说道,“双打组合那么难排吗?” 月城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四枫院,没好气地用手中的笔盖着笔帽的那一端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四枫院揉了揉并没什么感觉的额头,笑嘻嘻地指着本子上的一个名字,“这有什么好愁的嘛!部长不是本来就是打双打的吗?经验那么丰富,让她去带佐仓不就好了,佐仓基础好,学得快,不是正好?” 她说得轻松,仿佛排兵布阵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月城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说得倒轻巧,早乙女的确经验丰富,但佐仓是一年级,大赛经验为零,直接让她们搭档出战重要比赛风险太大,而且部长的单打能力同样重要,不能完全固定在双打上,需要考虑的因素很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哦,”四枫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显然对这些复杂的考量没什么兴趣,注意力很快又被场上其他训练吸引走了,“好吧好吧,不过我也可以打双打啦。” 月城并没有把她这捣乱的行为放在心上,最终只能无奈地挥挥手,“去去去,一边训练去,别在这儿捣乱。” 四枫院吐了吐舌头,蹦跳着跑开了。 训练接近尾声时,月城向日葵将大家集合起来。 “各位,”她的声音清晰地传遍球场,“先前收到赛程通知,地区预选赛将在下周六开始,希望大家加紧训练,调整好状态,务必成功打进县大会。” “是!”部员们齐声应道。 训练结束后,大家各自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四枫院却还惦记着真田弦一郎的叮嘱,乖乖地背着自己的网球包坐在了网球场边的长椅上,晃荡着两条腿,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歌,一边等待着隔壁的男网部也结束训练。 但事情的发展显然不会这么简单。 当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时,她欢快地抬起了头,脸上的笑容刚刚扬起一半就僵住了,变成了惊讶。 因为来的不止是真田弦一郎一个人。 只见真田的身后,浩浩荡荡地跟着一堆人。 这……这是什么阵仗?四枫院有点懵。 “四枫院前辈!”切原赤也第一个冲上前,气势汹汹地挥舞着拳头,“你放心!今天有我们这么多人送你回家,那个金毛流氓要是再敢出现,看我怎么用网球教训他!” “没错,虽然那家伙看起来不好对付,但我们人多力量大,战术我们都想好了,”丸井文太嚼着口香糖补充道,他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桑原,“到时候让胡狼先冲上去当诱饵吸引注意力,然后我们从侧面包抄……” 丸井这种卖桑原的行为显然不是第一次了,“诶?又是我吗?!” 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冷静地开口,“从风纪的角度而言,这种校外人员威胁本校学生的事件性质恶劣,风纪委员会后续会进行专题讨论,并加强巡查力度。” “对方是牧之藤学院高等部的学生,根据昨日徒手接住切原全力一击的网球来判断,身体素质极强,威胁等级有待进一步评估……”柳翻着自己的笔记本,让她实在好奇那本笔记本上到底都记了些什么东西。 幸村看着眼前这乱糟糟又同仇敌忾的一幕,笑了笑之后一锤定音,“所以既然大家都这么关心同学的安全,那就一起送四枫院同学回家吧。” 四枫院的目光扫过这群突然变得异常“热心肠”的男生们,最后落在了没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的仁王雅治身上,撇了撇嘴,“你怎么也在这儿?!” 仁王雅治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多有趣啊,我当然得来了。” 四枫院看着这一大群人,试图反抗,“其实真的不用……” 显而易见的,反抗无果,她只能在一群穿着气场各异的少年们的“簇拥”下,有些哭笑不得地踏上了回家的路,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走在街上,回头率堪称百分之百。 只是走着走着,周围的环境开始发生变化,街道变得越来越安静,两旁的住宅也从普通的公寓楼逐渐变成了带着庭院的一户建,进而变成了占地面积广阔、设计各异的独栋豪宅。 不太对劲…… “这、这边是……”丸井文太吹破了一个泡泡,惊讶地看着四周,“我记得这边是那个超高级的住宅区吧?” “哇!那栋房子好大!”切原赤也指着远处一栋西式别墅惊呼。 继续往深处走,终于她在一扇极其气派的黑色锻铁大门前停了下来,门内的车道蜿蜒通向深处,远处能隐约看到一座现代风格的宏伟建筑轮廓,两旁是精心修剪过的草坪和名贵树木。 没等四枫院有任何动作,那扇巨大的铁门仿佛拥有智能识别功能,伴随着极其轻微的机械运转声,平稳地向两侧自动滑开。 西奥多穿着笔挺的黑色管家制服,灰发梳得一丝不苟,右侧的几位姿态优雅的女仆走上前从她手中接过网球包、同时递上了一杯电解质水。 西奥多上前一步,微微欠身,沉稳地说道,“欢迎回来,红叶小姐。”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四枫院身后那群明显处于震惊状态的少年们,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早就知道他们的存在,“小姐今天有客人来访,是我等的疏忽,未能提前准备。失礼了。” 他侧身,做出邀请的手势,“请各位贵客入内稍作休息,我立刻安排茶点,若各位不介意,请务必留下用过晚餐再走。” 四枫院这才回过头,看着身后一群似乎石化了的同学们,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那个,各位辛苦了……进来坐坐吧。” 在管家西奥多彬彬有礼的邀请以及四枫院本人“来都来了”的轻松态度下,众人带着一种近乎梦游般的神情,踏入了这座跟城堡没什么区别的宅邸。 一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修剪得很有艺术感的广阔庭院,而更让他们移不开眼的,是远处并排坐落着的三片标准网球场。 “三、三种场地?!”切原赤也第一个惊叫出声,抬手指着那边,声音都变了调。 “嗯,有硬地球场,红土球场和草地球场,为了适应不同比赛的不同场地,所以也需要在不同的球场上进行练习,”四枫院倒是不以为意,从小她就在这样的环境中练球了,自然没觉得这有什么特别的,“不同场地球速和弹跳不一样嘛,哦对了……” 她指了指更远处一栋独立的低层建筑,“那边是室内的练习场,有一些发球机和反弹板之类的,下雨天或者晚上也能练,室内场另一边是健身房,可以做力量训练、瑜伽什么的。” 她顿了顿,又指了指另一个方向,“游泳池在房子另一边,绕过去要好远,今天就先不过去看了吧?” 不如说已经有些麻木了,看和不看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四枫院带着他们穿过回廊,走进主宅,在一楼的一个房间前,她推开了厚重的实木门。 “这里是我放球拍的地方。” 比起房间,这更像是一个小型的网球拍艺术展览馆,柔和的灯光打在一个个独立的展示柜和墙面的支架上,里面陈列着数以百计的网球拍,一支支球拍如同珍贵艺术品一样被精心陈列,展示架和展示柜的灯光让每一支球拍都熠熠生辉。 “这……这是多少啊?!”桑原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收藏,感觉头皮发麻。 “目前是三百一十九支,”四枫院笑着报出了这个数字,旁边的桑原差点儿摔倒。 丸井趴在其中一个展示柜前,指着其中一支通体闪烁着耀眼金光的球拍,“这、这个难道是……” 四枫院凑过去看了一眼,解释道,“哦,这个啊,拍框是金的,拍喉那里镶嵌了碎钻,非常重,不太适合实战,完全就只是个收藏品。” 听她的语气,全金还镶钻的球拍在她眼里甚至只有不能用来真正打球的遗憾。 “这个是……”柳生端详着另一支拍喉处镶嵌着一颗巨大蔚蓝色宝石的球拍,“这颗蓝宝石莫非是坦桑石?” “嗯,我是觉得没那么好看啦,但怎么说也是哥哥送我的,就放进来了,”四枫院解释道,然后又随手指了几□□支白色拍框镶嵌的是月光石和珍珠母贝,是我最喜欢的收藏品之一,很多都是别人送的生日礼物或者比赛纪念品,我觉得好看就收起来啦。” 柳看着这满屋子的收藏品,手上的笔是一下子都没停过。 其实这屋子里的收藏品也不见得全是奢侈品,起码幸村还在里面找到了几支并不贵只是单纯好看的球拍型号。 走出那间令人呼吸困难的球拍收藏室,他们来到了一个极其宽敞的大会客厅,挑高的天花板上悬挂着华丽的水晶吊灯,地面铺着柔软的昂贵地毯,墙壁上挂着几幅年代久远的油画,角落摆放着青花瓷瓶和古典漆器,家具是古典设计,用料和做工一眼就能看出价值不菲。 在一面主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全家福照片。 照片背景是一座古老的英式庄园。 中央坐着的是一对雍容华贵的夫妇,两男两女四个孩子围绕在他们的身边,还有一只威风凛凛的阿拉斯加雪橇犬。 “这是四枫院同学的家人吗?”幸村抬头看着那张全家福,自然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拥有着非凡地位和财富的家族。 艾瑞莉娅·德雷克吗…… 四枫院顺着幸村的目光看了过去,随后点了点头,“嗯,那是我的爸爸和妈妈,赫卡里姆哥哥,卡莉丝塔姐姐,还有弟弟米利欧,那只阿拉斯加就是纳亚菲利。” 一堆外国名字在切原脑子里转了一圈,他越听越觉得耳熟,本来上次听到艾瑞莉娅就已经很熟悉了,再有这几个名字加在一起…… “前辈,你们的名字……”切原指着照片上的人,“打野,AD,辅助,中单。” 最终,他的手指向了自己面前的四枫院,“艾瑞莉娅,上单。” 真田将切原的手拍了下去,皱了皱眉,“没礼貌。” “所以那些名字怎么了?”仁王见他说得没头没尾的,追问了一句。 “那都是游戏《League of Legends》里面角色的名字啦!”切原立刻就想拿出手机来给他们看,四枫院则直接应了一声,欢快地揉了揉他的脸,“对呀,你好聪明!妈妈很喜欢玩那个游戏,所以她取名就是这么定下来的!” …… …… …… “你们家……打算打团吗?” 第24章 过度的保护和溺爱 四枫院领着特意送自己回家的少年们大致参观了一遍,女佣在门外微微躬身道,“小姐,各位客人,晚餐已经准备妥当,请随我来。” 一行人被引至一间同样布置繁复的餐厅,长条形餐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摆放着精致的银质餐具和水晶杯,穿着统一制服的女佣安静而高效地为他们依次上菜斟水,动作优雅流畅,近乎悄无声息。 桌上是新鲜的西式餐品,香煎小羊排佐以迷迭香汁,金黄酥脆的薯条,新鲜蔬菜沙拉,还有看起来就香甜可口的巧克力熔岩蛋糕作为甜品。 “有些餐品仍在准备,会陆续为客人们呈上,为您造成的不便,我在此为您致歉,”西奥多说着,安静的退到了四枫院的身边,低声说着今晚的训练清单。 当丸井文太看到女佣端到四枫院红叶面前的餐盘时,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的餐盘里几乎看不见什么油花,晚上的食物一览无余,除了健康之外都想不出还能用什么词来形容,光是看着就让人没有胃口。 “四枫院,”丸井忍不住看着她的盘子问道,“你就吃这些吗?跟我们完全不一样啊。” 四枫院拿起专用的刀叉,刚想回答,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西奥多已经开口代为解释道,“丸井先生,红叶小姐的每一餐饮食都是由专业的运动营养师团队精心搭配的,在保证充足营养和能量的前提下,严格计算热量与各类营养素比例,确保不会摄入多余脂肪,维持最佳的运动体脂率与身体状态,这份餐单足以支持小姐晚间的高强度训练消耗。” 丸井听得一愣一愣的,看着自己面前香气扑鼻的羊排,突然觉得有些许的……罪过? 他咽了口口水,好奇地追问四枫院,“那你……从来都没吃过像我们这样的食物吗?” 四枫院歪头想了想,叉起一块三文鱼送进嘴里,咽下后才回答,“过生日的时候,或者偶尔庆祝的时候,营养师会允许我吃一小块蛋糕或者别的想吃的,不过吃完之后要加强训练消耗掉才行。” 西奥多微微颔首,补充道,“健康管理团队会持续监测小姐的身体发育数据,并据此对饮食计划进行科学合理的阶段性调整,请各位不必担心。” 仁王微微抿了抿手中的刀叉,目光扫过站在四枫院身边一脸和蔼的西奥多,“您好像知道我们的名字。” 他们从踏进这扇门开始,好像并没有自我介绍过。 “当然,关注小姐身边的每一个细节是我应尽的责任,”西奥多微笑着向他点头,“仁王先生,您与小姐开的玩笑我也有所耳闻,” 西奥多的脸上表情并没有变化,他却似乎感觉到有几分凉意顺着脊背爬了上来,四枫院转头看向西奥多,开口说道,“只是开玩笑啦,仁王同学没有恶意的。” 西奥多听了她的话却似乎倍感伤心,眉宇间多了几分忧伤,“小姐,就是因为您对恶意的感知不明显,老身才会担心你会因此而受伤啊。” 〔因为如果我不开心的话,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的呀。〕 在保健室时她说的话似乎又在真田的耳边响起,也许正是因为这种独特的家庭和过量的溺爱关护,才会让她有这种感触吧。 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似乎是注意到了仁王脸色的细微变化,换了个话题,“四枫院同学,冒昧请问方才路过书房和走廊时,我注意到贵宅中有许多精致的船只模型、以及带有锚和舵轮元素的标志,还有海峡的照片,请问是你个人对航海很有兴趣吗?” 四枫院抬头望了一眼餐厅中墙边也摆放着的船只模型,点了点头:“那些船锚和舵轮是我们家族的标志和象征之一啦,不过,我个人也确实很喜欢航海!感觉很像在开拓未知的领域,很自由,很有挑战性!” 她顿了顿之后拄着头接着说道,“至于那个海峡嘛,是以家族中祖先的名字命名的。挂在那里,算是为了提醒和激励自己要像他一样,不断努力,不断开拓吧。” 