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武都市:我能氪命加点》 第一章 凶宅驱邪遇上邪修索命 深夜十点的霓虹在雨幕里晕成模糊色块,陈洛缩着脖子穿过积水的巷口,黑色道袍下沾满了泥点。 他左手拎着褪色的桃木剑,右手捏着手机——屏幕上“城南3栋101驱邪订单”的对话框还亮着,接单费300块,备注栏写着“人已走,闹鬼,家里小孩总说能看见红色影子”。 “玄清观外门云游道士,现在混得给人抓鬼赚泡面钱。”他嗤笑一声,道袍下的肋骨硌得生疼,那是他上午给建材市场老板看风水,那胖子非说他罗盘摆歪了,推搡时撞在台阶上留下的。 雨丝顺着发梢滴进后颈,他抹了把脸,脚步却没停。 一家便利店就在前头,里面有个朋友,他得去蹭点吃的。 玻璃门推开时,风铃叮铃作响。 穿白色卫衣的姑娘正踮脚够货架顶层的速溶咖啡,马尾辫在脑后晃啊晃。 她叫林小满:“陈哥!”她转身时怀里抱着个保温盒,“酸菜牛肉面!加了两个蛋。” 陈洛接过盒子,指尖被温度烫得一缩。 这是上周三晚上,三个醉汉堵在便利店门口骂骂咧咧,是他抄着半块板砖把人吓走的福利。 “谢了,小满。”他抿了口面汤,咸得齁嗓子,“这单完事请你吃肯德起,特价桶。” 角落传来老烟枪的咳嗽声。 王老头蜷在塑料椅里,烟蒂在指间明灭:“小道士,你那桃木剑该换了。” 他浑浊的眼睛扫过陈洛腰间褪色的黄符袋,“上回张寡妇家说闹狐仙影响了儿子高考,你烧了三张平安符拍着胸脯保证那小子高考能考个好成绩——结果人家儿子高考数学才考五十八。” 陈洛翻了个白眼:“王伯,张婶儿子自家作孽,狐仙都是他黑神话打颜色游戏打出来,高考前lol了个通宵,这能怪我?” “再说您老上个月还让我给您孙子算姻缘呢。不是挺灵的么?” 他故意把”姻缘“二字咬得极重——王老头孙子相亲相了八回,上周刚托他写了张和 欢符,然后第二天那孙子就和别人夫妻双双去飞翔了。 王老头呛了口烟,咳得直拍大腿骂道:“你小子还好意思说,说好的求姻缘,结果求去了发廊是几个意思?老子我还给那小子多花了几千块洗头费!” 林小满憋着笑擦柜台,玻璃被她擦得锃亮。 陈洛看了眼手机时间,10:15,该走了。 他把空碗放在柜台,道袍扫过货架时带倒了罐薯片,蹲下去捡时,后腰突然抽痛,上午那胖子下手真狠。 “陈哥小心!”林小满的提醒混着雨声钻进耳朵。 “没事。” 陈洛装作没事的样子揉了揉腰。 他直起身子,道袍下摆却不知道从哪里沾了块黑褐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 城南3栋比想象中要破。 楼道声控灯坏了两盏,陈洛摸出打火机,幽蓝火焰里,墙皮剥落处露出暗红痕迹,像是被擦过的血手印。 他脚步顿了顿,从符袋里摸出枚铜钱——这是玄清观外门弟子的信物-五帝钱。 五帝钱一面暗淡无光,一面刻着“道”字泛着淡淡金光。 陈洛伸手为自己算了一卦,无凶无吉,通行顺遂。 “看来没啥大问题。”他看向101大门。 那大门是虚掩着。 陈洛推开门的瞬间,腐臭的阴气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握 草,中招了?” 他后退半步,铜钱在掌心发烫——这不是有人装神弄鬼,是真的有鬼! “操。运气真霉。”他骂了句,从符袋里抖出七张镇阴符,按北斗方位贴在墙角。 桃木剑指向地面,剑身上的朱砂纹路开始发亮。 可当他转身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炸开——有东西在看他。 “陈——师—弟~” 声音像生锈的齿轮碾过耳膜。 陈洛猛地转身,看见个穿黑风衣的男人倚在门框上,左眼蒙着块血红色的布,露出的半张脸青灰如纸。 他手腕上缠着一块风干的肉皮,指甲缝里嵌着黑褐色的血垢。 “赵...赵无极?”陈洛的喉咙发紧,心中对于这个可以称作为他的大师兄般的人物,可是怕的要紧。 在三年前玄清观内门大比,这个大师兄便以锻体七境的修为力压众人,如今又是何等实力…… 他盯着对方腰间挂着的青铜葫芦——葫芦口渗出暗红色液体,滴在地上滋滋作响,甚是诡异。 再联想到此地闹鬼的传言…… 一丝不好的想法逐渐浮现。 “好记性。”赵无极笑了,那半张脸的肌肉僵硬地抽搐着,“这几年我一直在外游历,前些日子刚回道观,听说你被逐出师门了?” “是的,大师兄。” 陈洛身体不自觉往后靠。 “那倒是不错,替人看风水、抓小鬼,活得倒也滋润。不过这道法却没有怎么进步啊!到现在还是锻体三境,“他抬起手,抹了抹青铜葫芦嘴,从里飘出几缕血雾,”不过没关系,师兄我今天来,就顺便送你一场大机缘。“ 陈洛后退两步,后背抵上冰凉的墙面。 他能清晰感觉到血雾里的恶意——那是吞噬过活人的邪修才有的气息。“你修炼了《灵肉诀》?”他想起观里禁书阁的记载,“这是邪功,你擅自修炼会遭天谴的!” “天谴?”赵无极嗤笑,血雾突然凝成尖刺,“我如今已经炼气小成了,道士的灵肉吃起来可真不错啊!等吃了你身上的灵肉……”他的瞳孔泛起红光,“说不定就能突破到大成。 到那时——” 血刺破空而来的瞬间,陈洛本能地翻滚。 道袍被划开道口子,左肩传来火辣辣的疼。 他摸出三张雷火符,手却在发抖——三个月前被逐出师门时,观主说他资质平庸,连锻体三境都卡了一年。 此刻面对炼气境的邪修,他连还手的资格都没有。 “废物。”赵无极一步跨到他面前,血雾凝成的手就要掐住他的脖子。 陈洛连手扔出三张雷火符,想要借着符咒冲出去报警! 三张符咒是他在道观所画,每一张都有着锻体三境的一击! 希望可以阻拦赵无极片刻! 只是三道锻体境的一击在赵无极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只是将他的血手炸成血,没有对赵无极造成任何伤害。 赵无极反手一拍葫芦,又是一堆血雾凝聚,伸手便将陈洛掐了起来。 陈洛双脚离地,看见对方左眼处的绷带渗出鲜血,“玄清观怎么会收你这种垃圾?” 氧气逐渐离他而去。 他想要挣扎,但却无力而动。 陈洛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像是催命的鼓点。 他望着天花板上斑驳的血渍,突然想起七岁那年,父母被人当街砍死——也是这样的血味,也是这样的无力感。 “难道要像爸妈一样?”他的指甲掐进掌心,“难道要...” “叮——” 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响。 陈洛瞪大眼睛,眼前突然浮现出三块半透明面板: 【属性面板】气血:4(锻体三境一般为3)/精神:7(锻体三境一般为3)(自由属性点:0) 【寿元面板】剩余寿元:100年(可消耗寿元兑换技能掌握/功法速成,可补充。) 【熟练度面板】当前技能:初级玄清步(161/250),初级玄清卸力决(101/250)初级道家崩拳(116/300),中级玄清观道法(322/500),中级玄清雷指(12/800),高级玄清震掌(19/700),高级玄清崩山拳(32/1000),高级玄清封脉指(33/2000)(技能/功法熟练度可通过使用/训练提升) “系统?”陈洛的意识突然清明。 他望着掐住自己脖子的手,看见寿元面板下方陆续跳出选项:是否消耗3年寿元兑换道家崩拳,是否消耗5年寿元兑换玄清观道法,是否消耗10年寿元兑换「玄清崩山掌(基础版)」掌握? “换!给我换崩山拳!”他在心里嘶吼。 这时候消耗越多的肯定越贵,也越强! 再说了高级的崩山拳肯定比另外两个更强! 剧痛从眉心蔓延至全身,无数关于崩山掌的记忆涌入脑海:如何运气,如何转胯,如何将全身力道集中在掌心!…… 陈洛感觉体内有团火突然烧起来,原本停滞的气血开始流动,竟直接冲破了锻体三境的瓶颈! “你...你突破了?”赵无极的血手被突如其来的金色气血撞破。 赵无极皱眉,正要继续出手。 陈洛趁机翻身落地,右掌按在他胸口——按照记忆中的轨迹,他运起全身气血,掌心泛起淡金色的光,拳头越发粗壮! “砰!” 闷响过后,赵无极像破布娃娃般撞在墙上,墙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他捂住胸口,指缝间渗出黑血:“不可能!你明明连锻体三境都没到!“ “你的气血怎会如此旺盛!怎会泛金?又怎么可能施展得出十年苦功的崩山拳!” 陈洛喘息着擦去嘴角的血,体内肌肉正在不断撕裂重组。 气血还在翻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旺盛。 “这崩山拳有点强啊!” “赵师兄,”他扯了扯破掉的道袍,声音里带着病态的甜,“你猜我还能打得出几式崩山拳!” 赵无极瞳孔骤缩,转身就跑。 陈洛猛的一追,在赵无极身上一掏,抓住了什么,刚想继续用力,结果胸口一痛,一只血手正好抓在胸前,舌尖生腥,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等他再睁眼时,他正躺在便利店的长椅上。 林小满的脸近在咫尺,眼睛红得像兔子:“陈哥你醒了!刚才在楼下看到你倒着,吓死我了...“ “没事。”陈洛想坐起来,后腰的疼让他倒抽冷气。 他瞥见王老头站在柜台边,手里的烟忘了抽,正盯着他道袍上的血渍。 “小道士,”王老头突然开口,“你刚才那拳法.……像玄清观的崩山拳。” 陈洛扯出个笑,没接话,这小老头懂得有点多。 他垂下眼,假装整理道袍,实则在意识里查看面板——属性面板的自由属性点变成了1(重伤邪修掉落),熟练度面板的「玄清崩山拳」显示着(300/1000),寿元面板则变成了90年。 窗外的雨还在下,霓虹灯在玻璃上流淌成河。 陈洛摸了摸腰间的符袋,里面的铜钱还在发烫。 他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道袍破了,脸青肿着,可眼里的光,却是从前没有的。 “这波啊,”他轻声说,声音混着便利店的暖气,“血赚。” 第二章 便利店的深夜修炼狂魔 陈洛在长椅上躺了半刻钟,连忙运转气血,后腰的钝痛才慢慢从锥刺变成钝磨。 林小满蹲在旁边,手指绞着便利店工服的下摆,发顶翘起的呆毛随着呼吸轻轻晃动:“陈哥,我去给你煮碗姜茶?你身上还凉着呢。” 他望着女孩睫毛上未干的水珠——应该是冒雨把他拖进来时沾的。 “劳驾。”陈洛撑起身子,道袍下的伤口扯得抽气,却还是勾着嘴角,“多加糖,我怕苦。” 林小满应了一声,转身往厨房跑,帆布鞋在瓷砖上蹭出细碎的响。 王老头的烟终于烧到过滤嘴,他“嘶”地掐灭在烟灰缸里,褶皱的眼皮抬起来:“玄清观的崩山掌,外门弟子能练到引动气血泛金?至少得十年苦功吧,我在观里当杂役那会,内门大弟子都没这本事。” 陈洛的手指顿在道袍系带处。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声在耳边放大,王老头刚才的话里,“玄清观”“杂役”几个字像根细针,扎破了他刻意维持的松弛。 “老丈眼力真好。”他低头整理道袍,掩饰眼底的锐光,“许是我运气好,撞破了层窗户纸。” 王老头没接话,弯腰捡起地上的破茶杯,也不知他从哪里拾得。 陶片上还沾着半块茶梗,他用指腹碾了碾,突然笑:“小道士,你这运气,倒像有人在背后推了把。” 陈洛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正要开口,林小满端着姜茶从厨房出来,瓷碗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两人的视线。 王老头拍了拍裤腿站起来:“我先走了。”他顿了顿,又补了句,“晚上别乱跑,最近城南不太平。” 便利店的玻璃门在王老头身后关上,陈洛盯着他微驼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这才低头抿了口姜茶。 甜辣的滋味漫开,他的意识却沉入面板——属性面板上的2个自由属性点像2颗小太阳,在视网膜上跳动。 “气血加1!给我狠狠的加!”他在心里默念。 热流从丹田炸开,顺着经脉往四肢百骸钻。 原本发木的伤口突然发烫,陈洛掀开道袍一看,青紫色的淤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他扯了扯嘴角:“系统这玩意儿,比玄清观的续骨丹还管用。” 林小满把工服外套披在他肩上:“陈哥你去楼上住吧吧?就在二楼,我帮你铺了新被子。”她的耳尖红得像熟虾,“昨天你晕过去时,流的血好黑,是不是中了什么毒?” 陈洛的手指在符袋上摩挲——里面装着从赵无极身上掏顺来的半块玉佩,刻着“玄阴”二字。 他收敛了笑意:“小满,今晚你睡柜台里间,门反锁好。” 女孩的瞳孔微微收缩,却还是用力点头:“我知道的,陈哥。” 深夜十一点,便利店的自动门最后一次“叮咚”作响。 林小满趴在柜台上打盹,发梢沾着姜茶的甜香。 陈洛轻手轻脚摸出后门,后巷的路灯坏了一盏,昏黄的光里,堆着几个废弃的黑色轮胎。 “玄清崩山掌(300/1000)。”他盯着熟练度面板,指节捏得发白。 月光从楼缝里漏下来,照见他额角的冷汗——方才试着用面板加速熟练度,系统提示“需实际演练触发”。 第一掌拍在轮胎上,闷响惊得墙角的野猫“喵”地窜走。 陈洛感觉掌心发麻,面板数字跳成301。 第二掌,302;第三掌,303...他脱了道袍,露出精瘦的脊背,汗水顺着腰线往下淌,在地上积成小水洼。 “小道士,大半夜打拳?” 沙哑的声音惊得陈洛收势,转身时带起的风掀动王老头的旧夹克。 老人手里提着个保温桶,白气从盖子缝里钻出来:“我就说后巷怎么有动静,合着你在这儿练假把式。” 陈洛抹了把脸,露出痞笑:“老丈不睡觉?” 王老头没接话,目光扫过轮胎上的掌印——最深处的凹痕足有两指深。 他掀开保温桶,羊肉汤的香气涌出来,里面还有一股药材的味道:“喝,补补气血。” 陈洛接过碗的手顿了顿。 他能感觉到老人指尖的茧——是长期握兵器才会有的硬茧,比玄清观那些只练拳的杂役厚得多。 “谢了。”他低头喝汤,热气模糊了眼底的警惕。 他有很多想问王老头的,但又不敢问,因为他也有很多不敢说的。 凌晨三点,陈洛蹲在宿舍窗台。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地上像只蓄势的鹰。 寿元面板上的数字跳到96,这肉汤效果有点好啊! 他咬了咬牙:“还是先换门跑路的吧,把《玄清步》加强点。” 剧痛比上次轻些,却更钻心。 陈洛扶着窗框喘粗气,脑海里多出无数步伐轨迹——如何借势,如何卸力,如何在三步内转向。 他翻身跃下窗台,身影在楼宇间穿梭,脚踩在空调外机上竟没发出半分响。 “这才刚开始。”他站在对面楼顶,望着便利店的灯光,嘴角扬起锋利的弧度。 次日清晨,林小满端着豆浆进来时,陈洛正蹲在柜台后擦铜铃。 他的道袍换了件干净的,虽然补丁叠着补丁,倒比昨天精神不少。 “陈哥,”女孩的手指捏着手机,指节泛白,“我今早去买包子,听见菜市场有人说...说悬赏抓你的告示贴到城南了,赏...赏银是五千块。” 陈洛的动作一顿,抬头时却笑出了声:“五千块?赵师兄可真看得起我。”他伸手揉乱林小满的头发,“等他们来了,我请他们吃灌汤包,管饱。” 林小满咬着嘴唇没说话,却悄悄把手机塞进了裤兜最里层。 王老头是在早高峰来的。 他手里拎着个棕色药瓶,往柜台上一推:“疗伤丹,一天两颗。” 陈洛拈起药丸,丹香里混着淡淡的龙涎草味——这是玄清观内门才有的配药。 他抬眼时,王老头已经转身往外走,背影在晨光里有些模糊:“别问别说,小道士,有些事我不想说你也别问。” “叮——” 便利店的自动门刚关上,林小满就举着手机从里间跑出来,脸色比刚才更白:“陈哥你看!” 手机屏幕上,本地新闻的标题刺得人眼睛疼——《城南深夜惊现邪修踪迹,武道局发布一级预警》。 陈洛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按,新闻图片里,半块刻着“玄阴”的玉佩正在闪光灯下泛着冷光。 第三章 武道高考前夕的挑衅 晨光透过便利店的玻璃门斜切进来,在地面投下菱形光斑。 林小满攥着手机的手背上浮起细汗,指节泛白得像要渗出血:“陈哥,刚才买豆浆时听卖早点的张婶说,武道高考提前到下周三了。” 正在擦拭铜铃的陈洛动作微顿,指腹蹭过铃身上斑驳的青锈。 他垂着眼帘,声音里裹着市井惯有的吊儿郎当:“高考就高考呗,难不成还能考出朵花来?” “不是普通高考!”林小满急得脚尖在地面碾出个小圈,“张婶说有财阀家的小少爷要参加,听说那少爷上个月刚在黑市拍了套玄级功法——”她突然压低声音,“我偷听到王老头昨天打电话,说今年入场资格卡得特别严,好多练了十年的散修连准考证都领不到。” 铜铃“当啷”一声砸在柜台上。 陈洛抬眼时,眼底的冷意像淬了冰的刀刃:“豪门子弟连考试都要作弊。”他屈指敲了敲柜台,声音轻得像叹息,“去年李叔家的闺女,炼气小成的修为,就因为拿不出三枚养元丹当报名费,被拦在考场外。” 便利店的自动门“叮”地一声被撞开。 穿黑色皮夹克的男人当先跨进来,后颈纹着盘蛇,袖口露出半截青灰色指甲——那是长期吸食邪丹才会出现的变异。 他身后跟着两个脸色蜡黄的瘦子,其中一个左脸有道贯穿眉骨的刀疤,正用舌尖舔着嘴角:“找着了,那杂毛道士在这儿。” 林小满猛地扑到陈洛身前,后背绷得像张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这里是便利店——” “小丫头片子滚一边去。”刀疤男抬手就是一掌,风刃擦着林小满耳际刮过,将她发梢削断几缕。 女孩踉跄着撞在货架上,薯片袋“哗啦”散落一地。 陈洛伸手虚扶了下,又不动声色收回。 他盯着刀疤男腰间晃动的玄阴玉佩——和新闻里那张照片上的纹路分毫不差,嘴角勾起抹嘲讽:“赵师兄派你们来的?就这阵容?” “少废话!”皮夹克男人从怀里摸出铁链,链头坠着枚刻满咒文的铜铃,“玄清观的叛徒,今天要么跟我们回去受罚,要么——” “要么怎样?” 苍老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王老头佝偻的身影扶着门框站定,晨练的太极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挂着的半截红穗——那是武者佩戴兵器时才会系的剑穗。 他盯着皮夹克男人手里的铁链,喉结动了动:“玄阴宗的锁魂链,沈观主什么时候跟邪修勾搭上了?” “老东西活腻了?”刀疤男抄起条铁棍砸过去。 王老头不闪不避,抬手硬接,骨节相撞的脆响让林小满捂住了嘴。 可预想中的血花没溅开,铁棍竟在离老人掌心三寸处卡住,像撞在无形的墙上。 “锻体七境。”王老头吐了口气,掌心渗出淡淡血气,“我退休前在武道局当巡城使时,捏死过三个你们这样的。” 皮夹克男人瞳孔骤缩,突然甩动锁魂链。 铁链破空声尖锐如哨,竟直接穿透了王老头的“气墙”,在老人胸口抽出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老东西,现在武道局的饭桶都教出你这种废物?”皮夹克男人舔了舔嘴唇,“玄阴宗的锁魂链专破凡胎罡气——” 话音未落,他突然踉跄后退。 陈洛不知何时站到了王老头身侧,单手托住老人下坠的身体。 王老头的太极服前襟已经被血浸透,陈洛能摸到他后背的骨头——瘦得硌手,却硬得像铁。 “王伯?”林小满带着哭腔扑过来。 王老头却冲她摇了摇头,视线锁在陈洛脸上:“走。” 陈洛没动。 他垂着眼,看着自己手背暴起的青筋——这是他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 王老头的血滴在他道袍上,晕开的红像团烧不尽的火。 “属性面板。”他在心里默念,眼前浮现出半透明的光屏:气血5/精神8。 剩余自由属性点:1。 皮夹克男人的铁链再次挥来。 陈洛突然把王老头推向林小满,自己迎着铁链撞了上去。 锁魂链抽在他胸口的瞬间,他在心里吼道:“加气血!” 光屏上的气血值跳到6。 剧痛像滚烫的油泼进骨头缝,陈洛却笑了——他能清晰感觉到铁链的力道被卸去大半。 他借着这股力道翻身滚地,在货架间穿梭,指尖掐诀时碰到了怀里的铜铃。 “寿元面板。”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消耗3年寿元,兑换《玄清雷指》入门。” 96的寿元值骤降到93。 钻心的疼从太阳穴窜到指尖,陈洛眼前闪过无数道雷光——指尖如何凝聚,劲气如何流转,甚至能听见师父当年骂他“笨得像头驴”的声音。 “熟练度面板。”他在心里狂喊,“《玄清雷指》,给我升!” 面板上的数字开始疯涨:112/800→157/800→200/800。 当刀疤男举着铁棍冲过来时,陈洛站定身形,右手中指并着食指猛地前戳。 一道细若游丝的雷光从指缝迸出。 刀疤男的铁棍“咔”地断裂,他本人像被巨锤砸中胸口,撞碎便利店的玻璃门飞了出去,在地上抽搐着昏死过去。 皮夹克男人的铁链顿在半空。 他盯着陈洛指尖还未消散的雷光,喉结动了动:“玄清观的雷指...你不是被逐出师门了吗?” “赵师兄没告诉你们?”陈洛擦了擦嘴角的血,笑容里带着刀,“被逐出师门的废物,现在也能捏死你们。”他屈指一弹,第二道雷光擦着皮夹克男人耳朵飞过,在墙上烧出个焦黑的洞,“滚回去告诉赵师兄,下次派点能看的来——否则,我亲自去玄清观要他的命。” 皮夹克男人连滚带爬捡起刀疤男,撞开玻璃门跑了。 林小满哭着扑过来给王老头止血,陈洛却蹲在碎玻璃前,捡起那截断成两截的锁魂链。 链身上的咒文还在隐隐发光,他摸出张黄符贴上去,符咒瞬间烧作灰烬。 “好手段。”王老头的声音弱了些,却带着笑,“我在武道局见多了藏拙的,但像你这样...突然爆几次种的还是头回。”他指腹蹭过陈洛道袍上的血,“小道士,你是不是...拜了哪位高人?” 陈洛帮他按住伤口的手顿了顿。 他望着便利店外被撞碎的玻璃,晨光透过裂缝洒进来,在地上画出参差不齐的光带。 “我就是个街头道士。”他说,声音轻得像风,“以前没本事,不过现在...有点想法了。” 深夜的后巷飘着便利店倾倒的垃圾味。 陈洛蹲在墙角,借着手机屏幕的光查看面板: 《玄清雷指(200/800)》 寿元:93(今日消耗3) 自由属性点:0 他摸出王老头给的疗伤丹,放在舌尖抿了抿——龙涎草的苦混着回甘。 远处传来流浪猫的叫声,陈洛突然笑出声,声音里带着几分狠劲:“沈观主,你以为断了我的灵根,我就只能当条丧家犬?”他站起身,道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武道高考...武道学院...”他对着月亮勾了勾手指,“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把资源垄断到什么时候。” 后巷尽头的路灯突然“啪”地熄灭。 陈洛抬头时,只看见远处墙上新贴的告示被风吹得翻卷——武道学院报名处的地址,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第四章 武道高考报名风波 晨光裹着蝉鸣漫进巷口时,陈洛正蹲在便利店后巷的石阶上。 他扯下腰间染血的道袍下摆,蘸着水桶里的凉水擦脸,伤口被冰得一抽——昨晚硬接下刀疤男三记铁棍的地方,此刻还泛着青紫色的肿。 “小道士,”林小满端着热豆浆从店门探出头,发梢还沾着刚擦过柜台的水珠,“你真要去报名? 我听王爷爷说,武道学院的门槛比玄清观里功德箱的钱还高。“ 陈洛把湿毛巾甩进水桶,溅起的水花在晨光里碎成星子。 他摸了摸怀里那张从王老头那顺来的旧黄符——昨晚疗伤丹的包装纸,此刻被他叠成了巴掌大的方胜,“高门槛好啊,”他扯了扯皱巴巴的道袍,嘴角勾出点痞气,“爬不上去的才叫门槛,爬上去的...就叫垫脚石。” 武道学院报名处设在市中心的银鹰大厦十七层。 陈洛乘电梯时,金属镜面映出他的影子:道袍洗得发白,鞋尖沾着便利店后巷的泥,活像被风卷进来的一片破布。 电梯里两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瞥了他一眼,其中一个捏着鼻子退后半步,压低声音:“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凑热闹? 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拿报名表。“ 陈洛没接话,盯着电梯数字一格格往上跳。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电梯运行的嗡鸣——不是紧张,是兴奋。 昨晚蹲在后巷看面板时,玄清雷指的熟练度已经涨到207/800,寿元91年,自由属性点经过昨晚一战又涨到两点了。 但他知道,只要报上名,只要能站在考场上,那些被世家垄断的资源,那些“十年练气不如豪门一日”的鬼话,都得在他的面板前碎成渣。 十七层到了。 报名处的玻璃门映着冷白的光,前台小姐的指甲盖涂成血红色,正百无聊赖地转着钢笔。 陈洛走近时,她抬眼扫了他的道袍一眼,钢笔尖在登记册上顿住:“证件。” “身份证在。”陈洛把证件推过去。 “推荐信呢?” “什么推荐信?” 前台小姐的冷笑像刀片刮过玻璃:“没听过规矩? 武道学院只收有宗门、世家或武道局推荐的考生。 你当这是菜市场? 谁都能来挑挑拣拣?“她指尖敲了敲桌上的公告牌,”自己看——’无推荐者概不受理‘。“ 公告牌上的黑字在陈洛眼里烧起来。 他想起前晚便利店碎玻璃上的锁魂链,想起被逐出师门时沈观主说的“废柴就该自生自灭”,想起王老头止血时染在他道袍上的血——原来这世道的规矩,从来不是给没背景的人准备的。 “看来这考试也不是谁都能考的?”陈洛笑了,声音里浸着冰碴。 前台小姐涂着甲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响:“没背景就别浪费名额。 我们这名额金贵着呢,世家公子的推荐信都排到下个月了。“ “那可巧了。” 一道沙哑的嗓音从陈洛身后传来。 王老头不知何时站在玻璃门前,手里攥着个牛皮纸信封,背有点驼,却像根立在风里的老松。 他走过来时,陈洛闻到股淡淡的药香——和昨晚疗伤丹的味道一模一样。 “这是我当年在武道局当督查时的老友写的。”王老头把信封拍在前台桌上,指节敲得玻璃嗡嗡响,“张鹤年的签名,你认不认?” 前台小姐的手指突然僵住。 她抖着手拆开信封,瞳孔猛地缩成针尖——信纸上的签名旁,盖着武道局督查处的红章,墨迹还带着点潮,显然是连夜写的。 “王...王督查?”她声音发颤,“您、您退休都八年了...” “八年怎么了?”王老头扯了扯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我退的是职位,不是这把老骨头。”他转头冲陈洛挤了挤眼,“小道士,拿上报名表。” 陈洛接过报名表时,指尖触到王老头掌心的老茧。 他望着老人鬓角的白发,喉结动了动——这推荐信是旧秩序的余温,可他要做的,是烧穿这层温吞吞的壳。 “谢了。”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王老头挥了挥手:“我这把老骨头,就爱见点能掀翻坛坛罐罐的年轻人。”他转身要走,又顿住,“对了,沈观主那老匹夫...最近动静不小。 你自己当心。“ 前台小姐此刻笑得比花还艳,递来报名表时连指尖都在抖:“陈先生,您的信息已经录入系统了。 考试时间在下月十五,考场在...“ “不用了。”陈洛把报名表折成纸飞机,“我记着呢。” 纸飞机掠过前台小姐的发梢,撞在墙上又落下来。 陈洛弯腰捡起时,瞥见玻璃门外王老头的背影——老人正站在电梯前,背挺得笔直,像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较劲。 回到便利店时,林小满正踮着脚擦橱窗。 碎玻璃已经换了新的,在阳光下亮得晃眼。 陈洛推门进去,风铃“叮铃”一声,林小满转身时手里的抹布“啪”地掉在地上:“你、你报名成功了?” “托王老头的福。”陈洛把报名表拍在收银台上,转身进了后巷。 深夜的后巷比昨晚更静,只有便利店的霓虹灯在墙上投下暗红的影。 陈洛靠在砖墙上,盯着面板界面: 【自由属性点:2(与人争斗可得)】 他指尖悬在那晚提升了一点的“精神”那一栏上,停顿两秒,重重按下。 面板瞬间泛起金光,数字跳动的声音在他耳中炸响: 【精神+1(当前:8→9)】 有那么一瞬,陈洛觉得自己能数清风里飘着的每一粒灰尘。 他抬手指向墙角的流浪猫,那猫刚要窜走,他却先一步抓住了它的后颈,不是靠眼睛,是靠身体本能的预判,像风推着他动。 “好。”他松开猫,看着它炸毛跑远,“够快了。” 月光爬上便利店屋顶时,陈洛听见了广播声。 “紧急通告! 玄清观观主今日发布悬赏,称外门弟子陈洛杀害同门,现通缉在逃——“ 林小满撞开后巷门时,呼吸乱得像破风箱。 她抓着陈洛的道袍,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陈洛,他们...他们说要抓你!” 陈洛摸了摸她发顶,把她颤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跳得很稳,对吧?”他仰头望着被霓虹灯染成紫色的夜空,笑意在嘴角漫开,“来得好,正愁找不到由头。 沈观主既然急着送人头...我总得接着。“ 林小满抬头看他,月光落进他眼睛里,像有团火在烧。 她突然想起前晚他站在碎玻璃里的样子——那时他还像株被踩进泥里的草,现在却像把刚出鞘的剑。 “小满,”陈洛弯腰捡起块碎玻璃,在月光下照出冷冽的光,“去把王老头请来。 我需要他帮个忙。“ 林小满跑远后,陈洛爬上便利店屋顶。 整座城市的灯火在他脚下铺开,像撒了把碎星子。 他摸出怀里的报名表,纸页被体温焐得发软。 “下个月十五,”他对着风说,声音轻得像句誓言,“我要让所有人看看,什么叫——” 远处传来警笛声,悠长的尾音被风扯散。 陈洛低头时,看见报名表边缘被自己捏出的褶皱——像道即将裂开的缝,要把这被资源垄断的天,撕出个透亮的窟窿。 武道学院的考场入口灯箱已经亮起,在二十里外的天际线处明明灭灭。 陈洛把报名表贴在胸口,能听见自己心跳声混着夜风,一下下撞向未来。 第五章 武道高考现场的暗流涌动 晨光漫过武道学院鎏金匾额时,陈洛捏着推荐信的指节泛白。 他站在考场入口的电子闸机前,金属感应板发出“滴”的轻响,红色光束扫过瞳孔——这是防止冒名顶替的最新科技,玄清观那些老古董可买不起。 身后传来嗤笑,陈洛侧头,看见个穿墨绿绣云纹唐装的少年,腕间玉镯撞出清脆声响:“野道士也配拿推荐信? 我陆家每年捐给学院三座灵脉,都没给外门杂役留过名额。“ 陈洛把推荐信折成纸飞机,看它打着旋儿落进少年脚边:“你怕的不是野路子,是怕我抢了你该占的资源。”他弯腰捡起纸飞机,指尖掠过“玄清观”三个字时,喉间泛起铁锈味——那是沈观主昨天在通缉令里按的血手印,说他弑杀同门。 “下一位!”签到处考官敲了敲桌面。 陈洛走过去,余光瞥见少年攥紧的玉镯勒得手腕发红。 他在登记表上写下名字时,听见少年压低声音对同伴说:“盯着点,这小子身上有股子穷酸气,指不定偷了谁的推荐信。” 第一考区的气血测试厅像座巨型蜂巢,三十根测力柱围成半圆,每根柱子表面都流转着淡蓝色灵纹。 陈洛站在17号柱前,能听见隔壁考生的心跳声——那是个胖子,正攥着拳头深呼吸,额角汗珠砸在地面,溅起细小的灵纹涟漪。 “开始!”考官举旗的瞬间,陈洛的意识沉入面板。 自由属性点还剩1点,他盯着“气血”栏,脑海里闪过昨夜王老头的话:“气血强度是武道路基,你那身野练的功夫,得用巧劲补。” 巧劲不够,那就只能让系统多努力加点了。 指尖按下的刹那,面板泛起暖光。 【气血+1(当前:6→7)】 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炸开。 陈洛感觉胸腔像被塞进团火,气血顺着任督二脉往上窜,耳后青筋暴起如小蛇游走。 他猛跺脚,地面瓷砖裂开蛛网纹,接着一拳砸向测力柱—— “轰!” 蓝色灵纹疯狂翻涌,数字从“1200”开始狂飙,1500,1800,最后停在2173。 整个测试厅突然静了半秒,接着炸开喧哗。 考官的茶盏“当啷”掉在地上,他盯着陈洛的准考证照片又抬头看他,喉结动了动:“锻体六境? 这小子......“ 中场休息时,陈洛蹲在走廊转角啃馒头。 林小满的保温桶还搁在他脚边,里面是她熬的南瓜粥,甜香混着铁锈味在鼻腔里打转——刚测试完气血,他吐了口黑血,是以前在玄清观替人驱邪时积的暗伤。 “陈洛!” 他抬头,看见林小满抱着个新保温桶跑过来,发梢沾着便利店的冷气。 她蹲下来帮他理道袍,指尖突然顿住——他脚边的旧保温桶瓶口,沾着点可疑的紫粉。 林小满的瞳孔缩成针尖,她猛地抓起旧桶冲进洗手间,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装着清水的瓶子:“刚才在便利店,王爷爷说有人鬼鬼祟祟跟着我......” 陈洛捏起她冻红的指尖哈气:“小满,你该去考情报系。”他拧开新保温桶,南瓜粥的甜香裹着暖意涌出来,“不过现在得麻烦你帮我个忙——去帮我买包润喉糖,要橘子味的。” 林小满走后,陈洛盯着转角阴影处。 那里有双皮鞋的鞋尖闪了闪,很快缩了回去。 他摸出张黄符攥在掌心,符纸边缘泛起淡金色——这是用玄清观镇观木刻的,沈观主绝对想不到,他被逐出师门时,顺走了半块刻符模板。 第二轮实战对抗的擂台是悬浮的,离地三米的金属台被灵能护罩包裹。 陈洛抽到的对手是刚才嘲讽他的绿衣少年,此刻对方正往嘴里塞红色药丸,脖颈处浮起青黑纹路——那是“暴气丹”,用修士残魂炼的,能短时间提升两境修为,代价是折寿三年。 “野道士,尝尝陆家的拳头!”少年跃上台的瞬间,护罩泛起蓝光,他的气息从锻体五境暴涨到七境,拳风裹着腥气直取陈洛面门。 陈洛没躲。 他的意识再次沉入面板,寿元栏的数字在跳动:当前剩余91年(可补回)。 他咬了咬牙,在“玄清卸力诀”上点下1年寿元。 【消耗1年寿元(当前:90年),《玄清卸力诀》熟练度+100】 功法口诀如潮水般涌进脑海。 陈洛侧身避开直拳,掌心按在少年肘弯,顺着那股蛮力引向身侧——像在引一条小溪,看似绵软,实则将所有力道都导向了擂台边缘。 “砰!” 少年撞在护罩上弹回来时,陈洛已经站在他身后。 他屈指成爪扣住对方后颈,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暴气丹的残魂在啃你的肺,再吃三颗,你陆家的灵脉也救不活你。” 接着他轻推。 少年像片叶子似的飞了出去,摔在软垫上时,嘴里溢出黑血。 全场寂静。 裁判举旗的手悬在半空,最后猛地往下一劈:“17号考生,胜!” 考核结束时,夕阳把武道学院的琉璃瓦染成血色。 陈洛在校门口等林小满,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咳嗽。 王老头拄着龙头拐杖站在梧桐树下,影子被拉得老长:“你小子刚才用的卸力诀,是玄清观的不传之秘吧?” 陈洛的后背瞬间绷紧。 他想起昨夜王老头在便利店喝茶时,说的那句“我年轻时候,和玄清观前任观主喝过酒”——原来不是闲聊。 “老头,您这是查户口呢?”他笑着去扶王老头的胳膊,指尖触到对方手腕时,瞳孔微缩——那是只有化罡境高手才有的硬茧,像铁铸的。 王老头没接话,只是望着考场方向叹气:“沈观主最近和海外的‘血月会’走得近,你......”他突然闭了嘴,因为林小满蹦跳着跑过来,手里攥着包橘子味润喉糖。 “陈洛! 我买了糖——“她的声音被风卷走半截。 陈洛接过糖时,注意到她后颈沾着片梧桐叶,伸手去摘,却摸到她塞过来的纸条。 “下班前帮你收的信。”林小满的耳朵红得像糖葫芦,“是...是个戴帽子的人塞在便利店里的,说只能给你看。” 陈洛把纸条揣进道袍内层,抬头时,王老头已经走了。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根指向未知的箭。 林小满蹦跳着往便利店走,发梢沾着的光落在陈洛脸上。 他摸了摸怀里的纸条,能感觉到上面有凸起的纹路——是用特殊墨水写的密信。 “沈观主,”他望着逐渐暗下去的天色,嘴角扬起冷笑,“你派来的线人,该汇报今天的情况了吧?” 便利店的霓虹灯在前方亮起时,陈洛摸出纸条,借着路灯光快速扫过——最下面有行小字,是林小满的笔迹:“晚上十点,后巷老位置,我等你。” 第六章 深夜便利店的秘密交易 便利店的霓虹灯在暮色里次第亮起时,陈洛的道袍下摆被穿堂风掀起一角。 他摸了摸贴胸的纸条,指腹能清晰触到纸背凸起的纹路——那是林小满用指甲掐出来的暗号,和他教她的“防追踪密写术”如出一辙。 “陈洛哥!” 甜软的唤声裹着橘子糖的甜香撞过来,林小满发梢沾着便利店暖黄的光,后颈还粘着半片没摘掉的梧桐叶。 她把保温袋往他怀里一塞,指节泛白地攥着围裙带子:“关东煮给你留了萝卜,热乎的。” 陈洛接过袋子时,指尖在她掌心轻压三下——这是他们约好的“有情况”暗号。 林小满睫毛颤了颤,低头用脚尖碾着地上的水洼:“后巷第三块水泥板松了,我...我早上打扫时听见两个穿黑衣服的人说话。”她忽然抬头,眼睛亮得像被擦过的玻璃弹珠,“他们说‘今晚十点,老仓库’,还说‘那批暴气丹得赶在玄清观查货前脱手’。” 陈洛的瞳孔微微收缩。 暴气丹,正是今早考核时那个陆家少年服用的违禁丹药。 他不动声色地把保温袋系紧,顺手替林小满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小丫头片子,偷听墙角不怕被发现?” “我、我是去倒垃圾!”林小满的耳尖瞬间红透,从围裙兜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条拍在他手心里,“地址在这! 我...我觉得和你查的事有关。“她转身往店里跑,马尾辫在暮色里甩出一道活泼的弧,却在门口踉跄了下,回头时眼睛亮晶晶的,”你...你小心点。“ 陈洛望着她跑远的背影,指腹摩挲着纸条上的地址。 老仓库在城南废品站后面,那片区域是三不管地带,最适合黑市交易。 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八点十七分,足够他绕路避开监控。 暮色完全沉下去时,陈洛蹲在老仓库的通风管道里。 霉味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下方的白炽灯将交易台照得惨白。 他数了数,台下围了七个人,三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两个戴斗笠的灰衣人,还有个缩在阴影里的瘦子——那瘦子脖颈处有条蜈蚣似的疤痕,正是今早考核时替陆家少年递暴气丹的随从。 “这批灵肉决残篇,可是从玄清观藏经阁顺出来的。”穿西装的男人拍了拍桌上的檀木盒,“配合暴气丹吞服,能短时间提升两成气血。” “玄清观?”戴斗笠的人声音沙哑,“沈观主不是说他那批灵脉矿够吃十年?” “沈观主最近在跟血月会谈合作。”瘦子突然开口,喉结动了动,“你们当玄清观那些老东西真眼瞎? 上个月观里的气运罗盘突然暗了三成,沈观主急得连闭关都顾不上。“ 陈洛的手指在管道壁上扣出浅痕。 气运罗盘是玄清观镇观之宝,专门监测宗门气运盛衰。 当年他被逐出师门时,那罗盘还亮得像团火——现在暗了三成,说明观里出了大问题。 他摸出兜里的微型录音笔,按下开关的瞬间,瘦子突然抬头看向通风口。 “谁?” 陈洛屏住呼吸。 管道里的灰尘簌簌落下来,在光束里飘成金色的雾。 三秒后,戴斗笠的人嗤笑一声:“老周你神经过敏,耗子罢了。” 瘦子的目光又扫了两圈,终究没再深究。 陈洛额角渗出冷汗,直到交易结束的嘈杂声响起,才顺着管道爬出去。 夜风卷着铁锈味灌进道袍,他摸出手机看录音文件,文件名显示“23:17:42 灵肉决·玄清气运”。 便利店的卷帘门刚拉到一半,陈洛就看见王老头坐在最里侧的藤椅上。 老人面前摆着杯凉透的茶,龙头拐杖靠在桌角,在地面投出个威严的影子。 “坐。”王老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你身上有老仓库的霉味。” 陈洛把手机往桌上一放,按下播放键。 录音里的对话在便利店的寂静里炸开,当“血月会”“玄清观气运”这些词响起时,王老头的茶盏重重磕在桌面,溅出的茶水在木纹里洇成深褐的痕。 “这些人。”王老头掏出老花镜戴上,翻着随身带的牛皮笔记本,指尖停在某页,“穿西装的是金家旁支,戴斗笠的...是南疆巫门的外门执事。”他合上本子时,指节捏得发白,“血月会五年前在海外搞过活人祭,沈观主和他们勾连...你可想好了要趟这浑水?” 陈洛没说话,低头调出属性面板。 气血:7,精神:9。——这些数值在暗蓝色的光屏里跳动。 他又打开寿元面板,剩余寿元:90,后面是一堆技能树。 他看向最后一项技能玄清封脉指,这玩意有用,加! “沈观主断我生路时,就该想到今天。”他扯了扯道袍领口,从怀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笔记本,“金家旁支负责运货,巫门提供丹药,瘦子是沈观主的暗桩。”他在本子上画了三个圈,用箭头连起来,“先从瘦子突破,他贪财,今早收了陆家五千块好处费。” 王老头突然笑了,皱纹里漾开点赞许:“当年玄清观前任观主也是这脾气,认准的事九头牛拉不回。”他从兜里摸出块羊脂玉佩推过去,“这是我那老朋友留给我的信物,去城南找老周头,他能给你弄套假身份。” 凌晨两点,城南废品站的狗突然狂吠起来。 陈洛蹲在废弃卡车后面,看着三个黑衣人扛着汽油桶往老仓库走。 为首的正是瘦子,他叼着烟,骂骂咧咧地踹了下仓库铁门:“奶奶的,老子就说那小子有问题!” 陈洛摸出兜里的银针。 寿元面板的光屏在眼前亮起,“消耗3年寿元解锁《玄清封脉指》入门”的提示闪烁着红光。 他咬了咬牙,点下确认——眼前的景物突然变得清晰,瘦子颈动脉的跳动、黑衣人腰间匕首的反光,都像被放慢的电影。 “动手!” 瘦子刚喊出声,陈洛已经闪到他身后。 银针精准刺入他后颈的大椎穴,指尖按在“风府”“哑门”两穴上快速游走。 瘦子的瞳孔瞬间涣散,手里的汽油桶当啷落地。 另外两个黑衣人刚要拔刀,陈洛旋身踢起块碎砖,正中一人手腕,又反手用银针封住另一人的“曲池穴”。 “你们,还不够看。”陈洛扯下瘦子脖子上的金链子,在手里抛了抛,“说,沈观主让你们烧什么?” 瘦子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含混的呜咽。 陈洛冷笑一声,又补了针“廉泉穴”:“现在能说话了。” “别、别扎了!”瘦子涕泪横流,“沈观主说...说今早考核那小子的暴气丹来源要灭口,仓库里有...有他和血月会的交易记录!” 陈洛的动作顿了顿。 远处传来警笛的鸣响——是王老头联系的巡城卫到了。 他把瘦子往地上一推,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便利店的霓虹灯在前方亮起时,他摸了摸怀里的玉佩,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陈洛。” 沙哑的唤声裹着黄昏的风飘过来。 陈洛回头,看见个穿青衫的男人站在梧桐树下。 男人腰间挂着玄清观的云纹玉佩,眉眼与记忆里某个总爱摸他脑袋的身影重叠——那是他外门三师兄李青。 “观主...让我来接你。”李青的声音有些发颤,手里的信笺被攥得皱巴巴的,“他说...他说当年的事,要当面和你解释。” 第七章 玄清观旧友的背叛 便利店的霓虹灯在暮色里泛着暖黄光晕,陈洛的影子被拉得老长,直到那声“陈洛”裹着风撞进耳膜。 他脚步顿住,后颈的汗毛微微竖起——这声音太熟悉了,像极了三年前雪夜,李青裹着寒气推开观门,手里攥着刚烤好的红薯塞进他掌心时的调调。 转身的动作很慢,陈洛甚至能听见自己关节发出的轻响。 梧桐树下站着的男人穿青衫,腰间云纹玉佩在风里晃出细碎银光,眉骨处那道淡疤还是当年替他挡醉汉拳头时留下的。 可李青的眼睛不对,从前总亮得像观里那口老井,现在却蒙着层雾,手指把皱巴巴的信笺攥成了团。 “观主让我来接你。”李青的喉结滚动两下,声音发哑,“他说当年的事...要当面解释。” 陈洛没接话,拇指摩挲着兜里那枚羊脂玉佩——王老头说这是玄清观前观主的信物,可如今的观主沈玄真,当年正是把前观主挤下位置的人。 夜风掀起他额前碎发,他看见李青的指尖在发抖,像极了小时候两人偷摘后山桃子被逮住时,李青替他顶罪的模样。 “你别去查沈观主的事了。”李青突然往前半步,青衫下摆扫过路边的野菊,“上面已经下令封锁,血月会的事...查不下去的。再查下去二师兄会找你的。我很担心你,五师妹白芷也很担心你。” 这句话像根针,“啪”地扎破了陈洛心底那点残存的温情。 他歪头笑了,笑得眼角都弯起来,可声音比夜色还凉:“所以三师兄现在是来当说客的? 当年我被逐出师门时,你蹲在观门口哭了整夜;现在沈观主让你递句话,你就来劝我别查他的烂账?“ 李青的脸瞬间白了。 他松开攥信笺的手,纸片飘落时陈洛瞥见上面有玄清观的朱印——是内门弟子的调令。“我上个月升了内门。”李青喉间溢出破碎的叹息,“内门要签血誓,不得泄露宗门秘辛...洛哥儿,我不能...” “不能什么? 不能背叛宗门,还是不能背叛你的内门名额?“陈洛上前一步,影子完全笼罩住李青。 他能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沉水香,那是玄清观藏经阁的味道,可现在这香气里混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是血誓的血气。 李青后退两步,后背撞在梧桐树上。 他望着陈洛眼底翻涌的暗色,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 那时陈洛跪在观主殿外,额头磕在青石板上,血混着雨水流进衣领,却始终不肯替沈玄真在假账上盖观印。 后来陈洛被逐出师门,李青偷偷塞给他半块碎银,被陈洛甩了回来:“我陈洛要饭也不拿脏钱。” “洛哥儿,算我求你。”李青突然抓住陈洛的手腕,指节发白,“沈观主这些年...他真的在为宗门打算。 血月会的人逼得太紧,我们需要资源,需要...需要生存。“ 陈洛的手腕被攥得生疼,可更疼的是心脏。 他想起昨夜仓库里瘦子的话——沈观主和血月会交易的,是底层武者的命。 那些买不起暴气丹的穷小子,被抽干气血当药引;那些在黑市卖灵草的老农,被诬蔑成邪修灭口。 他低头看着李青攥着自己的手,突然轻声道:“三师兄,你闻闻自己身上。” 李青一怔。 陈洛抽回手,指尖点在他喉结下方:“这里有股铁锈味,是血誓里掺了活人的血吧? 沈观主没告诉你,血月会的丹方要童男童女的骨粉吗?“ 李青的瞳孔剧烈收缩,突然松开手后退三步。 他捂住嘴,胃里翻涌的恶心几乎要吐出来——他确实觉得最近内门的丹香不对,可他不敢细想,不敢问,只当是自己升了内门,接触的都是“高阶资源”。 “我走了。”陈洛转身要进便利店,却被李青的声音叫住。 “后山西边的竹林,子时会有人送东西。”李青背对着他,声音闷在风里,“沈观主说那是...给内门的新丹方。” 陈洛脚步顿住。 他侧头看李青,对方的影子在地上缩成一团,像只被拔了毛的鸟。“谢了。”他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便利店。 便利店的玻璃门“叮铃”一响,林小满正踮脚擦货架顶层,看见他立刻笑出小虎牙:“洛哥回来啦? 王爷爷等你半天了,说要请你喝他带的云雾茶。“ 王老头坐在老位置,茶碗里飘着青翠的茶叶。 他抬眼扫过陈洛的脸色,没多问,只把茶碗推过去:“趁热。” 陈洛喝了口茶,舌尖泛起回甘。 他摸出怀里的银针在桌上敲了敲,对林小满道:“小满,今晚我有事要出去,你锁好门,别给陌生人开。” 林小满刚要应,王老头突然道:“我陪你。” “不用。”陈洛摇头,“您老的身子骨,我背不动。”他冲王老头挤了挤眼睛,转身出了门。 后山的夜比城里凉得多,陈洛贴着山壁往上爬,掌心能摸到青苔的潮湿。 他摸出张黄符拍在额头上,这是他新学的玩意,用寿元面板换的《玄清隐身符》初级,消耗5年寿元,能隐去形迹,但会引发头疼。 符纸刚贴上,陈洛的太阳穴就开始突突跳。 他猫着腰钻进竹林,虫鸣突然静了一瞬——前面有火光。 两棵老竹之间搭着个简易棚子,沈观主穿玄色道袍坐在石凳上,对面是戒律堂的刘长老。 刘长老手里捧着个檀木匣,打开时有道幽蓝的光漏出来,像极了血月会邪修身上的鬼火。 “...这是血月会新制的‘夺元丹’,比三千一颗的养元丹效果还好。养元丹吃一颗顶多抵一周苦修,这玩意吃一颗能抵三个月苦修。”刘长老压低声音,“但需要三具锻体境武者的全尸做引子。” 