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忌银莲花》 第1章 错认伤情 庄严，肃穆。 一场悲伤的葬礼。 待送完前来告别的领导，警务，亲友，天色已经暗沉下来。 秦时念来到母亲身前，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母亲，他的母亲，好像比昨天又苍老了一点。 这场葬礼，是他的哥哥，秦思和的葬礼。 从哥哥成为缉毒警察的那天起，从不求神拜佛的母亲，开始定期去寺庙祈福，每天起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拜一拜客厅里的佛像。 无论母亲如何诚心，这一天，还是无可避免地来了。 “嘉迎，回去吧！”秦卫过来，从儿子手中接过自己的妻子。 于嘉迎缓了缓，终是点了点头，却挣开了自己丈夫的手。 她的目光落到不远处，那里有一个安静站着的女子，白皙的脸庞，因为带了悲戚之色，看起来分外柔弱。 那女子注意到于嘉迎的目光，慢慢走了过来，她看了一眼旁边的秦时念，才轻轻开口，“伯母，你还有思和在，要保重好身体。” 于嘉迎要去拉过女子的手，顿时僵在空中，她完全听不懂女子口中说的话。 “小奚，你在说什么？”秦卫皱着眉看着面前的女子，语气难掩沉痛，“思和，思和已经不在了。” “伯父，你在说什么？思和怎么会不在，他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说罢，女子急忙挽上秦时念的胳膊，把他拉近到秦卫身前，顺便理了理秦时念胸前那有些歪掉的领带，向秦卫解释道：“看，这不是思和吗？” “嫂子，我是时念”。 秦时念抢在父亲前开口，他把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慢慢拿了下来，向奚荷认真道：“你看清楚，我是时念，我哥……我哥已经不在了。” “思和，你怎么又和我开这种玩笑！” 奚荷不禁皱起眉，想到什么，又很快舒展开，她握住秦时念的手，看着他体贴道：“我知道，你因为念念过世很伤心，但是无论如何，我们还活着的人，要好好生活。” “小奚，你到底怎么了？” 于嘉迎反应过来不对劲儿，连忙拉过奚荷的手，仔细打量她，没有了前几天的伤心绝望，脸上只有一股淡淡的悲伤，但神情并无什么不对，很正常。 “小奚，这是时念，不是思和”，于嘉迎让奚荷看清楚站在一旁的秦时念，然后又指着身后不远处安葬好的墓碑，心里又泛起悲伤，忍不住落泪，“那是……那是思和……” “伯母，你错了”，奚荷没有看那墓碑，只是贴心地帮于嘉迎擦去眼泪，她拉过秦时念，纠正道：“这才是思和！” “嫂子，你再看看清楚，我是谁？” 秦时念扶上眼前女子的肩膀，让她正对着自己，又俯下身靠近她一些，让她看清他的脸。 他知道，眼前的女子肯定是悲伤过度，一时认错了人。 “我看清楚了，你是思和”，奚荷感到无奈，她不禁伸出双手摸上秦时念的脸庞，感受到掌心下的脸颊温热，又温柔地捏了一下。 “思和，你别装念念了，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是你再这样，我会生气的。” 秦时念被脸上突然而来柔软惊了一下，但更惊讶眼前女子口中说的话，她是把他当成了过世的哥哥，把过世的哥哥，当成了他。 难道是打击太大了吗？但在这之前还好好的！ “小奚……” 于嘉迎正想出口劝说，却被一声怒气的质问打断。 “秦时念！你在做什么？” 安歆瑞帮忙送完最后一波亲友，刚刚回来，就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和他的“嫂子”几乎脸贴着脸，竟然作这般暧昧亲昵的动作！ 听到自己女友的声音，秦时念这才反应过来，他和奚荷的举止确实不妥，他立刻松开手，站好身体，从奚荷手中脱离开。 “瑞瑞，你别误会”，秦时念走向女友那里，揽过安歆瑞的肩，低声解释了一下缘由。 听完，安歆瑞一点也不气了，愤怒的目光变得同情起来，她看了眼奚荷，从秦时念怀里离开，走到奚荷跟前，准备安慰她。 但还没开口，安歆瑞就被眼前女子的话震了一下，即使听秦时念讲过一遍，但亲耳听到，还是有很大不同！ “瑞瑞，你不要太伤心，念念泉下有知，也会希望你过得幸福……” 一时，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还在不停安慰安歆瑞的女子。 “荷姐姐！” “时念活得好好的，去世的，是时念的哥哥，是你的男朋友，秦思和！” 安歆瑞听不下去，刚刚的同情被果断干脆的理性替代，让眼前的女子认清现实，才是上策！ “瑞瑞！你不要胡说！” 奚荷的神情变得不悦起来，一双温柔的眼睛慢慢显出怒气，“思和怎么会死？他活得好好的，你不要咒他！” 说着，奚荷把秦时念拉到安歆瑞跟前，语气又是伤心又是急切，“瑞瑞，你看思和不是在这里好好的！” “我知道，瑞瑞你很难过，但是你明明知道思和是做什么工作的，还这样咒他，太伤人心了！” 奚荷忍不住落下泪，抓在秦时念胳膊上的手也在微微发抖，秦时念感受到了，心有不忍，他从怀里取出手帕，递了过去。 “嫂子，我真的是时念，去世的，是我哥。” 即便心有不忍，但帮女子认清现状，的确是正确的做法。 “小奚，过世的，的确是思和”，于嘉迎过来揽住奚荷，哽咽了声音，“我们思和，思和走了……” “才没有！” 奚荷推开揽住自己的于嘉迎，泪水湿润过的眼睛，晶莹而认真，环视了一圈，她明明没有认错人，去世的是秦时念，不是思和！ 她又抓住秦时念，握上他的手，委屈地看着他，“思和，你怎么能和伯母，还有瑞瑞，一起串通捉弄我！”说着，又要哭出来。 “嫂子……” 秦时念想从奚荷手中把手挣出来，但她抓得太紧，他一时没有挣开，只好再次劝说，“我真的是时念，你别这样！” “小奚”，秦卫迈步过来，沉穆的脸上难掩悲伤，但依旧带了一抹肃然，他把奚荷的手从秦时念手上拿开。 “伯父”，奚荷看见光亮一般，“你快让思和别胡说，我知道念念过世，大家都很伤心，但是不能让思和开这种玩笑……” “小奚，过世的是思和，不是时念”，秦卫看着固执地认错人的女子，希望点醒她。 “伯父！你也要这样捉弄我吗？” 奚荷忍不住退后了几步，他们都说思和死了，可是思和明明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没有谁捉弄你，荷姐姐”，安歆瑞想去拉奚荷的手安慰她，却被躲开，安歆瑞便没有强行碰她，继续告诉她真相，“去世的，是思和哥，秦思和！荷姐姐，你必须认清现实！” “你们才应该认清现实！” 奚荷觉得分外生气又委屈，她的思和明明还在！ “思和，我们先走！”奚荷快步到秦时念身前，拉过他的手腕就要离开。 抓在手腕上的力道不是很重，只是女子脸上的神情太过委屈，秦时念没能忍心立刻甩开她的手。 跟着奚荷走了几步，秦时念才止住脚步，要从她手里挣脱，再次开口强调：“嫂子，我是念念！” “思和！”奚荷急忙抓住要从她手里挣掉的手腕，生气地唤他的名字，正想再说，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她失了意识！ “嫂子！” “小奚！” “荷姐姐！” 秦时念急忙抱住晕倒在眼前的女子，纯柔的脸上有一抹病态的苍白，“我先送她去医院”，他又看向安歆瑞，交代道：“瑞瑞，你把我爸妈送回去！” “放心吧！你快送荷姐姐去医院！” “时念，小奚要是有什么状况，你要及时告诉我”，于嘉迎看着昏倒的奚荷，有一丝愧疚，当初是她介绍撮合奚荷给自己的儿子，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妈，我知道了！”说完，秦时念抱起奚荷快速离开。 京黎森立医院。 秦时念赶到距离最近的医院，正好是他工作的地方，他刚把奚荷放到病床上，就遇到熟人。 “秦医生，这是谁啊？”急诊室的护士，一边准备检查，一边不忘探听消息。 因为秦思和是缉毒警察，秦时念很少向外人透露家人的情况，尤其是他的哥哥相关。 医院里几乎没有人知道，他还有个哥哥。 秦时念看着病床上的女子，没答话，只交代她们快些检查，就转身出去等候。 没等太久，做检查的医生就来到秦时念跟前，目光狐疑又调笑似的打量秦时念，迟迟不讲话。 见到苏雨桐这副表情，秦时念皱了眉，但还是沉住气，询问道：“雨桐，她怎么样了？” “看来，今天晚上，我们医院所有小护士的芳心，都要碎上一碎了！”苏雨桐不回答秦时念的话，反而作出一抹伤心状。 “雨桐！” 见秦时念真着急了，苏雨桐也不再开玩笑，认真作出一副祝贺的姿势，“恭喜你呀！秦医生，你要作爸爸了！” “什么？” 秦时念愣住了，知苏雨桐误会，但更令他错愕的不是这个，“你是说，她怀孕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错认伤情 第2章 临错的怀孕 “秦医生，你怎么这副表情？是不是太惊讶了？” “人家女孩子怀孕一个多月了！