一直在安静进食的柳莲二听到这里忽然抬起了头,眉头微蹙,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艾瑞莉娅·德雷克,德雷克…… 德雷克? “以祖先名字命名的海峡,难道是说……德雷克海峡?”他开口问道。 四枫院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用力点头:“哇!莲二同学你竟然知道?!” “德雷克海峡?”切原赤也一脸茫然地塞了满嘴的薯条,含糊不清地问,“那是什么?很有名吗?” 柳莲二深吸一口气,向切原解释道,“德雷克海峡,位于南美洲最南端与南极洲南设得兰群岛之间,是世界上最宽、最深、也是最危险的海峡之一,它以16世纪英国著名探险家、航海家弗朗西斯·德雷克爵士的名字命名,他也是历史上第一位完成环球航行的英国船长,是伊丽莎白时代的海上传奇人物。” 真田握着餐具的手往回紧了紧,目光落在了四枫院的身上,她脸上高兴的表情显然是因为柳莲二竟然知道自己家的事情,双眼亮晶晶地盯着他,还不忘鼓掌表达自己的敬佩之情。 “好厉害!莲二同学连这些都知道!” 桑原一时无语,这是应该你佩服别人的时候吗?别人佩服你才对吧?! “那个那个!”切原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满眼期待地转头看向她,“前辈!我可以来这里和前辈一起打球吗?” “切原!”真田出声带着几分呵斥的意思,才认识没多久就提出这么冒犯的请求,实在是没有礼貌。 但四枫院很快就点了点头,似乎根本就没有思考一样,开心地冲他笑了起来,“好啊好啊!你想过来随时都可以过来!我平时也只有自己一个人打球,谢谢你愿意陪我!” 等等等等,怎么想都不对吧,来你这么豪华的家里用这么先进全面的训练设备做训练应该是他感谢你吧?! 倒反天罡! 在四枫院家享用完那顿令人心情复杂的晚餐,并婉拒了西奥多安排车辆送他们的提议后,立海大网球部的少年们踏上了返回的路途,身后的巨大铁门缓缓闭合,将那仿佛另一个世界的奢华与隐秘重新隔绝开来。 走在安静得只剩下风声的高级住宅区街道上,气氛一时有些沉默,每个人似乎都还在消化今晚的所见所闻。 幸村精市微微侧过头,注意到真田弦一郎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回头望向那栋在夜色与树影中若隐若现的宏伟建筑。 他大概能猜到他的所思所想。 “真田,”幸村出声叫了他一句,“该走了。” 真田回过神,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快步跟上了队伍。 一行人渐渐走出了那片静谧到近乎肃穆的富人区,周围的街景逐渐变得日常和喧闹起来,晚风吹拂,带来些许微凉的气息。 幸村精市忽然开口,声音却不似平时那样温和,反而带着几分锐利锐利,“说起来,刚才在四枫院同学家里参观的时候,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一种感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身边的同伴,“无论我们走到哪个区域,似乎总有一种……被无形目光注视着的感觉,非常隐蔽,但确实存在。” 柳莲二点了点头,语气同样肯定,“嗯,不是错觉,我探测到至少十七个极其隐蔽的高清监控探头,覆盖了所有公共区域和通道,并且,在庭院和宅邸内部,至少有五名以上的安保人员以极其专业的隐匿技巧在流动值守,安保等级非常高。” 真田沉声附和着,“我也注意到了,她家的女佣显然对她周围的人和环境都保持着最高级别的关注和监控。”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那么好骗吧,”仁王说着便笑了起来,“所有可能出现的风险和外界的恶意,早在靠近她之前,就已经被一层层无形的屏障过滤和阻挡了,她所看到和接触到的世界,是被精心筛选和保护过的,真是童话故事里才存在的公主啊,puri~” 所以,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对人表示喜欢,可以毫不设防地相信别人,可以直白地表达情绪。 因为她的安全壁垒,早已由她背后那个强大的家族以另一种形式构建完毕,她不需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真田的眉头越皱越紧,幸村的话让他想到了另一个层面,“那昨天出现的那个高中生……” 他能那样轻易地接近她,甚至做出那种行为却没有被她家族的人控制吗? “……不清楚,”幸村摇了摇头。 走在前面的切原赤也完全没注意到后面前辈们的对话,他还沉浸在巨大的兴奋中,手舞足蹈地对丸井和桑原说,“太棒了!四枫院前辈说以后我可以去她家打草地球场!还有红土场!哇!简直像做梦一样!我一定要试试在草地上打指节发球是什么感觉!” 丸井文太看着自家单纯的小学弟,没好气地抬手拍了一下他的海带头。 “你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第25章 双打的组合 月城向日葵拿着自己的笔记本,地区预选赛临近,双打组合的磨合是重中之重,除了花房和朱城之外,她还是没有凑出另一对合适的双打组合。 “花房,朱城,”月城点名道,“你们一组,四枫院,佐仓,你们两个一组进行双打练习赛,试着打一把。” 这个分组让佐仓舞微微有些意外。 她和四枫院前辈?兴奋是自然的,但会紧张也是自然的。 尽管她的搭档是四枫院前辈,但对手毕竟也是配合日渐默契的花房铃兰和朱城夏实组合,她们这才是第一次配合。 四人站上场地,花房和朱城相视一笑,显然对彼此的套路已经颇为熟悉。 佐仓舞深吸一口气,看向身旁的四枫院,小声问,“前辈,我们怎么分配位置?我前场还是后场?” 四枫院正随意地转动着球拍,闻言想都没想,直接说,“都可以啊,看你擅长什么。” “我……我都行,”佐仓舞老实地回答,她确实前后场都能打,毕竟之前她也没有进行过双打练习,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去和别人配合。 “那就我在后场,你在前场吧,”四枫院很快便做出了决定,拿着拍子走向后场。 练习赛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开始了。 花房和朱城的配合确实越发娴熟,花房沉稳的底线防守如同铜墙铁壁,为朱城创造了大量上网进攻的机会,朱城的球感让她在前场如同灵活的猎豹,给佐仓舞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佐仓舞努力应对着网前的进攻,但面对朱城快节奏的网前压迫,时常会出现判断失误或反应慢半拍的情况,漏掉了一些本该由她处理的球。 然而每当佐仓在前场漏球,或者被对方打出穿越球时,位于后场的四枫院总能如同鬼魅般及时出现在球的落点,她的跑动覆盖范围大得惊人,无论是正手还是反手,都能打出质量极高的回球,不仅化解了危机,往往还能瞬间扭转攻势,逼迫花房和朱城陷入被动防守。 有她在后场兜底,前场的佐仓压力骤减,甚至敢于尝试一些更大胆的拦截。 但问题依旧存在,佐仓在前场的机动性和进攻性确实不如专精前场的朱城夏实灵活多变,很多时候,四枫院从底线救回的好球,到了前场却无法被佐仓有效地转化为得分优势。 一局比赛结束,虽然凭借着四枫院个人强大的防守能力没有丢分,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对新组合的配合并不流畅,更多的是依靠四枫院的个人能力在硬撑。 “暂停一下,”四枫院忽然开口,她走到网前,对着有些气喘的佐仓舞说,“我们换一下。你去后场,我来前场。” “诶?”佐仓舞愣住了,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站在底线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抿着唇,目光紧紧盯着前场那个红色的身影,心里忍不住地想,果然还是因为自己的前场能力太差,跟不上朱城前辈的节奏,所以四枫院前辈才不得不自己上前场来弥补吗? 花房铃兰一记势大力沉的底线抽击打向四枫院的反手位时,她的这些思绪瞬间被眼前发生的一切击得粉碎。 只见网前的四枫院脚步只是向右滑动了一小步,身体重心压得极低,持拍的手臂早已准备就绪。 她没有大幅度的引拍,只有手腕和小臂一个短促而爆烈的抖动。 啪! 一声极其清脆短促的爆响。 网球仿佛被施加了魔法,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化作一道精准的黄色流光,紧贴着边线,重重砸在花房和朱城身后的场地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印记。 整个动作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流畅高效、毫不拖泥带水。 花房铃兰和朱城夏实甚至还没完全收回击球的动作,就只能愕然地看着那颗已经得分落地的球。 朱城夏实不信邪,试图用更快的节奏和更刁钻的角度挑战四枫院的网前。 她的预判精准得可怕,总是能提前移动到最佳的拦截位置,截击动作幅度又小得惊人,反应速度也非常快,往往对手的球刚过网,她的回击就已经打回来了,更别说回球落点又深又刁,不是砸在底线角落,就是直冲对手的脚下,让人难以应对。 那几乎不需要反应时间的连绵不绝的快节奏回击,如同编织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给对面的朱城笼上了一层令人窒息的心理压力。 花房和朱城几乎无法组织起有效的进攻,球只要一到四枫院的控制范围,就会以更危险的方式被立刻反击回来,她们疲于奔命,感觉像是在和一个无处不在的幽灵对打,心烦意乱,节奏更是乱得一塌糊涂。 而站在后场的佐仓舞,发现自己……竟然没什么事可做。 四枫院在网前构筑的防线滴水不漏,几乎没有球能突破她的封锁落到后场,她只需要偶尔处理一两个过度偏向底线的球,或者为四枫院补位一下她故意留出的诱导对手钻入的陷阱区域。 又一局比赛在一种近乎碾压的局面下结束。 四枫院挥了挥手中的球拍,看着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的佐仓舞,忽然开口问道,“看清楚了吗?” 佐仓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什么?” “我换到前场,不是因为你前场打得不好,”四枫院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楚地说道,“你在网前也有自己的优势,只是从来没有学过所以才一时没法适应,站在后面就能以最好的视角看清楚网前截击该怎么打。” 佐仓舞惊讶地看着她,心头涌上一阵暖流。 四枫院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你在网前可以很灵活的运动,所以要发挥优势提升速度造成压迫,动作要小,同时反应要快,依靠手腕和身体核心发力,而不是大幅度挥臂,目的不是把球打回去就好,而是要压迫对手的击球空间,逼迫他们犯错,或者为我们自己创造下一拍的杀机。” 她抬手指着对方场地,手指点了几下,“回球的落点要动脑子,打向空当,打向对手的结合部,或者打向他们的反手弱势区,甚至直接追身,让他们不舒服,要快速判断出最合理的落点。” 最后,她转身对上佐仓的时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最重要的是,要仔细观察,看对手的引拍动作,看他们的身体重心,看他们的眼神意图,很多时候,在他们击球之前,你就能大概猜到球会飞向哪里,理解了对方的意向,你就能提前移动,占据主动。” “我……我明白了!谢谢前辈!”佐仓抬头用一双亮闪闪的眼睛望着她,她看着她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她那一看手感就很好的金色头发,“加油!你可以的!” “我一定不会辜负前辈的期望的!” 朱城看着对面场地上上演相亲相爱场景的两个人,摇了摇脑袋,双马尾也跟着晃了几下,“……为什么突然燃起来了?” 月城看着笔记本上的名字,就像四枫院说的那样,她确实可以去打双打,只是不管怎么样,让她去打双打都有些浪费。 无论是哪支学校的队伍有这样的选手,恐怕都会希望能够把她放在单打的位置上得分。 早乙女千鹤走到月城身边,看着她还在纠结应该怎么排列双打组合的模样,出声说道,“就按她说的那样办吧,我来带佐仓打双打。” “早乙女……”她怔了怔,笔尖在笔记本的纸张上留下一道痕迹。 “让每个人都去做自己擅长的事情,才是最合理的吧。” 社团活动结束,解决了训练中的小问题,又活动开了筋骨,四枫院红叶的心情颇好,一边蹦蹦跳跳地走着,一边哼着不知名的歌,红色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一甩一甩。 路过商业街时,一家飘出甜蜜香气的装修精致的蛋糕店吸引了她的目光,她下意识地放缓脚步,鼻子微微动了动,好像也被香气引诱了。 当然,比蛋糕香气更先抓住她注意力的,是橱窗内两个熟悉的身影。 靠窗的位置上,丸井文太正和另一个有着蓬松金色卷发的少年面对面坐着,两人面前各摆着一块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水果奶油蛋糕。 而那个卷发少年,就是上次在冰帝学园,她在樱花树下怎么都叫不醒的超级能睡的家伙。 “咦?”她立刻停下了脚步,好奇地睁大了翡翠色的眼睛,凑近蛋糕店明亮的玻璃橱窗,整张脸都贴了上去。 丸井文太正跟芥川慈郎介绍着立海大附近哪家店的蛋糕最美味,芥川慈郎则一边大口大口珍惜地吃着蛋糕,一边兴致勃勃地点头,眼睛因为见到好友而全然没了困倦的意思。 丸井无意间一个转头,视线瞥向窗外。 “哇啊啊啊!!!” 下一秒,他吓得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手里的叉子都差点飞出去。 只见明亮的玻璃窗上,赫然贴着一张放大的脸,翡翠绿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这场景在傍晚时分着实有点惊悚。 芥川慈郎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茫然地抬起头,顺着丸井惊恐的目光看向窗外。 窗外的不明物体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她抬起手笑嘻嘻地朝着店内的两人挥了挥,嘴巴一张一合,隔着玻璃听不清在说什么,但口型明显是在打招呼。 