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任性却不可能所以世界毁灭吧》 第1章 以身相许1 今早,程家大门口响起了汽车鸣笛的声音。 作为程家大长辈的程家老太爷为人乐善好施,从年轻时便致力于帮助各大福利院,让那些因为各种原因被丢弃的孩子们有书读有学上。 程老太爷脾气极好,就算提再多过分的要求也会一一应允,为此,程家老爷可发了不少的愁。 年轻时程家老太爷遭遇上门要钱还赌债的,程家老爷还能讲一番大道理,将人客客气气的请出大门。等到了程家老爷掌权的时代,程老爷直接毫不客气的将人扫地出门,一点面子都不给人留了。 “不就是三十万吗?有必要这么小气?程家富了这么多年了这都是小钱,给我一点怎么了?”一脸横肉的路人甲如此抱怨道。 “就是,”尖嘴猴腮的路人乙装腔作势,“而且我也没要那么多,就只是付个首付,才十六万。太小气了,太小气了!” “……”身后跟着一群高矮不齐的中年人,面对程家老爷威严的脸也丝毫不觉得羞愧。 其中有一些比程家老爷年长的,甚至说出了大不孝之类的话。他们有的借着程家发迹,如今已经是小有成就的企业家,但就是这样外表看上去和蔼可亲的长辈,在程家老太爷面前依旧腆着个脸讨笑着,生怕自己落后了其他人一般。 望着自家大门前挤着的一帮大爷大娘,程家老爷无力的摇了摇头,指着他们教育自己的儿子说:“看到了吧,这就是你爷爷当年养出来的一群吸血鬼们。” 今年二十多岁的程雁双看到这楼下站着的一群长辈,含笑着点了点头:“确实,都是一群吸血鬼们!” 男人的声音并不大,衣着也不算高调,可他们所处的位置正好处于楼下那群人的视野中心,哪怕只是轻微的掸去身上灰尘这样的动作都能被发现,更何况是如此大大剌剌的交谈。 程家经商多年,哪怕老太爷挥霍了不少家底却依旧不见丝毫减少,反倒是他们这些依附程家才能活到现在的人每天都在担心自己的金银财宝是不是有一天会亏空。这样巨大的反差,叫人怎么能不恨? 于是就有人打起了歪主意。 有饱含怨气的女士依旧在抱怨着:“我丈夫才五十三岁就得了癌症,要是老太爷能拿出一点积蓄帮帮我们也好,偏偏现在钱都捏在老程手里,我丈夫每天化疗生不如死,我还要想办法筹钱,若是程家不能帮我们,那便是害人性命,将来去了阎罗殿肯定会被小鬼吐口水。” 她的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作为程老太爷最后资助的孤儿,宣绿从小到大勤奋好学,不负所托的考到了国内一流的大学,这期间不但没要程家的一分钱,还通过勤工俭学攒了一大笔,正商量着等有机会见到程家老太爷再当面还给他,以表谢意。 但是一切都毁了。 女孩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玉镯,这是妈妈给她买的。她从小生于福利院,因为天生的跛足让她的亲生父母将她抛弃在了大街上,是妈妈将她养大,并告诉她如果不是程老太爷年轻时救助了妈妈自己很可能已经冻死了,也就不会有女孩光明灿烂的上半辈子。 “走,都走。”程老太爷失望至极,挥着手驱赶。“我没想到你们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来管我要钱,我真是看错了你们。从今以后,你们和我程某没有半毛钱关系,若我再借给你们一分钱,那老天爷便把我这把老骨头拿了去,我程某绝不说一个不字!” 说完,程老太爷手里的拐杖在门口的台阶上敲了敲。 大院子里人人面面相觑,见老太爷已经动了真格的,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那位女士依旧不死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说道:“我丈夫是个十足的大好人呀,他是开幼儿园的,每天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鸡早。我求求你们了,救救他吧!” “这……”程老太爷一听是幼儿园,立刻心软了起来。 旁边的宣绿也被人带倒,姿势像是跪着一般。 其他人一见这架势纷纷惊讶,再看程家老少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顿时觉得人生又有了希望,转过身呼啦啦的跪倒一片,哭号的哭号,卖惨的卖惨,好不热闹。 “可怜可怜我吧……” 程家老爷气的眉毛一跳,赶紧下楼去将不知所措的程老太爷请进屋里。大门一关,众位戏精对着精品木门依旧锲而不舍的高声嚎哭,直到山雨将至,黑云压顶也不见半个人离去。 “再这样下去警察就要来管了。”程雁双有点不耐烦的说道。 程家老爷表示无可奈何,“要是拿扫帚赶走他们又要添油加醋,当年这些人颠倒黑白气的你母亲难产,如今却还要这样道德绑架,唉……” 老管家本想在外面劝劝,被人推搡了几下之后也只能灰溜溜的报备:“老爷,不如就让他们在门外待着吧,等时候到了自然会走了。” 听了这话,老太爷倍感愧疚,握着拐杖窘迫的坐在沙发上。老爷见状,赶紧走过去安抚:“爸,你没错,错的是那群白眼狼。” “但他们年纪也不小了,”程家老太爷无助的抓紧自己儿子的手,已经不太清明的眼睛依旧准确的望着儿子的方向,让程家老爷以为他又能看见了。“要是淋了雨,将来生了大病可怎么好……” 都这个时候还管他们做什么……程家老爷烦躁的抓着头发。 此时天边已经开始下起了毛毛雨,现在正是早春,气温还没升高到炎热的程度。而且,这场雨注定会下很久。不知怎的,程雁双总是会在天气变幻前有这样奇妙的预感,就像提前知道了一些事情注定的结果。 雨下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在院子里的那群人似乎仍然没有离去的意思。 就算之前说出了那么多狠心的话,但根本不可能坐视不理。程家老爷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再想到这么多年以来程家的家业在自己的手里稳步的向前发展,感觉一切都在向着一个更好的方向而去。 如今只有这些还在吸血的蛀虫还在不断地成为他们生活中的阻碍,贸然丢弃可能会导致程家一夕崩溃,但如果继续下去,程家还能支撑得住这样无穷无尽的吸血吗? 第2章 以身相许2 结果还是将他们请到了屋子里。体贴的管家给每个人准备了干毛巾,浩浩荡荡的人挤到别墅里,顿时给别墅带来了许多生气。 程雁双抱臂站在沙发后,沙发前坐着他的父母。程家老太爷年纪大了见不得这种场面,被早早的请回了房间里。 客人们面面相觑,都不觉得程家老爷会是那个发善心的人,从他还是个小娃娃时就一直在极力反对程家再对他们这些人进行资助,如果他突然开口说要给客人们钱,那客人反倒会怀疑他们是不是挖了坑在等自己跳。 程家老爷咳嗽一声,在客人们起疑之前道:“我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说过了,程家不可能资助大家一辈子。等你们到了四十岁,不管用什么理由我都会停掉所有的资助,这是不可改变的。” 众人面面相觑,大家虽然都是来要钱的,但年龄相差实在是太大。有的人接受了半辈子的资助,现在都已经快五十岁了,叫他们放弃,这不是开玩笑?“你爸爸说好了要管我一辈子的,不能出尔反尔!”有老大叔叫嚣起来,“而且,把工资停了我家里人怎么活?他们好不容易才活出像个人样的生活,如今又一夜回到解放前,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我没说停掉你的工资……” 那人得寸进尺,又说起来:“当年我们可是在媒体面前拼命夸你们了,现在居然翻脸不认人,我算是看清了,你们程家就是一群恶心至极的资本家,根本就不是我们想象中大好人。” “那你去说啊!”程雁双冷笑,在家人和那群吸血鬼错愕的目光下争辩道。“你以为我们的生意都是依靠你们的夸奖才能做到这么大的吗?那教师和医生,怎么不是全天下最有钱的人呢?” 程家老爷想阻止,但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话。 虽然儿子说的确实没错,但就怕那些长期合作的老主顾突然听信这些人的话抽风撤了投资,毕竟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程母出手将儿子拉到沙发上坐下,一回头本想组织大局,却在那群吸血鬼里发现了一个年轻的人影。“咦?” “怎么了?”程雁双也跟着望去,只见一张年轻的脸混迹在那群人中间,显得好像密林丛生的荒地中央一颗新长成的小树。“你是谁?” 宣绿一开始就在看他,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当真仔仔细细的看过之后,还是觉得应该就是他没错。只是,他怎么变成了这样?像不认识自己了似的。 眼前的年轻男人,生的一张略圆润的车座子脸,眼皮上方的双眼皮宛若斧头劈砍而成一般僵硬突兀,感觉隔着好几米远都能看见。程雁双也有些意识到她估计是对自己的脸有意见,马上怒声:“你在胡乱盯着我的脸看什么!” 宣绿心想他的性格还是没变,忙别开了脸。 程雁双心里不快极了,心想:“这丫头,估计在偷笑吧。”本来他是觉得自己的尖下巴很突兀不太符合他本人的身份,想着去医美一下的,想不到那个脑抽的整形医生完全不将他的诉求当回事,搞得他也跟着稀里糊涂的去做了人人去整形医院都会选的项目。 这么难看……他绝对不要再去了! 像是看透了程雁双内心的想法一般,宣绿适时的开口道:“要是不尽快去医院的话,你的眼睛很可能会烂掉哦……” 什么屁话?他才不会因为这两句话就天真的去医院呢!他程雁双可不是什么小傻瓜。 但是程母现在是真的很替自己的儿子焦虑,再这样下去,儿子的终身大事很可能也会被耽误。“是真的吗?” 程雁双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母亲这么快就选择了信任一个外人,但宣绿的态度显然问题更大,两个年龄还是身份地位都不匹配的女人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坐在一起交流,这让他的脸往哪儿搁?“喂妈,你认识她吗?” 程母抓着宣绿的手,在程雁双的问话声下自然而然的惊讶一声,仿佛她和宣绿才是亲生的母女一般。“啊是呀,要不是有她在,我很可能就上当受骗了!” 程父捂了一下额头,起身道:“那确实是恩人。”这种全家上下除了自己都是傻白甜的感觉真是让人无法自拔,程父觉得自己能将程家的家业经营到没有丝毫的缩水迹象就已经耗费了全部的脑细胞,要是程母这个时候再相信什么诈骗短信,那程家可真是要完了。 程雁双只觉得莫名其妙:“爸,你疯了?她就是在街上拉了妈一把!” “你懂什么?”程父像是老了好几岁一般对着自家的儿子教育道,“任何一笔钱的入账都来之不易,要不是有这位姑娘及时的阻止了你妈,我们程家早完了。” “有那么夸张吗?”程雁双莫名其妙。 那边程母不知道和宣绿聊到了什么程度,突然转头兴奋的说:“儿砸,她还是单身!” “关我什么事啊!”程雁双抓着脑袋,“你不要卖子求荣啊!” 对此,程母表现得非常委屈。“可是,她看起来比你聪明。” “……” 程雁双表示,他长这么大其实没踩过多少坑,除了那次做双眼皮手术的时候。但那也是那个医生操着一口不知道哪个地的方言,害的他完全没听懂,和他聪不聪明有什么关系! 宣绿对此事早已习惯,安慰起程母:“其实伯母完全不用这么着急的,而且……”要她天天对着程雁双的脸,她真的很难保证不笑破肚皮。 尤其是对知道他之前长什么模样的她来说。 但程母这时曲解了她的意思,她上下打量着宣绿看起来朴素实则价格不菲的衣服,操着天真单纯的语调问道:“难道你的意思是你嫌弃我儿子?” “……绝对没有。” 其他围观群众一看,顿时来了精神。 “我外甥女长得像某个女明星!” “我表妹的闺女是xx大学的研究生,聪明得不行!” 第3章 以身相许3 程雁双赶紧说:“我已经认定她了。”虽然宣绿出现得有点莫名其妙,但她长相无害,加上和程母还挺喜欢她的。程雁双想,反正吃亏的又不是他,在一起也没什么要紧的。 其他人顿时失望,要是早点想出这个好主意就好了,这样不仅可以吃空程家,没准还能翻身做真正的有钱人呢。 被宣绿这丫头抢了先机了。 这时,一直盼望着程家能给钱的女士站起来说:“我的丈夫是幼儿园园长,他现在患了癌症生死未卜,你们就要这样见死不救么……” “你自己没长手?不知道去借?”程雁双最烦这种人了,直接犀利的指着她说道。“还是说,你打算朝我们家伸手要钱之后就直接携款跑路了呢?” 一边得到大笔后半生无忧的财富,另一边却还要计划着抹黑程家让程家人后半生穷困潦倒。这算盘,打的可真是精妙。 那位女士显然没这么想过,脸气的又红又紫:“你这简直就是污蔑……” 混在人群中的人趁机起哄道:“就算是这么做了又怎么样?你们有钱人不就应该资助我们吗?不然还叫什么有钱人,叫资本家算了!” 程雁双还要再输出,却被父亲拦住了。只见程父摇了摇头,转身对着客人们说道:“我会给你们钱的,但希望这种行为见好就收。管家,拿东西来!” 大家纷纷露出惊喜的表情,赶紧拿出十分的诚意来准备接受程父发送过来的短信。 不一会,有人的家里人打来了电话。那位女士也收到了儿子打来的电话。“什么,中奖了?!” “我中了八十万,哈哈哈哈!”有人炫耀起来。 旁边有人白了他一眼,拿着手机上的短信炫耀道:“这有什么,看我的!”他的手机屏幕上赫然写着一百三十万。 “哇,发财了!”客人们欢呼起来,连程父的拍肩提醒都不想理会了。 都有现成的钱到账了,谁还管要钱如要命的程家?没过半分钟,喜气洋洋的人们冒着大雨离开了程家,大家想着要与亲戚朋友好好庆祝一番,都将此行的目的抛诸脑后。 满大街都是人们兴奋的撒欢声:“我发财了哈哈哈啊哈!” 管家看着自己手上被突然塞进的两件西装外套和三部手机,有点无措的看了程父一眼。“老爷?” 程父摇头,“就这么走了,也是一件好事。”刚刚他好像还被人抱着亲了一口,也不知道是哪位兴奋过头的客人,那脸颊上残存的触感,真是让人挺哭笑不得的。“不过,怎么会有如此大的中奖?” 程雁双也觉得不对劲,“这钱加起来估计远超程家大半的资产了,会是谁做的呢?” 此时,宣绿也接收到了一个陌生人发来的短信:“杂物清除,可以开始钓鱼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大堂里的程家人,低下头去。之前那个人就说过,只要她能顺利进入程家,之后的一切都要靠她自己努力了。 尽管她的心里并不愿意这么做,但是妈妈在他们的手里,如果不能按照他们的吩咐将程家的家产夺走,那么她的妈妈也会凶多吉少。这个结果,宣绿绝对不可能允许。 作为一个骗子,宣绿所属的组织在网络上是可以查询到的。他们的头目是高级黑客,曾经制作过一个大型网络病毒导致了某国不得不关停所有电器设备一个多月。宣绿自知自己在组织里的成绩并不出彩,但这次任务一反常态选中了她这个一边勤工俭学一边苦练行骗**的初级菜鸟,这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这一切都像是一个陷阱一般,诱导着她去深入其中。 想到这里,宣绿抬头瞥了程雁双一眼。之前的世界里,这个人都会或多或少的帮上自己的忙,现在他看起来一副笨蛋样,不知道会不会对自己的任务有影响呢? 可真令人担忧…… 这丫头……眼神好奇怪。程雁双站在一旁仔细打量着宣绿,看起来并不像是那种受人所迫才会选择用这种手段的人。 虽说这里的人都给他一种好像智商不足的感觉,但当真让他有这个世界好像是虚拟的感觉还是自从宣绿来了之后。难道他是在玩什么大型游戏然后陷入了进去并且失去了记忆? 程家的饭局向来无人在意,想到自己这二十几年吃的同一桌子菜程雁双就有点无力吐槽。这游戏这么抠门吗,连饭菜都不知道做精致一点? 手游都知道更新呢,网页游戏还知道优化呢,这全息游戏在干什么! 宣绿完全不知道程雁双的心中所想,她像个NPC一样走完了饭局的全过程,就像真的能吃出饭菜的美味一样。 听到她夸自家的厨师做的味道真好,程雁双终于忍不住了,他放下筷子决定去好好休息一下。坐在电脑前,程雁双按照习惯打开电脑,登录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密码的聊天软件,反正他永远不会有密码输入错误的那一天。 第一栏闪烁的女性头像永远在问一个问题:“程,你还爱我吗?” 程雁双狠狠的捏紧了眉心,低头在电脑上打:“每天问我,你烦不烦,你是谁啊就让我爱你,我是观世音菩萨吗?” 唉不对,他还知道观世音菩萨!程雁双惊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看样子,他失忆前至少还是一个现代人咯! 但为什么他自己的手机他永远都搞不明白? 想到这里,程雁双走到楼梯口往下看去,此时绚丽的水晶灯下,宣绿正笑着听程母跟她讲述自己在美容院的趣事。虽然在程雁双的印象里自己的妈妈永远都不会出过门。 那么宣绿呢?也是困在虚拟世界中的人吗?还是打破这一切的NPC? 第4章 以身相许4 宣绿来到程家的当晚就住下了,她盘腿坐在床上,五指成决,口中念念有词。她似乎在尝试什么,努力了很久还是联系不上,在第n次尝试后,她终于放弃了,缓缓睁开眼睛。 门口,站着门神一般的程雁双。大家好像都很放心这个古怪的女生住进来,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想到自己突然间降了智的父母,程雁双眼睛一眯,警告道:“我不会让你对我父母做什么的。” 宣绿更觉得奇怪,这人傻了?他父母怎么可能是外面的两位。“放心,我不会掺和你和妈妈的亲密互动的。”她记得这人从小就没怎么享受过亲情,突然天降一个如此温柔的妈妈,一时招架不住也是正常。 不过,“你没联系过你弟弟吗?” 程雁双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我们很熟吗?” 得,又来了。宣绿强压住翻白眼的冲动,对着他笑道:“那自然是……十分不熟。我可不想和你搭上关系,如果不是你非要进来,我才懒得理你。” 程雁双心想这家伙倒是好骗,没一会就套出了话。“哟,这么快就现出原形了,我还以为你顶多还要装一阵子呢。” 宣绿继续毫不知情的损他:“跟你才不需要客气。要不是有婚约,我巴不得现在就从这里出去。” 婚约?程雁双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字眼,再看宣绿的表情,几乎能确定这个不是开玩笑。 这么说眼前这个人确实和自己有关系,而且很大概率能带自己离开。但是现在他失去了记忆,意味着在上个阶段他的身上发生了巨变导致自己的记忆被夺走。 如果她不能带自己出去,那么下一阶段的自己,会保留记忆吗?程雁双望着自己的掌心。 宣绿看他的微表情,没太忍住,扑哧一声。 “你笑什么!”程雁双又表现得特别不满起来。“还不都是你害的?” “这怎么能怪我?”宣绿刚想反驳,一转眼就看到了程雁双身后战战兢兢的女孩,她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 女主出现了。 脆弱的小女孩见自己心爱的哥哥和别人这样毫无顾忌的说笑,有些嫉妒又有点难过,伸手怯生生的抓住了程雁双的袖子,抬起一张清纯无害的盛世白莲花面容:“哥哥,她是……” 程雁双一瞬间有种凉风袭人的惊悚感,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才确定这个女生是之前一直在管家身后晃着的幽灵。 他之前还去医院检查过自己是不是有阴阳眼,如今见到一直没有脸的幽灵突然有了脸,程雁双第一反应并不是觉得对方有多么惹人怜爱,反倒是直接跳开。不过他却没有这样做,只是笑着安慰了她一句:“你不用紧张的,这是我未婚妻。” 笨蛋,这个时候不要说这种话。宣绿觉得自己这个时候简直要钻进地里去了,平常也不见程雁双这么坦荡,怎么这个时候反倒如此自信了? 程雁双见她这副模样,也惊觉自己说话有点太不礼貌。才住进家的女孩子叫什么未婚妻?不怕把人吓跑啊! 一旁的幽灵女孩见了,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珠里蓄满了晶莹的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简直能叫人将心捧到她的面前。“那么我呢?程哥哥,我呢……” 你谁呀你! 程雁双心说姑娘你好歹把名字讲一讲这样他才方便走剧情,但幽灵女孩显然并不知道程雁双的心中所想,推开他哭着跑了出去。 作为旁观者的宣绿看的津津有味,见程雁双还站在原地,还努了努嘴:“愣着干嘛,还不快追?” “你……”程雁双本想说她怎么把未婚夫往外边推,但仔细一想在这个虚拟世界里两人好像没关系,于是便转身朝着幽灵女孩冲了出去。 他才出房门,幽灵女孩已经跑出了程家。按照这个脚程,她已经超过光速了啊喂,游戏开发商你能不能结合一下现实? 无奈,这些程雁双只能咽进肚子里,转头吩咐管家到仓库取车。 速度真的很快,就算从仓库取车花了几分钟的时间,但程雁双在别墅方圆几公里外都找了个遍,愣是没见着幽灵女孩的身影。 难不成她跑出国了? 程雁双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能向路人打听:“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女孩?大概十九岁,到我的眉心?长的大眼睛,小鸡嘴?穿的一身雪白的睡裙?” 路人白他一眼:“你真恶心……不过这人我还真见过。” “……”你见过什么你就见过? 不过得多亏这个闲的没事干的路人,程雁双在一个公园里发现了幽灵女孩。 她现在已经浑身湿透,安然的靠在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这个男人正发出刺眼的光环。 是真的光环,就在他的头顶,一圈金光闪闪不断浮现出铭文的光环。程雁双被这一幕看呆了,连剧情都忘记走了。 这是什么鬼啊,怎么会有人头顶光环啊!程雁双忍住了想吐槽的冲动,伸手在旁边抓了一个看热闹的路人,指着那个头顶光环的男人道:“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啊。” 程雁双刚想惊讶,就感觉有人从自己的后面挤了进来。“天啊,是李少,我不是在做梦吧?” “……大姐,你怀里的孩子要掉了。”程雁双提醒道。 这个挤进来的女人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新手妈妈,她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人群中心的光环男子。骤然看见那光环男子将幽灵女孩公主抱了起来,女人尖叫一声,怀里的孩子如烟花一般被高高抛起。 等程雁双历尽千辛万苦抓住孩子的时候,大家都已经跟着那个什么李少走了。“大姐,你的孩子!” 程雁双环顾四周,愣是没看见那女人。怀里的婴儿完全不哭闹,睁着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那可爱的模样,看的人心都要化了。 唉,要是现实里的孩子也这么乖巧就好了。 * 李少并没有走太远,他在商场给幽灵女孩买了一身新衣服。无视了她头上的田螺和水草,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葩的人类一般温柔的开口道:“这位美丽的女士,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幽灵女孩看自己一身新衣服,很出乎预料的没有一见钟情:“你居然这样对我,我一定要告诉程哥哥让你家破产!” “不要把我扯进来啊!”程雁双好不容易挤进来,才看清眼前的场面,就听到幽灵女孩说出这样的豪言壮语,他赶紧跳了出来。 不顾自己怀里还抱着一个娃娃,程雁双大步走了过去。李少此时的光环减弱了不少,他的目光看向程雁双,带着三分审视七分探究,还时不时瞥向幽灵女孩,似乎在猜测二人是什么关系。 第5章 以身相许5 宣绿留在程家,她在别墅里简单的转了一下。因为对房间的布局不怎么熟悉,她连续打开的三个门都是卫生间。“咦?”尽管在来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真遇到困难时,还是会让她忍不住的郁闷起来。 她所在的诈骗集团的头目本身就是一个相当厉害的黑客,根据她和其他骗子交流后得到的信息,这位老大不仅可以做到凭空使一家企业破产,也能一瞬间使它起死回生。 之所以选择让宣绿独自进入,除了是以锻炼她为由的原因外,更多的是不希望自己就这么暴露。黑客们总是会表现得很低调,尽管他们有好几万中方法让那些警察找不到自己,但为了以防万一,这位老大还是希望由他人转交这份能瞬间窃取其他人机密的U盘。 “说起来根本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一想到自己还要找到程家老爷的电脑才能让装有病毒的U盘派上用场,宣绿就想退缩了。“要是可以的话,我为什么不能直接使用法术将资料和钱全部移走呢?” 不过,这样就到不了老大的账户了吧?宣绿盘腿坐在椅子上沉思着。 就在她还在想用什么办法程家老爷交出电脑时,程雁双已经带着跑出去的幽灵女孩和一个头顶光环的男人回来了。一听见门外的喧闹声,宣绿就赶紧起身冲了出去。 对于身边时刻献殷勤的李少,幽灵女孩并没有表现出一副十分青睐的模样,相反,她整个人都紧紧的贴着程雁双。若不是被他特地言辞警告过,宣绿估计她看到的就是两人连体婴一般的回来。 程雁双没想到幽灵女孩如此的麻烦,虽然李少大概脑子少了什么东西,但眼前这个幽灵女孩明显更加麻烦,她一双眼睛像是长在了程雁双的身上一样,盯得他头皮发麻。“程哥哥……” 这一路上,程雁双并没有接她一句话茬。本想在李少面前表现出她已经心有所属的决心来,但奈何程雁双硬是一句话茬子也没接,搞得她十分尴尬。 更要命的是,这位李少貌似十分健谈且不怕冷场,在程雁双不理会她的场面下,李少居然还能相当自然的接过话头与自己攀谈。尽管幽灵女孩每次都能冷眼相待,但时间久了难免会担心这位一看就身价不菲的李少会突然发难,所以也不好表现的过分无礼。 宣绿一看这种情况,就知道幽灵女孩身体里的情丝已经牢牢拴住了这位李少。情丝并非人与人之间互生的情愫,而是天空之上,在凡人的美好幻想里,永远平和永远高贵不可一世的存在所诞生的神奇物品。 而那存在,便是传说中的仙界。 比起人们那些美好的幻想,宣绿这个货真价实的仙界人反而更想将那个鬼地方称之为猪圈。 有人的地方自然会有争斗,更何况她所在的仙界并没有所谓的沉香劈山救母。没有恋爱禁止的教条,仙界人们的开放程度远比人类玩的开放,除了几位大概可以类比到人间的玉皇大帝、如来佛祖之流还没忘记自己的使命外,其他仙界人早已浑浑噩噩了数百年。 情丝诞生于月老的牵情树,本是仙界人为了寻到自己万中无一的命定郎君所制的法宝。宣绿还没下界时,曾在月老的班下当差,负责月老所在宫殿的饮食起居,顺便帮他老人家洗脚。 后来的一场意外让她不小心将数十条情丝洒向了人间,这情丝落在人的身上对他们本身没有影响,但收到人们心愿的驱使,它们会自动寻找附身者心目中理想的另一半,并且让另一半无条件的爱慕自己,不需要任何代价。 这李少,居然是位面之子。宣绿看着他头上忽视不掉的光环,只觉得头皮发麻,起身走过去接过了女仆手里的茶水,再次送到了李少的面前。“您好。” “……”李少看着面前这位明显不是程家人的女生,一时犹豫起来。 程雁双见状,顿时跳了起来,他一把替为难的李少接下了宣绿手里的茶杯,见宣绿不服气的瞪眼,赶紧将她拉到了角落里。 幽灵女孩见状,马上又有了心上人被抢走的危机感。她想起身,却被眼尖的李少用一句话定在了沙发上:“这位姑娘,之前看在下的表情,是不是有点过于别有用心了?” “没有!”她躲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别有用心?一定是这男人想多了。 而那边,程雁双也很快从宣绿的口中听到了解释:“位面之子?这么说他是男主?” “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宣绿仔细打量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你以前也不是男主啊,怎么这回反倒吃味了?” 程雁双跺脚:“啧,我这不是看他不如我嘛。” 确实,李少模样就是中等偏下的颜值,纵然身材傲人,智商也不见得有多低,但在这个看脸的世界里很明显已经落了下乘。 “……”宣绿直接说道:“说谎!” 眼见瞒不过她,程雁双只好承认了自己已经失去记忆的事,不过他对这个世界依然抱有疑惑。纵然他们是从其他世界来的,但这个世界也太过虚假了,不能再做的真实些吗? “你每天吃喝拉撒还没参与感?”宣绿觉得很莫名其妙。 程雁双对此表示:“我玩的游戏里也有吃喝拉撒,根本就没区别。” “那吃饭呢?你每天还要吃进肚子里呢!饿了会浑身无力,困了会想睡觉,这样都没参与感。” 程雁双更加不解:“跟着周围的人一起做不就行了,时间到了就吃饭,该摸鱼就摸鱼,该上班就上班,这样也能叫有参与感?” 宣绿狠狠抓狂:“那吃的呢?每种吃的口感和味道都不一样,你不会连这种事情都没参与感吧?” 见她明显崩溃了,程雁双还是老老实实的说:“吃米,和吃面条……有什么区别?” “……”宣绿赶紧捂住了额头。 若非这次聊天,她差点都忘了他们仙界的食物都是极度纯粹的。吃了几乎几千年味道形状和口感都一样的东西,连味蕾都已经退化到了原始人的水准,真是可悲啊。 第6章 以身相许6 当务之急,还是得尽早将幽灵女孩身上的情丝取回来。程雁双和她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时,幽灵女孩已经能和李少正常的交流起来。 为了不扰乱人间的秩序,早在情丝掉落之初天道就已经另开了副本。他们现在所在的时空,相当于小说里常见的平行时空,情丝被抽离身体时,这个世界就会破碎,到时候就是他们离开的最佳时间。 按照本来的世界走向,李少将来一定做了一番轰动全国的大事,所以他才会成为位面之子。要是那件轰动全国的大事在这里发生,那么当这个世界消失后,他的未来很可能会被改变。 李少倒是没提结婚之类的事,只说幽灵女孩很有吸引力。 对幽灵女孩来说,这样客气和礼貌的男生实在是世间少有,只要他再努力一把,相信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就能正式结为夫妻。 宣绿仔细打量幽灵女孩的衣着,瀑布般的长发,一袭并不凸显身材的白色连衣裙,乍一看有点像睡衣,穿在她身上却很显幼态,并没有任何滑稽可笑的感觉。“你看起来真瘦啊。” 幽灵女孩一听,马上捏起了手臂上的肉肉,抱怨道:“只是看起来很瘦吧?你瞧我这肉,怎么减都减不掉。” “你起码看起来瘦,”宣绿看着她那苗条匀称的身子骨,再看自己身上已经遮不住的肥肉……哪怕是依照凡人的标准这个体重都不能算作瘦子。更要命的是,它们并没有长在应该长的位置。“要是有什么方法能让我一夜暴瘦二十斤,我绝对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 李少看了一眼宣绿,随口道:“要是再瘦二十斤就会成纸片人了吧。” “怎么……”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他说的也不算错。“你可真会开玩笑。” 程雁双如今还在想着如何脱离这个世界,他好几次给宣绿使眼色均被无视。尽管情丝牵连着这个世界的构成,但宣绿这样的消极怠工实在是过于明显,以至于让程雁双开始怀疑她来到这个世界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 之后李少就离开了这里,他虽然一直想要留下幽灵女孩的联系方式,但对方似乎一直不太希望这段关系进展得过于顺利,到最后还是程雁双选了个折中的法子才让场面不至于太尴尬。 等李少走后,程雁双果断拉住了宣绿。“我们得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 “先别急……”宣绿再次阻止了他,她仔细打量程雁双似乎在考虑什么。“唉,你爸爸的电脑在哪里?” 她说话的时候不像是开玩笑。程雁双仔细的确认了好几遍后才继续说话:“你认真的吗?要是不尽快离开这个世界崩溃了怎么办?” 宣绿还想挣扎,毕竟她还没见到这个世界的妈妈,就这样走了……“哎呀,就快就快了。你先把你爸爸的电脑给我嘛。” “那好吧。”虽然有点不明所以,但程雁双还是照做了。他拿着钥匙打开了程家老爷的房间门,非常轻松的取出了电脑。宣绿看到这老旧的牌子,心里还忍不住的吐槽了一下老人家对传统的执念。 