沈观主捻着胡须笑了:“好,下个月的外门考核,那些没灵根的废物...正好派上用场。” 陈洛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看见沈观主腰间挂着的,正是前观主的云纹玉牌——那是王老头给的玉佩的另一半。 原来当年前观主不是退隐,是被夺了信物,赶下了位置。 “啪”—— 竹枝断裂的脆响惊得两人抬头。 陈洛暗道不好,隐身符的效果正在消退,他能看见自己的手逐渐显形。 正要撤,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沉水香。 “陈洛,跟我走。”李青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不知何时站在陈洛身后,手里攥着把短刀,“我不能让你坏了宗门的事,可我...我下不了手。” 陈洛转身,看见李青的短刀正抵着自己心口,可握刀的手在发抖,刀尖连衣服都没刺破。 他伸手按住李青的手腕,轻声道:“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被逐吗? 沈观主让我在假账上盖观印,说那是为了给外门弟子买灵草。 可后来我查到,那些钱都进了血月会的口袋。“ 李青的眼泪掉在陈洛手背上,滚烫的。“我知道。”他抽噎着说,“我升内门那天,看见密室里堆着带血的骨粉...可我不敢说,我怕被驱逐,怕连给师傅上柱香的资格都没有。” 陈洛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 他望着李青发红的眼眶,想起小时候两人在观里种的那棵桃树,春天开得粉莹莹的。“你走吧。”他说,“就当没见过我。” 李青愣了愣,突然转身跑开,青衫下摆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陈洛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竹林深处,摸出怀里的银针,在竹壁上刻下“夺元丹,血月会,三具锻体尸”几个字——这是给巡城卫的线索。 回到便利店时,已经过了子时。 王老头还没睡,坐在柜台前打盹,林小满趴在收银台上,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蛋糕。 陈洛轻手轻脚要上楼,王老头却突然开口:“查到了?” 陈洛在台阶上站定,月光从窗户漏进来,照见他苍白的脸。“嗯。”他说,“沈观主和血月会勾结,用外门弟子的命换丹药。” 王老头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个牛皮信封:“我让人印了一百份传单,明早让人去各武道馆发。”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把刀,“当年前观主就是被这些脏事逼走的,现在该算算账了。” 陈洛接过信封,指尖触到纸张的粗糙。 他上楼推开自己的小房间,月光落在书桌上,三系面板的光屏自动亮起——属性点:气血9,精神9;寿元:剩余82年。 他打开窗,夜风吹得窗帘翻飞。 远处的高楼霓虹闪烁,像极了小时候见过的星河。“玄清观该醒了。”他对着夜空喃喃,“不是被毁掉,是被洗净。” 后半夜的风突然凉了。 陈洛躺到床上,太阳穴还在疼,像有根针在里面扎。 他迷迷糊糊要睡,听见楼下传来林小满的惊呼:“王爷爷,洛哥的枕头底下怎么有血?”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时,陈洛是被门铃吵醒的。 他按住发疼的太阳穴,指缝间渗出一丝血渍,隐身符的副作用有点大了。 这也是为什么隐身符效果好,作用棒,还简单易学,用的人却少的原因。 楼下传来林小满的声音:“送早报的,洛哥要看看吗?” 陈洛扯过被子盖住脸,嘴角却勾出笑。 他知道,今天的早报头条会是“玄清观惊现邪修交易证据”,而他的名字,会以“揭秘者”的身份,第一次出现在高武都市的风里。 第八章 地下拳场的血包子 陈洛掀开被子时,枕套上的血渍在晨光里泛着暗褐。 他摸了摸后颈,那里还残留着隐身符反噬的灼痛。 “洛哥!”林小满端着热粥推门进来,马尾辫上的蓝发绳晃了晃,“王爷爷说你得趁热喝,他特意加了一些灵材。”她的目光扫过床头的血渍,睫毛颤了颤,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围裙角。 陈洛接过碗,瓷壁的温度透过掌心往骨头里钻。 他舀起一勺粥,突然顿住——药香里混着极淡的苦,是王老头偷偷加了续骨草。 这味药现在黑市上要卖三百块一钱,够他在便利店打一年的工。 “小满,我账户里还剩多少?”他突然问。 林小满被问得一怔,从围裙口袋摸出手机划拉两下:“昨天帮人画的风水符到账五百,交完房租...还剩一百二十七块。”她声音越来越小,盯着陈洛眼下的青黑,喉结动了动,“我、我上个月发的奖金还没动,要不...” “不用。”陈洛打断她,舀粥的勺子在碗里转了个圈,“我就是问问。”他低头喝粥,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胸腔里的闷火——昨晚翻遍所有抽屉,最后三颗养元丹都用来镇压符咒反噬了,现在连一粒最普通的疗伤丹都买不起。 林小满突然凑过来,往他手心塞了张纸条。 纸边角卷着,像是被攥了很久:“我听常来买烟的外卖小哥说...城东有个地下拳场。 赢一场最少三千,冠军能拿丹药。“她耳尖通红,语速很快,”我没去过! 就是...就是看你总捂着腰,怕你...“ “胡闹!”王老头的声音从楼下炸响。 陈洛探头望去,老武者正扶着楼梯扶手往上走,竹节似的手指捏着张早报,头版标题“玄清观惊现邪修交易证据”几个字刺得人眼疼,“那地方是吃人的窟! 去年有个锻体六重的小子进去,出来时只剩半口气——“ “王爷爷。”陈洛打断他,把纸条折成小块塞进袖管,“我需要丹药。”他说得轻,却像块石头沉进水里,“沈观主勾结血月会的证据我只拿到一半,巡城卫要看到更多。” 王老头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望着陈洛苍白的脸,忽然想起三天前这小子蹲在便利店门口给流浪猫喂鱼干的模样,那时候他眼睛里还没有现在这团火。 老武者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个铜铃塞过去:“这是我当年走镖用的,遇到危险摇三下,会有点作用的。”铜铃表面磨得发亮,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地下拳场的铁门在陈洛身后轰然闭合时,他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霓虹灯在铁笼上投下斑驳光影,看台上的人吼叫声像潮水,混着啤酒瓶碰撞的脆响。 “阿洛是吧?” 陈洛转头,看见个穿金链花衬衫的胖子。 李铁山,他在黑市情报里见过这张脸——左眉骨有道刀疤,笑起来时却像刚出锅的豆沙包,“我让人摸过底,你在玄清观学过几天把式?”他拍陈洛肩膀的手像块铁,“第一场对手是老黑,力大如牛,你要是能撑过三分钟——” “我要丹药。”陈洛打断他,盯着对方耳垂上的血玉坠子,“每场赢了,给我两颗养元丹。” 钱好得,丹药难买。 李铁山的笑僵了一瞬,随即仰头大笑:“够直! 成!“他拍了拍陈洛后背,力道重得像是要把人拍进墙里,”擂台在那边,自求多福吧。“ 陈洛走进铁笼时,观众席响起嘘声。 他扫了眼对面的壮汉——老黑肌肉纠结,胳膊比他大腿还粗,指节上结着暗黄的老茧,显然是长期练铁砂掌的。 “菜鸟。”老黑吐了口带血的唾沫,“等下别哭着找妈妈。” 陈洛没说话。 他闭眼激活面板,属性点的光屏在视网膜上跳动:气血9,精神9...他咬了咬牙,把刚攒的3点自由属性全加到精神上。 视野突然清晰了几分,连老黑肌肉绷紧的弧度都看得一清二楚。 “叮——” 铜锣声炸响的瞬间,老黑如同一头熊扑过来。 陈洛脚尖点地,玄清步的熟练度面板在眼前闪过(200/250),他顺着老黑的拳风侧移半步,对方带起的风擦着他耳尖刮过,热得发烫。 “躲什么!”看台上有人骂。 陈洛没理,他盯着老黑的膝盖——这种力量型武者下盘重,出拳后重心会往前压。 果然,老黑第二拳打来时,陈洛突然矮身,指尖划过对方脚踝外侧的足三里穴。 老黑踉跄了一下,陈洛趁机绕到他身后。 观众席的嘘声变成了惊呼,他们只看见一道残影从铁笼这头窜到那头。 陈洛深吸口气,玄清步的熟练度突然涨了3点,他找准老黑后颈大椎穴的位置,抬脚就是一记侧踢。 “砰!” 老黑像座山似的砸在地上,铁笼都跟着晃了晃。 看台上沉默了两秒,突然爆发出尖叫:“那小子会瞬移!” 陈洛扶着铁笼喘气,额角的汗滴进眼睛里。 他能感觉到敏捷加点带来的疲惫——属性点强行提升的身体需要时间适应,但此刻顾不上了。 裁判举着他的手喊“胜者”时,他瞥见李铁山捏着血玉坠子的指节泛白。 第二场的提示灯亮起时,陈洛的寿元面板跳了跳——剩余82年。 他盯着对面的“铁背熊”王猛,对方胸口的肌肉鼓得像两块石头,后背的皮肤泛着青黑,显然是练了铁布衫。 “小子,我劝你别硬撑。”王猛活动着脖子,关节发出咔咔声,“上回有个炼气境的,被我一膀子撞折了三根肋骨。” 陈洛没接话。 他调出寿元面板,咬着牙点下“消耗2年寿命解锁《玄清震掌》”。 灼烧感从丹田升起,他眼前闪过无数掌影——那是系统直接灌顶的记忆。 熟练度面板开始疯狂跳动:玄清震掌(19/700)→(23/700)→(57/700)...最终停在(100/700)。 王猛这次没冲过来,而是扎了个马步,双臂像铁箍似的交叉在胸前。 陈洛突然往前冲,在离对方三步远的地方顿住,这是故意卖的破绽。 王猛眼睛一亮,低吼着冲过来,铁布衫的青黑从后背漫到胸口。 “就是现在!” 陈洛脚尖点地,玄清步带起残影,在王猛撞过来的瞬间侧身。 他右手成掌,掌心抵住对方腋下软肉,玄清震掌的劲气顺着经络窜进去,那是系统灌顶的窍门:铁布衫再强,腋下总是罩不到的。 “咔嚓!” 王猛的闷哼混着骨骼错位的声音。 陈洛借势推掌,震劲顺着他的脊椎往上窜。 铁背熊庞大的身躯被震得飞起来,砸在铁笼网上又弹回地面,半天没爬起来。 全场寂静。 陈洛望着自己发颤的右手——寿元消耗带来的反噬开始了,太阳穴突突地跳,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但看台上突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有人把啤酒瓶砸向空中:“新拳王! 新拳王!“ 李铁山挤到铁笼边,脸上的笑比刚才更热乎,手却死死扣住陈洛手腕:“阿洛啊,我看你能打十场! 奖金翻倍,丹药管够——“ “我要休息。”陈洛抽回手,故意踉跄了一下,“再打下去,我可能死在台上。” 李铁山的眼神闪了闪,挥手让手下带他去后台。 后台是间铁皮屋,墙上结着锈,空气里飘着腐臭的药味。 陈洛刚坐下,门就被推开条缝,个瘦得像竹竿的青年闪进来,塞给他瓶疗伤丹:“你太扎眼了。”青年压低声音,左脸有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巴,“铁山养了批死士,赢了三场以上的,没几个能活着出去。” 陈洛拧开瓶盖,丹药的清香混着点甜——是正品,不是用边角料熬的假药。“谢了。”他说,“你叫什么?” “小白。”青年看了眼门外,“我和王老有点交情,但我欠铁山钱,只能帮你到这儿。”他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等下如果有人找你...小心穿黑西装的。”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皮靴声。 小白猛地拉开门,和两个扛着钢管的打手撞了个满怀。 陈洛站起来,借着转身的动作把丹药塞进袖管——这时灯光突然闪了两闪,黑暗中有人塞给他个冰凉的东西。 “有人让我交给你。”是个女声,带着点沙哑,“他说你能改变这一切。” 陈洛摸到那东西的形状——是枚高科技芯片,可以存储数据,也可以当做一个小型超级电脑用来破解电脑密码。 他刚要问,灯光重新亮起,只看见个穿红裙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门外的打手已经冲进来,钢管在头顶划出风声。 陈洛把芯片攥进手心,属性面板的光屏在眼前跳动。 他忽然笑了,毒舌的劲头又冒上来:“系统啊,这波血赚。就是不知道,是铁山的刀快,还是我的震掌,更狠。” 铁笼外的欢呼声还在继续,而后台的铁皮门被撞得哐当作响。 陈洛活动着手腕,玄清震掌的熟练度又涨了5点。 他望着芯片上流转的银光,听见自己心跳如擂。这场地下擂台,果然只是个开始。 第九章 黑拳场里的暗流涌动 铁皮门被撞得哐当作响。 后台那股腐臭的药味里混进了一丝汗臭与劣质烟草的气息。 陈洛刚把那瓶疗伤丹塞进袖管深处,门就被两个打手彻底撞开,瘦削的小白被推得一个趔趄,撞在生锈的墙壁上。 为首的打手是个光头,脖子上有条狰狞的蝎子文身,他掂了掂手里的钢管,管头在昏暗的灯光下划过油腻的弧线。 “李老板有请。” 光头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 陈洛没动。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对方,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摆设。 【属性面板】 【精神9】 他不动声色地将刚刚恢复的3点属性点,全部加在了精神上。 寿元反噬的刺痛还在太阳穴里一下下地钻,但这点痛楚,反而让他的头脑愈发清明。 他甚至还有闲心看了一眼技能。 【玄清震掌熟练度:100/700】 聊胜于无。 “聊什么?” 陈洛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点刚打完拳的沙哑,还有一丝不加掩饰的嘲弄。 “聊我怎么一掌就把你们的摇钱树,干成了滚地葫芦?” 光头的表情僵了一下。 另一个打手怒喝一声。 “小子,你找死!” 他跨步上前,蒲扇大的手掌就朝陈洛的肩膀抓过来。 陈洛没躲。 他甚至故意放慢了呼吸,让自己的身体显得有些僵硬,像是被吓住了。 就在对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他衣领的瞬间。 陈洛动了。 他猛地矮身,脚下玄清步滑出一个诡异的折角,恰好让过那只抓来的手。 同时,他转身拧腰,右手并掌如刀,带着那股尚未完全散去的震劲,狠狠切在对方伸出的手腕关节上。 “咔!” 清脆的骨裂声。 打手的惨叫还没出口,陈洛已经借着反作用力滑步向外,像一条泥鳅,瞬间从两个人的缝隙里钻了出去。 包围圈被撕开一道口子。 外面的走廊里,观众席的喧嚣如同另一个世界的浪潮,隐约传来。 这声音成了他最好的掩护。 “废物!” 光头怒骂一声,带着人追了上来。 陈洛没有回头,沿着逼仄的走廊疾走,腐臭的空气被他甩在身后。 一个身影突然从拐角的阴影里闪出来,抓住了他的胳膊。 是小白。 “这边!” 他把陈洛拽进一个堆满啤酒空箱的杂物间,迅速关上了门。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跟叫骂声,很快又远去了。 “他们找不到这里的。” 小白靠着门,大口喘着气,脸上那道刀疤因为紧张而微微抽动。 “你今晚走不了的。” 陈洛靠在冰凉的墙壁上,袖管里的丹药瓶硌着皮肤。 “李铁山不敢在后台杀人。” 他断言。 “这里到处都是眼线,他还没蠢到这个地步。” 小白苦笑了一下。 “他是不敢,但他有的是办法让你死。” “比如?” “比如,让你再打一场。” 小白压低了声音,话语里透着一股绝望。 “王猛废了,至少今晚是废了。” “铁山的摇钱树,今晚还有一场压轴赛,他必须上场。” “所以?” 陈洛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袖中的芯片,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着绝对的冷静。 “所以,你必须替他上。” 小白一字一句地说。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你赢了,他或许会看在你新的价值上,放你一马。” “你输了,或者拒绝,你觉得他会怎么对一个打废了他拳王,还不听话的人?” 陈-洛沉默了。 他当然懂。 这是阳谋。 要么上台,要么现在就跟李铁山撕破脸。 “好。” 他吐出一个字。 “我来。” 小白的身体明显松弛下来,像是卸掉了千斤重担。 他不知道,陈洛点头的瞬间,心里盘算的却是另一件事。 再赢一场,声望更高。 到时候,这枚芯片能掀起的浪,才会更大。 片刻后,李铁山亲自找了过来。 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热乎乎的笑,身后跟着那个光头,光头的右手不自然地垂着,脸色铁青。 “阿洛啊,让你受惊了,手下人不懂事。” 李铁山拍了拍陈洛的肩膀,力道很重。 “王猛那小子不争气,今晚的压轴赛,还得你来顶上。” “对手是谁?” 陈洛问。 “一个新人,叫‘疯狗’,连赢了五场,势头很猛。” 李铁山笑得意味深长。 “不过我相信你,肯定没问题。” “奖金,再加三成。” 陈洛点了点头,没再多话。 通往擂台的路上,欢呼声越来越清晰,像闷雷在头顶滚过。 当裁判高声喊出“铁背熊”的名字时,走上台的却是陈洛。 全场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喧哗。 王猛被人搀扶着,出现在擂台边,他怨毒地盯着陈洛,像一头被拔了牙的老虎。 李铁山站在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背,似乎在安慰。 对面的“疯狗”果然像条疯狗,肌肉虬结,眼神凶悍,嘴角挂着嗜血的笑。 “铛——” 铃声响起。 “疯狗”咆哮着冲了过来,一记凶狠的扫腿直踢陈洛的下盘。 陈洛没动。 就在对方的腿即将踢中的刹那,他只是简单地抬起了右脚。 然后,踩下。 “咔嚓!” 比刚才在后台更响亮的骨骼碎裂声,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拳场。 陈洛的脚掌,精准地踩在了“疯狗”扫来的小腿迎面骨上。 那条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下去。 “疯狗”的咆哮瞬间变成了撕心裂肺的惨嚎,抱着腿在地上翻滚。 三秒。 甚至不到三秒。 全场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裁判愣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举起陈洛的手。 “胜者——” 他卡住了,不知道该喊“铁背熊”,还是该喊陈洛的名字。 陈洛没理他,径直走下擂台。 李铁山的脸皮抽搐了一下,但很快又堆起笑容,用力鼓掌。 “好!阿洛果然是天生的拳王!” 他迎上来,声音大得刺耳。 “今晚就到这里,好好休息!明天,我给你安排一场真正的冠军赛,赢了,丹药库里的东西你随便挑!” 陈-洛心底冷笑。 果然是陷阱。 但他脸上却挤出一丝疲惫。 “多谢李老板。” 他点点头,顺从地跟着打手走向专为拳王准备的独立休息室。 那是一个比后台铁皮屋好上不少的单间,有独立的淋浴,还有一张还算干净的床。 门被关上,落了锁。 陈洛靠在角落,避开了所有可能的监控探头。 他从袖管里摸出那枚冰凉的芯片。 没有接口,没有按钮。 他尝试着将一丝玄清真气渡入其中。 嗡。 芯片微微一震,一道柔和的光幕投射在他面前的空气中。 光幕上,是密密麻麻的表格。 资金流向,账户信息,转账记录。 每一笔钱的来源,都指向某个见不得光的生意。 每一笔钱的去向,都流向了某些境外账户。 这不只是一份拳场的账本,这是一张巨大的黑金网络。 在文件的最末尾,有一行单独的文本。 “别信李铁山,他在等你死。” 字迹是手写的,带着一丝女性的秀气,却透着冰冷的警告。 第十章 血肉磨盘里的快感 刺耳的广播声在头顶炸开,宣告着下一场对决的开始。 陈洛站在擂台中央,铁笼的影子将他切割成斑驳的碎块。 对面,一个肌肉虬结的男人正在活动着筋骨,他那两条手臂粗壮得几乎与常人大腿无异。 “钢臂虎,周家赵极极!” 广播里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 “周家可是名门大家,其培养出来的武者自然也非同凡响,尤其是这位……” “曾一拳打死过锻体境七重武者!” 全场的气氛被这句话瞬间点燃,狂热的呼喊几乎要掀翻顶棚。 陈洛的呼吸很平稳,但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他悄然唤出了那个只有他能看见的面板。 【寿元:82年】 冰冷的数字悬浮在视野中,像一个无情的倒计时。 他没有犹豫。 【是否消耗3年寿元,解锁《玄清震掌·破劲式》?】 一个念头在脑中确认。 【是。】 一股庞杂而精妙的发力法门,瞬间涌入他的四肢百骸,仿佛与生俱来的本能。 这还不够。 他将注意力集中在边打边涨的属性点上。 【自由属性点:5】 抗打击能力,必须提升。 他意念一动,将所有点数都灌注了进去。 【气血:7 -> 12】 一股暖流从丹田涌出,迅速流遍全身,骨骼与肌肉都传来一种被夯实的沉重感。 “当!” 开战的铜锣声,震得人耳膜发麻。 赵极极没有丝毫试探,整个人如出膛的炮弹般猛冲过来。 风声呼啸。 陈洛双臂交叉护在胸前。 “砰!” 一声闷响,他整个人被一股巨力轰得倒退三步,脚下的胶皮地面被踩出两个深深的凹痕。 双臂传来一阵剧痛,几乎要失去知觉。 赵无极的攻势却如狂风骤雨,一拳接着一拳,连绵不绝。 陈洛只能被动格挡,在狭小的擂台上不断后退,狼狈不堪。 一记重拳擦过他的脸颊,带起一道血痕。 嘴角渗出温热的液体,带着铁锈的味道。 但他始终没有倒下。 每一次格挡,每一次硬抗,他都在疯狂地观察。 赵无极的出拳习惯,他发力时肩膀的细微耸动,他每一次呼吸的节奏。 这些数据,都在他脑中飞速组合,与新解锁的《玄清震掌·破劲式》相互印证。 【《玄清震掌·破劲式》熟练度:+1】 【《玄清震掌·破劲式》熟练度:+1】 【《玄清震掌·破劲式》熟练度:+1+1+1】 赵极极越打越心惊,对方就像一块打不烂的牛皮糖,韧性得可怕。 他的攻势不自觉地变得更加凶猛,也因此露出了更多的破绽。 就是现在。 在赵极极一记凶狠的摆拳挥出,力道用老之际,陈洛没有再退。 他不闪不避,用左臂硬生生抗住了这一击。 “咔。” 臂骨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 剧痛之下,他却抓住了那转瞬即逝的空档。 陈洛猛然踏前一步,右掌毫无花巧地推出,正中赵无极的心口。 这一掌,看着轻飘飘的,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 赵极极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 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膛。 一股诡异的震劲,穿透了他的肌肉与骨骼,在他体内轰然炸开。 他体内的气机,被这一掌彻底震碎。 “噗——” 一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黑血,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下,激起一片尘土。 全场再次陷入死寂。 裁判愣了许久,才高高举起陈洛的手。 陈洛获胜。 …… 后台的独立休息室内,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重的药油味。 李铁山亲自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 他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白玉瓷瓶,还有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 “阿洛,好样的!” 他将东西递了过来。 “上好的疗伤丹,还有你今晚的奖金,一分不少。” 陈洛接过来,拔开瓶塞,将那枚散发着清香的丹药直接倒进嘴里。 丹药入喉即化,一股温润的药力迅速散开,修复着他受损的筋骨。 李铁山看着他的动作,笑意更浓。 “阿洛,你是个天生的拳王。” “以后就留在这里,跟着我干。”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我保你吃香喝辣,在这座城市里,没人敢动你一根指头。” 陈洛将那个沉甸甸的信封随手丢在床上,抬起头。 “多谢李老板厚爱。” 他的回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但我更喜欢自由。” 李铁山脸上的笑容,像是被瞬间冻住的油彩,一块块剥落下来。 房间里的温度骤然降低。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陈洛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门被重重地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可闻。 陈洛靠在墙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下一场了。 夜色渐深。 一阵极轻微的敲门声响起,像是老鼠在抓挠。 陈洛警惕地走到门边。 门外传来一个压抑着恐惧的少年声音。 “是我,小白。” 陈洛拉开门栓。 小白闪身进来,脸色苍白,浑身都在发抖。 “他们要杀了你。” 他语速极快,声音都在颤抖。 “李铁山已经安排好了,下一场,不管对手是谁,你都必须死在台上。” 陈洛并不意外。 “我知道一条能出去的路。” 小白的眼睛里燃起一丝希望。 “一条没人知道的地下排污通道。” 陈洛看着他。 “条件呢?” “帮我一个忙。” 小白咬着牙。 “帮我救我弟弟,他也欠了债,被关在这里当杂工。” 陈洛点头。 “成交。” 两人趁着夜色,避开巡逻的打手,像两道影子一样在拳场的地下迷宫里穿行。 账房的门口,只有一个打手在打瞌睡。 陈洛从后面悄无声息地靠近,一记手刀砍在他的后颈,对方哼都没哼一声就软了下去。 推开门,一股钱与纸张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陈洛走到一台电脑终端前,从袖管里摸出那枚冰凉的芯片。 他将芯片贴在电脑的接口处。 屏幕上的密码锁闪烁了一下,瞬间被破解,露出了复杂的财务系统界面。 陈洛飞快地操作着,将整个账本的副本都拷贝进了芯片。 同时,他找到了被囚人员的管理系统,释放了所有被关押选手的电子门锁。 混乱,是最好的掩护。 警报声很快就会响彻整个拳场。 他们在一间最偏僻的杂物间里,找到了小白那个瘦弱的弟弟。 三人不敢停留,在刺耳的警报声中,朝着小白说的那条逃生通道狂奔。 拳场外围,一条阴暗潮湿的小巷。 当陈洛带着小白兄弟俩从一个满是铁锈的排污口爬出来时,冰冷的夜风让他们齐齐打了个哆嗦。 自由的空气,却只吸了一口。 巷子的两头,十几道身影从阴影中走出,堵住了他们所有的去路。 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手里拎着一根钢管。 他用钢管一下下敲击着自己的手心,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老板说,你们今晚谁也别想走。” 小白兄弟俩吓得面无人色,绝望地靠在陈洛身后。 陈洛将他们护住,缓缓站直了身体。 他的寿元已经不能再动用。 但他还有最后的底牌,又涨了的属性点。 【自由属性点:5】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 【精神力:12 -> 17】 第十一章 拳场余波下的反击 天色微亮,城市还未从沉睡中苏醒。 便利店的玻璃门被推开,风铃发出一声清脆又疲惫的响动。 林小满正打着哈欠摆放着货架上的三明治,听到声音,她立刻站直了身体。 是陈洛。 他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疲惫,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像是一夜没睡。 “你……” 林小满的话还没说出口,陈洛已经走到了柜台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从袖子里拿出那枚冰冷的芯片,放在了柜台上。 芯片在晨光下反射着金属的冷光。 “这是李铁山所有黑账的副本。” 陈洛的声音有些沙哑。 “帮我找个靠谱的媒体人。” 林小满看着那枚小小的芯片,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的巨大风暴。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有个表哥,在东海新闻社,胆子很大,就是有点愤青。” “可以。” “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李铁山?” 一个苍老又带着几分嘲弄的语调从角落传来。 王老头端着他那标志性的搪瓷茶杯,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杯子里的茶叶梗上下沉浮。 他瞥了一眼那枚芯片。 “一份账本,最多让他伤筋动骨,进去蹲几年。” “可他背后的人,会轻易让他倒台吗?” 王老头吹了吹滚烫的茶水。 “年轻人,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林小满的脸上浮现出担忧。 陈洛却只是沉默地看着王老头。 他当然清楚,只靠一份账本,就像用一根撬棍去撼动一座大山,最多让山石滚落几块,根本动不了根基。 李铁山这种人,背后必然有一张更大的网。 他需要一把能把整张网都割开的剪刀。 陈洛收回视线,对林小满说。 “把芯片复制一份,原件你保管好,把复制件交给你表哥。” “那你呢?” 林小满忍不住问。 “我去拿另一份证据。” 陈洛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王老头看着他的背影,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他想帮,但不好帮。 拳场外围已经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 穿着制服的执法人员进进出出,气氛肃杀。 一个穿着油污工作服,戴着一顶旧鸭舌帽的清洁工,推着一辆垃圾车,低着头混入了混乱的现场。 没有人多看他一眼。 陈洛压低了帽檐,凭借着昨夜的记忆,轻车熟路地绕到了拳场主建筑的后方。 李铁山的办公室。 此刻门敞开着,里面一片狼藉,几个鉴证人员正在取证。 陈洛没有靠近,只是靠在远处的墙角,像一个真正的清洁工那样,慢条斯理地扫着地上的垃圾。 他在等。 直到中午时分,第一批鉴证人员撤离,办公室暂时被封锁起来,等待下一轮勘察。 机会来了。 陈洛推着车,走进了那栋建筑。 走廊里空无一人。 他来到李铁山办公室的门口,封条在他面前形同虚设。 他闪身进入,反锁了门。 办公室里还残留着昨夜的血腥与混乱。 陈洛没有理会这些,他径直走到那面巨大的红木书架前。 昨晚破解财务系统时,他注意到一笔非常奇怪的支出,名目是“办公室特殊结构维护费”,金额巨大,而且每个月都有。 他怀疑,这间办公室里有暗格。 但用手敲击,根本听不出任何区别。 “幸好我还会其他东西,这系统可以让人现看现学。” 他随手翻出自己以前找出来的机关书籍,很快系统上面就形成了一套技能。 【是否消耗寿元,兑换《机关破解术》(100/500)入门?】 “是。” 【寿元-1年,兑换《机关破解术》入门】 一瞬间,无数关于榫卯、齿轮、机簧的知识涌入他的脑海。 但这还不够。 【寿元-3年,《机关破解术》熟练度提升至熟练100/500。】 当技能提升的瞬间,眼前的书架在他眼中彻底变了样。 木材的纹理,螺丝的接缝,每一本书摆放的位置,都成了一道道可以解读的密码。 他伸出手,没有去碰那些书,而是直接按在了书架的侧板上。 一处,两处,三处。 随着他最后一次发力,书架内部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整面书架无声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了后面冰冷的钢筋混凝土墙壁。 墙壁的正中,嵌着一个黑色的金属保险柜。 保险柜上是最新的电子密码锁。 陈洛再次拿出那枚芯片。 他昨晚就猜测,这枚芯片不仅是存储器,更是一把权限钥匙。 他将芯片贴在保险柜的感应区。 “滴。” 红灯闪烁。 【权限认证失败】 陈洛并不意外。 如果办公室的保险柜和财务系统用的是同一把钥匙,那李铁山就是个白痴。 但他还有寿元。 系统还能加点! 电脑技术继续学! 【寿元-1年,兑换《初级数据破解》(1/800)入门】 【寿元-5年,《初级数据破解》(100/800)提升至熟练】 陈洛将芯片重新贴在感应区,这一次,他没有松手。 他的大脑在此刻仿佛变成了一台超级计算机,无数数据流通过芯片涌入保险柜的系统,进行着暴力破解。 一秒。 两秒。 十秒。 “滴。” 绿灯亮起。 保险柜厚重的门弹开了。 里面没有成堆的现金,也没有金条。 只有一份用牛皮纸袋装着的纸质文件,还有一个黑色的加密硬盘。 陈洛拿起那份文件,封口处一个烫金的“苏”字家徽,刺痛了他的眼睛。 东海苏家。 那个真正站在东海市顶端的豪门之一。 他打开文件,里面是拳场部分股权的转让协议,以及李铁山与苏家一位核心成员的资金往来记录。 这才是李铁山的命根子。 陈洛将文件和硬盘塞进怀里,将一切恢复原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办公室。 夜幕降临。 东海市一家顶级的私人会所内。 李铁山烦躁地挂断一个电话,将昂贵的手机狠狠砸在墙上,屏幕瞬间四分五裂。 一个心腹手下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 “老板,王猛……王猛他们出事了。” “说。” 李铁山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们根据线索追查到一个废弃的工地,但那里……被人提前设了陷阱。” “王猛和兄弟们,全被上面掉下来的钢筋水泥给埋了,王猛……双腿废了。” 会所包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铁山缓缓转过身,脸上的刀疤在灯光下扭曲抽动。 “一个道士,一个杂碎,在我的地盘上,废了我手下第一悍将?” 另一个手下在这时也冲了进来,他的恐惧甚至盖过了对李铁山的敬畏。 “老板,不好了!财务那边报告,我们整个账本系统都被人复制了!” “还有……还有您办公室里的那个保险柜,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轰!” 李铁山一脚踹翻了面前价值不菲的紫檀木茶几。 账本被盗,他可以摆平。 但保险柜里的东西,是他的催命符。 那是苏家给他的枷锁,也是他的护身符。 一旦曝光,苏家为了自保,第一个要灭口的就是他李铁山。 “陈洛!” 李铁山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全城封锁!所有车站、码头、高速路口,都给我派人去堵!” “可是老板,我们连他一张照片都没有。” “那就把他的名字挂出去!” 李铁山双目赤红,状若疯虎。 “悬赏五百万,要活的!” “提供有效线索,一百万!” “告诉道上所有的人,三天之内,我要见到这个叫陈洛的人,跪在我面前!” “我要亲手,把他身上的骨头,一根一根地拆下来!” 第十二章 回不去的道门故地 玄清观的山门在夜色中矗立。 陈洛披着一件宽大的斗篷,帽檐压得很低。 牌匾上“清净无为”四个大字,在月光下泛着虚伪的光泽。 “清净个屁。” 他从怀中摸出一枚从地下拳场顺来的微型干扰器,毫不犹豫地启动。 覆盖山门的灵阵监控泛起一阵无形的涟漪,随即沉寂。 他身形一纵,悄无声息地翻过高墙,落地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远处钟楼传来沉闷的敲击声。 一下。 又一下。 这声音曾是他童年全部的节拍,现在却只让他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 他没有片刻停留,凭借着深入骨髓的记忆,轻车熟路地绕过一队巡夜的道童,直奔后山。 藏经阁。 这里是玄清观的重地,也是他此行的唯一目标。 阁楼的影子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像一头沉默的巨兽。 陈洛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阁楼后方,在一处不起眼的墙角摸索片刻,按动了一块松动的青砖。 “咔哒。” 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应声开启。 他闪身而入,里面是通往密室的狭窄通道。 通道尽头,一道纤细的身影早已等在那里,手中提着一盏微弱的油灯。 “你疯了?” 白芷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擅闯禁地,是逐出门墙的大罪。” 陈洛扯下兜帽,露出一张沾染了风尘的脸。 “我爹娘当年,又是犯了什么大罪?” 他的反问像一根针,刺破了白芷所有的劝阻。 白芷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认识陈洛,从他还是个跟在父母身后,扎着冲天辫的顽童时就认识。 她也记得,那对温和的夫妇是如何在一夜之间被打上“叛徒”的烙印,被狼狈地逐出山门,从此生死不明。 沉默在狭窄的通道里蔓延。 最终,白芷默默地侧过身,让开了通往密室的入口。 “快去快回。” “观主今晚在见一位贵客,执法堂的陆师兄带人巡山,你时间不多。” 陈洛没有道谢,只是从她身边走过,径直推开了那扇沉重的石门。 密室里弥漫着陈年纸张与灰尘混合的气味。 幽暗的灯火下,一排排书架上堆满了落灰的卷轴。 他没有去翻那些高深的道法秘籍,而是直奔最角落的一个铁箱。 箱子没有上锁。 沈玄真从不认为,有人敢闯到这里来。 陈洛打开铁箱,里面静静地躺着十几份用油纸包裹的账本,还有一些玄清观的不传之秘! 他伸手将一部分不传之秘摸入怀中,然后他抽出最底下那份账本,那纸张已经泛黄发脆。 封皮上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用朱砂标记的年份,正是他父母被逐出师门的那一年。 他翻开账本。 第一页,不是收支记录,而是一份协议的草案。 “玄清观-东海财阀资源分配协议”。 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家族名号,与一笔笔触目惊心的灵矿、药材交易记录交织在一起。 协议的末尾,是沈玄真龙飞凤舞的亲笔签名。 陈洛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一页一页地翻下去,脸色愈发阴沉。 原来所谓的清修之地,早已沦为替财阀处理脏活、掠夺资源的打手。 他的父母,玄清观曾经最出色的炼丹师,就是因为坚决反对与财阀的这种肮脏勾结,才被沈玄真寻了个由头。 “私吞丹药,图谋不轨。” 账本的最后一页,用潦草的字迹记录着处理结果。 “陈远山夫妇,废除修为,逐出山门,永世不得踏入玄清观半步。” 旁边还有一行更小的字。 “此事已了,苏家所托之物,完璧归赵。” 又是苏家。 陈洛的手指攥紧了账本的边缘,脆弱的纸张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原来如此。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咚!咚!咚!” 密室外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伴随着兵刃的碰撞。 “陈洛!我知道你在里面!” 陆子轩的声音如同炸雷,在通道中回响。 “擅闯禁地,盗窃经文,你可知罪?” 白芷惊慌失措地堵在门口,脸色苍白如纸。 “陆师兄,这里没人,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让开!” 陆子轩一把推开白芷,带着七八名手持长剑的执法弟子,将小小的密室堵得水泄不通。 他看见了陈洛,也看见了他手中那本摊开的账本。 陆子轩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陈洛却笑了。 他将账本小心翼翼地合上,塞进怀里。 “看来是有人怕我把不该说的话说出去。” “拿下他!” 陆子-轩不再废话,厉声下令。 几名执法弟子立刻挥剑扑了上来。 陈洛的心念在瞬间沉入脑海,随手拿起旁边的玄清观秘术《太乙拂尘诀》。 这些也是他今天的目的之一…… 【寿元-4年,兑换《太乙拂尘诀》(1/2500)入门】 一股庞杂的信息流瞬间涌入他的大脑,四肢百骸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气流贯穿。 他的身体变得前所未有的轻盈。 面对劈来的三柄长剑,陈洛不退反进。 他的脚步踩着一种奇异的韵律,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险之又险地从剑网的缝隙中穿过。 “什么?” 陆子轩瞳孔一缩。 陈洛没有武器,他只是并起食指与中指,在一名弟子的手腕上轻轻一点。 那名弟子手腕一麻,长剑脱手飞出。 陈洛顺手抄过长剑,反手用剑脊拍在另一名弟子的后颈。 那人闷哼一声,软软倒地。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到让人看不清动作。 “都给我上!” 陆子轩怒吼着,亲自拔剑冲了上来。 陈洛没有恋战,他一脚踹开身后的书架,无数卷轴轰然倒塌,瞬间阻断了追兵的路线。 他借着混乱,冲出密室,冲出藏经阁,来到了观内的演武场上。 月光如水,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陆子轩带着人紧追不舍,转眼就将他包围在演武场中央。 “陈洛,你逃不掉的!” 陈洛环顾四周,那些曾经与他一同练功的师兄弟,此刻都用冰冷的剑尖指着他。 他随手从腰间解下一根布条,那是在山下随手捡的。 他将布条在空中虚虚一甩。 明明是柔软的布条,此刻却发出一阵破空之声,一股无形的劲气横扫而出。 “铛!铛!铛!” 最前方的三名弟子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手中的长剑竟被硬生生震碎,虎口鲜血淋漓。 满场皆惊。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陈洛站在包围圈的中央,缓缓抬起头。 他越过所有人,望向玄清观主殿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 “回去告诉沈玄真。” “洗干净脖子,在爹娘的坟前跪好。” “我,很快就会回来,取他的狗命。” 话音落下,他身形一晃,如同一缕青烟,朝着后山的方向疾速掠去。 他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只留下演武场上,满地惊愕的执法弟子,与一地破碎的兵刃。 第十三章 账本下的旧账 清晨的便利店,暖气开得有些足。 林小满将一杯热豆浆推到陈洛面前。 她同时递来一份叠好的报纸。 报纸的头版头条,用加粗的黑体字印着一行触目惊心的标题。 “百年道观玄清观,涉嫌为跨国财阀洗钱?神秘账本曝光引舆论哗然。” 旁边的王老头正小口啜着热茶,瞥了一眼报纸,发出干涩的冷笑。 “你小子,这是把天捅了个窟窿。” 陈洛拿起温热的豆浆喝了一口,胃里泛起一阵暖意。 他没有看报纸,只是淡淡地回应。 “不是我捅的。” “是他们自己把天凿薄了。” “我只是递了根锥子。” 他放下豆浆杯,看向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 “再说,他们欠我的债,总得一笔一笔地还。” …… 玄清观,议事大殿。 “砰!” 一只上好的青瓷茶杯被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 沈玄真胸口剧烈起伏,平日里仙风道骨的模样荡然无存,只剩下扭曲的愤怒。 “谁!” “是谁让那个逆徒偷走账本的!” 他几乎是咆哮着质问殿内的几位心腹长老。 “我要他死!” “我要他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陆子轩站在殿下,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殿内压抑的空气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脑海里,儿时的画面一闪而过。 两个穿着小号道袍的孩童,在演武场上用木剑互相追逐。 “子轩师兄,等等我!” “陈洛,你太慢了!” 如今,那两个无忧无虑的孩童,一个成了猎人,另一个,成了猎物。 …… 城东,废弃的第三仓库区。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尘土混合的冰冷气味。 陈洛穿着一身灰扑扑的散修袍子,靠在一根生锈的钢梁上,调整着呼吸。 他在黑市论坛用一个新注册的账号,放出了一条简短的消息。 “玄清观账本副本,价高者得,地点城东三号仓。” 这是一个粗糙的陷阱。 一个只为特定的人准备的陷阱。 果然,仓库的铁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一道孤身的人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是陆子轩。 他还是穿着那身执法堂的黑色劲装,腰间佩着长剑,只是脸上再无往日的意气风发。 “你果然在这里。” 陆子轩停在十步之外,两人之间隔着一束从屋顶破洞漏下的天光。 陈洛直起身子,拍了拍袍子上的灰。 “你还是来了。” “我以为你会直接带着人来抓我。” 陆子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账本在哪?” 陈洛笑了。 “二师兄,你我相识十五年,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做?” “你不好奇沈玄真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 陆子轩握住了剑柄。 “我只知道你背叛师门,盗窃经文,罪无可赦。” “师门?” 陈洛向前走了一步,踩在光束的边缘。 “哪个师门?” “是教我们‘清静无为,心怀天下’的师门,还是那个用信徒的香火钱,去填财阀窟窿的师门?” 他的话语不重,却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陆子轩的心里。 “陆子轩,你若还有一点良知,就该问问你自己。” “我们信奉的,到底是道义,还是权势?” 陆子轩的身体微微颤抖。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 仓库外传来一阵细碎而急促的脚步声。 数道黑影从四面八方合围而至,堵死了所有的出口。 他们不是执法堂的弟子。 他们身上没有玄清观的标记,每个人都蒙着脸,眼中透出冰冷的杀气。 是沈玄真派来的杀手。 陈洛对此毫不意外,他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看来这位观主,连自己的亲传弟子都信不过。 他只是有些怜悯地看着陆子轩。 “看,这就是你效忠的‘师门’。” “连你,也是要被灭口的对象。” 陆子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杀!” 为首的蒙面人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 数名杀手同时拔刀,从不同的角度扑向仓库中央的两人。 陈洛的心念在瞬间沉入脑海。 【寿元-5年,兑换《玄清震掌》熟练度至小成】 一股更加雄浑霸道的气流贯穿了他的经脉。 面对当先扑来的一名杀手,陈洛不闪不避。 他抬起右手,五指并拢,掌心隐隐泛起一层肉眼难见的青光。 一掌拍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声沉闷的,像是西瓜被砸烂的噗嗤声。 那个杀手的身体在半空中诡异地一顿,胸膛以一个夸张的角度向内凹陷下去。 他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便如一滩烂泥般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再没了声息。 一掌一个。 陈洛的身形在狭小的空间内辗转腾挪。 他的每一次出掌,都精准地印在一名杀手的要害。 或是胸口,或是天灵盖。 那些看似凶悍的杀手,在他面前如同纸糊的玩偶。 骨骼碎裂的“咔嚓”声,与身体倒地的“噗通”声,在空旷的仓库里交织成一曲死亡的乐章。 陆子轩僵在原地,他看着这一切,身体动弹不得。 他看到陈洛一掌将一名杀手的头颅整个拍进胸腔。 也看到陈洛侧身躲过一刀,反手一掌印在另一人的后心。 那人的身体猛地前冲,心脏从前胸破体而出。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个呼吸。 仓库内恢复了死寂。 只剩下陈洛,与满地的尸体。 还有呆立当场的陆子-轩。 陈洛甩了甩手,仿佛只是拍掉了几只碍事的苍蝇。 他走到陆子轩面前。 “现在,你还要拿我问罪吗?” 陆子轩嘴唇哆嗦着,他看着陈洛,又看了看满地的同门,虽然他们是来杀自己的。 他最终还是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转身,一步一步,踉跄地走出了这座人间炼狱。 …… 城市最高建筑的天台上。 夜风呼啸,吹得陈洛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将一个U盘交到面前的年轻人手中。 那是林小满的表哥,一名刚入职的调查记者。 “这里面是账本的全部高清扫描件,还有一些关键人物的银行流水。” “够你们报社吃一年了。” 年轻人郑重地点头,将U盘小心收好。 “谢谢。” “不客气。” 送走年轻人,陈洛独自站在天台边缘,俯瞰着脚下城市的万家灯火。 他拿出手机,熟练地通过多重代理,登录了玄清观的内网论坛。 在最热闹的“弟子交流区”,他发了一条匿名的帖子。 帖子里没有图片,也没有长篇大论。 只有一句话。 “你们跪拜供奉的不是道祖,是金钱。” 发完帖子,他将手机揣回兜里。 他知道,从这一夜开始,玄清观延续百年的信仰,将出现第一道裂痕。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他抬起头,望向玄清观所在的山脉方向。 “沈玄真。” “洗干净脖子。” “你的债,我会一笔一笔,亲自来讨。” 第十四章 清理旧师 玄清观的山门笼罩在清晨的薄雾里。 石阶上沾着湿冷的露水。 陈洛一步一步向上走,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道袍,与这座百年道观的庄严肃穆格格不入。 两名守山弟子按住剑柄,上前一步。 “来者何人。” 陈洛没有停步。 “陈洛。” 这个名字让两名弟子动作一滞。 他们就是从内网论坛上看到这个名字的。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山门内走出。 是陆子轩。 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执法堂弟子服,只是脸色苍白,像是几天没有合眼。 守山弟子躬身行礼。 “陆师兄。” 陆子轩没有理会他们,他只是看着不断走近的陈洛。 “你还敢回来。” “我的东西落在这里了,回来取。” 陈洛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什么东西。” “一个公道。” 陆子轩的身体微微颤抖。 他想起了仓库里的血,想起了那些被拍碎的头颅,想起了那个破胸而出的心脏。 他握住了剑柄。 陈洛停在他面前,两人相距不过三尺。 “你要拦我?” 陈洛问。 “我是执法堂弟子,缉拿叛徒是我的职责。” 陆子轩的声音很低。 “那你昨晚为什么放我走?” 陈洛向前逼近一步。 “回答我,陆子轩。你是玄清观的狗,还是你自己?” “……” 陆子轩没有回答。 他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却迟迟没有拔剑。 陈洛从他身侧走过。 衣袍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陆子轩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任由他走上了通往主殿的石阶。 …… 消息像是长了翅膀的鸟,迅速飞遍了整座玄清观。 “陈洛回来了!” “那个叛出山门的陈洛?” “他一个人,就这么走上来了?” 无数弟子从各自的院落中涌出,汇集到主殿前的巨大广场上。 观主书房内。 沈玄真正在擦拭一柄玉如意,听完亲信的汇报,他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自投罗网。” “观主,要不要让执法堂……” “不必。” 沈玄真放下玉如意。 “让他来。” “我要让所有弟子都看看,背叛玄清观是什么下场。” 他要杀鸡儆猴。 他要陈洛死在所有人的面前。 大殿前的广场上,人头攒动。 陈洛穿过人群,走向大殿。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身上,有好奇,有轻蔑,有幸灾乐祸。 他毫不在意。 他走到了大殿台阶下,停住脚步。 沈玄真身着华丽的紫色道袍,在一众长老的簇拥下,从殿内走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孽障,你还敢回来见我。” 陈洛抬起头。 他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纸,用力扬起。 纸张如雪片般在空中飞舞,散落向四周的人群。 有弟子下意识地接住一张。 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账目,每一个条目都清晰得触目惊心。 “沈玄真。” 陈洛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你口口声声清净无为,为何背地里与山下财阀勾结,将观中香火钱尽数转移?” “你满嘴道法自然,为何要害死我父母,只为侵吞我家的产业?” “你用这些肮脏钱财堆砌了你的奢华道袍,如今还想用它来蒙蔽整个玄清观?” 每一句质问,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所有弟子的心上。 捡到账本的人,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精彩。 沈玄真的面色终于变了。 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 “一派胡言!” 他厉声呵斥,声如洪钟。 “此子早已堕入魔道,伪造账本,污蔑本座,意图颠覆我玄清观百年基业!” “执法堂何在!” “给我拿下这个妖言惑众的叛徒!” “是!” 十数名执法弟子拔出长剑,从四面八方冲向陈洛。 陈洛的心念沉入脑海。 【剩余自由属性点:10】 【精神+10】 刹那间,整个世界在他的感知中变得缓慢下来。 每一个执法弟子的动作,每一次肌肉的收缩,甚至他们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里。 当先一人长剑刺来,直取他的咽喉。 陈洛不退反进。 他侧身避开剑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拂尘。 拂尘的白丝柔软如水,却在挥动间带起一股凌厉的劲风。 啪! 拂尘精准地抽在那名弟子的手腕上。 长剑脱手飞出。 陈洛手腕一抖,拂尘丝线如灵蛇般缠住对方的脚踝,猛地向后一拉。 那名弟子顿时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太乙拂尘诀》。 藏经阁里最不起眼的基础功法,此刻在他手中,却化作了最致命的武器。 他脚踩七星,身形在数名弟子的围攻中穿梭。 拂尘时而如鞭,抽得人皮开肉绽。 时而如网,卷住对方的兵器。 时而如刺,点向众人的麻筋软肋。 冲上来的执法弟子,一个个倒在地上,兵器散落一地,却无一人身死。 广场上的弟子们全都看呆了。 这还是那个在外门默默无闻的陈洛吗? 这以一敌众,游刃有余的姿态,比许多内门精英弟子还要强悍。 就在广场上乱成一团时。 一道纤细的身影,如猫一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观主的书房。 是白芷。 她绕过书架,熟练地在墙壁上一块不起眼的砖石上按动几下。 墙壁无声地滑开,露出了一个暗格。 暗格里,只有一个小巧的黑色录音笔。 她迅速将其取出,转身消失在阴影里。 广场上。 战斗已经结束。 陈洛手持拂尘,站在一众倒地呻吟的执法弟子中央。 他没有急着离开。 他从道袍里又掏出了一个东西。 一个巴掌大的黑色方块,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喇叭。 是白芷交给他的。 沈玄真看着那个东西,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你要做什么!” 陈洛没有理他,只是按下了设备上的一个按钮。 “滋……滋……” 一阵电流的杂音过后。 一个所有人都熟悉的声音,通过那小小的喇叭,响彻了整个广场。 那是沈玄真的声音。 “……王总放心,观里的账目我已经做平了,那笔钱下周就能转到你海外的户头。” “……至于那个姓陈的,不知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他那点家产,我早就看上了。等处理掉他们夫妻俩,一切都顺理成章。” “……观里有几个老家伙不太听话,我会找机会慢慢收拾掉。玄清观,必须是我一个人的玄清观……” 录音里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道惊雷。 整个广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弟子都愣住了。 那些德高望重的老者们,身体开始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 “沈玄真!” 一名白发长老指着他,气得浑身哆嗦。 第十五章 老子不是来挨打的,是来打人的 便利店的卷帘门拉开一半,清晨的冷风灌了进来。 林小满打着哈欠,从门缝下方的信箱里抽出一封信。 信封是硬质的,边缘烫着金边,在晨光里有些晃眼。 “陈哥,你的。” 她把信封递给正靠在货架上喝豆浆的陈洛。 陈洛接过,入手的分量不轻。 上面用漂亮的楷书写着“武道学院提前选拔赛邀请函”,落款处却是一片空白。 匿名。 柜台后的王老头,正用抹布擦着一个空酒瓶,他斜了那信封一眼。 “这东西,可不是阿猫阿狗能拿到的。” 王老头的声音很沙哑。 “小子,小心有坑。” 陈洛捏了捏硬质的信封,纸张的棱角硌着指腹。 他把最后一口豆浆喝完,将纸杯精准地扔进垃圾桶。 “我这个人,就喜欢跳进坑里。” 他扯出一个笑。 “然后再把挖坑的人埋了。” …… 武道学院建在城郊的山上。 没有牌匾,只有两扇厚重的铁门,锈迹斑斑,像两尊沉默的巨人。 陈洛按照邀请函上的地址,站在门前。 一个穿着破旧保安服的男人拦住了他,男人脸上有一道横贯的刀疤,手里拎着一个酒葫芦。 是老周。 “报名名单上没你,滚回去。” 老周吐出一口酒气,整个人显得很不耐烦。 陈洛没有废话,直接亮出了那封烫金的邀请函。 老周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上下打量着陈洛,一身洗得发白的旧道袍,脚下一双布鞋,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穷酸气。 “邀请函?” 老周冷哼一声,又灌了口酒。 “那就进去看看,你能撑几招。” 他侧过身,让出一条路。 铁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陈洛走在青石铺就的路上,能感觉到背后有一道视线,像针一样扎在身上。 选拔场在一个巨大的露天广场上。 四周是阶梯式的观众席,此刻已经坐了不少人。 场内,几十个年轻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他们衣着光鲜,佩戴着各式家族徽章,兵器也都是价值不菲的精品。 陈洛的出现,像一滴脏水滴进了清油里。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了过来,带着审视,带着不解,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那家伙是谁?” “穿得跟个要饭的道士一样,怎么混进来的?” “看他那样子,怕不是哪个犄角旮旯的地下拳手,想来碰碰运气。” 人群中,一个穿着银色劲装的青年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几个跟班。 是周承宇。 城中周家的嫡系子弟,以一手快刀闻名。 “我当是谁呢?” 周承宇走到陈洛面前,环抱着双臂,姿态倨傲。 “这不是前阵子在黑市拳场打拳的那个小混混吗?” 他凑近了些,压低了嗓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也配来这种地方?” “滚出去,别脏了这里的地。” 陈洛没有理会他。 他只是在观察四周,熟悉这个陌生的环境。 这种无视,比任何反驳都更让周承宇愤怒。 就在这时,广场中央的高台上,一个中年裁判敲响了铜锣。 “肃静!” “第一轮选拔,抽签对战,现在开始!” 一个巨大的光幕在裁判身后亮起,无数个名字在上面飞速滚动。 最后,光幕定格。 一行清晰的对战信息出现在最顶端。 陈洛 VS 赵天鸣。 广场上先是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赵天鸣?炼气境一重的赵天鸣?” “他的对手是谁?陈洛?锻体五境?我没看错吧?” “这是提前选拔赛?不是单方面处刑?” 周承宇也笑了,他拍了拍陈洛的肩膀,力道很重。 “小子,你的运气可真好啊。” 他转身走开,笑声里满是幸灾乐祸。 陈洛走向指定的擂台。 他的对手赵天鸣已经等在那里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正活动着手腕,发出咔咔的骨骼爆响。 赵天鸣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小子,别怪我不讲武德。” “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 裁判吹响了哨子。 “比赛开始!” 话音未落,赵天鸣的身影就从原地消失。 他像一头出笼的猛虎,裹挟着凌厉的掌风,直扑陈洛面门。 这一掌要是打实了,锻体境的武者不死也得残废。 观众席上,已经有人不忍心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赵天鸣的手掌即将触碰到陈洛鼻尖的瞬间。 陈洛的身体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仰去。 他的腰,弯成了一张满弓。 掌风贴着他的鼻尖扫过,吹得他额前的碎发乱舞。 【自由属性点:10】 【精神+5】 陈洛的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 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四肢百骸。 他的身体变得前所未有的轻盈。 《玄清步》熟练度(250/250)。 这门在玄清观人人都会的基础步法,此刻在他脚下,却化作了最精妙的舞蹈。 赵天鸣一掌落空,有些意外。 他立刻变招,横扫一腿,带起一阵呼啸的风声。 陈洛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整个人如同没有重量的羽毛,向后飘出数米,恰好躲开了这一记扫腿。 “这家伙……怎么回事?” 观众席上有人发出了惊呼。 “他的动作好快!” “他怎么像会瞬移一样?” 评委席上,一个穿着白色导师服的年轻女人,原本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此刻却坐直了身体。 她是苏婉儿,武道学院最年轻的天才导师。 她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有意思。” 擂台上。 赵天鸣的攻势越来越猛,掌影腿风几乎笼罩了整个擂台。 可无论他如何进攻,陈洛总能以毫厘之差躲开。 陈洛的身影在密不透风的攻击中穿梭,像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 他不仅在躲。 他还在借机反击。 每一次闪避的间隙,他的手指都会精准地点在赵天鸣手臂的关节或是肋下的软肉上。 力道不大,却又酸又麻。 几分钟下来,赵天鸣已经气喘吁吁,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他的攻势慢了下来,出现了破绽。 就是现在。 【自由属性点:5】 【气血+5】 陈洛的身体内部,仿佛有一座火山瞬间喷发。 肌肉虬结,力量感充满了每一个细胞。 【《玄清震掌》熟练度提升至(300/700)】 他不再闪躲。 面对赵天鸣再次轰来的一拳,陈洛不退反进,迎了上去。 他抬起手掌,平平无奇地推了出去。 没有掌风,没有气浪。 两只手掌,一大一小,在空中碰撞。 “砰!” 一声闷响。 赵天鸣脸上的轻蔑凝固了。 他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震荡之力,从陈洛的手掌传来,瞬间穿透他的护体真气,涌入他的五脏六腑。 他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倒飞了出去。 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重重地摔在了擂台之外。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呆呆地看着擂台上那个依然穿着破旧道袍的身影。 几秒钟后。 雷鸣般的掌声,从观众席上爆发开来。 “赢了?” “锻体六境,打赢了炼气境一重?” 第十六章 老子进学院来,不是当孙子的! 武道学院的长廊,用青灰色的巨石铺就,两侧石壁上雕刻着历代强者的浮雕。 空气中本该弥漫着古朴与庄严,此刻却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排斥感。 陈洛刚踏入新生登记处,一道身影便拦住了他的去路。 来人穿着学院统一的青色制服,料子顺滑,显然家境不俗。 “你就是那个靠运气混进来的野路子?” 对方的质问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引得周围几个同样衣着光鲜的世家子弟发出一阵哄笑。 陈洛瞥了他一眼,没有动怒。 他扯了扯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破旧道袍。 “我这叫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那一丝不对劲。 不是错觉。 是一股阴冷粘稠的邪气,正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不远处的登记台上。 那台负责录入新生信息的法器,正闪烁着不稳定的光芒。 陈洛心中了然。 原来不是冲着他一个人来的,而是想让所有平民出身的新生都在第一关就出丑。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队伍末尾,仿佛刚才的挑衅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 登记大厅内,气氛愈发焦躁。 “怎么回事?这破机器又卡住了!” “我的身份玉牌放上去半天没反应!” 负责登记的学员满头大汗,不断重启着那台古旧的法器,却无济于事。 “下一个,陈洛。” 轮到他了。 陈洛装作一无所知,将自己的身份木牌递了过去。 就在他手指触碰到登记台的瞬间,他悄然激活了寿元面板。 【检测到低阶邪术:阴煞扰灵咒】 【是否消耗1年寿元,领悟《驱邪符咒入门》?】 “是。” 陈-洛在心中默念。 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无数关于符咒的知识与手法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驱邪符咒入门》已掌握】 他若无其事地从道袍的口袋里摸索着。 周围的世家子弟们,包括最开始挑衅他的那个,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看吧,他连块像样的身份玉牌都没有。” “一个破木牌子,这法器能认出来才怪。” 陈洛没有理会那些聒噪。 他摸出来的,是一张空白的黄色符纸。 在所有人惊疑的注视下,他并起食指与中指,指尖萦绕着一缕微不可查的真气,在符纸上快速游走。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凝滞。 一道结构繁复的“镇煞符”,一气呵成。 他屈指一弹。 那张符纸不偏不倚,精准地贴在了登记法器的底座上。 “嗡——” 一声轻微的震颤。 缠绕在法器周围的阴冷邪气,如同烈日下的冰雪,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原本闪烁不定的光芒,立刻稳定下来,发出了清脆的“滴”声。 【姓名:陈洛】 【身份:玄清观外门弟子】 【录取资格:特招】 法器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他的信息。 登记员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陈洛,又看了看那张符纸,最终什么也没问,默默地为他办完了所有手续。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那些原本准备看笑话的世家子弟,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陈洛拿回自己的木牌,转身离开,自始至终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宿舍区在学院的西侧,越往里走,建筑越显陈旧。 陈洛最终在一间偏僻的单人宿舍前停下。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房间狭小,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划痕,其中一道刻得最深,是一个触目惊心的“滚”字。 看来,他不是第一个住进这里的“倒霉蛋”。 他刚把包裹放下,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周承宇带着几个跟班,堵在了门口,脸上挂着冰冷的笑意。 “你以为进了学院,就安全了?” 他的嗓音里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慢。 “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滚出去。” 陈洛没有接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这种无视,比任何激烈的反驳都更让周承宇感到愤怒。 “叮当。” 一枚黑色的铁质令牌被扔了进来,落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 “明天晨练场见。” 周承宇的语气充满了挑衅。 “别怕。” 说完,他带着人转身离去,嚣张的笑声在走廊里回荡。 陈洛弯腰,捡起了那枚冰冷的令牌。 令牌上刻着一个狰狞的兽头,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次日清晨。 晨练场上已经聚集了所有新生。 苏婉儿站在不远处的高台上,身边还跟着几位学院导师,显然是来观察新生们的第一次实战测试。 陈洛如约而至。 他一眼就看出了场地的不同寻常。 原本平坦的地面上,被巧妙地布置了许多难以察觉的机关陷阱。 而场地中央那一排排的训练木人,材质也从普通的铁木换成了更为坚硬的黑铁木,关节处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一名身穿裁判服的导师走上前来,面无表情地宣布规则。 “新生对抗赛,限时一炷香。” “击败十名锻体八境以上木人,即为合格。”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锻体八境?开什么玩笑!我们大部分都才锻体六七境!” “这根本不可能完成!” 新生们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绝望。 陈洛却在人群中,看到了周承宇那张充满得意的脸。 他明白了。 这不是测试,这是一场针对他的清洗。 为了把他赶出去,不惜牺牲掉其他所有平民新生。 陈洛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扬了一下。 香,被点燃了。 “开始!”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上百具黑铁木人瞬间启动,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战鼓,冲向了慌乱的新生们。 惨叫声,木人沉重的打击声,此起彼伏。 不过片刻,就有大半的新生被轰出了场地。 陈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在等。 等那些木人分散开来。 【自由属性点:5】 【精神+3,气血+2】 【《玄清步》熟练度提升至大成!获得额外加成!】 一股全新的力量感,在他的四肢百骸中流淌。 就是现在。 他的身影动了。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狼狈逃窜,反而主动冲进了木人最密集的地方。 他的脚步变得飘忽不定,每一次落脚都精准地避开了地面的陷阱。 他的身体在木人沉重的拳脚之间穿梭,如同风中摇曳的柳絮,看似惊险,却总能以毫厘之差躲过所有攻击。 “砰!” 他看准一个空隙,一记《玄清震掌》印在了一具木人的胸口。 震荡之力透体而入,那具坚硬的黑铁木人,胸膛瞬间塌陷,向后倒飞出去,撞倒了另外两具。 一。 他的动作没有停歇。 闪避,靠近,出掌。 二。 三。 高台之上,一位导师皱起了眉。 “苏导师,这个陈洛……他的身法很诡异。” “而且他的掌法,破坏力似乎远超锻体六境的范畴。” 苏婉儿没有说话。 她的视线始终锁定在那个于木人群中游刃有余的身影上。 场中,新生已经所剩无几。 只有陈洛,还在坚持。 他的每一次出击都极为高效,只攻击木人的核心关节或是能量中枢。 四。 五。 六。 周承宇脸上的得意笑容,已经逐渐凝固。 他没想到,在这样必死的绝境之下,陈洛竟然还能反击。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香,已经燃过了一半。 七。 八。 九。 第十七章 谁要装孙子 晨练场的喧嚣,并未持续太久。 武道基础理论课的钟声,准时响起。 宽敞的讲堂内,坐满了略带疲惫的新生。 苏婉儿换上了一身素白色的导师长袍,站在高高的讲台之上。 她没有携带任何教案,只是静静地站着,整个讲堂便瞬间鸦雀无声。 她的气场,足以压制所有躁动。 “武道修行,始于锻体,终于归真,归于何处,无人知晓。” “但每一境,都有其存在的道理。” “锻体境,淬炼的是筋骨皮膜,凝聚的是气血之力。” “而炼气境,则是引天地灵气入体,化为己用,是质的蜕变。” 她的话语清晰而平缓,在偌大的讲堂内回响。 “理论上,炼气一境,足以碾压任何锻体境。” “可凡事总有例外。” 她停顿了一下,视线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角落里一个百无聊赖的身影上。 “陈洛。” 这个名字被念出,许多人立刻投去了复杂的视线。 有敬畏,有嫉妒,也有不解。 陈洛懒洋洋地站了起来。 苏婉儿问道。 “你来回答,为什么锻体六境,能击败炼气一境?” 这个问题,让整个讲堂陷入了窃窃私语。 这根本不符合武道常理。 陈洛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因为气血足。” 他顿了顿。 “精神强。” 他又顿了顿。 “跑得快。” 最后,他慢悠悠地吐出三个字。 “打得狠。” 话音落下,全场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这算什么答案。 简直就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讲台上的苏婉儿却没有笑。 她看着那个吊儿郎当的身影,陷入了片刻的思索。 气血足,代表根基雄厚。 精神强,意味着意志坚韧。 跑得快,是身法超群。 打得狠,是杀伐果断。 最简单粗暴的言语,却剖析出了最本质的核心。 她挥了挥手。 “坐下吧。” 午休时间,食堂人声鼎沸。 陈洛端着餐盘,刚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头顶浇下。 满满一壶冰水,将他淋了个通透,连餐盘里的饭菜都浸泡在冷水之中。 周围的喧闹戛然而止。 一个身材高大的跟班站在陈洛面前,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他是周承宇的人。 “没资格坐在这里。” 陈洛没有动怒。 他只是缓缓抹去脸上的水珠,水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 他抬起头,露出一抹淡然的笑。 “看来你们是真不怕死。” 【检测到恶意攻击:寒冰属性】 【正在解析能量结构……】 【破解方案生成:《寒冰掌破解法》】 【是否消耗10年寿元,进行瞬时掌握?】 “是。” 陈洛在心中默念。 那个跟班见他毫无反应,只当他是怕了,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一记泛着幽蓝寒气的掌刀,劈向陈洛的脖颈。 陈洛动了。 他没有格挡,也没有闪避。 他同样伸出了手掌,后发先至,轻轻拍在了对方的胸口。 动作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力道。 “砰。” 一声闷响。 跟班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痛苦。 一股阴寒至极的内劲,沿着他的经脉逆冲而上,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冻成冰坨。 他踉跄着倒退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剧烈颤抖,牙齿都在打战。 陈洛站起身,看都没再看他一眼,端起被浸泡的餐盘,转身离开。 夜色深沉。 学院的图书馆,如同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贴着墙角的阴影移动。 陈洛的身影,在微弱的月光下忽隐忽现。 《玄清步》被他运用到了极致,每一次落脚都精准地避开了巡逻守卫的视线死角。 他绕过正门,来到图书馆后方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前。 这里是禁书区。 陈洛从怀中取出一根细长的铁丝,探入锁孔。 片刻之后,伴随着一声微不可查的“咔哒”声,门锁开了。 他闪身而入。 一股陈旧的书卷气与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没有点灯,只是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在一排排高大的书架间穿行。 他的目标很明确。 很快,他在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一卷被塞在缝隙里的古旧竹简。 《九转归元诀》。 残卷。 正当他准备将竹简上的内容记下时。 一道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小子,别太过分。” 陈洛的动作停住了。 他缓缓转身。 黑暗的角落里,一个佝偻的身影走了出来。 是那个总在学院门口打盹的守门人,老周。 老周的手里,还拿着一把扫帚,仿佛只是恰好路过打扫卫生。 “否则连我都保不住你。” 陈洛将竹简默默放回了原处。 深夜,实战演练场。 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所有新生的睡梦。 一场临时的“夜战模拟”,毫无征兆地拉开帷幕。 陈洛被随机编入了代表“敌方”的红队。 任务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环境中,刺杀蓝方的指挥官,且不能触发任何警报装置。 【《玄清步》提升为《玄清妙步》】 【自由属性点:3】 陈洛毫不犹豫地将点数分配。 【精神+2,气血+1】 全新的力量,让他的五感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 演练开始。 陈洛的身影,彻底融入了黑暗。 他能“看”到空气中微弱的气流,能“听”到远处敌人潜伏时细微的心跳。 他像一个幽灵,穿梭在布满陷阱的模拟丛林中。 压力板,红外线,声音探测器…… 所有精密的警报装置,在他面前都形同虚设。 他甚至没有刻意去绕开,只是凭借着本能般的直觉,在触发前的最后一刻,以毫厘之差避过。 蓝方的指挥帐篷,近在眼前。 他没有丝毫停顿,身形一晃,便掀开帐篷的门帘,滑了进去。 帐内,代表“指挥官”的学员正和两名“护卫”紧张地研究着地图。 陈洛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指挥官的身后。 冰冷的训练匕首,轻轻贴在了他的后颈。 直到那时,指挥官才猛然惊觉。 他旁边的两名护卫,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陈洛的腕表上,绿灯亮起。 【任务完成】 【警报触发次数:0】 演练结束,陈洛回到宿舍。 他刚推开门,就发现门缝下塞着一封信。 没有署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白色信封。 他捡起来,拆开。 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一句话。 “你已触碰禁忌,若想活命,速离学院。” 陈洛看着纸条,嗤笑一声。 “老子还没开始闹事,谁敢让我滚蛋?” 他随手将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篓。 他盘腿坐到床上,意识沉入脑海。 【寿元面板】 第十八章 我要当棋手! 清晨的演武堂,阳光穿不透厚重的石墙。 墙壁上悬挂着巨大的虚拟光幕,上面是一座孤城的立体地图。 苏婉儿站在光幕前,身姿挺拔。 “任务,防守磐石城。” “兵力三千,粮草仅供七日,外无援军。” “现在,分组制定战术,最优者将获得学分奖励。” 学员们立刻热烈地讨论起来。 “必须固守城墙,我们的兵力不足以出城作战。” “没错,依托城防工事,能多撑一天是一天。” 周承宇那一组,更是直接将所有兵力模型都堆砌在了城墙和瓮城之内,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阵。 苏婉儿的视线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角落里几乎快要睡着的陈洛身上。 “陈洛,你的小组呢。” 陈洛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站起来。 他走到沙盘前,随手将代表己方部队的蓝色小旗,拔出了一大半。 然后,他将这些旗子插在了城外十里的一处峡谷里。 整个演武堂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 “疯了吧?分兵出城,还是在那种绝地?” “这是诱敌深入?可我们兵力本来就少,分出去就是被全歼的命。” 周承宇更是毫不掩饰地发出嗤笑。 “乡下来的野路子,果然上不了台面。” “这是战术课,不是你那套街头斗殴的把戏。” 陈洛甚至没看他一眼。 他只是对苏婉儿摊了摊手。 “可以开始推演了吗?” 苏婉儿没有说话,只是启动了模拟程序。 光幕上,代表敌军的红色洪流开始涌动,直扑磐石城。 他们无视了陈洛埋伏在峡谷的“奇兵”,因为在常规战术中,这点兵力根本无法对主力构成威胁。 然而,当敌军主力全部进入攻城范围,后方的粮草辎重部队,恰好经过了那处峡谷。 陈洛的伏兵动了。 他们没有去攻击敌军主力,而是精准地截断了补给线。 焚烧粮草,摧毁攻城器械。 城下的敌军主力瞬间变成了无根之水。 与此同时,陈洛部署在城内的少量兵力,并非死守,而是集中力量对敌军的指挥中枢,发动了一次自杀式的突袭。 敌军阵脚大乱。 前无战果,后无补给,指挥失灵。 不过短短一刻钟,红色的洪流土崩瓦解。 【模拟结束:蓝方大获全胜】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回荡在死寂的演武堂内。 周承宇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婉儿走上前,深深地看了陈洛一眼。 “你的战术很大胆。” “不,我的战术很脏。” 陈洛纠正道。 “我赌的是人心,不是兵法。” 他懒得再多做解释,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仿佛刚才那个技惊四座的人不是他。 …… 深夜。 学院的地下酒窖,阴冷潮湿。 周承宇恭敬地站在一个被阴影笼罩的壁龛前。 “他不仅身法诡异,连战术谋略都远超常人。” “我怀疑,他隐藏了真正的出身。” 壁龛的阴影里,一个低沉的合成音响起。 “出身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不该站到光下面来。” 一枚通体漆黑,刻着扭曲符文的钉子,从阴影中缓缓飘出,悬浮在周承宇面前。 “这是‘封魔钉’。” “找个机会,把它打进他的丹田气海。” 周承宇的呼吸变得粗重。 “封魔钉?这可是禁物……” “它不会杀人。” 那个声音带着一种残酷的笑意。 “只是会废掉他的根基,让他从一个天才,变回一个连呼吸都会喘的废物。” “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周承宇伸出手,握住了那枚冰冷的钉子。 一股狠厉的情绪,在他的胸中蔓延开来。 …… 第二天,校内擂台赛。 一场非正式的比试,却吸引了几乎所有新生的注意。 挑战者,周承宇。 被挑战者,陈洛。 理由是“切磋武艺,增进了解”。 陈洛站在擂台中央,看着对面气势汹汹的周承宇,还有他手上那把寒光闪闪的家传宝刀。 “你还真是不死心。” 周承宇的表情狰狞。 “今天,我会让你明白,泥腿子和贵族之间,有一道天堑。” “哦。” 陈洛的回应只有一个字。 裁判宣布开始。 周承宇动了。 他没有丝毫试探,家传的《裂风刀法》全力施展,刀光如瀑,瞬间将陈洛笼罩。 每一刀都劈向要害,狠辣无比。 陈洛的身影在刀光中穿梭,如同风中残叶,看似惊险,却总能以最小的幅度避开。 他的《玄清妙步》经过一夜的沉淀,愈发圆融。 台下的学员们看得眼花缭乱。 “周承宇的刀好快!” “可陈洛的身法更诡异,他根本就没离开原地三步。” 苏婉儿站在台下,眉头微蹙。 她感觉到了不对劲。 周承宇的攻击,太急了。 急得不像是要分胜负,更像是……在创造一个机会。 突然,周承宇一刀横扫,逼得陈洛向后撤步。 就是这个瞬间。 他左手猛地从怀中探出,一道黑光直射陈洛的小腹丹田。 封魔钉! 那枚钉子上附着着一股阴冷恶毒的力量,快到极致。 陈洛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警告:检测到高阶咒术能量,锁定目标:宿主气海】 【自由属性点:3】 没有丝毫犹豫。 【气血+3】 一股暖流瞬间遍布全身,他的皮肤下仿佛多了一层坚韧的甲胄。 “噗。” 一声闷响。 封魔钉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陈洛的小腹上。 却没有出现预想中洞穿身体的场面。 那枚钉子,像是撞上了一块坚不可摧的钢板,只勉强刺入半寸,就再也无法寸进。 时间仿佛静止了。 周承宇的脸上,布满了难以置信。 台下的观众,则是一片哗然。 “那是什么东西?暗器?” “周承宇竟然搞偷袭!” 陈洛缓缓低下头,看着插在自己腹部,还在嗡嗡作响的黑色钉子。 然后,他抬起头。 他笑了。 怒极反笑。 “你是真以为我不会杀人?” 这句话很轻,却像一柄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检测到咒术‘封魔钉’,开始解析……】 【解析完成】 【已掌握《封魔钉解法》,可逆转其能量】 【《玄清震掌》熟练度提升!】 陈洛的意识在面板上一扫而过。 他伸出两根手指,动作缓慢却异常稳定,夹住了那枚封魔钉的尾部。 然后,轻轻一拔。 钉子被他抽了出来,带出一小串血珠。 他将钉子举到面前,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周承宇。” 他念着对方的名字。 “你家大人没教过你,玩这种东西,是会死人的吗?” 话音未落。 他的身形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他出现在周承宇面前。 没有花哨的招式。 第十九章 同类人 武道学院的夜晚比想象中安静,只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陈洛靠在宿舍窗台上,手里攥着一张刚塞进门缝的纸条。 “明日午时,后山竹林,有事相商。” 字迹很秀气,是个女人的手笔。陈洛嗤笑一声,把纸条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又来这套?”他摇摇头,“老子现在是香饽饽还是活靶子?” 第二天中午,陈洛还是去了。倒不是因为好奇,而是闲着也是闲着。 竹林深处,一道白色身影背对着他站着。是苏婉儿。 “你来了。”苏婉儿转身,脸上没有平时课堂上的冷淡,反而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我以为你不会来。” “我也以为我不会来。”陈洛双手插在道袍袖子里,“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散步了。” 苏婉儿走近几步,月光透过竹叶落在她脸上,明明灭灭。“你知道封魔钉的来历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陈洛撇嘴,“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对了。” “它来自血月会。”苏婉儿的声音很轻,“二十年前,血月会的人用这种东西废了我父亲的修为。” 陈洛的表情变了。血月会,又是这个名字。他在地下拳场听过,在玄清观的账本里见过,现在又从苏婉儿嘴里听到。 “所以你是来问我,封魔钉为什么没伤到我?”陈洛直接摊牌,“还是想知道我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苏婉儿摇头。“我是来告诉你,你惹上的麻烦比你想象的大。” 她从怀里拿出一份档案,递给陈洛。档案的封面上,赫然印着血月会的标志。 “周承宇只是个工具。真正想要你命的,是血月会的人。”苏婉儿的声音带着几分焦虑,“他们怀疑你身上有什么秘密,所以想废了你,然后慢慢研究。” 陈洛翻开档案,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调查报告。从他在便利店打工,到地下拳场的表现,再到玄清观的闹剧,每一件事都被记录得清清楚楚。 最后一页,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陈洛正站在玄清观的演武场上,手里攥着拂尘。 “拍得挺清楚。”陈洛合上档案,“看来我这张脸,在某些人那里已经不是秘密了。” “你就不怕?”苏婉儿有些意外,“血月会的人杀人不眨眼,你父母的事……” “你知道我父母的事?”陈洛的声音瞬间变冷。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苏婉儿深吸一口气,“陈远山夫妇,玄清观前代最出色的炼丹师。他们死于十五年前的一场''意外'',实际上是因为拒绝为血月会炼制禁丹。” 陈洛的拳头慢慢攥紧。系统面板在他眼前闪烁,寿元数字跳动着。 “沈玄真是血月会的人?” “不是,但他收了血月会的钱。”