他又好气又好笑,指着窗外的她,最终只能无奈地叉起了腰。 混蛋,吓死人了。 第26章 要表白吗少年 丸井文太看着窗外那张笑嘻嘻的脸,又好气又好笑,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进来。 四枫院红叶眼睛一亮,立刻像只得到许可的小动物欢快地推开蛋糕店的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她小跑到丸井和芥川的桌旁,非常自来熟地就坐了下来,好奇地打量着芥川慈郎面前快被吃光的蛋糕。 “好巧啊,好人同学!”她笑着和丸井打招呼,然后又看向努力把最后一口蛋糕塞进嘴里的芥川,“啊,还有睡美人同学!” “噗——睡、睡美人?”丸井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看向对面的芥川慈郎,这个称呼……好像还真挺贴切? 芥川慈郎费力地咽下蛋糕,眨了眨惺忪的睡眼,仔细盯着四枫院看了好几秒,像是终于从记忆库里调出了数据,恍然大悟般地指着她,“啊!是你!迹部的女朋友!” “咳咳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下丸井又被空气呛到了,他猛地转头看向四枫院,眼睛瞪得溜圆,“真的假的?那个冰帝的迹部景吾???” 就是那个华丽到闪瞎人眼的冰帝帝王? 是眼前这个看起来相当脱线的脑子里似乎只有网球的四枫院红叶的男朋友? 这组合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四枫院闻言,立刻皱起了眉头,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她用力摇了摇头,纠正道,“他才不是我的男朋友,是前前男友,早就已经分手了!” “诶?!”芥川慈郎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眼睛用力眨了好几下,“迹部……迹部他竟然会被甩吗?!” 这在他的世界观里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那个无论在哪里都是绝对焦点的迹部景吾,居然也会有被女生说分手的一天? 丸井也是一脸的震惊,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道,“那……那你的前男友是……” 四枫院脸上露出一丝不太好意思的表情,手指无意识地抠了抠桌沿,声音也小了一些,“就是,就是那天你们看到的那个金发高中生啦……” 果然是他,丸井在心里暗道。 那个看起来就超级不好惹的家伙。 他回想起那天那个高中生强大的压迫感和徒手接住切原网球的力量,仍然觉得有点后背发凉,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语气里充满了谨慎,“那……那你现在,有新的男朋友了吗?” 四枫院摇了摇头,表情非常坦然,“还没有呀,现在还没有遇到向我表白的人。” 丸井看着她这副完全不开窍的样子,一个荒谬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追问,“难道只要有人对你表白,你就会答应吗?” 四枫院听到这个问题,还真就歪着头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给出了一个让丸井和芥川都目瞪口呆的回答,“嗯……如果是认识的朋友的话,应该会答应吧。” “为什么?!”丸井和芥川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道,两脸懵逼。 四枫院的表情上全是理所当然,“因为如果拒绝的话,对方会很伤心吧?我不想让朋友因为我而伤心难过。” 丸井彻底愣在了当场,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我在努力为别人着想”表情的天真女生,这家伙……对“喜欢”和“交往”的理解,是不是有哪里从根本上就搞错了啊?! 即使到了第二天晨练的时候,他的脑子里还在回想那四枫院那些石破天惊的话语。 他一边换着运动服,一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嘴里叼着的泡泡糖都忘了吹。 “哪有这样的道理啊……”他小声嘀咕着,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有人表白,当然得先考虑自己喜不喜欢对方吧?为了不让对方伤心就答应?这算什么啊?” 难道喜欢和交往在她看来,是一种……礼貌性的回应?或者是一种避免冲突的方式? 这脑回路也太清奇了吧。 “Puri~”一个带着戏谑笑意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把他吓了一跳,仁王雅治不知何时凑了过来,银蓝色的发丝晃悠着,像只发现了有趣猎物的狐狸,他用手肘捅了捅丸井,“一大早的想什么呢?脸都快皱成肉包子了。” 丸井回过神来,往旁边顿了顿,没好气地拍开仁王的手,“没什么。” “说说嘛,”仁王可不打算轻易放过他,兴致盎然地追问,“有什么烦恼,我说不定可以给你排忧解难啊?” ……明明就是在找乐子吧。 丸井瞥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心里的困惑,压低声音把昨天四枫院那套理论跟仁王说了一遍。 听完了经过结果的他非但没有像丸井那样震惊,反而眼睛一亮,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加狡猾,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哦?还有这种好事?” “好事?”丸井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哪里好了?这根本不对吧!” 仁王却不答话,只是用那种让丸井后背发毛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突然凑近,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充满怂恿的语气说道,“听起来很有趣啊……丸井,要不你去试试?” “试什么?”丸井一时没转过弯来。 “向她表白啊,”仁王这话说得相当轻巧,好像随便问问天气怎么样一样,“就去跟四枫院说‘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会为了不让你伤心而答应,这不是正好能验证她的理论吗?” “什……”丸井浑身都打了个寒颤,像炸毛的猫一样往旁边跳了一步,耳朵尖都染上了绯色,“你、你开什么玩笑,我才不去!这种无聊的事情谁要做啊!你那么感兴趣你自己去!” 看着丸井慌慌张张又语无伦次反驳的样子,仁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故意歪着头,发丝从耳边垂落了几缕,慢悠悠地戳破了他的窘迫。 “那你脸红什么?” “慢吞吞的都在磨蹭什么!太松懈了!”真田弦一郎中气十足的吼声如同惊雷般在男子网球部的社团活动室里炸开,瞬间驱散了所有闲聊和走神。 丸井和仁王两人都是一个激灵,立刻手忙脚乱地加快速度,三两下套好运动服,抓起球拍就跟着大部队冲了出去。 清晨的空气带着凉意,绕着网球场跑圈是晨训的固定项目,丸井调整着呼吸,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跑步上,但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了隔壁同样在进行晨跑的女子网球部的场地。 只需要一眼他就看到了那头火焰般醒目的红发,四枫院红叶跑在队伍的前列,步伐轻盈,看起来毫不费力。 想到仁王刚才那个荒谬至极的“表白试试看”的提议,丸井的心跳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飞快地移开了视线,盯着自己眼前人的后背。 仁王这个混蛋!出的什么馊主意! 晨训结束之后,丸井一边用毛巾擦着汗,一边和桑原、仁王他们往教室走,刚走出网球场没多远,就迎面碰上了同样结束训练的四枫院红叶和佐仓舞。 那个一年级的女生满眼崇拜地跟在四枫院身边,笑着和她说话。 “早上好呀!好人同学!坏人同学!胡狼同学!”她笑容灿烂地挥手打招呼,接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运动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纸袋,递到了丸井面前,“呐,这个给你!” 丸井愣了一下,接过袋子,发现里面是几块做成网球形状的可爱小饼干,散发着淡淡的黄油香气,“这是……” “是谢礼!”四枫院眼睛弯弯的看着他,“谢谢你昨天请我去吃蛋糕呀!” “但你根本没吃啊……不是说营养师不许你吃吗?”他记得她当时只是看着,连一口都没碰。 四枫院却摇了摇头,非常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但你邀请了我呀,分享了你觉得好吃的东西,这件事情本身就值得感谢,是我自己的原因扫了大家的兴,我还应该道歉呢。” 她的语气真诚无比,没有丝毫的虚伪或客套,丸井看着她那双好像清澈见底的眼睛,一时之间竟说不出任何话来。 阳光落在她带着汗水的笑脸上,如同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丸井只觉得手里那袋小小的饼干变得沉甸甸的,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天……天使吗?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他的脸颊又开始隐隐发烫,有些手足无措地握紧了饼干袋“……谢、谢谢。” “不客气!”四枫院见他收下,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这时,她看到了丸井身后不远处正走过去的真田,立刻欢快地蹦跳着追了上去,“弦一郎同学!早上好!等等我呀!” “红叶前辈!等一下我啦!”身后的佐仓也跟着跑了过去。 她像一阵风似的从丸井身边跑过,带起细微的气流,掀动了心上的涟漪。 丸井还愣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仁王无声无息地凑了过来,手臂自然地搭上丸井的肩膀,看着他微红的耳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怎么样,丸井?” “真的不打算去表白试试看吗?” 他敢打赌,他绝对听到他坏笑的声音了 “啰、啰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要表白吗少年 第27章 差点说出口的喜欢 神奈川县大会地区预选赛正式拉开帷幕。作为种子队伍,立海大附属中学第一轮轮空,按照通知,队员们上午九点再到比赛场地集合也完全来得及。 然而,当时针还没指向八点,四枫院红叶就已经背着自己的网球包出现在了作为赛场的网球公园里。 对她而言,有球打的日子就是节日,哪怕只是提前来热热身,感受一下比赛氛围也是好的。 她很快找到了一处空闲的网球场,放下背包,拿出球拍,便开始进行发球训练,规律的网球落地声在清晨相对安静的公园里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热身节奏中时,两个身材高大、穿着其他学校运动服的男生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语气不善地打断了她的练习。 “喂,你,”其中一个剃着板寸头的男生用下巴指了指她,“我们要用这场地了,你让开。” 四枫院停下击球,转过身,眉头微蹙,“是我先来的。” 另一个戴着发带的男生闻言,和板寸头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爆发出一阵夸张的嘲笑声。 “哈哈哈哈哈!先来的又怎么样?”板寸头男生毫不客气地讥讽道,“女生打网球有什么好练的?花拳绣腿,你们整体水平都不怎么样啦!” 发带男在一旁帮腔,语气轻佻,“就是,要不是看你们穿着裙子跑来跑去有点看头,恐怕都没什么人愿意看女子比赛吧?识相点,把场地让出来给我们练练,我们可是要打正式比赛的。” 这些充满偏见和侮辱性的话语让四枫院瞬间火冒三丈,握着球拍的手也收紧了,她正要开口反驳,就有人从旁边打断了她的话头。 “真是相当没有礼貌的发言呢。” 一道清越而平静,却透着几分锐利冷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清晰地打断了即将升起的冲突。 四枫院和那两个男生同时循声望去。 只见幸村精市不知何时站在了练习场地的边缘,身上披着立海大队服的外套,随风轻轻拂动。 他的脸上依旧带着惯常的温和微笑,但那双鸢紫色的眼眸中却没有了平日的暖意,反而闪烁着极具压迫力的光芒,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大气场,与平时四枫院记忆中的幸村精市完全不同。 四枫院还是第一次见到幸村这副模样,不由得微微怔住。 那两个挑衅的男生显然认出了幸村,脸色瞬间变了变,眼神里闪过一丝明显的忌惮,立海大的“神之子”幸村精市,他的名字在整个中学网球界可是响当当的。 但或许是觉得在女生面前丢了面子,板寸头男生硬着头皮,强作镇定地回嘴道,试图用话语挤兑住他,“怎、怎么?幸村,你要替女生出头吗?” 幸村脸上的笑容不变,却缓缓摇了摇头,“不,我只是为了不让你们有机会逃跑而已。” 他微微侧头,目光扫向一旁快气成河豚的四枫院,然后又重新看向那两个脸色开始发白的男生,继续说道,“既然你们这么看不起她,认为女子网球不值一提,那就亲自上场,打败她看看怎么样,你们总不会……未战先怯吧?” 那两个男生被幸村的话一激,再加上周围渐渐有其他早到的选手和观众看过来,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 板寸头男生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吼道,“打、打就打!