你不会想不负责任吧！” 说着，苏雨桐拍了一下秦时念的肩膀，提醒道：“我们医院的消息一向传得很快，估计明天早上，全医院都会知道，我们温柔英俊的秦医生，未婚有子了！” “我去看看她”，秦时念不理会苏雨桐的调笑，进了病房里面。 病床上的女子，还在昏睡，脸上还挂着一抹淡淡的忧伤，秦时念不知不觉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给母亲打电话，告诉母亲这个消息。 “时念！你先照顾好小奚！我马上就过来！” 手机另一头，母亲匆匆挂了电话。 看了眼黑屏的手机，秦时念又看向病床上的奚荷，他知道，母亲肯定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但是，对病床上的女子来说，这个孩子，最好不要留。 她还有很长的人生路要走，这个孩子，是累赘。 “思和……”，轻柔的唤声，打断了秦时念的思绪。 “嫂子，你醒了”，秦时念去扶她起来，嘴里还下意识叫着以前的称呼，其实他和奚荷的年纪差不多，甚至他比她还大上一岁。 或许是为了区别什么，他们第一次见面不久，他很自觉地开始叫她嫂子，她跟着哥哥叫他念念。 “思和！我不是说了，你不要再装念念了！”奚荷蹙着眉，很不高兴地看着秦时念，“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秦时念很快放开奚荷，坐回病床前的椅子上，没有应她的声音，他仔细观察着面前的女子，沉睡时的忧伤，渐渐被不满的情绪替代，正有些羞怒地瞪着他，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很正常。 偏是这般正常，越发不对，她或许该去精神科看一看。 见他不搭理自己，奚荷有些恼，又想起什么，恼怒的神色很快褪去，她从病床上起来，坐到秦时念的身前。 “思和，对不起，我不该对你生气”，奚荷伸手小心地捧住秦时念的脸庞，温柔道：“念念过世了，你肯定比我还要难过，我明白的，至亲过世的感受……” 说着，奚荷俯下身就要贴上秦时念的额头，却忽地被秦时念强行按回，她不明白地抬头看着突然站起来的男人。 “思和，怎么了？” 秦时念不由语塞，一句“嫂子”被他梗在喉间，若叫出来，又要回到先前来回拉扯的状况。 “我去帮你倒杯水！”秦时念不得不抽身出去，只想等母亲来了，把女子交到母亲的手上。 “我不渴的”，看他要走，奚荷连忙从背后环上他的腰间，脸颊隔着衣物贴在他的背上，她耐心安慰道：“思和，你不要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念念他也不希望你太难过的，思和……” 秦时念低头看着环在自己腰上的白皙手腕，一阵僵硬，身后不断传来的安慰声，更令人无所适从。 半响，秦时念才把腰上的手腕拿开，转过身来，找着借口离开，“医生说你身子虚，你先躺下休息，我去帮你买点吃的。” 奚荷见他脸上变得温和，放心地点了点头，在他要走时，又拉住他，望着他的眼睛里有话想说。 秦时念只得停了一下，温声道：“怎么了？” “思和……那个……你安慰瑞瑞的时候，可以注意一下分寸吗？” 秦时念一时怔住，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安歆瑞是他的女朋友，需要注意什么分寸？ 似是看出他的不解，奚荷出声解释道：“我昏倒前，看见你安慰瑞瑞的时候，是抱着她安慰的，离得还很近……我觉得不高兴，而且瑞瑞是念念的女朋友，你要有些分寸感才对。” 听罢，秦时念看了眼被女子拉住的手，又看了看一脸真诚望着他的女子脸庞，只能无奈苦笑，他应下声，“我知道了”，便快步离开病房。 秦时念离开不久，于嘉迎就来到病房里，她到病床前，一把捉住奚荷的手，摸着奚荷平坦的腹部，眼中含着泪，唤道：“小奚……” “伯母，我没事”，奚荷以为她担心自己，连忙安慰，递了纸巾给于嘉迎擦眼泪。 于嘉迎抱了抱奚荷，又把眼泪擦干净，平静了一些，她才握住奚荷的手，开口劝她。 “小奚，你把孩子留下，就当可怜可怜思和，孩子生下来，给我养，绝不耽误你……” “伯母，你在说什么？什么孩子？”奚荷被于嘉迎莫名的一番话，弄糊涂了。 于嘉迎顿了顿，见奚荷一脸迷茫的表情，明白过来，应该是秦时念还没告诉她。 “小奚，你怀孕了”。 于嘉迎握紧奚荷的手，祈盼地看着她。 “什么！” 