苏婉儿的声音很轻,“你父母的死,有一半是他的责任。” 陈洛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仇恨的火焰在胸腔里燃烧,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所以你今天找我,是想干什么?”他睁开眼,盯着苏婉儿,“同情我?还是想拉我入伙?” “我想和你合作。”苏婉儿说得很直接,“血月会在学院里有内应,我一个人查不出来。但你不一样,你有种天生的敏锐,能看穿别人看不穿的东西。” “合作?”陈洛挑眉,“你一个学院导师,我一个外门散修,咱俩合作什么?” “复仇。”苏婉儿吐出两个字,“你想为父母报仇,我想为我父亲报仇。目标是一样的。” 陈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笑了。“行,我答应你。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不喜欢被人当枪使。”陈洛的声音很平静,“这次合作,我做主导。” 苏婉儿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好。” 两人正说着话,竹林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 陈洛和苏婉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有人跟踪。”苏婉儿压低声音,“至少五个人,都是练家子。” “看来咱们的谈话被人听到了。”陈洛活动了一下手腕,骨节发出咔咔声响,“不过没关系,正好试试新学的东西。” 脚步声越来越近,竹叶被人拨开的声音清晰可闻。 陈洛从怀里摸出几张黄符,递给苏婉儿一半。“会用吗?” “略懂。”苏婉儿接过符纸,指尖泛起淡淡的灵光。 “那就好。”陈洛咧嘴笑了,“今晚咱们给这些鼠辈上一课。” 五个黑衣人从竹林深处围了上来,每个人手里都握着明晃晃的刀。为首的是个刀疤脸,一看就不是善茬。 “陈洛,跟我们走一趟吧。”刀疤脸的声音很粗,“少吃点苦头。” “去哪儿?”陈洛装作害怕的样子,“我就是个普通学生,你们要干什么?” “装什么装。”另一个黑衣人不耐烦了,“老大,直接动手,带回去再说。” 刀疤脸点点头,挥手示意手下上前。 就在这时,陈洛动了。他没有用任何花哨的招式,就是简单的一步前冲,然后一掌拍向最近的那个黑衣人。 《玄清震掌》的震劲透体而入,那人连声音都没发出,就软软倒在了地上。 “动手!”刀疤脸大喝一声。 剩下的四个人同时扑了上来,刀光在月色下闪烁。 苏婉儿也动了,手中符纸燃起,一道冰蓝色的光芒射向其中一人。那人惨叫一声,胸口结起厚厚的冰层。 陈洛的身影在刀光中穿梭,《玄清妙步》让他看起来像个幽灵。每次出手都精准无比,不是点穴就是封脉,招招致命。 不到一分钟,五个黑衣人全部躺在了地上。 “这就完了?”陈洛拍拍手,有些失望,“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 苏婉儿走过来检查那几个人,摸了摸他们的脉搏。“还活着,只是昏过去了。” “嗯,留个活口问问情况。”陈洛蹲下身,在刀疤脸身上摸了摸,找出一块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血月的图案。 “果然是血月会的人。”他把令牌扔给苏婉儿,“看来咱们的合作,比预期的还要紧迫。” 苏婉儿接过令牌,脸色凝重。“他们动作这么快,说明学院里的内应级别很高。” “那就更有意思了。”陈洛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灰尘,“老鼠藏得再深,总有露尾巴的时候。” 他转身要走,又回头看了苏婉儿一眼。“对了,以后找我有事,直接来宿舍敲门就行。这种神神秘秘的约见,反而容易暴露。” 苏婉儿点点头,然后问道:“你打算怎么开始?” “先从周承宇入手。”陈洛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虽然停学了,但肯定还在暗中活动。顺藤摸瓜,总能找到幕后的人。” “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盯着学院里的动静。”陈洛想了想,“特别是那些和周家有来往的导师。” 话说完,陈洛转身消失在竹林深处,只留下苏婉儿一个人站在月光下,看着地上昏迷的五个黑衣人,陷入了沉思。 第二十章 账单要收利息 便利店的霓虹灯在夜幕中闪烁,陈洛推门而入,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林小满正趴在收银台上写作业,听到声音立刻抬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洛哥回来啦!”她放下笔,从柜台后面探出身子,“今天怎么这么晚?” “学院里有点事。”陈洛走到货架前,随手拿了瓶矿泉水,“王老头呢?” “在后面泡茶,说等你回来有话说。”林小满眨眨眼,压低声音,“好像很严肃的样子。” 陈洛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朝后面的小隔间走去。王老头坐在藤椅上,面前的茶杯冒着热气,见他进来也没抬头。 “坐。”王老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今天有人来打听你。” “什么人?”陈洛在椅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 “穿制服的。”王老头终于抬头看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说是例行调查,实际上是在探你的底。” 陈洛冷笑一声。“血月会的人动作挺快。” “你知道?”王老头的手指在茶杯边缘敲了敲,“那就好办了。既然撕破脸了,接下来他们不会再遮遮掩掩。” “无所谓。”陈洛耸耸肩,“反正早晚要算账的。” 他从道袍里摸出那块血月会的令牌,放在茶桌上。令牌表面的血月图案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王老头看了一眼令牌,脸色变得凝重。“你从哪弄来的?” “五个血月会的杀手留下的纪念品。”陈洛喝了口茶,“都处理了,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你打算怎么办?” “钓鱼。”陈洛把令牌收回袖子里,“既然他们想知道我有什么秘密,那我就给他们点甜头尝尝。” 王老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推到陈洛面前。 “打开看看。” 陈洛解开布包,里面是三颗拳头大小的丹药,通体金黄,散发着浓郁的药香。 “这是…” “养元丹。”王老头的声音有些沙哑,“上品的,一颗顶普通养元丹十颗的效果。” 陈洛挑了挑眉。“老头,你这是要破产资助我啊?” “别贫嘴。”王老头瞪了他一眼,“这是你父母留下的。当年他们被逐出玄清观时,偷偷托人转交给我的。说是留给你成年后用。” 陈洛的手停在半空中,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我爹妈…” “他们知道自己的处境。”王老头的声音很轻,“也知道沈玄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所以把这些东西提前安排好了。” 陈洛默默地把丹药收起来,喉咙有些发紧。 “老头,谢了。” “别跟我客气。”王老头挥挥手,“你爹妈救过我的命,这点东西算什么。”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敲门声。林小满的声音响起:“洛哥,有人找你。” 陈洛和王老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让他进来。”陈洛站起身,手已经悄悄按在腰间的符纸上。 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穿着学院制服的青年。陈洛认识他,是苏婉儿的学生,叫李明轩。 “陈师兄。”李明轩有些紧张地看着陈洛,“苏老师让我来通知你,明天上午十点,院长办公室,有重要的事。” “什么事?” “不知道,苏老师没说。”李明轩摇摇头,“不过看她的表情,应该很严重。” 陈洛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李明轩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一句:“对了,周承宇今天回学院了。” 这句话让陈洛的动作顿了一下。“他不是停学了吗?” “听说是家里花了大价钱,找关系恢复的。”李明轩小声说道,“而且好像还升了内门。” 陈洛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有意思。” 等李明轩走后,王老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来对方要摊牌了。” “那就摊牌呗。”陈洛活动了一下手腕,“我也想看看,这个学院到底有多少人是血月会的。” 次日上午,武道学院。 陈洛按时来到院长办公室门口,发现苏婉儿已经在等他了。她脸色有些苍白,显然一晚上没睡好。 “情况很不妙。”苏婉儿压低声音说道,“昨晚有人潜入了学院档案室,你的档案被人翻过了。” “翻就翻呗,反正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陈洛无所谓地说道。 “问题是他们不只翻了档案。”苏婉儿的声音更低了,“还在你的档案里塞了东西。” “什么东西?” “一张照片。”苏婉儿从怀里掏出一张黑白照片,“你父母和血月会高层的合影。” 陈洛接过照片,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照片上,他的父母确实和几个陌生人站在一起,但任何人都能看出来,这是合成的。 “栽赃嫁祸?”陈洛冷笑一声,“手段够下三滥的。” “院长已经看到了。”苏婉儿叹了口气,“现在整个学院高层都在怀疑你的身份。”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林院长走了出来,脸色严肃。 “陈洛,进来吧。” 办公室里坐着五六个学院高层,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陈洛走到中央,环顾四周,最后把视线定格在角落里的一个人身上。 周承宇正靠在墙边,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陈洛。”林院长开口了,“关于你的身份,我们需要重新审查。” “审查什么?”陈洛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我有什么问题吗?” “你的父母,和血月会有关系。”一个副院长站了起来,手里拿着那张合成照片,“这张照片可以证明。” 陈洛接过照片看了一眼,然后猛地撕成碎片。 “就这破玩意?”他把碎片扔在地上,“我家隔壁老王还和外星人合过影呢,你信不信?” 办公室里响起几声轻笑,显然有人也觉得这张照片太假了。 “陈洛,你不要…”那个副院长还想说什么,被林院长摆手打断了。 “够了。”林院长看着陈洛,“一张合成照片说明不了什么。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 “昨晚竹林里的事,你怎么解释?” 陈洛心里一沉。看来昨晚的事还是被发现了。 “什么事?”他继续装糊涂。 “五个血月会的杀手,全部昏迷在竹林里。”林院长的声音很平静,“而你,昨晚去过竹林。” “我去竹林散步,看到有人打架,就躲起来了。”陈洛摊摊手,“等他们打完我才出来,发现地上躺着几个人,就赶紧跑了。” “胡说八道!”周承宇突然站了出来,指着陈洛,“明明是你和血月会的人勾结,故意演戏给别人看!” 陈洛转头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笑容。 “哦?周大少爷这么了解血月会的行动?”他慢慢走向周承宇,“你是怎么知道那些人是血月会的?” 周承宇脸色一变,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我…我是听别人说的…” “听谁说的?”陈洛步步紧逼,“血月会杀手的身份,可是高度机密。普通人怎么可能知道?”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周承宇身上。 “除非…”陈洛的声音很轻,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你本来就是血月会的人。” 第二十一章 搞事 周承宇的脸刷得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像一把把利刃。 “我…我不是…”周承宇结结巴巴地想要辩解。 “不是什么?”陈洛慢悠悠地走近他,“不是血月会的人?那你怎么知道那些杀手的身份?” 他停在周承宇面前,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还是说,你不小心说漏嘴了?” 林院长皱起眉头,看向周承宇。“承宇,陈洛问的有道理。你确实需要解释一下。” 周承宇的额头开始冒汗,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 “我是听我爷爷说的!”他的声音有些尖锐,“周家和学院关系密切,当然会知道一些内部消息!” “哦?”陈洛挑了挑眉,“那你爷爷还告诉你什么了?比如那些杀手为什么要对付我?” “因为…因为你本来就是血月会的奸细!”周承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指着陈洛大声喊道,“你故意接近苏老师,就是为了获取学院的机密!” 苏婉儿的脸色变得铁青。“周承宇,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周承宇的声音越来越高,“昨晚你们在竹林里密会,以为没人看见吗?你们肯定在交换什么秘密信息!” 陈洛忽然笑了,笑得很开心。 “周大少爷,你这话说得很有意思啊。”他转身看向在场的所有人,“你们听出什么问题来了吗?” 一个副院长若有所思地说道:“他怎么知道苏老师昨晚也在竹林?” “对啊。”另一个导师接话,“刚才他只说陈洛去了竹林,现在又说苏老师也在。这信息从哪来的?” 周承宇的脸色更白了。 陈洛拍了拍手。“还有更有意思的呢。他说我和苏老师密会,那他是怎么看见的?躲在暗处偷窥吗?” 他走到办公室中央,环视所有人。 “各位,我有个大胆的猜测。”陈洛的声音变得很平静,“昨晚那五个血月会的杀手,根本不是来对付我的。” “什么意思?”林院长问道。 “他们是来演戏的。”陈洛直接摊牌,“和周承宇配合,演一出苦肉计。” 他指向周承宇。 “你让那些人装成要杀我的样子,然后故意败给我。目的是让我以为自己很厉害,降低警惕性。” “同时,你在暗中观察,准备收集我的战斗资料,找出我的弱点。” “可惜啊,你太贪心了。为了增加可信度,你把观察到的细节说得太详细,反而暴露了自己。” 周承宇的身体开始发抖。“你…你胡说八道!我根本没有…” “没有什么?”陈洛打断他,“没有和血月会勾结?那解释一下这个。” 他从袖子里掏出那枚黑色令牌,在所有人面前晃了晃。 “这是从那些''杀手''身上搜到的血月会令牌。上面有很新鲜的指纹,我猜验一验,应该能找到有意思的东西。” 周承宇看到令牌,瞳孔骤然收缩。 “当然,这还不是最有意思的。”陈洛把令牌收起来,“最有意思的是,我昨天其实没去竹林。” 全场哗然。 苏婉儿也愣住了,她明明记得陈洛就在竹林里啊。 陈洛看着众人震惊的表情,心里暗爽,反正我说假话也只有苏老师知道,炸胡也不是不行。 “我去的是后山的桃林,距离竹林有两里地。周大少爷说看见我在竹林,这就很神奇了。” 他转向周承宇,笑容变得危险。 “要么你眼神不好,要么你撒谎。你觉得是哪一种?” 周承宇彻底慌了,额头上的汗珠滴到地上。 “我…我可能记错地方了…”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记错?”陈洛冷笑,“那你怎么解释这些?” 他从怀里又掏出几张纸,是一些银行转账记录。 “这是我托人调查的周家最近三个月的资金流向。有七笔来源不明的巨额汇款,金额总计八百万。” 林院长接过纸张扫了一眼,脸色变得凝重。 “而且时间很巧,都是在我进入学院前后。”陈洛继续说道,“我想,这应该是血月会给你的报酬吧?” 周承宇终于崩溃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声嘶力竭地喊道,“我只是…我只是收了点钱,让我盯着你的动向!我没有害人的意思!”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他,没想到堂堂周家的公子,居然真的是血月会的内应。 林院长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承宇,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我也是被逼的!”周承宇跪在地上,眼泪鼻涕一起流,“血月会威胁我,说不合作就杀了我全家!” “所以你就出卖学院?出卖同窗?”苏婉儿的声音冷得像冰,“为了你自己的安全,就可以害别人?” 周承宇哭得更凶了,但没人同情他。 陈洛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哭了,哭也没用。”他的语气很轻松,“不过我挺好奇的,血月会还让你做了什么?” “我…我把学院的防御布局图给了他们…还有新生名单…”周承宇边哭边说。 林院长猛地站起来,怒火冲天。“混账东西!你知道这会害死多少人吗?” “我真的不想的!”周承宇哭喊道,“可是我不照做,他们就会杀了我!” 陈洛站起身,看着趴在地上的周承宇,心中没有一丝同情。 贪生怕死不可耻,可耻的是为了自己的命去害无辜的人。 “行了,事情清楚了。”他拍拍手,“这家伙就是血月会安插在学院里的棋子。” 林院长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怒火。 “来人,把周承宇关起来,严加看管。”他对门外喊道。 立刻有两个护卫冲了进来,架起还在哭泣的周承宇。 “陈洛,这次多亏了你。”林院长转向陈洛,脸上带着歉意,“学院冤枉你了。” “没事,都过去了。”陈洛摆摆手,“不过院长,我觉得这事还没完。” “什么意思?” 陈洛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校园。 “周承宇只是个小卒子,血月会在学院里的布局肯定不止这些。” 他回头看向众人。 “真正的大鱼,肯定还在水里游着呢。” 第二十二章 烂棋子 周承宇像一滩烂泥一样被拖了出去,办公室里死一样的寂静。 林院长的脸色铁青,他看着地上的碎纸片,又看了看站在窗边的陈洛,眼神复杂。 在座的几个学院高层,大气都不敢喘。 谁也没想到,一场针对新生的审查会,最后竟揪出了一个勾结血月会的内奸。 更没人想到,这个叫陈洛的道士,只用了几句话,几份看似不相干的证据,就将周家大少爷逼到了绝路。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武力,这是脑子。 “陈洛。” 林院长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这次,学院欠你一个人情。” “人情就算了。”陈洛转过身,懒洋洋地靠在窗台上,“我这人不喜欢记账,麻烦。”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不过,我倒是对学院的防御布局图和新生名单挺感兴趣的。反正都泄露出去了,不如给我也来一份?”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高层都变了脸色。 一个副院长刚要呵斥,却被林院长抬手拦下。 林院长深深地看了陈洛一眼,这个年轻人,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一般人听到血月会,早就恐惧的不能自已,他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像一头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主动凑了上来。 “你想做什么?”林院长的声音很沉。 “不做什么。”陈洛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周承宇是个蠢货,但他背后的血月会不是。他们费这么大劲拿到这两样东西,肯定不是为了贴墙上好看。” “我想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林院长沉默了。 他知道陈洛说的是对的。周承宇倒了,但危机才刚刚开始。 血月会这颗毒瘤,已经渗透到了学院内部,谁也不知道他们下一个目标是谁,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 “好。”林院长做出了决定,“我给你权限。学院的内部资料库,对你开放。你需要什么,直接跟婉儿说。” 他看向一旁的苏婉儿。 苏婉儿点了点头,她清冷的眸子里,此刻也燃着一团火。 “另外,”林院长从抽屉里拿出一块黑色的金属令牌,递给陈洛,“这是巡查令。持此令,你在学院内,有先斩后奏之权。” “我靠。”陈洛接过令牌,在手里掂了掂,冰凉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院长,你这是给我升官发财啊?我可没送礼。” 办公室里凝重的气氛,被他这一句骚话冲淡了不少。 林院长嘴角抽了抽,没好气地挥挥手。 “滚蛋!别在我面前贫嘴,赶紧去干活!” …… 一间没有任何标识的地下密室里。 幽暗的灯光下,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光幕前,光幕上正播放着院长办公室内刚刚发生的一切。 “废物!” 人影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声音经过处理,听不出男女。 “周承宇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另一个站在阴影里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谄媚。 “大人息怒。周承宇虽然暴露了,但也算完成了任务,至少把陈洛推到了明面上。现在整个学院都知道,他是我们的眼中钉。” “哼,推到明面上?”模糊人影冷笑一声,“你懂什么!我宁愿他继续在暗处,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现在林啸天给了他巡查令,他就是一柄被官方授权的刀,会把我们所有的部署都割开!” 阴影里的声音沉默了。 “周承宇不能留了。”模糊人影的声音变得冰冷,“处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是。” “另外,计划提前。既然已经打草惊蛇,就没必要再等了。”人影的视线,落在光幕中陈洛从林院长手里接过巡查令的画面上。 “告诉‘鬼手’,让他准备动手。目标,必须在三天内弄到手。” “大人,现在动手,会不会太冒险?陈洛那边……” “一个刚入门的小道士,就算有点小聪明,还能翻天不成?”人影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我们的目标,关系到整个计划的成败,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传我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 …… 陈洛没回宿舍,直接跟着苏婉儿去了她的专属研究室。 这里比院长办公室还大,四周墙壁上全是巨大的光幕,无数数据流在上面闪动。 “这是学院的中央数据库,我已经给你开放了最高权限。”苏婉儿指着主控台,“你想查什么都可以。” 陈洛没客气,直接坐到主控台前。 他没有去看什么防御布局图,而是直接调出了那份被泄露的新生名单。 名单很长,足有三百多人。 大部分都是来自各大武道世家,背景清晰。 还有一小部分,是像陈洛一样,通过层层选拔进来的平民天才。 “你在找什么?”苏婉儿递过来一杯热咖啡。 “找鱼。”陈洛头也没抬,手指在光幕上飞速划过,“一条血月会花了八百万,还赔上一个周家大少爷,都想钓到的大鱼。” 他的目光,在每一个名字上停留不过半秒。 精神力高度集中,大脑如同超级计算机,疯狂处理着每一个人的信息。 家庭背景、天赋潜力、过往经历…… 【是否消耗5年寿元,兑换《信息甄别术》初级?】 系统的提示恰到好处地跳了出来。 “兑换。” 一股清凉的感觉瞬间涌入大脑,眼前的文字和数据仿佛活了过来,每一条信息背后隐藏的关联,都变得清晰可见。 苏婉儿站在一旁,看着陈洛专注的侧脸,有些出神。 这个男人,时而吊儿郎当,像个市井混混;时而又运筹帷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他身上充满了谜团,也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突然,陈洛的手指停住了。 他的视线,定格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名字上。 “林安。” “怎么了?”苏婉儿凑了过来,“这个新生我有点印象,是个孤儿,天赋测试是甲上,精神力尤其突出,被丹道院的张长老抢走了。” “孤儿……”陈洛的指尖在“林安”两个字上轻轻敲击着,“精神力突出……” 他调出了林安的详细档案。 照片上的少年看起来很瘦弱,眼神却异常明亮。 档案很简单,出生于边境小城,父母早亡,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后来因为天赋出众,被当地武道馆推荐,一路考进了武道学院。 信息完美得像一张白纸。 可陈洛的《信息甄别术》,却在这张白纸上,看到了一个微不可查的污点。 林安的父母,档案记录是死于一场异兽攻城的意外。 但陈洛却从数据库的底层关联信息里,找到了另一份被加密的记录。 那场所谓的“意外”,有血月会活动的踪迹。 会不会…… 就在这时,苏婉儿手腕上的通讯器突然响了。 她接通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陈洛,”她放下通讯器,声音都在发抖,“出事了。” “周承宇,在禁闭室里……死了。” 陈洛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怎么死的?” “官方通报是畏罪自杀,用衣服撕成布条,上吊死的。”苏婉儿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但禁闭室是二十四小时监控,根本不可能……” “当然不是自杀。”陈洛关掉了光幕,站起身。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平静的校园。 “这是警告,也是宣战。” 他转过头,看着苏婉儿。 “他们杀周承宇,是怕他乱说话,也是在告诉我们,他们敢在学院里杀人,就敢杀另一个人。”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苏婉儿有些六神无主。 “他们越是着急,就说明我们离真相越近。”陈洛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指着刚刚被他关掉的光幕,上面还残留着林安的档案照片。 “现在,我知道那条鱼在哪了。” 他拿起桌上的巡查令,转身向门口走去。 “老子的账单,该收利息了。” 第二十三章 来得真巧 丹道院坐落在学院的东侧,终年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草药香气。 这里是整个学院最安静,也是最排外的地方。 陈洛手里把玩着那块冰凉的巡查令,大摇大摆地走在通往丹道院的青石路上。 苏婉儿跟在他身后,秀眉微蹙。 “丹道院的张鹤年长老,脾气古怪,极其护短。”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 “尤其是林安这种精神力天赋甲上的苗子,他看得比自己的命根子还重。” “你想从他手里带走人,几乎不可能。” 陈洛闻言,脚步顿了一下。 他回头,冲苏婉儿咧嘴一笑。 “谁说我要带走人了。” “我只是去看看,那条鱼的鱼饵,到底香不香。” 丹道院的门口,两个穿着丹青色长袍的弟子伸手拦住了他们。 “丹院重地,闲人免入。” 陈洛连话都懒得说,直接将那块黑色的巡查令扔了过去。 其中一个弟子下意识接住,看到令牌上的“巡查”二字,脸色微微一变。 “巡查令?” 另一个弟子皱起了眉。 “就算是巡查令,也不能擅闯丹院,我们必须先通报张长老。” 陈洛没理会他们,径直朝里走。 “放肆!” 两名弟子立刻拔出腰间的短剑,交叉挡在陈-洛面前。 空气中的药香,似乎都变得紧张起来。 “怎么。” 陈洛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 “想试试这巡查令,能不能先斩后奏?”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院内传来。 “好大的口气。” 一个身穿灰色麻布道袍,头发花白的老者,背着手从院内走了出来。 他面容清瘦,眼神却锐利如鹰。 正是丹道院的首席长老,张鹤年。 那两名弟子见到他,立刻躬身行礼。 “张长老。” 张鹤年没有看他们,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陈洛。 “你就是那个在学院里搅风搅雨的陈洛?” “不敢当。” 陈洛收回巡查令,揣进袖子里。 “跟张长老比起来,我这点动静,顶多算是在池塘里撒了泡尿。” “噗嗤。” 一旁的苏婉儿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用手捂住嘴。 张鹤年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油嘴滑舌。” 他冷哼一声。 “说吧,你来我丹道院,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找个人。” 陈洛说得理所当然。 “我丹道院的人,也是你一个外院小子想找就找的?” 张鹤年的气势陡然拔高,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过来。 陈洛却像是没感觉到一样,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张长老,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他收起了笑容,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周承宇死了,在禁闭室里,被灭口了。” 张鹤年的瞳孔微微一缩。 “血月会的人已经混进了学院,他们的目标,就在你的丹道院里。” 陈洛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我不是来抢你的宝贝学生。” “我是来保证,明天你还有一个宝贝学生可教。” 张鹤年沉默了。 他死死地盯着陈洛,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说谎的痕迹。 可陈洛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良久,张鹤年终于侧过身,让开了路。 “跟我来。” 一间弥漫着奇异香气的炼丹室内。 一个瘦弱的少年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的丹炉,他的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精神力高度集中,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炉火的温度。 他就是林安。 陈洛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 他开启了系统面板,将刚刚恢复的几点属性,全部加在了精神上。 【精神:17->22】 整个世界在他的感知中,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空气中浮动的草药微尘。 丹炉里药液翻滚的细微声响。 甚至林安每一次心跳的节奏。 一切都无所遁形。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林安的脖子上。 那里挂着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黑色玉佩,玉佩的形状很古怪,像一只闭着的眼睛。 在陈洛暴涨的精神力感知下,那块玉佩散发着一股极其微弱,却阴冷至极的能量波动。 与血月会那枚封魔钉,同根同源。 原来如此。 这不是鱼饵。 这是一个早就上好了锁的鱼护,就等着鱼自己长大,然后收网。 “你看够了没有?” 张鹤年不满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一个好苗子,就快被你这扫把星给盯出心魔了。” 陈洛没有理他,径直朝林安走了过去。 林安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缓缓收功,熄灭了炉火,转过身。 他看到陈洛,清澈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疑惑。 “你……” 陈洛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向他脖子上的那块黑色玉佩。 “这东西,哪来的?” 林安下意识地捂住玉佩,眼神变得警惕起来。 “这是我爹娘留给我的遗物。” “你爹娘?” 陈洛笑了。 “他们有没有告诉你,戴着这东西,会让你活不过十八岁?” 林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你很快就知道了。” 陈洛伸出手,就要去摘那块玉佩。 “住手!” 张鹤年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挡在林安面前。 “陈洛,你别太过分!” 就在这时。 “呜——呜——呜——” 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丹道院。 一名弟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 “长老!不好了!” “药……药材仓库,走水了!” 张鹤年的脸色瞬间大变。 药材仓库是整个丹道院的命脉,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快!所有人,跟我去救火!” 他怒吼一声,转身就要往外冲。 “别去!” 陈洛的声音,却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张鹤年猛地回头,怒视着他。 “你说什么?” 陈洛没有看他,他的视线,死死地锁定在林安脖子上的那块黑色玉佩上。 那块玉佩,在此刻正散发着肉眼难见的黑气。 黑气缭绕,像一条条毒蛇,正顺着林安的皮肤,往他体内钻去。 “老头,你再不让开。” 陈洛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你的宝贝徒弟,就真没了。” 第二十四章 鬼手 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丹道院的宁静。 走廊外,人影慌乱,夹杂着远处传来的惊呼与器物碎裂的声响。 药材仓库的火,像一头被唤醒的凶兽,贪婪地吞噬着一切。 张鹤年双目赤红,周身的气息因为急怒而剧烈波动。 他猛地回头,死死瞪着陈洛。 “滚开!” 他的声音嘶哑,像被砂纸打磨过。 陈洛没动。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视线始终锁定在林安脖颈的那块黑色玉佩上。 那块玉佩表面的纹路,此刻仿佛活了过来。 丝丝缕缕的黑气,如同微小的毒蛇,正疯狂地钻入林安的皮肤。 林安的脸颊上,浮现出不正常的潮红,身体开始轻微地颤抖,眼神也逐渐涣散。 “老头,你的药材仓库没了,以后还能再建。” 陈洛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这宝贝徒弟要是没了,可就真没了。” 张鹤年的身体僵住了。 他不是傻子。 眼前这诡异的一幕,远比一场大火更加凶险。 “护住他!” 张鹤年当机立断,放弃了去救火的念头。 他双手快速结印,一缕浑厚的真气自掌心涌出,化作一个淡青色的光罩,将林安笼罩其中。 可那黑气却视光罩如无物,依旧源源不断地渗入。 “没用的。” 陈洛摇了摇头。 “这是从内部瓦解,你从外面防不住。” 就在这时。 炼丹室角落的阴影,毫无征兆地扭曲了一下。 一道瘦长的黑影,像一滴墨汁融入清水,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分离出来。 他穿着一身紧身的夜行衣,脸上戴着一张空白的骨质面具。 他的出现,没有带起一丝风声,没有惊动任何人。 除了陈洛。 在陈洛高度集中的精神感知下,那道黑影就像黑夜里的一团鬼火,突兀又致命。 “鬼手。” 陈洛的嘴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 黑影的目标不是任何人,而是被光罩护住的林安。 他的一只手,变得半透明,仿佛没有实体,直接穿透了张鹤年布下的真气护罩。 那只手,径直抓向林安的天灵盖。 “找死!” 张鹤年怒目圆睁,屈指一弹,一小撮赤红色的粉末脱手而出,射向那只鬼手。 那是“化骨散”,丹院的剧毒之一,触之即腐。 鬼手却毫无停滞。 赤红色的粉末穿过了那只半透明的手掌,打在后面的墙壁上,发出一阵“滋滋”的腐蚀声。 物理攻击无效。 苏婉儿也反应了过来。 她手中早已捏着一张符纸,指尖灵光一闪,一道冰蓝色的光束射向鬼手的面门。 鬼手的另一只手抬起,同样变得虚幻,任由那道冰蓝光束穿体而过。 法术攻击也无效。 “小心!” 陈洛低喝一声,身形动了。 他的脚步踩着一种奇异的韵律,身体化作一道残影,瞬间出现在林安身前。 《玄清妙步》。 他没有去攻击鬼手,而是抬起手掌,一掌拍向林安胸前的那块黑色玉佩。 《玄清震掌》。 “砰!” 一声闷响。 震荡的劲力,没有伤到林安分毫,却精准地透过他的身体,轰击在那块玉佩之上。 正在疯狂吞噬林安精气的玉佩,猛地一颤。 那只已经快要触碰到林安天灵盖的鬼手,也随之一顿。 面具之下,似乎传来一声轻微的“咦”。 就是这个空隙。 陈洛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一缕青光,点向鬼手那只虚幻的手腕。 鬼手猛地缩回,重新化为实体,避开了这一击。 他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最弱的道士,竟然能看穿他能力的本质。 “原来不是免疫攻击。” 陈洛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只是在虚实之间转换罢了。” “只要抓住你由虚化实的那个瞬间,打你,一样会痛。” 鬼手没有说话。 他只是歪了歪头,像是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玩具。 下一刻,他的身形消失在原地。 整个炼丹室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张鹤年与苏婉儿同时感到一股致命的危机感,却根本无法锁定对方的位置。 只有陈洛。 他的精神力如同一张大网,覆盖了整个房间。 “左边!” 他暴喝一声,头也不回地向左侧拍出一掌。 空气中,鬼手半透明的身形一闪而逝,恰好避开了这一掌。 “后面!” 苏婉儿手中的符纸化作一道火光,照亮了她身后的角落。 鬼手的身影再次出现,又瞬间消失。 他就像一个真正的幽灵,在房间内高速移动,每一次现身都选择最刁钻的角度,每一次攻击都直指三人的要害。 张鹤年额头见汗,他空有一身浑厚的修为,却根本打不到对方。 苏婉儿的符纸消耗大半,也只能勉强自保。 场中,只有陈洛还能跟上鬼手的节奏。 他闭上了眼睛。 放弃了用视觉去捕捉。 整个世界,在他的感知中,变成了一幅由气流、心跳、能量波动构成的立体图。 鬼手的每一次移动,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由虚化实,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里。 就是现在。 陈洛猛地睁开双眼,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一记手刀狠狠劈向自己右后方的空处。 那里,什么都没有。 张鹤年与苏婉儿都愣了一下。 可就在陈洛手刀落下的瞬间,鬼手的身影恰好在那里浮现。 他正准备从背后偷袭苏婉儿。 他没想到,自己的行动轨迹会被完全预判。 “噗。” 手刀结结实实地砍在了鬼手的肩膀上。 鬼手闷哼一声,身体一个趔趄,半透明的状态再也无法维持。 他那张空白的骨质面具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纹。 鬼手似乎被激怒了。 他不再游走,而是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双手十指变得漆黑如墨,带着一股浓郁的死气,直扑陈洛。 这一次,他的双手不再虚化。 这是要硬碰硬。 “来得好!” 陈洛不退反进,将体内所有的真气都灌注于双掌之上。 《玄清震掌·破劲式》。 “轰!” 双掌与双爪,在空中狠狠碰撞。 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轰然炸开。 炼丹室内的瓶瓶罐罐瞬间被震得粉碎。 陈洛蹬蹬蹬连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 他只觉得一股阴冷霸道的劲力涌入体内,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搅动了一样。 鬼手更惨。 他整个人倒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后面的墙壁上。 他那两条漆黑的手臂,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骨头已经全被震碎。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喷出一口黑血。 陈洛刚要上前补刀。 鬼手却突然狞笑一声,猛地拍向自己的胸口。 他的身体,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干瘪下去,最后化作一滩腥臭的黑色液体,渗入了地面的缝隙中。 跑了。 陈洛皱了皱眉。 这血月会的杀手,手段还真是诡异。 他回头看去,林安已经彻底昏迷,倒在了地上。 他脖子上的那块黑色玉佩,光芒暗淡,表面布满了裂纹。 张鹤年冲过去,一把抱起林安,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完了……” “他的生机……被抽走了一半……” 陈洛走到跟前,蹲下身。 他伸出两根手指,夹住那块已经濒临破碎的玉佩。 轻轻一捏。 “啪。” 玉佩彻底碎裂,化作一地粉末。 他看着昏迷不醒的林安,又看了看地上那滩消失的黑水。 “一半?” 陈洛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第二十五章 毒药 炼丹室里一片狼藉。 刺耳的警报声终于停歇,只剩下远处传来的嘈杂人声,还有空气中弥漫的草药烧焦的苦涩味道。 那股味道里,还混杂着一丝鬼手留下的,如同腐肉般的阴冷腥气。 张鹤年跪在地上,死死抱着昏迷不醒的林安。 他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浑浊不堪。 这位丹道院的首席长老,一生都与丹药草木为伍,此刻却像一个失去了所有珍宝的老人,只剩下绝望。 他的手指搭在林安的脉搏上,感受着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跳动,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苏婉儿站在一旁,脸色苍白。 她看着地上那滩渗入地缝的黑色液体,又看了看满地的碎瓷烂罐,心有余悸。 那个叫“鬼手”的杀手,能力太过诡异,完全超出了她对武道常识的认知。 陈洛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掌。 《玄清震掌》与鬼手那诡异死气的碰撞,让他体内气血翻腾不休。 他走到张鹤年身边,蹲了下来,视线落在林安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 “他……”张鹤年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哀求,“还有救吗?” 这个问题,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陈洛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意识沉入脑海,系统面板上冰冷的文字正在飞速刷新。 【检测到目标生命体征异常:生命源质流失53%】 【灵魂链接完整,未受损伤】 【是否消耗15年寿元,兑换《回魂九针》入门?】 “否。” 陈洛在心里拒绝了。 杀鸡焉用牛刀,更何况这把刀还得用他自己的命来磨。 “死不了。” 陈洛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只是被人当血包,抽走了一半的血而已。”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林安的眉心、人中几个穴位上不轻不重地按压了几下。 一股微弱的玄清真气,顺着他的指尖渡了过去。 林安原本急促的呼吸,奇迹般地平稳了下来。 张鹤年浑浊的眼中,猛地爆出一丝亮光。