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个女生而已,速战速决!” 两人迅速拿出球拍,站到了球场的另一边,摆出一副要“快速解决战斗”的架势。 四枫院红叶气得脸颊鼓鼓的,像只炸毛的小猫,她紧紧握着球拍,翡翠色的眼睛里燃烧着明显的怒气。 可就算是这样,她能说出来最严重的话也就是,“我生气了!” 比赛——如果那能称之为比赛的话——开始得突然,结束得更快。 面对那两个男生毫无章法、纯粹依靠力气的击球,四枫院甚至没有移动多少步,她的回击精准犀利,带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旋转和速度,每一球都如同戏耍般打在对方最难受的位置,或者干脆利落地直接得分。 “砰!” “啪!” 一球接着一球,场边围观的观众都觉得有点惨不忍睹了。 “Game 四枫院,比分……唔”,四枫院抬手将网球拍扛在了自己的肩上,瞥了一眼对面场上已经没什么反抗能力的两个男生,“没数,反正我赢了。” 那两个男生就已经气喘吁吁狼狈不堪地瘫跪在了场地上,望着地上还在滚动的网球,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屈辱。 他们……他们竟然被一个女生,如此轻而易举、甚至是羞辱性地彻底打败了?! 四枫院挥了挥手中的拍子,看着那两个失魂落魄的男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句话都懒得再多说,拎起自己的网球包转身就走出了球场。 幸村精市一直安静地站在场边,目睹了全过程,此刻他脸上那略带冷意的微笑重新变得温和起来,他看着走向自己的四枫院,笑着说道,“看来,在正式比赛开始之前,你已经不需要额外热身了呢。” 四枫院看到幸村,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用力地点了点头,“嗯!幸村同学你真好!” 幸村闻言,微微挑眉,故意用好奇的语气问道,“哦?竟然不是‘幸村同学我喜欢你’吗?听柳和真田说,你向别人道谢的时候,通常都会这么说呢。” 四枫院被他问得愣了一下,眨了眨大眼睛,很快就毫无障碍地接受了这个建议,脸上的笑容如同盛放的向日葵绽放在了他的眼前。 “幸村同学,我喜欢你!” 虽然是他主动提起的,但...... 就算是幸村精市,面对如此直球且不带任何杂质的“告白”,也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失笑出声。 他摇了摇头,这种话……果然还是不能随便对所有人都说啊。 啪嗒。 一声轻微的闷响从旁边传来。 只见真田弦一郎不知何时站在了几步开外,手里提着的装满矿泉水的透明塑料袋松脱掉地,几瓶水滚落出来。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僵立在原地,帽檐下的脸色看不分明,但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放大的瞳孔泄露了他内心的剧烈震动。 幸村和四枫院同时循声回头看了过去。 四枫院一见是真田,又看到他掉在地上的水,立刻小跑过去,嘴里还说着,“啊,弦一郎同学,你的水掉了。” 她非常自然地蹲下身,手脚麻利地将散落的矿泉水一瓶瓶捡起来,重新装回塑料袋里,然后站起身,将袋子递还给他。 然而,真田并没有伸手去接。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四枫院脸上,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刚刚递过袋子的手腕。 他的动作有些突然,力道也不自觉地有些重。 四枫院被他抓得一怔,手腕上传来他掌心滚烫的温度和略显粗糙的触感,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他,眸子里充满了纯粹的困惑和无辜,眨了眨,似乎是在问。 怎么了? 真田盯着她,胸腔里像是堵着一团乱麻,又酸又胀。 他看到她因为跑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看到她清澈见底没有丝毫杂念的眼睛,听到她刚才对幸村那声“喜欢”还在耳边回响…… 明知道她根本就是无心的,根本不明白“喜欢”两个字在旁人听来的分量,那种孩子气的对所有释放善意的人通用的“喜欢”。 可是该死的,他还是会觉得胸口发闷,还是会控制不住那股突如其来的陌生的酸涩感。 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了一下,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斥责她?凭什么?她又没做错任何事。 表达不满?以什么立场? 他就这样抓着她的手腕,眉头紧锁,陷入了某种自我挣扎的沉默里。 幸村精市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缓步走近,目光在真田紧绷的脸上和四枫院茫然的表情之间转了转,轻轻叹了口气。 “真田,或许还是早做决断比较好。” 毕竟犹豫就会败北啊。 幸村的话如同重锤敲在他心上,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要将所有的顾虑和犹豫都压下去,帽檐下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这么纠结犹豫不是他的作风,身为顶天立地的男人,就应该要当机立断才对。 他紧紧攥着拳,准备开口。 “红——叶——前——辈!早上好!!!” 一个有些吵闹的声音如同炮弹般从旁边发射过来,只见切原赤也顶着一头标志性的海带头,眼睛闪闪发亮,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猛冲过来,完全不在乎场上的氛围。 他目标明确地冲到四枫院身边,自然又熟稔地一把就挂在了她的胳膊上。 “切原!注意你的行为!”真田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厉声呵斥,额角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刚刚鼓起的勇气和酝酿好的情绪,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断搅得七零八落。 然而脱了缰的切原完全无视了副部长的怒吼,他仰着头,兴奋地对四枫院喋喋不休,“前辈前辈!昨天在你家那个草地球场上打球的感觉超级棒的!今天比赛结束之后,我还能再去练习吗?我还想试试红土场!” 四枫院看着挂在自己手臂上的小学弟,面对他对自己家里球场的夸赞开心地笑了起来,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他那头乱糟糟的卷发,语气欢快,“当然可以呀!随时欢迎!” 真田看着眼前这“相亲相爱”的一幕,听着四枫院对切原毫不设防的纵容和答应,那句已经到了嘴边的“我喜欢你”硬生生又被堵了回去。 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憋得他喉咙一噎。 幸村在一旁看着真田那副有火发不出的样子,忍不住抬手轻轻掩了下嘴角,以免自己笑得太明显。 看来真田开窍的路还真是不顺利呢。 第28章 突然转变的理由 神奈川县大会地区预选赛,立海大附属中学女子网球部的首战对手是港南台中学校,按照赛制,作为种子队轮空后首次出场的立海大,需要打满五场比赛。 第一场比赛结束之后,立海大的安排就让不少人感到意外,原本被所有人认为会坐镇单打一的部长早乙女千鹤,名字赫然出现在了双打二的比赛中。 港南台中学校的部长山岸青木和早乙女也算是年年都见面的熟人了,在双打二比赛结束之后,就叫她都忍不住走到早乙女身边,半开玩笑半是试探地说道,“早乙女,你这可是大材小用啊?连你都去打双打了,你们立海大今年是没人能打单打一了吗?还是说,打算直接放弃这一分?” 早乙女千鹤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静无波,“不劳费心。” 山岸青木碰了个软钉子,耸耸肩走开了,心里却更加笃定立海大今年可能出现了人员危机,或许单打一真的是个软肋。 毕竟谁都知道立海大连续两年在全国大赛关键战负于牧之藤学院,尤其是去年的惨败,核心主力毕业后升入高中部,更是留下了巨大的人员真空。 自从去年惨败之后,士气低落导致部员大量退部或转社的消息也是在神奈川传得满天飞。 她自己是港南台的单打一,原本还担心会对上难缠的早乙女或者雾岛,结果早乙女在第二双打出场,雾岛在第二单打出场,她真是切切实实地松了口气,甚至开始盘算着能不能从单打一这里抢下一分,哪怕最终输掉比赛,能赢立海大一场也是好的。 “单打一比赛,立海大附属中学,四枫院红叶,对阵港南台中学校,山岸青木。” 赛场广播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时,正准备上场热身的山岸青木脚步猛地顿住,脸上的轻松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愕然和难以置信。 四枫院红叶? 那个名字…… 去年如同飓风般席卷全国中学女子网球界的名字,那个代表牧之藤学院出战,从地区赛到全国大赛未失一局、以绝对碾压姿态夺冠的超级新人?! 她怎么会出现在立海大?还成了立海大的单打一?! 山岸青木猛地转头看向立海大的休息区,只见一个红发少女正高高地举着手,蹦跳着回应广播,脸上洋溢着灿烂又刺眼的笑容。 “是我是我!我就是单打一!”四枫院红叶笑嘻嘻地朝着裁判席方向喊道,然后拿起球拍,脚步轻快地跑上了场地,站在了山岸青木的对面。 山岸青木看着对面那个身影,感觉喉咙有些发干。 作为女网部的部长,她当然密切关注着全国级别的选手和动态,去年四枫院红叶那恐怖的表现她记忆犹新,那根本不是什么有来有回的比赛,那是纯粹的毫不留情的碾压。 她原本还以为今年最起码不会在关东碰到这个怪物…… 比赛开始的信号响起。 但与其说是比赛,不如说是一场单方面的表演。 四枫院红叶甚至没有拿出全部实力,她手腕上还戴着那对沉重的护腕,但即便如此,她的发球依旧快如闪电,角度刁钻到极致,山岸青木往往连球的轨迹都看不清,只能听到网球重重砸在身后铁丝网上的声音。 至于变幻莫测的回球就更不用说了,强烈的上旋、诡异的下旋、大角度的调动…… 山岸青木感觉自己像是在和一个无形的对手打球,她拼命奔跑,却永远慢一步,她奋力挥拍,却总是打在空气或者球拍的边缘。 对方的击球轻松写意,而自己却已经汗流浃背,狼狈不堪。 “Game,四枫院,1-0!” “Game,四枫院,2-0!” “Game,四枫院,3-0!” 比分牌上的数字无情地跳动着,山岸青木的信心和赛前那点侥幸心理被彻底击碎,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和震撼。 她终于亲身体会到了,去年那些站在四枫院红叶对面的选手,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这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较量。 怪不得,去年全国大赛之后的中村美由乃会是那样的状态。 “Game,set ,and match,won by 四枫院红叶,6-0!” 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宣告着立海大附属中学以总比分5-0横扫港南台中学校,轻松晋级。 四枫院红叶收起球拍,对着对面失魂落魄的山岸青木礼貌地握手鞠躬,充满活力地说了声“谢谢指教”,然后便蹦蹦跳跳地跑回了立海大的队伍中。 立海大女网部轻松晋级下一轮,队员们聚集在休息区,听着经理月城向日葵部署下一场对阵另一支种子队伍——私立轻泽学院的策略。 “根据赛制,下一场比赛不需要打满五局,五局三胜即可,”月城推了推眼镜,分析着现在的局面,“最好的情况就是我们直落三盘获胜,这样也能为最后的地区预赛决赛保存体力和状态。” 她翻动着笔记本,继续说道,“轻泽学院的强项在于他们的双打,组合默契,战术成熟,所以,下一场我们在双打上需要做出针对性调整。”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双打二,由花房和朱城出战,你们继续保持自己的节奏,”花房铃兰和朱城夏实点了点头,月城顿了顿,目光转向了另外两人,说出了让大多数部员都感到意外的安排,“双打一……早乙女,四枫院,交给你们了。” “什么?” “部长和四枫院搭档?” “她们两个……好像从来没配合过吧?” 休息区里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细小惊呼和议论声,让这两个实力很强的选手组成一个临时的双打组合去对抗以双打见长的轻泽学院?这个安排也有点太大胆了吧? 处于风暴中心的两人反应却截然不同,早乙女千鹤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个安排,只是冷静地颔首,“明白。” 四枫院的眼睛却是一下子亮了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欢呼雀跃道,“真的吗?太有意思了!竟然可以既打单打又打双打!我喜欢这种比赛制度!嘿嘿!” 她好像完全没考虑配合的问题,只觉得能多打一场比赛是件很棒的事情。 月城没有理会其他人的惊讶,最后看向雾岛静流,“单打三,雾岛,我希望比赛能在你的手上终结,不需要再拖到后面的单打了。” 雾岛静流抱着手臂,淡淡地“嗯”了一声。 另一边的男子网球部自然也结束了他们的比赛,顺利晋级下一轮。 一行人眼看着就要经过女网部的休息区,人群中一个打着哈欠显得懒洋洋的红发男生注意到了这边的雾岛静流,慢悠悠地踱步过来,抬手懒散地打了个招呼,“哟,雾岛,你们赢得够快的啊。” 雾岛瞥了他一眼,语气仍旧没有什么波澜起伏,“你们赢得也不慢。” 听到动静的四枫院转头看了过去,依稀好像认出来这是上次雾岛说过的,经常偷懒不训练的一位男网部的前辈。 好像……好像是叫……毛利? 毛利寿三郎揉了揉眼睛,笑了起来,“毕竟部里那三个后辈都强得可怕嘛,想输都难。” 一年级时就已经崭露头角的“三巨头”,今年就更不用说了。 正说着,他感觉到一道充满好奇的视线正牢牢地盯着自己。 