程雁双取出电脑后,就将东西交给了宣绿,当看到电脑屏幕上显示的请输入密码后,程雁双才问她:“你要这个干什么?” “等会你就知道了!”宣绿将U盘插到电脑后,没过多久电脑就蓝屏了。 不一会,程雁双接到了程家老爷的电话。“喂,爸?” 程家老爷的这一通电话可谓是恰到好处,若非程雁双的表情太过平淡,她差点都想拔了上面的U盘。 “你的青梅竹马回来了。”程家老爷的语气平静。 他的话音一落,程雁双的脑海里就瞬间浮现了一个身影:明媚的笑脸,柔顺温暖的长发,采撷下来的鲜花被别到耳后,一副非常平常又非常特别的美人回忆,如果他真的有切身的参与感的话,真的会感觉这是很美好的回忆。“是吗……是让我去接她?” “对。”程家老爷说完,交代了一下程雁双之后就挂了电话。 那边的宣绿脸色有点不大对劲,U盘完成任务后也没有被顺利拔下。程雁双看她伸手将电脑合上后,才说:“陪我去见客人吧。” “欸?现在不着急离开了?”宣绿转身看他,见程雁双别过脸不与自己对视,骤然间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远了些。 一想到她之前一直心不在焉好像对自己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程雁双瞬间觉得自己这种要求也显得有点没规矩。就算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不代表就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的话,拒绝也没关系……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被拒绝了。” 他站在那里,明明和他本来的面目一点都不像,但却让宣绿在无形之中看到了那个曾经的他。纵使身份高贵不凡,但却依旧和平凡的她定下婚约。 没准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程雁双还偷偷抹过眼泪呢。 “我哪有不同意?都是你自作多情!”宣绿急急忙忙的反驳,看他的眉头皱起来,明显又是不耐烦的表情。 不知怎的,宣绿总觉得现在的他和以前的那个高傲不可一世的男人重合了。“别生气了嘛,我跟你去就是了。”说完,她就低头牵起了程雁双。 在这种震惊又茫然的情绪影响下,程雁双还是牵着她走出了程家。这感觉就好像是在带小孩一样。 她是小孩吗!怎么还要人牵着?程雁双满脑袋问号的被她牵着走出大门,虽然她啥也不知道,但就像什么都知道一样自信满满的带着自己往外走,好像完全不担心会迷路一样。 终于,程雁双有点忍不住了:“你知道她在哪里?” “我这不是在等你说话呢嘛,”宣绿相当小声的说着,大眼睛四处看看,希望着有个人能突然出现并嗷呜一声。“万一碰到了呢……” “……”无语凝噎的程雁双伸手扶了扶额头,反手将她的手拽紧,目标清楚的朝着车站的方向去了。“还是我带你去吧。” 第7章 以身相许 完 “嗷呜!”车站门口,一个寸头“少年”突然从某个超市里狂奔而出,吓得程雁双他们两个互相抱紧。 见他这么不给面子,寸头少年表现得十分不满。“喂,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还没找对象呢你就敢在我面前秀恩爱,当心我铁拳伺候哦。” 说完,少年还非常认真的在两人面前挥舞了几下拳头。 宣绿仔细看“少年”:浓眉大眼樱桃小嘴,上身白色卫衣套风衣,下半身穿阔腿牛仔裤,头发不超过三厘米……“大姐姐!” 宣绿此时外表的年纪看上去和这寸头少女差不多大,被骤然喊了一声,寸头少女显得十分不解。 她什么时候这么显老了? 程雁双伸手捂住宣绿的嘴:“她脑子不好,你别介意。” “唔唔唔……”谁脑子不好了?宣绿的手在空中胡乱的挥舞着。 寸头女孩虽然不解,但看上去也没有特别生气,听到程雁双的安慰,反而嗤笑起来:“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一样的笨。走吧,我们去找个餐厅。” “好。”程雁双松开宣绿,跟着寸头女孩的身后帮她提行李。宣绿擅长揩油,一被程雁双松开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跳到了她的身边,好像完全不担心两人之间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一般。“姐姐你真好看,要是头发再长点就好了~” 路雨宁一笑,露出一排银牙,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说:“军队里可不能留太长的头发,我这长度还是上级特批才能留到这个长度,你可不能跟别人说。” “绝对保密!”宣绿伸手将自己的嘴巴捂紧。两个女生个子也差不多高,路雨宁越看她越想把她塞到自己的怀里猛揉,但一想到这有损形象还是咬牙忍住了。 一上车,路雨宁就把程雁双发给自己消息拿出来分享:“你是谁啊~~” 程雁双捂住耳朵,不想理她。路雨宁反倒越来劲了,拽着宣绿假哭起来:“他好狠的心,居然想要就这么抛弃我!小丫头,你看我应该怎么惩罚他好呢……” 宣绿仰着脸,好像在认真的想这个问题。程雁双见状,赶紧拽着她:“你别太过火了。” 路雨宁低头看他抓着自己的手,多年不见,他的个子长高不少,连手也比自己的大了许多。“阿雁,你早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嘛,这样我就不用一等这么多年了……” 程雁双一时语塞。对于宣绿他短时间内实在是难以有所谓的复杂感情,相比较刚认识的路雨宁,她给程雁双的感觉更多的是好奇。宣绿是这个世界中心,而他大概只是一个人生的过客,就算宣绿说什么未婚夫妻,但在程雁双的心里这种消息的震撼感远远比不上路雨宁的寸头。 他觉得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后不一定会记得这个世界的事,那他还是程家的公子吗? 正在这时,宣绿想到了:“那就让他痛苦一辈子!” …… 饭局定在远离火车站和程家的地方,位置选定在十二楼靠窗的位置,对面是反光的写字楼。 路雨宁点的随便,将菜单交给宣绿的时候,程雁双分明的看见了她手里的戒指:“这是你送给我的哦!” 听到她这么坦荡的说话,程雁双反而担心的看了一遍的宣绿,她好像完全不放在心上,全神贯注的在菜单上扫视一遍后,才交给服务生。程雁双顿时急了,抓住她的肩膀:“我呢?” 宣绿说:“你不是说你吃什么都行的吗?” “……我那话是这个意思吗?”程雁双觉得再纠结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只能自愧不如的将主场交给眼前的两位。 虽然宣绿和程雁双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程雁双觉得她比自己好像更深入其中,明明一眼看起来就是毫无特色的菜品,但宣绿却吃的很开心。大概女生天然习惯边吃边聊,饭局进行到一半,两位女孩的交流已经密切到可以互换联系方式的地步。 宣绿盯着手机上的电话号码,再翻到程雁双的电话号码。连电话号码都是情侣款的,真是……“我以后可以去找你吗?” 路雨宁一边吃一边歪头,“嗯?你要去军队找我啊。这恐怕不太行唉,我这次请假也没几天,估计以后见面和联系都困难。不过你放心,我肯定把你当成我的知心朋友,你以后有遇到什么好东西,也要分享给我啊!” “嗯嗯。”宣绿露出笑容。 但她实际想的却是,这个身体在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经自杀去世了,等到幽灵女孩身上的情丝抽走,这个世界倒退到情丝没落下之时,那个时候的路雨宁没有一点记忆。 “雨宁姐姐,我们拍张照片吧。”宣绿突然建议道。所有的记忆都会随着时间的后退而化为乌有,包括这张照片。 伴随着咔嚓一声,笑容也随之定格在了屏幕上。隔壁桌的食客骤然拉开紧闭的窗帘,光线顺着写字楼的玻璃背板全数反馈到整个餐厅。 程雁双逆着光寻找那个拉开窗帘的食客,只见对面楼顶好像站着一个东西。他走过去想要看清,却看见那东西从上面一跃而下。 食客们尖叫起来:“有人跳楼了!” 程雁双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街道上已经拥簇起来的一群人,一股窒息感猛地压住心头,他下意识的回头,却看到宣绿已经打开了另一扇窗户,她脱了鞋子朝着爬去,看样子就像是要跳楼一样。“宣绿!” 程雁双问:“我们离开这个世界后,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宣绿回头,看了他一眼后,说道:“世界会重置,但是如果这个世界的人因为我而提前死去,那世界重置后,他的死亡时间不会改变。” “也就是说,我们离开这个世界后,他还是会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去世吗?” “对……”大量的空气涌入餐厅,其他人都在看着那个坐在窗台上的女孩。路雨宁低头在备忘录里写了什么。再抬头时,宣绿已经不见了。 她走过去,伸手拍了拍程雁双的背。刚一拍完,餐厅里响起无数东西爆裂的声音。程雁双抬头看着扭曲变形的桌面,还有混乱成一团的人。像是骤然被放入液压机里的建筑发出无数咔咔作响的声音,大家纷纷惊慌失措的往外跑。“走啊。”路雨宁看他傻了一般,伸手拽着程雁双往外跑。 天空在消失,地面在塌陷,程雁双抬头看着那无尽的虚空,好像想起了什么。 但是很快的,他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自己也在消失。 一定要记得什么才行……程雁双拿出手机,却看到它从自己的手里飞了出去。 连重力都消失了,但是他却还存在着。他试图张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感觉到自己的记忆正在溢出,手指看不清了,摸不到任何有实体的东西,但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心跳还在,呼吸也有…… “我……是谁?”在一片混沌中,他发出了声音。 第8章 孑然一身1 “娃娃?” “娃娃?” 宣绿还在昏迷当中,就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她的手抬不起来,眼睛突然变得十分畏惧光线。 她怎么了? 察觉到了她还有呼吸,说话的人赶紧拨打了120:“喂,是医院吗?……那个,我撞了一个人……她好像还活着……” 宣绿说不了话,只能感觉到自己被人托到了云上,耳边还能听见混乱的警车鸣笛声,但最清楚的声音还是自己的呼吸声。 “妈妈……”床上的女孩发出细微的低吟声,她的半个身子血肉模糊,尖利的骨刺刺破皮肤染红了身下的床单,一旁的呼吸机呜呜呜的叫个不停。 虽然感觉像是在好转,但眼前这个情况都让人感觉希望不大。救护车司机还在猛踩油门,后面除了一些必要的急救措施外,更多的是非常大声的叫唤:“你要活下去听到了没有!” “妈妈……”她的嘴还在一张一合,明明半边脸都被刮伤了,却还在坚强的发出声音。 大家都觉得非常有希望,但呼吸机上的数据实在是太不乐观了,一会停一会走的,她是鲸鱼吗?三分钟呼吸一次? “你妈妈还在等你呢?你要活下去……”有人抓着宣绿的手。 一般这种情况,都坚持不到医院门口就会去世。救护车司机远远的看到了医院门口,听身后还在锲而不舍的呼唤声,忍不住的扭头问:“她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快把人拉进去!”救护车里的声音吓得司机赶紧睬紧油门,一个极速漂移后,某家医院迎来了一个重伤的女孩。 在所有人都不抱希望的援助下,女孩的身体特征平稳,虽然呼吸和心跳还是维持在三分钟一次,但大脑被证实还活着。医生不敢将她拉出急救室,没日没夜的拿本子记录女孩的目前情况。 大约一天半后,肇事司机点头哈腰的到医院来探望宣绿。她此时还没醒,让本想看到让自己坐牢的罪魁祸首对自己怒骂的肇事司机低着头放下果篮就走了。临走前,他多嘴问了一声:“她的家属没来吗?” 护士说:“她的妈妈不接电话,爸爸只是来医院看了一眼就走了。” 肇事司机心想没准女孩是个好说话的,也许能让自己少赔点钱,于是掏钱道:“我给她付了药费吧!” 护士看了他好几眼,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五天后,宣绿醒了。 一睁开眼,她有一种宛若隔世的感觉。身上还不能动,左腿打了石膏,嘴巴莫名的很干,病房里还有其他人,看起来状态都不怎么样,对面床上有个病人整个脑袋上都包的纱布。“哇,你真牛,被卡车撞了还能活。” 宣绿后知后觉才明白他说的自己。 好在那个肇事司机没将这个身体碾碎,不然她这次可得以黑户的身份降临在这个世界上了。 下午,有人来医院看她,是个长相略清秀的小伙子。他叫陈金帆,性格和上个世界的程雁双差不多,他是宣绿所在班的班长。 宣绿听他讲题的时候很直白的表示:“我听不懂,你这么跟我说话在我眼里跟催眠差不多。” “……”陈金帆放下手里的练习册,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你不在,班里安静了不少。流动红旗也终于轮到了我们班。” “……”宣绿越咂摸越觉得不对,这意思怎么像是在说她是害群之马?“哦,难怪我刚才什么都听不懂。”这个身体从不学习,要是能骤然听懂,那还真是一个奇迹。 陈金帆并不怪她,“明年就是高考了,你还去吗?” 宣绿再次无语:“应该去不成了吧。”她现在这样,连握笔都困难。 “不一定,依照你现在的恢复速度,我应该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来辅导你。”陈金帆说这话的时候,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尽管宣绿口头答应了陈金帆的话,但脑袋里总是会有一些奇怪的想法,比如他为什么会来这里。现在程雁双不知道在哪,任务对象也感觉不到,宣绿本想认真干活,但眼下条件实在是不允许。 等到她终于能下来走路,从开始握笔到后面能主动下地走路,吃饭睡觉,这一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对于陈金帆来说,这段时间出乎预料的短暂,但对于宣绿来说,这个时间的短暂对她来说没什么用。 宣绿在仙人界不需要读书,下凡几十年她没有看过任何一本书,也没有特地有空尝试理解任何一方面的文学。她看得懂凡间的文字,听得懂凡间的话,但这并不代表她的脑中有知识。当她从陈金帆的手里接过自己几乎空白的练习册时,她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获得了学习的机会。 她开始尝试理解知识,并根据身体潜意识判断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应该怎么做,然后听着陈金帆的解释得出自己的答案。 效果,当然不怎么样。陈金帆低头看了一眼她交给自己检查的作业:“光是这一页你就错了五个,总共六道题。” 宣绿抬头一看,发现他直接看的最后六道大题。“你就不能从前往后看嘛,为什么要一开始就看后面的?” “后面的题得分高,你要是没一个做对,高考不会超过五十。”陈金帆这么得出结论,伸手一番看了一眼前面。“你修改得也太频繁了吧?” 前面的基础题有很多的陷阱,宣绿看了好几遍才能确认哪个选项是答案哪个是幌子,她看陈金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心里也很不满意。“要是我当初选的文科,绝对不会是现在这种成绩。” “那些东西都要背,你不会觉得以你的脑子真能记住吧?” 但是眼前这些东西明显比什么政治地理要难多了,让她尝试理解数学公式和物理公式,不如让她去打工。“可是好难呀,”她趴在桌子上,在陈金帆带着惊恐的眼神下耍起赖。“我不管我现在就要转班。” “已经迟了,你还是快点学吧。”纹丝不动的陈金帆坐在椅子上低头看自己的书。 宣绿低头写了两分钟,偶然间抬头看见了他放下的书,是她的高二化学课本。几乎是崭新的,要不是在第五页的角落里写了她同桌的名字,陈金帆估计会以为这本书是她从哪里借来的。 见她走神严重,陈金帆骤然合上手上的英语书。“你的英语成绩还可以,就是喜欢在课堂上接茬,估计这次你回学校应该会收敛了吧?” “还去啊!”一听自己还要上学,宣绿顿时撅起了嘴巴,琥珀色的眼瞳充斥着不满。“我能不能休息几天?” “不行。”陈金帆起身就走。 第9章 孑然一身2 高考结束,宣绿毫不意外的落榜了。她父母的电话依旧打不通,孤独的一个人坐在学校门口的花坛上任由太阳将自己晒化。 大约十分钟左右,头顶出现了一把伞。宣绿侧头一看,又是陈金帆。“大学霸,考得不错吧?准备将来读哪个大学?” 陈金帆看着她似乎一点都不难过,眉毛拧成一团。“A大。” 在海边?宣绿对这个学校还是有印象的,毕竟是直接不远万里跑到他们这个内陆城市来抢人的大学。“真好呀,离海边这么近,而且去钱塘江好像只要坐船就能到。要是我有你这么聪明的话,我肯定也去。” “那你不打算去那边了?”陈金帆低头看她,情绪有点说不清楚。“那边有很多大专的。” 宣绿伸了个拦腰,扭头冲他一笑,暖暖的阳光洒在她的脚上,亮晶晶的。“我直接打工去啊,人生怎样活不是活法呢?” “就不能陪我吗?”陈金帆拿着伞的手有些发白,他想到了当时宣绿出车祸的现场。 那是一个没有路灯的立交桥下,已经是深夜的时间,就算是司机如何反应也绝对察觉不到在这种时间这种地方还有人。很多人都在说她交了男朋友,但陈金帆觉得这种致力于将找乐子当作人生信条的女生绝不会将谈恋爱当作人生必须要经历的事。 “喂大学霸你不要说的这么好听,”宣绿点了点他的胸口,“我陪你了,我的人生谁过?好了,咱们的友谊也就到这里了,再见吧!” 说完,她朝着陈金帆挥了挥手,潇洒的走了。 走了两步,身后的人说:“你怎么就一点都看不出来,为什么一定要我把话挑明?我为了你,第一次反抗父母,为什么你就不能回头看看我!” 宣绿回头,看陈金帆,他目光坚定的甩开伞,用一张可以算得上愤怒的小脸对着自己。“孩子,你中二病犯了?” 努力了这么久,得到的只有无情的拒绝和一句玩笑。陈金帆看着她冲自己告别,明明天气这么热,但他却感觉到浑身冰冷,回到家里的时候,他的嘴还在发抖。 陈金帆的妈妈没说话,只是淡淡的陈述了一个事实:“我要跟你爸离婚,这是你的新名字。”说着,将一张纸条递到了他的面前。 陈金帆低头一看,上面写了胡迪两个字。 他伸手,将那张纸攥在手里,再抬眼时,表情里明显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之后陈金帆去了大学,他没用胡迪这个新名字,也没有宣绿的联系方式,他一个人过完了无聊的大学生活,之后按照记忆顺利的进入了记忆里的那家公司。 几年后,胡迪二十五岁,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提交了辞职信。 这几年,他都没见过程雁双。 胡迪闭上眼,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那个男生时的场面。他走到公交站等车,侧头看见一个有些跛脚的流浪汉在旁边的垃圾桶里翻找着。胡迪侧头看了他很久,其他人都在躲避着,但他却毫不在意。 见时机差不多了,胡迪低头询问道:“那个,冒昧的问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流浪汉有点防备,他抬起头,是一张非常干净的眼睛。见胡迪衣着不凡,再看自己这一身不知道几天没洗的衣服,流浪汉并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胡迪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他应该不会这么快走才对。“等等。” 他拔腿追着流浪汉离开,而就在他离开后,一个夹着公文包接电话的男人上了公交车。“喂,徐总吗?我程雁双!” 程雁双一边接电话一边将公交卡拿了出来,“上次您在我这里买了一份保险的,您还记得不?” 车上人有点多,程雁双一边说话一边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站着。他聊了半个小时才挂断,望着窗外的车流,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公交车停在了一棵树下,程雁双下车,按照名片的地址敲响了主人家的门。“胡先生,你在家吗?” 敲了两遍,没人应。程雁双觉得有些奇怪,正想转身离开,一下楼,就在转角处看见了正在上楼的胡迪。“那个胡先生,我是上次给你打电话的……” 胡迪抬头,看到的是一张普通到极点的脸。油光满面的脸,头发上隐隐可见的汗珠,没准肩膀后还有掉下来的头皮屑,看上去格外的不体面。 这样的人,他可不想接触。“走走走,最烦的就是你们这群买保险的了。我跟你说,上次你给我的名片我早就丢进垃圾桶了,你就别在那里假客气了。”语气十分不好的胡迪上前将单薄的程雁双拉开,就像是害怕他弄脏了自己的出租屋门口一样。 程雁双被他拉开,伸手想要抓住胡迪的胳膊却被胡迪婉拒了。“先生……为什么不能尝试买份保险呢?这样对你还是家人都有好处的呀,先生” “走开。”胡迪说完,就砸上了门。 屋子里收拾得不算干净,但胜在很大,原屋主在其他城市有套别墅,当年胡迪租下来的时候还是学生,如今已经可以成为二房东收其他人的房租了。他走到最里面的房间里敲了敲门,并没有听到里面租客的动静。 倒是楼下的铁垃圾桶发出了被人踢飞的惨叫声。胡迪扭头朝着身后那扇紧闭的出租门瞧去,毫不在意的骂了一句:“神经病。” 离开的程雁双还是选择了坐地铁回到自己的小窝,当初租下那里的时候他和有钱又难看的前女友正在热恋期,不久前前女友突然杀过来导致他挨了两耳光,万幸的是房子前女友没有收走,只要他每个月还价格不算低的租金就可以了。 在路上,他还是不自觉的后悔起自己在楼下失控踢飞了垃圾桶,要是被那里的物业抓住了,指不定又要赔一大笔钱。 从胡迪的小区离开时还是下午四点,等程雁双回到自己所在的小屋时时间已经变成了晚上的六点半。租屋的窗户透出清晰可见的光,让程雁双不住的后槽牙酸胀起来。 他拧开门,果然在厕所发现了正提着自己袜子不知道应该用什么东西洗的宣绿。“你怎么这么笨?”他没好气的抢过宣绿手里的袜子,随手在洗漱台挤了一把洗手液简单搓洗一分钟后,就挂在了阳台。 宣绿见状,挣扎着要把袜子取回来:“你这样根本洗不干净……” “洗衣粉没了就跟我说,”程雁双扭头看见桌子上堪比五星级大厨的饭菜,饶是再郁闷心情也有稍微的缓解。“我也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发脾气。” “可是你一直都在发脾气啊。”宣绿取回袜子,认认真真的在水龙头下揉搓着。程雁双坐在饭桌前打量着她的背影,一时出神了。 第10章 孑然一身 完 明明只是一起复读的同学,偏偏这么巧又在同一个城市遇见,明明之前还没怎么说过话,但她却像是早就认识了自己一样,不仅行为处处越界,还根本不听他讲话。 要不是前女友误会自己和她在一起了,他也不用在本来准备在前女友爸爸公司里转正的时候摇身一变成了买保险的。 程雁双没有打女人的癖好,而且宣绿做的过分的事情不算多,还算能忍受。“对了,我换夜班了。”宣绿洗完袜子后,就认真的宣布了这个消息。程雁双从鼻子里发出声音,算是回应了她。 但那声音实在是太像嘲笑了,让宣绿的表情多少带了一点沮丧。程雁双吃完自己面前的一整盘菜,在宣绿伤心的目光下起身缓缓朝着游戏机走去。宣绿赶紧伸手抢过游戏手柄,对着他怒目而视。“你怎么不发表一下关心?” “我们很熟吗?还我!”程雁双伸手去抢,宣绿顺势往后缩,本来她已经计算好了应该从那边走掉才不会被他捉住,但她却忽略了矮小茶几的存在。随着咣当一声,放在茶几上的平板以一个抛物线朝着沙发底下飞去。 两个人朝着两个方向栽过去,程雁双的半边脸砸在沙发角上,痛的他吸了口气。他爬起来之后,将头着地的宣绿提起来丢到一边的大娃娃上,自己则是大大剌剌的坐在沙发的中间,拿出手柄打开了电视。 头相当痛的宣绿眼含热泪的听游戏的声音响起,一时间各种莫名其妙的委屈涌上了心头。 明明她能感觉到他就是那个人,但现在这个男人自私狂妄,随性而为,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难道他失忆了吗? 宣绿觉得不采取点措施是不行了,她狠狠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了鼓劲,转头扯了一把程雁双,将他的脸扳向自己,然后凑了上去。 “我说你……!”程雁双瞬间被吓到,身子很快紧绷起来。嘴上软绵绵的触感清晰的告诉他自己被人强吻了,但这奇妙的感觉却没办法让他像主角一般很快坠入爱河。宣绿的吻直止于嘴唇相贴,生涩到让程雁双怀疑她当初的突然造访是不是被人拿着刀威胁的。 所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对美人的投怀送抱他向来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宣绿做家务一把好手,程雁双觉得自己被这种人占便宜并没有失去多少,索性按住了她的后脑,在宣绿惊讶的表情下深入了这个吻。 他对前女友很好,两人之间除了父母那方面没有解决外基本上可以算是真爱,只可惜命运给他开了个玩笑,让他的生活里突然降临了宣绿。 他坚信自己对宣绿的感情不如前女友,所以对这个吻只是简单的教师讲课般的理解。 但他清醒过来时感觉到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程雁双低头一看,马上狼狈的冲去了洗手间。 宣绿缓缓坐起来,将已经拉到一半的衣服套上。 等程雁双出来的时候,宣绿已经出门了。他坐在沙发上,满脑子都是刚刚发生的那一幕,明明游戏已经开始很久了,但是他却没有任何玩的念头。 小姑娘的身材很好,穿着运动套装也挡不住让人探寻的念头。他的左手还有碰到她腋下的余温,如此细腻的手感哪怕只是品尝一次都让人根本忘不掉。 见鬼,程雁双甩掉游戏手柄。 明明他又不是纯情的少年,为什么…… 他坐在沙发上强迫自己冷静,走了三圈之后又坐回了沙发上,喝了两杯水后开始了一局游戏。尽管屏幕上显示的是胜利,他却觉得自己像是输家。 他在水龙头下洗了两遍手,才勉强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东西。他无聊的拿起手机,正好看见了宣绿发来的消息。“我是听妈妈说的这样做能生小孩子,但是我实在是不愿意现在就当妈妈,所以打了你。” 程雁双看完,只有一种反应:“这当妈的怎么什么都教啊?” 他回复:“打得好。还有,多谢你替我交房租。” 说到底,两人只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罢了。程雁双虽然不算好人,但起码自认还算正常,尤其是宣绿这种满脑袋胡话还不分轻重缓急的笨蛋更应该受到全社会的关心和爱护。 一想到自己亲的只是一个人生里的匆匆过客,程雁双瞬间就忘了那两手让人心魂飘荡的触感,哼着歌洗澡去了。 晚上,程雁双躺在床上做梦。他梦见了宣绿倒在血泊中,伤口处立着一把刀,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自己。他吓出一身冷汗,醒来时,发现才凌晨两点。 从不做梦的程雁双头一次怀疑这个梦是否为预言,抖着手给宣绿打了电话:“喂?” “怎么啦,不打算迎接四点的太阳了吗?“宣绿正哼着歌送外卖,听到程雁双的声音,将小电驴停下,一边推着走一边说话。 程雁双听到她的声音,顿时有了一种安心感。“没事。你现在在……” 话音未落,手机被击飞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程雁双表情一变,没有半分犹豫的拨打了电话号码:“喂,是警察吗?我女朋友好像出事了!” 宣绿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双手反绑在浴缸里。她探寻的看了一眼四周,并没有察觉到异常,但绳子很紧,用她的仙术也无法挣脱。“这什么绳子啊……”她一面挣扎一面在浴缸里扭动,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已经推开了门。 “别挣扎了,”带着面具的胡迪将开刃的柴刀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绳子可是我从猪圈带来的专门捆罪仙的绳子,你越挣扎它就会越紧。” 猪圈?听到熟悉的称呼,宣绿惊疑不定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他的身材宽大高挺,和其他见过的仙人界人都不一样。“你是哪个牢里放出来的?” 胡迪没想到她居然真将自己当成了罪仙,愣神后随即冷笑一声:“你没必要知道,现在的你只需要知道你的死期到了就行。” 宣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看了一旁的柴刀,难得软了声音:“可以商量的。” “我现在不就在商量嘛?”胡迪说着,坐在椅子上前倾。柴刀随手丢在瓷砖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我知道你死了这个世界会崩溃,但你没有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如果你提前离开这个平行时空,它就不会像其他时空一样消失,凡人依旧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保持着两个世界的活动,可我现在抓住了你。” 胡迪提出条件,“一,告诉我情丝在哪里,我帮你收集好。二,和我签订灵魂契约。三,拒绝一和二,被我杀掉。” 宣绿咬了咬唇。 这个世界的情丝在这具身体的亲生母亲身上,当年她准备去大城市打工的时候她的母亲曾来过。因为情丝的特殊效果,母亲到现在都依旧保持着相当幸福的人生,如果情丝一旦被抽走,对母亲来说相当于失去了金手指。 世界重置之后,宣绿所暂时居住的身体会按照本来的计划死去,而全无光环的母亲根本无力接受他人的谩骂,她能想象原主不知何种原因出现在路等故障的天桥底下并被汽车撞到的事对一个母亲来说将会是多大的打击。 宣绿思来想去,选择了第三种。 世界还能重来,只要她不和眼前的人签订灵魂契约,她就有机会翻盘。 但胡迪并没有给她松懈的机会,起身朝着她走了过去。“事实上,我知道情丝就在你妈身上。”他将宣绿提起来,在宣绿震惊的表情中笑了笑,然后将人拖到外面的客房。 “晚安,我的女孩。”胡迪摘下面具,在宣绿苍白惊恐的表情下伸手在她的嘴里喂了一粒鲜红的药丸子。 他狠狠的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吐出来,在看到宣绿药效发作时的狼狈时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这里。 第11章 互不干扰1 宣绿醒来时,发现自己倒在一滩血泊里。 这个身体是跳楼死的,扭曲变形的胳膊分明的告诉她这一切都还不是梦。但宣绿却依旧能感觉到胃里翻滚的恶心感,仿佛之前被胡迪强塞进嘴的药还在胃里翻滚着。 居然让她不得不咬舌自尽,宣绿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受到这么大的侮辱,她扶正了摔得稀巴烂的身子,脚步缓慢的朝着教学楼的角落移动。 下课铃响,学生们该吃饭吃饭,该游荡的游荡,没人注意到楼梯下的宣绿。 就在她以为这又是一个普通的接受过校园暴力的小女孩时,她在原主的书包里,翻出了一张孕检单。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日常游荡在整个校园各个角落的教导主任发现了躲在楼梯下的宣绿,将她一把揪了出来。“鬼鬼祟祟的,拿的什么东西?” 宣绿赶紧把孕检单塞回裤子口袋,冲着教导主任呲牙一笑:“只是一张零分试卷而已。” “零分试卷?”教导主任上下打量着眼前这张朴素却分外熟悉的脸。“你不是年级第一吗?把荷包里的东西拿给我看看!” 宣绿也没想到,明明上辈子拿的还是学渣剧本,怎么摇身一变又成了年级第一。光看她这长相也不太是会答题的人吧!“真的没什么的。” “你交不交?”