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把攥住陈洛的手腕。 “你有办法!你一定有办法救他!” 就在这时,几个丹院的弟子和学院护卫冲了进来。 他们看到室内狼藉的景象,还有跪在地上的张长老,全都愣住了。 “长老,火势已经控制住了。” 为首的护卫队长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汇报。 “是有人故意纵火,在仓库里发现了助燃的火油。” “滚出去!” 张鹤年头也没回地咆哮一声。 护卫们被他这声怒吼吓得一个哆嗦,不敢再多说半句,连忙退了出去。 陈洛挣开张鹤年的手,站起身。 “现在看明白了?” 他拍了拍道袍上的灰尘。 “放火是调虎离山,鬼手是趁虚而入,周承宇是烟雾弹,你这宝贝徒弟,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专门为你设下的局。” 张鹤年颓然地松开了手,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 他一生沉浸丹道,自问心机城府不输任何人,却没想到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林安只是个孤儿,他身上有什么值得血月会如此大费周章?” “因为他不是鱼饵。” 陈洛走到那堆破碎的玉佩粉末前,用脚尖碾了碾。 “他是一个容器。” “一个从小就被血月会用这块‘玉’锁定的容器,专门用来温养某种他们需要的东西。” “等到时机成熟,就像今天这样,过来收割。” 苏婉儿听得脊背发凉。 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当成培养皿,这种手段简直丧心病狂。 “那……他们到底想温养什么?”她忍不住问道。 陈洛摇了摇头。 “不知道。” “但我猜,那东西,对他们很重要。” 他转头看向张鹤年。 “老头,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抱着你的宝贝徒弟哭,等血月会的人下次再来,把他剩下的另一半也抽干净。” “二,把你知道的,关于林安的所有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陈洛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然后,我们想个办法,把他们抽走的东西,连本带利地拿回来。” 张鹤年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那是混杂着悔恨与滔天杀意的火焰。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林安平放在地上。 “林安是我三年前在边境的一座小城发现的。” 他站起身,声音变得低沉。 “当时他所在的福利院遭遇了一场小规模的兽潮,死伤惨重。我路过时出手救下了几个幸存者,其中就有他。” “我发现他精神力天赋异禀,是天生的炼丹师苗子,便将他带回了学院。” “那块玉佩,当时就在他身上。我检查过,只是一块材质特殊的普通玉石,便没有在意。” 陈洛听完,心中了然。 一切都对上了。 所谓的兽潮,恐怕也是血月会的手笔。 他们用一场灾难,抹去了林安所有的过去,再让他“顺理成章”地被学院发现,进入这个最安全、灵气最充沛的“培养皿”中。 好一招金蝉脱壳,瞒天过海。 “老头,你丹道院里,有没有一味叫‘养元丹’的药?”陈洛忽然问道。 “养元丹?”张鹤年一愣,“那种最基础的固本丹药,库房里多的是。” “我要上品的。” 陈洛补充道。 “林安现在的情况,就像一个漏了气的皮球,必须先用最精纯的能量把他的底子补回来。” “上品的养元丹,我这里有。”苏婉儿从自己的储物手镯里,取出一个白玉瓷瓶。 张鹤年看着那瓷瓶,眼睛都直了。 “这是……苏家特供的极品养元丹?” 他一把抢过瓷瓶,倒出一颗,丹药圆润饱满,金光流转,浓郁的药香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他小心翼翼地将丹药喂入林安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润的金色气流,迅速散入林安的四肢百骸。 他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微弱的血色。 “还不够。” 陈洛摇了摇头。 “这只能吊住他的命。” “想让他醒过来,还需要一味主药,把他的魂重新锚定在身体里。” “什么药?”张鹤年急切地问道,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把陈洛当成了主心骨。 陈洛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幽魂草。” 张鹤年的脸色,唰的一下,比刚才的林安还要白。 “你疯了!” 他失声喊了出来。 “幽魂草是天下至阴的剧毒之物,生机触之即灭,是用来炼制‘化尸水’的!你用它来救人?” 陈洛却笑了。 “对别人来说,它是剧毒。”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但对我来说,它只是味道比较冲的佐料。” 第二十六章 有什么不敢的 炼丹室内的空气,粘稠得像凝固的血。 焦糊的草药味混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钻进鼻腔,让人胸口发闷。 “你疯了!” 张鹤年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陈洛的鼻子上。 他浑身都在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根植于骨髓的,被冒犯的愤怒。 “幽魂草!” “那是凝练了九幽阴煞之气的剧毒之物!别说是一个生机流失的活人,就是一头铁甲犀牛碰一下,都会瞬间化为一滩脓水!” 他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了陈洛脸上。 “你管那个叫佐料?” “你用化尸水漱口吗?” 这位丹道院的首席长老,一辈子都活在丹方精准的毫厘之间,此刻他的世界观正在被一柄叫“陈洛”的锤子,砸得稀巴烂。 陈洛嫌弃地侧过头,躲开那阵口水雨。 “老头,你别激动。” 他掏了掏耳朵,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你那套理论,是用来治普通病的。” “你徒弟现在,是丢了魂,不是伤了身。” 他指了指昏迷不醒的林安。 “苏家的极品养元丹,是把他这座房子漏风的墙给补上了。但他这个房主,现在还飘在外面,找不到回家的路。” “再不把他叫回来,这房子,可就要被别人占了。” 苏婉儿听懂了。 她看着林安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轻声问。 “所以,幽魂草的作用,是把他叫回来?” “聪明。” 陈洛打了个响指。 “他的生机被那块破玉佩吸走了大半,现在整个人的气息都偏向阴性。想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就得用比他更阴、更霸道的东西,当个引子。”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就像你想钓一条特别凶的鱼,就得用更腥、更臭的饵料。” “幽魂草,就是那坨最臭的饵料。” 张鹤年愣住了。 以毒攻毒?以阴引阴? 这个理论太过离经叛道,完全颠覆了他六十年的炼丹常识。 可看着陈洛那双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睛,他心中的怒火,竟鬼使神差地熄灭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荒谬的,想要相信的冲动。 “你……” 他张了张嘴,还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竟找不到任何词句。 陈洛不再跟他废话。 他走到一旁的药柜前,随手拿起一株最普通的“凝神花”。 他并起两根手指,在花瓣上轻轻一点。 一丝微不可查的玄清真气,渡了进去。 然后,他将那朵花,递到张鹤年面前。 “你感觉一下。” 张鹤年将信将疑地接过。 就在他手指触碰到花瓣的瞬间,他瞳孔猛地一缩。 他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的精神吸引力,正从那朵普通的花里散发出来。 像黑夜里的一点萤火,虽然微弱,却清晰无比。 这……这已经超出了草药本身的范畴,近乎于“炼器”的手法了! 张鹤年死死地盯着陈洛,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原理,是一样的。” 陈洛摊了摊手。 “只不过,幽魂草的效果,比这个强上一万倍。” 张鹤年手里的凝神花,悄然滑落。 他彻底沉默了。 良久,他才用一种嘶哑到极致的声音问道。 “去哪里找?” “学院里,有这种东西吗?” 苏婉儿的脸色也变得凝重。 幽魂草是明令禁止的禁物,别说学院,就是整个东海市的黑市,恐怕都找不到。 “有。” 张鹤年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 “学院后山,三号禁区。” “那里有一条‘寒渊裂隙’,是整个学院阴气最重的地方,专门用来培育一些至阴至邪的特殊药材,由专人看管。”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挣扎。 “但那里,别说是学生,就是我这个级别的长老,没有院长的手令,都不能靠近半步。” “擅闯禁区,按叛院罪论处。” “手令?” 陈洛从袖子里掏出那块冰凉的黑色令牌,在张鹤年眼前晃了晃。 “你看这玩意儿,管用吗?” 张鹤年的眼睛,瞬间亮了。 巡查令! 院长亲授,先斩后奏! “够了!”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太过激动,差点闪了老腰。 “有这个,足够了!” “我跟你们一起去。” 苏婉儿立刻表态。 张鹤年看了一眼苏婉儿,又看了一眼陈洛。 “你们两个不行。” 他摇了摇头。 “寒渊裂隙里,常年弥漫着能侵蚀真气的阴煞瘴气,而且里面布置了上百个前人留下的禁制陷阱。” “没有我带路,你们走不出一百米,就会变成两具冰雕。” 一个临时的寻宝小队,就这么草草成立了。 三人不敢耽搁,将林安安顿好之后,立刻动身前往后山。 学院的后山,一向人迹罕至。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空气也变得愈发湿冷。 三号禁区,设立在一处山谷的入口。 两扇巨大的铁栅栏门,锈迹斑斑,上面挂着一个鲜红的骷髅警示牌。 门口,一个穿着学院护卫队队长服饰的中年男人,带着一队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张长老,苏导师。” 护卫队长躬身行礼,态度恭敬,但眼神却很坚定。 “这里是禁区,没有院长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张鹤年正要发作。 陈洛已经不耐烦地走了上去,直接把那块巡查令拍在了队长的胸口上。 “现在呢?” 护卫队长看着那块令牌,脸色瞬间变了。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滚。” 陈洛只说了一个字。 那名队长浑身一颤,最终还是默默地侧过身,挥手让手下打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 大门之后,是一条蜿蜒向下的石阶。 石阶两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一股股白色的寒雾,从下方的裂隙中不断涌出,带着刺骨的凉意。 “跟紧我。” 张鹤年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踩错一步,神仙都救不了你。”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罗盘,一边校对着方位,一边小心翼翼地向下走去。 陈洛和苏婉儿跟在他身后。 越往下走,阴煞之气越重。 苏婉儿不得不撑起一个真气护罩,来抵御寒气的侵袭。 陈洛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石壁上那些奇形怪状的苔藓。 他的玄清真气,至阳至纯,这些阴煞之气对他来说,就像夏天的空调冷气,还挺舒服。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他们终于来到了裂隙的底部。 这里像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没有阳光,只有石壁上一些会发光的奇异菌类,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一条漆黑的地下河,在不远处无声地流淌。 “就在前面。” 张鹤年指着河对岸的一片散发着墨绿色光芒的区域。 “那里就是幽魂草生长的地方。” 可就在他们准备渡河的时候。 一道黑影,毫无征兆地从地下河里蹿了出来,挡在了他们面前。 那是一个穿着破烂黑袍,浑身缠绕着水草的干瘪人影。 他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他手里,还提着一盏用头骨做成的灯笼,灯笼里,一簇绿色的火焰,正在摇曳。 “守渊人。” 张鹤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完了,我们惊动他了。” 第二十七章 守门人 漆黑的地下河无声流淌,河水粘稠得如同融化的墨。 那道从河里蹿出的人影,就这么静静地挡在三人面前。 他身上的黑袍早已被水泡得看不出原样,一缕缕湿漉漉的水草,像蛇一样缠绕着他干瘪的四肢。 最渗人的,是他没有五官的脸。 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他手里提着一盏灯。 一盏用发黄的人类头骨做成的灯笼。 灯笼里,一簇幽绿色的火焰,正安静地燃烧,将他脚下的一方土地,映照得鬼气森森。 “守……守渊人……” 张鹤年嘴唇哆嗦着,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他活像见了鬼,不,是比见了鬼还要恐惧。 “完了……我们惊动他了……” 苏婉儿握紧了手中的符纸,指尖的灵光在幽绿的火光下,显得格外微弱。 她能感觉到,从那个“守渊人”身上,散发着一股让她灵魂都感到战栗的恐怖气息。 那不是生者的气息。 那是尸体的腐烂气。 陈洛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对方,甚至还往前凑了凑,想看清那头骨灯笼的包浆。 “守渊人?” 他小声问旁边的张鹤年。 “这年头还有这么复古的岗位?学院给交五险一金吗?” 张鹤年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憋得老脸通红。 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还有心思开玩笑! “他不是活人!” 张鹤年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哭腔。 “他是上一代丹道院的长老,因为炼制禁丹,走火入魔,屠了半个丹院,最后被院长亲手镇压在这里。” “他的魂魄被锁进了寒渊裂隙,与此地融为一体,化作了不生不死的守门傀儡!” “他会攻击任何想要靠近幽魂草的生灵,不死不休!” 守渊人似乎听到了他们的交谈。 他缓缓抬起头,那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对准了他们。 他张开嘴,喉咙里发出一阵漏风般的嘶吼。 “滚……” 一个字,却像是裹挟着九幽的寒气,瞬间将四周的温度又拉低了几分。 苏婉儿撑起的真气护罩,表面都凝结出了一层白霜。 “走!” 张鹤年拉了一把陈洛的袖子。 “我们打不过他的!快走!” 陈洛没动。 他反而从袖子里,慢悠悠地掏出了一样东西。 一颗金灿灿的,散发着浓郁药香的丹药。 正是苏婉儿给他的,那颗极品养元丹。 “你干什么!” 张鹤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在这么一个阴气冲天的地方,拿出一颗至阳至纯的极品丹药,这不等于在火药桶里点鞭炮吗? 守渊人这种阴煞之气的集合体,最厌恶的就是这种纯阳之物! 果然,在丹药出现的瞬间,守渊人手中头骨灯笼里的绿色火焰,猛地暴涨了三尺高。 一股暴戾、疯狂的气息,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他动了。 身形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直扑陈洛。 那干枯的手爪,在空中划出五道黑色的气痕,带着浓郁的死亡气息。 张鹤年和苏婉儿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陈洛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 他没有后退,也没有攻击。 他只是手腕一抖,将那颗价值连城的极品养元丹,轻轻抛了出去。 丹药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抛物线。 落点,不是守渊人。 而是他身后那条漆黑的地下河。 “噗通。” 一声轻响。 丹药入水,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时间仿佛静止了。 冲到一半的守渊人,身形猛地一僵,停在了距离陈洛不到三尺的地方。 他那双干枯的手爪,几乎就要触碰到陈洛的衣角。 他没有再看陈洛。 他猛地转身,那两个黑洞洞的窟LI,死死地“盯”着身后的河面。 只见那条漆黑粘稠的地下河,此刻正发生着诡异的变化。 以丹药落水点为中心,一圈圈金色的涟漪,荡漾开来。 金色涟漪所过之处,原本死寂的河水,像是被煮沸了一样,剧烈地翻滚起来。 一缕缕黑色的阴煞之气,从河水中蒸腾而出,又在接触到那股纯阳药力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化为虚无。 “吼——!” 守渊人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 他身上的黑气疯狂涌动,手中灯笼里的绿火,明灭不定。 他与这条寒渊裂隙早已融为一体。 河水,就是他的血液。 此刻,陈洛这一颗丹药,等于是在他全身的血液里,投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那种痛苦,深入骨髓,源自灵魂。 “看什么呢?” 陈洛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老头,还不快去拿东西?” 张鹤年和苏婉儿,已经彻底看傻了。 还可以这样? “快啊!” 陈洛踹了一脚还在发呆的张鹤年。 “等他反应过来,我们三个都得变成这河里的肥料!” 张鹤年如梦初醒。 他看了一眼在河边痛苦挣扎的守渊人,又看了一眼陈洛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一咬牙,将毕生的身法都施展了出来。 他像一只狸猫,几个起落,就冲过了无形的界限,奔向了河对岸那片散发着墨绿色光芒的区域。 守渊人察觉到了他的举动,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想要阻止。 可他刚一动,体内的纯阳药力便再次爆发,让他痛苦地跪倒在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鹤年冲向他的“宝物”。 “找到了!” 张鹤年的声音里带着狂喜。 他从一片墨绿色的植物中,小心翼翼地拔起一株通体漆黑,叶片边缘带着诡异锯齿的小草。 幽魂草! 可就在他手指触碰到幽魂草的瞬间。 异变陡生。 跪在地上的守渊人,突然停止了嘶吼。 他缓缓站起身。 手中头骨灯笼里的那簇绿色火焰,瞬间熄灭了。 整个裂隙底部,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不好!” 陈洛心里咯噔一下。 下一秒。 那盏熄灭的头骨灯笼里,猛地爆发出万千道绿色的丝线。 那些丝线,像活物一样,铺天盖地而来,瞬间将整个空间笼罩。 目标,不是陈洛,也不是苏婉儿。 而是刚刚拿到幽魂草的张鹤年! 第二十八章 医药费 黑暗降临得毫无征兆。 前一秒,头骨灯笼里的绿火还在摇曳。 下一秒,那簇火焰便彻底熄灭。 整个寒渊裂隙底部,瞬间被一种能够吞噬灵魂的纯粹黑暗所笼罩。 “不好!” 张鹤年刚刚抓住幽魂草,还没来得及欣喜,心头便警铃大作。 他话音未落。 那盏熄灭的头骨灯笼,猛地爆开。 没有声音。 没有气浪。 没有一丁点动静。 只有那万千道纤细如发的幽绿色光丝,从那破碎的头骨中喷涌而出。 它们就像一场无声的暴雨,铺天盖地,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 这些光丝,没有温度,却带着一种能冻结灵魂的阴冷。 它们的目标很明确。 不是站在原地的陈洛。 也不是一脸警惕的苏婉儿。 而是刚刚将幽魂草握在手中的张鹤年。 “小心!” 苏婉儿反应极快,手中早已捏着的一张金色符纸脱手而出。 “破邪神符!” 金符在空中轰然自燃,化作一轮小太阳,绽放出炽热刚猛的光芒,试图驱散这片阴邪。 可那万千道绿色光丝,却仿佛没有实体,直接穿过了那片金光,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金光,落空了。 张鹤年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阴寒,瞬间包裹了自己。 他想动。 身体却不听使唤。 他想喊。 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手中的幽魂草,此刻仿佛变成了一块烙铁,一股股阴煞之气顺着他的手臂疯狂涌入体内,与那些外来的绿色光丝里应外合。 他的意识,在飞速下沉。 眼前的黑暗中,他看见了那个没有五官的守渊人,正对着他张开一个无形的漩涡。 这是夺舍。 这个不生不死的鬼东西,被那颗极品养元丹的纯阳之力重创。 它现在,需要一具新的躯壳。 一具拥有强大修为,并且手握至阴之物的躯壳。 张鹤年,就是它选中的完美容器。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 一丝丝幽绿的光,开始在他瞳孔深处亮起。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彻底吞噬的瞬间。 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了过来。 那只手,修长有力,直接无视了那些缠绕在他身上的绿色光丝,一把抓住了他僵硬的手腕。 然后,用力一掰。 “咔嚓。” 张鹤年吃痛,手指下意识地松开。 那株漆黑的幽魂草,脱手而出。 几乎是在幽魂草离手的同一时间。 所有涌向张鹤年的绿色光丝,猛地一滞。 它们仿佛失去了目标,在空中停顿了半秒。 然后。 所有的光丝,如同找到了新主人的猎犬,猛地调转方向,朝着那个夺走幽魂草的人,疯狂扑去。 陈洛接住了那株冰冷的幽魂草。 一种阴冷到骨子里的感觉,顺着掌心蔓延开来。 【检测到高浓度阴煞能量侵蚀,玄清真气自动护体。】 【寿元-1年……】 【寿元-1年……】 系统面板上的寿元,开始以秒为单位往下掉。 陈洛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看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绿色光丝,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冷笑。 “演我是吧?” “老东西,玩阴的,你还嫩了点。” 他没有躲。 也没有防御。 他做出了一个让张鹤年和苏婉儿都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竟然主动将自己体内那股至阳至纯的玄清真气,毫无保留地灌注进了手中的幽魂草里。 一边是极阴的毒草。 一边是极阳的真气。 这无异于将水和火强行糅合在一起。 结果,必然是爆炸。 可预想中的爆炸,并没有发生。 那株漆黑的幽魂草,在接触到玄清真气的瞬间,非但没有被摧毁,反而亮起了一种诡异的紫光。 一阴一阳,两种截然相反的能量,在这株小小的植物体内,达成了一种玄妙的平衡。 幽魂草,变成了一个漩涡。 一个专门针对灵魂能量的漩涡。 那些扑面而来的绿色光丝,一头扎进了这个漩涡里。 它们就像被吸尘器吸进去的灰尘,连挣扎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那紫色的漩涡彻底吞噬,碾碎,化为最精纯的无主魂能。 “吼——!” 远处,守渊人那干瘪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眶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他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咆哮。 他想收回那些光丝。 可已经晚了。 陈洛手中的幽魂草,此刻就像一个黑洞,正疯狂地拉扯着他的灵魂本源。 “来都来了,还想走?” 陈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不留下点过路费,是不是不太礼貌?” 他加大了真气的输出。 幽魂草上的紫色光芒,愈发妖异。 那股吸力,陡然增强了十倍。 守渊人再也站立不稳,被那股巨大的吸力拉扯着,一步步朝着陈洛滑了过来。 他身上的黑袍,寸寸碎裂。 他干瘪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干瘪,仿佛随时都会化为飞灰。 他怕了。 这个被镇压在此地百年,早已丧失了所有情感的怪物,此刻终于体会到了死亡的滋味。 他张开嘴,似乎想求饶。 陈洛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味道不错,就是有点冲。” 陈洛掂了掂手里的幽魂草,那株植物此刻已经不再冰冷,反而散发着一种温润的暖意。 而他眼前的系统面板上,疯狂刷新的提示,终于停了下来。 【检测到大量无主魂能,已自动转化为宿主寿元。】 【寿元+157年。】 【当前总寿元:213年。】 陈洛看着这个数字,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波,血赚。 他抬起头,看向那个已经几乎快要消散的守渊人。 “行了,你可以滚了。” 他随手一挥,切断了真气的输送。 那股恐怖的吸力,瞬间消失。 守渊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回了那条漆黑的地下河里,再也不敢露头。 整个寒渊裂隙,重新恢复了寂静。 只剩下苏婉儿那盏小太阳一样的符纸,还在散发着光芒。 张鹤年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陈洛的眼神,活像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神。 苏婉儿也愣在原地,她漂亮的眸子里,写满了无法置信。 她知道陈洛很强。 但她从没想过,他能强到这种地步。 那可是连院长都要亲自出手才能镇压的守渊人。 就这么……被他当成充电宝给吸了? 这怎么可能? 陈洛没理会两人的震惊。 他走到张鹤年面前,将那株已经变得温润如玉的幽魂草,递了过去。 “喏,你的药。” “现在,这玩意儿应该没毒了。” 张鹤年颤抖着伸出手,接过那株已经完全变了样的“幽魂草”。 他能感觉到,上面蕴含着一股庞大而精纯的灵魂能量。 这哪里还是什么毒草。 这分明是一株能活死人、肉白骨的无上神药。 “走吧。” 陈洛拍了拍手,转身朝着来时的石阶走去。 “再不回去,你那宝贝徒弟,可就真凉了。” 他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补充了一句。 “对了,老头。” “刚才我救你一命,这医药费,你打算怎么算?” 第二十九章 不收银子 返回丹道院的路上,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张鹤年跟在陈洛身后,脚步虚浮,活像个被抽了魂的梦游者。 他时不时就偷偷瞥一眼陈洛的背影,眼神里混杂着惊恐、敬畏,还有一丝压抑不住的不可思议。 苏婉儿走在最后,她那张清冷的俏脸上,此刻也满是复杂的神色。 她看着陈洛那身洗得发白的道袍,怎么也无法将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与刚才那个谈笑间镇压百年凶物的猛人联系在一起。 “对了,老头。” 陈洛的声音,懒洋洋地打破了沉默。 “刚才我救你一命,这医药费,你打算怎么算?” 张鹤年一个激灵,从神游中惊醒过来。 他看着陈洛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家伙,还真惦记着这事。 “陈洛小友……” 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 “我丹道院的珍藏,你看上什么,随便拿!” “只要我张鹤年拿得出来,绝不二话!”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豪迈。 “切。” 陈洛撇了撇嘴,一脸嫌弃。 “你那点瓶瓶罐罐,我还看不上。”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伸出一根手指,在张鹤年面前晃了晃。 “老子救的是你这条命。” “命,是无价的。” “所以,你欠我一个人情。”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这笔账,先记着。等哪天我想起来了,再找你收利息。” 张鹤年愣住了。 他看着陈洛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 这个年轻人,不是在勒索,也不是在贪图什么。 他只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定下了一个规矩。 一个属于他的,公平的规矩。 “好!” 张鹤年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张鹤年这条老命,从今天起,就是你的人情!” …… 三人回到那间被砸得稀烂的炼丹室。 林安依旧静静地躺在地上,气息微弱,像一盏随时都会熄灭的烛火。 几个丹院弟子守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却束手无策。 看到张鹤年回来,他们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围了上来。 “长老,您可算回来了!” “林安师弟他……他快不行了!” 张鹤年没有理会他们,他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陈洛身上。 陈洛走到林安身边,蹲了下来。 他将那株已经变得温润如玉,甚至还带着一丝暖意的“幽魂草”,拿了出来。 “去,拿个碗,装半碗清水来。” 他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一个弟子手忙脚乱地跑去取水。 张鹤年凑了过来,死死盯着那株神异的“幽魂草”,压低了声音。 “小友,此等神物,蕴含庞大的魂能,直接服用恐怕……” “你打算如何炼化?” 他本能地想用炼丹师的思维去理解。 是该文火慢炖,还是辅以其他药材,将药力激发到最大? 陈洛瞥了他一眼,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土包子。 “炼化?” “那么麻烦干什么。” 他接过弟子递过来的清水碗,然后,在张鹤年和苏婉儿惊骇的目光中,做出了一个暴殄天物的举动。 他像搓一根烂菜叶子一样,随手将那株足以让任何炼丹师疯狂的神药,在手里搓了搓,然后扔进了碗里。 没有丹炉。 没有真火。 甚至连个像样的研磨工具都没有。 那株温润的“幽魂草”一入水,便无声地化开。 一抹柔和的紫光,从碗底亮起,将那半碗清水,瞬间染成了一杯晶莹剔透的紫色琼浆。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馨香,弥漫开来。 仅仅是闻到这股香气,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精神一振,仿佛连日来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 张鹤年张大了嘴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炼丹常识,被陈洛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神药……还能这么用? “愣着干什么。” 陈洛端起碗,没好气地瞪了张鹤年一眼。 “过来帮忙,把他扶起来。” 张鹤年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过去,和苏婉儿一起,将昏迷的林安扶起,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陈洛捏开林安的嘴,将那碗散发着紫色光晕的药液,简单粗暴地灌了进去。 药液入喉。 奇迹,发生了。 林安那具如同朽木般的身体,猛地一颤。 紧接着,他全身的毛孔中,开始渗出一缕缕肉眼可见的,带着腥臭味的黑色雾气。 那些黑气一离开他的身体,就立刻消散在空气中,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净化了。 他原本苍白如纸的脸颊,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了血色。 那微弱到几乎停止的心跳,重新变得强劲有力。 “咚。” “咚。” “咚。” 那沉稳的心跳声,在寂静的炼丹室里,清晰可闻。 每一个节拍,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张鹤年的心上。 他不是在救人。 他是在逆转生死。 这怎么可能?! 张鹤年伸出颤抖的手,搭在林安的手腕上。 脉搏沉稳,气血充盈。 不,比充盈更甚。 林安体内的生机,不仅完全恢复了,甚至比他受伤之前,还要旺盛数倍! 那股庞大的魂能,不仅补全了他流失的生命源质,更是将他的根基,重新淬炼了一遍! 这哪里是救人。 这分明是一场天大的造化! 就在这时。 林安的眼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无比清澈的眼睛,仿佛被最纯净的泉水洗涤过。 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视线最后落在了抱着他的张鹤年脸上。 “师……傅……” 声音还有些虚弱,但无比清晰。 “哎!哎!” 张鹤年老泪纵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地点头。 林安的视线,越过张鹤年的肩膀,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陈洛。 他愣了一下。 然后,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忽然流露出一丝困惑与恐惧。 他看着陈洛,嘴唇动了动,用一种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出了一句话。 “那只眼睛……在看你。” 第三十章 它在看着你…… 林安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地上。 “那只眼睛……在看你。” 这句呓语般的低喃,钻进陈洛的耳朵里,却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瞬间刺入他的神识。 他的身体没有动。 他的表情没有变。 可在他精神力覆盖的感知世界里,整个炼丹室的每一粒尘埃,每一缕气流,都在瞬间被过滤了千百遍。 没有异常。 没有窥探。 没有那只所谓的“眼睛”。 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一个少年大病初愈后的胡言乱语。 “林安!你醒了!太好了!” 张鹤年老泪纵横,激动地检查着林安的身体,完全没注意到那句轻微的低语。 他只感觉到怀里这具身体,正从死寂的寒冰,重新变回温热的血肉。 苏婉儿也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清冷的脸上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 只有陈洛。 他看着林安那双清澈却带着极致恐惧的眼睛,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张长老。” 陈洛的声音不大,却让狂喜中的张鹤年动作一滞。 “让无关的人都出去。” “我有些话,要单独问他。” 张鹤年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陈洛那平静得有些过分的脸,又看了看怀里还在微微发抖的林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挥退了那些围在门口,一脸好奇的丹院弟子。 石门缓缓关上。 炼丹室内,只剩下四个人,还有那股混杂着药香与死气的诡异味道。 空气重新变得安静。 陈洛走到林安面前,蹲下身,与他对视。 “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眼睛?” 林安的嘴唇哆嗦着,他下意识地想往张鹤年的怀里缩。 他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指向陈洛,却又像是穿过他,指向他背后那片虚无的空气。 “它……它不在。” “可它又在。” “我昏迷的时候,就一直在那个又黑又冷的地方,它就在那里,一直看着我。” 林安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 “它像一个黑色的太阳,没有光,只有饿……它好饿……” 张鹤年和苏婉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 黑色的太阳? 这是什么东西? “它一直在吸我的力气,我的血,我的所有东西。” “直到……直到你的光照了进来。” 林安的视线,终于聚焦在陈洛身上。 “你的光很暖和,把它吓跑了。” “但是……它在跑之前,通过我……看到了你。” “它好像……更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房间里死一样的寂静。 张鹤年抱着林安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 他终于明白,血月会大费周章,不是为了培养一个天才,也不是为了某个宝物。 他们是在……饲养。 用一个活生生的人,去饲养一个无法用常理理解的,恐怖的存在。 苏婉儿的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这件事,已经完全超出了学院斗争的范畴。 这背后,是一个庞大、邪恶、以生灵为食粮的恐怖组织。 陈洛听完,却笑了。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恐惧,没有凝重,反而是一种发现新玩具般的,浓厚的兴趣。 “所以,他们不是在养猪。”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林安的眉心,一股温和的玄清真气渡了过去,安抚着他受惊的神识。 “他们是在养神。” 张鹤年和苏婉儿被他这个词,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神? 什么样的神,需要靠吸食一个孩子的生命来苟活? “有意思。” 陈洛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 “本来以为只是钓鱼,没想到钓上来一条想吃掉渔夫的鲨鱼。” 他明白了。 鬼手不是来杀林安的。 他是来“收割”的。 林安这个“培养皿”已经成熟,他们要取走里面温养的东西。 而自己的出现,不仅搅了他们的局,还用那股庞大精纯的魂能,给那个所谓的“神”,开了一个VIP自助餐的窗口。 现在,自己成了新的菜品。 一个比林安可口一万倍的,移动的米其林三星大餐。 “那……那现在怎么办?” 苏婉儿的声音有些干涩,她第一次感觉到了事情的棘手。 敌人,已经不是人了。 “怎么办?” 陈洛走到窗边,推开那扇满是裂纹的窗户,让外面的新鲜空气流进来。 “当然是把它也变成我的医药费。” 他回头,看着目瞪口呆的张鹤年和苏婉儿,咧嘴一笑。 “老子辛辛苦苦救个人,总不能白忙活吧?” “它看上我了,正好。” “省得我再去找它了。” 这狂到没边的话,让张鹤年和苏婉儿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面对的,可能是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邪异存在吗? 就在这时。 陈洛脸上的笑容,忽然收敛了。 他的视线,猛地抬起,望向炼丹室那高高的穹顶。 那里空无一物。 只有斑驳的石壁,和常年被丹火熏出的黑色痕迹。 可陈洛却感觉到了一股视线。 一股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仿佛来自亘古深渊的视线。 那只“眼睛”,来了。 它不是通过林安,而是直接锁定了自己。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维精神体锁定。】 【正在解析对方信息……解析失败。】 【警告:对方正在尝试进行精神入侵。】 【玄清真气自动防御……防御失败。】 【警告!警告!】 系统面板上,一连串鲜红的警告,疯狂跳动。 陈洛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一根无形的冰锥狠狠扎了进来。 一股庞大的,充满了饥饿与贪婪的意识,正试图撕开他的神识,将他的灵魂整个吞噬。 “滚出去!” 陈洛眼神一寒,识海内的玄清真气轰然爆发,化作一道金色的屏障,死死抵住那股入侵。 张鹤年和苏婉儿,虽然看不见那场在神识层面的交锋,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以陈洛为中心,一股无形的恐怖压力,轰然降临。 整个炼丹室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他们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有点本事。” 陈洛的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迹。 他抬起头,对着空无一人的天花板,挑衅地勾了勾嘴角。 “光看着有什么意思?” “有种,就下来玩玩。” 他的话音刚落。 “滴答。” 一滴黑色的,粘稠如沥青般的液体,毫无征兆地从穹顶的正中央,滴落下来。 那滴液体,落在坚硬的青石地板上。 没有溅开。 而是像一滴拥有生命的浓硫酸,发出“滋”的一声轻响,瞬间腐蚀出一个指头大小的深坑。 一缕黑色的烟气,从坑中袅袅升起。 那黑烟在空中,缓缓凝聚成一个模糊的形状。 一只竖立的,充满了邪恶与混乱的,眼睛的轮廓。 第三十一章 高维生物 “滴答。” 一声轻响。 一滴黑色的液体,从空无一物的穹顶正中央,悄然滴落。 它粘稠如烧化的沥青,沉重如熔化的水银。 声音明明很轻。 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张鹤年与苏婉儿的心脏上。 刚刚才勉强站稳的张鹤年,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血色褪得比刚才的林安还要干净。 苏婉儿紧紧攥着符纸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一片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她单薄的后背。 只有蜷缩在张鹤年怀里的林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被恐惧撕碎的、不成声的呜咽。 那滴黑液,落在了坚硬的青石地板上。 没有溅开。 它仿佛拥有生命,像一滴浓缩了极致恶意的硫酸,“滋”的一声轻响,瞬间将地面腐蚀出一个指头大小的深坑。 坑洞的边缘,还在冒着丝丝缕缕的黑烟。 那黑烟没有消散。 它在半空中扭曲,盘旋,挣扎,最终缓缓凝聚成一个模糊的轮廓。 一只竖立的眼睛。 一只并非由血肉,而是由最纯粹的恶意、混乱,以及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来自亘古的饥饿感所构成的眼睛。 它没有实体。 但它的凝视,却比世间任何神兵利器都要锋利,仿佛能轻易穿透血肉,将人的灵魂从躯壳中活生生剥离出来。 整个炼丹室的空气,彻底凝固。 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就这?”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漫不经心地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陈洛非但没有后退,反而饶有兴致地向前走了两步。 他歪着头,像是在欣赏什么稀奇的艺术品,仔细打量着那只悬浮在半空的烟雾之眼。 “排场搞得挺大。” “就是长得丑了点,严重影响市容。” 张鹤年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把自己活活憋死。 