低头一看,正是那个远远地就能看见的色彩很醒目的女生。 毛利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还以为沾上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最近部里闲聊时提到过女网部有一个新转学来的,据说实力很强的新人,还说能和真田打得不相上下,想必应该就是这位吧? 被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个……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四枫院红叶闻言,非但没有移开视线,反而抬起手,认真地在自己头顶和毛利的下巴高度之间来回比划了几下,感叹道,“你好高啊!” “……” 他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盯着自己看了半天就得出了这么个结论,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就,就这样?” 四枫院红叶用力点了点头,“对啊!国中生很少有人长到你这么高的个子吧,唔……我也好想长这么高。” 雾岛在大脑中想象了一下四枫院长那么高的模样,然后打了个冷颤。 还是遵循自然规律吧,倒也不必强求长得很高。 “长高的话发球击球点就会更高,网前的覆盖范围也会很大,击球力量也会更强……”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好像已经忘了面前还有毛利寿三郎这么个人,转身边嘀咕边往旁边走。 毛利寿三郎看着那女生的背影,只觉得还真是个奇怪的人,雾岛转头看向他,没好气地问道,“你还是经常逃训吗?” “反正都能赢,也没必要一直训练吧,”毛利笑着说道,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倒是你,不也一直不想去训练来着吗?怎么又突然间这么认真了?” 雾岛没说话,只是看着四枫院那头在她眼中时刻忽闪飞扬的长发。 “因为迟早会输一次的。” 第29章 两场双打 立海大附属中学女子网球部在地区预选赛第二轮迎战私立轻泽学院。 这所学院的女子网球部出名的一直都是培养出配合默契、战术执行力极强的双打组合,就算在神奈川县内,也算是双打强校。 首先进行的双打二比赛,立海大派出了花房铃兰与朱城夏实的组合,她们的对手是轻泽学院的三年级的大堀彩夏和二年级的铃原美琴。 这对组合绝非浪得虚名,比赛伊始,她们便展现出了对于整个赛场的掌控力。 铃原美琴坐镇后场,她的每一记击球都如同经过精密计算,落点永远在边界线上徘徊,力量与旋转恰到好处,迫使花房铃兰只能在底线进行大量艰苦的防御性回球,根本无法抽出力量组织有效进攻。 而更难对付的是网前的大堀彩夏,她仿佛能预知未来,脚步移动悄无声息却又十分迅速,总能在最致命的时机出现在网前。 她的截击球总是以诡异的角度飞向立海大二人最难受的结合部或绝对空当,完美地瓦解掉朱城夏实任何试图发起的攻势。 “Game,轻泽学院,3-1!” “Game,轻泽学院,4-1!” 比分差距渐渐被拉大,场面因为呈现一面倒而显得有些压抑,花房和朱城感觉自己像是在与一团浓雾作战,拼尽全力挥拍,却只能打中空气。 她们的每一次回球仿佛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而被回击过来的球却又总是超出她们的预期,体力在一次次无望的奔跑中飞速消耗,挫败感在心底蔓延开来。 “简直……无懈可击……”朱城夏实喘着气,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她的进攻**被完全抑制,打得异常憋屈。 花房铃兰努力保持着冷静,试图寻找突破口,但对方严丝合缝的配合和毫无波动的稳定发挥,让她感觉像是在面对一堵不断逼近的高墙。 “她们的节奏太稳了,找不到缝隙……” 立海大休息区里气氛凝重,雾岛静流咂了下舌,“真够难对付的。” 早乙女千鹤目光锐利,但也微微蹙眉,这对组合的难缠程度确实超乎寻常。 月城看着场上的情况,指尖折了折笔记本的页角,“看来对方也做了排兵布阵啊,往常这个组合都是放在双打一的,这次把她们放在双打二,想必是为了拿分吧。” 四枫院不知何时已经趴在了隔离网前,眼睛紧紧追踪着场上每一个细节,从对手的引拍姿势、脚步移动,到击球后微小的重心变化,嘴里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左边…外侧旋…右肩…嗯…” 中场休息时间到,花房和朱城带着些许疲惫和困惑走回休息区。 月城刚要开口,四枫院却蹦蹦跳跳地从网边跑了过来,开口说道,“打直线吧。” “嗯?”两人都是一愣。 四枫院指着场对面同样正在休息的两个人,“那位大堀前辈,她的反手截击虽然很准,但是当她每次移动到反手位准备截击的时候,右脚会有一个习惯性的小垫步,很轻微,但是垫步之后,她的重心会稍微偏向左边一点点。” 她顿了顿,看到花房和朱城有些疑惑的表情,继续解释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她垫步之后,对于她正手位的防守反应会慢零点几秒,而且,那个铃原同学为了给网前的搭档创造机会,她的深球大部分都打向对角,尤其是花房前辈的反手位深区,对吧?” 花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所以!”四枫院双手一拍,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给出了破局的方案,“花房前辈,你回击铃原同学的深球时,不要再用保守的斜线回深区了,尝试用更早的击球点,打直线快速平击球,就打向大堀前辈的正手位空当。” “而朱城同学,”她转向朱城,“不要总想着在网前和她们拼细腻了,她们配合很久,小技术比我们好,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压迫她们,一旦花房前辈打出直线,你就要立刻向你的正手位移动施压,逼迫她必须在重心不稳的情况下处理你们的压迫球,她要么失误,要么回球质量变差,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花房和朱城相互对视了一眼,裁判宣布着中场休息时间结束,两人点了点头之后便再次握起球拍跃跃欲试。 再次上场后,局势总算是发生了变化。 当铃音又一次将球打向花房的反手位深区时,花房没有再选择稳妥的斜线回击,而是提前移动,侧身,引拍,一记干净利落的直线平击球,如同出膛的子弹般直扑大堀的正手位边界。 大堀彩夏果然如四枫院所料,在移动中下意识地做了一个微小的垫步调整,重心刚刚偏向左侧,就看到网球以远超之前的速度和角度轰向自己的正手空当,她心里一惊,慌忙扭转身体想去够球,但那零点几秒的重心偏移和准备不足,让她的回球显得仓促而软弱。 而早已按照计划提前启动压迫的朱城夏实,如同猎豹般扑了上来,毫不客气地一记凌厉的网前截击,直接将球钉死在了对方场地的空当。 “15-0!” 得分了! 立海大休息区瞬间爆发出欢呼声。 似乎是自己的节奏第一次被打乱了,铃原和大堀的脸上露出了惊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花房的直线突击和朱城的网前压迫形成了完美的连环攻势,专门针对大堀那个微小的习惯性破绽,一旦节奏被打破,对方双打组合精妙的配合开始出现裂痕,失误也逐渐增多。 “Game,立海大附中,4-3!” “Game,立海大附中,4-4!” 在她们二人越来越熟练的配合之下,轻泽学院的双打组合节节败退,最后花房和朱城的双打二组合成功地拿下了比赛的胜利,先拔头筹。 花房和朱城走下场地,激动地相互击着掌,朱城直接扑过去搂住了四枫院的肩膀,“太厉害了吧你!竟然这么轻松就看穿了她们的弱点!” 四枫院被抱得有点懵,很快又开心地笑了起来,“能赢下来就好啦!” 高兴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早乙女从包中取出了自己的网球拍,回头看了四枫院一眼,示意她可以准备上场。 四枫院看比赛早就看得手痒痒,兴高采烈地就跳上了球场。 “下面进行双打一比赛!” “立海大附属中学,早乙女千鹤、四枫院红叶组合,对阵私立轻泽学院,小泉遥、佐久间凛组合!” 裁判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赛场,轻泽学院这边走上场的是一对气质冷峻的三年级组合,小泉遥身材高挑,面无表情,佐久间凛则稍矮一些,但步伐沉稳,两人周身都散发着经年累月配合所磨合出的默契气场。 然而,当她们看到立海大这边走上场的组合时,那份沉稳还是出现了一丝裂痕。 早乙女千鹤本就是双打能手,去年在全国大赛上更是战胜了牧之藤学院的双打组合,而她的搭档…… 那不就是牧之藤学院的单打王牌吗?! 四枫院可没管对方怎么想,她扛着网球拍蹦跳着上网前,翡翠色的眼睛里全是亮晶晶的光芒,非常自来熟地朝着对面挥手,“你们好呀!请多指教!我好久没有打正式的双打比赛了,好兴奋!” 早乙女瞥了她一眼,对她这副精力过剩的样子也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比赛开始,由轻泽学院先发球。 小泉遥的发球势大力沉,直逼早乙女千鹤的反手位,早乙女面色不变,反手一记干净利落的切削,球带着强烈的下旋和侧旋,划过一道低平的弧线,精准地压在了对方底线附近。 “漂亮的防守!”场边有人低呼,她的底线技术一如既往的稳健。 佐久间凛迅速上前,试图用正手拉起上旋球过渡,然而,她的球才刚刚过网,一道红色的身影如同闪电般突兀地出现在网前。 啪! 一声短促清脆的爆响。 网球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化作一道锐利的黄色流光,几乎贴着球网的上沿飞过,然后在对方场地的发球区内急剧下坠、弹起,角度刁钻得让刚刚做完击球动作的佐久间凛根本来不及反应。 “15-0!” 四枫院保持着截击的姿势,晃了晃手中的拍子,天真地点评道,“动作稍微有点慢了吧?” 佐久间的脸色凝重了起来,快得超乎寻常的网前反应和刁钻得令人乍舌的截击角度,确实不好对付。 小泉和佐久间试图利用配合调动,将球打向早乙女,希望用深球压制她,从而寻找四枫院的破绽。 但早乙女的防守如同磐石,她的回球总是很精确,完美地化解了对方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并且为网前的四枫院创造了绝佳的进攻机会。 而一旦球来到网前,就进入了那个红毛疯子的领域。 没人能知道她到底会打出什么样的回球。 轻巧的短球,暴力的抽击,大角度穿梭,亦或是追身球。 往往对手还没判断出她的意图,球就已经落地得分了。 “Game,立海大附中,3-0!” 小泉和佐久间被打得毫无脾气,她们感觉自己像是在面对两个怪物,一个在后场怎么打都打不穿,另一个在前场神出鬼没,随时准备给予致命一击。 比赛结束得毫无悬念。 朱城靠在场边,无奈地叹了口气,“够了,我都有点心疼对面了,这也太惨了。” 第30章 加油可爱宝宝! 身负第三单打得分重任的雾岛静流没有给对手任何机会,她以一场干净利落的6-3,迅速为立海大附属中学拿下了第三分,彻底终结了比赛。 “比赛结束!胜者,立海大附属中学,总比分3-0!” 立海大女网部成功击败私立轻泽学院,挺进了地区预选赛的决赛,至于决赛的对手嘛……现在还没有音信,另一个半区的比赛仍旧在激烈地进行着,最后到底会是哪只队伍闯入决赛,谁也不知道。 就在同一个网球公园进行的男子比赛尚未结束,反正也是一个学校的同学,正好也有时间,那就一起去看一看他们的比赛进行得如何了。 刚走近男子比赛的场地外围,就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击球声和喧哗声,“常胜立海大”的应援声整齐划一,一眼就能看到今年才刚刚成为立海大学生的切原赤也正作为第三单打在场上奋力拼搏。 他的对手是一个身材极其高大壮硕的三年级学生,几乎能把切原整个装进去,他已经在场上鏖战了一段时间,黄黑色的队服早已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身上,海藻般的卷发也湿漉漉地搭在额前,呼吸急促,看起来消耗极大。 场间的休息时间,四枫院扒在围栏上想都没想就用她清亮又带着关西腔的嗓音大声喊道,“加油啊!可爱宝宝!” 这声中气十足的加油声穿透了场上的嘈杂清晰地传到了切原耳朵里。 正在用毛巾擦汗的切原赤也浑身一个激灵,吓得用脸在毛巾上多蹭了两下,他猛地回头,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像只被煮熟的虾子,又羞又恼地朝着场外喊道,“红叶前辈!你、你在乱叫什么呀?!” 可爱宝宝?! 这种肉麻的称呼是怎么回事啊?! 不仅切原听到了,立海大女网部这边也瞬间安静了,所有队员齐刷刷地转头,用震惊无比的目光看向语出惊人的四枫院红叶。 雾岛静流嘴角抽搐了一下,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刚才叫他什么?” 四枫院被大家看得有点莫名其妙,眨了眨她那双无辜的翡翠色大眼睛,理所当然地重复道,“Cute Baby啊?怎么了?” 她还特地用英语强调了一番自己的意思,九条雪名推了推差点滑下来的眼镜,面无表情地吐槽,“……这称呼,从英语角度来说或许没问题,但直接翻译成日语在这种场合喊出来不是很合适。” 四枫院不是很理解,都是一个意思,为什么直接翻译过来就不能用在日本的场合呢? 她们这边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场边立海大男网部队员的注意。 真田弦一郎黑着脸,额角青筋跳了跳,但他又不能对着场外的四枫院发脾气,只能对着场内的切原沉声强调,“切原,集中注意力,太松懈了!” 仁王雅治唯恐天下不乱地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柳生,嘴角勾起坏笑,声音不大不小地调侃道,“我好像闻到一股酸味啊,搭档,是从副部长那边飘过来的吗?” 他话音刚落,眼神一瞥,恰好捕捉到站在不远处的丸井文太。 只见他也正看着四枫院的方向,不自觉地微微扁着嘴,那表情怎么看怎么有点……不是滋味。 