教导主任怒了,喝骂道。 不远处就是学校的大门口,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学校的大名:Q市第三实验中学。 见是孕检单,教导主任马上就变了脸色:“谁干的?” 宣绿没有记忆,又看教导主任似乎一点怀疑她的意思都没有,心里猜测原主八成是一个性格内向的孩子,便说:“如果老师心里有人选的话,那就是他。” 教导主任仔仔细细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打了个电话:“喂,王老师。你们班的付正今天来了吗?” 宣绿没有复原肚子里的情况,根据现在她随身物品的情况孩子因该被摔没了。她跟着教导主任来到办公室,正好看到门口挂着的距离会考还有4天的大牌子,心里忍不住的嘀咕了一下。 难怪她觉得地面离自己特别近,她还以为自己特别矮呢,想不到原来只是初三而已。教导主任进到办公室里时,恰好宣绿所在班的班主任刚好回来,看到宣绿脸色惨白,又是跟着教导主任过来的,露出一点讨好的笑:“这不是,我班上的学生么,主任你怎么……” 面对班主任的笑脸,教导主任没有很快的回应一个和善的微笑,只说:“我刚刚看到她一个人不上课跑到楼梯下面。” “哦,那是她上午请了假。”班主任记得十分清楚,她早自习时身体就有点不舒服,本来想着等上午忙完之后再去给她拿药的,想不到她这么快就回来了。 但宣绿的脸上依然冒着冷汗,苍白的模样让班主任难以下口让她下午回来上课,便问:“主任你这是要……” “把你们班的付正喊过来,”教导主任并不打算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有事要问他。” 年近中年的班主任抖了抖自己的肥肚腩,被烟熏得发黄的牙渐渐收起,从喉间发出抑扬顿挫却又低沉的声音,故作高傲的模样看上去透着为难与滑稽,时不时偷看教导主任的表情又带着几分涉世未深的顽皮,让人的心情在忍俊不禁和极不耐烦之间反复横跳。“这个……付正他刚被我罚跑了三十圈,现在就要叫他上来?” 教导主任挑眉看了他一眼,班主任立刻心领神会,快步出了办公室。到再上课时,壮硕的中年男子已经提了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过来。青年面露不悦的白了班主任一眼,甩开他大步走到教导主任面前,超过年龄的身高并没有因为阅历的稀少而弯了脊梁,反倒越发笔直。 这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教导主任,嘴上扬起一派轻松愉悦的笑意,好像刚刚教导主任说的那个混世魔王完全不是他一样。“胡主任,找我干嘛?”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教导主任说完,微微侧了侧身,将宣绿暴露在少年眼前。 付正是一脸的茫然,他抓了抓头,看看这个人又看看那个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别打哑谜了好吧,我不就是把林琴琴的作业丢到男厕所里去了嘛,哪还犯过什么别的错?” “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我再说一遍,你最近真的没做什么违心的事?”教导主任沉了脸色,双手紧紧背在身后,看上去似乎有逼迫他妥协的意思。 付正上下打量这个五十多岁的教导主任,从开学到现在,他从来都没像现在这样打过哑谜。 从来都是先动手再告诉他犯了什么错的教导主任今天怎么跟变了性一样?付正想不明白。但自己被教训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个罪名,便直接点头道:“对,就是我干的,怎么着吧!” 话落,教导主任抬手就要打他。 他速度很快,付正站在原地也没有反驳的意思,睁着眼睛等着拳头的洗礼。但就在这个档口,宣绿眼疾手快的接住了教导主任的动作,整个人被踉跄的甩到少年身边。 付正眼睁睁的看着宣绿撞到自己的怀里,痛的大叫一声坐在地上,一双眼睛含着许久未见的热泪愤愤的盯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少女,怒骂出声:“靠,你谋杀啊!” 宣绿捂着头,恨不得当场痛哭。刚刚她本来可以做一个局外人,但是直觉一直在说那个人并非付正。她想了,也这么做了。但是对于教导主任来说,这并非是一个好心的举动,反而更像是包庇,便直接走过去提起付正:“你跟我来。” 这是要单独训话的节奏,付正眼神一闪,扭过头狠狠瞪了宣绿一眼。 班主任并不知道宣绿的情况,见她能走能说话,就将她带回了班上。 因原主一直名列前茅,在班上也宛如吉祥物一般享受着众人艳羡的目光,她的座位靠后,距离最后面的垃圾桶仅隔着三排桌子。但位置十分天时地利,前后左右分别是小组长和各科课代表,连同为女生的同桌都是小时候就拿过英语竞赛大奖的年级第六,见宣绿坐下,一帮小孩叽叽喳喳的凑了过来,直到班主任清了清嗓,教室才恢复了安静。 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稍微露出点痴呆表情,很可能会被前后左右绞杀。宣绿心里忐忑得不行,拿起笔的手都有点发抖。 但好在今天并不会讲新课或者做试卷刷题,宣绿如今要做的只有背试卷,在搞明白自己面前摆着的一本厚厚的试卷并不是要自己写后,她明显松了口气。 后面的数学课代表察觉到了她的轻松,趁着班主任不注意的档口对宣绿说:“果然大神就是大神,两天没复习了,看到这么多卷子也不紧张。” 她的同桌是化学课代表,闻言嗤了一声:“哪像你?看到英语就懵圈,看到化学两腿一瞪。我要是你,拿着这课代表的名号都嫌害臊!” “xxx!你没完了是吧?” 化学课代表继续嘲讽:“没完,我告诉你我一辈子都有劲跟你吵。” 宣绿不怎么想理会后面的一男一女,专心致志的背着卷子。对于她来说,只要不谈举一反三,做什么都行。不就是背卷子吗,要是可以,她甚至能把整本医学教辅资料都背下来。 她看了几眼试卷,很快就丧失了兴趣。除了上次以外,她在凡间的年纪很少有这么小的。明明在仙人界的时候大家都把自己当做刚刚断奶的小孩子,下了凡之后其他人都不会对自己有过多的照顾。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第12章 毫不干扰2 临近放学之前,语文老师进屋发了稿纸,美其名曰是换换心情。宣绿拿着白花花的稿纸,完全想不到这个题材要怎么动笔。 “你在苦恼什么?”同桌眯着眼睛睡了半节课,见她依然没有写的意思,便凑了过去。“这题目不是很容易吗,稍微瞎编一点都能写出来。” 宣绿想了想,确实挺容易的。但如果要是带回家签字的话,肯定会被这个世界的妈妈骂的。 同桌不知道她在犹豫什么,自顾自的翻了个白眼,低头刷刷写上四个大字:我的父亲。 宣绿在她写了六行之后也跟着动笔了,到语文老师在周围溜达了两圈,回来再看这两人的时候,她们已经同时写完了。 “这么快呀?”语文老师也很惊讶,毕竟他可是留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没想到这两人这么快就写完了。虽然宣绿的同桌一向非常擅长写作文,但这次的题材对于一些特殊家庭的孩子来说可能还是有些沉重了,本来给这么长的时间一方面是希望这些孩子们好好写不要瞎糊弄,另一方面也是在看看他们对时间的控制到底到了一个怎样的程度。 “给我看看?”当老师面对两位学霸伸出手时,宣绿的同桌很自然的趴在了桌子上,冲着语文老师露出调皮的笑。“我还没写完……老师。” 都是套路。语文老师笑笑,趁着宣绿发愣的时候带走了她手上的试卷。宣绿刚刚还在想同桌怎么这么狡猾,转眼就被老师抽走的稿纸,当下心道不好。“老师……” 语文老师一看,字迹明显的不对,原主的手有一点轻微的问题,写往右边去的笔顺时会有顿笔,但是往左边去的笔顺则不会,字体看上去会有些整体往右躺的趋势。但是宣绿的字体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趋势,而且她的字体能很明显的看出练过毛笔字的痕迹,每个都规规矩矩的呆在小格子里。 宣绿注意到语文老师看了自己好几眼,硬着头皮站了起来。“老师……” “哦,”语文老师浅瞄了一眼她写的东西,就将稿纸还给了她。“字写的不错,不过这样的文章在考试中可得不了高分,老师建议你再写一篇。” 宣绿立刻犯了难,这些可都是她的真情实感,怎么会拿不到高分? 要知道,她那个亲爹可是相当的不负责任:只是听从了一些风言风语,就觉得她娘对自己情根深种,非自己不可,于是直接找到月老的府上,去求了姻缘线。 情丝是将两个命中注定没有缘分的人用特殊的能力拴在一起,是不可以滥用的。但姻缘线则不同,姻缘线是将两个已经确认了此生不会分离的伴侣用一根外表看上去和情丝差不多的红线串联起来,确定的是两个有情人之间忠贞不渝的感情,能感知到对方的喜怒哀乐,以及身体情况和生命安危。 一旦系上,这辈子都会牵绊在一起,是很重的承诺。 她爹当年求的姻缘线,与她娘在广寒宫之主的见证下举行了人类口中所说的婚礼。但很快的,她爹觉得她娘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马上就要求斩断姻缘线,狠狠打了月老的脸。 宣绿再仔细的看了一眼,又觉得自己的口气太重了点,通篇都是对父亲的反讽,很容易被人看出来宣绿本从小到大根本没受过父亲的任何关心。 这样太过真情实感也太不好了,只是一碰到这种题材她就忍不住的想要控诉仙人界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以至于差点忘了自己现在已经不在仙人界了。 她将稿纸塞到课桌里,无意中碰到了自己下午上课时随意塞在桌子里的试卷。除了宣绿动过的东西,原主的所有课本基本上放在右侧。 在意识到什么之后,宣绿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的左手。某个抑制不住的念头不断的涌现出脑海,好像在迫切告诉她什么一样,让宣绿忍不住的抓住了自己的右手,不断得按耐自己将任何可以发出激动的语气和动作都压在心里。 原主居然是伪装成右撇子的左撇子,这是多么让人激动的一件事啊。要知道在凡间很多人都将左撇子人视为天才与怪物的结合体,在这样一个极端矛盾的认知下,左撇子要么被人极度关注,要么被人及其厌恶,但是原主居然到初三了依然保持了左撇子的习惯,这是一件多么让人兴奋的事啊。 宣绿看了看自己惯用的右手,又看了一眼左手,尝试用左手拿起笔。 她写了一个字,但是很奇怪,她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习惯和记忆被唤醒的感觉,仿佛她这辈子就应该用右手写字一样。 真是奇怪,如果她是原主的话,又怎么不会用左手写字呢? 放学后,宣绿依然在回想这个问题,既然她已经替代了原主活下去,为什么不能用左手写字呢? 她抬头,看着门外挤成一团的家长们,觉得这个事情更加奇怪了。 既然她都已经代替原主活下去了,那为什么又没有了回家的记忆? “你这孩子傻了?”有个骑着单车的中年妇女在一众开着轿车的家长面前格格不入,见宣绿依旧茫然的站在原地,赶紧伸手扯了她一下。“赶紧回家。” 宣绿哦了一声,赶紧手脚并用的爬上单车。车后座冰冰凉,坐上去意外的并不难受。随着妈妈登起脚踏车,宣绿脑后的头发也开始随风飘扬起来。“妈妈。” 前面蹬车的中年妇女有着非常有力的后背,虽然个子在同龄人中不算矮,但露出来的根根骨头,以及被磨损出来的痕迹都清晰的表明了这位可怜的妈妈做的并不是一件轻松的活。“怎么啦宝贝?” “老师今天让我们写作文了,题目叫我的爸爸。”宣绿伸手摸了摸妇女的脑后,很轻松的一拨拉就能看见白头发。 她的亲生妈妈啊,已经有两百年没见过面了。和这位明显苍老的中年妇女相比,妈妈肯定还保持着广寒宫女侍的模样——就算不是倾国倾城的容貌,也绝对不是这般普通的长相。 中年妇女问了一嘴:“哦。那你怎么写的?” “老师说我写的不好,在考场上得不了高分。”宣绿老老实实的说着,她看到中年妇女停下车等红绿灯,不知年纪的眼睛疲惫的望向前方,完全没有回头看一眼。 她说:“是吗?那要好好写啊。……”她顿了顿,又说:“有些时候也不要太过真情实感,你从小没见过爸爸,写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我觉得不应该瞎编,但老师说这样得不了高分,难道残酷的现实在考试中也没有用吗?”宣绿问道。 中年妇女回答:“人家考试哪管你家里有没有爸爸,人家只看你的文笔和平时的词句积累,就算没有爸爸,那有有什么关系,他能给你好的生活吗?他能让你上重点高中吗?还不是要自己争气!” 说到最后,中年妇女明显有责备宣绿的意思了,宣绿不太敢再跟她说话,母女二人一路无言的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中年妇女让宣绿下车后便独自将自行车停在了一个角落里,借着路灯的光线将看上去破旧却依然崭新的自行车锁在旁边的柱子上。然后才带着宣绿进入家里。 “快做作业。”中年妇女一说完,就系上了围裙,简单的两室一厅,厨房和卫生间分开成两个屋,其他的都摆在客厅。宣绿四处看了一眼,选择了沙发旁一个相对平整的角落,拉开书包拿出了英语作业和数学作业。 本就不大的客厅被床、沙发、梳妆台和破旧电视塞得满满当当。宣绿不太愿意细想和中年妇女挤在一张床上的场面,转移注意力般的一眼看到了梳妆台下倒扣着的相框。 宣绿捡起来一看,里面是一张结婚照,结婚对象是母亲和一个整个人都被黑色签字笔涂黑的男人。宣绿不敢多想,匆匆看了一眼就将相框顺着原路塞了回去。 中年妇女草草的炒了两个菜,见宣绿乖乖的坐在那里写作业,愣了一愣。“我做好饭了,你自己吃,我还要去做事。” 宣绿问她:“妈妈你不吃吗?” 中年妇女草草的回了一句:“我不饿。”说完之后,便快速的脱下围裙,换了丢在沙发上的外卖员服,开门走了出去。 宣绿跟她说了拜拜,并保证自己会乖乖洗澡睡觉的。 等中年妇女走后大概九分多钟后,宣绿家的门被人再次敲响了,从外面钻进来一个头,还没等宣绿问出声来就说:“你妈走了吧?” 面对这个比自己大两岁的男孩,宣绿直觉的感觉到这人应该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微微有些不情愿的点了头。“走了。” 秦遒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进屋之后非常顺其自然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宛如主人回家的架势上下打量着宣绿单薄的身子,在看到她手上残留的伤口时,终于忍不住的问出了声:“孩子呢,打了没?” 宣绿的孕检单在教导主任手上,她现在的身体已经是被简单修复后的结果,孩子随着原主的跳楼已经成了必然死亡的结局,不可能会留下。她对男孩说:“打了。” “那就好。”秦遒非常满意宣绿的乖顺,明明之前几天还反抗得那么厉害,见到他就要翻白眼,怎么今天就如此听话?真是搞得他浑身不自在。“我又被我妈赶出来了,所以今晚在这里睡啊,你不会介意吧?” 宣绿一阵无语:“我当然介意了。” 秦遒噎住,盯着她半晌无言。只说:“好吧,我在这里坐会就走。” “……” 说是坐坐,但秦遒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宣绿一看他这个人一边看电视一边看自己,顿时知道这小子耍的什么鬼把戏,只说一句:“我去洗澡了,你自便吧。” 秦遒随意的哦了一声,目光却紧随着宣绿的背影,等她关上卫生间的门后,马上快步跑到了门后,耳朵紧贴着门板,听屋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秦遒的模样不算难看,只是染了一头金黄的头发,浑身有股常年没洗澡的酸臭味,和街边常见的小混混并无二致。宣绿一想到原主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了,就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恨不得洗个三天三夜才罢休。 就在宣绿洗澡的时候,卫生间的门已经被悄悄的拉开了一条缝。上次秦遒能得手也是因为卫生间的门坏了,原主并不知道自己和他在一起是秦遒的有意为之,只知道这人替自己修好了卫生间的门,心里正感激呢哪会想那么多。 秦遒觉得宣绿的行为太古怪,打算故技重施,可他刚继续往里推时,却突然感觉自己似乎好像遇到了什么阻碍一般,整个门卡在那里动也不动。此时卫生间的门只开了五厘米的缝,头根本伸不进去。 秦遒急了,伸过头在门缝那里望了半天,却只看见了白花花的墙壁。“人呢?”他恨得咬碎银牙,抬腿朝着卫生间的门踢了过去。 门发出一声惨叫,被秦遒暴力踢开后撞到墙上,发出很大的声音。 卫生间里,只有水龙头开着,本该宣绿站着的地方立着一瓶白色的洗发露。秦遒看了一眼,瞪大眼睛揉了揉自己的五官,又像和空气决斗一般在面前一顿乱抓,却还是什么也没有。 他从卫生间退到客厅,看到了沙发上一摊鲜艳的红印。秦遒顿时吓白了脸,连宣绿为什么消失都不去在意了,直接抓住那沙发布往下扯。沙发上一堆衣服全掉在地上,却依旧无法掩盖掉沙发布上的红印。 秦遒赶紧离开这里,一推开门,屋外正下着大雨。这不就是两个月前他和宣绿怀孕的那次吗?他低头看着自己捧着的沙发布,脑袋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这并不是一天啊。怎么会同时出现?秦遒赶紧拧了自己一把,发现并不疼。 做梦,一定是做梦。 秦遒赶紧原路折返,将沙发布放回去,果然看到了宣绿正坐在椅子上整理衣服。 她把被秦遒扫落在地衣服一件一件的放整齐,身上穿的还是洗澡之前穿的校服,但是头发还有点湿。“你要怎么负责?” “负责?”秦遒看了她一眼,得意洋洋的说:“不管说多少遍都一样,我不会负责的,以后也不会!”这个话他并不是第一次说,以前原主问他时他也是这般洋洋得意的回答。面对宣绿这样淡然的目光,秦遒觉得自己再错一次也无妨,想也不想的就朝着她扑了过去。 就在这时,秦遒并未关上的大门外传来厉喝:“你在干什么!” 秦遒身子一僵,刚抓到宣绿的手被她钻了空子,趁着秦遒愣神的功夫,宣绿赶紧施法将他送回了家。当门彻底反锁后,宣绿才如释重负,看着沙发上安然无恙的沙发布以及位置丝毫未变的衣服,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 凡人太精了,稍微动作就能破了她的障眼法。要不是她在紧要关头用了秦遒爸爸的声音让他幻听,估计这次也会像原主一样栽倒在这。 她这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早上起来的时候也很疲惫,眼睛下面两个深沉的黑眼圈。 在上学路上遇到同学,也说宣绿最近气色不好,宣绿只好借口说是自己昨晚学习得太晚了。 到了学校,门口查人的教导主任一眼看出宣绿的气色和昨天相比并未好转,眉头皱了起来。 第13章 毫不干扰3 之后的几天,其他同学都很明显的感觉到宣绿的精神在源源不断的流失。就连本身就和宣绿不怎么对盘的同桌也察觉到了她的异常,问道:“你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没事。”宣绿觉得自己并无大碍,只是异常的疲惫。见其他人都出去上体育课了,她也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跟着其他人一起出了教室。 在前往操场的必经之路上有公告牌,上面有个区域用来宣传毒品的危害,宣绿从此处经过时,并未发现站在公告牌旁的教导主任。而此时,教导主任正站在公告栏前,双眼紧紧的盯着某个区域。 宣绿跑八百米时骤然浑身抽搐起来,将其他人都吓得不轻。好在教导主任就在附近,体育老师在向教导主任请示后就带着宣绿去了学校医务室。 之后宣绿更是获得了提前回家的待遇,因此时并不是正常放学回家的时间,中年妇女没有来。宣绿坐在教导主任的副驾驶上,眯着眼睛感觉到自己胃里一阵钻心的疼。想来自己平日应该没接触过那种东西,除了上辈子吃的那个红药丸以外,她想不到别的东西了。 她抬起右手,本该洁白无瑕的胳膊上全是用牙齿咬出来的痕迹,不断发抖的细胳膊看在教导主任眼里就像是剜在他的心里。 他动了动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驱车前往医院,一下车,宣绿就有点站不住的靠在教导主任的胳膊上,她抬头看了一眼教导主任面无表情的脸,只问了一句:“记忆会随着痛苦传到下个身体里,我觉得这个观点很对,胡老师觉得呢?” 教导主任没有说话,只是将宣绿带到了医院。 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和料想中的一样。宣绿做了全身检查,愣是没在身上发现一点毛病。但她又在咬胳膊了,力道非常重,在教导主任的眼里看来她几乎快把自己的肉也咬掉了。 “别咬了。”胡主任骤然叫了一声,在交完费之后就将宣绿独自带回了家。 在开车回去的路上,宣绿的手机响了起来。胡迪伸手抢过,几乎看也不看的就将手机丢出了窗外。“让我回去……”宣绿抓着他的肩膀说道,软绵绵的手死死的抓着他的肩膀,胡迪沉着脸一语不发。在经过最后一个红绿灯时,胡迪终于感觉自己的肩膀似乎被人掐出了血来,他妥协一般抿了抿唇,才道:“我是在网上随便买的,我以为那只是……” 宣绿不再说话,只是低头,一口咬住了他的右边肩膀。 * 女儿失踪,中年妇女毫不犹豫的拨通了报警电话。警察赶紧出动人马,根据医院和学校提供的信息,警察很快就得到了教导主任胡迪的电话,但胡迪不接。 确切来说,他的手机留在了车上。 这个世界拥有情丝的人现在还没出现在他们的身边,但此时他们却必须离开。 湖边的公园里,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带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在快步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胡迪顾不得其他人的脸色,只一个劲的问:“我现在带你离开这里,这个世界是不是还在?” 宣绿恨恨的白了他一眼,“你做梦,任务一旦失败这个世界就会崩溃,无论是你还是我都再也出不去了!” “但是我还活着。”胡迪抓着她的肩膀说,“这个世界所有的死亡都会成为真实世界发生的既定事实不是吗?如果不找出来,那我会死的,你忍心吗?” 宣绿实在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个时候有这么多的同理心,以前他残害那么多仙人的时候也没见他有丝毫的心软。“我确实不忍心,但是关你什么事?神仙是人,凡人就不是人了是吗?” 胡迪恼怒又无奈,放开她向周围走了几步,又走回来说:“我是胡迪,我怎么就不是凡人了?我只想回家而已……” 宣绿听到这个名字时,顿了顿。随后几声呼啸便打断了她的思索。 眼见周围已经来了不少眼神不善的人,胡迪知道自己很可能已经被当成了对孩子不怀好意的成年人,只好顺从的趴在地上,任由年轻的警官用膝盖将自己固定住,面对气焰嚣张的警察,胡迪只好说:“我是无辜的。” “我管你无不无辜?老实点!”年轻警察刚说完,就被老警察拎着耳朵提了起来。“哎哟,疼,疼!” 刚才要不是他突然飞起一脚,胡迪现在没准还好好的,现在都不知道人家会不会突然逆反了大闹派出所。老警察心里有些忐忑,伸手随意的替胡迪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见男人身价不凡,非常友好的问了一句:“怎么样啊?” 胡迪看了他好几眼,确定他没说胡话。 年轻警察还不服气呢,要不是他拦着,估计胡迪早对宣绿下手了,正想冲上前理论,就被另一个老警察抓着带到了胡迪面前。“小孩子年轻,不懂事,来小程,给这个叔叔道个歉!” “我又没错。”年轻警察倔强的反抗着,在师傅的带领下不情不愿的给胡迪鞠了一躬。而胡迪也感觉到了宣绿那边的异常,他的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因为自己之前的举动似乎有太多时候显得考虑不周,另一方面他做了那么多又没有一个求人的态度。 年轻警察不情不愿的道了歉,见胡迪没什么反应,心里又有点不高兴了,撅着嘴问:“师傅,现在我可以把他们带到派出所里去了吧!” 要不是碍于附近还有路人在现场,老警察真的很想教训他一顿。如今只是接到一个小小的报警就这么紧张,日后要是诈骗团伙流窜到本地了那还不跳上天了?“少说话,多做事!” 年轻警察不以为然,客客气气的将两位带到警车旁。 宣绿自始至终都不多话,只在上车前突然问了一声:“你结婚了?” 她说这话时,正坐在车里抬头看外面的年轻警察。这个世界的宣绿长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整齐的齐刘海挡住眉毛,三千烦恼丝扎成一束,黑黑的杏仁眼沉静可爱,浅抿的樱桃唇安然乖巧。 依旧没有前世记忆的程雁双先是一顿,随即颇为自得的哈哈两声,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小醋精,等哥哥以后再回来找你。” 另一位老警察忍不了了,抬腿踹在他的身上。“快滚,还显摆上了吧?瞧你那样。” 程雁双牛哼哼的一边揉着踹痛的地方,一边说话:“谁让我长得比较帅呢?人啊,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烦恼……” 在他离开之后,开车的警察叔叔察觉到了宣绿的心情,问了一句:“小妹妹这么着急结婚啊?” 宣绿不太想搭理他,但又觉得不说话不太好,只是随意的回了一句:“嗯,想当妈妈了。” “……”警察叔叔咽了一口唾沫,不再说话了。 第14章 毫不干扰4 之后,派出所里的叔叔阿姨都给宣绿和胡迪二人进行了思想教育,在确认两人没有其他的关系之后,他们才叫宣绿的母亲过来接人。 这个世界的胡迪已经近五十岁了,有妻有子,他虽然心理上还觉得自己很年轻,可毕竟和宣绿他们这种情况不太一样。对于全然陌生的妻子和儿子,他完全无法投诸任何感情,只能面容僵硬的笑笑,在妻子的殷切关怀下离开了派出所。 之后,胡迪就调离了这所中学。 而宣绿也按照成绩以及母亲的意愿去了本市一所中等偏上的高中,高中第一年和第二年都很平稳的过去了,这两年里除了几个初中时眼熟的学生外,她没见过胡迪和程雁双中的任何一个人。 有时候她会走神,想自己在仙界的生活是不是真实的,虽然那么多的记忆都在她的脑子里,但是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处在现世热爱妄想的凡人,还是一个处在虚假时空的神仙。仙术这么久不用,估计都生疏了不少吧。 如今彻底脱离妄想后,她越发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和程雁双之间已经隔着了一条界限分明的鸿沟,他失去记忆,已经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了,那么她呢?在脱离了这个妄想之后,是否又真的能直面现实呢…… “宣绿。”高二上学期的一次晚自习下课后,有人叫住了她。 回头一看,是一个高瘦的男生。 中考结束后不久,妈妈因一场车祸去世了。年幼的宣绿被从未见过的父亲接到家里,这时她才知道,自己不仅仅是一个拥有异母哥哥的私生女,而且她的哥哥就住在那条街上。 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啊,作为正牌夫妻的一家子特地搬到小三的附近,就是为了近距离观察他们有多痛苦。“妈妈她知道你在这里吗?” 在名义上被叫做正牌老婆的女人看了她一眼,只是很轻松的笑笑:“我有给过宣一笙,也就是你妈妈三千万的分手费,但是她不肯要。没办法,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的残酷,哪怕作为他的正派妻子,我也没办法将他控制在自己的身边。每天看着那张令人生厌的脸,光是一想到就要反胃得不行了,但是有什么办法,我已经选择了这样一条路,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断然没有后悔的选择。” 宣绿打断这个佯装看透一切的女人,她的所作所为和她如今这副高尚的语气产生这样强烈的反差,实在是让人咽不下这口气。“我妈妈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你在怀疑我?”卷发女人继续微笑,放下茶杯。“说实话我确实有被怀疑的可能,连我自己都在猜她是不是因为我而注意力不集中才会被拖拉机卷到车底。” 这个疯女人。宣绿愤然起身,想要泼她一茶杯的想法在一瞬间灌注到了全身。 但是,没有必要。卷发女人察觉到她的意图,但又不理解她现在的举动。“我记得,你要上高中了吧?要不要我把你带到贵族学校去,开始新的人生。” 宣绿放弃了:“没有必要。”这个身体从她接手的那一天起就没有未来了,无论重复多少次,无论想要付诸多少的努力,都无法修改。 两年后,当她再次遇见之前的人时,还有些恍惚。 对方毫不意外宣绿不记得自己,因为他根本考不上这所高中。“我现在在省外上学,这次回来是为了看望奶奶。” “是吗?”宣绿尬笑了一下,虽然之前两人有过那么一些过节,但似乎还不足以让他记住自己两年。“那你找我……” 付正清晰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她依旧是两年前的模样,头发、面容,甚至是穿衣打扮都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这种事本不应该我来问,但很不巧家里正有人在做相关的工作,让我不好奇也不行。” 宣绿顿了顿:“那么,你好奇的是什么事呢?” “你……吃过那个东西了吧?”付正看着她说,在宣绿吃惊的表情下继续目光淡漠的说道:“初中有一面墙专门介绍它的种类和危害,每年都有专家过来宣讲,甚至发了小册子告诉我们吃了那个东西的下场。当你看到那些烂手烂脚,浑身长满脓疮的可怜虫时,难道内心就没有一丝敬畏吗?” 喂…… 宣绿四下看了一眼,这里正是校门口,有很多放学回家的同学侧目。付正已经一米八一,戴个眼镜显得多了些斯文,没有刻意压弯的脊背在人群中鹤立鸡群。有熟悉宣绿的同班同学路过,吹着口哨打招呼:“哟班长,这是你男朋友?” 才不是,宣绿想要解释却感觉付正要继续说话的意思,赶紧伸手拽了他一下。“人多不太方便……” 她突然凑近时,付正才感觉到她似乎完全没有长高,感觉两个人的身高已经相差不止三十厘米了。这样的认知,让付正充满了陌生感。 之后宣绿将他带到了一所消费很高的饭店,付正家境也并不是寒酸,只是被突如其来的冲击搞得十分混乱,尤其是在服务员熟悉的报上了宣绿想吃的菜时更显震惊。“你在初中怎么没说你是富二代?这样还能少受一点欺负。” 宣绿摆手:“这是和我有血缘关系的男人开的餐厅,不花白不花。反正我也没有继承权。” “……”付正觉着她这么看是极不容易的,正常人一旦意识到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得到的荣华富贵只是一时的虚幻泡影,也不会像她一样正常。“我的爸爸是抓这个的,我不会认错。要是你有一天真的被我逮到,我不会因为曾经是同班同学就对你手下留情。” 宣绿觉得他身上的这股正义非常让人感动,往常见到的凡人也没像他这样执着到几乎虚幻的程度。“你觉得,我现在的气色怎么样?” 她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玩弄着长到腰际的头发。以前的宣绿总是不能理解女孩们为什么总是喜欢在一些不是很重要的关键时刻做出剪掉头发的决定,但自从上高中后,她就发现如今在保持成绩始终优异和维持外表的可爱帅气之间已经出现了一道相当难以逾越的鸿沟。 明明是原主从小呵护到大的头发,现在却因为自己的愚蠢不得不抛弃,不知原主的在天之灵,会不会责怪自己呢? 在宣绿问出这个问题之后,付正还认认真真的瞧了她一遍。以前在初中时两人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付正和她没有做过同桌,成绩也在花名册的两端,平日在对方的印象大概只固定在坐在位置上认真学习的乖乖女。“很不错。怎么,你打算和我交往吗?” “哈?”