他看着陈洛那张云淡风轻的脸,感觉自己活了大半辈子建立起来的世界观,正在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反复撕扯、碾压。 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连“守渊人”那种百年凶物,都只配当看门犬的恐怖存在啊! 这家伙……竟然还在乎它长得好不好看? 苏婉儿的嘴唇动了动,想提醒陈洛小心,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那只烟雾之眼,似乎被陈洛这句极具侮辱性的“骚话”彻底激怒了。 它猛地一颤!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充满了贪婪与暴虐的精神冲击,如同一道沉默的海啸,轰然拍向陈洛的脑海! 【警告:高维精神体发动精神攻击!】 【玄清真气防御启动!】 【警告!对方精神强度超出防御阈值!屏障出现裂纹!】 陈洛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微微发白。 但他嘴角的弧度,却咧得更开了。 “没吃饭吗?” “力气这么小。” 话音未落,他那双带笑的眼睛,骤然变得冰寒刺骨! 不再被动防御! 识海内,那属于他自己的,凝练如钢的神识,瞬间化作一柄撕裂一切的意志之剑,主动迎着那精神海啸,狠狠地斩了过去! “滚!” 没有技巧。 没有花哨。 只有最纯粹、最霸道、最不讲道理的意志碰撞! “嗡——!” 一声无法用耳朵听见,却足以震碎灵魂的轰鸣,在精神层面悍然炸开! 苏婉儿和张鹤年同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只觉得大脑像是被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了进去,剧痛之下,齐齐踉跄后退。 半空中那只烟雾之眼,剧烈地扭曲、闪烁,仿佛在这一记硬碰硬的对撞中,也受到了不轻的创伤。 它似乎完全没有料到。 这个看起来孱弱不堪的凡人灵魂,竟然拥有如此坚韧、且充满攻击性的意志! “光瞪眼有什么用。” 陈洛甩了甩头,驱散脑中残留的眩晕感,眼神中的挑衅不加掩饰。 “有种,就滚下来玩玩。” 这一次,烟雾之眼彻底暴怒了。 它放弃了精神层面的试探。 组成它轮廓的黑烟,猛地向内塌缩,凝聚成一个拳头大小的,漆黑如墨的圆球。 圆球表面,无数混乱、邪异的符文生灭不定,散发出足以让万物凋零的死寂气息。 下一秒。 咻——! 那颗黑球,如同一发来自地狱的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笔直射向陈洛的胸口! 黑球所过之处,空气都被腐蚀,在半空中留下一道漆黑的、久久不散的轨迹。 “小心!” 张鹤年目眦欲裂,他能感觉到,那颗黑球里蕴含的能量,足以将这间炼丹室,连同他们所有人,都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苏婉儿手中仅剩的数张符纸,瞬间燃烧,化作一道道流光,在她身前形成一面厚重坚固的冰墙,徒劳地想要阻挡在陈洛身前。 “咔嚓!” 冰墙在那颗黑球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张薄纸。 连一个瞬间都没能阻挡,就被彻底洞穿,炸裂成漫天冰晶。 黑球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 死亡,已近在咫尺。 可陈洛,却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玩味的,近乎残忍的笑容。 他的意识,早已沉入脑海。 【是否消耗三十年阳寿,兑换《破邪神雷·初解》?】 “换。”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一股浩瀚如烟海,充满了至阳至刚、煌煌天威的信息洪流,瞬间冲刷着陈洛的整个灵魂。 无数关于雷法的玄奥至理,在他心中生根、发芽、绽放。 几乎是在他确认兑换的同一个刹那。 他抬起了手。 并指如剑,遥遥指向那颗飞速射来的黑色球体。 他的指尖,没有真气流转,没有光芒闪烁。 只是那么平平无奇地,轻轻一指。 “轰隆!” 一声炸雷。 毫无征兆地在密闭的炼丹室内响起! 那不是凡间的雷声。 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天神霄,带着审判万物、诛灭一切妖邪的无上威严! 一道金色的电光,凭空出现在陈洛的指尖。 它不过手指粗细,却凝练到了极致,仿佛是雷电的本源。 金光璀璨,神圣霸道。 这不是凡雷。 这是专门用来诛杀妖邪,破除万法的,道门无上神雷! 《破邪神雷》。 金色的神雷,与漆黑的魔球,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轰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也没有毁灭一切的气浪。 金光与黑球接触的瞬间,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被狠狠地烫入了万载寒冰之中。 “滋——滋——滋——!” 刺耳到极致的消融声,响彻整个房间! 那颗蕴含着恐怖毁灭能量的黑球,在金色神雷的面前,被寸寸瓦解,节节净化! 一缕缕代表着邪恶本源的黑气,从球体上疯狂蒸发出来,又在接触到神雷那霸道绝伦的纯阳气息后,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彻底湮灭于无形! “吼——!” 一声无形的,充满了痛苦、不甘与惊惧的咆哮,从那只烟雾之眼中发出。 它疯狂地扭曲,挣扎,试图收回那颗正在被净化的能量核心。 “来都来了。” 陈洛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点的弧度。 “不留下点东西,就想走?” 他指尖的金色雷光,猛地暴涨! 那道神雷,如同一条苏醒的金色神龙,瞬间将那颗黑球彻底吞噬,然后余势不减,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狠狠地轰击在了那只烟雾之眼上! “砰!” 烟雾之眼,轰然炸开。 化作漫天黑烟,如同受惊的鸟兽,仓皇四散,想要重新融入虚空,逃离此地。 “收。” 陈洛低喝一声,言出法随。 他左手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那株被他灌注了玄清真气的“幽魂草”。 这一刻,那株神异的植物紫光大放! 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吸力,从草叶中轰然散发出来。 那些四散奔逃的黑烟,就像遇到了天生的克星,被那股吸力死死拉扯着,身不由己地尖啸着,被尽数吞噬进了幽魂草之中。 转瞬间。 整个炼丹室,重新恢复了光明。 空气中,只弥漫着一股雷电轰击后特有的清新,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焦臭。 一切,尘埃落定。 张鹤年和苏婉儿,双腿一软,彻底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上下,早已被冷汗彻底湿透。 他们仰着头,看着那个站在房间中央,指尖雷光缓缓散去,宛如天神下凡的男人,眼神里只剩下了无尽的、深入骨髓的震撼。 陈洛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不规则的黑色晶体。 那是烟雾之眼被神雷净化后,唯一留下的东西。 晶体入手冰凉,却蕴含着一股极其精纯,又无比邪异的本源能量。 【检测到高维邪物本源残片。】 第三十二章 又赚了一波 炼丹室内,死一样的寂静。 空气中,雷电轰击后特有的清新,与邪物净化后的焦臭,诡异地混合在一起。 那味道钻入鼻腔,直冲天灵盖。 张鹤年瘫在地上,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只剩一张软塌塌的皮囊。 他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那双浑浊的老眼,直勾勾地盯着房间中央的年轻人,眼神里只剩下一种仰望神明般的、深入骨髓的敬畏。 苏婉儿也没好到哪去。 她靠着一根断裂的石柱,才勉强撑住身体。 俏脸苍白如纸,冷汗浸湿了额前的碎发,紧紧贴在皮肤上,狼狈又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她看着陈洛的背影。 那身洗得发白的道袍,此刻在她眼中,却比世间任何华服都更耀眼。 也更……遥远。 刚才发生的一切,彻底颠覆了她二十多年的世界观。 那不是武学。 那是神罚。 陈洛没有理会身后两个已经石化的观众。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自己的手心。 那里,静静躺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不规则黑色晶体。 入手冰凉,非金非玉,表面流转着幽暗深邃的光,仿佛封印着一片浓缩的星空。 这,就是烟雾之眼被《破邪神雷》净化后,留下的唯一事物。 它的本源残片。 【检测到高维邪物本源残片。】 【可用于系统升级或功法逆推,请选择。】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浮现。 “功法逆推?” 陈洛嘴角撇了撇。 把这玩意儿逆推成邪功?然后天天跟体内的玄清真气玩左右互搏? 我脑子又没被驴踢。 他心念一动。 “系统,升级。” 没有丝毫犹豫。 【确认选择:系统升级。】 【正在消耗高维邪物本源残片……】 话音落下的瞬间,陈洛手中的黑色晶体,骤然融化! 它没有化作液体,而是变成一缕缕由无数光点组成的纯粹黑色数据流,沿着他的掌心,凶猛地涌入体内! 紧接着,陈洛眼前的三系面板,开始剧烈闪烁、扭曲! 轰! 面板轰然碎裂,化作漫天飞舞的金色代码! 这些金色代码如同被引动的蜂群,疯狂扑向那股黑色数据流,将其团团包裹,吞噬,解析,重组! 【系统升级中……1.0版本卸载……】 【2.0版本构架载入……】 【属性面板优化……】 【寿元面板优化……】 【熟练度面板优化……】 【升级进度:37%……68%……99%……】 【叮!】 【系统升级完毕,欢迎使用2.0版本。】 一道全新的光幕,在陈洛的意识中,缓缓展开。 界面更加简洁,充满了科技与玄学结合的奇异美感。 三大面板依旧存在,但下方都多出了全新的功能注解。 陈洛的目光,第一时间死死锁定了寿元面板。 【寿元面板2.0】 【功能一:寿元灌注(可消耗寿元,瞬间掌握或提升功法武学等级)。】 【功能二:源质汲取(新增!可主动汲取特殊能量体,如‘邪物’、‘异种’、‘天材地宝’等本源,用以补充寿元或强化宿主!)。】 陈洛的眼睛,瞬间亮得吓人。 源质汲取? 意思是我以后可以把这些妖魔鬼怪,当成移动的充电宝了? 这感情好啊! 绿色环保,还能续命。 简直是可持续发展道路上的伟大创举。 他再看向自己的个人信息。 【宿主:陈洛】 【境界:凝气·大成(89%)】 【寿元:183年】 【自由属性点:0】 【功法:《玄清道典》(残)、《破邪神雷·初解》(入门0/5000)……】 寿元从213年,掉到了183年。 兑换一道《破邪神雷》,消耗了整整三十年阳寿。 代价巨大。 寻常武者,穷尽一生也未必能活过一百五十岁,三十年,足以让一个天才化作一捧黄土。 但陈洛看着这个数字,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波,血赚!” 三十年阳寿,换来一门神技,一次系统大版本更新,还顺便摸清了敌人的底细。 这买卖,上哪儿找去? 他心满意足地关闭面板。 外界,不过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 “陈……陈道长……” 张鹤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踉跄地走到陈洛面前。 他张了张嘴,脑子里一片空白。 感谢?太轻。 震惊?已麻木。 最终,这位丹道院首席长老,对着陈洛,深深地,弯下了腰。 一个九十度的大礼。 “老夫张鹤年,谢过陈道长……救命之恩!”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决然。 “从今往后,我丹道院,唯道长马首是瞻!” “道长一句话,丹道院所有资源,任凭调遣!” “包括老夫这条命!” 掷地有声。 一旁的苏婉儿,心中巨震。 她很清楚,这句话,意味着整个东海武道学院最富庶的分院,从今天起,成了陈洛的私人宝库。 陈洛却只是掏了掏耳朵。 “行了行了,一把年纪了别整这些虚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丹炉给炸了呢。” 他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哦对,丹炉好像是真炸了。” “噗嗤。” 苏婉儿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刚才那股压抑到极致的恐怖氛围,被他这句骚话,瞬间冲得烟消云散。 张鹤年的老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只能化作一声苦笑。 眼前这个年轻人,你永远无法用常理揣度。 前一秒,他是诛灭邪祟的神明。 下一秒,他就成了斤斤计较的市井无赖。 “咳咳……” 张鹤年清了清嗓子,强行把话题拉回来。 “道长,那邪物……是彻底被消灭了吗?”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消灭?” 陈洛笑了,他晃了晃空无一物的手。 “那玩意儿,比你们想的要高级得多。” “今天来的,顶多算是它隔着十万八千里,扔过来的一只苍蝇。” “我只是把苍蝇拍死了,顺便记下了它的门牌号。”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恢复平静的学院,眼神深邃。 “它还会再来的。” “而且,下一次,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苏婉儿和张鹤年的心,刚放回肚子,又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苏婉儿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一想到那只纯粹恶意的眼睛,她的灵魂都在发冷。 “怎么办?” 陈洛回头,看着两人紧张的样子,忽然笑了。 “该吃吃,该喝喝,该修炼修炼。” 他走到张鹤年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头,你这丹道院,安保系统该升级了。” “今天这事,除了我们三个,还有林安,我不希望有第五个人知道。” 张鹤年立刻心领神会。 “道长放心!老夫明白!” 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引起的恐慌将是灾难性的。 更重要的,是必须把陈洛这张最大的底牌,死死藏在暗处。 “还有。” 陈洛的目光,落在那个被护在怀里,重新陷入昏睡的林安身上。 “从今天起,他由我罩着。” “血月会再敢把爪子伸过来……” 陈洛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点的弧度。 “我就顺着爪子,把他们的脑袋,一颗一颗,全都拧下来。” 话音刚落。 第三十三章 副院长 副院长? 这两个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张鹤年和苏婉儿的心上。 张鹤年脸色变了又变。 丹道院失火,警报响彻整个后山,现在又闹出擅闯禁区的事情,院长被惊动是迟早的事别说副院长了。 学院一共三个副院长,唯一一个直接叫副院长的只有…… 可偏偏是这个节骨眼上。 他看了一眼满地狼藉的炼丹室,那个被邪物腐蚀出的漆黑坑洞,还冒着丝丝缕缕的黑气,散发着不祥。 他又看了一眼被自己护在怀里,刚刚稳定下来的林安。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站在房间中央,一脸风轻云淡的年轻人身上。 这些事,要怎么解释? 说丹院混进了血月会的杀手? 说后山禁区里的守渊人差点被人夺舍? 还是说,一个凝气境的小道士,随手招来一道煌煌神雷,把一个来自异次元的恐怖邪物给当场蒸发了? 无论哪一件,说出去都足以在整个东海武道学院,掀起一场滔天巨浪。 “慌什么。” 陈洛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打破了室内的紧张。 他拍了拍道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天又没塌下来。” “塌下来,也得先吃完饭再说。” 张鹤年嘴角一阵抽搐。 这家伙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陈洛小友……” 他声音干涩,带着一丝哀求。 “这……你看……” “知道了。” 陈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他走到张鹤年面前,低头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林安。 “把他带上。” “啊?” 张鹤年愣住了。 “带着他去见副院长?” “不然呢?” 陈洛反问。 “把他留在这儿,等血月会的人再派个保洁过来,把他打包带走?” 一句话,让张鹤年瞬间闭上了嘴。 他立刻明白了陈洛的用意。 林安既是受害者,也是最重要的证人。 更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烫手山芋。 “我明白了!” 张鹤年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将林安背在自己枯瘦的背上,用真气稳住他的身体。 苏婉儿也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衫,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几分平日里清冷导师的模样。 只是那双漂亮的眸子里,还残留着一丝无法抹去的惊悸。 三人打开石门。 门外,几个丹院弟子正焦急地等候着,看到里面的惨状,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长老,这……” “都闭嘴!” 张鹤年此刻气场全开,恢复了首席长老的威严。 “封锁这里,任何人不准靠近!” “今天发生的事,谁敢泄露半个字,按叛院罪论处!” 弟子们噤若寒蝉,连连点头。 …… 通往院长办公室的路,是一条由青玉石铺就的长廊。 长廊两侧,是高大的梧桐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小友,待会儿见了副院长……” 张鹤年走在前面,忍不住回头,压低了声音。 “院长魏渊,修为深不可测,至少也是化罡境圆满的人物,他心思缜密,眼光毒辣,寻常谎言,根本瞒不过他。” “我们该如何说辞?” 苏婉儿也投来担忧的目光。 擅闯禁区是大罪,若是再被发现隐瞒了更严重的事情,后果不堪设想。 “说什么?” 陈洛双手揣在袖子里,像个饭后散步的老大爷。 “就说你丹院管理不善,出了内鬼,勾结邪修,纵火是调虎离山,真实目的是想盗取禁区里的幽魂草。” 他顿了顿,瞥了一眼紧张的两人。 “而我,一个路过的热心云游道士,恰好撞见,顺手帮你们抓住了内鬼,挽回了损失。” 张鹤年和苏婉儿都听傻了。 这……这剧本是不是太离谱了点? “内鬼呢?” 苏婉儿忍不住问。 “人呢?” “跑了。” 陈洛脸不红心不跳。 “被我打成重伤,用秘法逃了。” “证据确凿,事实清楚,逻辑闭环。” 他摊了摊手,一脸的理所当然。 “你们只需要点头,说‘是’,剩下的,我来。” 看着陈洛那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脸,张鹤年和苏婉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荒谬的无力感。 他们忽然觉得。 那个来自异次元的邪物,被一道神雷劈死,好像……一点也不冤。 …… 副院长办公室。 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也没有威严肃穆的陈设。 只是一间宽敞明亮的书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与茶香。 一张古朴的黄花梨木书桌,摆在落地窗前。 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老人,正坐在桌后,安静地看着一份文件。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邻家老爷爷。 可当陈洛三人走进来的瞬间。 陈洛的眼皮,不易察觉地跳了一下。 他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却沉重如山岳般的气息,笼罩着整个房间。 这老头,是个高手。 一个真正的,已经触摸到“罡气凝形”门槛的,化罡境巅峰强者。 “院长。” 张鹤年躬身行礼,态度恭敬到了极点。 苏婉儿也微微欠身。 老人缓缓抬起头,将视线从文件上移开。 他的目光,很温和。 却像一柄无形的利剑,缓缓扫过三人。 当他的视线落在张鹤年背后的林安身上时,微微停顿了一下。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陈洛这个陌生的面孔上,镜片后的双眼,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鹤年。” 老人的声音,很平静。 “我听护卫队说,丹道院的药材仓库,失火了。” “你身为丹道院首席,不在现场救火,却带着人,闯进了三号禁区。” “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来了。 张鹤年心头一紧,额头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张了张嘴,正准备按照陈洛的剧本开口。 陈洛却已经先一步,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他大大咧咧地走到书桌前,拉开一张椅子,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这个动作,让张鹤年和苏婉儿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放肆! 在副院长面前,太放肆了! 副院长魏渊的眉头,也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看着这个林院长有些欣赏的年轻人,没有发作,静待下文。 “副院长是吧?” 陈洛翘起了二郎腿,从袖子里掏出那块冰凉的巡查令,随手扔在了桌上。 啪。 令牌与黄花梨木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我怀疑丹院有内鬼,与血月会勾结。” “纵火是假,盗取禁区内的幽魂草是真。” “我奉命追查,人赃并获,可惜,让主犯用秘法逃了。” 他指了指张鹤年背后的林安。 “这是受害者,被人下了黑手,差点成了废人。”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他三言两语,将一套漏洞百出,却又偏偏能自圆其说的说辞,丢了出来。 然后,他好整以暇地抬起眼,直视着副院长。 “现在,轮到您给我一个解释了。” “东海武道学院,号称东海市最安全的地方。” “结果呢?” “血月会的内鬼,都混到首席长老的身边了。” “这安保工作,是不是有点流于形式了?” 一连串的反问,如同连珠炮,直接把皮球踢了回去。 张鹤年和苏婉儿,已经彻底惊呆了。 他们看着陈洛,像在看一个疯子。 第三十四章 扮猪 书房内的空气,沉重得像是灌满了铅汞。 不,比那更可怕。 这是一种“势”。 是化罡境巅峰强者,以自身气血熔炼天地,形成的独有领域。 在此领域内,他即是天,他即是山! 那张名贵的黄花梨木书桌,在无形的恐怖威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木质纤维寸寸断裂,细密的裂纹如蛛网般蔓延。 张鹤年背着林安,双腿筛糠般抖动,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全身的骨头都在“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碾成肉泥。 他感觉自己背负的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座正在崩塌的巍峨山脉。 苏婉儿死死靠着墙壁,才勉强没有瘫软在地。 她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耳边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灵魂被撕裂的剧痛。 这就是副院长的怒火。 足以让天地变色! 然而,在这片足以压垮钢铁的恐怖风暴中心。 陈洛依旧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他甚至还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几滴生理性的泪水。 那股恐怖的威压,落在他身上,就像三月的春风拂过亘古顽石,连他道袍的衣角都没能吹动分毫。 他的手指,依旧在桌面上,不紧不慢地敲击着。 叩。 叩。 叩。 每一声,都那么清晰。 每一声,都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这死寂如坟墓的房间里。 副院长魏渊镜片后的双眼,猛地一缩。 他眼中的温和与怒意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掀起惊涛骇浪的震撼与一丝……恐惧。 怎么可能! 他的“镇山罡”,是他踏入化罡境巅峰的立身之本。 别说是一个凝气境的小辈。 就是同阶的化罡境巅峰高手,在他这全力一压之下,也要当场气血翻腾,俯首称臣! 可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像是没事人一样。 不。 魏渊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如决堤洪水般的威压,在靠近陈洛身体三尺范围时,就如同泥牛入海,被一种更加古老、更加霸道、更加纯粹的力量,无声无息地吞噬、化解了。 仿佛…… 仿佛是蝼蚁在对神明展露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 可笑,又可悲。 终于。 那富有节奏的敲击声,停了。 陈洛抬起眼皮,迎上魏渊那足以洞穿人心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院长大人。” “您这待客之道,有点特别啊。” “茶水没有,下马威倒是给得挺足。” 他伸出手指,捻起一点被压成齑粉的茶杯末,轻轻一吹。 “怎么,学院的经费,都用来买桌子了?” 呼。 粉末随风而散。 也吹散了那股笼罩整个房间的恐怖威压。 轰然消散,无影无踪。 张鹤年和苏婉儿如蒙大赦,同时软倒在地,像两条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早已被冷汗湿透。 书房内,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魏渊缓缓靠回椅背上,他看着陈洛,眼中再无一丝一毫的轻视与审视,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凝重。 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忽然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意。 “呵呵……” “好。” “好一个……年轻人。” 他已经说不出“胆大包天”四个字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胆量,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他拿起桌上那份文件,随手扔到一旁,十指交叉,放在身前,这是一个防备的姿态。 “你那套说辞,漏洞百出。” 魏渊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试图重新掌握主动权,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微微发颤。 “鹤年重丹如命,婉儿守矩如山,都不可能主动去禁区。” “至于你说的那个内鬼……能从他们二人手下逃脱,你一个凝气境,凭什么?” 他将陈洛的剧本撕得粉碎,目光却死死锁定着陈洛,等待着真正的答案。 张鹤年和苏婉儿的脸色,再次变得惨白。 他们就知道,瞒不过去。 陈洛却依旧一脸平静,仿佛在听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他忽然问道。 “院长大人,您见过……会吃人的眼睛吗?” 轰! 这句话,像是一柄无形的冰锤,狠狠砸在了魏渊的灵魂深处。 整个房间的温度,仿佛在这一刻,骤然降到了冰点。 魏渊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前倾,死死地盯着陈洛,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没什么。” 陈洛摊了摊手,笑容重新变得玩世不恭。 “就是昨晚做了个噩梦,梦见一只黑色的眼睛,想把我当夜宵。” “结果嘛,它牙口不太好,崩了一嘴的牙。” 魏渊沉默了。 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缓缓坐了回去。 他看着陈洛,又看了看地上那个被邪物能量腐蚀出的,不起眼的漆黑坑洞。 良久。 他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口气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与……解脱。 “这件事,到此为止。”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沧桑。 “丹院失火,是线路老化。” “擅闯禁区,是为了采药救人,情有可原,学院甚至要予以嘉奖。” “至于血月会……” 他深深地看了陈洛一眼。 “巡查令在你手里,东海市,你想怎么查,就怎么查。” “学院,会为你提供最高权限的配合。” 这番话,等于是彻底的妥协和让步。 他将这件事,用学院的信誉,彻底压了下来。 “多谢院长大人深明大义。” 陈洛站起身,对着魏渊,难得正经地拱了拱手。 这个老头,比他想的,更有趣,也更识时务。 “别急着谢我。” 魏渊摆了摆手,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像一头审时度势的老狐狸。 “我帮你压下这桩天大的麻烦,你,也要帮我办一件事。” “哦?”陈洛挑了挑眉,“说说看。” “我帮你保守秘密,你也得帮学院解决一个内鬼。” 魏渊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被封死的档案,推到陈洛面前。 档案的封面上,印着两个猩红如血的大字。 “武考。” “三天后,就是一年一度的全市武道高考。” 魏渊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往年,我们东海武道学院,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但今年,情况有变。” “临江市的第一武道学院,出了一个怪物。” 他打开档案,推到陈洛面前。 照片上的少年,一头嚣张的红发,眼神桀骜不驯,脸上挂着一抹视众生为蝼蚁的轻蔑。 “秦无双。” “临江秦家百年不遇的麒麟子,十六岁,凝气圆满。” “天生‘赤炎战体’,同阶之内,已无敌手。” 魏渊的声音,无比凝重。 “他这次,指名道姓,要挑战我们学院的所有天才。” “扬言要一个人,踏平东海市年轻一代。” 陈洛看着照片上那个中二气息爆棚的红毛,撇了撇嘴。 “所以呢?” “您想让我去把他打一顿?这不难。” “不。” 魏渊摇了摇头,眼神变得冰冷刺骨。 “比那更麻烦。” “临江学院那边,通过我们学院的内鬼,弄到了一份顶级新生的绝密名单。” “他们想在武考之前,用盘外招,废掉我们的天才。” “就像他们对付林安一样。” 他看着陈洛,嘴角勾起一抹老狐狸般的笑。 “所以,我需要你,用一个全新的身份,混进这次参加武考的学生队伍里。” “找出那个藏在暗处,传递消息的内鬼。” “至于报酬……” 魏渊顿了顿,抛出了真正的筹码。 “一,武考期间,学院所有资源,包括禁区,对你无限制开放。” “二,我知道一个地方,或许有你感兴趣的,关于那只‘眼睛’的线索。” “顺便……” 他指了指照片上的秦无双。 “帮我好好‘照顾’一下这位麒麟子。” 第三十五章 王富贵 书房内的空气,终于可以再次涌入肺里。 那股几乎要将人神魂都碾碎的恐怖压力,潮水般退去。 张鹤年像一滩烂泥,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感觉自己刚刚从鬼门关的门缝里被硬拽了回来,每一寸筋骨都残留着被碾压的酸痛。 苏婉儿靠着冰冷的墙壁,胸口剧烈地起伏,那张清冷的俏脸因为长时间的缺氧,泛起一抹不正常的潮红。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胶着在那个年轻人的背影上。 那个刚刚还翘着二郎腿,云淡风轻地跟化罡境巅峰强者谈笑风生的背影。 副院长魏渊深深地靠进椅背,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风暴已经平息,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湖水。 他看着陈洛,像是在审视一个披着人皮的远古凶兽。 “你的新身份,学院已经安排好了。” 魏渊的声音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疲惫,他从桌子下面,拿出了另一份崭新的档案袋。 陈洛接过来,漫不经心地拆开。 一张证件照,拍的还是他那张有点欠揍的俊脸,只是身上的道袍换成了一身平平无奇的运动服。 姓名:王富贵。 身份:东海市第十七武道中学,借读生。 天赋评级:丙下。 “噗。” 陈洛一个没忍住,差点把刚喝下去的茶水给喷出来。 “王富贵?” 他用手指点了点档案上的名字,又指了指自己的脸,表情很是无辜。 “院长大人,您看我这张脸,像是能担起这么一个充满暴发户气息的名字吗?” “还有这丙下天赋……” 陈洛一脸嫌弃地晃了晃档案。 “您是认真的?这玩意儿扔大街上,收破烂的都得摇摇头,嫌它占地方。” 魏渊的眼角,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了一下。 这小王八蛋,给点阳光就想开染坊,给个梯子就敢捅破天。 “这是最不容易引起任何一方怀疑的身份。” 他的声音强行恢复了几分属于副院长的威严。 “目标人物的详细资料,都在里面。” “从现在起,你,就是王富贵。” “一个走了天大的狗屎运,才勉强拿到武考资格的普通学生。” 魏渊的目光转向苏婉儿。 “苏婉儿,从今天起,你就是他的联络员,负责为他提供一切必要的情报和物资支持。” 苏婉儿闻言,身体微微一震,下意识地抬起头。 魏渊的眼神锐利如刀。 “这,也是对你的考验。” 一句话,让苏婉儿瞬间明白了。 这是副院长在给她一个天大的机会。 一个能接触到学院最核心秘密,一步登天的机会! “是!” 她猛地站直身体,声音清脆响亮,瞬间恢复了金牌导师的强大气场。 陈洛则把那份写着“王富贵”的档案随手塞进袖子里,动作潇洒,像揣了张无关紧要的废纸。 “行吧。” 他伸了个懒腰,浑身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仿佛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束缚。 “既然副院长大人都这么看得起我,我就勉为其难,去体验一下凡人的生活好了。” 话锋一转,他笑眯眯地看向魏渊。 “不过我这人做事,向来讲究个公平交易。” “副院长大人,您刚才画的那个饼……关于那只‘眼睛’的线索……”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魏渊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 “等你揪出内鬼,带着东海学院的荣耀回来。” “我会亲自带你去一个地方。” 魏渊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陈洛笑了,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 他知道,这老狐狸是在给他下套,也是在用阳谋。 不完成任务,就别想知道真相。 “成交。” 他干脆利落地拍了拍手,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快到门口时,他脚步一顿,回过头,懒洋洋地瞥了一眼桌上那张印着红毛中二少年的照片。 “对了,那个叫秦什么双的。” “他不是喜欢一个人踏平我们一座城吗?” 陈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带着一丝残忍的戏谑。 “我会让他深刻地明白一个道理。” “有时候,步子迈得太大,是真的会扯着蛋的。” …… 丹道院。 那间被砸得稀烂的炼丹室,已经被彻底封锁,列为禁地。 另一间更加宽敞、灵气也更加浓郁数倍的专属炼丹室内。 张鹤年此刻像个最卑微的学徒,姿态谦卑到了极点,亲自为陈洛泡上了一壶用百年“雪顶灵芽”沏的灵茶。 茶香清冽,仅仅是闻上一口,就感觉神魂都被洗涤了一遍。 “陈……王……道长。” 他一时没改过来口,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您看,还需要些什么?” “丹药、药材,只要您开口,老夫就算是把丹院的库房给您搬空,也一定凑齐了!” 陈洛舒舒服服地靠在名贵的太师椅上,手里捧着那杯热气腾腾的灵茶,轻轻吹散了雾气。 “库房就不用搬了,动静太大。” 他优雅地抿了一口茶,感受着那股精纯的灵气顺着喉咙滑入四肢百骸,滋养着每一寸血肉。 “把你们丹院所有关于‘精神力’和‘神魂’类的古籍,都给我拓印一份。” “另外,再给我准备一些能快速恢复气血的上品丹药,越多越好。” “好!没问题!您稍等!” 张鹤年如蒙大赦,拍着胸脯,转身就跟一阵风似的,火急火燎地去安排了。 现在的他,对陈洛的要求,简直是有求必应,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捧上。 炼丹室内,一时间只剩下陈洛和苏婉儿。 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微妙。 苏婉儿站在一旁,看着这个悠哉喝茶的年轻人,心中翻江倒海。 她想问。 想问他到底是什么人。 想问他那道宛如天劫的神雷从何而来。 想问他为什么能面不改色地硬抗副院长的滔天威压。 无数个问题堵在喉咙里,可话到嘴边,却又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她感觉自己和他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厚重如天堑的迷雾。 “想问什么就问。” 陈洛头也没抬,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看穿了她的心思。 “憋着容易内分泌失调,乳腺增生。” 苏婉儿的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 她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问出了那个最不重要,却又最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你……你的天赋评级,真的是丙下吗?” 陈洛闻言,终于抬起头,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那当然。” “如假包换。” 苏婉儿:“……” 她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看着她那副“你骗鬼呢”的表情,陈洛放下茶杯,幽幽地叹了口气。 “苏老师,你要明白一个道理。” 他用一种看透世事般的沧桑语气说道。 “天赋,决定的是一个人的下限。” “而我,是没有下限的。” 苏婉儿被他这句惊世骇俗的歪理,噎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就在这时,张鹤年捧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兴冲冲地跑了回来。 “道长!您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他将储物袋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态度虔诚得像是在上供。 “所有关于神魂的孤本,我都给您拓印了三份!” “上品养元丹三百颗,极品回血散一百瓶,还有一些老夫私藏的固本培元丹,也都给您备上了!” 这份手笔,足以让任何一个二流的武道世家都为之倾家荡产。 陈洛接过储物袋,神识往里随意一扫,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张,不错。” “这人情,我记下了。” 他站起身,将储物袋收好。 “武考什么时候开始?” 苏婉儿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刻回答。 “明天上午八点,在学院的中心广场集合,统一乘坐浮空艇,前往市中心的武考会场。” “好。” 陈洛点了点头,转身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那我先回去睡个回笼觉,养精蓄锐。” 他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冲苏婉儿促狭地眨了眨眼。 “苏老师,明天见。” “别忘了,我叫王富贵。” 看着他那潇洒不羁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苏婉儿久久无言。 她忽然觉得。 这次的全市武道高考,可能……会变得非常,非常有趣。 而东海市那些被誉为天之骄子的家伙们,恐怕要倒大霉了。 第三十六章 挑衅 第二天清晨。 东海武道学院的中心广场,早已被鼎沸的人声淹没。 一头银色的金属巨鲸,无声地匍匐在广场中央,它庞大的身躯遮蔽了天光,投下极具压迫感的巨大阴影。 这是学院最新型号的“裂空级”浮空艇。 船体表面流淌着淡蓝色的能量光晕,光是静止在那里,就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磅礴气势。 广场上,数千名考生被一条无形的线,泾渭分明地分割开来。 一边,是出身各大名校的天之骄子。 他们穿着定制的战斗服,神情倨傲,谈笑风生,腰间的武器闪烁着符文的光芒,仿佛生来就站在云端。 另一边,则是穿着五花八门运动服的普通考生。 他们紧攥着准考证,眼神里混杂着紧张、羡慕,以及一丝无法掩饰的自卑。 十年寒窗,一朝龙门。 今天,就是决定他们命运的审判日。 陈洛,哦不,现在的王富贵,就完美地融入了后者的背景板中。 他身上那套洗得发白、甚至微微起球的蓝色运动服,和脚下那双不知名的杂牌鞋,让他看起来寒酸又普通,扔进人堆里都溅不起半点水花。 然而,他身边站着的,却是苏婉儿。 一身剪裁得体的纯白导师制服,勾勒出她高挑清冷的身姿,如同一朵不染尘埃的雪莲,盛开在这片嘈杂的泥潭边。 一个丙下天赋的土气借读生。 一个学院最顶尖的金牌女导师。 这个无比诡异的组合,像磁石一样,瞬间吸引了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 嫉妒、疑惑,以及更多毫不掩饰的鄙夷。 “苏老师,您怎么会带这种货色过来?” 一个极其不和谐的声音,如同一根针,刺破了这微妙的氛围。 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的青年带着几个跟班,大步流星地走来。 他穿着东海武道学院附属高中的特制战斗服,胸口用金线绣着一个龙飞凤舞的“赵”字,眼神中的傲慢几乎要化为实质。 赵天宇。 东海市四大家族之一,赵家嫡系,天赋评级甲下,本次武考状元的热门人选。 他的目光像刀子,先是在陈洛那身廉价的运动服上狠狠刮过,最后落在苏婉儿清冷的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质问。 “一个丙下天赋的借读生,连给我们赵家提鞋都不配。” “您带他来,不是在刻意拉低我们学院的档次吗?”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立刻发出一阵心领神会的哄笑。 苏婉儿的秀眉瞬间蹙起,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她身上散发开来。 “赵天宇,注意你的言辞。” “王富贵,是我负责的学生。” 赵天宇却仿佛没听见她的警告,反而上前一步,用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住陈洛。 “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能让苏老师亲自为你带队?”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陈洛,眼神中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识相的,就自己滚到队伍最后面去,别在这里碍眼,脏了苏老师的身份。”