奚荷惊呆了，好一会儿，她才无措地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思绪混乱，迷惑道：“伯母，你是说……这里有了一个宝宝吗？” 看见奚荷这副模样，于嘉迎不由稍稍松下一口气，孩子或许会成功留下！ “是啊，这里有一个宝宝……”，于嘉迎也轻轻摸过去。 这时，门口一阵响动。 “时念”，于嘉迎看了眼儿子手中提的东西，知道他是出去买东西了，“你买的什么？” “红枣莲子粥”，见到母亲，秦时念不由放松了一点，他把粥放到病床前的桌上，避开奚荷的目光，径自对母亲道：“妈，那你照顾嫂……她，我先回去了。” “思和……”，随着唤声，秦时念的手再次被奚荷拉住。 “小奚，这是时念，不是思和”，于嘉迎观察着奚荷的神色，认错人的症状，还没有好？ “伯母，你说什么呢？这明明就是思和！” 奚荷把秦时念拉近到病床前，离自己近一点的地方，然后把他的手贴到自己的小腹上，她没好意思看他，一直低垂着眼睛，脸颊也慢慢泛红。 “思和……我们……我们要有宝宝了……” 秦时念僵在那里，掌心下温热平坦的柔软，像烫手的山芋一般，把他的整只手都烫得没了知觉。 目光投向母亲，他希望得到母亲的帮助。 于嘉迎愣了愣，随即把秦时念的手，从奚荷小腹上慢慢挡开，“小奚，饿了吧，先喝点粥”，说着把桌上的粥，帮奚荷打开放好。 “伯母，我自己来”，奚荷有些不习惯这样被照顾。 “小奚，我和时……我和思和出去有点事说，你先在这里休息，待会儿，伯母就过来陪你。” 奚荷乖巧地点了点头。 医院走廊里。 “妈，我托了精神科的蒋医生，明天十点，可以帮嫂子看一下，到时候你直接带嫂子过去，我都打过招呼了”，秦时念只能尽力帮到这里。 “可是时念，如果小奚想起来思和不在了，会不会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于嘉迎不禁担忧道。 “妈，你这是什么意思？”秦时念大概明白母亲的心思，理解却无法认同，“嫂子如果不想要，那就不要了，孩子生下来，对嫂子也没有好处！” “秦时念！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是你哥的孩子！”于嘉迎生气地瞪向自己的儿子。 “可怜的思和，就留下这么点希望，你忍心就这么没了吗？”说着，于嘉迎又忍不住要哭出来。 秦时念看着伤心的母亲，说不出话来。 “时念，要不，你装作思和，陪着小奚等孩子生下来……” “不可能！” 秦时念被母亲的想法吓到，“妈，你不要乱想！” “嫂子只是一时打击太大，没缓过来，过不了多久，就会想起来，这件事让嫂子作决定，是迟早的！” 于嘉迎也察觉自己太着急，说了胡话，叹了口气，才道：“我明天会带小奚去精神科那里看看的”。 一时半会，于嘉迎倒是希望奚荷认错人的症状好不了，只要十个月的时间就好…… 要是恢复正常，想起来思和不在了，孩子不一定能保下…… 第二天，秦时念接到母亲的电话时，他正在秦思和的房间里，整理哥哥的遗物。 接完电话，秦时念很快赶到了医院，只见到奚荷蹲在精神科的门口那里，靠着墙，一副神魂离体的状态，母亲在她旁边轻轻拍着。 秦时念慢慢走过去，刚走近一些，还没来得及开口打招呼，蹲在地上的女子看见他来，就扑进他怀里，委屈地大哭起来。 秦时念想推开，看见母亲对他摇了摇头，抬起的手又放下了。 等怀里的女子哭累了，周围来往经过的医生护士，秦时念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已经预想到，等他假期结束，会有多少八卦调侃到他的耳朵里。 怀里不再传来哭泣的声音，秦时念便想把奚荷扶好，结果刚碰上她，她就软绵绵地要倒下，无奈，秦时念只好把她抱回病房。 等回到病房，怀里的人已经睡过去了，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秦时念叹了口气，把奚荷在病床上放好，盖上被子，犹豫片刻，他伸手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才转身出了病房。 病房外，于嘉迎正独自坐在走廊的座位上发愁，秦时念几步过去坐在母亲的身旁，正想问母亲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到母亲先开口。 “时念”，母亲叫他。 “你装作思和，陪小奚把孩子生下来吧！” 第3章 百思难解 “不可能！” 秦时念再次反驳拒绝。 “妈，你别再有这种荒唐的想法！” “你这样，让瑞瑞怎么办！