宣绿一脸莫名其妙,再看付正,俨然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我的意思是你明知故问,我要是真的一直在吃那种东西的话,我怎么可能会长成这样?”要是真的到了浑身长疮的程度,那她绝对不要活了。 付正点了点头:“确实,长大了一些,更水灵了。”说完这句,付正就低下头吃自己面前的东西去了,尽量避免了尴尬。 第15章 互不干扰 完 眼前的女孩明显还没到开窍的程度,要按照他那个学校的女生来,遇到之前在校门口的那种调侃早就解释或者撇清了,可宣绿依旧跟不在乎似的,还说出那种话。 “你应该有很多人追吧,”意识到两人之间已经没有可能的付正突然自嘲一笑,骤然出声:“就成绩和长相来说在人群中都算作优秀,在那样的高中能结识到更好的男生,比我这种好多了。” 宣绿想了想,摇了摇头。“哪有那么美好?就算有也是比你还差的男生。每天流着鼻涕,穿着拖鞋和几年不换的裤衩。咦,光是想想都要反胃了。你很努力,而且聪明帅气,有目标有志向,最关键的是特别爱干净!” 男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衬衫,有点哭笑不得:“难道这样也算优点吗?” 不过这大概也是自己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被女生这样夸奖吧,自从父亲去世之后,付正每天都活在非常容易崩溃的母亲身边,明明家里离初中还是高中都不是很近,却还是坚持每天偷偷跑来学校监视他。 这次见面之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偶尔通过电话联系,聊的话题也不是很有意思。 高三毕业后,宣绿按照原主在小学六年级定下的目标顺利考上理想的大学,尽管过程很吃力,但她都保持得很不错,头发和之前相比只剪短了十厘米,是一个好的现象。 原主的计划一直持续到二十五岁,每个年纪的什么时候必须要做什么事都安排的满满当当的。如果没有秦遒的出现,以她的天才和她的努力,做什么都不是问题。 尽管已经知道原主的人生已经结束了,但宣绿还是想替她多看一眼这个世界,如果她没有选择跳楼,那她在外界眼里已经充满污点的人生,会走向一个怎样的开端呢?宣绿会不断的想着。 她不断地向前奔跑着,一步也不愿意停下,哪怕不去收集情丝,结束这个任务,她也要将这段人生活到二十五岁。 而这个世界的情丝,正好就是程雁双附身的那个警察,除了最开始的那一面,两个人完全没有任何交集。而现在的她,已经要彻底远离这个地方了。 叮咚一声,手机发出振动。 “不打算收集情丝了吗?”胡迪发的消息这样说道。 宣绿回复:“我还有事要做。” 在进入大学前的一个月的下午,宣绿的生父宣布不再资助她读书,宣绿并没有感到意外。不久后,她在一个酒吧门口偶遇了秦遒。 原主死亡时秦遒高二,如今她大一,而秦遒已经大学三年级了,他看起来似乎是放假了回家玩,看到宣绿丝毫未变的长相,先是一愣,随后走了过去。“哟,这不是我的女人吗?怎么看到我这么不高兴?” 他伸手想摸宣绿的脸,被一巴掌拍开。“滚蛋,谁是你的女人?” 秦遒啧了一声,看宣绿这模样,显然还在生自己的气。“别生气了,你看,我现在在一所比较有名的大学念书,配你也不算差。”他抓住宣绿不让他挣脱,明显低于付正的身高上下打量着她充满了挑衅的滋味。 “而且,你以后还能嫁给谁,不还是我吗?”秦遒坚持己见,大声说道:“我已经将你怀过孕的事告诉了你的初中班主任,相信过不了多久整个镇子都会知道。你想逃,门都没有!” “滚,滚啊!”宣绿用力的推着他,却没能将他推倒。“你这个畜牲,你这个恶心下流的混蛋,你这个自命不凡的强j犯!你把我的人生还给我,你把你的人生还给我,你把你的人生还给我,你把你的人生还给我啊!” 为什么人死不能复生,为什么没人来救她?难道这世上的天才都注定会成为疯子吗,还是说已经看破了真理的人注定要为自己所累? 秦遒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激动,只是伸手轻而易举的就能将宣绿手里自己的衣领扯出。他看了一眼四周,仅仅几个路过的老大爷一直在看着这边,其他人都脚步匆匆漠不关心,显然根本没将宣绿的话当回事。 “你叫再大声也没用,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就算你再怎么赖我,但我真的已经告诉其他人了噢。” 宣绿无力的垂下头,在秦遒的道别声中头重脚轻的回去了。晚上,望着短信里胡迪的名字,她突然有了想法:“喂,胡迪?” 胡迪无法适应教导主任的工作,在换到新学校一年后选择辞职干起了程序员的老本行。他现在的年纪再在这种公司有猝死的风险,大家都不会选择这种员工。 在换了无数人的人生后,胡迪第一次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自从那次之后,我就脱离了自己原本的世界。”与两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相遇,是胡迪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回忆。 本来程雁双只是想让他这个名义上的好朋友远离风暴中心,想不到却让胡迪脱离了那个世界,当他睁开眼看到自己躺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时,着实没想到自己平平无奇的人生还有这样的奇遇。 宣绿听着对面传来的年近五十岁男人的呼吸声,心也跟着停了一拍:“玄女,我拿走了他的身体。” “什……什么意思?”宣绿先是一怔,随后握着手机,确认电话那头的人是胡迪。 胡迪重复了一遍:“人的记忆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灵魂,一部分在身体里。玄女,自从那次我脱离了自己的世界之后,我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那就是你们所生活的地方吧?” 程雁双是那位仙人在凡间的投射,而他之所以会失去上个世界的记忆,是因为仙人的身体被凡人占领了。“玄女,我想,如果这样一直下去的话,我能不能代替他做你的未婚夫?” “绝对不行。”宣绿认真的说:“你现在没办法使用法术吧?就算离开了这里,在仙界也没法用,你会被排挤的。” “这样啊。”在预料之中的胡迪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的旁边甩着一本离婚证,上面贴的是五十多岁的他和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 宣绿现在附身的这个身体的主人已经死了,但是他的还活着,要是时间归正后,他估计依旧会和原来的老婆相亲相爱。但对于胡迪来说,是一个刚满二十五岁的年轻小子面对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姨和一个叫自己爸爸的同龄人,实在是让人分外难以接受。 要是一直回不去的话,他可能一直在这个世界游荡。“我不能回到我的时空去,只能跟你回去仙界。再说,我们不是有婚约吗?你教我法术,我帮你瞒过去。” 听上去好像挺不错的。 宣绿回想起了那个人在仙界时的模样,高贵自傲,嘴巴常常说出特别伤人的话。如果不是因为他,宣绿也不会拿了那么多情丝想要系在一起连成一条前往广寒宫的路。“既然你去过我们那里,那一定知道我的身份吧?” 胡迪回想了一下,在仙界的那四天里,他好像没关注过她。 宣绿告诉胡迪,她在仙界的身份相当于人间随处可见的保洁阿姨。纵使亲生母亲和广寒宫有关系,但也只是一个在广寒宫工作的小侍女,和那些活了好多年的大佬比起来,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是吗?”胡迪回想起自己离开仙界时那些人的话语,心里也像是被触动一般生出一股暖意。 想到之前遇到的秦遒,宣绿骤然意识到,或许停留在面前的胡迪和程雁双也是她人生所必须要做出的决定。“你好好休息,我也要睡了。这段时间我会好好考虑你给我提的建议,要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那也只能按照你说的做了。” “好,那你早点休息。”胡迪如此言简意赅的说。 第16章 回归1 宣绿躺在床上夜不能寐,她望着电视机里的月亮,只感觉眼前一片模糊。大概是太困了,宣绿揉了揉眼睛,陷入了梦境。 再次醒来时,宣绿一眼就看到了守在身边的少年。“惊鸿?” 眼前的少年大概十岁,穿着一身金丝白袍,一副古代人的装扮。他的模样端正,稚嫩中带着一丝超乎常人的冷漠,浅浅的薄唇昭示若想获得他的青睐绝非一件容易的事。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角色,此时却满心满眼都是她。宣绿见他伸手摘了自己头上的耳机,马上下意识的回避了一下:“那个,我自己来就好。” 惊鸿也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但没有在意,只是执着的帮她把耳机拿了过来。宣绿觉得这样十分尴尬,明明只是被一个不敢出面直接和自己交流的混蛋叫来当苦力用的小孩,怎么会这样执着的宣誓着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我没事的,”宣绿再次强调了一遍,“对了,哥哥呢?” 惊鸿淡然回复道:“在另一边。”当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宣绿马上起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惊鸿一直看着她,直到宣绿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才回头看了那放在软榻上的头戴式耳机一眼。缓缓出声:“看来,果然搞砸了。” * “听鹄!”宣绿毫不犹豫的打开了另一扇大门,在陈设相同的屋子里看到了自己记忆中的未婚夫。 他看上去似乎才醒,一身火红色的拖地长袍,模样看上去很拽,迷茫的眼睛还蒙着一层水雾,光是看他脸就知道这人绝对是毒舌男的类型,浑身上下全是反骨。 听鹄有点迷茫的看到一个穿着粉色侍女服的女孩,第一反应是这孩子可真小,他一只手就能捏死。 然后想的是,这不是自己的未婚妻吗?她对自己的态度好像改变了。 听到宣绿这么胆大妄为的直呼其名,听鹄先是一怔,随后便被一个看起来不足七岁的小女孩拉了起来。 “等,玄女!”他急匆匆的说,佝偻着背被宣绿连拖带拽的拉出房间。这里看上去并不辉煌,但满墙收藏的电子设备与另一边摆着古色古香的陈设还是格格不入。 “我们先回家,剩下的以后再说。”小女孩强势的说完,带着听鹄离开了这里,目标明确的冲着仙界的一片森林而去。 宣绿并没有学到飞行之类的法术,所以听鹄要将她抱起来。 但是,这种感觉是第一次。纵使两人有婚约在身,而听鹄从小就封闭了自己的真实性格,以至于就连母亲也不知道他的真正想法。身为凤族太子,他早就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像先辈一样高高在上的蔑视其他人。 如今仙界的规矩,是人人都可以轻视妖族,人人都可以嘲笑妖族。他的童年,在这样的巨变下度过,从此之后,他就再也没告诉任何人他的真实想法。 不过如今的感觉可真是奇妙,以前他也没嫌弃过这超过四千年的年纪差,怎么如今却感觉像有什么东西横亘在二人中间,让他无法说清自己现在的感受。 妖族人普遍比其他仙人长寿,从年龄上来说,绝大多数妖族人青年时期比其他仙人要漫长得多。对于玄女来说,四百多岁的她还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而对于听鹄来说,已经快五千岁的他才刚刚成年。妖族子嗣稀薄,很多妖族人一生最多孕育两个孩子,加上漫长的成长期消磨了他们对于生命的期待,以至于现在妖族全族上下,属于新生代的就只有三个人而已。 凤族的本部位于森林深处,这里相对清幽,不会被其他族群打扰。听鹄落地后,便将怀里的小姑娘放了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来凤族本部,对一切都还表现出了好奇的样子。“走吧。”听鹄说着,脚步轻盈的慢步走着。 宣绿知道这是他想让自己熟悉过来的路,但回头一望,这里树木纵横交错,稍微不注意就会迷失方向,不由得担心起来:“我把惊鸿哥哥留在外面了,不要紧吧?” 妖族现在地位不高,惊鸿又是小孩子,难免不会遇到为难他的人。听鹄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想到她刚刚那样急匆匆的模样,还以为她忘了这回事,便答:“不必担心,有人会保他。” 听到这样的回答,宣绿才松了口气,提着自己的小裙子跟了上去。 凤族的本部是一颗镂空的参天大树,听鹄见到它之后便带着宣绿一跃而起,短短几步距离,就让她的脚距离地面已经有百尺了。宣绿完全不害怕,紧紧攥着他的袖子,直到听鹄真的走进一个看似空旷的大平台上才稍微松了些。 这时,有一个一身绿的小姑娘带着铜盆而来,她的年纪也不大,一双眼睛明亮分明。见到听鹄先是行礼,随后才看见他怀里的宣绿。“参见太子……咦?”小姑娘眼珠子转了转,又脆生生的说了一句:“参见太子妃。” 宣绿很尴尬,往听鹄怀里缩了缩。听鹄并不觉得有什么,伸手轻轻拍着宣绿的肩膀,嗯了一声。 小姑娘要给听鹄洗手,被他摆手拒绝了。见听鹄身后没有其他人回来,小姑娘微微露出点疑惑的表情,随即问道:“太子这次回来,是要做什么?” 听鹄看了一眼宣绿,没有作声,只说:“先去书房吧。” 小姑娘嘴角抽了抽,低下头说:“太子,书房还没收拾好……烦请先移步到正厅,族长说想您了。” “那好吧。”听鹄相当自然的说了一声,抬腿便走。 等到听鹄走了,小姑娘才回去把书房的门打开。虽说是两人共用的,但听鹄已经多年没进来过了,实在是见不得人。 “不知道哪些是他的东西呢?”小姑娘埋头苦想。 在去见族长的路上,宣绿对听鹄刚刚的动作表示十分满意,夸奖了一句:“做的不错。” “?”听鹄有些疑惑,她不是第一次过来吗?怎么会这么说:“你下凡后回来过吗?” 宣绿也很莫名其妙,只是一句简单的夸奖而已,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还是说他打算认认真真扮演好凤族太子这个角色,以至于连他们在凡间的承诺都忘记了?“嗯啊,不然怎么这么快就妥协。” 真是一个斤斤计较的女孩,听鹄想着。虽然两人才见过四面,但怎么感觉好像已经有了默契,难道有人中途代替自己回来过了? 但随后听鹄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他一点相关的记忆都没有,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思索间,两人已经来到了目的地。 凤族族长是听鹄的母亲,自从听鹄的父亲病逝后就主动担任了族长的职位。纵使她身居高位,可天生娇小的身材还是让她身上的靛蓝衣裙显得过分臃肿。她目光冷淡的扫了一眼,犹如千年的寒冰将宣绿差点冻僵。听鹄却不在意她冷漠的神情,只是平常的叫了一声母亲后,将宣绿从怀里带了下来。 “嗯,”凤族族长冷冷的应了一声后,随口说了一句。“华夙刚才来过了。” 华夙?宣绿迷惑不解,仰起脖子歪头看着身后的听鹄。听鹄微皱眉,问了一句:“是惊鸿的母亲?她又来干什么?” “还能是什么事,”凤族族长饮了口茶水,淡淡说道:“不过是为了一些上辈子的恩怨罢了。当年因惊鸿他爹拒绝了族里的包办婚姻,你父亲才有机会坐上这族长之位。如今她心理不平衡,想找我讨个说法而已。” 听鹄握紧了拳头:“我父亲还未病故前她就数次明目张胆的诅咒父亲不得好死,好在族里明智,没让若宇叔叔坐上这个位置。” “但我累了。”凤族族长叹息一声,“听鹄,我毕竟是个女人,需要花时间梳洗打扮才能每天心情都好。要是有人伺候的话,我不光能每天笑眯眯,没准还能再给你生个弟弟……” 听鹄的脸绿了:“娘,你要知道妖族上下比你年纪小的不超过十个,其中还有一个是你亲儿子。” “是两个。”凤族族长强调了一遍,坐在椅子上颇为沮丧的叹了口气。“要是有人能照顾我就好了。” 宣绿歪头,“我刚才看到了一个草精姐姐,她不能照顾族长您吗?” “草精?”凤族族长想了想,想到了霸占听鹄整个书房的混世魔王。摆了摆手:“她连自己住的地方都收拾不好,还伺候我?真怕到了她手里我连命都没有了。” “……”这么夸张? 不过宣绿还是不理解这小姑娘是什么身份,直到后来听鹄原路返回了,她才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个草精,不是你的小老婆?” “……”听鹄看了她好几眼,确认她说的不是什么别的词。“你知道小老婆的意思吗?” “知道啊,我还知道结婚和生小孩的意思呢!”见听鹄一脸震惊仿佛被雷劈中一般,宣绿有点小得意,昂着下巴继续口出狂言。“我不但知道这些,我还知道洞房花烛就是……唔唔唔唔唔!” 一身绿的小姑娘一出来,就看到听鹄用手捂着宣绿的嘴,而宣绿正在他的怀里不断地挣扎。“太子?你们做什么呢?” 听鹄生怕小姑娘从宣绿口中听到什么虎狼之词,赶紧说:“没做什么,你先下去吧。” “哦。”小姑娘十分迷惑的挠了挠头,转身走了。 第17章 回归2 等周围没有其他人了后,听鹄才说:“我先不追究你在哪里学的这些东西,但我首先必须跟你讲,我和麦苗不是这种关系。” 宣绿点了点头:“看出来了,她对你没有一点尊重。不像我,明明都已经知道了惊鸿是你送给我的备胎却还要装作一副好妹妹的样子不让你难堪。” 并不算小的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但听鹄却觉得有些憋闷。他烦躁的看了看四周,曾经印象里还算简约的书房里布满了其他人的生活气息,麦苗喜欢茶道和音乐,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认真的找了很多乐器的制作方法,那藏在角落里的竹笛也许看上去并不是那么的起眼,但却饱含了一个小姑娘对生活的憧憬和向往。 正在听鹄还沉醉在过去的时候,宣绿已经非常自然的在书架里找出了四本书来。“给你。” 这四本书的封面上分别标着《妖语速成三百问》、《圣华心经(梵文版)》、《心外》和《神念》,都是和修炼法术有关的书。听鹄不解的看她每本书翻看了一遍,当宣绿打开《神念》时,眼前一片金光闪过,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这本书怎么什么字都没写?” 听鹄站在一遍默默听她说话,当听到她说《神念》是无字天书时,嘴角有一瞬间的勾起。 意识到自己可能在听鹄的面前出了大丑,宣绿赶紧放下手里的无字天书,伸手拿起另一边的《心外》丢给他。“你先把这本书看看吧。” 听鹄有点不想接,手垂在原地。宣绿见了,顿时横起眉:“你干什么呢!” 但是她马上又想起来胡迪或许还没见到这样的自己,大概是之前已经习惯了和听鹄互怼,都忘了两个本质上不是一个人。而听鹄完全没想到宣绿的内心是这样的走向,很顺势的拿到了手。 《心外》讲的是哲学,能看得懂的都是超脱凡俗的神人,当年听鹄修炼的时候就没有将这本书重视过,如今拿起来还有几分新鲜感。不过这本书是小仙的必考书目,不光是宣绿会拿起它,连听鹄的弟弟惊鸿也有看,这本书里有他的笔记。 听鹄看了一眼,更多的是注意了惊鸿的笔记。惊鸿这个人比较死板,做得笔记不多,但在听鹄看来,别有一番趣味。这个弟弟跟自己差不多,都是对书里的内容只明白个大概,笔记的内容大概就是一些简单的注释之类的。 “你是妖族,一定要学这个。”宣绿说着,率先打开了《妖语速成三百问》。 这无疑是整个书架上最烂的书,没有之一。书页散架,前十张失踪,虽然是使用古老的装订方法,看上去依然伸手触碰就会破碎。宣绿不敢多翻,扫了一眼后就合上了,转头问:“这个需要重新翻新一下吗,这都不能看了。” 听鹄说:“没必要。”妖族年轻的小孩本来就没几个,而且宣绿又不用学。 站在不远处的宣绿骤然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微微皱眉,但很快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下一本书里。 这之后,听鹄一直按照宣绿的吩咐呆在书房。 书房里有关妖界的书籍并不多,大概是因为其他仙界的妖族大多数没有拿文字记录历史的习惯。反倒是凡间的书很多,什么本草纲目,黄帝内经,永乐大典之类的书籍占了相当大的位置。听鹄在其中翻阅与妖界有关的书籍时,还会被宣绿打断,说他修炼不专心。 感觉像带了个老妈子回来。 听鹄一边假装修炼法术,另一边私下召集了其他妖族的人过来开会。“太子,我们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说话的人看上去有点牛妖的打扮,头上两只坚硬无比的大角憋屈的蜷着,脖子上挂着金铜做的铃铛,看上去一脸的纠结。 听鹄清了嗓:“我们没想过是因为没有同胞从妖界活着回来。自从祖先被迫离开妖界后,我们现在都还不知道妖界现在是怎么样。” 其他人也点头:“要是妖界欢迎我们,可天道一点叫我们回去的意思都没有,这不是叫我们两面为难嘛……可妖界要是不欢迎我们,我们贸然过去,岂不是打扰?” 按理说妖界应该不存在排除异己的可能性,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论是血统高贵的妖,还是血统一般的妖,都没有回信。那大概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我猜,”有人摸了摸下巴,“他们都死了。” 这个结论不是没有可能,而且这似乎是唯一的正确答案,但结果却是非常让人难以接受的。 古往今来,天道一直有致力于扶持妖族,希望他们在远离故乡的时候也能不忘帮助家乡一把。听其他仙界的人说,他们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派人去妖界探查情况,如果这些人全死了,那加起来最少都有几百万了。 天道是何居心?仙界是何居心?他们知道这些,又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 在这样凝滞的空气中,萌萌的宣绿闯了进来,她的可爱模样让几个凶神恶煞的妖下意识的捂住了脸。刚得到一个让人非常难以接受的结论的听鹄心里正难受,看到她,马上又想起了之前她不顾一切朝着广寒宫的方向飞去的身影,语气便有些冷了:“你来干什么?” 宣绿完全处在事外,她看了一圈房间里的环境,目光锁定在了放在角落里的托盘上,那里面有她做的食物。“我只是来拿东西的。”她将手藏在身后,小跑过去端起托盘就走,毫不留恋。 等到宣绿走后,几个人想要重新继续之前的话题。“等等,”眼尖的听鹄发现了地上突兀的纸,走过去捡了起来。“这是什么?” 其他人面面相觑,都表示自己看不明白。有人说:“似乎是个纸折的动物……看上去好像太子啊!” 旁边马上有人反驳:“你胡说,这哪里像太子了?我们太子可没有这么难看的造型。” 听鹄看了几眼,随手放在桌子上:“确实不像。” 而且,这个动物的脖子也太长了点。 * 惊鸿回来的时候,差点被宣绿丢出来的点心给袭击了。见到他,宣绿鼻子一酸,但又不想表现出来,只用力的吸了吸鼻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惊魂未定的惊鸿揣摩了一下宣绿的情绪,才认真的解释道:“收集情丝的装置坏了,我去找人修了。” “哦。”宣绿抹了一把眼睛,吸了吸鼻子问道:“听鹄怎么不吃东西啊?我看我给他做的吃他一点都没吃。” “哥哥他以前被人喂过石头,”惊鸿捡起一块好不容易救下来的点心,见宣绿还有点伤心,便继续说着话:“他不是故意的。这点心,我可以吃吗?” 宣绿吓了一跳,赶紧摇了摇头。“不要吧,都弄脏了。我再去给你做一份好了。” 两个人结伴走到了厨房,在惊鸿屏退其他人后,宣绿突然说道:“我以后,再也不给他做了!” 也许是在心里早早的有了预感,知道现在住在听鹄身体里的就是听鹄本人的灵魂,但心里一旦确认了这个念头,悲伤的情绪就怎么也压不住。对于婚约,她也想努力了解,去做一个向他靠近的人,而不是一个停留在原地等待的笨蛋女孩。 宣绿所擅长的和所珍视的东西,对于听鹄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她害怕自己过度的向前奔跑最后却落得了最后一名的下场,害怕再失去眼前这种热闹的环境,害怕再去面对周围只有一个人的场面。她只有六百岁啊,要怎么度过这漫长痛苦的一生呢? 惊鸿站在她旁边,看见她突然嚎啕大哭,顿时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玄女……” 但是宣绿完全不理他,只是重复:“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和当初与听鹄初见后的情况一模一样。 惊鸿当时不在现场,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伸手拿袖子给她擦了擦眼泪。他蹲下来,平视这个小女孩,让她的眼里能看见自己。 他听见他对宣绿说:“我带你回家。” “真的?”宣绿迷茫的抬起头,刚刚被泪水的浸湿的眼睛里还留着几分迷茫。“你知道我的家在哪里吗? 惊鸿点头,起身拉着宣绿出了厨房。两个人走的不快,在半路很快就遇上了草精麦苗,麦苗起初还很开心,然后看到两人,又看到了惊鸿拉着宣绿的手,表情有点不太对劲:“你们去哪儿?” 出于对自己形象的考虑,宣绿往惊鸿的身后躲了躲,惊鸿挡在前面,让她完全看不见宣绿。麦苗紧紧的攥着袖子,怕惊鸿看出异常,用轻松的语气说道:“这么急匆匆的走,是有什么急事吗?” “我要退婚!”宣绿说,躲在惊鸿的身后不肯出来。 麦苗先是一愣,转眼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听鹄,表情有点慌张。“太子妃,这可不是开玩笑,婚约关系到我们和仙界的关系,要是你……” “反正其他人也可以,”宣绿闷闷的说,“我有喜欢的人,满心满眼都是他,我不可能再否认自己的内心去承认这门婚事的存在。”说完,她就拽着惊鸿走了。 听鹄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毕竟两人想处的时间还太短了,短时间内想从他的脸上看到心痛崩溃的表情,无异于难如登天。 麦苗一脸望夫石的模样目送着惊鸿远去,一时间描绘了无数种相爱相杀的场面。旁边的听鹄还有心情嘲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看,我们像不像凡人小说里的男二和女二?” “……” 麦苗无语的挥开他的手,“女二是我啦,你顶多是个反派大佬。”而且还是和女主完全没有交集的那种。 听鹄只能无奈的表示同意。 妖族所在的森林非常大,惊鸿飞了一段时间才飞出去。宣绿趴在他的背上抬头看着天上的光景,好像能隐约看见几分广寒宫的影子。“婚约不会取消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询问惊鸿的意思,惊鸿的心里有点难受,停下了脚步。他放下宣绿,看她的眼里依旧还有之前哭泣的证明,问道:“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我对他可是一见钟情啊。”宣绿故作高深的在惊鸿的面前走来走去,“虽然刚才说的确实是真话,但我一直都将自己的喜欢和要求是分开的,也许再过几年我就会习惯了被冷落的日子也说不定。唔,他的脸最起码能让我坚持个好几千年吧,不着急的。” 惊鸿心里难受得不行,虽然他是为了听鹄才接近的玄女,但两人这么多年的相处,并不是一点感情都没培养出来。他看着她从之前的懵懂无知到现在的强行成熟,心里的遗憾就像雨后的野草一般疯涨。不知不觉间,他居然也有了一种为什么自己不是哥哥的愤怒。 尽管只是作为听鹄遭遇不测后的备用计划,但惊鸿并非完全复制了听鹄的行为和性格,他有自己的想法,而且渐渐有了主见。若说这世上有谁最了解她,恐怕除了惊鸿都找不出第二个人。 “玄女,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话到嘴边,惊鸿却怎么也说不下去。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他终于泄了气,转了话题:“算了,我带你去找你师傅。” “好啊。”难得回来一趟,还没有去师傅哪里呢。宣绿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到半天的时间,之前的情绪就已经消化干净了,惊鸿带她到一处宫殿的时候,宣绿还有点小心奋,指着不远处的大殿说:“我都这么久回来了,师傅肯定很想我。快点嘛,快点嘛!” 看起来时间挺长,但宣绿下凡的时间在惊鸿看来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已经算短的了。 第18章 回归3 玄女并不喜欢仙界,这里太过死板,没有一点生气。她在人间的小说里经常看到父母早早去世,或者是在剧情进行到一半突然离世的主要角色,也许死的连主要角色都不是,只是一个因为某个错误决定就潦草的被删去剩余时间的人,在漫漫的人生长河里再也不会有他的存在了。 仙界没有死亡的概念,很多仙者从出生到老去的时间里都不可能碰到几回有可能丧命的大事发生,导致他们对于谈恋爱,以及衰老这种让凡人在乎到极点的事,并没有多大的触动。 作为仙界难得的新生命,玄女觉得自己这六百年的时间简直可以用折磨来形容。她明明认真的过完了每一年里的每一天,但无论是自己见到的哪一位长者,都依然还是用小孩子的语气看待她。 要是凡人能有这么多的时间,都能用来研究修仙之法,早日大成了。可玄女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拥有了无穷无尽生命的凡人,活在这个永远不会有危险,永远都被人当做小孩,永远不能出家门太远,永远需要人陪伴。 凡人生命里最常体验的是孤独,仙者亦是,漫长到无趣的人生对人的好奇心是一种极度变态的折磨。哪怕玄女自认为自己只是在偶尔想起来的时候学了两招法术,就能让周围其他人为之惊叹。 难道他们小的时候也玩了整整几千年?未免也太玩物尚志了吧! 仙界的主体也和仙者一样,没什么鲜活的气息。凡人将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称作地球,他们通过宇宙探索生命的奥秘,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期待。 虽然她还没到外面去看看,但大概从书本上了解到了仙界的整体结构。仙界整体是一个巨大的圆塔,塔外和宇宙的边缘一样不可捉摸,充满着神秘感。每一层之间并不连同,若要前往上一层或者下一层,必须使用飞行的法术才行。 最顶上的一层被玄女称作九重天,因为仙界正好九层,而且九重天住的也确实都是大佬。据她所知,九重天上住着的都是从仙界诞生伊始就在的老牌仙者,而且这三位都是非常大牌的人物。要是根据凡间的说法来代表他们的话,那他们应该是万有引力、数学和光明。 仙帝和玄女母亲的工作地广寒宫处在同一层。 玄女看过四大名著,对里面的房屋描写非常憧憬。她对《阿房宫赋》里描写的宫宇印象很深刻,“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 要是仙界的宫殿也能这么大气就好了,可能比不及皇宫的恢宏大气,但至少也要修得好看美观,证明屋主人是个正儿八经的仙者,而并不是乡下的樵夫! 她没见过阿房宫的真面目,但认识的仙者中有人见过。他说:“阿房宫的美在于它存在得短暂,你只是听见了其他人的夸赞就觉得它漂亮,那是你主观意识里已经将它想象成了你记忆中最美的样子,自然不会觉得它难看。不过,阿房宫好像并没有建完……要是可以的话,真想见见它的全貌啊。” 玄女怼他:“你刚才还说阿房宫不好看呢!” 他强行辩白:“我只是说它被夸的太夸张了,没说它不好看啊。美这个东西本来就是见仁见智的,我觉得它可惜,可是你又不一定这么想。” “我也替它可惜的!它生的不是时候,要是建立的时候没发生那么多事的话,没准我现在还能看到一个影儿呢!” 他用一副看傻子的目光看着玄女。 惊鸿工作的地方在三重天,他的师傅贪狼星君终日沉迷于电子游戏,他不像一些刻薄的仙者那样十分难以接近。只要你能听他讲游戏,或者玩他新开发的游戏,他就能跟你好的像亲兄弟。 