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所有人都等着看这个穷小子的笑话。 陈洛终于有了反应。 他像是被吓破了胆,身体明显地抖了一下,惊慌失措地往苏婉儿身后缩了缩,活像一只受惊的鹌鹑。 然后,他抬起头,用一种怯生生的,带着浓浓乡土口音的声音,小声对苏婉儿问道。 “老……老师……这人谁啊?” “他看我的眼神,好奇怪哦。” 陈洛顿了顿,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 “就好像……” “就好像他家祖坟让人给刨了,然后发现里面埋的人是我一样。” 声音不大。 却像一道惊雷,在死寂的广场上轰然炸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人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 赵天宇那张英俊傲慢的脸,先是错愕,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白转红,由红转紫,最后涨成了猪肝色。 他……他刚才骂我什么?!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脸上的哄笑还挂在嘴角,此刻却剧烈地抽搐着,想笑又不敢笑,五官憋得几乎扭曲变形,痛苦万分。 苏婉儿背对着众人,紧紧抿着嘴,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早已预料到的、哭笑不得的无奈。 她就知道。 让这家伙扮演一个安分守己的普通学生,简直比让哈士奇去看守西伯利亚还难。 “你……你找死!” 赵天宇终于从极致的羞怒中反应过来,一股凝气小成的气势轰然爆发,真气鼓荡,抬手就要向陈洛的衣领抓去! “住手!” 一声威严的喝止,如洪钟大吕,从浮空艇的入口处传来。 一名穿着学院护卫队队长服饰的中年男人,面色冷峻如铁,一步步走了下来。 “武考会场之前,严禁任何形式的私斗!” “违者,直接剥夺考试资格,终生禁考!” 赵天宇的动作,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真气在他掌心翻滚,却不敢再前进分毫。 他死死地瞪着陈洛,那眼神,仿佛要将他凌迟处死。 陈洛却像是完全没看见那择人而噬的目光,依旧躲在苏婉儿身后,露出半个脑袋,一副“我好怕怕哟”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无辜表情。 “哼!” 赵天宇最终还是不甘地冷哼一声,狠狠收回了手。 他用手指点了点陈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小子,你给我等着!” “武考的时候,千万别让我碰到你!” 说完,他便带着一众跟班,头也不回地登上了浮空艇。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 苏婉儿长舒了一口气,低头看着那个还在“瑟瑟发抖”的始作俑者,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咬牙切齿的语气说道。 “你能不能,安分一点?” 陈洛眨了眨他那双无辜的大眼睛。 “苏老师,你误会我了。” “我这人,从小就体弱多病,心理特别脆弱。” “刚才那种情况,我真的快被吓尿了。” 苏婉儿:“……” 她选择闭嘴。 她怕自己再跟这家伙说一句话,会被活活气死在武考现场。 “登艇。” 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考生们开始排队,依次登上浮空艇。 艇内空间宽敞,但座位,同样等级森严。 赵天宇那样的天之骄子,坐在最前方的豪华软座区,享受着恒温系统与免费的灵果点心,谈笑间指点江山。 而陈洛这种普通考生,则被安排在最后方的合金硬座区,空间狭窄,空气中弥漫着汗水与紧张混合成的复杂味道。 陈洛倒是不以为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仿佛置身于自家的后花园。 苏婉儿作为带队导师,本该有专属的休息室。 但她却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出人意料地,坐在了陈洛的旁边。 这一个简单的举动,再次引来了后方无数道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几乎要将陈洛的后背烧穿。 “这是你要注意的几个人。” 苏婉儿装作在欣赏窗外的风景,声音却通过一丝真气,精准地凝成一线,传入陈洛的耳中。 同时,她的个人终端上,浮现出几张照片和详细资料。 “刘峰,天水一中首席,凝气大成,罕见的土系异能者,号称‘不动石佛’,防御力极其惊人。” “李月瑶,圣樱女子武高校花,同样是凝气大成,一手飞花摘叶术,杀人于无形,神出鬼没。” “还有这个……” 苏婉儿的语气,陡然变得凝重起来。 照片上,是一个长相普通、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看上去斯斯文文,毫无威胁。 “周浩,东海十七中,天赋评级只是乙上,但精神力测试,却达到了惊人的甲级。” “他是副院长重点怀疑的对象。” “情报显示,他曾经和临江市那边的人,有过数次秘密接触。” 陈洛的目光,在那张叫周浩的脸上,停留了半秒。 “知道了。” 他的回答,依旧是那么云淡风轻,仿佛这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郊游。 苏婉儿看着他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头一阵无力。 “你别掉以轻心!” “副院长说,这次武考的死亡率,是历年最高!” “临江学院的那个秦无双,已经放出话来,要在第一轮的‘百兽围猎’中,亲手清扫掉我们东海市一半的考生!” 她的话音刚落。 嗡—— 浮空艇发出一声轻微的轰鸣,巨大的船体缓缓升空,穿透云层。 窗外的景象飞速变化。 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如林的钢铁巨兽。 川流不息的磁悬浮车轨,在楼宇间织成一张未来感的蛛网。 陈洛看着窗外这片繁华的钢铁森林,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苏老师。” “你说,把一个所谓的凝气圆满‘赤炎战体’,打到跪在地上心甘情愿地唱征服。” “大概……需要几拳?” 苏婉儿被他这惊世骇俗的问题问得一愣。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 陈洛的个人终端,忽然无声地震动了一下。 是副院长魏渊,发来的一条最高等级的加密信息。 信息里,只有一张图片。 那是一座阴森、宏伟的巨大王座。 整座王座,完全是由亿万生灵那惨白扭曲的骸骨堆砌而成,散发着跨越时空的绝望与死寂。 王座之上,空无一人。 但在王座那冰冷的扶手上,却雕刻着一个极其微小,却又无比清晰的徽记。 一只竖立的,充满了混乱与邪恶的,眼睛。 第三十七章 考核开始 浮空艇的引擎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庞大的金属鲸身在轻微的震颤中,缓缓降落在指定的泊位上。 舱门开启。 一股混杂着消毒水、金属与无数人汗液的燥热空气,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宏伟的钢铁巨蛋。 穹顶由半透明的记忆金属构成,过滤后的阳光柔和地洒下,将下方足以容纳十万人的环形观众席照得雪亮。 观众席上,人声鼎沸,山呼海啸。 中央的巨大场地上空,数十块巨大的全息光幕悬浮着,正滚动播放着本次武考热门考生的资料、赔率,以及各大财阀的赞助广告。 赵天宇,赔率1:3.5。 刘峰,赔率1:4.2。 李月瑶,赔率1:4.8。 每一个名字的跳动,都伴随着观众席上一阵阵狂热的欢呼或惋惜的叹息。 这里不是考场。 这里是斗兽场,是名利场,也是一个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巨大赌场。 “所有考生,立刻下船,前往指定区域集合!” 冰冷的电子音在广播中回响。 东海武道学院的学生们鱼贯而出。 赵天宇走在最前面,他挺直了腰板,享受着周围投来的艳羡目光,仿佛他已经将武考状元的桂冠收入囊中。 陈洛,也就是现在的王富贵,混在人群的末尾,慢吞吞地挪动着脚步。 他好奇地东张西望,那双眼睛里充满了乡下人进城般的质朴与茫然,将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穷学生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苏婉儿走在他身边,一身纯白的导师制服让她在嘈杂的人群中,如同一株遗世独立的雪莲。 她无视了周围那些或惊艳或嫉妒的目光,只是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带队老师的角色。 就在这时。 一股灼热的气浪,毫无征兆地从另一侧的泊位席卷而来。 那股热浪,充满了侵略性与暴虐感,让周围的空气都发生了轻微的扭曲。 人群一阵骚动,纷纷避让。 一支队伍,从那艘通体漆黑,印着一头咆哮火狮的浮空艇上走了下来。 他们穿着统一的火红色战斗服,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桀骜不驯的彪悍气息。 为首的,是一个少年。 他有着一头火焰般燃烧的嚣张红发,身材修长,面容俊美,却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 他的眼神,更是轻蔑到了极点,仿佛在场的数千名考生,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猪羊。 秦无双。 临江第一武道学院的麒麟子。 他甚至没有去看东海学院的首席赵天宇,他的目光,如同一道精准的激光,直接穿过人群,锁定了那个站在队伍末尾,气质清冷出尘的苏婉儿。 “你,就是苏婉儿?” 秦无双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他一步步走来,脚下的合金地板,都因为他身上散发出的高温而微微泛起红光。 “听说你是东海学院最美的导师。”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旁若无人地对苏婉儿发出邀请,嘴角勾起一抹自负的笑。 “等武考结束,有没有兴趣来我们临江,我秦家,缺一个像你这样的女武师。” 这话,已经不是挑衅了。 这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在狠狠地抽打整个东海武道学院的脸! 赵天宇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身为东海学院的首席,被对方如此无视,还当面挖墙脚,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秦无双!” 他怒吼一声,凝气小成的气势轰然爆发,试图与对方抗衡。 然而。 秦无双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给他一个。 一股更加恐怖、更加凝练的赤色罡气,从他身上一放即收。 “噗!” 赵天宇如遭重击,胸口一闷,喉头一甜,竟是直接喷出了一口血雾,踉跄着后退了数步,脸色惨白如纸。 一招。 不,甚至连招式都算不上。 仅仅是一次气势的碰撞,东海学院的首席,就败了。 败得彻彻底底。 全场死寂。 所有东海学院的学生,脸上都露出了屈辱与骇然的神色。 秦无双轻蔑地收回目光,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他的视线,重新落回苏婉儿身上,等待着她的答复。 苏婉儿的脸色冰冷如霜,正要开口。 一个怯生生的,带着浓重乡土口音的,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她身后幽幽飘来。 “老……老师……” “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啊?” 陈洛躲在苏婉儿的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那双眼睛里充满了纯真的困惑。 “他看你的眼神,好像村头那条得了狂犬病的母狗,看两个硕大的肉包子似的。” “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好可怕哦。” 这几句话,像是一滴滚油,滴进了烧得通红的铁锅里。 轰! 整个广场,瞬间炸了。 那些原本被秦无双气势压得喘不过气的东海学生,一个个全都瞪大了眼睛,像看神仙一样看着那个土里土气的“王富贵”。 卧 槽? 兄弟,你是什么品种的勇士? 秦无双那张病态苍白的俊脸,瞬间凝固了。 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将头转向那个声音的来源。 一股足以将钢铁融化的恐怖杀意,从他身上疯狂地升腾起来。 他身后的那些临江学生,更是个个面露凶光,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陈洛撕成碎片。 苏婉儿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她就知道! 她就不该对这家伙抱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幻想! “你,刚才,说什么?” 秦无双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与灼人的高温。 陈洛像是被他吓到了,身体猛地一抖,又往苏婉儿身后缩了缩,只露出一双滴溜溜转的眼睛。 “我……我没说什么啊。” 他结结巴巴地,用一种快要哭出来的腔调说道。 “我就是觉得……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脑子好像不太好使的样子。” “真是太可惜了。” “噗嗤——!” 人群中,终于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个笑声,就像一个信号。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无数被压抑的哄笑声,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席卷了整个广场。 秦无双的脸,彻底黑了。 那是一种混杂了极致羞辱与滔天怒火的,如同锅底般的漆黑。 “你,找,死!” 他再也无法保持那份高高在上的姿态,赤色的罡气轰然爆发,抬手就要向陈洛抓去! 就在这时。 “所有考生注意!第一轮考核,百兽围猎,即将开始!” “请立刻进入传送通道!” 天空中,那冰冷的电子音,再一次响起,打断了这场一触即发的冲突。 数十道巨大的光柱,从天而降,笼罩了指定的集合区域。 秦无双的动作,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他死死地,死死地瞪着陈洛。 那眼神,不再是轻蔑,而是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想要将一个人挫骨扬灰的怨毒。 他收回手,用手指点了点陈洛,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所有人都读懂了那两个字。 “等着。”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带着满腔的杀意,走进了属于临江学院的传送光柱。 一场风波,再次被强行中止。 苏婉儿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自己短短一个上午,就经历了过去一年都没有过的跌宕起伏。 她低头,看着那个还在“瑟瑟发抖”的罪魁祸首,已经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洛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不远处的人群。 那个戴着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男生,周浩。 在刚才那场混乱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秦无双和陈洛身上。 只有他。 他一直低着头,看似在检查自己的装备,但他的眼角余光,却与临江学院队伍末尾的一个不起眼的队员,发生了一次极其短暂的,不到零点一秒的交汇。 那一眼里,包含了太多的信息。 确认,指令,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 陈洛的嘴角,在无人察觉的角度,微微勾起。 鱼儿,上钩了。 “我们也走吧。” 苏婉儿的声音有些疲惫。 陈洛点点头,跟着人群,走向那道代表着东海学院的传送光柱。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巨大的全息光幕。 他的赔率,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挂了上去。 王富贵,赔率1:1000。 后面还跟着一个鲜红的,充满了嘲讽意味的标签。 【一轮游】。 陈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一千倍的赔率? 这波,好像又能血赚了。 可惜自己忘了投自己了! 他一步踏入光柱。 失重感传来。 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 第三十八章 无敌的运气 刺鼻的血腥味,混杂着植物腐烂亿万年的潮湿气息,像一张密不透风的黏稠大网,兜头罩下。 闷热。 空气像是凝固的糖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温热的腥甜,紧紧糊在肺叶上。 头顶,是遮天蔽日的巨树冠盖。 阳光被切割成无数破碎的、亮绿色的几何刀片,在幽暗的林间投下光怪陆离的动态迷彩。 耳边,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兽吼。 高亢、低沉、暴虐、阴冷,万千种嘶吼,共同谱成一首名为“死亡”的交响乐。 这里,就是百兽猎场。 一个用基因技术与上古阵法催生出的,充满了原始与野性的修罗场。 传送的光芒散尽。 陈洛发现自己正孤零零地站在一棵需要十人合抱的巨树下。 随机传送。 这个设定,对他来说,简直是瞌睡送来了龙涎香枕头。 他伸了个懒腰,浑身骨节发出一阵慵懒的、与周围紧张气氛格格不入的脆响。 “王富贵,丙下天赋。” 他咂了咂嘴,细细品味着这个充满乡土气息的身份。 “赔率,一千倍。” 他英俊的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深入骨髓的肉痛。 “早知道,就把玄清观那几块压箱底的破砖烂瓦都拿去当了,全押自己。” “亏了,这波直接亏了一个小目标。” 他的神识,如无形的潮水,悄无声息地向四周的黑暗中蔓延。 左后方,三百米,一头潜伏在灌木丛中的“幽影豹”正伸出倒钩般的舌头,舔舐着利爪,猩红的瞳孔里闪烁着饥饿的光。 右前方,五百米,一条水桶粗的“黑鳞巨蟒”正死死缠绕在树干上,将自己伪装成粗壮的藤蔓,冰冷的蛇信吞吐不定。 更远处,数十道强弱不一的凶兽气息,共同构成了一张巨大而致命的狩猎网。 陈洛却像个没事人,依旧懒洋洋地靠在树干上,慢悠悠地打开了自己的属性面板。 【宿主:陈洛(伪装身份:王富贵)】 【境界:凝气·大成(89%)】 【寿元:183年】 【自由属性点:0】 【功法:《玄清道典》(残)、《破邪神雷·初解》(入门0/5000)……】 他的目光,在“自由属性点:0”上停留了片刻。 “系统,温馨提示一下,击杀这里的克隆小怪兽,能爆点寿元或者属性点不?” 【回答宿主:此地凶兽为基因催生体,不具备完整灵魂与本源,无法通过“源质汲取”转化。】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一如既往地没有人情味。 “切。” 陈洛撇了撇嘴。 “就知道你这破系统靠不住,抠抠搜搜的,跟个貔貅似的,只进不出。” 就在他吐槽的瞬间。 一道黑色的残影,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毫无征兆地从他身侧的灌木丛中爆射而出! 幽影豹! 它动了! 速度快如闪电,锋利的爪子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五道森白的死亡弧光,直取陈洛的咽喉! 快! 太快了! 换做任何一个正常的丙下天赋考生,面对这必杀的一击,唯一的下场,就是喉管连同脊椎被一同撕碎。 陈洛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只是看似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身体本能地向后一仰,脚下一个踉跄,姿势极其狼狈地向后摔倒。 一个无比简单,甚至堪称笨拙的躲闪动作。 可就是这个动作,让他以一种堪称神迹的毫厘之差,堪堪避过了那致命的一爪! 幽影豹的利爪,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划过。 凌厉的劲风,在他脸上割开了一道微不可见的血痕。 一击落空,幽影豹那双兽瞳里,竟闪过一丝人性化的错愕。 它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两脚羊,运气竟然好到了这种地步。 不等它调整姿势,发动第二次攻击。 那个“侥幸”躲过一劫的年轻人,在摔倒的过程中,惊慌失措地胡乱挥舞着手臂,手掌“不小心”地,以一个极其别扭的角度,拍在了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上。 那块石头,被他这么一拍,竟然“恰好”被一股诡异的巧劲掀飞了起来。 石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匪夷所思的抛物线。 不偏不倚,正好砸向幽影豹那双因错愕而微微放大的瞳孔。 幽影豹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下意识地偏头躲闪。 可就在它偏头闪避的零点一秒内。 那个倒在地上的年轻人,又“恰好”因为惊恐,双脚在地上胡乱地蹬了一下。 他的脚尖,以一个常人绝不可能做到的角度,“意外”地踢中了一根深埋在泥土里的,早已石化的尖锐树根。 “咔嚓。” 一声极轻微的脆响。 那根比钢铁还要坚硬的铁木树根,应声而断。 断裂的树根,如同离弦之箭,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从一个极其刁钻、完全违背物理学常识的角度,爆射而出。 目标,正是幽影愈偏头闪避后,完全暴露出来的,那片柔软的、毫无防备的腹部! “噗嗤!” 利器入肉的声音,沉闷又清晰。 幽影豹的咆哮,戛然而止。 它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那根洞穿了自己腹部,带出一大捧温热内脏的血色树根。 它至死都不明白。 自己,一个身经百战的丛林猎手。 怎么会死得这么……憋屈? 这么……巧合? 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一片枯叶与尘土。 陈洛这才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身上的土,看着幽影豹的尸体,一脸的后怕与庆幸。 “妈呀!” “吓死我了!” “我王富贵,真是福星高照,祖宗显灵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整理衣服。 “救命啊——!” 就在这时,一阵凄厉的惨叫,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的林间传来。 陈洛循声望去。 只见三个穿着不同中学校服的考生,正被五六头獠牙外露的“钢鬃野猪”追得屁滚尿流,狼狈不堪。 这几个考生的实力,都在锻体境七八重,在普通人里也算高手。 可在这片原始丛林中,他们就像几只被狼群盯上的绵羊。 其中一个跑在最后的胖子,体力不支,脚下一软,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眼看一头钢鬃野猪那闪烁着寒光的獠牙,就要从后面给他来个透心凉。 “嗖!” 一道破空声响起。 一块小小的石子,如同出膛的子弹,精准地击中了那头钢鬃野猪的眼睛。 “嗷——!” 钢鬃野猪吃痛,发出一声狂暴的怒吼,彻底失去理智,蛮不讲理地一头撞向旁边的一棵大树。 轰! 大树剧烈摇晃,一个悬挂在树枝上的,篮球大小的、颜色诡异的蜂巢,掉了下来。 蜂巢落地,瞬间炸开。 “嗡——!” 成千上万只拳头大小,尾针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鬼面杀人蜂”,如同决堤的黑色潮水,铺天盖地地涌了出来。 那几个考生,还有那几头钢鬃野猪,瞬间就懵了。 他们谁都没想到,会捅了这么大一个马蜂窝。 下一秒。 整个林地,彻底化作了一片哀嚎的地狱。 凄厉的惨叫声,与野猪痛苦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 几分钟后。 一切归于平静。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头被蜇成筛子的野猪尸体。 那三个幸存的考生,也是鼻青脸肿,浑身是包,惊魂未定地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刚……刚才……是哪位高人出手相助?” 那个差点被开瓢的胖子,颤抖着声音问道。 三人循着石子飞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蓝色运动服,长相清秀,看起来有些土气的少年,正从一棵大树后面,探出半个脑袋。 他的脸上,写满了纯真的无辜与茫然。 他的手里,还保持着一个刚刚扔出石子的动作。 “我……我不是故意的。” 陈洛的声音,听起来快要哭了。 “我就是看那头猪长得太丑,影响我心情,想拿石头砸它一下。” “我哪知道树上有个马蜂窝啊……” 那三个考生,面面相觑,脑子一片空白。 他们看着陈洛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再联想到刚才那匪夷所思的一连串巧合。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似乎是唯一解释的结论,浮现在他们心头。 眼前这个家伙,不是什么高人。 他就是一个走了逆天狗屎运的……天选之子!他的运气,本身就是一种实力! “哥!亲哥!你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那个叫孙胖子的男生连滚带爬地过来,一把抱住了陈洛的大腿,哭得涕泗横流。 “我叫孙胖子,东海十八中的!” “大恩不言谢!以后你就是我亲哥!” 陈洛一脸嫌弃地想把腿抽出来,却没成功。 “行了行了,快起来,地上凉。” 他好不容易安抚好这几个惊魂未定的家伙,顺便从他们口中,套取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你们说,赵天宇带着学院的人,往东边去了?” 孙胖子连连点头。 “是啊!我亲眼看见的!赵天宇那家伙,可威风了,一招就秒了一头铁甲犀牛!” “还有那个戴眼镜的,叫周浩的,也跟在他们屁股后面。” 陈洛的眼睛,不易察觉地眯了一下。 第三十九章 好运连连 秦无双的动作,猛地僵住。 他脚尖那足以焚金融铁的罡气,都因为这句匪夷所思的问话,而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紊乱。 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扭过头。 只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运动服的少年,正从一棵巨树后探出半个脑袋。 少年长相清秀,眼神却有些呆滞,脸上挂着一种质朴的、与这片血腥丛林格格不入的茫然。 他看着眼前的惨状,似乎被吓到了,身体还下意识地往树干后缩了缩。 正是那个丙下天赋的借读生,王富贵。 刘峰也愣住了。 他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普通学生”,大脑一片空白。 他是在做梦吗? 还是说,自己已经被打出了幻觉? “你……” 秦无双的嘴唇动了动,那张病态苍白的俊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困惑。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刚才,在找什么?” 陈洛像是被他那充满杀意的眼神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回答。 “厕……厕所。” “我肚子疼,有点急。” 轰! 秦无双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了。 他收回了那只即将踩下去的脚。 一股比刚才狂暴十倍的恐怖杀意,如同火山喷发,从他身上轰然席卷开来! “你想死?” “我成全你!” 他放弃了脚下那个已经毫无威胁的“石佛”,身形一晃,如同一道赤色的鬼魅,裹挟着焚尽万物的烈焰,笔直地冲向那个不知死活的乡巴佬! 他要将这个胆敢在他最得意、最享受的时刻,用最荒谬的方式打扰他的蝼蚁,连同灵魂一起,烧成飞灰! “啊!” 陈洛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转身就跑。 他那慌不择路的逃跑姿势,笨拙得像一只受惊的鸭子,漏洞百出。 秦无双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到极点的冷笑。 他甚至懒得用什么精妙的武学。 他只是简单地,一拳轰出! 赤色的拳罡,如同一发小型的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取陈洛的后心! 眼看那毁灭性的一拳,就要命中。 陈洛脚下“恰好”被一根凸起的树根绊了一下,整个人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向前扑倒。 就是这一下。 让他以一种堪称神迹的角度,堪堪躲过了那致命的拳罡! 轰! 赤色的拳罡擦着他的头皮飞过,狠狠地轰击在他前方的一面石壁上。 石壁轰然炸裂,碎石穿空! 一块人头大小的,带着锋利棱角的碎石,在爆炸的冲击波下,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高速旋转着,朝着秦无双的脸上反弹回来! “运气真好。” 秦无双眼神轻蔑,甚至懒得躲闪,只是随手一挥,就要将那块碎石拍成齑粉。 可就在他的手掌即将接触到碎石的瞬间。 一道黑影,毫无征兆地从那碎石后方射出! 那是一条潜伏在石壁缝隙中,通体漆黑,只有一根手指粗细的“噬骨线蛇”! 它被刚才的爆炸惊动,此刻正借着碎石的掩护,张开那布满细密倒钩的毒牙,闪电般地咬向秦无双的手腕! 秦无双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没想到,这巧合之下,竟然还藏着如此阴险的杀招! 电光石火之间,他强行收回手掌,脚下罡气爆发,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仰去,险之又险地避过了那条毒蛇的噬咬。 可他身在半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 一个巨大的破绽,出现了。 那个刚刚摔倒在地的“王富贵”,此刻正惊慌失措地手脚并用,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他那双胡乱蹬踏的脚,又“不小心”地,踢在了一株长在旁边的,长相奇特的、如同鸡冠花般的血红色植物上。 “噗嗤。” 那株植物的根茎,应声而断。 一股浓郁的,带着一丝甜腥味的红色汁液,从断口处喷溅而出。 如同最精准的滋水枪,不偏不倚,尽数喷洒在了正在后仰、根本无从闪避的秦无双的脸上、身上。 “这是什么东西?!” 秦无双心中警铃大作,他能感觉到,那股汁液并没有毒性,却带着一种诡异的黏性。 不等他落地。 “嗡——!”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振翅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只见数以万计的,拇指大小,通体血红,长着一张狰狞人脸的“人面血蚊”,如同被鲜血吸引的鲨鱼群,化作一道道红色的死亡风暴,铺天盖地地朝着秦无双涌了过来! 那种鸡冠状的植物,名为“引血草”。 它的汁液,对人面血蚊来说,是比最新鲜的心头血,还要美味一万倍的无上佳肴! “滚开!” 秦无双彻底暴怒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陷入了沼泽的巨人,一身通天彻地的本事,却被这些层出不穷的、恶心又卑劣的小伎俩,搞得束手束脚,狼狈不堪! 轰! 赤炎战体,全力爆发! 一圈肉眼可见的,如同太阳耀斑般的环形火浪,以他为中心,轰然炸开! 所有靠近他的人面血蚊,瞬间被那恐怖的高温烧成了焦炭,噼里啪啦地从空中落下。 那股炽热的火浪,更是余势不减,朝着四周无差别地席卷而去! 刘峰瞳孔骤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身前凝聚起一面摇摇欲坠的土墙。 那个“王富贵”,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躲到了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 火浪席卷而过。 整个空地,化作了一片焦土。 所有的植物,都在瞬间化为飞灰。 “哈哈哈哈!” 秦无双站在火场的中心,放声狂笑。 他的笑声中,充满了压抑许久之后,终于得以宣泄的暴虐与快意。 “还有什么手段?” “都使出来!” “今天,我就让你们这些东海市的废物看看,什么叫作绝对的力量!” 他缓缓抬起手,一团比刚才更加凝练、更加恐怖的赤色火球,在他的掌心飞速成型。 他要将这里,连同那个躲在石头后面的蝼蚁,一起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可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那些被烧成灰烬的植物中,有一种不起眼的灰色菌类。 这种菌类,在遇到高温灼烧后,会释放出一种无色无味,却能与空气中灵气发生剧烈反应的孢子。 此刻,随着秦无双毫无节制的火焰爆发。 整个区域的孢子浓度,瞬间达到了一个临界值。 “嗯?” 秦无双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起来,天地间的灵气,正以一种不受控制的方式,疯狂地向他掌心的火球涌来。 他想停下。 可已经晚了。 他掌心的那颗火球,如同一个被点燃的军火库,瞬间失控! 轰——!!!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爆炸都要响亮十倍的恐怖轰鸣,悍然炸响! 一朵小型的蘑菇云,夹杂着赤红色的烈焰与黑色的浓烟,冲天而起! 整个百兽猎场,仿佛都在这一刻,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许久。 烟尘散尽。 空地的中央,只留下一个直径超过二十米的,边缘还在琉璃化的恐怖巨坑。 巨坑的底部。 秦无双浑身焦黑,衣衫褴褛地躺在那里,进气少,出气多,一张俊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只有眼白还在不甘地翻动着。 他引以为傲的赤炎战体,第一次,被火焰本身,被他自己的力量,炸成了重伤。 他败了。 败得莫名其妙。 败得……匪夷所思。 石头后面。 陈洛灰头土脸地探出脑袋,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妈呀,吓死我了。” “这年头,怎么还有人玩火自焚的?” “太危险了。” 他站起身,走到那个已经彻底看傻了的刘峰面前,一脸关切地问道。 “兄弟,你没事吧?” “我看你伤得不轻,要不要我扶你去找个厕所?” 刘峰:“……”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陈-王富贵-洛。 陈洛没理他,自顾自地走到那个还在冒烟的巨坑边缘,低头看了一眼。 “啧啧。” “真是惨不忍睹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经意”地,用脚尖,将一块被爆炸从秦无双身上震飞出来的,黑色的个人终端,轻轻踢到了自己的脚边。 他弯下腰,捡起那块还在发烫的终端。 屏幕,因为剧烈的震动,还亮着。 上面,是一条刚刚编辑好,还没来得及发出去的加密信息。 收件人,是一个无法显示姓名的,代号为“眼睛”的联系人。 信息内容很简单。 【东海学院,已清理三人。】 【发现意外目标,天赋丙下,运气极好,疑似觉醒罕见“气运”类天赋。】 【代号:小丑。】 【建议:提高威胁等级,优先清除。】 第四十章 卖药 小丑? 陈洛的嘴角,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勾起一抹冰冷又玩味的弧度。 这个代号,倒还挺贴切。 他不动声色地,用指尖在滚烫的屏幕上轻轻一划。 加密信息连同所有的通讯记录,瞬间被彻底删除,化作一串无意义的数据流,消散在破碎的系统底层。 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像扔一块烫手的山芋,将这块废铁随手扔回了巨坑的底部。 “啪嗒。” 一声轻响,在死寂的焦土上,显得格外清晰。 “你……” 一个虚弱至极,又充满了无尽惊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陈洛转过头。 那个魁梧如铁塔的少年刘峰,正用一种看史前巨兽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刘峰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浑身深可见骨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引以为傲的“不动石佛”防御,在秦无双面前脆弱得像纸。 可那个能将他轻易碾压的怪物,此刻却像条死狗,躺在坑底,浑身焦黑,生死不知。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土里土气的丙下天赋借读生,正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 刘峰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 他亲眼目睹了那匪夷所思的全过程。 那一系列巧合,一环扣一环,精准得像是被神明亲手编排好的剧本。 绊倒、飞石、毒蛇、怪草、蚊群…… 最后,是那场毁天灭地的自爆。 这 t a m的,是运气? 什么样的运气,能把一个凝气圆满、身负“赤炎战体”的麒麟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已经不是运气了。 这是因果律武器吧? “兄弟,你没事吧?” 陈洛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脸上挂着质朴的担忧。 “我看你伤得不轻,流了好多血。” 他从自己那身洗得发白的运动服口袋里,掏了半天,摸出一个脏兮兮的、不知道包过什么的塑料袋。 塑料袋里,是一颗黑乎乎的,散发着一股怪异药香的丹药。 “来,张嘴。” “这是我们村的赤脚神医,祖传三代的秘制大力伸腿瞪眼丸,专治跌打损伤,内伤外伤。” 陈洛一脸真诚地,将那颗卖相极差的丹药,递到刘峰嘴边。 “只要九九八,一颗带回家,保证你吃完,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 刘峰:“……” 他看着那颗黑不溜秋,还在往下掉渣的“大力丸”,还有一股汗臭味,又看了看陈洛那张真诚到近乎愚蠢的脸。 他忽然感觉,自己身上的伤,好像没那么疼了。 心口,开始疼。 “我……我不用。”刘峰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怕自己吃了这颗东西,会当场去世。 “别客气啊!”陈洛热情不减。 “相逢就是缘,大家都是东海学院的同学,理应互帮互助。” “你看你,伤成这样,待会儿要是再来一头野猪,咱俩不都得交代在这儿?” 他一边说着,一边硬是想把那颗“大力丸”往刘峰嘴里塞。 刘峰拼命地摇头,脸上的表情,混杂着痛苦、抗拒,以及一丝无法言喻的恐惧。 他宁可被秦无双打死,也不想吃这来路不明的东西! 就在两人拉扯之际。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几道强横的气息,正从远处飞速靠近。 “是学院的护卫队!”刘峰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喜色。 陈洛也“恰好”听到了动静。 他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上露出一副“被吓到”的表情,手一抖,那颗珍贵的“大力丸”就掉在了地上,沾满了黑色的焦土。 “哎呀!” 他发出一声痛心疾首的惊呼,手忙脚乱地想去捡,却又像是怕烫一样,缩了回来。 那副又抠门又心疼的模样,看得刘峰眼角一阵狂跳。 很快。 七八个身穿学院特制战斗服的护卫队员,出现在了空地的边缘。 当他们看到眼前这片如同被导弹轰炸过的惨状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为首的,正是之前在浮空艇入口处,喝止了赵天宇的那个中年队长。 他目光如电,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半死不活的刘峰,以及那个躺在坑底,还在冒烟的秦无双。 队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刘峰挣扎着,想要解释,可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说秦无双想杀我,然后被这个丙下天赋的小子,用运气反杀了? 这话要是说出去,别说别人信不信,他自己都不信。 就在他迟疑的瞬间。 陈洛已经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了队长的腿。 “队长!救命啊!吓死我了!” 他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我……我就是出来上个厕所,谁知道就看到这个红头发的疯子,在打我们学校的同学!”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指向坑底的秦无双。 “我本来想跑的,可他连我都不放过,追着我打!” “然后……然后他就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把自己给炸了!” 陈洛的描述,颠三倒四,充满了惊恐与混乱,却恰好将自己,从这场风波中,摘得一干二净。 他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 一个被神仙打架殃及的池鱼。 队长低头,看着这个抱着自己大腿,哭得浑身发抖,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普通学生”,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的目光,扫过陈洛那身洗得发白的运动服,以及档案上那个刺眼的“丙下”评级。 怎么看,怎么都是个路人甲。 然后,他又看了看现场那恐怖的战斗痕迹。 一个凝气圆满。 一个锻体境。 这两者之间,根本不存在任何可比性。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秦无双在虐杀刘峰之后,想要顺手清理掉这个目击者,结果因为某种原因,导致自身力量失控,引火烧身。 这个解释,虽然离奇,却是眼下最合乎逻辑的推断。 “把他带走,紧急治疗!” 队长挥了挥手,立刻有两名队员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坑底的秦无双抬了出来。 另外两名队员,也拿出急救丹药,给刘峰喂下,暂时稳住了他的伤势。 “你,跟我们一起走。” 队长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陈洛身上。 “你需要接受调查。” “啊?还要调查我?”陈洛的脸上,瞬间写满了惶恐不安。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就是个路过的!” 队长没有理会他的辩解,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学生,给他一种极其违和的怪异感。 可他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就在这时。 所有人的个人终端,同时发出了一阵急促到撕裂耳膜的警报声! 【警告!警告!】 【编号037区域,检测到超高能级异种能量反应!】 【考核模式变更!】 【所有考生注意,猎杀任务取消!请立刻向最近的安全点撤离!】 【重复!请立刻向最近的安全点撤离!】 冰冷的电子音,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疯狂回响。 队长的脸色,骤然大变。 异种?! 百兽猎场里,怎么可能会出现真正的异种?! 他猛地抬起头,望向警报传来的方向。 