我怎么办？等哪一天嫂子想起来了，我们要怎么面对？” 对于儿子提出的问题，于嘉迎不是没想过，但是现在，她只想保住奚荷肚子里的孩子，顾虑不了太多！ “时念……” 于嘉迎想再劝说，却见秦时念一向温和的脸上也泛起怒气，便及时止住口，她不能硬逼。 “小奚和蒋医生没聊多久，就跑出来了，我去问了蒋医生”，于嘉迎看向一旁的儿子，继续道：“蒋医生说，小奚有严重的精神创伤应激障碍。” 闻言，秦时念不由往关着的病房门那里看了一眼。 “这治疗不是一时半会能治好的，加上怀孕，更不能吃药，一不小心情绪不稳，就容易出事”，于嘉迎一脸愁容。 “小奚现在把你当成思和，还有个寄托，如果强硬地让她认清楚真相，不仅对她的病不好，也难免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 “妈，你别说了！” “总之，我不会答应的！” 秦时念决然打断，他看向母亲，“以后你也别叫我来了，既然嫂子把我当成我哥，你就说我出任务去了，嫂子应该也习惯了。” “秦时念！” 于嘉迎怒视着秦时念，没想到他软硬都不吃！ “我要把小奚接到家里照顾，难道你还能天天避着她不成！” 秦时念站起来，准备离开，冷道：“那我就从家里搬出来，不在嫂子面前出现。” 见他态度这样强硬，于嘉迎只好放软语气，再跟秦时念商量，“时念，你看在你哥哥的份上，就帮一下！” “不需要很久，你不用陪小奚一直到孩子生下来，只要等小奚病好一点，能认清楚你，情绪稳定，你的任务就结束了！” “妈，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秦时念转过身要离开，“你好好照顾嫂子吧，过两天，我就从家里搬出去。” “时念！” 于嘉迎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既伤心又犯愁。 回到家，秦时念继续整理哥哥的遗物，待整理得差不多，他把门锁上，回到自己的房间。 刚在沙发上坐下，他就接到安歆瑞的电话，他接下，“瑞瑞，你下班了？” 安歆瑞应了声，随即关心道：“时念，心情怎么样，要不要出来逛逛，一起吃个晚饭，换换心情？” 房间没开灯，窗帘也没打开，黑暗的房间，令本就沉闷的心绪更加低沉，的确需要换一换心情，他答应下来，“好，那老地方见。” 老地方在恒滨广场三楼的西餐厅。 安歆瑞比秦时念早到一步，在老位置，已经点好餐。 “时念！” 安歆瑞向来迟一步的秦时念招手。 秦时念看着明朗笑容的安歆瑞，心情好一些，他过去摸了一下女友的头发，才到对面坐下。 “等急了没有，我路上有点堵车”，秦时念看着桌上已经摆好的食物，出声解释了一下。 “我知道！你一向很守时，来晚了，肯定是堵路上了！”安歆瑞俏皮地眨了眨眼，随即拿起刀叉，开动起来。 “待会儿吃完了，我们去酒吧坐一坐，我陪你喝一点！”安歆瑞塞了一块肉到嘴里，一边嚼着，一边提议道。 秦时念看了她一眼，不由笑了笑，“好。” “对了，时念，荷姐姐怎么样？”安歆瑞想起来突然昏过去的奚荷，不禁关心起来，她和奚荷虽然见面不算多，但每次见面，奚荷都会送她一些小礼物，待她一向很好。 手中的刀叉，不知不觉停了下来，秦时念想到这个时候，或许还躺在病床上的女子，突然间没了胃口。 听不见回答，安歆瑞抬头看向对面，却见秦时念一言不发地盯着手里的刀叉，眉间隐隐皱起，安歆瑞一愣。 “时念，你怎么了？难道是荷姐姐病的很严重？” “没有”，秦时念回过神，抬眼看到安歆瑞担忧的眼神，顿了顿，才慢慢说道：“瑞瑞，嫂子她怀孕了！” “啊！” 安歆瑞忍不住惊讶，不小心把手里的叉子落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轻微的碰撞声。 “那，那荷姐姐要怎么办？”安歆瑞生出一丝同情，据她所知，奚荷是没有家人的，多出来的这个孩子，要怎么办？ 秦时念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其实把孩子打掉，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但这个想法，他不能和母亲说，对意识不清的奚荷，更加没办法，也没有立场替她作决定。 “荷姐姐怎么说，她要留下这个孩子吗？”安歆瑞的想法和秦时念不谋而合，换作是她，她肯定不要这个孩子！ 