对于自己这个沉迷于凡间科技的师傅,惊鸿总是保持着敬重中多少带点无奈的心态。贪狼星君已经不做本职工作很久了,他将自己收入麾下也不完全是为了让惊鸿继承他的老本行,更多的是惊鸿对研究电子设备的运行更有兴趣。 简而言之,能帮他这个好师傅更好的修理因为长时间开机而故障的电子设备。 “……” 玄女的暂住地也在三重天,她一出生就被某些不明的原因带到了三重天,她的工作环境和惊鸿截然不同。 贪狼星君性格比较阴沉,跟他一起共事的同事都不太愿意接近他;而玄女的师傅在仙界的定位比较特殊,有很多的客人拜托他。 玄女也理所应当的见过了各种各样的神仙,她本身更热爱凡间的文学,所以非常热衷于在仙界寻找所谓的“原型”。 “我回来了。”玄女走进那间自己原先一直工作的地方,外表看上去其貌不扬的宫殿。选择了毫无关联的黄色和蓝色作为整体的基调,让人一看上去就觉得这地方不像是活人的居住地。 大殿里还有点冷清,宣绿虽然还没见到自己想见的人,但已经开始有点忐忑了。“师傅,他不会出事了吧……” 惊鸿觉得,住在这么大的宫殿里,地位一般来说都不会太低,怎么可能会被威胁?“你放心吧。” 说话间,有人从屋里大步出来,脊背挺直,梳着高马尾,耳环亮的炫目。“是玄女啊!” 惊鸿眯眼看了一下,觉得眼前这位女生对自己绝对抱有敌意,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她那不着痕迹后退的脚步还是暴露了她。他觉得,眼前这个女生要是再带一把剑就更好了,正好可以一剑劈死自己。 女生的穿着比宣绿身上这件侍女服复杂很多,一身简朴的云纹织造藕荷色窄袖长裙,仔仔细细打量着惊鸿,似乎要通过这短暂一面的视觉交汇将他彻底看穿。 “施总惠姐姐,”惊鸿抬起脸,笑得无害。“是我呀,以前经常来找玄女玩的。” 施总惠看了一眼宣绿,眼神示意她:“还有这事?” “……” 惊鸿的长相确实路人,和他哥相比,惊鸿长得没什么侵略性,也没有达到能让人缴械投降的软萌,只是看起来比较斯文,他经常走动的地方并不会接触到太多的陌生人,都是与凡间那些电子设备打交道,时间久了其他人不记得自己也很正常。“姐姐,我没有恶意的,可以进去吗?” 惊鸿极少在外人面前服软,这一哀求的声音可是让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太过了。他本身性格并不擅长做这种事,只是偏巧长得比眼前的女生年轻些,加上他并没有刻意用撒娇的语气说这些话,显得这句哀求有些诚意不足。 施总惠没被他迷惑,但是很信任宣绿。在得到自己人的认同后,她侧了身,目光依旧时刻盯紧惊鸿,防止对方突然出招。 明明她身上什么像样的武器都没带。 宣绿进来之后,马上四处看了看。还好没有遭受到什么大灾难,这下可以让人放心了。 此时,正有人从里面往外走,她低头提了提裙子,鹅黄色的飘带柔柔的落在身边,抬起脸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三人。 她目光淡漠慈悲,眉心点了一颗红痣,看上去极像被放在橱窗里展览的雕刻美女,皮肤不算特别白,但散发着柔和的光泽,穿着一看就很轻盈蓬松的浅蓝纱裙,上半身披着白色的褂子,胸前挂着项圈类型的装饰品。见到三人,表情没有变化,只是继续朝前走着。 在经过三人时,惊鸿突然冲着她行了礼。“参见,广寒宫宫主,嫦娥仙子。” 嫦娥?宣绿马上抬起头来,嫦娥袖间的轻纱轻轻拂过她的脸,带来冰凉的茉莉花香气,然而此人却并没有停留,只是继续保持着原来的速度飘出了大殿。 “等一下,嫦娥仙子!”宣绿反应过来,回头冲出了屋子。 然而嫦娥已经脚踏祥云飞身而去,她回头,三千青丝在身后打着串串,凌乱的画面打破了庄严的表象,更添了一丝美感。宣绿呼吸停滞了一般,看到嫦娥仙子越升越高,满眼都是她的倒影。 嫦娥全程没什么表情,哪怕看到宣绿的时候,眼神里也没有惊讶传来。宣绿远远的看到她飞走,直到消失,却什么话也没说。 施总惠:“嫦娥仙子!看看您的干女儿吧!” 嫦娥依旧越飞越高,直到彻底看不见了,宣绿才像品完一杯上好的陈年佳酿般,闭上了有些酸涩的眼睛。“干女儿?” “是啊,”施总惠说,“你下凡之后,嫦娥仙子提了收你做干女儿的想法,仙帝已经同意了,现在就差月老仙者点头了。” 作为仙界最有事业心的仙者,嫦娥极少参与其他仙者的交流之中。她既是一位舞者,又不仅仅是一位舞者,能得到这样的人的垂青,是很值得庆幸的事。 但是月老没有同意。 “哼,她的侍女可是白白浪费了我的一根姻缘线,我是绝对不会同意这件事!”月老还在咬牙切齿的碎碎念中,一抬头看到了玄女,瞬间扬起了和煦的笑容。“你可算回来了!” “师傅!”玄女快步走过去,冲到了月老的怀抱里,而月老也表现出了慈爱的一面,他伸手摸了摸玄女的头,口里不住的感慨着。“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惊鸿这次前来,是为了禀报情丝一事。当初听鹄与她发生争执之后,玄女一气之下在月老的宫殿里偷拿了一大把情丝作登天梯,就是为了飞到广寒宫与母亲重聚。 可惜过程中情丝断裂,一部分散落到了人间。虽然玄女已经尽力收回情丝,但这些丝线并没有完全收回去。“情丝,被卡在了容器中。”惊鸿禀报道,“现在只能尽力回收容器,不让人仙两界混乱。” 月老满意的点了点头,“能得到惊鸿公子的帮助,是我等大幸。” 但玄女对这件事始终有些迷惑,“我看书上记载的七仙女下凡都容易的很,找朵合适的云纵身一跃就可以了,为什么如今这么麻烦,还要弄个容器保护我们,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本来也不用这么麻烦,”听到她的疑问,月老摇头叹息一口,将实情缓缓道来。“可不知从何时起,人间的天道便禁止其他各界人员往来,不光外来者不让进,甚至连里面本身长成的异族都要被驱逐出去。人间有本叫奇书,叫《山海经》,里面介绍的就是人间曾经真实存在过的精怪。” 玄女觉得这人间的天道着实是有毛病,她们进入凡间又没碍着它什么事,还学母兽护崽那一套。“人聪明得很,虽然年纪短了点,但更新迭代的速度快,犯错误的几率也比我们小多了,要我是天道的一员,我就去争那人间的天道,我非得把它弄下来。六界和平,人员互相往来,一片欣欣向荣,不好吗?” “六界可不能和平!”月老赶紧阻止了玄女的口出狂言,当着惊鸿的面道:“如今的六界可不比书上那般平静:神界天道天天不问世事,连带着那些神仙都收拾铺盖离开了那个鬼地方;至于鬼魔两界,它们倒是和其他几界走得火热,可惜咱们不去那阴森诡异的地方,受到冷落是必然;至于妖界……” 他侧头看了一眼就站在不远处的惊鸿,咳了一声:“妖界的天道之位好像已经空置多年了,自从上次六界大战以后就再也没听说过有人去继承那个位置了,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惊鸿也猜到妖界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毕竟其他五界最起码还有人从里面出来,而妖界则永远没有。“那,有没有办法可以继承天道之位?” “这个我可不知道。”月老耸了耸肩。 第19章 回归4 惊鸿很少在除了贪狼星君以外的府邸暂住,显得十分紧张。他一紧张,并不像其他的孩子一样反应异常,要不是在临休息之前惊鸿突然找到玄女,她根本就不知道,原来平时严谨到让人忘记他是孩子的惊鸿,居然还会有紧张的时候。 “诶!”玄女马上摆手,“我们两个不能住在一起的,你又不是我的未婚夫,怎么能住在一起?绝对不行!” 惊鸿说:“可是我只认识你啊,哥哥不在,难道你就忍心将我抛下?” 玄女:“……不行就是不行。” 惊鸿:“……”他垂下头,用一副被抛弃的可怜小狗的模样,缓缓的退出了房间。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啊,明明之前都相处得蛮好的。 但只要一想到他是那个讨人厌的未婚夫的弟弟,玄女就恨不得将自己身上所有和他接触过得地方都切割干净。 玄女叹了一口气,转身将房间门彻底关上,转过身来。 “这是你的朋友吗?”房间的主人问道,“怎么感觉你俩好像不怎么亲近?” 这是没办法的事吧!“亲近有什么用,又不会变成夫妻!”玄女说着,朝着斜躺在软塌上的人走去。 “夫妻?”懒洋洋的人躺着打了个大哈欠,她的眼睛慵懒地眯起,指着玄女慢悠悠的说:“命中注定的夫妻不一定会结成真的夫妻,也许随随便便的缘分都能引发一段感情。你不应该放弃他的。” “但是,不应该对人不忠吧?”玄女觉得就这么背着听鹄找对象,实在是有些太不厚道了。“要是被人发现可就糟糕了……” “怕什么!”她对玄女说,“虽然婚约关系着两个种族的和平,可是并不代表如果你们之间关系不顺利的时候就必须一直保持着这种僵持的关系。有时候给自己找点乐子也不错,漫长的人生这么无聊,女人不可能一辈子围着一个男人转,得给自己找到后路。” “鸣姐!”玄女叫道。 黄之鸣看了她一眼,道:“若是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大可以出去。” 她的性格相比较施总惠来说更为刁钻:脾气来的莫名其妙,性格独树一帜。她的地位比施总惠也更高,作为月老门下最年长的侍女,她一直都活的像月老的女儿一般,哪怕是玄女都没有独立的房间。 玄女觉得自己不应该就这样断送难得和她的交流机会,在原地磨蹭着,低下头想着过往。“可是,我也并不是讨厌他,我只是不太喜欢他。” 知道她终于开始进入主题了,黄之鸣继续用懒洋洋的腔调:“怎么说?” “他应该很可靠吧?感觉有不少人都会依赖他。”玄女缓缓坐到黄之鸣的身边,看她自然而然的拉开身上盖着的薄毯,玄女顺势滑到她的怀里,能感觉到处处都是黄之鸣的味道。“但是我呢?脸一般般,身材也一般般,他肯定打心眼里觉得我是再长大一点就好了。” 黄之鸣说:“那就不要他了,这个世界又不是没有他就停止运行了。” 玄女摇了摇头:“不行的,要是没有他世界真的会停止运转,到时候,我们就是整个世界的罪人。” 黄之鸣:“……” 她看了看玄女异常坚定的小脸,叹了一口气。“但是不能只考虑他对吧,你觉得这婚姻对你来说很重要,那就努力去争取。如果这种困难是你怎么克服也克服不了的话,那就放弃。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很难,但有的时候婚姻不是一个人努力经营就能做到成功和完美。是,它有标准答案,但是你非要选择做到标准答案的程度吗?这世界没有两个思想完全一样的人,就算是幸福也会有很多不同的答案。” 她的话让玄女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过这种沉思只能坚持一会,对于玄女来说她可能还不能理解这种高深的问题,所以黄之鸣一开始也没希望她在这件事上纠结多长的时间。 次日,在黄之鸣以为这次谈心就像风走烟沙一般化为过往的时候,玄女突然说:“有了!” “什么有了?”黄之鸣表示,她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玄女侧头看了她一眼之后,伸手抓住了她的手。“黄之鸣姐姐,你真是一个天才!我决定了……我要,现在就嫁给他!” 嫁给他,嫁给他…… 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往后余生的日子里,黄之鸣午夜梦回的都是这句犹如晴天霹雳的话。 在玄女已经打算高高兴兴的离开这里时,一向以高傲清冷的形象示人的黄之鸣赶紧拉住了她:“等一下玄女,你刚才……说什么?” “既然互相没好感,那就好好的互相折磨!这才是我。鸣姐,我想了很多种方法,还是觉得你说的这种最为稳妥。”玄女仿佛真的下定了决心一般,不仅盘出了这个结论的好处,还跟黄之鸣讲了这样做也根本不必担心上界会过来找麻烦,简直是一举多得。 黄之鸣想:“我多想回到过去狠狠地揍自己一顿啊。” 她努力想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一些,好让玄女察觉不出异常。“那个,玄女啊,有些事情你不用那么着急的……你想,现在你还没到成年的时候呢,怎么能谈论如此超前的话题?这个事以后还是不要再谈了……” 不过看她的样子倒是一点都不像是没有异常的模样,连玄女也觉得现在的黄之鸣相比较之前是不是更有人情味了点。“鸣姐,在仙界是没有《未成年人保护法》的。” “什么?”黄之鸣怒了。 她在乎的可不是玄女,就算玄女明天出嫁黄之鸣的眉头也不会多皱一下,仙者拥有漫长而无尽的岁月,有为了消磨时光而结为伴侣的习惯。黄之鸣的身份和玄女相比也差不到哪里去,她本计划着这几百年的时间就在月老的府中结束,之后再想着去其他的高阶仙者门下进修学习。 学海无涯苦作舟,黄之鸣相信自己这一辈子过得应该都会很不错。 但自从施总惠来到这里之后,她美妙的前半生便开始不断地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玄女,你得听我的话,现在绝对不行。” 要是让她和施总惠再独处个几百年,黄之鸣有理由相信自己脆弱敏感的神经很快就会濒临崩溃。 见脸色从平静、惊讶,再到愤怒与惊慌的黄之鸣,玄女觉得十分的疑惑:“鸣姐?” 黄之鸣说:“我要见凤族太子!” 第20章 回归5 “什么?” 在玄女还摆出一副十分吃惊的表情时,黄之鸣已经再度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她看上去是那样的认真,认真到让玄女都有点怀疑眼前人是不是在自己刚刚没注意到的时候被突然出现的某个神秘莫测的高手给夺舍了。“我说,我想见见凤族太子。” 她的五官相比较施总惠更显得柔和一些,如果只是两人并排站在一起,会让人觉得黄之鸣才是更好说话的那一个。确实,黄之鸣的双目天生的一副温柔低垂的模样,只是双手交叉放在身旁,然后低头站在一边,会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加上她并不像施总惠一般总是用盛气凌人的目光看外人,会让外人更加加深这种误会。 玄女非常惊奇的看着黄之鸣,对她时常颐指气使的态度表示已经十分习惯:“鸣姐,我不是没有听见你说的话,但是你要知道,他不是一般人……” 黄之鸣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虽然看上去和平常也没什么两样,但作为早已和她朝夕相处过多年的玄女早已知道这是她发怒的先兆。在玄女还妄图逃过一劫的时候,黄之鸣淡定的表示:“我知道现在你们俩还没有结婚,但是现在我非常想见见他,难道这样也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鸣姐……”玄女露出善意的微笑,“我说出这些话绝对不是为了影射什么,但是鸣姐,你一定要将这句忠告记在心上,因为听鹄他可是凤族太子。” 瞧瞧,这是一句多么严厉的话啊,在玄女的心里恐怕已经将自己当做了妖族的一员,她甚至都忘记了那个愚蠢至极的婚约只是长者们之间随意许下的承诺,甚至可能连这个承诺都没人当真。 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依旧是那样的可爱,可爱到让黄之鸣有一瞬间的恍惚,在那一瞬间,她甚至开始纠结自己最近一段时间是否是不是对她太过严苛了。但是,这种想法也只是出现了一瞬间,黄之鸣明白如果自己不能尽快解决眼前的麻烦,那么便意味着她在未来几百年的时光里都要面对施总惠这块看起来还算能交流的石头,她决不能和一个看起来颜值不错但实际上根本无法交流的石头在一起生活,哪怕是一刻都不行。 “玄女,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半个监护人吧,难道这样的要求都不能满足我么?”黄之鸣下令道,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外表却操着一副绝对不容许外人拒绝的口吻,她这样说着,话语中毫不客气的姿态让玄女胆寒。 但愿两人见面不要打起来才好,玄女在想办法和两人碰面之前这样想着。 万幸的是惊鸿还在,玄女或许不知道如何将飞行法术掌握得犹如鸟儿一般天生就懂得怎么用自己身体上的肌肉和翅羽振翅高飞,但她绝对认识去凤族巢穴的路。 长这么大,玄女唯一不需要重复学习的就是认路了,她在其他仙界小孩还在尝试走路、试图分清前后左右的年纪就已经熟练的运用语言达成自己想要的目的,虽然在其他人眼中这已经算是天才了。 玄女:“拜托,人类在我这个年纪都已经能顺利利用物理公式解决一切眼前发生的玄学事件了,你们长这么大是干嘛的?” 惊鸿总是欣赏于她一副并不自傲的态度,世界的景象并不像人间一样时时刻刻的展现出许多足以震撼眼球的新鲜事,在仙者的眼里,自己所在的环境可能在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时间都不会发生任何改变,就算再做出更多的努力,尝试更多的改变,世界却依然还是那样的平静,如同一潭不会流动的湖泊。 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也不会发生什么,大家都是这样平静且无生机的度过了在仙界的数年,以后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出乎玄女意料的,听鹄真的过来了。他平常不会在凤族常住,因为在他的年纪里自己已经成年,没必要在家里待上太长的时间。但这次也确实是有些太短了,对于凤族族长来说,听鹄大概只在家里落了一下脚就走了。 这次他并不是一个人过来。他穿着离开时披着的那件红色的丝绒羽毛披风,头发梳的十分整齐根根平顺的顺着他落地的动作飞到身后,内里的衣服倒是换了一件,与外套相近的红色换成了更加神秘高贵的紫,像是被华丽的紫水晶矿石浸染过的颜色,非常纯正的露出绝对不容侵犯的味道。领口处绣着金色花纹,看上去高贵又谦逊。 玄女有理由相信他在知道有人要见自己后肯定特地在自家的衣柜前梳妆打扮了一番,这张脸看起来总是端正的让人嫉妒起造物主的不公,出乎意料并不邪魅的搭配在他的脸上却能恰如其分的凸显起妖气,大概也有完美的皮肤的功劳,让他看起来有种沉静又暗含危险的感觉。 “惊鸿!”他在落地后不久,发冠上的一根突兀的柳枝也发出了柔和的光芒,那光芒逐渐扩大后飘散到了众人的眼前。 光芒消散,从玄女眼中,看到的赫然是之前见过的那名草精。 本来以为麦苗妖如其名,至少应该是一株麦草,再不济,也是一株逆着寒风依然能挺立起自己脊梁宁折不弯的芦苇。但她好像是一棵树来着,这算不算得上是一种身份的判断失误? 树精的寿命在妖族也是非常漫长的,长到现在的麦苗可以轻松的送走站在身旁的听鹄。有这样一个生命漫长到让凡人觉得世界不公的存在在身边,真是让玄女都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她看上去才十岁吧,难不成按照仙界的年纪推算,她已经有十几万岁了? 麦苗的打扮也很有欺骗性,虽然真身是一棵树,但她化成人形的模样几乎看不出树的影子,浑身上下都是绿色,能表明她最起码还是一个小嫩芽树,不是那种已经早早的度过了成年期的老树。穿着草绿的裙子看起来十分的青春洋溢,连头上的发饰都长着小小的嫩芽,看上去非常的青春。 她一落地后,率先朝着惊鸿的方向而去,这样直来直往的态度让在场的女孩子都有些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率先移动到这位一身绿的小孩子身上。 看热闹的月老看了过来,对麦苗的出现非常的惊讶:“树精,真是难得呀……” 他身边站着的施总惠依旧保持着一副十分混沌的模样:“师傅,怎么树精就难得了?” 月老眯了眯眼,看上去并不年轻的脸上透着几分幽深,看上去就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一样。“树精啊,他们的寿命漫长地很,是你我的数倍。他们可是几乎不繁衍后代的啊……” 但是眼前的麦苗,显然会让他们失望。 第21章 回归6 麦苗此次出来,行动目标明显。 那次惊鸿回来过一次后就走了,两人甚至没有认认真真的谈过一次。“惊鸿,你应该听我讲一讲。”她说,目光深深的看向惊鸿。 说起来,麦苗对惊鸿的好感算得上是一见钟情。树精的平均寿命以百万年为单位,在天神开天辟地之初成为精怪的树灵绝大多数还活在世上。尽管麦苗的外在年龄只有十岁,可如果按她有意识的那一天算起的话,在座的包括归类为高阶仙者的月老都是孙子。 上天对待每个生灵总是充满着温柔又冷漠的判定,他们给予树精灵们与天地同寿的资本,却又剥夺了他们与其他物种交流感情的权利。树灵们慈悲的爱着每一个曾给予过他们好感的存在,而这种好感却让他们无法辨别自己到底是付诸了感情还是仅仅出于怜悯。 这种好感对于麦苗来说是极为不同的体验,她天然地意识到自己或许有别于其他树精。若是按照正常流程,她应该对当初第一次向自己施以援手的听鹄表达自己最诚挚的感谢,然而事实却是她心中最记挂的还是与自己交集不多的惊鸿。 惊鸿对跨种族恋爱并不排斥,人类仙者脆弱至极,不妨碍他施展自己的怜悯之心,他只是有点介意于麦苗无法传递感情的事。 作为凤族太子的备选计划,惊鸿并没有打算将自己放逐到距离计划太过偏远的位置上去。哪怕听鹄与自己从事的事业已经背道而驰很远,但惊鸿依然希望能尽自己的一份力。 他对麦苗说:“抱歉,我不能答应你的条件。” “惊鸿!”麦苗觉得自己就像是那个可怜的追求者,面对男神的再三拒绝也依然迎难而上。“为什么不能看一看我?我到底哪里不好?” 在她几乎已经将感情宣之于口的时候,惊鸿依然表现得略显冷淡。他说:“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的性格不允许我做出背离计划之外的事,哪怕你没有做什么让我烦恼的事,我还是不能答应你说的决定。” 黄之鸣在一边冷笑:“既然介意人家女孩不能生孩子的话那你就滚一边去,说的自己好像很大度,实际上依然还是只为自己考虑。” 她的话一说出来,率先吃惊的是听鹄。他看了一眼那边低头不语的惊鸿,仿佛这个小子已经默认了黄之鸣说的话一般。“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惊鸿。” “我只是不希望上一代的痛苦在我们身上重演!”惊鸿大声表示,“如果不是因为族长,若帆叔叔和我们的父亲不会闹得这么难看,我们的父亲也不会……” 家丑外扬,让听鹄的脸又黑了一分。惊鸿还从没见过他这样看自己,吓了一跳,缩着脖子低下头去。“我只是……我只是,想让哥哥平安而已。” 听鹄叹气,要是真想让他平安,惊鸿不应该时刻将什么备选计划放在嘴边。搞得他听鹄好像很容易挂掉一样,他是什么纸片做的人吗? 麦苗表示:“我相信你拒绝我的原因不仅仅是这个,我的样子也不是十分的柔弱可怜,配你实在是太掉面子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肯定会做到让你百分之百满意。” 她说完,便看见了惊鸿一副想要说些什么却感觉说什么都不对的表情,微微笑了笑。 毕竟,他还是一个小孩子嘛。 有了之前黄之鸣的惊天暴言,导致听鹄在与她单独聊天的时候也显得有点拘束。玄女坐在旁边左看看右看看,感觉十分奇怪。 怎么凤族太子会比一个侍女气势弱呢?她伸手抓住黄之鸣的手,努力的扬起巴掌小脸,道:“鸣姐姐,你看上去太高傲了,吓到人家了。” 黄之鸣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她扭头瞥了一眼旁边的施总惠。后者立刻会意,大步过来将凳子上的玄女提起来背到脖子上。玄女形象全无,感觉没有了成年人的稳重后整个人又羞又急,她坐在施总惠的脖子上不安的挣扎道:“我不说话了,不说话了,放我下来吧!” 施总惠没有理会头上的小家伙,一脸高傲的背着玄女走了。 “……” 无关人士清得差不多了,黄之鸣率先打开话匣子:“想必太子应该知道她父母的身份吧?” 听鹄点头:“虽说这门婚事是我母亲未经我允许私自定下,但我本人并不拒绝这门婚事。对于双方来说,相互了解是一个必然的过程,既能增进感情,也不会在之后的相处中惹出乱子。” 玄女的父母都是普通仙者,父亲目前在五重天工作,职位不可提,听鹄曾与此人打过照面,他管凤族太子叫圣祖大人,看来辈分不高。 母亲叫钟宋,因是侍女出身所以称听鹄是太子殿下,按天界规矩听鹄和玄女之间至少差了四五辈,玄女得管听鹄叫老祖宗。 听鹄想,自己在族内还是青少年,一出来人人都当他半世活佛,这差距,简直不是人能接受得了的。 一直以来,仙者与妖族的关系就不是十分亲密,两者无论是身份还是寿命都有极大的差距,很容易互相看不起。凤族族长早有先见之明,族内无幼子,几千年过去还是一样的面孔,早就厌倦了。而仙者们只有达到一定的修为才可长生,在此之前有相当一部分人会选择在月老这里求情丝,互报好意,结成伴侣。 若是玄女的父亲没切断月老的姻缘线,现在的局面不会僵化成这个样子。月老虽然居住在三重天,但他的地位明显是略高与广寒宫之主的,嫦娥仙子要想求人还得亲自下来陪个笑脸。而月老显然是多年不忘玄女父亲带给自己极大的羞辱,坚持拒绝将玄女送上广寒宫。 “她一直想和母亲团聚。”黄之鸣低声道,“广寒并不像这里这么温暖,她去了肯定穿得会比现在要厚实一些。而仙子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如果她同意你们在一起,等同于浪子回头。一旦玄女达成夙愿,相当于你们就要彻底分开了。” 听鹄点头。 更棘手的是,嫦娥仙子的广寒宫与仙帝的住处是同一层。若是他一个凤族太子跑到那一重天去,难免不会让人编排妖族是不是想与仙界分庭抗礼了,这是及其不好的事。 “我会想办法说服仙子。” “说服仙子?”黄之鸣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的老丈人可是得罪了月老和广寒宫宫主两位高阶仙者,没被剥皮吃肉是因为仙者们品性高洁不与小人争论。但你若是拿这件事来与他们辩驳,非但不能让玄女达成愿望,还得遭遇一场硬战!谁让你的母亲有眼无珠,选谁不好,偏偏要选被拿来当做赔礼的玄女?她虽然已经记事,可说到底,不过是一件赔礼罢了。你的身份特殊,能让仙帝为护住你老丈人搏一搏,但两位高阶仙者可是怨气依旧,要是不能想办法平息,我看你这凤凰巢,也别想待了。” 难怪月老对听鹄他们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感情是碍着人出气了。 当初玄女可是在姻缘线的见证下出生,结果转头她爹就抛妻弃女,如果不是仙帝因他身份特殊多次出手相助,光是嫦娥仙子一个人就能让他狠狠吃一鼻子灰! 听鹄不想让自己的动心显得特别卑微,毕竟玄女看上去好像也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很大的影响,可他还是心里略难受。当年听鹄的父亲赤鹏与惊鸿的父亲若帆有夺位之仇,若帆听信妻子华夙的言论对赤鹏及其他的部下大打出手,导致赤鹏在此次冲突中染病,不久就病入膏肓。按发展过程来说,二人的出身是极为相似的。 他觉得自己十分坚强,但依然难以释怀母亲将惊鸿收作亲生子的做法,就像他现在依然不能像其他仙者一样食用美味。 要知道,这个世界并非修真界,没有辟谷的说法。尽管确实修习到一定程度就不吃东西的仙者并不少见,但是像听鹄这样什么都不吃的也是很稀奇。 听鹄告诉黄之鸣:“我不反对这门婚事与她的背景无关。玄女很坚强独立,是一个值得被人期待的女孩,就算事先没有知会我,但我依然诚恳希望你们能保护好她。毕竟她才六百岁。” 听到他提玄女的年纪,黄之鸣十分的不满:“哈,你还知道她才六百岁,那你们当初提亲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她才六百岁?要是你们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得伤心几千年!你现在跟我提年纪,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你会对她几千年如一日的好?别傻了,这话说出来你不觉得羞耻吗?” 要等玄女成年还得一千年,虽然听鹄不是特别渴望,但听到黄之鸣这么慷慨激昂的发言,他突然觉得自己要做的事太多了。纵使人间的生活丰富,可终有一朵花落入玄女眼中的时刻。 玄女是明事理没错,但不确定的因素太多,神仙都能因某些原因突然切断姻缘线,作为一个深入人间的小仙,又怎么不会被凡间的光怪陆离所影响? 第22章 回归7 施总惠与黄之鸣的关系十分微妙。黄之鸣与月老更亲近些,二人虽然无血缘关系,但月老明显是将这个侍女当做亲生女儿看待,所以总对她说一些长辈的叮嘱。施总惠作为迄今为止和玄女相处时间最久的人,对黄之鸣抱有简单纯粹的敬仰强者的尊重,加上黄之鸣对她若有若无的嫌弃,让施总惠看上去总是比黄之鸣低了一等。 不过黄之鸣对施总惠只是嫌弃,并非厌恶。她与施总惠早经过了友谊磨合期,相比较其他人,眼前这个烦人的家伙还是更顺眼些,所以黄之鸣不担心施总惠会打乱自己的计划。 听鹄与黄之鸣聊了相当长的时间,出来的时候,听鹄一本正经的告退模样让玄女和施总惠侧目。玄女有点担心是不是黄之鸣骂了他一顿,对着听鹄投向注目礼。 而施总惠则明白黄之鸣的良苦用心,当面朝着她竖大拇指。 黄之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悠然的品茶,但眼神却是特地瞟了过来:“你倒是夸我啊,笨蛋。” 往日施总惠教玄女说情话说的那么起劲,怎么当着好姐妹的面就这么羞涩呢?难道她真的以为黄之鸣是什么天生野蛮的侍女吗? 施总惠抬腿进门,而玄女跟着听鹄的脚步离开大殿,两个几乎互为翻版的人走到了自己想去的地方。黄之鸣看到施总惠将佩剑放在桌上,眉头跳了跳。 面对经常对自己口出狂言的黄之鸣,施总惠总是显得异常娇羞。她对黄之鸣说:“如果退婚不成的话,你打算找谁当替代?” “……”黄之鸣蹙眉,放下茶杯。“你还想找别人?”光一个听鹄就够麻烦得了,还来一个,是想让她黄之鸣骂遍全宇宙吗? 施总惠认真的说:“师傅也没有非要拒绝这门亲事的意思,我看他就是傲娇舍不得放下面子跟嫦娥仙子低头。现在正是两方磨合的关键时候,要不咱们出出主意让他们再亲近亲近?” 她怎么还要撮合玄女他们?难道她一开始就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我是要他退婚,之后我们三个一起,不是不满意他!”黄之鸣扬了声音,“你不是最喜欢玄女吗,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施总惠娓娓道来:“可是,她看上去并没有不开心啊。” 黄之鸣扶额。她觉得与其留下玄女,不如自己现在就抓紧时间离开施总惠得好,不然不知道哪一天就被气死了。 那边玄女担心人妖关系出现裂痕,尽心尽力的安慰着听鹄,当得知听鹄没有因为黄之鸣的话而郁闷时,松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鸣姐想要你我分开呢!” 听鹄看了一边的玄女,道:“她确实有这个意思,不过如今你我婚事已不可推却。于仙帝来说保住你父亲是首要选择,他善于权衡利弊,虽然得罪两位高阶仙者并不值当,但有你父亲在,大家处事方便,相互照应牵绊,也算是分庭抗礼。而母亲一开始看中你也是因为你还年少,尚不能左右我的情绪,才在一众仙者中选择了你。” 玄女听了他的话,不满的说道:“难怪你都不找别人,原来是正好看我年轻,好拿捏。不过你可是大错特错了,我年轻并不代表我好拿捏,你若是惹了我,这辈子我都会跟你算账到底。我可是记得你说我有爹生没爹养,此话我原数奉还!我要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就是一辈子只能向我低头,若你想否认我们之间的关系,那你尽管到仙帝面前污蔑我就是,反正我又不是非得将一颗心奉献给你一人身上,我有的是选择。” 她和听鹄不一样,听鹄这么多年也没几个看得上的女仙,但她玄女已经步入成年人的领域,早在一开始就想好了备胎的人选。 此时听鹄以为她说的是自己异父异母的亲弟弟惊鸿,并不以为意。“他的性格沉稳,配你也是行的。” 但玄女一想到自己备胎的傻样,就忍不住摸了摸下巴。“他,智商不高吧?” 难不成在玄女眼里惊鸿是个傻子?听鹄赶紧为惊鸿正名。“他只是有点别扭而已,不至于将智商不高的名头安在他的身上。” 玄女:“我说的可不是惊鸿!“ 啊?不是惊鸿? 那是谁啊? 不对,她的备胎怎么不是惊鸿? 不对,听鹄仔细思索,发现自己好像从一开始就搞错了一件事。他的眼睛眯了起来,质问玄女:“你有其他的选择?” 玄女大方承认,“是啊,我虽然年纪小,但魅力比你大得多。我有选择,怎么,你要咬我吗?” 听鹄是凤族太子,这么丢面子的事他不会做。