仁王眼睛一转,立刻笑嘻嘻地补充了一句:“看来不是一桶,是两桶醋打翻了啊,Puri~” 丸井闻言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好像出卖了什么情绪,立刻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反驳,“谁、谁吃醋了!仁王你别胡说八道!” 对号入座。 柳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场上的切原虽然被四枫院那句石破天惊的加油声弄得面红耳赤,但骨子里的不服输和顽强劲却也被激了出来。 “可恶……我才不是什么可爱宝宝,”他低声嘟囔着,眼神变得更加凶狠,盯住了对面那个他迟迟没能拿下的对手,“看我怎么打败你!” 对手的体格天然占尽了优势,每一次挥拍都势大力沉,这次他改变了自己的对战策略,不再试图硬抗,而是转由更加灵活地跑动,利用自己出色的脚程和柔韧性,不断将对手调动到场地的各个角落。 直至对手因为频繁的大范围跑动而出现喘息,回球质量也开始下降。 就是现在。 切原看准一个稍显疲软的中场球,身体猛然前冲,手臂充分引拍,将全身的力量和冲刺的动能都灌注其中。 砰! 一记干净利落的inside-out正手抽击,网球如同金色的闪电划出一道尖锐的弧线,精准地砸在了对方反手位的底线死角。 对手庞大的身躯根本来不及回转,只能眼睁睁看着球落地弹出界外。 “Game,set,and match,won by 切原赤也,7-5!” “赢了!!”终于拿下胜利的切原兴奋地高高跳起,用力挥着拳头,一整场比赛的疲惫在这一刻化为狂喜。 即使面对体格和力量远胜自己的对手,他也还是赢了。 他这么想着,转头看向了在立海大备赛席上的那三个人,攥着球拍的手更紧了一些。 总有一天,他也能战胜这三个人。 早乙女千鹤看了一眼男子网球部那边3-0的总比分板,语气平淡地对身边的部员们说道,“果然,男子网球部的比赛,根本不需要旁人担心。” 实力上的绝对优势显而易见。 比赛全部结束,立海大男网部的队员们列队,向着对手和裁判致意后,整齐地走出赛场。 走在队伍最后一位的切原看向场外四枫院的方向,兴奋地朝着她用力挥胳膊招手,脸上洋溢着灿烂又带着点傻气的笑容。 四枫院见他看过来,也立刻开心地冲他挥手,毫不吝啬地大声夸奖道,“赤也真厉害!最后那球超帅的!” 走在他前面的丸井文太回头看着切原那副写满了“快夸我”的不值钱样子,忍不住撇撇嘴,小声嘀咕道,“不过是赢了个空有蛮力的家伙而已,哪里厉害了……” 叫的那么亲切,又是“宝宝”又是“赤也”的。 队伍经过女网部队伍的旁边,切原立刻就小跑到四枫院面前,脸上还带着运动后的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红叶前辈,你刚才说的什么可爱……什么宝宝的是什么意思啊?” 宝宝这种话……应该是叫男朋友的吧? 姐姐看的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他用满怀期待的目光抬头看向她,心想如果是前辈主动对他表白的话……那也不是不能接受啦…… 四枫院看着他,翡翠色的眸子里充满了纯粹的困惑,丝毫不觉得那有什么问题,只是眨了眨眼睛。 “可爱宝宝吗?我的哥哥姐姐以前看我比赛,给我加油的时候都是这么说的呀。” 切原张了张嘴,看着四枫院那双写满无辜和真诚的眼睛,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只是眉眼没精打采地耷拉了下来。 ……真应该让家里那个总说他是笨蛋的姐姐亲眼到这儿来看看,这有一个比他更像笨蛋的人。 柳莲二微微挑了挑眉,视线若有似无地从她身上掠过。 他就知道她在有文化差异的场合下用的所有词语都不具有任何参考性。 刚刚去收集决赛对手情报的经理月城向日葵正好走了回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决赛的对手确定了,是舞冈中学校,”月城打开笔记本,语气严肃,“他们是去年的地区预赛亚军,而且,根据我刚才观察他们半决赛的情况来看,他们今年的队伍里有一个三年级的新面孔,似乎也是刚转学过来的。” “从她刚才的比赛表现看,非常强,攻击性十足,打法甚至有点凶狠,是我们需要重点注意的对象。” “诶?转学生?很强?”四枫院红叶一听,立刻来了兴趣,一双眼睛闪闪发光,追着月城问道,“是谁是谁?长什么样子?用的什么打法?” 她正等着月城的回答,忽然,一只手从她身后毫无预兆地伸了过来,亲昵却又带着点不容抗拒的力道,一下子搂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往后拉了过去。 “唔!”四枫院猝不及防,后背猛地撞进了一个温暖而带着些许香味的怀抱里。 她惊讶地回头,对上了一张笑靥如花的脸庞。 那是一个穿着舞冈中学校队服的高挑女生,惹眼的银白色长发扎成利落的高马尾,嘴角噙着一抹玩味又自信的笑容。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还冲她抛了个媚眼,开口便是关西腔调。 “可算找到你了,小红叶~”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和称呼,让立海大所有人都愣住了。 四枫院看着眼前这张脸,当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对方是谁,只能茫然地努力回忆,不过显然没什么成效。 “你是……谁啊?” 女生见她一脸茫然,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她伸出手指亲昵地刮了一下四枫院的鼻尖。 “记忆力还是这么差,不过没关系。” “上了球场你就能想起来了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加油可爱宝宝! 第31章 不会再骗你了 那个突然出现又和四枫院表现得异常亲昵的舞冈中学女生留下一句充满挑战意味的话语后,便笑着挥挥手潇洒地转身离开了,留下立海大一众队员面面相觑,满心疑惑。 “四枫院,”九条雪名率先忍不住开口,推了推眼镜,“那个人到底是谁?你们很熟吗?” 看那副亲近的样子,应该是什么很好的朋友吧。 四枫院红叶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努力皱着小脸回想,但最终还是困惑地摇了摇头,“嗯……我真的没什么印象了,我不太记得住对手的脸和名字啦。” 她不好意思地笑着挠了挠脸颊,不过,她的烦恼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四枫院就甩了甩头,脸上重新绽放出没心没肺的灿烂笑容,握紧了拳头,信心满满地说,“不过没关系!反正等她站在球网对面,我就能认出她的球了!比赛嘛,用网球说话就好啦!” 看着她这副纯粹乐天派的样子,众人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家伙,在某些方面简直迟钝得可怕。 早乙女千鹤收敛心神,目光扫过自己的队员们,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与严肃,“好了,都集中精神,舞冈中学校本身就是关东大赛上也名列前茅的强队,现在又有了强力的转学生加入,接下来的决赛绝不会轻松,这将是一场硬仗,每个人都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 刚刚松弛的气氛因为这些话语而重新变得凝重起来。 月城向日葵走上前,打开了手中的笔记本,清晰地宣布了接下来决赛的出战名单。 “下面宣布决赛出场顺序,双打二:佐仓舞、早乙女千鹤;双打一:花房铃兰、朱城夏实;单打三:雾岛静流;单打二:相原阳菜;单打一:四枫院红叶。” 月城推了推眼镜,继续说道,“舞冈中学的整体风格偏向稳健,擅长底线相持和多拍回合,寻找机会一击制胜,他们的双打组合配合多年,默契度极高,尤其是他们的黄金双打,铃木悠希和山口遥,防守几乎滴水不漏,需要我们耐心寻找机会。” 她说着转头看向早乙女和佐仓,在笔记本上画了个圈,“部长,佐仓,双打二至关重要,我们需要开门红,佐仓,你的任务是利用你的速度和网前嗅觉,尽力干扰对方,为部长创造进攻空间,部长,底线控制和机会把握就交给你了。” 早乙女和佐仓都点了点头,脸上多了几分沉重。 “花房,朱城,你们的对手很可能就是铃木和山口,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减少无谓的失误,抓住他们回球偏浅的机会。” “单打方面,”月城的目光一一扫过三位单打选手“雾岛,你的力量是优势,争取快速终结比赛,相原,你的稳定性很好,拖入拉锯战对你有利,至于单打一……”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四枫院红叶的身上,对于这最后一位单打一号选手,她反而是最放心的,“四枫院,那个转学生名叫白石嘉穗理,资料很少,但从她今天的比赛看,发球和正手进攻极具威胁,风格强硬,你需要尽快适应。” “明白!”众人齐声回应。 刚刚和四枫院打完招呼的白石嘉穗理回到了队伍中,部长高桥未希看到她,松了口气,“白石,你刚才跑去哪里了?小林教练正在找你呢。” 白石嘉穗理撩了一下银白色的马尾,浅褐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只是去和一个记性差得要命的小朋友打了个招呼~” 想到四枫院那一脸茫然的样子,她就觉得既好笑又期待。 见她终于回来,舞冈中学的教练小林瑾将队员们召集起来,拍了拍手,将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立海大附属中学,毫无疑问是强大的对手,尤其是她们今年的新转学生四枫院红叶,实力深不可测,但是,我们舞冈中学的目标从来不仅仅是出线,我们要战胜她们,以地区第一的身份进入县大赛,”她说着,对手的情报早已经牢记在心,开口镇定地说道,“双打二,高桥,松本,你们的任务是稳住,立海大可能会派出奇兵,尤其是他们的部长早乙女去了双打,务必小心;双打一,铃木,山口,拿出你们铜墙铁壁的本事,消耗掉立海大那双打组合的体力和耐心~” “单打三,中村,你的对手很可能是立海大的雾岛静流,她的力量很强,避免正面硬抗,用你的旋转和落点控制她。” “单打二,田所,你的对手可能是相原阳菜,耐心点,寻找机会。”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白石嘉穗理身上,她当然知道四枫院的实力有多强,但白石嘉穗理也没那么容易对付,她同样信任自己的队员,“单打一,白石,你压阵,你的任务最重,四枫院红叶的水平你也知道,但我相信,你从大阪带来的礼物,一定会给她一个巨大的惊喜,放开手脚去打,让所有人看看我们舞冈中学的实力!” “是!教练!” 决赛还未至,硝烟味却已弥漫在空气之中,四枫院觉得在休息区待着有些闷,便溜达到赛场周边,一边哼着歌,一边随意地活动着手脚,做着简单的拉伸,为即将到来的比赛热身。 正当她专注地压着腿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银蓝色的头发,带着点玩世不恭的懒散劲儿,不是仁王雅治又是谁? 一想到之前他编谎话吓唬自己,说什么真田周五会把违反校规的人关小黑屋,害得她信以为真还跑去抱着花房副部长哭诉的丢人经历,四枫院立刻鼓起了脸颊,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果断地把头偏向另一边,假装没看见他,转弯就往别的地方走。 仁王雅治自然也看到了她,尤其是她那副明明看见了却故意扭开头的模样,全身都散发着“我还在生气”信号的模样,让他觉得有趣极了。 他勾起一抹笑,慢悠悠地踱步过去,故意挡在了她面前。 四枫院见状,立刻往左边挪了一步,想绕开他。 仁王也顺势往左边一移,再次挡住她。 她不服气地又往右边跨了一大步。 仁王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轻松地右移,再次精准堵截。 “喂!”四枫院没好气地跺了跺脚,抬起头,翡翠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被惹恼了的小猫,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你干嘛呀!” 仁王看着她炸毛的样子,非但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更有趣了,故意用轻松的语气问道,“Puri~还生气呢?” 四枫院扭开头,用后脑勺对着他,用实际行动表示不想理他的意思。 仁王看着她这副赌气的样子,轻笑了一声,忽然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她那一头蓬松柔软的红发,动作比平时恶作剧时要轻柔得多,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好了好了,”他的声音也放缓了些,“之前骗你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别生气了,行不行?” 四枫院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和摸头搞得一愣,摇了摇脑袋从他手下挣脱了出来,眼神里还带着明显的警惕,上下打量着仁王,生怕这又是他什么新的捉弄人的伎俩。 “……真的?你不会又骗我吧?” 仁王看着她那双眼睛清澈透亮,却在此刻写满了怀疑,无奈地笑了笑,微微俯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的齐平,收敛起了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真的,”他看着她,语气肯定地说,“以后都不骗你了,行不行?” 四枫院仔细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似乎是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过了一会儿,她好像是相信了,眼中的警惕慢慢消散,那双眼睛好像会和他说话一样。 哼,勉强原谅你一次。 但她还是有点不放心,想了想,忽然伸出了右手,翘起了小拇指,举到仁王面前,一脸严肃地说,“那拉勾!不准说话不算话!” 