秦时念彻底放下手里的刀叉，喝了一口水，安歆瑞问的这个问题，正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奚荷现在根本没有清醒的意识去作决定！ “她认错人的症状，还没有好”，秦时念看着安歆瑞，把大概的情况说了一下，但没有说母亲提出的那个荒谬的想法。 听完，安歆瑞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好的一起去酒吧，秦时念没有心情再去，陪安歆瑞在附近随便逛了逛，便告别回了家。 他在这个家待不了多少天，他必须在奚荷住进来之前搬走，秦时念一边洗浴，一边计划着什么时候搬家。 躺在床上反复无眠，待昏昏欲睡时，秦时念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不是他的手机铃声，是他的哥哥，秦思和的手机响了。 他整理遗物时，只把哥哥的手机取了出来，手机没有坏，秦时念只是想着，与其永不见天日，不如拿出来留作纪念。 每到节日，还可以发个消息，有个接收的地方，仿佛他的哥哥还在。 是谁会打这个电话呢？ 秦时念看到来电显示时，没有很意外，是奚荷。 这个电话，不能接。 秦时念坐在床边，盯着哥哥的手机。 铃声一直在响，一直响到停，停了马上又响起。 就这样一直反复，断了又响，响了又断。 不知道过了多久，铃声还在响，秦时念的脑子已经被吵得无比清醒，也无比困惑。 他把哥哥的手机拿在手上，拇指悬在接听键上，迟迟按不下去，移开，又移回，再移开，循环往复。 已经凌晨两点半，铃声还在响。 她就这么坚持吗？ 秦时念告诉自己，不能接。 手指却触上屏幕，按下接听。 心，突然跳得很快。 手机靠在耳边，里面传来女子慌乱无助的哭泣声，她断断续续叫着哥哥的名字，只是叫名字，再也没有别的了。 不应该出声，只是接了而已，只要不出声，也可以证明他的哥哥，其实已经不在了。 “我在” 秦时念轻声说。 黑暗的房间里，传出一阵温柔的哄慰声。 不久，秦时念打开房间的灯，从衣柜里找出衣服换上，出了门。 凌晨三点，他准时出现在医院的走廊里。 深夜里，走廊的灯光很昏暗，秦时念慢慢靠近病房，却在病房外，走廊座椅旁边的角落里，发现了她。 她缩着身子，怀里抱着一个手机，蹲在椅子旁，昏暗的灯光下，不仔细看，看不出那里还有一个人。 “怎么在这里？”秦时念靠近她，才发现她还在流眼泪，伸手帮她擦了擦，却好像怎么也擦不尽。 “等……等思和……”，有些抽噎的声音。 秦时念顿了顿，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对不起，我让你久等了……” “没有”，奚荷朝他怀里靠了靠，小心地问着，“我有没有打断你工作……可是我……我太想你了……” “我怕你……突然不见了……” 说着，她抓上他身前的衣襟，手指微微发抖。 “不会的，我不会突然不见的”，秦时念握住她的手，察觉她身上冰凉的气息，随即手臂穿过她的膝弯，把她抱起来，向病房走去。 病房里，灯已经关了，很黑，只有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有一些隐约的光亮，勉强可以看清轮廓大概。 母亲在一旁的陪床上睡着了，秦时念把她轻放在病床上，取过被子帮她盖上，轻声对她道：“睡吧！” “思和……”，她捉上他要离开的手，小声地问：“你又要走了吗？” 微俯着身，隔着暗沉的视线，秦时念看不清她的脸庞，只能感觉到抓在他手上的那只手，很凉，他反握过她的手，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 “我不走，你睡吧”，秦时念低声说着，随后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待着，想等她睡着了就离开。 他怎么会在这里？ 安静又昏暗的病房里，秦时念慢慢闭上眼睛，脑中清醒又迷惑，他可能是梦游了，或是在做梦，等睡醒了，他还是在家里。 手忽然被握住，柔软还有些凉，清晰的触感，让秦时念不得不睁开眼睛，昏暗中，他看到一抹柔和的身影坐在他的身前。 “思和……你上来歇息吧，床上还有些位置”，说着，奚荷站起来，把他往床上拉了拉。 秦时念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他后悔来了。 第4章 心软心硬的抉择 手被甩开，奚荷无措地站在原地，望着面前突然站起来的人影，她不知道哪里又惹他不高兴了。 “你休息吧！我还有任务要出”，话落，秦时念就要转身离开。 