但当着太子的面找备胎,古往今来也没有先例。听鹄此时回想起两人从初见到现在发生的种种,只觉得自己嘲讽了玄女像是做了人生最错误的决定。 “小丫头,”听鹄告诉她,“你如今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把有选择的这件事告诉了我。” 玄女难得从他的嘴里听到如此一本正经中带着中年油腻的称呼,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后,平静的回复。“你早晚都会知道的,我只是事先一步告诉你我有除你之外的人选。除了初见那一次让我不满以外,我们之间的相处并不像其他未婚夫妻一样亲密,我觉得这种礼貌的相处是否是你刻意疏远我的理由……” 听鹄显得有点崩溃,他问玄女:“我们才在一起多久,你就希望我做到越界的程度?难道这剩下的一千多年,你都不打算与我相处了吗?” 已经够克制了吧?已经够委婉了吧?为什么玄女却并不像想象中那样羞涩,反倒生猛得可以。 世界到底是怎样创造出来玄女的呀? 玄女说:“人间恋爱都是如此,相互对视一眼便能火花激增。你太羞涩了,我不是很喜欢!” “才见面没多久你就希望我对你动手动脚?你没事吧?”听鹄觉得玄女的早熟程度已经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这样的孩子若是过早接触到更高层次的情感,只会迷失自己。“听着,我绝不会像你想象中的那样对你,我身为太子顶多将你看作相敬如宾的妻子,绝无像俗人那般对你。” “那你我就别无谈论的可能。” 两人不欢而散。 第23章 回归8 听鹄被玄女训斥了一通之后,没有气的撒腿跑回凤凰巢。毕竟他已经五千岁了,不能像小孩子一样不高兴了就跑到家里去找爹娘哭诉。 麦苗对惊鸿的感情贯彻始终,对惊鸿的再三拒绝也依旧保持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听鹄觉得这份心态很值得自己学习,他试图找麦苗谈心,但却被对方拒绝了。 麦苗表示:“以惊鸿对玄女的好感程度,你我二人绝不能单独相处。为了保证我清白犹在,还是请太子另寻他人聊你的伤心事。” 刚刚被玄女训斥了一顿的听鹄觉得自己好像被世界抛弃了一般,他说:“玄女对惊鸿没什么意思。” “感情可不是数学公式,通过以三为结论的等式不能逆推出结果为一加二。太子对此事太过单纯,不应该插手我与惊鸿之间,还请太子另寻他人。”说完,麦苗把听鹄客气的请走了。 处处遭嫌弃的听鹄站在门口里外为难。 黄之鸣和施总惠看他就像看见杀夫仇人,此时若是再去招惹两位,等于触霉头。听鹄无奈得很,请人去月老的休息处问询意见,月老淡定将这位可怜的凤族太子请到自己的屋里,听说了听鹄的想法之后,月老表示十分意外。 “你想让玄女去广寒宫?” “是的,”听鹄想了想,觉得这个行为并不会影响到自己,他说:“我本意不是为了与玄女闹掰才说出这种话。她离开父母多年多时,心中总是挂念的,虽然面子上强撑不愿意将心事公之于众,但孩子对父母的渴望总是简单而又纯粹,她过早希望与我结成夫妻,除开受到外界熏陶,我猜她是希望自己替代母亲的角色,但我又实在是无法接受玄女的要求,所以只能先让她去广寒宫与生母团聚,至于剩下的以后再说。” 月老看了他一眼,听鹄此时有些挫败。因小时候吃石头的经历,他对大部分仙者其实没有太多的好感。 能同意与玄女的婚事已经是凤族族长私下里揍过的结果,现在却还要将来之不易的婚事送到岌岌可危的边缘。月老说:“我知道你打心里不愿意与我们仙者相处,不管出生在哪里的人总是无情又自私。你性格敏感,此举若是让广寒宫主趁机收下玄女你们的婚事便作废了,将来大家要是谈论起来,顶多只会嘲讽玄女心比天高看不上你,对你没有损失。” 听鹄说:“我希望尊者能在这件事情发生后将玄女摘除,她年纪尚幼,不知外界言论可以伤人。而我已是满身伤痕,再多一条罪名也没什么。对她我确实做错了不少,也怪我当初没有第一时间了解她的情况,以为只是一个性格任性的小娃娃……” “她将自己看做能与你比肩的存在,主动提出解除婚约的可能性不大。”月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但是广寒宫主可就不一定了。” 听鹄的心紧了一下。 月老接着说:“广寒宫主常年单身,她唯一能说话的就是她身边的一群侍女。人间给广寒宫主安排了玉兔和砍桂树的吴刚,可她的府邸上并没有这些东西。玄女去了广寒宫后,以宫主的地位来看,她的待遇很可能比在我这里要好,日后你们二人长久不联系,关系淡泊是正常的事。” 就算玄女真的喜欢听鹄,她若想离开广寒还得看主人家的脸色,而听鹄又不能亲自上门去接人,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听鹄听了这话,没有显得特别焦虑。如果两人注定分开,只能证明他们有缘无分。 “不过,我也不能现在就告诉广寒宫主说我改了主意,她会觉得我还耍小孩子脾气。”月老回想了一下自己人生中与广寒宫主的几次相遇,都不是他处在完美时间段的时候。作为仙界独一无二的女神,广寒宫主的美丽不是能被人私自享用的存在,若是因个人想法而享用的美貌是会遭到众神的惩罚的。 月老不希望自己的名声在仙界受到影响,所以拜托听鹄一定要保持这种初心,等到时机成熟,再借机提出将玄女送走的意思,这样月老才好开口向广寒宫主表达意愿。 做完这些之后,听鹄便打算回去了。麦苗的存在刚好能让惊鸿放弃那个可笑的妖族备选计划。 没有哪个人是另一个人的第二选择,就算是双胞胎也不能完全相似,更何况是从老祖宗一辈就没有交集的听鹄与惊鸿!基于永生的弊端得出荒诞的结论,应该彻底被埋葬在萌芽之时。 黄之鸣认为此时并不是驱逐凤族太子的好时机,一旦施总惠真的因为婚约取消而给玄女找了一个新的未婚夫,那她将永无宁日。“等等!” 思来想去,要是换了新的府邸,没准会比这里更糟。为了让自己以后拥有安稳的生活,黄之鸣对听鹄说:“我突然改了主意,你就在这里住下吧。正好玄女近段时间有自己的事要做,而我作为监护人自然是要好好观察太子殿下的言行举止,希望太子殿下能满足我的小小愿望?” “哈?”听鹄有点莫名其妙,“为什么我要听你的话?不过,你说的到也在理。光是依靠玄女一个人也太勉强了,我也应该做出行动才行。” 黄之鸣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问听鹄:“太子殿下得出了怎样的结论才会说出这种话,我可不会上当。” “只是在解除婚约之前的一点准备工作。”听鹄想到玄女为了努力像自己靠近不断变得成熟,觉得如果她在见到母亲之后还能记得自己的话,那绝对是老天开眼。所以得尽快在她这里刷好感度,防止婚约过早解除。 这样的话,至少可以免去凤族族长对他的制裁。 黄之鸣一听到解除婚约这四个字,整个人都不对了。她不能与施总惠单独相处过长的时间,会导致她精神压力过大而崩溃的。“既然达成一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太子殿下,请恕我失礼!您与玄女不能结成除朋友以外的任何关系,希望您能明白,这场婚约本身的不公平之处。” “我知道。”将一个可怜的孩子留在身边是自私的,听鹄也确认自己现在已经长大,能够承受住凤族族长的雷霆暴击,但小时候留下来的阴影让他依然畏惧母亲。但放手也是理所应当的选择,在任何会让玄女不开心的因素都应该排除在外,如果这些负面情绪来自于他自己,那么他自己也应当成为被隔离的对象。 总之,凤族太子在月老的府邸住下的消息在仙界不胫而走。 外界开始传言月老府中不仅有妖族太子,还有多年难得一见的树精灵。 身为树精的麦苗很快成为了世界的中心,大量仙者以拜访月老的名义到他的府邸去见见传说中的树精。让初次离开凤凰巢的麦苗很快的察觉到了世界的险恶。 他们的目光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总是怀着友善,因树精继承了与天地同寿的年龄,她在这里被人问的最多的问题不是年纪有多大,或者从多少年前开始有意识,而是见过多少男人。 这个问题非常恶意,如果直接回答自己见过的所有异性有多少位肯定会被曲解成其他的意思。但如果隐晦不答,或者直接讽刺回去,以麦苗的精神,恐怕难以抵抗这么多的恶意。 惊鸿第一时间站了出来:“她只见过我和我哥两个人,怎么,你们要怎么揣测我们三个之间的关系?” “这……”那位仙者被吓了一跳,在意识到惊鸿话里对麦苗的维护后很快就嘲讽的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值得猜测的,毕竟树精的年纪比你们两个可大多了,看起来年纪轻轻,没准私底下玩得比你们都大呢,你这么维护她,不怕她日后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比如占领妖族族长的位置之类的?” 惊鸿:“她想要那就给她就是了,只有你们才会因为得不到的东西而怀恨在心,我们和你们不一样,我们不需要将一个把亲人朋友送上绝路的位置捧得太高。” 以为他们妖族是白痴吗?将大量的妖族人送到已经根本无法挽救的妖界是什么目的真当他们都不知道吗!他们妖族会沦落到今日这份田地全是仙帝一手操作的。 那位仙者笑了:“随你怎么说,反正只要你对我动手仙帝就有理由继续对你们妖族出手,你们伟大的族长也不希望你们能支配的领地继续减少吧?” 这话让惊鸿的气势弱了下来,他站在麦苗的前面,像一个高调出场的小丑。 后面的麦苗义无反顾的说了出来:“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我还见过十万个男人,这十万人中包括你们。”当那位仙者还在错愕的时候,麦苗继续发言:“如果从我有意识的那一天算起,我现在的年纪是四十八万六千七百三十二岁,按照年龄来算你应该叫我一声老祖宗,请吧!” 已知听鹄的年龄近五千岁,在妖界属于刚成年的范畴,求按照年龄听鹄应该叫麦苗什么。 被摆了一道的仙者顿时脸色铁青,为了撇清关系,他赶紧说:“不对,按照年龄来说根本就不公平,应该按照辈分!” 麦苗表示:“上次人妖联姻是第二次神魔大战时期发生的事,当时仙帝的妹妹将妖族圣子繁洛收服,迄今为止妖族已经过了一百二十七代……不过我现在是凤族太子的义妹,所以……请吧。” 开什么玩笑,他现在也叫听鹄为圣祖,就算是麦苗自降了辈分,对他依然是毁灭性打击。那位仙者理亏,咬牙切齿的叫了一声圣祖姑奶奶。 之后,人群散了大半。 惊鸿十分不想回忆起麦苗口中的四十八万岁,这意味着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是听鹄和玄女的好几倍,最致命的是,他才是年纪比较小的那个!如果承认了麦苗的表白,意味着惊鸿往日的成熟人设崩塌,变成嗷嗷待哺的奶娃娃,这让他怎么能忍受…… “说实话,不想让女生生孩子这件事我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只是不想被人当做小孩子,仅此而已。”惊鸿无力的在原地吐槽。 麦苗回头看他,她的个子不突出,因为外表年龄的稚嫩让她此时与惊鸿平视相对。“我就知道惊鸿一直以来都是我心中的完美男人,所以,请与我交往。” “我拒绝!” 玄女一直期待着热烈的表白,在听鹄选择在这里暂时住下之后她一直盼望着两人之间能有如此活泼的氛围。不过听鹄显然并不会想惊鸿这样一直有空,就算是住在自己的身边也整天忙于公事,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会干这种事的样子。 他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啊,玄女擅长的家务料理对于一个几乎不回家的男人来说就像是影子一样。这种岌岌可危的境地怎么可能会产生感情? 在注意到玄女的情绪之后,惊鸿赶紧走了过来。“怎么样,有想好去哪里玩吗?” 玄女还是介意与他过于亲近,退后了三步。 第24章 回归9 当初听鹄考虑到自己与玄女的年龄差距过大,才想着让惊鸿与玄女相处,不仅增进友谊,还能避免玄女知道婚事之后产生抵触情绪。 但事与愿违,惊鸿的动心让一切偏离轨道,而玄女对这种做法的不认同加剧了婚约的破裂。听鹄在知道自己做错了以后已经试图挽回三人之间的关系,但是很可惜没什么成效。 “玄女……”见玄女依旧对自己保持着疏远的态度,惊鸿顺从的往后退了几步。“只是基于朋友之间的友好交流,没有别的意思的。” 玄女没看他,瞥过头去:“凡间有法则教导妻子必须忠贞于丈夫,不可被花花世界蒙蔽眼睛。你是他的弟弟,最有可能伤他的心,为了杜绝未来一切隐患,我不能将你当成朋友。” “玄女!”惊鸿他可以将自己一切的喜欢埋藏在心,却没想到玄女居然如此心狠,让他俩连做朋友的余地都不保留。他可以是卑微男二,但男二至少可以收获可怜,他什么都没有。“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玄女今天不想出门。惊鸿心里十分难过,但麦苗初次离开妖族,以她的性格估计又会遭到其他仙者若有如无的抵触,所以不能放着不管。 一想到努力了这么久终成泡影,惊鸿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傻瓜。作为旁观者的麦苗始终没尝试说服任何一方,她看到惊鸿带着自己出走的手势,乖乖的伸手让他签住。 “圣祖姑奶奶?”麦苗突然读出这个称呼,笑了:“听上去很让我开心。你哥哥不是圣祖吗?” 圣祖姑奶奶不就是……不行不行不行,怎么能这么快承认。“别胡思乱想了,走吧。”惊鸿赶紧拉着麦苗出去。 虽说拒绝了表白,但现在两人的行动不就是约会吗?真是一个可爱的男生。而且听鹄显然也没有打算进行那个可笑的备选计划,这说明……她还是有机会的。 作为群众的玄女在一边不满的喊道:“两个呆瓜!快接吻啊!” 惊鸿被吓了一跳,扭头对着玄女解释道:“只是作为朋友在相互照顾,你不要在那里给麦苗灌输什么奇怪的思想。” 玄女噘嘴,怎么连他都不听自己这些奇怪的言论了,难道作为成年人的代价就是孤单吗? 她在月老这里待了一段时间后,看到听鹄突然又回到了这里,在激动之余有有点担心他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什么,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他的面前。“怎么了?” 听鹄其实也并不是特别忙,主要是因为他目前的工作不在这一层,来往需要一点时间。见玄女一副不满意的模样,他的心里有点不高兴了:“你这么不欢迎我来?” “是怕我去找备胎吧?”玄女得意的说,“是希望我永远留在你身边?要是害怕孤单的话就说出来,真是一点都不坦率。” “你……”听鹄差点又要暴走了,但是一想到婚约解除自己会被母亲揍一顿,他还是咬牙伸手拉住了玄女。“有什么想玩的地方吗?” “带你去见备胎。” “???”听到玄女的话,听鹄表示吃惊。她这么做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在确认自己对这件事的容忍程度?“事先说明,我可不像你一样会做那种幼稚的事情,我可是凤族太子,是绝对不会被你的行为影响到情绪。” 但是,这个备胎太傻了。 “太子殿下你好,我是玄女的备胎!”说话者伸出手,朝着听鹄伸出手。他穿着花纹复杂的玄色交领袍子,左半张脸上贴着一张鱼皮一样的软面具,露出来的右半张脸上充满着稚嫩的味道。 让人很难不怀疑眼前这个自称备胎的孩子是否比玄女大。听鹄指着眼前这个和玄女差不多高的小孩,问道:“他多少岁?” “太子殿下,我今年七百岁了。”作为玄女的备胎,他觉得自己应该拿出真本事。“顺带一提,我可没有将玄女的话当成儿戏,我是认真的要做她的备胎,并且认真的将太子殿下当做敌人。” 听鹄仔细回想了一下仙界有哪位仙者是这样的打扮,想了半天之后,骤然醒悟:“你是掌控万象时间界的阴阳道道君的孙子,你叫什么名字?” “太子殿下叫我翁喜就好。” 阴阳道控制六界的时间,与九重天上的三位仙者不同,是更高阶层的神仙下放到这里的存在。按理说他不应该叫自己为太子。“翁喜是吧?你叫我听鹄就行了。太子太子什么的,也不过是虚名。” “但你是正宫啊,不叫太子叫什么?”翁喜歪头,“大夫人?” 更离谱了!“请不要歪曲你我的性别!” 听鹄觉得自己像是在带两个小孩,他无力地叹息一口道:“既然见过了那就没事了吧,玄女,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让他这个未婚夫来见玄女的备胎,也只有她这个年纪的小孩才会想得出来,而且翁喜看上去也不像是将这件事当做重要的事。本来就只是孩子间的玩闹,只是掺入了太多成年人的元素才显得一切都变了味。“事先说好,我们俩可不是敌对关系,别妄想我能吃醋。” 玄女啧了一声:“太成熟果然不是好事,要是能让你一键回到儿童时代就好了。”这样的话,不仅能让两人发展迅速,还能及时保护那个可怜的小凤凰。 不过此时二人的关系还没发展那么迅速,听鹄怎么也想象不到自己变成幼稚是什么模样,所以叫她快点想好玩什么游戏。 玄女其实已经不希望听鹄再将游戏挂在嘴边了,她已经是成年人,不能再被当做小孩子对待。“扮家家酒。翁喜,你当爸爸。” 翁喜马上进入角色,“好的。我是爸爸。” “等一下,”听鹄一听到角色分配就意识到了不对,“我们只有三个人,不是扮一家三口吗?如果他是爸爸那我是什么?” 玄女冷哼一声,道:“你想让我在游戏里当小辈,门都没有!而且,我到现在还没有和我的母亲正式见过面,难道在游戏里你也要违背我的心愿?” 在扭曲性别和扭曲年龄的选择中,听鹄做出了自己的解释:“如果我是妈妈的话我肯定不会抛弃你的,所以……” “我说了我不想当小辈了!”在听鹄泪流满面的屈服下,玄女最终担任了妈妈这一角色。原来这就是备胎的含义吗? 翁喜对听鹄这个巨型宝宝还算宽容,会在扮家家酒的时候认真嘱咐听鹄外出玩耍的时候不要和陌生人走。“翁喜,你去过人间?” “是啊,我在人间很有名的。”翁喜歪头,圆圆的眼睛弯成一个月牙。“叫张伟。” 啊,那确实是很有名。按照人间的算法,叫张伟的已经突破了二十九万人次,随便走在路上抓住一个人,都有极大的概率碰到叫张伟的人。他伸手拍了拍听鹄的头,说道:“爸爸今天要晚点回来,有没有想吃的东西要我带给你的?” 听鹄想,反正这只是游戏,再说了,瞧这两个小孩也不像是有宝贝的样子。“我想要七彩雪莲子。” 七彩雪莲子是听鹄杜撰出来的仙品,虽然仙界确实有七彩雪莲这种植物,但是七彩雪莲不产莲子。雪莲和生产莲子的莲花从外表上完全就不属于一种植物,所以种子完全不一样。 草怎么会生出水生植物的种子,想想都不可能。但是翁喜真的拿了出来,笑眯眯的递给听鹄:“看,这是你要的东西。” 听鹄伸手从翁喜的手里接过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注意到,自己手心里躺着一个发着金光的种子,闻起来也像七彩雪莲。“这是……你把七彩雪莲搓成泥了?” 真是暴殄天物啊,七彩雪莲可是上品,就这么被这个孩子糟蹋了。翁喜笑眯眯的说着:“是啊,这可是你想要的东西,我当然要为你办到。” 要是听鹄说个现实中常见的东西,没准翁喜还不会辣手摧花呢。这七彩雪莲要想服用必须从采摘下来就保持原样,这搓成泥丸的样子实在是有点惨不忍睹。要是听鹄将这件事捅到翁喜的家人那边去,没准这小子会以这是听鹄要求的缘故反将一军,那他这个凤族太子可就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了。 “回来了,快洗手准备吃饭吧。”玄女的情绪淡淡,见两个男生之间的小小摩擦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伸手拽着听鹄来到了所谓的饭桌前。 第25章 阴阳道1 面前摆着一堆泥巴。 玄女的库存不如翁喜丰富,她所准备的食物也没有脱离现实。听鹄在基于幻想下的用餐下勉强吃完了这顿“饭”,和她的食物对比起来,好像翁喜手里的雪莲泥丸也没有那么不忍直视。 见“餐桌上”满是泥巴,翁喜赶紧质问玄女:“这就是你做的食物,你看孩子都吃不下去了!” “那你想让我怎么办,我能做到的只有这种程度,你爱吃不吃!”玄女说道,将面前堆着的泥土打散。 翁喜觉得这样扮家家酒怎么可能有带入感,他叫人拿了一堆货真价实的食物过来。“看到了吧,这才叫晚饭!” 听鹄觉得事情好像有点超出预料了,赶紧阻止了二人的争论。“既然是游戏的话,也不用搞得这么认真吧。再说了,如果要是游戏的话我们一天要一天的演,那样的话又有什么意思?既然时间流速不同,那一日三餐也没必要遵照现实规定吧,你觉得呢?” 翁喜想到自己可能一天要过完一年的时间,同意了听鹄的说法。“不过,我还是不能接受我的食物是眼前的这些泥巴。” 就这样,在经过短暂的处理之后,家家酒得以继续。 不过翁喜和玄女之间的矛盾不是一般的大,听鹄在一边待上一段时间就会因为某种原因突然成为调解员。“游戏的时间进程很快的,没必要太在意休息的时间不够。还有翁喜,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才是他的未婚夫?” 翁喜赶紧打岔,“我忘了嘛,咱们继续游戏,继续游戏!玄女,我们该有二胎了。” “什”听鹄看了玄女一眼,她还打算找其他人来扮家家酒吗? 玄女没什么意见,对听鹄说:“你把惊鸿和麦苗叫来吧,人多也热闹一些。” “但是……”惊鸿要是知道自己在扮家家酒的话肯定会笑话他,听鹄实在是有点不大乐意。但一想到这是刷好感度的好机会,听鹄还是把惊鸿他们叫来了。 在玄女的安排下,惊鸿成了听鹄的舅舅,麦苗则是听鹄的妹妹。麦苗比较喜欢这种游戏,一直拉着听鹄的衣角,她时不时看惊鸿,被翁喜一本正经的提醒:“这样不对哦,你应该看的人是爸爸。” “可是你太傻了。”麦苗直言不讳的说道。 翁喜的长相乍一看就是那种极好欺负的乖乖少年,虽然经常身边配着人,但平易近人的外表还是容易让人对他卸下心防。翁喜自己也不介意被人说蠢,他笑眯眯的听完麦苗的话,点头表示:“但是爸爸的话要认真听。就算是游戏也要认真的扮演,不可以逃避哦。” 麦苗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后来,家家酒有了重大的进展,玄女发现了翁喜与外人厮混的“证据”,二人整夜争吵,经常相互发脾气。听鹄和惊鸿一边劝一个,觉得十分心累。 听鹄想,要是游戏结束还是这个样子,估计玄女和翁喜得闹掰。 “哥,玄女她不玩这个游戏。”在平息了又一个小风波之后,惊鸿突然对听鹄这样说到。 听鹄起初觉得是惊鸿他不懂小孩,后来回想起来,玄女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将心思放在这场家家酒上。为了确定惊鸿说的话,听鹄回到了战场中央。 此时作为玄女女儿的麦苗正在和玄女争吵:“都是因为妈妈一直以来都没有将爸爸放在心上,才会导致如今的局面!你们要离婚,那你们离就好了,不要把什么为了我们好的话才不离婚这种话放在嘴边,我一点都不为你们为了维持表面的和平而将怨气不断地发泄在我们身上,我和哥哥都不需要你这样的妈妈。” 惊鸿赶紧扑过去阻止麦苗,玄女从小与父母分离,她最介意的就是提及母亲的坏话,如今麦苗这样说,不正是在玄女的心头扎刀吗? 玄女说:“离就离,正好我也不想待在这个家了,我们分家!” 翁喜:“可算是拜托你这个女人了。” 完了,听鹄站出来说:“不能想办法好好磨合一下吗?” 惊鸿也说:“是啊,还有挽回的余地,玄女……不,姐姐。你和姐夫的关系不是还不错吗?怎么突然就要离婚了?” 一旁早已十分不耐的翁喜叉腰抱怨道:“这可不是突然的决定,从我们结婚以来你姐姐就一直冷脸对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正巧女儿提醒了我们,我们才决定离婚,这没什么问题吧。” 问题大了,家家酒是玄女提出来的,如果听鹄猜的没错的话她应该是希望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吧,但是现在情况已经糟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如果不尽力修补裂痕,恐怕两人的距离会越拉越远。听鹄尝试补救:“妹妹现在还小,离婚不是明智之举,不如再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谈什么?谈她怎么背着我生了你这个私生子?”翁喜突然变了性子,一副急速黑化的模样扯着嘴角冷冽的发文,逼得听鹄冷汗连连。 不是家家酒吗,怎么还有私生子这个设定?翁喜他又私自往里面加背景了?听鹄有点糊涂,他看了玄女一眼,希望她能出面训斥翁喜一顿。 但玄女说:“对,孩子不是你的。” “……” 翁喜大叫:“我就说,我就说她肯定骗了我!听鹄,你现在说什么都不管用了,离婚,必须离婚。”他在“餐桌”前转了两圈之后,加了一句:“我要女儿!” 已经深入游戏之中的麦苗完全没有意见,她跟着翁喜去了另一个地方。惊鸿担心麦苗被身为仙者的翁喜迫害,尝试用游戏里的话劝服翁喜。听鹄独自面对玄女,二人相顾无言,听鹄对她实在是叫不出妈妈这两个字,蹲在原地等玄女发话。 半晌后,玄女问他:“你被逼着吃石头是什么时候的事?” “……”听鹄看了她一眼,想到她离开凤凰巢之前是端着点心的,猜到是惊鸿跟她讲的。“这个问题可以不提吗?” 他最害怕自己的软弱,明明已经成年了,却依旧恐惧着儿时的噩梦。他当时明明可以反抗,但就像那些仙者所说的,一旦反抗,便意味着仙帝会知道,这样他们妖族所能支配的土地越来越少,母亲也会因此大发雷霆。 所以,他真的吃了那些连仙界的鸡都不会去吃的东西。 他无数次想忘掉那过去极度黑暗的一幕,像恨不得将自己就此溺亡在水里一般,期待着永远都醒不过来。但他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逃避,所以在权衡利弊之后,他选择再也不对任何人张开嘴。 他是多么脆弱啊,他害怕的东西太多了,明明生得如此高大却依然忘不掉自己经历过的一切,以至于在面对玄女时,总是显得这样自私。 “我没有办法不去逼你释怀过去,因为我在你身上找不到存在的意义。”玄女控诉的说道:“你做事聪明优秀,人也很温驯谦和,但是我擅长的只有家务事,我努力了很久的法术,但因为仙界的时间实在是太慢了,我无论努力多久都会因为先天身体条件而被迫暂停学习,我想让一切加速,但时间越是流失我就越清楚的明白我们之间的距离。我没有逃避的选项,我只能不断地加速,让我自己靠近你,这样我才会觉得我的出生是有意义的,不是被当做工具摆布的。” 听鹄怎能不明白她的努力,让一个孩子过早的成熟懂事,是一个残忍的决定,她明明已经步入大人的殿堂,但因为身体还是小孩子而被迫仰望世界。她应该被平视的看待,而不是总是低人一等。“对于初见就骂你的事,我很抱歉。但是吃石头的事,我希望你不要再提及了。” 听鹄话落,明显的感觉到玄女的眼神黯淡了不少。 那边在惊鸿和麦苗的助攻下,翁喜很快的回心转意,他拉着玄女的手说:“仔细回想了一下,正是因为有你的美貌鼓舞才能让我走到今天,亲爱的,我们复婚!” “我们已经没可能了。”玄女突然说道,她指着翁喜说道。“你爆出了我有私生子的秘密,我要将你灭口。” 听鹄赶紧过来拉她:“游戏玩到这里差不多就可以了。”毕竟翁喜再怎么说也是阴阳道道君的孙子,要是惹急了还不知道人家怎么骂人呢。他扭头看了一边的翁喜一眼,对方真拿了一把刀出来。“翁喜!” 麦苗也被这把刀吓得魂飞魄散:“爸爸,你别动真格的。” 翁喜拿着刀,架在脖子上说:“想不到,我努力了这么久居然还比不过一个私生子,我真是伤心!”他的刀距离自己的脖子只有不到一丝的距离,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惊鸿想到游戏的提出者是玄女,扭头看了她一眼,希望她能出面阻止翁喜。“这只是游戏呀,没必要真的去死的。” “为了你,我死得其所。”翁喜对着玄女高喊一声,将刀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刹那间,听鹄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不过之后,听鹄就发现了异常。好像……没有见血? “难道是……伸缩匕首?”在思索一阵之后,惊鸿脑子里很快蹦出了这个新奇的东西。 “猜对了!”诈尸的翁喜笑眯眯的朝惊鸿竖起大拇指之后,又躺在地上装死。 麦苗:“……”无语,她刚才真的要吓哭了。 第26章 阴阳道2 翁喜下线后,顺便带走了一大票的人。 麦苗见翁喜走了,脸上不知该摆什么表情,见没人说游戏结束,她看了玄女一眼后,道:“那我是爸爸亲生的吗?” “对。” 通过刚才一番血压飙升的演出,麦苗对玄女也有了意见。“这么说我就是妈妈的敌人了,明明爸爸也没做错什么,却要被这样对待,我讨厌妈妈。” 听鹄觉得游戏差不多可以结束了,他对麦苗说道:“你少说两句吧。玄女,我们换新游戏可以吗?” “新游戏?”玄女的反问让听鹄以为她已经开始思索下一个游戏,却没想到她说道:“孩子,你已经长大了,应该尝试独立了。” “……”在玄女的要求下,听鹄不得不将这个家家酒进行下去,他以儿子的身份取代了翁喜父亲的位置,支撑起了这个家,而麦苗则因与玄女产生嫌隙,拒绝与她沟通,二人之间有了极大的裂痕。 在惊鸿作为旁观者无法参与的家庭战争中,只能看着听鹄夹在中间不断地为两位女生做调解员,心里也对婚姻有了一些畏惧。 终于,这个僵局被麦苗打破,她在这个时候对惊鸿陈胜追击,大声告诉玄女她已经喜欢上了惊鸿,希望她能成全他们两个。 此时可并非是普通的妖妖相恋,要按游戏里的角色,是外甥女爱上舅舅。惊鸿游戏内外都不可能同意,拼命拒绝,但麦苗趁着这个机会连连输出,说:“舅舅每次来都会给我带礼物,他长得高大帅气,我喜欢他有什么不对?” 问题大了,惊鸿不知道应该脱离游戏给她讲明白,还是应该按游戏角色跟她讲,只能说:“感情不是一厢情愿就可以继续的吧,既然我没有答应的话,还是不要勉强了。” 麦苗坚定地摆出一副看透了游戏本质的模样,她指着玄女说道:“你和惊鸿不是亲姐弟吧,你一直都不关心他,难道你们不是亲的?” 玄女输出惊天言论:“对,他是听鹄的亲生父亲。” 两位男生都被这个剧本弄得外焦里嫩的,相互对视一眼后,两人各怀心思的错开目光。惊鸿这个时候难得的心情大好,毕竟这是时隔很久之后二人的再度冰释前嫌,这意味着玄女并没有将他彻底当做一个陌生人看待,哪怕在游戏里,玄女还是会承认他们之间有交集,并且拥有一个孩子。 虽然只是游戏,但却让惊鸿有了可以继续与她做朋友的幻觉,让他开心到几乎藏不住笑容。 听鹄则有些无语,早知道剧本是这样的他一开始就不会答应掺和到这件事中,先是翁喜一顿操作让他又生气又担心,现在玄女在这边频繁的修改游戏剧本让一切的走向朝着极端的方向而去。 不过惊鸿虽然高兴,到底是下过凡的孩子,熟读过人间的法律。“玄女,虽然我很高兴你依然能回想起我们在一起时的岁月,但你好像触犯了法律,我要将你逮捕。” 听鹄赶紧阻止他,“是翁喜自杀的,和她没有关系!” “教唆他人自杀也是犯罪的一种,你让开。”惊鸿说着,伸手过去拉玄女的手。 一夜之间,家庭分崩离析,麦苗难以接受游戏的走向,抓着玄女的手不让他们靠近。“不,你不能伤害妈妈。” “我犯法了。”玄女的声音轻轻的。 听鹄也站出来对着惊鸿说道:“虽然我知道这是游戏,但如今我也不同意你带走她。惊鸿,虽然你是我的爸……爸,但妈生我养我这么多年,我不能任由她离开。” 这时,玄女突然从背后抱住了听鹄。 惊鸿知道游戏已经结束了,放下了准备捉人的手。那边的麦苗看了一眼惊鸿,发现对方的表情十分晦涩,再联想到早间他与玄女形同陌路的时候也是这般差不多的表情,顿时了然。 此时沉浸在游戏中的,只有听鹄一个。他以为这个拥抱只是玄女因为孩子的伟大付出才会因此而感动,所以并没有细想。 游戏继续,惊鸿没有与玄女复婚,毕竟二人一开始就有那么大的冲突,再在一起只会徒增伤感。而麦苗在游戏里的时间也日渐成熟,她开始尝试工作,并试图追求惊鸿。惊鸿以为麦苗也沉浸在游戏当中,勉强答应了她虚假的求婚。麦苗很高兴,拉着他的手又蹦又跳。 作为亲属的玄女与听鹄参加这个并不存在的婚礼,他们的眼前只能看到两个假扮新郎新娘的小孩,看不到在场的宾客。 在听鹄还在想这个游戏什么时候结束的时候,玄女在一边拍了拍他,她看了听鹄高大的身姿,示意他蹲下来听自己讲话,而听鹄也真的如愿蹲下来,四目相对。 麦苗收下虚幻戒指之后,抬手在惊鸿的眼前晃了一下。“破灭吧,美梦。” 惊鸿抬头看她,对方笑了笑,转身走了。惊鸿仔细回忆她说的话,顿时惊觉麦苗似乎并未沉浸在幻想之中,赶紧上去追她。 听鹄也听到了麦苗说的话,明白游戏已经结束了。但他还是没有动,只是问玄女:“是不是本来打算亲亲我的?” “没有,只是想说你衣服弄脏了。”