仁王看着她这副孩子气的认真模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漾开笑意,顺从地也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了她那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晃了晃。 “好,拉勾。” 真是小孩子啊,还相信这种约定。 就在四枫院和仁王的小拇指还勾在一起进行约定时,一个略带不满的声音从旁边插了进来。 “喂……你们俩,在这干嘛呢?” 丸井文太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嘴里嚼着泡泡糖,眉头微微蹙起,视线落在两人勾在一起的手指上,眼神里带着明显的闷闷不乐。 四枫院闻声转过头,看到是丸井,立刻露出了笑容,轻松地回答道,“是好人同学啊!仁王同学刚才跟我说,他以后再也不骗我了!” 丸井看着她那副完全相信了的模样,又瞥了一眼旁边笑得像只狐狸的仁王,“哈?他说你就信啊?说不定他这句话本身就是在骗你呢?” “诶?”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下意识地转过头,带着一丝茫然和重新升起的怀疑看向仁王,向他无声的求证。 然而对方慢悠悠地收回了勾着她小拇指的手,脸上那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丝毫未变,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Piyo~”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不会再骗你了 第32章 一胜一负 地区预选赛决赛,立海大附属中学对阵舞冈中学校。 赛前仪式双方队员列队入场,相互致意,即便是惯例的鞠躬,也带着几分审视与较量的意味。 首先进行的,是双打二的比赛。 “双打二比赛,立海大附属中学,佐仓舞、早乙女千鹤,对战舞冈中学校,高桥未希、松本彩,”伴随着裁判对双方队员的宣布,决赛终于拉开了序幕。 佐仓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紧张心情,紧紧跟随着早乙女的步伐踏入场地,身为部长的早乙女依旧是一副沉稳冷静的模样,这样的决赛场面她已经见过很多次,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意外。 比赛开始,由立海大率先发球。 佐仓舞的第一个发球质量不错,压向了对方反手位,然而舞冈中学的队长高桥未希脚步移动迅捷,侧身便是一记扎实的反手回击,球又深又平地飞向早乙女千鹤的底线,早乙女稳健地将球回击过去,双方展开了开场试探性的底线拉锯。 很快,舞冈中学这对三年级的搭档就展现了她们多年磨合出的默契。 高桥未希坐镇后场,不断用大角度的深球调动着立海大的两人,而网前的松本彩虽然截击并不凶狠,却总能在最恰当的时机出现在网前,用轻巧的放短或者精准的变线,一次次打乱立海大的防守阵型。 “Game,舞冈中学,1-0!” 对方成功破发,率先取得一分。 “没关系,稳住,”早乙女冷静地对有些懊恼的佐仓说道,“按照我们练习的来。” 第二局,早乙女凭借出色的发球和底线控制力,同样成功破发将比分扳平,但问题也随之暴露无遗。 佐仓和早乙女两个人的个人技术都不落下风,。然而,当她们尝试进行双打特有的轮转、补位和交叉换位时,却明显能看出生疏和迟疑。 出现这种情况也很正常,毕竟她们两个人组成双打的时间并不是太长,能够真正实战演练的机会也才这么几场,佐仓有时会过于依赖早乙女,不敢主动出击,有时她又会过于冒进,导致身后露出巨大空当。 反观高桥和松本,她们的配合几乎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一个眼神和细微的手势,就能完成复杂的战术跑位,她们总能找到立海大组合之间的那条细微的缝隙,将球精准地打向结合部,或者利用早乙女被调离底线后的空挡,由松本在网前给予致命一击。 “Game,舞冈中学,3-1!” “Game,舞冈中学,4-2!” 比分逐渐被拉开,负责前场的佐仓显然是着急的,失误也开始增多,一次网前高压球机会,她因为太想发力而下网。 “对不起,部长,”中场的休息时间,她显然还在记着这个失误,低声向早乙女道歉。 “集中注意力,看球,不要只看人,”早乙女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语气平淡的提醒她,在赛场上她一直在努力弥补配合上的不足,试图用自己丰富的经验来引导佐仓,但面对配合如此娴熟的对手,个人的努力显得格外艰难。 立海大的休息区内,气氛凝重,任谁都看得出,这对临时组合在面对真正默契的双打搭档时,差距是明显的。 “佐仓还是太紧张了,和部长的配合完全放不开,”九条低声道,花房摇了摇头,惋惜地说道,“双打和单打不一样,只靠个人实力是没有办法取得重大突破的,只能不断磨合,而她们的磨合时间有些太短了。” 九条听到她的话转头看向趴在场边铁网上的四枫院,她和旁边的雾岛不知在说些什么,两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可是那家伙好像就没这种问题。” 花房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结果就看到四枫院不知道说了什么,把雾岛静流气得够呛,她无奈地笑了笑,“上次她和早乙女一起打双打的时候,就能看得出来她一定也打过许多双打比赛。” 再次上场后,佐仓和早乙女明显做出了一些调整和改变,佐仓更积极地跑动和拦截,甚至打出了几记漂亮的网前得分,早乙女的进攻性也增强了不少,几次果断的直线突击确实造成了对面的混乱。 “Game,立海大附中,4-3!” “Game,立海大附中,4-4!” 比分终于被顽强地追平。 可舞冈中学也不是泛泛之辈,关键时刻高桥利用一次多拍相持后的突然放短,引诱佐仓舞上网,然后打出了一记精准的挑高球,越过佐仓的头顶,直飞后场空当。 早乙女奋力回追,勉强将球捞回,但回球质量不高。 网前的松本早已等候多时,一记干净利落的高压扣杀压在了场内。 “Game,舞冈中学,5-4!” 紧接着的发球胜赛局,高桥和松本没有给立海大任何机会,她们用滴水不漏的防守和默契的网前压迫,连续得分。 “Game,舞冈中学,won by 高桥、松本,6-4!” 比赛结束,立海大遗憾地输掉了双打二。 佐仓低着头,汗水顺着发梢滴落,肩膀微微颤抖着,早乙女千拍了拍她的肩膀,虽然输了比赛,但她的脸上似乎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抬起头,比赛还没结束,记住这场的感觉,下一场才能打得更好。” 双打二的失利给立海大蒙上了一层阴影,压力全部来到了即将出战双打一的花房铃兰和朱城夏实肩上,她们面对的是舞冈中学名声在外的“铜墙铁壁”组合,铃木悠希和山口遥。 “双打一比赛,立海大附属中学,花房铃兰、朱城夏实,对战舞冈中学,铃木悠希、山口遥。” 花房和朱城对视一眼,彼此都知道绝不能在这里再丢一分,否则单打比赛的压力可想而知。 比赛开始,由舞冈中学先发球。 铃木悠希的发球直逼花房铃兰的反手位,花房则用一记切削球将回球深深压向底线,正如月城赛前所料,铃木和山口的防守能力极其恐怖,她们站位合理,跑动默契,仿佛真的在场上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壁,无论花房和朱城如何调动、变线,她们总能及时到位,用最稳妥的方式将球回击过来,而且落点大多很深,让立海大很难找到进攻的机会。 “Game,舞冈中学,2-1!” 比赛陷入了僵持,花房和朱城虽然也能保住自己的发球局,但始终无法攻破对方的防线,朱城夏实几次试图发力进攻,都被山口遥稳健的防守化解,反而因为急躁出现了几次不应有的失误。 “冷静,朱城,”花房在换场时轻声提醒,“不要掉进她们的节奏,耐心寻找机会。” 朱城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焦躁的情绪。 第四局,朱城的发球局,调整好心态之后的她发球质量很高,结合一次网前果断的截击,终于艰难保发,将比分扳成2-2平。 但接下来的比赛依旧胶着,双方都展现了高超的底线技术和顽强的防守,比分交替上升,比赛被拖入了漫长的拉锯战,每一分的争夺都异常激烈,往往需要十几个回合才能决出胜负,体力的消耗也急剧增加。 “Game,立海大附中,4-3!” “Game,舞冈中学,4-4!” 局分4-4平,比赛进入了最关键的时刻,接下来是花房的发球局。 花房站在底线,手臂的酸胀和呼吸的急促无一不在提醒着她现在的比赛局势,但她更清楚地知道这一局绝对不能丢。 黄色的小球被抛起,一记外角发球角度刁钻,铃木勉强将球挡回,朱城看准机会迅速上网,一记漂亮的正手截击得分。 “15-0!” “好球!朱城!” 舞冈的组合并未慌乱,她们依旧坚持着自己的打法,用顽强的防守一点点消磨比分,花房再次发球,这一次山口判断准确,回球又压向花房的反手位,花房侧身勉强用反手将球顶回,但回球有些飘高,网前的铃木立刻抓住机会,上前一步,准备打出一记制胜的高压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在底线附近的朱城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网前,在铃木挥拍的瞬间,她竟然奇迹般地赶到了球路的预测轨迹上,一个鱼跃俯冲,单手将球在极低的位置捞了起来。 网球带着强烈的旋转,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竟然堪堪越过网前的铃木,落在了对方场地的无人区内 “40-30!” 朱城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和花房用力击掌。 凭借这股气势,花房和朱城稳稳拿下了这一局。 “Game,立海大附中,5-4!” 场上的局势终于好转起来,四枫院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场外,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个男生在场外看着比赛,身上穿着的好像也是别的学校的队服,有点眼熟,但又怎么都记不起来。 铃木发球,花房接发球直接抢攻,打出了一记大角度的正手斜线,铃木奋力奔跑,勉强将球回过网,但回球又高又慢,早已等候在网前的朱城没有丝毫犹豫,高高跃起,一记干净利落的凌空扣杀。 网球如同炮弹般砸在对方场地上,弹出界外。 “Game,立海大附中,won by 花房、朱城,6-4。”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一胜一负 第33章 原来是那个四天宝寺 总比分1-1平,压力来到了单打三的比赛,哪边能够在单打三上先拿一分,就能拿到整场比赛的赛点,给对方带来很大的压力。 立海大出战的是雾岛静流,她的对手是舞冈中学的单打三,三年级的中村优子,也是立海大前任部长中村美由乃的堂妹。 “单打三比赛,立海大附属中学,雾岛静流,对战舞冈中学校,中村优子。” 雾岛静流抬手摸了摸自己耳后的碎发,转着手中的球拍,她和对面的中村优子也算是老熟人了,没什么过多的寒暄,只是问她要选哪一边。 中村优子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将目光投向了站在场外的四枫院红叶,“你不是挺讨厌她的嘛,现在怎么突然想开了?” “少废话,选边吧,”雾岛抬眼看向她,没什么情绪地回了一句,中村优子见状也不多问,报了一个“正面”便没再说话。 比赛由雾岛先发球。 没有任何试探,雾岛一上来就毫无保留地展现了自己带着野性的爆发力,球拍挥出的瞬间带着沉重的破空之声。 砰! 一记势大力沉的重炮发球如同饿狼扑食直轰中村优子的反手位边角,球速快,力量足,落地后带着强烈的冲击力向上蹿升。 中村优子虽然有所准备,但这记发球的威力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期,她的反手挡球显得有些仓促,回球又高又飘,落点在中场。 捕捉到机会的雾岛如同捕捉到猎物破绽的恶狼,几步便迅猛地冲上前场,在中村优子还没来得及调整好防守姿态时,迎着那个机会球身体侧开、手臂后引,正手挥出一记更加暴烈的平击抽杀。 网球化作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黄色残影,带着凄厉的呼啸声,直接砸在了中村优子身后的空当。 “15-0!” 干净利落,又充满侵略性和攻击性,这就是雾岛的网球风格,中村脸色微变,自然也感受到了从她的球风中透出的巨大压力。 从小学参加网球俱乐部开始他们两个就认识了,两人交手也不是一次两次,而交手的记录则是雾岛赢得更多一些。 雾岛持续不断地发动猛攻,每一次击球都充满了力量,不论是正手还是反手都像是重锤敲砸,逼迫中村优子不断进行高强度防守,女生中少见的身高让她的移动范围可以轻易覆盖整个场地。 而对面的中村优子则像一块坚韧的礁石顽强地抵抗着惊涛骇浪,她放弃了与雾岛比拼力量,转而利用自己出色的手感和精准的落点控制打出旋转球试图瓦解雾岛的进攻势头,寻找反击机会。 “Game,雾岛,3-2!” “Game,中村,3-3!” 比分交替上升拉扯着,雾岛的猛攻屡屡得分,但中村的顽强防守和偶尔的冷箭也让她无法轻易拉开差距。 雾岛在一次多拍对决后打出一记inside-out的正手大角度制胜分,擦着边线钉到了底线上,她冷冷地瞥了一眼疲于追球而不断喘息着的中村,“别白费功夫了,你也不是第一次用这种方法应对我了,哪一次赢过?” 中村优子没有回应,只是抬手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 比赛进入后半段,雾岛的攻势越发凶猛。她不再满足于底线强攻,而是开始更加频繁地上网,截击的方式凶狠且角度刁钻,每一次都已经是野狼亮出了锋利的爪牙。 “Game,雾岛,5-4!” 雾岛拿下了关键的发球局,率先来到赛末点。接下来的发球局中村优子非保不可,这样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中村呼了口气,目光灼灼地盯着对面的雾岛静流,抬手,抛球,挥拍,一个高质量的外角发球拉开了她的回球距离,随后迅速上网放短,成功骗过了雾岛,扳回一分。 “30-40!” 雾岛仍然握有一个赛点。 中村优子深吸一口气,再次发球,这次是一记内角平击,试图压制雾岛的反手,雾岛反应极快,侧身让开,用正手迎前击球,直扑中村的正手位底线。 中村拼命奔跑,在极限位置勉强将球捞了回来,但回球过浅,落在了发球线附近。 绝佳的机会。 雾岛冲进前场,身体腾空而起,球拍高高举起,准备给予最后一记致命的高压扣杀。 中村仍旧专注地盯着空中那个红色的身影。 雾岛敏锐地注意到中村的眼神下意识地瞟向了她的正手位空当,电光火石之间,她在空中强行扭转身躯,原本准备扣向正手位空当的球拍路线陡然改变,手腕猛地下压,将球狠狠扣向了中村刚刚离开的反手位边线。 砰! 网球砸下,压在边线上,然后弹向远方。 中村补救的动作还僵在空中,她原本计划好的假动作都在这一记冷静的扣杀面前化为乌有。 比赛结束,雾岛静流为立海大再下一城。 她站在场地上微微喘息着,灰色的发丝被汗水粘在脸颊,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正对上了中村优子的视线。 “打得好!雾岛!”花房铃兰在场边边鼓掌边说道。 月城向日葵点了点头,总算是松了口气,现在就算用最糟糕的结果预算也可以保证有单打一的比赛可以进行,对于立海大队伍来说,显然这才是最重要的。 场上的两人在球网上礼节性地握住了对方的手,片刻之后,雾岛收回自己的手,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场外的四枫院,忽然开口说道。 “既然能赢,讨厌不讨厌并不重要。” 显然,这是在回应中村优子开场时的话。 立海大总比分2-1反超,距离地区预赛冠军仅一步之遥。而接下来的压力来到了即将出战单打二的相原阳菜身上。 立海大附属中学的相原阳菜与舞冈中学校的田所惠美各自走入场地,就在这时,一阵整齐划一气势磅礴的应援声如同潮水般从赛场入口处涌来。 “常胜!立海大!Let''s go!Let''s go!立海大!” “常胜!立海大!Let''s go!Let''s go!立海大!” 这富有感染力的节奏,正是立海大附属中学网球部标志性的加油口号。 女网部的部员们惊讶地回头望去,只见男子网球部的众人正整齐地站在场边,看得出来那边的比赛结束得干脆利落。 这突如其来的强大声援如同一剂强心针恰到好处地打在了正要上场的相原阳菜身上,她原本有些紧张的神情明显舒缓了不少,腰杆也挺得更直了。 四枫院红叶听着那很有节奏的加油声,眨了眨眼睛,跟着节奏轻轻拍了拍手,“哇!他们喊得好整齐!像合唱团一样!” “你确实应该早见识一下,以后就会习惯了,”九条雪名听着那整齐划一的口号,拍了拍四枫院的肩膀。 能和这个应援能一较高下的,应该只有冰帝的后援团了。 “……还是和去年全国大赛时听到的一样有气势啊,”略带无奈的关西腔男声在近处轻轻响起,四枫院顺着声音疑惑地望过去,只见在离立海大应援区不远不近的地方就是之前她觉得有些眼熟的几个男生。 在单打二开始后边主动外出热身的白石嘉穗理走过立海大的应援队伍,在那几个男生面前停了几步,顺便抬手揉了一把最中间那个男生的丁子茶色头发,“小藏,怎么样,姐姐我马上要上场了,紧张吗?” “明明是姐姐你要比赛我有什么紧张的啊,”白石藏之介抬手拨下了她胡作非为的手,原本打理得好好的头发现在算是完全打了水漂,乱七八糟的。 那群男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白石嘉穗理笑了几声,挥挥手便去热身了,男生们身后的队服晃了晃,露出四个明显的大字。 四天宝寺。 “四天…宝寺?”四枫院红叶下意识地嘀咕了两声,她依稀记得这好像也是关西地区的学校,去年曾经和他们的女网部在关西大会上交过手才对,“诶?” 就这么想着,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白石嘉穗理的身影了。 她之前好像是在四天宝寺上学来着? “四枫院。” 早乙女千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回头看了过去,正对上她的视线,早乙女看着她,瞥了一眼旁边的网球包,“该热身了。” “是!部长!”四枫院立刻应道,脸上的那点回忆早就被甩到了一边去,什么关西的四天宝寺,此时此刻都不重要,她的世界里只有接下来要进行的比赛才是唯一要重视的。 她拿起自己的球拍蹦蹦跳跳地离开了赛场,幸村转头看向旁边的真田,只见他的目光早就被引走了,眼睛就像磁铁似的黏在人家身上,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你要去陪她热身吗?” 真田闻言咳了两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队伍末尾的切原赤也就窜了出去,先一步拉住了四枫院的胳膊。 “红叶前辈!我去陪你一起热身!” 沉默的真田攥紧了拳头,差点儿咬住了自己的舌头,用眼角瞪了那个满脸兴奋的卷毛小鬼一眼。 就你积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原来是那个四天宝寺 第34章 地区预赛之最终之决赛 等到四枫院红叶热身回来的时候,单打二的比赛刚刚在紧张激烈的氛围中结束,代表立海大附属中学的相原阳菜拼尽全力与舞冈中学的田所惠美展开了漫长的拉锯战,然而在关键分的处理上还是经验更为丰富的田所惠美略胜一筹,最终以7-5的比分艰难取胜。 总比分被扳平,此时此刻决赛的胜负全部压在了最后一场单打一的较量上。 “单打一比赛,立海大附属中学,四枫院红叶,对战舞冈中学校,白石嘉穗理。” 四枫院红叶扛着球拍就跑进了球场,白石嘉穗理脱下自己的队服外套,将衣服抛在了一旁的长椅上,握着球拍的手转了转,随手提了提网球鞋的鞋跟,就这么走上了网球场。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小红叶,”白石嘉穗理站在底线后,稍稍勾了勾嘴角,“不知道这一年过去,我的网球能不能在你心里留下更深的印象啊?” 正在转着球拍的四枫院转头看向她,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你去年是在四天宝寺吧,那个绿油油的队服。” “……什么绿油油的啊!”白石差点儿被她气得冒烟,四天宝寺的队服哪里是绿油油的,明明就很有设计感,是青春洋溢的颜色!怎么在她嘴里像是蔬菜一样? 她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转念一想又说道,“再说你们牧之藤的队服不也是绿色的?” 她似乎是努力皱着眉头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好像牧之藤学院的队服确实也是绿色的,大脑宕机了几秒,摇了摇头才把脑子里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甩出去,“不重要。” 有时候这人真是想法奇怪得让人头疼。 白石嘉穗理叹了口气,干脆也不再废话,掂了掂手中的网球,眼神凝重了一些,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标准的侧身挥拍。 砰! 网球带着干净利落的破空声,速度极快且角度刁钻地压在了发球区的外角边线上。 对面的四枫院脚步迅速移动,反手位迎击,网线触球的瞬间,扎实而纯粹的力量和旋转透过球拍传导到了她的手上,她的眉心蹙了蹙,手腕发力将球回击过去。 如果非要总结白石嘉穗理的网球风格的话,大概是简单高效,她从来不会用一些花里胡哨的技巧,无论是正手还是反手的每一拍击球动作都发力充分,线路清晰,几乎不给四枫院任何舒适的击球点。 “15-0!” “30-0!” 凭借着完美的发球和扎实的底线功底,白石保住了自己的第一个发球局。 “Game,白石嘉穗理,1-0!” 四枫院看着自己手中的网球,指腹在球面上捏了捏,抬头望向了站在对面的白石,眼中升起了几分浓厚的兴趣,她眨了眨眼睛,将球抛起迅速挥拍。 球影一闪而过,压在了球场的底线处,几乎只剩下一声锐利的响,原本以为这一分能够稳定拿下的九条雪名攥紧了拳,结果白石似乎早有准备,接发球站位非常巧妙,提前移动,正手迎前就是一记又快又平的直线回击,直接穿越了四枫院刚刚发球上网留下的空当。 “0-15!” 四枫院回头看了一眼落在自己空当处的回球,就算自己的发球被击回也没见她的脸上有丝毫气馁,只是略显兴奋地笑了起来。 被挑战,被压制,这种感觉才是最让人激动的。 场上的两人展开了高速的对攻,白石的击球还是一如既往稳定得可怕,几乎看不到失误,她只是用扎实的基本功不断给四枫院施加压力,甚至一度完成了破发。 “Game,白石嘉穗理,3-2!交换场地!” 局间休息,两人在网柱旁擦肩而过。 白石抬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与她擦肩而过的四枫院却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白石,歪着头露出一个纯粹的灿烂笑容,明明还是分数落后的状态,声音里却充满了由衷的喜悦。 “白石前辈,你比去年进步了好多呢!球更重了,落点也更准了,我太开心了!” 白石的动作一顿,有些愕然地看向四枫院,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对手打得越好她反而越兴奋,还总是用那种亮闪闪的仿佛会发光的眼神看着她,让人很难不觉得这是一个变态。 但莫名的,她的笑容就像是一根引信,更加点燃了白石心中的斗志,“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可理喻啊……” 交谈只在那么简短的一瞬,比赛继续进行着,白石嘉穗理的攻势更加凶猛,她那标准得挑不出任何错处的网球在她的动作中运转着,频频得分之后很快又将比分拉开。 “Game,白石嘉穗理,4-2!” 局面似乎对四枫院越来越不利。 然而处于落后位置的四枫院脸上的兴奋和快乐却越来越明显,尽管隔着空旷的场地,她还是能望见她那双翡翠色的眼睛亮得惊人,额前的红发映在眼眸里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太好了…真的是…太棒了!”她低声喃喃,胸腔都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着。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缓缓解下了左右手腕上那对沉甸甸的护腕,随意地扔在了场边的长椅上,发出两声闷响。 紧接着,她甩了甩明显轻盈了许多的手腕,活动了一下脖颈,关节发出细微的脆响。 “热身差不多该结束了吧,白石前辈?” “现在,轮到我了哦~” 白石看着她的动作,眼神一凛,握紧了手中的球拍,接下来仍旧是自己的发球局,只要拿下这分就是五分,距离最后的胜利仅剩一步之遥。 她知道四枫院的本事远不止前几局展现出来的这么点儿,摘掉手腕上的负重意味着她接下来要动真格的了,能拦住接下来的四枫院红叶才是致胜的关键。 呼——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将手中的网球高高地抛弃,在球达到最高点时引拍挥出,迅疾的风掠到边线处,只是这次四枫院的启动速度快了不止一些,仿佛只是脚尖轻轻一点,身体便如同鬼魅般横向滑出,提前到位,在球弹起的瞬间,手腕一抖。 啪! 一声清脆短促的声响,不同于之前任何一次击球,网球带着强烈的侧旋和些许下旋,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贴着球网急速下坠,落地后几乎没有弹起,反而向着边线方向急速滑行。 白石嘉穗理原本准备上前压迫的脚步瞬间僵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颗小球二次落地。 “15-0!” 什么?! 场边穿着四天宝寺队服的几个男生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那种旋转和控球……怎么可能在接发球时就这么打出来?! “好强的控球,”最中间和白石嘉穗理有七分相像的男生感叹了一声,看向球场的目光多了几分凝重,他的姐姐在整个中学生女子网球界已经算是翘楚,不管是在关西还是全国都是绝对顶尖的选手,他从没见过她被接发球这样压制,“卸除负重之后,移动速度和反应速度都增强了太多。” “终于舍得动真格的了?”白石嘉穗理低头看了眼场边的球痕,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四枫院正伸了个懒腰,明朗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她也不看她,只是慢悠悠地说道,“你的网球还挺有记忆性的,是能让人好好舒展筋骨的对手呢,真令人怀念,去年你在四天宝寺的时候关西大赛半决赛的时候是输给我了对吧?” 网球落地又弹起的声音有些沉闷,去年的那场失败是她自从打网球以来输得最彻底的一次,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不管她打出什么样的球都能轻而易举地被回击,所有的反抗好像都被按得死死的。 又是一记精准的底线压球,四枫院的回球动作仍旧快得让人难以反应,白石全神贯注地紧紧盯着她的每一个细节,试图判断是那种刀刃般的快速平击,还是刁钻的上旋发球。 可是,当球拍触球的瞬间,声音却与前两种都不同。 更沉闷,也更短促。 网球带着几乎看不清轨迹的侧旋在空中划出一道夸张的弧线,如同绕过障碍物一般,在飞出界外的错觉中,猛然拐弯砸在了发球区的外角边线上,落地后向着场外疯狂弹跳。 “30-0!” “要加油啊!前辈,我好想看你把我的球都回过来!”她兴奋地挥了挥手,冲她露出了一个纯粹开朗的笑容,完全看不出她现在才是落后分数的那一方,随后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底线,“来发下一球吧!” 不惜跨过这么远的距离从大阪来到东京,不就是为了从她的手中重新拿回胜利吗? 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恐怕要落得和去年一样的结局了吧。 “好啊,那就再来接这一球。” 白石嘉穗理握紧了手中的球,紧紧地盯住了她。 不会让你继续这么轻松地笑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