他不该接电话的，那绝对是一个错误的举动！ 见他要走，奚荷连忙扑过去抱住他，手臂环上他的腰身，她在他怀里抬起头，只能看见他隐约的轮廓。 她开口向他认错，“对不起，思和……我知道你很忙……这么晚还打电话给你……对不起……” “我错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对不起……你原谅我好吗……” “我只是太害怕了……对不起……” “……我真的错了……你别不高兴了……” “思和……对不起……” “不要走好不好……” “对不起……” 怀里不停的道歉认错声，声音很轻柔，不小心就会被吓坏一样，秦时念僵硬的身体，慢慢动作起来，他推开她。 “你没错，别道歉了！”秦时念不明白她为什么这般自责，她本来也没什么错。 “那你不生气了吗？”奚荷小声试探着问。 “我没有生气”，秦时念把她领到床边坐下，伸手帮她理了一下被褥，“你休息吧，我不走。” 奚荷站坐着没有动，也没有再碰他，她知道他生气了，她能感受到。 “怎么了？”秦时念看着变得异常安静的身影，不明白她又哪里觉得不好！ “你走吧”，奚荷轻声说着。 秦时念静默半响，才动作起来，他把坐在床边的女子抱上床，照顾她躺好，又帮她盖好被子。 过了一会儿，他动了动，侧身躺在病床上，伸手拍了拍还睁着眼睛的女子，低声道：“睡吧！”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夜间昏暗的病房，变得清晰明亮起来。 秦时念被脸上一抹异样的热度弄醒，睁开眼睛才发现，是透过窗户照进来的阳光，照映在他的脸上。 刚想起身，察觉怀里多了一个温软的存在，等低下头看清楚，他立刻下了病床！ 昨天晚上的记忆，一点一点回笼，秦时念皱了眉。 “时念，你醒了，昨天什么时候过来的？” 于嘉迎买了早餐，进病房时，正好看到他醒过来。 原本早上，于嘉迎刚醒的时候，就被看到的场景震惊住，自己的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病床上，怀里还抱着奚荷，正想叫醒他们问清楚，又想到什么，她没有打扰，静悄悄出了门。 “昨天晚上来的”，秦时念怕母亲多想，补了几句解释，“嫂子打电话，哭得厉害，我就过来看一下，太晚了，就留下休息了。” 于嘉迎把早餐放桌子上，看了眼还睡着的奚荷，没说什么，只是对秦时念嘱咐道：“快去洗一下，过来吃早餐。” “不吃了”，秦时念想在奚荷醒来之前，赶快离开，“我回家里收拾一下”，说着，他去洗手间抓了抓头发，就急匆匆出了病房。 看着儿子匆忙离开的背影，于嘉迎也没什么胃口，她坐在床边，看着沉睡中的奚荷，来回思索着，要怎么办才好。 没想出结果，她给自己的丈夫秦卫，打了电话，得让他过来一起参谋参谋。 很快，又一周过去。 周末，安歆瑞按照原计划，准备约秦时念一起出来散散心。 她知道秦时念和他的哥哥感情一向很好，秦思和去世了，一时半会，他肯定缓不过来劲，她想着法子去陪他，开解他。 正要出门时，她接到了秦时念母亲的电话，要约她见面，安歆瑞觉得有些奇怪，但很爽快地答应了，毕竟，她们将来要成为婆媳的。 下午时候的咖啡馆，人不算多。 安歆瑞听于嘉迎说完一番话，没想多久，她就开口拒绝了，“伯母，这件事我不能答应，时念是我的男朋友，怎么能让他去陪别的女人生孩子？” “瑞瑞，伯母明白，让你答应这件事是委屈了你”，于嘉迎早就预料到，按照安歆瑞的性子，肯定会拒绝。 但明知道会被拒绝，于嘉迎还是要试一试，只要安歆瑞同意，秦时念那里也好劝一些。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想用这种办法，小奚今天从醒来就没说话，也不吃东西，这样下去，她的身体肯定会垮掉……” “伯母，你不是担心荷姐姐，你是担心荷姐姐肚子里的孩子”，安歆瑞不喜欢绕来绕去，秦时念母亲的目的，并不难猜。 想到这，安歆瑞越发觉得奚荷可怜，秦思和不在了，连个真正关心她的人都没有。 于嘉迎脸上闪过一抹难堪，的确，如果奚荷没有怀孕，她也不会这么上心，更加不可能让秦时念去陪奚荷。 调整了一下，于嘉迎重新开口：“瑞瑞，你和时念谈了这么些年，伯母已经把你当成儿媳妇看了！” “至于时念是什么性子，你也清楚，即使让他陪小奚，他们也不会发生什么的！” “这一点，你放心！” 安歆瑞没讲话，正因为知道秦时念是什么样的人，她更不能轻易放手，万一…… 她不能让“万一”这种状况发生。 “伯母，你和时念说过吗？