玄女低头指了指他的袍子,之前在准备泥巴晚饭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听鹄的袖子上沾了一点土。 听鹄低头一看,果然有点脏了,他随手拍了两下,又问玄女:“现在是不是可以了?” 玄女横了他一眼之后,说道:“休想占我便宜。” “……”按照剧本来说明明此时就是最好的机会,但她却屡次放弃。听鹄实在是有点搞不明白她,只能在原地叹息一口。 玄女把其他人都叫回来,说是要玩躲猫猫的游戏。 作为第一个退出游戏的人,翁喜要第一个当捉人者,而其他人则负责藏起来。 听鹄还觉得有点莫名其妙,难道玄女一开始只是想忽悠其他人陪自己玩游戏吗,那么惊鸿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躲猫猫玩了几轮后,因听鹄的抗议而换了其他的游戏,毕竟他太大只了,藏在哪里都很容易被发现。玄女非常有大局精神,换了攻城略地的游戏,这次需要抽签。 第一签,玄女抽到有钱,惊鸿抽到了易守难攻,麦苗抽到了魔法,翁喜抽到了瘟疫,听鹄抽到了精英兵三万。麦苗觉得翁喜的签实在是有点可怜,将自己的签用掉了,翁喜与麦苗结盟。 第二签,玄女抽到了普通兵一万,惊鸿抽到了老弱病残兵十万,麦苗抽到了精英兵五万,翁喜抽到了一代明将,听鹄抽到了天坑。听鹄的两次抽签冲突了,精英兵三万换成精英兵一万。 第三签,玄女抽到了瘟疫,惊鸿抽到陨石,麦苗抽到大洪水,翁喜抽到了稀有矿产,听鹄抽到了庸医。翁喜到现在还没有兵,他觉得自己要输定了,于是问麦苗借兵,二人合力攻打他人,商量来商量去,决定攻打听鹄。“喂!” 麦苗有精英兵五万,虽然发了大洪水,但有翁喜的名将和稀有矿产在简直是如虎添翼。听鹄觉得自己也应该找人结盟,但玄女那边有瘟疫,他手里的庸医过去会害了玄女,于是尝试和惊鸿结盟。 惊鸿现在除了易守难攻都是坏签,实在是给不了听鹄多大的帮助。他说,“先等等吧。没准下一次就能翻盘。” “还等下一次?我手里只有一万精英兵,快结盟,不然我连下一轮都没有。” 惊鸿只能答应听鹄的要求。 结盟之后,两方混战,麦苗的精英兵五万变成四万,惊鸿手里的老弱病残兵变成一万,同时陨石与天坑相互抵消,可以换来大平原。 现在除了制定规则的翁喜外已经没人能玩明白这个游戏了,大家继续精神振奋又稀里糊涂的展开第四签。 第四签,玄女抽中魔法,惊鸿抽中神奇弓兵,麦苗抽中玉石矿产,翁喜抽中巾帼英雄一万,听鹄抽中神奇投石车。 有了魔法之后,玄女反手将自己手里的瘟疫消除。巾帼英雄可以换三万普通兵,但翁喜并不打算这样做,而是用她们攻打自己的盟国麦苗,此时麦苗的手里有四万精英兵,所以并不会太早失败。 惊鸿和听鹄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神奇弓兵和神奇投石车,问翁喜:“这两个一样吗,有什么用?” 翁喜解释:“一切带有神奇的签都代表着没有人员和弹药的限制,只要你拿着这张牌也能打其他人手里的兵,不过神奇弓兵比神奇投石车要弱一些。” 听鹄也想攻打盟友,但惊鸿坚决反对。此时闹掰不是上策,他们现在的牌可以一起使用,与其让两方的神奇互相伤害,不如合起伙来攻打其他人。 这时,麦苗突然想起来自己手里的大洪水还没被抵消掉,她问翁喜:“我手里还有大洪水呢,不想想办法吗?” 翁喜:“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等到能抵消的签出现了,我会告诉你的。” 听鹄也想到了自己手里的庸医,加上他之前的猜想,他问翁喜:“如果我下一签抽到瘟疫,是不是就直接亡国了?” 翁喜笑眯眯的表示:“对,两个签加在一起会摧毁所有的名将和兵。不过你的投石车还在,它会为你抵挡一切灾难的,相信它吧。” 第五签开始之初,翁喜突然对玄女说:“你的瘟疫和有钱抵消掉了,我得把有钱收回去。” 玄女一边拿牌一边说:“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麦苗见状,赶紧道:“你之前收回了玄女手里的魔法,既然有钱和瘟疫能抵消,那魔法应该还给她。” 听到她说话,翁喜十分不满意的将魔法签还了回去。玄女差点忘了这回事,对麦苗表达了感谢。 第五签,玄女抽中老弱病残兵十万,惊鸿抽中盗贼,麦苗抽中欢乐小丑,翁喜抽中精英兵一万,听鹄抽中血月。 此时凤凰兄弟依旧是结盟状态,盗贼能将听鹄的精英兵变成普通兵,而血月刚好是能消除魔法的签。听鹄异常想踢开惊鸿,但对方一直不肯,双方牌相互冲突,听鹄手里的精英兵变为普通兵,听鹄本想教训惊鸿一顿,但对方一直发誓自己没有别的意思,并保证下一次自己能抽出好牌。 玄女使用魔法,让老弱病残兵变为普通兵,现在她的手里已经有十一万普通兵了。翁喜看到了玄女的潜质,跳出来与她结盟,但玄女需要麦苗手里的欢乐小丑,两个女孩子结盟,麦苗通过欢乐小丑将玄女手里的十一万普通兵变成十一万精英兵,现在女孩子们是其他三个男生获胜最大的敌人。 听鹄觉得不对劲,“血月不是和魔法可以抵消吗?为什么她还能用魔法?” 玄女表示:“你又没攻打我又没和我结盟,我的魔法既不能被血月抵消,又不能因血月而增长力量,当然可以用了。” 第六签,玄女抽中烽火狼烟,惊鸿抽中普通兵五万,麦苗抽中瘟疫,翁喜抽中神奇宝剑,听鹄抽中名将后人。 烽火狼烟是引战标志,所有人不管结不结盟都会攻打玄女,其他四人都得出牌面对玄女。而玄女手上的牌是十一万精英兵,如果听鹄出神奇投石车的话估计再出几万普通兵就能打到玄女灭国。但听鹄出的是庸医。 惊鸿出神奇弓兵。麦苗本想出瘟疫,后来被告知这个牌不能出场,只能咬牙选择了四万精英兵。翁喜选的是一代名将。 在翁喜的判定下,麦苗手里的四万精英兵被收走,麦苗出局。 听鹄的庸医打光了玄女手里的全部牌,玄女出局。 神奇弓兵消耗殆尽,而惊鸿手里还有其他牌,暂且存活。 翁喜的一代名将被收走,尚且能活。 三位男生争夺最后的赢家。听鹄不明白自己的庸医怎么有用,问创造出这个游戏的翁喜:“你不是说庸医一起会摧毁所有的兵吗,怎么会对玄女的精英兵有用?” 翁喜一笑,“有我的一代名将嘛,庸医虽然医术不怎么样,但也是个人才,名将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当然会有伤害了。” 听上去好像有点道理,但间接造成了玄女出局,听鹄的心情有点沉重。 第27章 阴阳道3 第七签,惊鸿抽中瘟疫。“怎么又是瘟疫?!” 翁喜抽中天坑。“我不想玩这个游戏了。” 听鹄抽中神奇弓兵。“……我应该笑吗?” 瘟疫对惊鸿手里的老弱病残简直是致命打击,他知道自己的牌肯定会被收走,于是在翁喜还在和听鹄计较的时候火速攻打听鹄。就算听鹄有投石车,但他手里可有五万普通兵,够让听鹄吃个败仗的了。 但就在惊鸿自鸣得意的时候,他发现翁喜没有收走自己手里的瘟疫。“瘟疫没有被抵消哦,只是感染了老弱病残。”翁喜拿着惊鸿手里的老弱病残兵笑道。 “……” 那边惊鸿妄图击败听鹄的计划也没有成功,听鹄手里有神奇弓兵和神奇投石车,惊鸿的举动无疑是自投罗网。 纵使听鹄手上的无用牌太多,但他现在的实力已经足够抵御惊鸿手里的区区五万兵。惊鸿慌不择路的将自己引向死路,导致自己满盘皆输。 惊鸿出局。 翁喜用自己手里的精英兵填了天坑的坑,现在他手里还有一万巾帼和神奇宝剑,和牺牲了神奇投石车的听鹄还能一战。 翁喜见情况差不多了,问听鹄他手里还有多少底牌。“普通兵一万,血月,名将后人和神奇弓兵。” 围观的玄女提醒听鹄:“血月可以压制神奇宝剑,你现在和他打的话没准还能赢。” 翁喜知道单就现在的人数而言自己不占优势,于是他问听鹄:“是再抽一次,还是直接开打?” “再抽一次吧。” 最后一抽,翁喜抽中了魔法,而听鹄抽中了易守难攻。 血月压制魔法,而翁喜的人马在听鹄易守难攻的加持下不能发挥出巾帼英雄的隐藏实力,只能宣布自己投降。 “再来,我就不信我赢不了!”作为游戏的创始人,翁喜开始认真起来了。 那边的女孩子们也犹在愤愤不平。于是乎,第二轮抽签游戏开始了。 第一签,玄女抽中大地翅膀,惊鸿抽中欢乐小丑,麦苗抽中普通兵五万,翁喜抽中精英兵一万,听鹄抽中神奇宝剑。 五个人谁也不肯结盟,于是火速开始下一签。玄女抽中百步穿杨,惊鸿抽中大平原,麦苗抽中活火山,翁喜抽中魔鬼将军,听鹄抽中泰山压顶。 翁喜跳了出来,“玄女,你的大地翅膀和百步穿杨可以换神奇弓兵,我的精英兵降成普通兵。把牌给我。” 麦苗问翁喜:“这个活火山和大洪水一样也不用管吗?” 翁喜露出白花花的牙齿,道:“不是啊,要是你不想办法从别人那里获得资源,你手里的兵很快就没了。” 为了防止自己再度出局,麦苗开始尝试拉拢其他人。玄女手里有神奇弓兵,不一定能赢;惊鸿手里有大平原,不能抵消自己的活火山;而翁喜对自己没有帮助;只有听鹄手里的泰山压顶或许还有点用……“太子,能结盟吗?” 听鹄倒是没有拒绝,毕竟现在只有她手里还有兵。 因听鹄手里的泰山压顶不能镇压活火山,所以麦苗在出局的边缘岌岌可危,为了保住自己的五万兵众,麦苗恳求听鹄能不能拿神奇宝剑抵消活火山,听鹄同意了。 在即将出局的关键时刻,麦苗终于活了下来,幸运的走到了第三签开始的时候。 玄女抽中魔法,惊鸿抽中精英兵一万,麦苗抽中易守难攻,翁喜抽中轮回神器,听鹄抽到神奇投石车。 两轮抽到神奇投石车,就连听鹄也在感觉自己奇妙的运气,而根据游戏创始人翁喜的说法,泰山压顶和百步穿杨一样属于技能书的一种,他现在有投石车和泰山压顶,能瞬间消灭三万精英兵。 而在欢乐小丑的加持下,惊鸿手里的精英兵变成神奇兵一万,能与听鹄的底牌达成同归于尽的局面。 至于新出场的轮回神器,翁喜表示签里类似的情况并不多,除了轮回神器外,还有治愈神器和复制神器,都是只能使用一次的圣物的存在。为了演示神器的使用方法,翁喜特地多此一举的使用了轮回神器,将时间倒转回还没抽到魔鬼将军的时候。 这样他就只有一万精英兵了。 第四签,玄女抽中欢乐小丑,惊鸿抽中水治疗,麦苗抽中精英兵五万,翁喜抽中帅才,听鹄抽中有钱。 “现在听鹄的手里没有兵,你们不攻打吗?”翁喜适时的提醒道。 玄女表示:“你不是说泰山压顶加神奇投石车攻击力很高吗?要是我打他的话会输的。” 麦苗则是摇头:“我倒是想试试,可我现在和他是结盟状态,没办法对盟军大打出手。” 惊鸿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打?” 翁喜:“……” 第五轮,玄女抽中庸医,惊鸿抽中贪官,麦苗抽中天坑,翁喜抽中瘟疫,听鹄抽中普通兵一万。 “瘟疫能和魔法抵消,玄女我们结盟吧!”翁喜赶紧央求道。 作为老玩家,玄女毫不客气的拒绝了。“惊鸿手里的水治疗也能和瘟疫抵消,你去跟他结盟。”但是两者并不是全部抵消,会产生大洪水,翁喜不太愿意。 “要是其他人再抽到瘟疫可怎么办,不如还是你自己拿着,反正只要不拿到血月你的瘟疫就没有影响。”麦苗幸灾乐祸,反正瘟疫可不是什么好玩意,虽然不知道会有什么更大的危害,但想想还是不要抽中这个签比较好。 这时,听鹄突然发兵攻打翁喜,在双方实力的急速差距下,翁喜被火速踢出了局。 此时听鹄的手里只牺牲了一张泰山压顶,但却能让翁喜在内忧外患的环境下迅速灭亡。翁喜变了脸色,手里的签掉在地上。他冷冷的看着听鹄,不过没过多长时间他就反应过来了,笑道:“果然大人就是大人。” 听鹄其实挺不自在的,他不太想被人提及自己现在在这群小孩中算是长辈,虽然麦苗的年龄力压群雄,可长者不论年纪总是长者,凡间也有刚出生的舅舅之类的亲戚,在这种情况下,听鹄还依然保持着几方人马在游戏之外也能保持和平,实属难得。 第六签,玄女抽中和平鸽,惊鸿抽中烽火狼烟,麦苗抽中陨石,听鹄抽中精英兵一万。 因前面有天坑和陨石能相互抵消的事,麦苗兴冲冲的找翁喜抵消。结果不仅两牌抵消,她手里的普通兵五万也跟着被收走了。翁喜解释,这两个牌抵消对本人是有伤害的,而且天坑本来对自己就有伤害,是他之前忘了收走而已。 烽火狼烟再次出现,让其他人纷纷捏了一把汗。玄女手里有和平鸽本可以不用出马,但她还是坚持与惊鸿对打。惊鸿手里的神奇兵一万加水治疗伤害也不小,翁喜让他选其他人手里的牌牺牲,思来想去,只有听鹄手里的神奇投石车合适。 惊鸿一个人打麦苗和听鹄的联盟,加上玄女的和平鸽抵消了烽火狼烟的加成,让惊鸿不至于那么快出局。但在翁喜收走了听鹄手里的神奇投石车后,他又对听鹄说:“精英兵一万也得给我。” “什么?”听鹄的眼皮跳了跳,“他的神奇兵这么厉害?” 翁喜解释:“有水治疗啊,同等数量的普通兵和精英兵对决没有区别,只是精英会被部分技能书附魔而已。” “但是为什么不是收走普通兵?”听鹄有点怀疑他是存心报复了。 翁喜道:“要是我不公正玄女根本就不会拿我当备胎了,快把签交出来。” 第七签,玄女抽中大宝剑,惊鸿抽中稀有矿产,麦苗抽中巾帼英雄一万,听鹄抽中女娲降临。 老玩家玄女火速利用自己手里的魔法将大宝剑附魔成神奇宝剑。惊鸿的稀有矿产还没捂热乎就被翁喜抽走了,他刚想控诉,然后就发现了自己的手里还有一张叫贪官的签。“这个贪官是抗这个的吗?” “话说有钱有什么用?”听鹄跟着惊鸿的话音发声。 翁喜解释:“有钱对矿产有加成,可以用有钱换魔法。” 虽然解释得通却依然让人想不明白,魔法居然是有钱就能做出来的? 仙界有类似女娲的神的传说,但那人并不捏泥人,听鹄不知道女娲降临有什么用,指着牌来问翁喜:“这个是技能书还是加成?” 翁喜看了那牌一眼后,道:“你到我这里来换一万老弱病残兵。” “……” 惊鸿发兵攻打麦苗,因他手里的大洪水加大平原也有伤害,导致麦苗的回击并不顺利,惊鸿没法进入麦苗易守难攻的领地,只能妄图用大洪水淹没麦苗手里的兵众。一场恶战之后,惊鸿以牺牲全部底牌为代价灭掉了麦苗手里的精英兵四万。 惊鸿出局了。 听鹄意识到惊鸿在保玄女,现在玄女手里的牌不占优势,如果与听鹄对打只会火速出局。前期听鹄为了控制住局面多次放弃大好的胜利机会,让惊鸿也心有灵犀的帮助哥哥保全玄女,不让她因游戏而将怨气带到现实中。 第八签,玄女抽中福星高照,麦苗抽中普通兵十万,听鹄抽中水治疗。 现在玄女手里主要能抗伤害的只有神奇弓兵,她这一轮的手气实在是不怎么样,让麦苗频频对听鹄侧目示意。 再不让她出局这个游戏就玩不下去了,但如果听鹄要是下手将玄女踢出局,不仅有可能伤害到玄女,还会引得惊鸿心生不满,现在麦苗和听鹄还是盟友,两人私下里商议了一下对策。 听鹄想了想,把翁喜也叫过去开小会。“福星高照,是和烽火狼烟差不多的效果吗?” 翁喜说道:“是的,福星高照可以免伤。” 麦苗说道:“我现在手里有十二万兵,拿来对抗福星高照得损耗掉多少?” 翁喜解释:“现在你们两个是结盟状态,太子也要出牌的。福星高照本身没有伤害,但不能抵御二人同时进攻,所以得你们两个先打。” 见此,听鹄毫不犹豫的说道:“先牺牲掉我吧,毕竟还是她开心重要。” “你确定你输了她会开心吗?”按照现在的走向,麦苗是必胜的局面,她现在与听鹄交战的话会让听鹄出局,和玄女交战会让玄女出局,走哪条路都不太好。“不如再抽一次?” 翁喜意有所指,他告诉麦苗:“听鹄手里有水治疗,不一定会那么快出局,你可以尝试打盟友,没准还有意外收获。” “你想做什么?”麦苗察觉到了翁喜的恶意,面上带了几分不悦。虽然这小子确实公平公正,但他刚刚对听鹄那不满的表情她可是看见了的。“太子……” 听鹄其实也不难理解翁喜的意图,只是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打算做到这种程度。“我以为你们只是在玩游戏。” “游戏确实是游戏,但想当备胎也是真的,主要是想体验一下挖太子墙角的感觉,至于玄女,我可不关心!”翁喜的脸上依旧挂着呆呆的笑容,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暴露了他的本性。 不愧是出身于阴阳道世家的子弟,两面三刀玩得特别好。 第28章 阴阳道4 几人回归之后,麦苗在左思右想下,决定将玄女送出局。 在两方的激烈角逐下,麦苗牺牲自己的十万普通兵,和听鹄手里的老弱病残兵与玄女一同出局。 听鹄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普通兵和水治疗不能加成。” 翁喜说:“水治疗不局限于前缀,只要带兵字的都可以。” 玄女坐在一边对惊鸿说:“我今天运气不好,都没拿到几个兵。” “下一局没准就能拿到了,别担心。”惊鸿安慰她。 但是玄女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游戏了。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麦苗获得胜利,不过大家被游戏搞得心力交瘁,作为游戏的创始人翁喜更是玩得一局比一局烂,他想再玩一局,但看其他人都是一副表情不畅的模样,面露不满。“太子,我们打一架吧。” 听鹄一听就知道他还在为游戏里的事耿耿于怀,只说:“你要想出气的话我奉陪,不过只准一对一。” 看他一副认真的样子,翁喜露出牙齿笑道:“你忘了我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存在了吗,更何况我是小孩子,小孩子有什么道理可讲?”说完,手中蓄力,不一会一道光便攒在了手心里。 听鹄见状,马上后退了好几步。这里都是翁喜带来的护卫,各个外强中干,虽然实际上只有翁喜一人出手,但局面对于听鹄实在是没什么优势,更何况碍于身份妖族不得出手,其他人包括法力低微的玄女都帮不上忙。 两人出手,翁喜胡乱放出攻击力极强的法术,听鹄一边还要防着自己被中伤还要避免翁喜出手打中别人的府邸。惊鸿觉得这简直就是仗势欺人,也使用飞行法术上去帮忙。 麦苗留下来拉着玄女避免她被误伤,她抬头看着天上的身影,只觉得那些人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纵使能用口头胜利达到短暂的精神愉悦,可妖族如今处于下风的局面已经到了逼仄的地步。除非另立门户,否则这种憋屈的日子还将持续千年。 见一边的玄女也在担心天上的人,麦苗伸手拉住她的手,说:“太子妃,你可千万不能解除婚约。太子他的心里是向着你的,对于其他人并不在意。纵使他之前误会你的想法将惊鸿强行送到你的身边,那也是他希望你不要在这里孤孤单单,仙界虽然处处勾心斗角,但细枝末节处还是有温情,希望你能理解。” “……” 那边正在交战的翁喜一个大招放出,正好打在惊鸿的身上。他吓了一跳,赶紧收了法力,想去看看惊鸿的伤势却被听鹄拦住了。 下面实时观战的麦苗也察觉出了异常,她赶紧带着玄女去了几人下落的地方,听鹄扶着惊鸿一落地,立刻就检查起他的伤口。惊鸿的背被电焦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伤口加上疼到抽噎的声音让麦苗六神无主起来。 翁喜赶紧说:“我有带药材的,赶紧给他敷上吧……” “不劳烦你了。”听鹄抬手拒绝,带着受伤的惊鸿准备回去。一边的麦苗抓着惊鸿的手,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跟着听鹄一起回去。 翁喜想要追上,却害怕得后退,他回头看了一眼留在原地的玄女,抓着她说:“我没有故意针对他,是他自己突然跑到我面前来的,你相信我!” 玄女拍了拍他的手,给了翁喜安慰。翁喜起初还有点开心,随后剧烈的后怕催动他脆弱的神经,他问玄女:“你不会像那些人一样讨厌我的对不对?” “不会。” 得到回答之后,翁喜赶紧冲过去给了她一个拥抱。“谢谢你,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阴阳道的孩子一出生脸上就有薄如蝉翼的软面具,这张面具是贴脸的,到了特定的时间才会脱落。翁喜从记事起就被人叫怪物,他脸上的面具被人当做玩具一样扯来扯去,明明他已经告诉那些人他的面具有触觉,强行剥离的话会特别的疼,但那些人还是以为他在说谎。 只有玄女一开始就不会对他脸上的东西感到好奇,并且在翁喜已经尝试让她伸手扯一下之后她也依然没有动手。“看上去好像长在你脸上一样,我不要。” 不过,玄女反倒没有因为这个拥抱而开心。人与人联姻,妖与妖联姻才是常态,异族永远没办法考虑彼此,就像她永远无法成为听鹄心中的唯一。 两个同族的小孩手牵手回到了月老的府邸。 当黄之鸣看到这一幕时,觉得自己的人生又有了新希望。翁喜和玄女在一起,不失为一种选择,而且二者同源,不用为族与族之间的问题而烦恼,真是想想就开心。“要不要过来吃顿饭再走?” 往日黄之鸣看到翁喜恨不得拿扫帚赶,如今却一反常态的对他如此殷勤。翁喜有点羞涩,躲在玄女的身后拼命挤出笑容:“谢谢鸣姐姐,不用了……我这就走!” 真是的,还这么怕生。黄之鸣无聊的转了转头发,扭头看到闷闷不乐的玄女,再一想到只有他们两个回来了,道:“饿了吧,要不我叫施总惠给你做饭去?” “不用了,我想静静。” 黄之鸣不以为意。 惊鸿的伤挺严重的,听鹄带着他回家之后很快就像凤族族长支会了他受伤的全过程,结果必然是导致听鹄又得被母亲揍一顿。惊鸿知道听鹄心里的伤痛,咬牙强撑起来对族长说:“母亲,是我太自作主张才会受伤,应该罚我!” “我把你收养不是为了让你来给我儿子抗伤害的,让开!”凤族族长语气不善,面对惊鸿的咬牙拒绝也依旧气势高傲。 听鹄已经决定受罚,低头认错。惊鸿依旧坚持阻止母子之间的冲突,站出来说道:“当年若不是母亲在哥哥受到伤害之后依然处罚哥哥,哥哥不会到现在依然不能食用任何东西。现在玄女唯一擅长的只有家务,如果哥哥能像其他仙者一样享用美味两人之间的关系根本不会僵化到如今这步田地!母亲,你收手吧,为了大义而求来婚事却要牺牲哥哥的自尊,与其如此还不如就此作废婚约,这样两不伤害岂不是最好的结果?” “别说了。”听鹄喝道。 凤族族长冷眼旁观:“你以为,我是为了妖族才找人商议的婚事。” “难道不是吗?”惊鸿高叫道。“我已经不小了,懂得看人脸色行事。玄女的父亲得罪了月老和广寒宫主,他身份特殊仙帝如果不保他仙者之间的势力会失去平衡,此时有妖族的婚约在恰好能制约住三方势力。玄女就算父母离异但她的亲人并未离世,其他人也能看在她的面子上对咱们客气。加上如今玄女已经长大,在月老和广寒宫主面前都能说上话,婚约如果更加稳固没准咱们还能在仙帝的嘴里夺回地盘,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我只是想给听鹄找个伴而已,”凤族族长凉飕飕的说道,“那群老光棍一年也下不了几个蛋,我每天看那群长胡子的丑面孔看的眼疼,找个年轻点的小儿媳妇怎么了,你有意见?” “啊?”惊鸿傻眼了。 听鹄早料到是这样的局面了,叹息一口将惊鸿按回去。那边麦苗心有余悸,看惊鸿一脸莫名其妙的缩回去任由大夫治伤。按照族长的意思,难道她只是单纯的想找个小年轻来玩,可听鹄显然是将婚事当真了,如果这边纯粹只是出于一己私欲,那对于婚约的主体二人来说,是不是略显不公? 麦苗后来问过听鹄这回事,听鹄对婚约做不做废其实不怎么关心,毕竟玄女还小,要是她需要的话两人一直保持着这种关系也没什么。只是麦苗先一步发现了玄女对这门婚姻不如想象中的那般轻视,虽然口口声声都是拒绝与听鹄和平相处,但当时惊鸿手上的时候,玄女可一眼都没有放在他的身上。 “太子,”麦苗提醒听鹄,“玄女先认识的可是惊鸿,但她现在却对他是那种态度,想必太子不是笨蛋,应该能明白玄女的意思。避嫌之事虽然小,但却能让心爱之人为之开心,当初你为了她撇清我们之间的关系,如今也应该正视她为你撇清了什么。” 听鹄说:“还有翁喜呢。”与惊鸿疏远的原因并不难猜,毕竟他和惊鸿名义上有关系。而且翁喜却不是妖族人,玄女与他从小相识关系匪浅,就算没有他听鹄她后半生也能过得不错,不过婚约解除之后母亲必然发火,他肯定会再吃一顿教训。 麦苗看了他一眼后,骤然笑了,“你猜为什么惊鸿在回来之前为什么不强行留下来,毕竟我们走了玄女身边就只有翁喜了,那个时候正好是两人感情增进的大好机会。” 这句话让听鹄的心里有更深的感悟,在接受了母亲的惩罚后,他很快就离开了凤凰巢。而现实也如他所料,翁喜没有留在月老的府邸。 第29章 水晶宫 上 虽然他们之后又找了翁喜,但听鹄显然比之前要轻松很多。这小子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成熟,虽然身体和心理都还十分幼稚,但翁喜已经决定了自己的人生绝对不会与玄女成为更进一步的关系,他和听鹄有着极为相似的黑暗过往。 而且与听鹄不同,翁喜此时正在经历这段黑暗的童年,他的心也许不是特别的敏感脆弱,温柔包容的家庭环境让他不至于被这段非议影响到内心,但终究会带来隐患。家庭能包容他的负担,但这段人生他终究要自己面对,听鹄觉得就算有家庭的包容,翁喜终究还是要自己去看待这段非议。 翁喜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算账的,一直躲在玄女的身后。 听鹄表示:“放心,我没有你那么小心眼。再说了,我才是未婚夫。” 听到他说的话,翁喜表示十分的不理解。难道他还真以为自己是玄女的备胎不成?“太子,你也太小心眼了。” 三人没有开始过家家酒的游戏,也没有再度开展攻城略地的游戏。因听说嫦娥仙子来过八重天,翁喜想去见一见这位传说中仙界众人都为之同意的女神究竟是什么样子。 但碍于自己的身份,听鹄觉得自己可能没办法去八重天,他说:“是吗,我也想去看看,不过这种行为太小孩子气了,我想我还是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吧?” 翁喜吐槽:“别说你不想看之类的话,男生就算是步入中年也会对校园里的新晋女神感兴趣。而且,八重天太不安全了,你不会抛弃我和玄女的对不对?” “……” 在这样的情况下,听鹄不得不被两个小孩挟持上了八重天。因为担心外界的舆论压力,听鹄在登上八重天的时候没有以人形的姿态降落,而是变成了凤凰的模样。 这是他时隔多年第一次变回动物的形态,他和惊鸿的差距不仅体现在人形态上,还体会在动物形态上。从本质上来说,他和惊鸿就不是同一种鸟类。 惊鸿的本体玄女曾见过,那是一只纯白色头顶带着嫩黄色耳羽的类鸡生物。他给玄女讲过,自己的亲生母亲是一只鸽子,看起来与凤凰完全不搭边,四舍五入惊鸿人如其名,只能叫鸿鹄。 眼前飞翔的生物有着金色的翅羽和异常华丽的尾羽,通体红色的毛让他如浴火重生的神,冰蓝的眸带着冷冽与高傲,收翅的身姿挺拔俊秀,无论是人形和兽型听鹄都是无可挑剔的存在。 而这样的人,又怎么会需要卑微的自己? 就像听鹄选择停留在翁喜的肩膀上一样,玄女也没对这震撼人心的一幕有更多的夸赞。翁喜抬头仰望这个妖族未来的领袖,满眼憧憬的问道:“我能摸摸你吗?” 听鹄有点抗拒,但翁喜已经伸出了手,为了躲避,他果断地飞了起来。 但翁喜已经抓住了听鹄的尾羽,在一番挣扎之下,翁喜真的拽下了听鹄的尾羽,鲜艳华丽的羽毛孤零零的躺在小孩柔软的手心,像战利品一样。 “好痛!你这个臭小子。”听鹄当时真的打算对翁喜的脑袋发动一次强力啄木鸟式攻击。 天知道一根尾羽要保养多久才能养到如今这样的场面,虽然听鹄本身不愿意谈论自己有多么专注于经营自己的美貌,但臭美是凤族的天性,哪怕听鹄再怎么忽视,也会在思索人生的时候无意识的整理自己的羽毛。 玄女说:“我想要。” 对于美丽而无用的事物,翁喜没有那么多的复杂想法,在行动受到阻挠之后,他明白自己这时还无法与听鹄达成完全的盟友阵线,将尾羽交给了玄女。“也就只有你们女孩子会喜欢华丽而无用的事物,这世间那么多的美好事物,为何偏偏执着于这可怜的尾羽?” 听鹄此时落在了翁喜的头上,被他挥挥手赶走后,听鹄依然坚持的落在了翁喜的手臂上。 玄女没说自己为什么想要尾羽,但看她如此珍视那被翁喜拽落的尾羽,心里幻想那不会是他们现在的现状吧?唯一让人遗憾的是,听鹄并非死物,他有志向高远的蓝天,不能安然的躺在女孩的手心。 八重天的日光比三重天更加耀眼,向着四周看去,只觉得周身雾蒙蒙一片,仿佛置身于一片幻境之中。 三个人都没来过八重天,翁喜有点畏惧生人,而听鹄又不方便出场,交流的艰巨任务交给了玄女这个年纪最小的孩子身上。得益于玄女的年纪优势,三人很快找到了广寒宫的所在位置。 广寒宫的主体不如月老的府邸那样造型随意,反倒十分考究。透明的琉璃瓦,晶莹剔透的水晶装饰,如想象中的那样,广寒宫的外形完美的符合了少女的审美:折射出的彩虹的光泽、透明的琉璃瓦映衬出蓝天的颜色、漂亮的水晶在阳光的照耀下将自己内里的杂色反馈到玄女的眼里,让人第一眼就觉得这是一个极其漂亮的地方。 在外人的引荐下,两个小孩外加一个不愿意变成人形的凤凰进入了广寒宫。玄女的生母钟宋如今并不会出来直接与客人见面,她现在的地位与其说是侍女,倒不如说是嫦娥仙子养着的闺蜜。 玄女他们没有说自己的身份,只是基于一个小孩子想去拜访一代传奇的小小的艳羡。广寒宫常年人来人往,这种因为听说了嫦娥仙子的女神之名而来拜访的人并不少见,里面的侍女对两人的来往并不以为意,只是有见多识广的侍女发现了翁喜脸上的黑色软面具,有点怀疑起他的身份。 翁喜下意识的注意到了其他人眼里的复杂的神色,他虽然有家里人的安慰,但雏鸟终有离巢的那一天,他还是害怕与他人厌恶的眼神接触,他觉得自己没办法去像听鹄一样无视那些目光,他选择躲在了玄女的身后。 此时,一只翅膀拂过了他的脸。翁喜抬头,看到坚韧锋利的爪子从自己的眼前略过。他突然想到了之前听鹄与玄女的相处,骤然感叹起眼前这人才是自己所要追随的目标。 纵使内里已经破碎腐烂,但听鹄依然完美的装点了自己的外表,在外人的眼里,他是那样的成熟健康又稳重,将外表草草的裹挟自己防止被外界再度刺伤。可这太过随意的裹挟终究还是会在未来成为反刺自己的利器,而此时听鹄或许还无法解开心结。 “呀,这是凤凰吧?” 玄女看了一眼骤然起飞的听鹄一眼,说道:“对的,姐姐好厉害,能认识凤凰。” “其实我也没有见过凤凰,但这个世界里没有龙族,他这么漂亮,肯定是凤凰没错。”侍女微笑着说。 在听鹄受到了礼遇后不久,翁喜也顺利迎来了难得的友好。他被侍女们一阵揉头弄得格外脸红。 在一番女孩的温柔夸赞后,他们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唯一女神——嫦娥仙子。 玄女不是第一次见过广寒宫主,所以还算淡定。三人中最激动的是翁喜,他见到嫦娥仙子的第一眼就哭了。 嫦娥是官职,和九天玄女一样,是独属于女性的职位。九天玄女居住在九重天,而嫦娥作为一名舞者,如果只是以登上舞台为人生目标,那她根本就不会居住在八重天。 如第一眼所见,嫦娥的外貌不能第一眼就震撼人心,她长相温柔,目光却很坚定。穿着五颜六色的华丽的衣服坐在那里微笑示意,只是一眼,就能让听鹄确定此人属于强者。 侍女们给两个小朋友外加一只会说话的凤凰搬来了凳子。 翁喜一坐下之后,就马上迫不及待的问了嫦娥仙子的真名。嫦娥的真名和翁喜在凡间的名字一样比较常见,乍一听会让人很快的忘在脑后。但没人会将此人当做随处可见的存在,历年嫦娥仙子的居住位置从来都没有变过,虽然没能亲历嫦娥们的迭代过程,但能做到与仙帝平起平坐,足以证明嫦娥绝不仅仅是一名舞者,她不仅是一名受到众人景仰的女神,更是整个仙界面向其他各界的门面,是所有仙者的缩影。 她可以不美丽,甚至可以不善良,但绝对要足够温柔,这种温柔不但要维持表面的温婉,还要深入骨髓,让众人连她们耍心机的时候都无法做到。 玄女自始至终都兴趣淡淡,她觉得此时坐在上位的女神十分的虚伪。而且作为母亲钟宋的铁杆闺蜜,嫦娥也没有在她出生之时就从月老的手里抢回自己,她觉得嫦娥只是因为婚约想凑一凑热闹。 没准嫦娥之前提出的收干女儿的想法就是仙帝的授意。 “好久不见了,”嫦娥挥手清了清场,在周围围观的群众少了一些之后。“太子……” 听鹄对嫦娥的印象聊胜于无,他停在翁喜的身边,在犹豫了很久之后,终究还是没能变回人形。 嫦娥对听鹄吃石头这件事是有印象的,当时她是目击者。虽然是亲身经历者,但她当时既没有开口阻止,也没有出面安慰他。听鹄不记得她是正常的。“不愿被提及的过去终究会变成迫害自己的伤,你不愿意为过去而释怀,又怎么能接受新的东西?” 第30章 水晶宫 中 听鹄依旧坚持己见,他觉得不需要用自己的现在去修饰过去。“嫦娥仙子说笑了,我早已对过去释怀。” 他根本就没有。玄女本意并不是希望听鹄重复提及这段过去,她只是想要分担听鹄的痛苦。但痛苦不是正当时,被挖开的烂肉上必然会裹挟着新生的皮肤,血淋淋的伤口展露在外人面前,彻底暴露出听鹄在美丽外表下的无辜与脆弱,这对他来说是无法避免的致命一击,他不会妄想有人会触碰那看似已经愈合的伤口。 至少到现在为止,那个彻底揭开伤疤的人不会是她玄女。 而现在的处境正是两人关系始终不能增进的尴尬局面,听鹄的行动虽然看似一直在包容着玄女的行为,但他的行为任何人都能做到,玄女只会觉得他是一个好人而不会觉得他是一个好的结婚对象。而玄女对于此时的听鹄并不重要,她不能保护听鹄,不能用做饭的方式回报听鹄的付出,也不能用挖开伤口的方式逼迫听鹄接纳自己。 不能相互感知的回报与无法短时间得到奖励的付出让他们的关系始终处在僵硬到崩塌的边缘,明明彼此清楚对方在意自己,却根本无法完美的奉献出自己的感谢,这真是一场失败的恋爱。 在他们三人还在与嫦娥仙子对话的时候,玄女的生母钟宋也如约来到了他们的面前。“宫主,你叫我吗?” 玄女会洗衣做饭,但钟宋显然没有学过。