他答应吗？”安歆瑞知道，肯定是秦时念没答应，他的母亲才会过来找她游说。 “时念，他没答应”，于嘉迎想到那天早上在病房里，看到的那一幕，心里叹息了一下，她这个儿子，心软，也心硬得很。 “伯母，不是我不帮忙，而是这个实在强人所难，等荷姐姐哪天清醒过来，知道的话，肯定更难堪！” “瑞瑞，照小奚现在这种状况，恐怕都撑不到她清醒的时候……”，说着，于嘉迎更是急切，伤心。 “伯母，你这话什么意思？” 自从那天奚荷昏倒后，安歆瑞没去见过奚荷，但她也没听秦时念说过奚荷生理上有什么大问题，“荷姐姐出什么事了吗？” “小奚经常做噩梦，每次都是哭着醒过来，本来吃的就不多，现在全都吐了” “一开始我跟她说话，她还能有些反应，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吃不喝，一直在发呆！” 说着，于嘉迎越发愁苦，医生说，再这样下去，胎儿肯定是保不住了！ 她让秦时念再过来看一眼，但这个儿子，每次都拒绝，坚决不来，实在没办法，她这才来找安歆瑞。 “伯母，我去看看荷姐姐吧！”安歆瑞软了一下心肠，她几乎能想象到奚荷憔悴的模样。 闻言，于嘉迎点了点头，多一个人去看看奚荷也好，这么多天，除了临时请来的阿姨，只有她在照看奚荷，秦卫有时候过来帮帮忙，但毕竟一个大男人，不是太方便。 病房外。 安歆瑞正要推门进去，于嘉迎突然叫住她，到她跟前，握住她的手。 “瑞瑞，时念一定会和你结婚，我保证！”于嘉迎看向安歆瑞，神情认真。 大概明白她的意思，安歆瑞看了看于嘉迎，没答话，转身先进了病房。 虽然有预想到奚荷的状况不会很好，但安歆瑞还是被眼前女子这副脆弱的样子吓了一跳。 女子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安静地环着自己，坐在病床上，像个没有灵魂的偶壳。 安歆瑞走近了一些，坐到床边，慢慢拉过奚荷的手，从病服中露出的白皙手腕，纤弱而可怜，她习惯性开口：“荷姐姐，你还好吗？” 等了一会儿，安歆瑞没有等到女子有任何反应，那双原本水润温柔的眼睛，现在变得干涸空洞，呆呆地不知道看向哪里。 “瑞瑞，我没有骗你，小奚这副样子，已经三天了。” 于嘉迎走过来，叹了口气，学校里积了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处理，她没有多少时间继续照顾奚荷了。 到现在她还没找到，能够亲近信任的人来接手照顾奚荷，这样下去，到时候只能专门雇人来照顾，不过雇的人，终归不如自己人照顾来得放心可靠。 安歆瑞看了下于嘉迎，又看向病床上的奚荷，想了想，伸手把奚荷转过来朝着自己，又去轻轻拍了下奚荷的脸颊，试探着让女子有点反应。 “荷姐姐，我是瑞瑞，我来看你了！”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反应，就在安歆瑞准备起身离开时，听到奚荷开口叫她。 “瑞瑞，你来了”，奚荷认出面前的人，发干的唇弯了弯，露出像以前一样的温柔笑容，“瑞瑞，你最近好吗？我们好像很久没见了。” 说着，奚荷向四周看了看，又看了看身上的病服，才发现自己在医院里，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来是我生病了！” “荷姐姐……” 安歆瑞感到一阵心酸，她从心底里同情奚荷，如果没有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应该是没有人来看奚荷的。 “瑞瑞，你怎么哭了”，奚荷伸手帮她擦了擦眼泪，又抱住安歆瑞，软声安慰道：“瑞瑞，别太伤心，念念如果知道你这样伤心，也会很难过的……” 听着耳边传来的软声软语的安慰，安歆瑞动摇了，只是十个月，不到十个月，只要八个月，甚至更短，她能把秦时念，借给抱着她的奚荷吗？ 她信任秦时念，却不信任男人的心。 尤其面对着可怜又脆弱的奚荷，清怜柔和，像初开的花骨儿一样，需要人呵护。 怔愣思虑间，安歆瑞身上一轻，是奚荷突然放开她，急着跑进洗手间。 安歆瑞坐在床边，听到洗手间里面传来阵阵痛苦的干呕声，还有秦时念母亲焦急的唤声。 无法再待下去，安歆瑞悄然离开了病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心软心硬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