她的容貌保养得很好,最明显的是手指保护得十分漂亮,她的手上甚至还有从凡间学习的美甲技术,乳白的指尖末端配上闪光的肉色外衣将钟宋的手衬托的好像带着凝露的花苞。钟宋的外貌与嫦娥**不离十,都是属于温柔的美人,不过嫦娥的温柔多半是因为她嘴角若有若无的笑容、和让人如沐春风的气质,而钟宋能给人温柔的感觉主要是眼睛。 玄女没有第一时间抬头看她,而剩下两个男孩都对此人不太熟悉。凤族族长去谈婚约的时候没有和听鹄商量过,等他知道的时候婚约已成定局。嫦娥不急于让玄女母子相见,而是伸手示意钟宋离自己更近一些,一面拉着她一面亲切的问道:“我上次给你推荐的东西怎么样?” 钟宋表示了那东西的好处和弊端:如果只是平日行走的话当然是没问题的,但坏事就坏在要是流汗的话肯定会在脸上糊成一团,这样的话肯定会被仙帝训斥的。 嫦娥表示遗憾:“真是的,我还以为它会留更久呢。” 钟宋的地位更像是一个帮嫦娥试验的化妆品的存在,平时就主要负责研究各地的美容方法,以及什么样的裙子穿在身上更好看。她侧头看了一眼玄女的方向,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他们是谁。“宫主,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退……” “不和小朋友们聊聊吗?”嫦娥朝着玄女的方向努了努嘴,“毕竟,我也想炫耀我有一个多么棒的朋友。” “可以。”钟宋温柔的说道。 在经过允许之后,钟宋带着翁喜和玄女下去换了衣服。在整理翁喜的衣服时,钟宋格外的用心,让翁喜一度怀疑眼前这个小姐姐是否看上了自己。“姐姐,你有男朋友吗?” 钟宋笑了:“没有呀。”她的声音轻轻的。 “真的吗?不过我只是问问而已,因为我是玄女的备胎哦,所以不能做姐姐的男朋友。”翁喜认真的说着。 钟宋:“???” 钟宋没下过凡,不知道凡间的交流已经进化到了何种程度,只是有点被他的话惊到了,所以与玄女相处的时候,没有显得特别紧张。 玄女的模样与钟宋完全不像。 黄之鸣长相与钟宋有几分相似,却不像钟宋一样温柔,黄之鸣的脸让人感觉不到她的身上有什么地方和温柔沾边。 施总惠一看就是暴力女,凶狠的目光实时伴随左右,让人根本无法接近。玄女的长相与施总惠有点像,五官里透着一点冷意,长大了肯定不属于甜美的范畴,天然微微下撇的嘴角让她看上去有点臭脸综合征,哪怕微微的婴儿肥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孩子的幼稚,但也让人无法对她说出太过讨好的话。 一看到这张脸,钟宋就想起了那个让自己痛苦了很久的男人。明明一开始就知道那是一块自始至终都无法融化的大冰块,却依然妄图用真心感化,那个时候的她真是大错特错。 此时的玄女还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但通过钟宋此刻的表现,她已经猜出自己的样貌肯定绝大多数是继承了父亲那边的基因,所以也没有说话打破这短暂的宁静。 在几人出来再遇广寒宫主之前,钟宋提前出来与嫦娥仙子打了一个照面,她微微摇头让眼前这位广寒宫主明白母女相认的戏码并没有上演。 钟宋也意识到了此时不是绝好的时机,和位高权重的广寒宫主和月老比起来,她的存在实在是无足轻重。 如果没有广寒宫主的出面相护,玄女连出生都没有必要。钟宋原本不打算留下以及不带有感情的孩子,但嫦娥仙子觉得不应该用男人犯的错误去惩罚自己,所以钟宋还是决定生下了这个孩子。 “真是的,本来都和月老约定好了,等她长大了就送到广寒宫来,但他似乎犯了老年痴呆。”周围没有外人,嫦娥仙子比较松弛,虽然嘴角依然挂着淡笑,但说出来的话却暴露出了她的本性。“跟一个连成亲都未曾经历过的人说这些是不是有点太早了?钟宋,你觉得呢?” 钟宋微微颔首:“月老府上年幼的仙者不多,能留下她也能说明咱们的女儿真的很讨人喜欢。” “我看未必,”嫦娥仙子一只手撑着头,眼睛半睁不睁。“要是真的讨人喜欢,也不会连通知都没有直接跑过来提亲。那凤族族长和我没有交集,怎么会知道我的手里有人刚生了孩子,准保是月老给她讲的。” 历代嫦娥从不参与嫁娶事,她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想过这种事。 钟宋被玄女的生父抛弃时,恰好被上一位仙家辞退,她当时哭得可惨了。 嫦娥仙子的目光飘得远了些,看钟宋在一边静默的站着,那样安静,那样美好。她对钟宋说:“钟宋。你以后不要再去看那些男人们一眼,就陪在我的身边,日日年年月月岁岁,海枯石烂,永不分离。” 钟宋抬头看了她一眼之后,又垂下眼眸:“谨遵宫主教诲。” 此时,两个孩子也出来了。 翁喜特别害怕其他人会突然冲到自己面前扯自己的脸,他脸上的软面具已经被人拽过很多遍了,所以新衣服并不合身,领口处乱七八糟的。 玄女天生冷漠,不笑的时候自有一种隐藏的王霸之气,让其他侍女见了不免束手束脚。外套也很紧。 见到这两位孩子身上的装束,钟宋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同事也许并不会因为他们与自己有关系就对他们过多宽容,毕竟就目前而言,他们只是来欣赏美貌的路人而已。 她看了一眼上首的嫦娥,对方显然没有管的意思。 “我还不知道这位应该如何称呼呢?”钟宋突然提到听鹄,让在场人都愣了一瞬。凤凰的脑袋转动,不确定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钟宋接着说:“上次两族联姻还是第二次神魔大战的时候,差不多有四十万年了吧?那按照辈分来说,我应该称呼您为圣祖大人才是。” 所有的凤凰都被仙者称作圣祖,虽然辈分很高,但大多数仙者其实私下里叫他们野鸡。 在听鹄被逼着吃石头的前提下,是惊鸿的生父若帆发动的那场妖族内乱让一部分无辜仙者惨死。 明明这些妖族才是外来者,但却在自己的地盘上作威作福,不但如此,还不想着老老实实的待着,居然惹出这么大的事。 他们说:“道歉有用的话,要法律干什么?!你们可以偃旗息鼓,安心做你们的妖族首领,那我们那些死去的同胞们呢,怎么算?” “我们也不会对你们提太过分的要求,毕竟咱们是你的后辈,年轻不懂事。希望你能多多体谅一下我们。” “把你面前的这堆石头吃了,这个惩罚不过分吧?比起丧命、剔骨、瘸腿、瞎眼,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凤族太子,你觉得呢?” “……” 第31章 第31章 水晶宫 下 第三十一章 惊鸿受伤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他亲生父母的耳朵里。 此时的若帆在天牢里,听到这个消息时,并没有说话。他大概也说不出什么话,毕竟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有对儿子的任何变化产生惊喜与失望,大概是过往的种种经历让他意识到就算极力想在儿子的面前表现出一副乐于参与他人生的好父亲的印象,那些人也不会把自己放出来。 而惊鸿的母亲华夙同样也不觉得这是一件需要操心的事。 她与惊鸿分开已经有好几年了,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儿子。为了能够完成自己为什么要嫁给若帆的夙愿,她必须得亲自去凤族族长那边去,免得叫她忘了自己依然幸存于世,并且对凤族族长之位态度从始至终未曾改变过。 “伊郑,你个好色的老娘们!”华夙一登场,雪白的衣裙在空中乱舞,一双眼睛明媚却充斥着各种算计,她叉着腰高声一喝,顿时就让屋子里的麦苗进入了备战状态。“给我滚出来!” 凤族族长此时正是有空时,听到声音立刻闻风而动。她挡住匆匆赶来的麦苗,在后者疑惑的目光里平静对视华夙,眉目不含笑意:“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华夙冷哼:“我还没死呢,你就想着夺我的儿子,果然不愧是蝶族出身的女人,就是卑鄙。从即位之初到现在,你辛辛苦苦谋划至今,若非如今仙帝看不惯你要借你压压威风,你是不是还想去夺那个位置?” “你说什么?”麦苗已经准备拿她开刀了,但前面有凤族族长在,她始终无法大展拳脚。 凤族族长淡漠表示:“如今蝶族已经只剩我一人,你若是还想出气就尽管去骂,我不会对你动手。” 当年听鹄的爷爷曾领族人参与剿灭蝶族的行动,蝶族妖精狡诈多疑,多年以来一直作恶不断令妖族内患不断。凤族族长伊郑尚且年幼,还没到知事的年纪。听鹄的爷爷明知蝶族难以教化,养在身边无异于身后猛虎,但依然相信能让蝶族洗脱多年以来的恶名,选择将伊郑养在身边。 蝶族狡诈,与凤族的臭美一样,属于本性。蝴蝶脆弱,遇到一阵强风翅膀就会损毁,为了生存,他们绞尽脑汁在生存的道路上无所不用其极。但伊郑幸运的生活在一个没有狂风的温暖家庭,她与丈夫赤鹏青梅竹马相知相守,与养父也是关系不错。正好当时凤族推行了备选计划,让赤鹏决定成为未来凤族族长的第二保障,防止妖族内部出现意外导致群龙无首。 不久,当时的凤族族长若帆因为拒绝迎娶父母指明的女孩而与家里闹翻,他外出长期不归,让若帆的父母为之黯然神伤,不得已将族长之位拱手让给赤鹏,以求妖族安宁。 华夙身为鸽族的女孩,对若帆说的妖族领袖身份深信不疑,她一意孤行嫁给若帆,等到他们回到大本营的时候,听鹄已经出生了。华夙的美梦破灭,幻想的高高在上与往日无差别,难以接受命运安排的华夙撺掇若帆发动战争妄图替若帆夺回领袖的位置,但却让赤鹏重伤。 若帆深知夺位无望,主动揽下全责,摘除了华夙的所有嫌疑。但华夙不相信自己的丈夫会为自己做到这种程度,坚持认为此事是赤鹏挂念与若帆的兄弟之情,并执着的认为赤鹏一定会同意将族长之位还给若帆,于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上门辱骂现任凤族族长——赤鹏的妻子伊郑。 一听凤族族长这话,华夙当即就不乐意了,白眼一翻,甩了甩手帕:“你当然不会动手了,你们蝶族都没人了,我骂来骂去也伤不到你!伊郑,你怎么就这么厚脸皮呢,当初你养父可没说过答应你们两个结婚,是你一直以爱慕为由嫁给赤鹏才能有了后来的事……我说呢,凤族怀胎也是三年,算算日子我丈夫前脚刚离开家你后脚应该就怀了,还说不是蓄意篡位,谋取私产?” 凤族族长的身形晃了晃,这样的流言蜚语她不是第一次听见。凤族虽然没有未婚先孕的忧患意识,但那时确实刚好是混乱的时期,伊郑后来自盘也确认自己当初怀上听鹄的时间卡的刚好,谁知道那个时候若帆会突然悔婚?“你继续说吧,我听着。” 麦苗冲出来:“你家和我家又不是一个家!我们打几百年前算起就不是一个祖宗,只是当年赤鹏叔叔刚好成为了备选族长,而伊郑阿姨她怀不怀孕和你丈夫跑出去有什么关系?要是他不跑出去你还遇不到他生不出惊鸿呢,这个时候钻什么牛角尖?” 她还想继续输出,被凤族族长伊郑呵斥走了。“麦苗,你先出去吧。” “阿姨……” “出去。”凤族族长态度有点强硬过了头,叫麦苗有点招架不住。她心有不甘,看那边华夙也是面色难看,想留但却不能违抗族长的命令,只能回屋照顾惊鸿。 “不错啊伊郑,居然让你找了个好依靠。这树精居然向着你,说吧,你打算给你儿子找几个意中人?”华夙冷嘲热讽。 凤族族长只道:“不要随便污蔑我儿子的名声。” “名声?你们蝶族的后人就不配有名声!”华夙大声骂道,“第四次神魔大战可是你们蝶族一手挑起来的,为了一己私欲毁了大半个鬼界,导致现在所有的仙界人都得对着鬼界主低声下气!想让我不提,做梦!” 凤族族长道:“和你有什么关系?第四次神魔大战确实是蝶族挑起来的,可你知道为什么蝶族要撕毁魔界封印放出魔王搅乱世界吗?那都是被你们这些人给逼的,你们将蝶族驱赶到狂风不绝的幽深之岭,让他们终日受到翅膀折断之苦。你们说蝶族卑鄙,可你们又是怎么对蝶族的?嘲笑我们,挖苦我们,拿我们取乐,将我们看作蝼蚁!我们活得连阴沟里的老鼠都不如,你们还指望着我们能变好?呵,你在说什么屁话?” 到底是环境造就了本性还是本性造就了环境,如今已经没人知道了。但惊鸿明白,现在的凤族族长并不是一个坏人。她从来都没有阻止自己去见亲生父母,是华夙一直不愿意见他。 在她的眼里,自己的儿子是一个向着外人的背叛者,明明是亲生的,却不想着为自己家考虑,而是一而再再再而三的胳膊肘向外拐,挺自私的。 华夙和凤族族长打了半天的嘴仗后就走了,没有进屋看惊鸿。 在窗户边观战的麦苗看到华夙转身离去的背影,回头对惊鸿道:“你娘走了。” “走吧,都走吧。”身上还带着伤的惊鸿十分落寞,但却不悲伤。这种痛苦经历得多了之后就会变得麻木,让他无法感觉到自己还在因什么期望,又或者因什么而绝望。“母亲呢?” 麦苗说:“也回去了。”凤族族长不太擅长安慰人,她过来也顶多是坐坐,惊鸿不说话,她也不说话,母子两个相顾无言。麦苗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夹在中间的儿媳妇,又得顾着这个又得看着那个,心里郁闷。 她还没成婚呢,怎么操心起家务事来了? 惊鸿身上的伤还需要养一段时间,但是他的师傅贪狼星君似乎已经等不及了,连续几次给他传音说:“那个保护罩好像收不了了,你快过来一趟。” “怎么会?”惊鸿咬牙穿了外衣,一边走一边往外说。“发生什么事了?” 贪狼星君回复:“好像是机器故障,放在凡间的保护罩老显示回收错误,你赶紧回来……顺便把听鹄和玄女也带过来。” “好,我通知他们。” 此时,远在八重天的听鹄收到了惊鸿传来的微弱传音。他在听清楚之后对着玄女说:“回收情丝的后续处理工作出了一点问题,我们得回去。” 玄女愣了愣。 翁喜一听说他们要走,赶紧跳起来:“什么事这么着急?你们别忘了我。” 在得知他们几个有要事处理之后,嫦娥也没有主动挽留。三人在听鹄的带领下飞身下到三重天的位置,几人先后踏入贪狼星君的府邸,此时惊鸿已经等候多时,他的脸惨白一片,身上的伤口显然还没复原。 翁喜怕他怪罪,一落地就躲在了玄女的身后。 玄女的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问惊鸿:“是保护罩收不上来吗?” “……对。”惊鸿看了一眼听鹄,对方显然没有告知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但玄女一开始就这样问,难道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玄女觉得事情瞒不下去了:“我在回来之前,有一个凡人跟我讲他拿走了听鹄的身体。我以为他说的是听鹄本人的身体,但是回来之后听鹄身上又没有异常,我就以为他是开玩笑,才没跟你讲……” 拿走身体?惊鸿看了一眼现在好端端站在原地的听鹄,眼前这人和以前一点区别都没有,难不成一个凡人还能擅自通过这种方式来到仙界?“不是这个吧?” 但听鹄是有见闻的,加上一个凡人和一个仙女,没必要编造所谓的联合谎话。他略一思索,明白了过来。“他拿走的,应该是我在凡间的身体。” 其他几人都看着他,妄图听鹄能给他们解释清楚: 凡间禁止其他各界出入后,为了交流方便,开了一个通道。即外来者可以自备身体,投放到人间,这样的话既不影响人间活动,又不会违背世界法。 仙界的听鹄和人间的程雁双属于同一个人,就像翁喜下凡之后叫张伟一样,人间没有凭空多出一个叫程雁双或者叫张伟的人,而是他们在世界法的规则下属于不同时空的同一个人。当仙界的听鹄沉睡之时,人间的程雁双就会以听鹄的意识苏醒,完成穿越。 但现在程雁双体内的意识不是听鹄,而是另一个凡人。理论上两人不属于同一个人,无法强行清除记忆,保护罩保护仙者,现在那个凡人用与仙者的记忆让保护罩混乱以至于无法收束,才导致如今的局面。 玄女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听鹄在后期会失去记忆,程雁双与听鹄断联,而胡迪和听鹄又不是同一个人,无法共享记忆。听鹄失去凡间的记忆,程雁双失去仙界的记忆,而胡迪拥有三方记忆,他不能作为正常凡人被保护罩清除无关记忆,只能卡在那里。 “那直接打破罩子吧?”惊鸿建议,“要是打破罩子的话,没准哥哥的身体就回来了。” 匆匆赶到的贪狼星君摇头:“保护罩内的时间是凝固的,打破罩子会让那个凡人苏醒。” “那不是正好?记忆回归正轨,而那个凡人也不会记得我们。” 玄女摇头,慌张的说:“不行的,他说他的身体已经烧成灰了,打破罩子他也不能回归到自己的身体里去,肯定还会继续待在程雁双的身体里。” 这样的话,就是仙界的听鹄违背了一个人不能同时出现在两个世界的规则。 “……” 在几方商议之后,玄女在贪狼星君的建议下还是决定前往保护罩中。 惊鸿因为受伤暂时无法起到联络员的工作,这件事交到了翁喜的手上。 而就在玄女躺下闭上眼睛准备进入凡间后不久,听鹄的眼前骤然一片漆黑。他不明白怎么会如此,只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他只是突然失明了,而不是毫无征兆的陷入了昏厥。 “哥?”惊鸿见突然伸手在眼前乱挥,吓了一跳。 翁喜此时还在戴耳机,一转头就看到听鹄大睁着眼睛一脸的惊恐,他似乎刚想发出一个声音就被一道无形的力强行扼住了咽喉,紧接着他浑身颤抖的栽倒在地,一副猝死的模样。 “他他……他怎么了?” 贪狼星君赶紧将听鹄扶起来,脉搏有,呼吸有,心跳也有,但无知觉,整个人软弱无力,看眼睛似乎也看不见了。他伸手替听鹄蒙上双眼,免得他意识回笼之前眼睛就干涩疼痛。他对两个孩子说:“没关系,只是意识被强行关在了身体里。” 惊鸿非常担忧,“那他能听见我说话吗?” 贪狼星君摇头。 要是那个凡人不能交出身体,那听鹄可能以后都会是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了。 第32章 好妈妈 1 宣绿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倒在一个楼梯的转角处。没有血渍,没有受伤痕迹,也没有任何有钱人的装备。 这个身体是累死的。 她艰难的起身,伸手摸了一下兜里的东西,没摸出任何有效信息,只摸到一张三千万的欠条。“……”欠条背后还写了什么时候还了多少钱。 宣绿仔细的数了一下,她大概还需要还一千九百万。此时她已经不知道应该佩服原主还了一千多万,还是应该吐槽自己还要还一千多万。 总之她现在不能歇着。宣绿的周围没有重物,原主应该在回家的路上,她按照记忆里剩余不多的熟悉感走到了家门口,此时大门并未锁上,而是微掩着。 难道家里遭贼了?宣绿的心里捏了一把冷汗,怀着极度忐忑不安的心情打开了门。开门,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受到了强烈的阻碍,宣绿没敢尝试将房门推得更开,而是就着露出来的缝隙将头伸了进去。 “妈,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门后一个声音响起,宣绿定睛一看,果然她不完全打开是对的,这扇门的后面就是原主儿子的书桌。 房子不是很大,一张沙发一张床占满了全部的空间,没有厨房没有卫生间没有窗户没有可心的花瓶盆栽电视洗衣机,放眼望去全是生活必需品,但光就是这些生活必需品,却也还是将整个空间塞得满满当当的。 宣绿看到原主的儿子,愣神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这么大?快赶上她了吧? “妈?”一米五的宣程在自己呆滞的亲妈眼前晃了晃,有点不太安心的说道。“你是不是做事太久累昏了?黑眼圈这么严重,还是快点休息吧。” “哦,好。”宣绿勉强走进房间内,身体呼唤她尽快躺到床上。她浑浑噩噩的听从意志的召唤躺下,在闭上眼睛之前,她骤然想到什么,爬起来问宣程。“你今年读几年级来着?” 宣程做作业的手顿了一下,看了宣绿一眼后,道:“五年级啊,妈,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我这个事了。” 这么说原主最少也应该三十多岁了。 面对突增的年纪以及突增的还款压力,宣绿觉得自己这个觉怎么睡也睡不安稳。她爬起来收拾了一下屋子,顺带还看了一下宣程的作业本。 这小子居然不是学霸,满分一百的语文只考了四十三分。宣绿第一反应是生气,随后又想到既然家里欠款这么多的话小孩不可能不知情,于是她微微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这个明显营养不良的小娃,问道:“可以给我解释一下这张四十三分的试卷是怎么回事吗……” 宣程的眼睛躲闪了一下,“我在外面跟着王叔叔收废品,考试的时候睡着了……”见宣绿不太高兴,他赶紧说:“我没有玩物丧志!那么简单的语文试卷我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做了,你看我其他的卷子,还是很不错的。”说着,宣程拿出了九十八的英语卷子。 看他在书包里谨慎翻找的样子,宣绿就猜到他的数学成绩应该也不太好。让一个孩子突然面对社会的残酷实在是太为难人了,他虽然知道帮母亲分担,但毕竟还是个孩子,没办法缩短睡眠的时间,花了太多的时间在如何帮母亲还款上,所以上课注意力不集中,连课也不怎么会好好听。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宣绿语重心长的说,“剩下的事不用操心,都交给妈妈。” 宣程很委屈:“我知道啊,我怎么不知道!我每天都在很用心的完成作业,但是一想到妈妈在那么努力的还钱,而我却坐在教室里听那些现在根本就派不上用场的知识,我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了妈妈的负担……”说着说着,敏感脆弱的孩子哭了起来。 他已经很久没买过零食了,连其他女孩夸赞他的衣服白净也让宣程觉得非常难堪。 有时候因为被人嘲笑抠搜后,宣程也会像正常的小孩一样怨恨自己的出身和环境。他的相貌在孩子中已经不算是泯然众人的类型了,往日孩子们过圣诞节的时候也会像模像样的给他送苹果,那对于普通家庭出身的男孩子来说是女生送给他的心意的证明,可对于宣程来说那是从天而降的口粮。 他很想抛弃这轻而易举就获得的食物,但一想到如果抛弃了食物不仅会被妈妈臭骂,还会因为饿肚子而另外花费金钱去填饱肚子,他是一个懂事的小孩,不能做出这种幼稚的举动。 但是,真的很想早点就长大保护妈妈,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人再欺负她了。 宣绿叹息一口气,虽然按常理来说她应该辱骂宣程一顿。但她并非凡人,在仙界依然属于孩子的自己如今也不会斥责同为孩子的宣程。她告诉宣程:“其实稍微落后一点也没关系的,不过也不要总是想着分担家里,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事实上原主刚刚去世,如果不是宣绿突然过来了,宣程在家里可能永远都等不到夜班归来的母亲。 在屋里待了四个小时后,宣绿按照原主备忘录上的时间安排选择打下一份工。“宝啊,妈妈走了。” “嗯,妈你在外面注意安全。” 宣程在屋里做完作业后,关门到邻居家吃饭。 邻居说是邻居,倒不如说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租客。这个租客养了八只猫咪,是一个看起来没什么正经工作的死宅,平时也就打打游戏什么的。 邋里邋遢的宅男对宣程没什么好感,但他说自己喜欢猫咪,所以才让这小孩过来帮自己做饭。宅男对猫咪不上心,只是听人说女生喜欢养猫的男生他才收了这帮流浪猫生在他老家灶膛里的八胞胎,他一直在网上挂售卖消息,但因为这些猫收拾得太过敷衍,不仅无人问津还会被人怀疑虐猫,时间久了,他干脆也不再网上发布消息,省得有人污蔑自己是个坏蛋。 在宣程来之前,猫都是得过且过的状态,和主人同吃同睡,一天到晚都能见到这个看上去不太干净的男人,时间久了有点炸毛。 宣程来这里之后,尝试给每一只猫都洗澡。他一做饭,屋子里的九个生物齐齐感激涕零,让这个少年非常的无语。 宅男很久没吃过现炒出来的食物了,每次吃饭前才会认真的把脸和手都洗一遍。宣程看他疯狂扒饭,加上这人堆在门口的外卖盒,问道:“今天有人上门买猫吗?” “还是没有。”宅男头也不抬,“他们说我手上没有正规手续,猫也不太健康,所以不要。” 宣程说:“还是得想办法把这些东西处理掉,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这些猫又怎么会找到主人?” 宅男大怒,拍桌子道:“你在骂我?”不过他又想起了自己现在的状态,只能苦笑一声。 他是职业游戏代打,一天上线十八个小时,连吃饭时电脑都不关。家里人都说他玩物丧志,游戏玩得整个人精神都不好了,也没什么朋友。为了躲避父母的混合双打,他才跑到这无人问津的小城市租了一个小单间,在宣程的隔壁。 “你能帮我去给这些东西打疫苗吗?”宅男给了宣程一笔钱,“我还要打游戏挣钱,没什么时间出门。” 宣程点了点头。 但怎么把八只猫送到宠物医院呢?宣程作为五年级的小学生进行了深度的思考。他借助宅男家的计算机在网上查阅了什么叫正规养猫流程,然后认真计划好了双休的行程。 八只猫咪不可能一口气送出去,宣程没那么大的本事一次让八只猫安安静静。他在同桌的帮助下一人用毛巾裹了两只猫去到镇上的宠物医院打针除虫□□,在得知有一只猫有问题后,宣程毫不犹豫的将它丢在了垃圾桶里。 “你也太残忍了。”宣程的同桌说,“你不是说这些猫都要拿出来卖的吗,怎么现在它有问题了你就不管它了?” 宣程说:“我不能把身体有毛病的猫给别人,这样的话别人要是照顾不好的话会怪我的,我不能这么做。” “那你也可以把它留下来呀。”同桌说。 但是宣程哪有能力留下,一千九百万不是小数目,如果他再任性的话,估计自己长大之后也要背负这债务。 “与其让它在之后就痛苦,不如现在就让它接受现实。”宣程说,“不是谁都有能力去照顾其他人,更何况我那么穷,不可能再去花时间和精力照顾其他人。所以……” 同桌这个戴着眼镜的瓜皮头男孩叹了一口气。 八只猫全部处理完毕,宅男觉得一身轻松,他请宣程和他的同桌吃了一顿饭,之后和两个小孩进行了一场刺激的游戏比赛。听说同桌在玩同一款游戏,宅男非常惊喜,和五年级的小学生交换了联系方式。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宣绿满心满眼都是还钱,她有时候会想到这个世界的胡迪和程雁双为什么还没出现。不过因为还款的压力和宣程占据了她大部分的注意力,宣绿思考这件事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 宣程虽然懂事,但他的成绩实在是不怎么样。一连几次小考语文和数学都没有及格,虽然英语勉强过得去,但最近一段时间他在宅男那边待的时间太长了,英语成绩开始下滑到七十分。 宣绿觉得这件事不能坐视不管,还是提了一嘴。“你以后,不要去找那个人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宣程愣住了。他的手停在作业本上,不动了很久之后才对宣绿说:“你给的钱根本就不够吃好吃的,我去找李然哥哥有什么错,李然哥哥在你们这些大人的眼里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坏人,但他给我钱,让我吃好吃的!妈,你知不知道没有李然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攒钱?” 宣程把自己藏在书桌角落里的钱拿出来,一张一张摆到宣绿的面前:“妈,这是我攒了很久的钱,一共三万块钱……我知道很少,但是我攒了两年。我很想帮妈妈分担压力,我有在努力的帮忙……” 宣程无力的说:“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 “我知道读书有用,也知道读书会让家里的压力更少,但读书的时间太长了,十二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天底下那么多的天才,却没有我的位置,明明我已经做的那么多了,但是老天爷却不肯让我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我为什么会这么普通,我为什么这么碌碌无为,为什么……” 宣绿说:“不要太过有压力,总有还完的一天……”她今天在厕所捡到了很多小广告,上面说可以一晚上就获得三四万,这样的话,也许那笔巨款很快就会还完。 但宣程知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如果一个月是三四万的积累,那也要花上好几年才能彻底还清。他问宅男李然:“我要去直播的话,有多大概率能赚到钱?” 李然看了宣程一眼,摸了摸下巴:“唔,这个说不准。毕竟大家想看什么,谁能猜得到?” 宣程后来就不常去李然的家里了,李然看了一眼自己垃圾桶里堆积如山的外卖盒子,再想到宣程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还是尝试去找宣程来帮自己做晚饭。宣程依然不忘记开直播的想法,但他必须短时间内得到既不丢脸又能快速赚钱的法子,在笔记本上写了好几个方向后,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划掉了。 李然敲响了宣程家的门,说:“我有魔方的账号,你可以尝试在上面发一些跳舞的视频。” “跳舞?”宣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笔记本,上面有一个脸被他用铅笔涂了一遍又一遍。“我怎么……” 李然告诉他,最近帅哥美女跳舞的视频还是很火的,而且宣程长得不算难看,可以尝试跳舞,增长人气。宣程很想拒绝,但是一想到母亲背上压着的巨额还款压力,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 小孩子羞耻又害怕,原先连脸也不敢露,在头上套了一个外卖纸口袋跳舞营业。魔方是当今时下最流行的短视频媒体,而且李然之前都是发的游戏录屏,有一定的人气。突然更新蒙脸的跳舞视频,老粉丝不买账,新粉丝又不明觉厉,虽然看的人不少,但没什么人关注,人气低迷。 李然一直鼓励宣程放开胆子,他把自己的三个手机借了一个给宣程扒舞,等到发第二视频时,宣程已经不再局促了。 李然也没有闲着,他年轻时尝试撰稿写影评,但因为过于无聊而无人问津,他把自己以前想的创意都丢给宣程,让他自己想办法经营账号。宣程觉得不露脸还是不行,毕竟网上看脸的还是占大多数,于是在发了两个影评和九个头套人跳舞之后,宣程头一次以露脸的方式硬着头皮给观众表演节目。 老粉丝:“我六年前就关注你了,你不是说你大学毕业很久了吗?怎么一夜之间返老还童了?” 宣程回复:“这个账号哥哥不用了,所以现在在我的手里。” 李然不会剪辑,只会录屏。他要打游戏没空教宣程,打电话叫了自己关系一般的大学同班女同学帮忙照顾宣程。那个女同学是魔方小有名气的网红,看到李然发来的消息还以为他是头脑发热过来表白的。 不过老同学毕竟还有几分人情在,更何况李然的要求不过分,女同学用视频的方式连线了宣程,在仔细观察过这个孩子之后,女同学问他:“可以男扮女装吗?” 宣程更紧张了,“这样不好吧。” “挣钱嘛,不寒碜……”女同学看了一眼自己的存货,报了一个地址。“你过来帮我打下手,没准等过几年了就能找到自己擅长的领域了。” 宣程按照女同学提供的地址来到了她家。女同学的视频内容主要是市面上一种不太常见的玩具和火漆印章,偶尔会发布化妆、美甲和展示一下自己家里的衣柜,家境不错。宣程在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差点起了偷窃的歪心思,但一想到自己现在兜里的钱不够逃到国外,还是只能作罢。 不过宣程太小了,他在女同学这里做了两回化妆模特就有粉丝在视频下面指责女同学说她虐待儿童,宣程只好回来了。 六年级开学,宣程在女同学那边当模特的视频被同班同学的妈妈看见了,现在整个班都知道宣程现在在做网红。老师严肃的批评了宣程,校长也找他谈话,其他同学要么讥讽要么嘲笑,更有甚者特地在学校了角落里挖了一团**的苔藓丢在他的头上。宣程觉得活下去好累。 这些宣绿不怎么知情,老师没有打电话告知家长,只是教育了宣程希望他能不辜负母亲的期待。李然和同桌都劝说宣程不要往心里去,宣程回答的有气无力。他在做作业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作业本后面贴着的奇怪的广告,顿时想到宣绿最近越发疲惫的精神,慌了手脚。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