只见远方的天际,一团比黑夜更加深邃的,充满了混乱与不祥的黑色风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扩张! 那风暴所过之处,天空,大地,所有的物质,都被无情地吞噬、扭曲、同化!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那不是凶兽。 那是……天灾! 第四十一章 你以为你路过的啊 尖锐到撕裂耳膜的警报声,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在场每个人的脑子里。 那不是普通的警报。 那声音里,带着一种来自人类基因最深处的,面对天敌时才会产生的,最原始的战栗。 【警告!警告!】 【检测到超高能级异种能量反应!】 【考核模式变更!】 【所有考生注意,猎杀任务取消!请立刻向最近的安全点撤离!】 冰冷的电子音,一遍遍在焦土上空回响,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砸碎了所有人最后的侥幸。 异种。 不是那些用基因技术催生出的,徒有其表的凶兽。 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来自人类文明认知之外的,以世界为食粮的,活着的天灾。 “撤退!!” 护卫队长的脸色,在一瞬间褪尽了所有的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他那张常年冷峻如铁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名为“恐惧”的情绪。 他一把推开还死死抱着自己大腿的陈洛,声音因极致的惊骇而变得尖利嘶哑。 “所有人!放弃伤员!以最快速度向第七号安全点撤离!快!” 放弃伤员。 这四个字,让那几个刚刚还沉浸在劫后余生中的护卫队员,身体猛地一僵。 他们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地上那个浑身浴血的刘峰,还有担架上那个被抬出来,浑身焦黑,只剩一口气的秦无双。 可他们只犹豫了零点一秒。 因为远方的天空,已经彻底变了颜色。 那不是乌云。 那是一片活着的,正在蠕动、扩张的,纯粹的黑暗。 仿佛有人用一块沾满了最浓稠墨汁的抹布,正在粗暴地,将天空这幅画卷,一点点擦掉。 那片黑暗所过之处,巨树、山岩、光线,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无息地消失。 不,不是消失。 是同化。 是被一种更高维度的,完全不讲道理的规则,强行扭曲、吞噬,变成了那片黑暗的一部分。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恶寒,顺着所有人的脊椎,疯狂向上攀爬。 “走!!” 队长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再也顾不上什么天才,什么麒麟子。 他第一个转身,真气毫无保留地爆发,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安全点的方向狂奔而去。 其余的护卫队员,也如梦初醒,一个个脸色惨白,扔下担架,头也不回地跟了上去。 恐惧,是会传染的。 刘峰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刚才还信誓旦旦要保护他们的护卫队,像一群被猛虎追赶的兔子,仓皇逃窜。 他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绝望。 他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可浑身上下传来的剧痛,让他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片代表着死亡的黑暗,离自己越来越近。 完了。 他闭上了眼睛。 “哎!哎!你们别跑啊!等等我啊!” 一个充满了乡土口音的,带着哭腔的惊慌叫喊,突兀地在他耳边响起。 刘峰费力地睁开眼。 只见那个叫王富贵的丙下天赋借读生,正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哭喊着,一边迈开两条腿,姿势极其难看地,追着护卫队的方向跑去。 那副贪生怕死,连滚带爬的狼狈模样,比刚才的护卫队,有过之而无不及。 刘峰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连最后一个活人,都跑了。 然而。 异变,就在下一秒发生。 那个叫王富贵的家伙,或许是跑得太急,或许是天生就笨手笨脚。 他跑出没几步,左脚“恰好”绊到了右脚。 整个人,像一个滚地葫芦,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朝着侧前方的一块巨岩,直挺挺地飞了过去。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王富贵的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那块一人多高的巨岩上。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软绵绵地顺着岩壁滑了下来,似乎当场就给撞晕了过去。 刘峰:“……” 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荒诞的一幕。 他甚至有点想笑。 这个家伙,难道是老天爷派来,专门在自己临死前,演一出黑色幽默的吗? 可他还没来得及笑出来。 被王富贵脑袋撞击过的那块巨岩,表面“咔嚓”一声,竟然裂开了一道微不可见的缝隙。 紧接着。 “轰隆隆——!” 整块巨岩,连同它后方的一小片山壁,毫无征兆地,发生了剧烈的垮塌! 无数吨的巨石,裹挟着漫天烟尘,如同一场小型的泥石流,轰然滚落。 正好,将这片空地与那片正在逼近的黑暗之间,隔出了一道宽达数十米的,由乱石堆砌而成的临时壁垒! 那片蠕动的黑暗,撞上了这道突然出现的石墙。 它吞噬物质的速度,明显地,被延缓了零点几秒。 刘峰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他的嘴巴,缓缓张开,大到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他看着那个晕倒在乱石堆旁的王富贵,大脑彻底宕机。 这…… 这也行? 用脑袋撞塌一座山,来给自己争取逃命的时间? 这是什么级别的运气? 不。 这 他 的,已经不是运气了! 这是神迹! 就在刘峰的世界观被反复碾压,即将碎成一地渣渣的时候。 他的耳边,响起了一个懒洋洋的,带着一丝嫌弃的吐槽声。 “啧。” “真不禁撞。” 刘峰猛地转过头。 只见那个本该“晕过去”的王富贵,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 他正拍着自己身上的灰尘,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惊慌失措。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平静,以及一丝……发现新玩具般的,浓厚兴趣。 “你……你……” 刘峰的舌头,像是打了结,一个完整的词都说不出来。 陈洛瞥了他一眼,没理他。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自己的脑海里。 那块崭新的2.0版本系统面板上,此刻正疯狂地闪烁着血红色的警告。 【警告!检测到高维异种“虚空蠕虫(幼体)”!】 【警告!对方正在进行空间同化!预计三分钟后,将覆盖当前区域!】 【警告!警告!】 一连串的警告之下,是一行让陈洛呼吸都为之一滞的,散发着诱人金光的提示。 【检测到高浓度本源能量!】 【“源质汲取”功能已激活!】 【击杀该目标,预计可获取寿元:735年!自由属性点:128点!】 陈洛的眼睛,瞬间亮了。 亮得吓人。 他看着那片正在缓慢吞噬石墙的黑暗,就像一头饿了三天三夜的狼,看到了一头膘肥体壮,还自己瘸了腿的肥羊。 这波,要是操作得好。 血赚! 直接赚到原地飞升! “喂!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刘峰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看着陈洛,眼神里充满了惊惧与不可思议。 “我?” 陈洛回过头,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我叫王富贵。” “一个路过的,热心的,丙下天赋的,普通考生。” 刘峰:“……” 我信你个鬼! 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别紧张。” 陈洛走到他身边,蹲下身,从口袋里又掏出了那颗卖相极差的“大力丸”。 “来,把这个吃了。” 这一次,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刘峰看着那颗黑不溜秋的玩意儿,又看了看陈洛那双平静得有些可怕的眼睛。 他鬼使神差地,张开了嘴。 陈洛将那颗丹药,塞进了他的嘴里。 丹药入口,没有想象中的怪味。 而是在瞬间,化作一股无比精纯、无比温和的磅礴气流,顺着他的喉咙,涌入四肢百骸。 他身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他那几乎枯竭的丹田,也重新变得充盈起来! 这是…… 极品丹药! 不,甚至比他见过的任何极品丹药,药效都要好上十倍! 刘峰彻底懵了。 他看着陈洛,像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随手掏出来的“大力丸”,就是这种级别的神药? “轰!”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震惊。 那道由乱石堆砌的壁垒,终于被那片黑暗,彻底吞噬、同化。 蠕动的黑暗,再次以无可阻挡的姿态,朝着两人逼近。 第四十二章 x吸同化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抬起了手。 掌心那条咆哮的金色雷龙,发出一声震彻灵魂的龙吟,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金色神罚,悍然轰向那片蠕动的黑暗! “吼——!” 一声无形的,充满了痛苦、愤怒与暴虐的尖啸,从那片黑暗的核心悍然炸开。 那是一种纯粹的精神冲击,足以将化罡境强者的灵魂都活生生撕成碎片。 可这股精神冲击,在撞上那道煌煌神雷的瞬间,就像是投入熔岩的雪花,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掀起,便被彻底蒸发、净化! 金色雷龙,一头扎进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极致的光,与极致的暗,在进行着最原始、最野蛮的互相湮灭! 那片足以吞噬山川、同化万物的黑暗,在金色神雷面前,节节败退。 一寸寸的黑暗,被金色的雷光强行点燃,净化,化作最本源的虚无。 整个猎场,一半是神圣璀璨的金色雷域,一半是混乱扭曲的漆黑深渊。 刘峰瘫坐在地上,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那个站在雷光中心,衣袂飘飘,宛如天神下凡的背影,感觉自己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正在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反复撕扯,碾碎,然后扔进马桶里冲掉。 这 他 妈 的……是丙下天赋? 要是这都算丙下,那他那个甲级防御天赋,岂不是连“残次品”都算不上? “还挺能扛。” 陈洛看着那片虽然在节节败退,却依旧顽固地没有彻底崩溃的黑暗,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玄清真气,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消耗着。 这道《破邪神雷》,威力绝伦,但消耗,同样巨大。 【宿主寿元-1,真气转化中……】 【宿主寿元-1,真气转化中……】 冰冷的系统提示,像催命符一样在脑海中响起。 陈洛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烧钱?不,这是在烧命啊! “系统你个奸商!” 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这售后服务也太差了!买个技能还得自己花钱加油!” 那片黑暗,似乎也察觉到了陈洛的力量正在衰退,它停止了后退。 所有的黑暗,猛地向内塌缩,凝聚成一根比巨树还要粗壮的,由纯粹的“无”所构成的漆黑触手。 触手的表面,没有任何纹理,没有任何光泽。 它只是存在在那里,就仿佛能将周围所有的光线、规则、存在本身,都强行吸扯进去。 下一秒。 咻——! 漆黑的触手,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如同一道来自深渊的惩戒之鞭,带着湮灭万物的死寂气息,狠狠地抽向陈洛! 这是规则层面的抹杀! “小心!” 刘峰失声惊叫,他能感觉到,自己若是被那触手擦到一下,整个人,连同灵魂、过去、未来,都会被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 陈洛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玩味的,近乎残忍的笑容。 “找到你了。” 他的神识,早已锁定了那个隐藏在黑暗最深处的,微小、却无比活跃的能量核心。 那是这只“虚空蠕虫”的本源。 也是它最脆弱的命门! 面对那足以抹杀一切的漆黑触手,陈洛非但没有防御,反而散去了掌心那条咆哮的雷龙。 他抬起手。 并指如剑。 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真气,所有的意志,都在这一刻,凝聚于他的指尖。 一点金光。 一点比太阳还要璀璨,比星辰还要凝练的,极致的金色光点,在他的指尖,悄然绽放。 “破。” 他轻轻吐出一个字。 指尖那点金光,瞬间化作一道细如发丝,却仿佛能洞穿三千世界的金色神芒,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根漆黑触手的正中央! 没有声音。 没有爆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根足以抹杀万物的漆黑触手,僵在了半空中。 下一秒。 以那道金色神芒为中心,一道道蛛网般的金色裂纹,瞬间布满了整根触手! “砰!” 一声轻响。 漆黑的触手,如同被敲碎的黑色琉璃,轰然炸开,化作漫天飞舞的、最纯粹的黑暗粒子。 而那道金色的神芒,余势不减,撕裂了层层黑暗的阻隔,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狠狠地,刺入了那片黑暗的最深处! “吼——!!!”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充满了不甘、痛苦与绝望的无形悲鸣,响彻整个天地! 那片笼罩了半个天空的黑暗,如同失去了支撑的沙堡,轰然崩溃,塌陷! 所有的黑暗,都疯狂地向着那道金色神芒刺入的点,倒卷而回!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极致的死寂。 几秒钟后。 光明,重新降临。 天空,恢复了蔚蓝。 只是那片被黑暗侵蚀过的大地,已经彻底化作了一片寸草不生的,布满了龟裂纹路的惨白死地。 一切,尘埃落定。 陈洛站在原地,脸色微微有些发白,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连续两次毫无保留地催动《破邪神雷》,对他的消耗,同样巨大。 但他那双带笑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名为“丰收”的喜悦。 【叮!】 【检测到高维异种“虚空蠕虫(幼体)”已被击杀!】 【“源质汲取”功能已激活!正在吸收目标本源……】 【吸收完毕!】 【恭喜宿主,获得寿元:735年!】 【恭喜宿主,获得自由属性点:128点!】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如同天籁,在陈洛的脑海中响起。 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精纯至极的生命能量,从虚空中倒灌而入,疯狂地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那因为消耗而微微发白的脸色,瞬间变得红润起来。 他那因为连续催动神雷而有些枯竭的丹田,再次变得充盈,甚至比之前还要磅礴数倍! 陈洛舒服得,差点呻吟出声。 然而,就在这股庞大的生命能量洪流中,他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度阴冷的杂质。 就像一滴墨,滴入了清澈的泉水之中。 他心头一凛。 还没来得及细查,他心满意足地打开了自己的属性面板。 【宿主:陈洛】 【境界:凝气·大成(97%)】 【寿元:866年】 【自由属性点:128】 “这波……” 陈洛的嘴角,咧到了耳根。 “血赚!” 八百多年的寿元! 还有一百多个自由属性点! 这买卖,简直比抢银行来钱还快! 就在他沉浸在暴富的喜悦中,无法自拔的时候。 一个颤抖的,带着哭腔的,充满了劫后余生庆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哥!亲哥!神仙!大佬!您的大腿上还缺挂件吗?会喊六六六,会洗衣做饭,会暖床,还会讲笑话的那种!” 刘峰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陈洛的大腿,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他看陈洛的眼神,已经不是在看人。 那是在看一尊活着的,行走于人间的,金光闪闪的,超级无敌粗的大腿! 陈洛:“……” 他一脸嫌弃地看着这个抱着自己大腿,哭得鼻涕眼泪横飞的“不动石佛”,感觉自己的裤腿都湿了一片。 他正准备一脚把这个没出息的家伙踹开。 忽然。 脑海中的系统面板,毫无征兆地,疯狂闪烁起来! 原本温和的金色光幕,瞬间被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血红! 【警告!警告!】 【检测到宿主灵魂沾染高维异种残余意志!正在与宿主灵魂进行不可逆融合!】 【“虚空之咒”已激活!】 【警告!宿主精神力正在被持续腐蚀!污染度:1%……2%……】 【请尽快清除!否则宿主将被同化为新的“虚空异种”!】 第四十三章 要命 【警告!警告!】 【检测到宿主灵魂沾染高维异种残余意志!正在与宿主灵魂进行不可逆融合!】 【“虚空之咒”已激活!】 陈洛脸上那抹“血赚”的笑容,猛地僵住。 那股刚刚涌入四肢百骸,温暖如春的磅礴生命能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抽空。 只剩下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冰冷。 【警告!宿主精神力正在被持续腐蚀!污染度:1%……】 一行猩红如血的数字,像一颗不祥的心脏,出现在面板的最上方,疯狂跳动。 【污染度:2%……】 【请尽快清除!否则宿主将被同化为新的“虚空异种”!】 “我……日!” 一句发自灵魂深处的国粹,从陈洛咬紧的牙缝里,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挤了出来。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刚刚中了五千万彩票,还没来得及去兑奖,就被一辆失控的泥头车迎面创飞的倒霉蛋。 这心情,简直比神雷贯体还刺激。 “系统!你 他 妈坑我!” 他在心底发出愤怒的咆哮。 “这就是你的2.0版本?!买一送一?买寿元送绝症是吧?!” 【……】 系统,一如既往地,用死寂的沉默回应了他的质问。 【污染度:3%……】 那该死的数字,还在不紧不慢地,以一种稳定到令人发指的速度向上攀升。 像一个正在倒计时的死亡沙漏,精准地丈量着他通往“非人”的距离。 陈洛的额角,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死得更快。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最大的底牌。 寿元。 “系统!消耗寿元,给我把这玩意儿净化掉!” 【权限不足,无法执行该操作。】 冰冷的电子音,像一盆混着冰碴的脏水,兜头浇下,让他从头凉到脚。 “妈的!” 陈洛暗骂一声。 他立刻想到了第二个方案。 《破邪神雷》。 这玩意儿连异种本体都能轰杀至渣,没道理净化不掉区区一点残余意志。 他心念一动,试图在自己体内,凝聚出一丝最微弱的破邪神雷。 【警告!目标无效!禁止对宿主本体使用攻击性技能!】 又一条路,被堵死了。 【污染度:5%……】 陈洛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细微,却无比阴冷、无比混乱的意志,像一滴墨,正在缓缓地,渗入自己那片名为“灵魂”的清泉之中。 它在试图扭曲他的认知。 它在试图污染他的思想。 它在试图……将他变成另一个“它”。 不行。 不能再等了。 陈洛的目光,瞬间锁定在了属性面板上。 【自由属性点:128】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动用的力量。 精神力! 只要精神力足够强大,就一定能抵抗住这股腐蚀! 没有丝毫犹豫。 “系统,给我把所有属性点,全部加到精神力上!” 【确认执行?】 “确认!” 【正在分配自由属性点……】 轰! 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清凉气流,如同九天银河倒灌,瞬间冲入他的脑海,涌入他的灵魂深处。 他的意识,在这一刻,被无限拔高。 整个世界,在他的感知中,都变得无比清晰,无比透彻。 他甚至能“看”到空气中每一颗尘埃的运动轨迹,能“听”到刘峰那因为恐惧而加速的心跳声。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近视八百度的人,第一次戴上了48K纯钛合金高清眼镜。 前所未有的强大,与清醒。 然而。 还没等他享受这种感觉超过一秒钟。 【警告!检测到宿主精神力强度急剧提升!“虚空之咒”活性大幅度增强!】 【正在加速同化进程!】 尼 玛! 陈洛脑海中那块血红色的面板,闪烁的频率骤然加快! 那个代表着死亡倒计时的数字,猛地一跳! 【污染度:15%!】 直接从5%,飙升到了15%! “噗!” 陈洛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冰锥狠狠刺穿,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剧痛,轰然炸开。 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晃动了一下。 他错了。 错得离谱。 这该死的诅咒,根本不是靠单纯的属性碾压就能抵抗的。 它就像一种寄生虫。 宿主越强大,它就越兴奋,汲取养分的速度就越快! 他刚才那一百多个属性点砸下去,非但没有压制住诅咒,反而像是在一堆快要熄灭的炭火上,狠狠浇了一整桶航空燃油! “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刘峰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松开手,看着陈洛那张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声音里充满了惊慌。 陈洛没有回答他。 他的大脑,正在以一个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强攻不行。 那就只能……智取。 这“虚空之咒”,本质上是那只异种的“残余意志”。 它有“意志”,就说明它不是单纯的程序或者能量。 它是一个……活物。 只要是活物,就一定有弱点。 陈洛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系统面板。 属性、寿元、熟练度。 三大面板,如同三条并行的道路。 前两条,都被堵死了。 那么剩下的…… 熟练度面板!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在熟练度面板的角落里,一个他之前从未在意过的,灰色功能注解上。 【熟练度面板2.g】 【功能一:肝练(技能/功法熟练度可见,重复使用或针对性训练可加速进阶)。】 【功能二:推演(新增!可消耗自由属性点或寿元,对现有功法进行优化、融合,或根据特定目标,创造全新功法!)。】 创造……全新功法! 陈洛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像是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却足以燎原的火光。 他打不过这个诅咒。 但他可以……创造出一门专门克制这个诅咒的功法! 一门,针对“灵魂”,针对“意志”,进行防御、净化、甚至是反向吞噬的功法! 【污染度:18%……】 时间,不多了。 “系统,立刻开始推演!” “目标:创造一门能够清除‘虚空之咒’的功法!” “推演素材:《玄清道典》、丹道院所有神魂类古籍、《破邪神雷》原理……” 他将自己脑子里所有能用上的东西,一股脑地,全都扔进了这个名为“推演”的熔炉之中! 【确认推演目标。】 【正在载入素材……】 【素材分析中……】 【警告!现有素材等级不足,缺少核心理论支撑,推演成功率低于0.1%!】 【是否继续?】 成功率,低于千分之一。 这几乎,就是一条死路。 【污染度:20%!】 陈洛能感觉到,那股阴冷的意志,已经不再满足于悄悄渗透。 它开始在他的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充满了诱惑的低语。 “放弃吧……” “融为一体……” “我们将得到整个宇宙……” 那声音,冰冷,宏大,不带丝毫感情,却又直指人心最深处的欲望。 陈洛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无垠的星海。 亿万颗星辰,如同一颗颗触手可及的糖果,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只要他点点头。 这一切,都将属于他。 “滚!” 陈洛猛地咬破舌尖,一股尖锐的刺痛与浓重的血腥味,将他从那恐怖的幻象中强行拽了出来。 他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 第四十四章 诅咒 “带我去找魏渊!” “现在!立刻!马上!” 那声音不似人言,更像是锈铁摩擦着喉骨,挤出的垂死嘶吼。 刘峰被那双完全失去人类情感的赤红眼瞳死死钉住,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冻成了一块冰坨。 他忘了伤痛,忘了恐惧,只剩下生物最原始的本能,连滚带爬地吼道。 “东边!第七号安全点!他们都往那边撤了!” 话音未落,陈洛已经像一头失控的野兽,撞开前方的灌木,踉跄着冲了出去。 他的脚步,一深一浅。 每一步落下,都像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去丈量通往地狱的距离。 【污染度:26%……】 脑海中,冰冷的数字无情跳动。 陈洛能感觉到,自己的左臂已经彻底化作一块冰冷的顽石,毫无知觉。 那股阴冷、混乱、充满诱惑的意志,正化作无数条看不见的漆黑触须,顺着他的经脉,贪婪地朝着他的心脏爬去。 “放弃吧……” “拥抱这伟大的进化……” “你的肉身,太脆弱了……” 那声音在他灵魂深处低语,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滚!” 陈洛在心底咆哮,将所有精神力收缩成一点,在识海最深处构筑起最后一道摇摇欲坠的防线。 “哥!等等我!” 刘峰回过神,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 他不知道陈洛遭遇了什么。 但他知道,这个刚刚还如天神般硬撼天灾的男人,正在被某种更恐怖的东西,从内部吞噬。 自己,是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锚点! 两人一前一后,在混乱的丛林中亡命飞奔。 周围,是考生惊慌的尖叫,是凶兽暴虐的嘶吼。 末日般的景象,却诡异地绕着两人分开。 没有任何生物,敢于靠近陈洛周身百米。 因为从他身上,正无意识地弥漫出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同样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气息。 一半,是诛灭万邪的煌煌神雷。 另一半,是吞噬万物的死寂虚空。 神圣与不祥,在他身上形成了一种扭曲到极致的平衡,所过之处,万物凋零。 “站住!” 一声傲慢的喝止,如同一根尖刺,扎入这片混乱。 赵天宇带着几个跟班,满脸讥讽地挡在了前方。 他看着那个脸色惨白如纸,脚步虚浮的“王富贵”,积压了一路的怨气与嫉妒,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 “跑啊?怎么不跑了,废物?” “不是挺能说的吗?” 在他看来,这个走了狗屎运的乡巴佬,此刻定是吓破了胆,狼狈逃窜。 正是他一雪前耻,将对方踩进泥里的最佳时机! 刘峰脸色大变,急忙挡在陈洛身前。 “赵天宇!滚开!” “哟?不动石佛?” 赵天宇轻蔑地瞥了他一眼,目光越过他,死死锁定着陈洛。 “小子,现在,跪下。” 他用一种施舍般的语气,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快意。 “学三声狗叫,我就让你滚。” 陈洛,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双赤红的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杀意,甚至没有任何情绪。 只有一片纯粹的,漠视万物的,冰冷死寂。 仿佛在看一只……挡在车轮前的,聒噪的蝼蚁。 下一秒。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威压,从他身上一闪而逝。 “噗通!” 赵天宇脸上的讥讽瞬间凝固。 他的膝盖骨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砸碎,双腿一软,竟是毫无尊严地,当场跪倒在地!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更是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一个个口鼻渗血,瘫软如泥。 他们感觉自己看到的不是人。 而是一尊半边腐烂,半边神圣的古老神魔,正从陈洛的身体里,缓缓睁开了那双俯瞰众生的眼睛。 灵魂,在被碾碎! “滚。” 一个沙哑的,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音节,从陈洛喉间挤出。 赵天宇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驱使着他手脚并用,疯了一般地向旁边爬去,让开道路。 直到那道恐怖的背影消失在丛林尽头。 赵天宇才瘫在地上,像一条被扔上岸的死鱼,剧烈地喘息,裤裆处,早已一片湿热。 他看着自己那双沾满泥土,还在筛糠般颤抖的手。 刚才……我到底……看到了什么? …… 第七号安全点。 合金铸就的军事堡垒,此刻却像是暴风雨中的一叶孤舟。 入口处,乱成一锅粥。 劫后余生的考生们面无人色,导师与护卫队声嘶力竭地维持着秩序,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与茫然。 苏婉儿站在人群外围,清冷的俏脸上,满是化不开的忧虑。 她的目光,焦急地在每一个逃回来的学生身上扫过。 突然。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看到了。 人群的尽头,两个身影正互相搀扶着,冲向这里。 是刘峰! 还有……那“王富贵”! 苏婉儿心中一松,可这口气还没吐完,就瞬间倒吸了回去,化作彻骨的寒意。 她看到了陈洛那张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更看到了那双不似人类的,燃烧着痛苦与疯狂的赤红眼瞳! 出事了! 她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 “陈洛!你怎么样?!” 她脱口而出,喊出了他的本名。 【污染度:30%……】 陈洛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他看到了苏婉儿。 像是看到了深海中唯一的光源。 他用尽最后一丝清明,一把推开刘峰,踉跄着冲到苏婉儿面前,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 动作粗暴,直接,充满了濒死的急切。 “带我……去见魏渊!” “你……” 苏婉儿被他抓得手腕生疼,秀眉紧蹙,正要发作。 可当她的目光,落到那只抓着自己的手上时。 她所有的声音,都卡死在了喉咙里。 那只手上。 一条条漆黑如墨的诡异纹路,如同活着的、来自深渊的藤蔓,已经从手背爬满了整个手掌。 甚至,还在顺着他的手臂,向着上方,缓慢而坚定地……攀爬。 在苏婉儿的注视下。 那些黑色的纹路,甚至还在随着陈洛的心跳,微微地……搏动着。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恶寒,瞬间炸遍了苏婉儿的全身。 她猛地抬头,对上陈洛那双充满了痛苦、挣扎,以及最后一丝求生渴望的血色眼睛。 她瞬间明白了。 那不是伤。 那是……来自深渊的诅咒。 第四十五章 虚空 这是来自深渊的,活着的,正在进食的……一部分。 “走!” 苏婉儿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抑制的颤抖。 她没有挣脱,反而反手死死抓住了陈洛的手腕,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半边摇摇欲坠的身体架在自己肩上。 她那身纯白的导师制服,瞬间被陈洛身上那股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气息所侵染。 “刘峰!跟上!” 她冲着后面那个还处在呆滞状态的铁塔少年,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命令。 刘峰一个激灵,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跟了上来,充当另一边的拐杖。 三人组成一个摇摇欲坠的整体,朝着安全堡垒那闪烁着红色警示灯的入口,亡命冲去。 【污染度:31%……】 陈洛感觉自己的右臂,也开始失去知觉。 那股阴冷的意志,已经不再满足于低语。 它开始在他脑海中,用他的声音,用他最熟悉的语调,哼唱着一首诡异、扭曲、却又带着致命诱惑的童谣。 那是他童年时,母亲哄他入睡的歌。 此刻,却成了催他堕入深渊的魂曲。 “噗。” 一口带着漆黑血丝的逆血,从陈洛嘴角溢出。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苏婉儿那张写满焦急的清冷脸庞,与记忆中母亲温柔的笑脸,开始重叠,扭曲。 “站住!” “前方人员立刻停止前进!接受检疫!” 堡垒入口处,两名全副武装的护卫队员,端着闪烁着蓝色电弧的能量步枪,将他们拦了下来。 他们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陈洛那张惨白如鬼的脸上,以及他手臂上那肉眼可见的,不祥的黑色纹路。 其中一名年轻的护卫,更是紧张到手心冒汗,声音都在发抖。 “他……他被污染了!” “启动最高隔离协议!射击!立刻射击!” 冰冷的枪口,对准了陈洛的眉心。 “我看谁敢!” 苏婉儿猛地抬起头,那双清冷的眸子里,迸射出刀锋般的寒芒。 一股属于凝气圆满强者的威压,轰然爆发。 但年长的护卫却丝毫没有退让,脸上写满了铁面无私的决绝。 “苏老师,现在是特级紧急状态!任何疑似被污染的人员,都必须就地隔离!” “这是副院长的死命令!” 副院长。 这三个字,像一根针,狠狠扎在了陈洛那即将溃散的意识上。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苏婉儿,踉跄着向前一步。 “我……没被污染……” 他的声音,沙哑,破碎,仿佛每一个字,都在与喉咙里的刀片摩擦。 他抬起那只已经半边漆黑的手,试图证明什么。 “警告!目标正在接近!” “开火!” “住手!” 就在那致命的能量光束即将喷吐而出的瞬间,苏婉儿发出了一声厉喝。 她没有再争辩。 她只是猛地抬起手腕,露出了个人终端。 她的指尖,在光幕上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输入了一串复杂的指令。 最后,她用指尖,重重点在了一个血红色的,带着一个骷髅头标志的紧急通讯按钮上。 【最高权限指令·血色信标】 【发送对象:副院长·魏渊】 【信息内容:代号:小丑。污染。速援。】 嗡—— 一道无形的,携带着最高优先级的加密信号,瞬间穿透了堡垒的层层屏蔽,直达最深处的指挥中心。 那两名护卫的个人终端,也在同一时间,发出了刺耳的警报。 他们的脸上,瞬间被骇然与难以置信所取代。 血色信标! 那是只有在学院面临倾覆危机时,才会被动用的最高求援信号! 整个东海学院,有这个权限的人,不超过五个! 眼前这个年轻的金牌女导师,竟然…… 他们握着枪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就在他们愣神的瞬间。 苏婉儿已经架着几乎失去意识的陈洛,从他们中间,强行闯了过去。 “如果他死了。” “我会让你们,给他陪葬。” 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诅咒,飘入两名护卫的耳中。 堡垒内部,是一条由冰冷合金构成的,狭长的通道。 墙壁上,闪烁的红色警示灯,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一片血色。 到处都是奔跑的,哭喊的,劫后余生的学生。 混乱,嘈杂,绝望。 陈洛的世界,却已经彻底陷入了死寂。 【污染度:34%……】 【推演失败……失败……失败……】 【警告!宿主精神力防线即将崩溃!】 他感觉自己正在下沉。 沉入一片无边无际的,温暖的,漆黑的海洋。 那首来自童年的歌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温柔。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睡吧……我的孩子……” “睡一觉,就好了……” 放弃的念头,如同最诱人的毒药,开始在他的灵魂中蔓延。 就在他即将彻底闭上眼睛,沉入那片永恒的黑暗时。 一股钻心的刺痛,从他的手腕传来。 他猛地睁开眼。 只见苏婉儿并指如刀,用她那纤细白皙的手指,凝聚出一枚锋利无比的真气冰锥,毫不犹豫地,刺入了他那只被黑纹覆盖的手腕! “醒过来!”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陈洛!看着我!” “你想让你的父母,白死吗?!” 父母。 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他那片混沌的识海中,轰然炸响。 那片温柔的,漆黑的海洋,瞬间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冲天的火光,是扭曲的,贪婪的脸,是父母倒在血泊中,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啊——!” 陈洛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那双赤红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疯狂的求生火焰。 他一把推开苏婉儿,用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燃烧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真气,朝着通道的尽头,那扇紧闭的,刻着雄狮徽记的指挥中心大门,狂奔而去。 “砰!” 他用自己的身体,狠狠地撞在了那扇由百炼精钢铸就的大门上。 大门纹丝不动。 他却像个破麻袋一样,软软地滑倒在地。 【污染度:35%……】 他手背上的黑色纹路,已经爬过了手肘,正朝着他的肩膀,蔓延而去。 他的意识,再一次,陷入了黑暗的边缘。 “咔——” 一声轻微的,气阀泄压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那扇沉重无比的指挥中心大门,缓缓地,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只擦得锃亮的,纤尘不染的皮鞋,从门缝里,踏了出来。 紧接着,是那张古井无波,仿佛万年不变的,属于副院长魏渊的脸。 他的目光,越过了门口惊慌失措的护卫,越过了脸色惨白的苏婉儿。 最后,精准地,落在了那个倒在地上,浑身抽搐,手臂上爬满不祥黑纹的年轻人身上。 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所有的平静,所有的温和,所有的伪装,都在这一刻,轰然碎裂。 取而代之的,是火山爆发般的,无法遏制的惊骇与……恐惧。 他看着那些黑色的纹路,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用一种梦呓般的,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 “虚空……之咒。”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四十六章潘多拉魔盒 “虚空……之咒。” 魏渊的嘴唇在无声地翕动,吐出的四个字仿佛带着能冻结空气的寒意。 那张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早已淬炼得如万年寒冰的脸,此刻,每一条皱纹都在因极度的惊骇而剧烈颤抖。 他看到的不是一个被污染的学生。 而是一个正在缓缓开启的,通往地狱最深处的,禁忌的门扉。 “砰!” 那扇由百炼精钢铸就的指挥中心大门,被他反手狠狠砸上。 一声巨响,将门外所有的混乱与喧嚣,将苏婉儿那张写满惊惶的脸,彻底隔绝。 指挥中心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数十块巨大的全息光幕,还在无声地闪烁着,冰冷的数据流瀑布般垂落,映照着魏渊那张惨白如纸的脸。 他没有去看那些代表着整个猎场战况的数据。 他的全部视线,都像两颗烧红的铁钉,死死地,钉在那个倒在地上的年轻人身上。 钉在他那条已经半边漆黑,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手臂上。 那上面的黑色纹路,在微微蠕动,像无数条饥饿的细小蠕虫,正在贪婪地啃食着血肉下的生命力。 【污染度:36%……】 冰冷的数字,在陈洛那片即将被黑暗吞噬的识海中,无情地跳动了一下。 他的意识,像一根被狂风吹拂的烛火,光焰越来越小,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魏渊一步步走来。 他那双常年穿着锃亮皮鞋的脚,此刻踩在冰冷的合金地板上,竟发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因肌肉僵硬而产生的拖沓声。 他蹲下身。 伸出手。 那只签署过无数决定着东海市未来的文件,稳如磐石的手,此刻,却在距离那些蠕动的黑色纹路不到一寸的地方,剧烈地颤抖着,迟迟不敢落下。 那不是能量。 那是活着的,更高维度的,正在“进食”的规则本身。 “你……” 魏渊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过。 “怎么可能……还活着?” 以这种污染速度,任何一个化罡境的强者,都应该在三分钟内被彻底同化,灵魂被啃食得一干二净,变成一具新的,传播灾厄的“巢穴”。 可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气息奄奄,但那灵魂之火,却依旧像一颗被砸进花岗岩的顽固钉子,死死地钉在肉身之中,没有溃散。 陈洛费力地,掀开了那双重如铅闸的眼皮。 赤红的眼瞳里,倒映出魏渊那张写满惊骇的脸。 “老……狐狸……” 他笑了,嘴角溢出的,是带着漆黑血丝的,冰冷的液体。 “你果然……知道这东西。” 一句话,让魏渊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状。 陈洛没有理会他的震惊。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每一秒,都是在用自己的寿元和意志,与深渊进行着一场必输的拔河。 “我……能自救……” 他用尽最后一丝清明的意志,将破碎的音节,从喉咙里一个一个地挤出来。 “需要……燃料……” 他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魏渊。 “关于‘它’……关于那只‘眼睛’……所有的……知识……” “给我……现在!” 他不是在请求。 他是在用自己仅剩的生命,下达一个不容置疑的,交易的指令。 魏渊死死地盯着他。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理智告诉他,必须立刻将眼前这个极度危险的污染源,连同他所知道的一切秘密,用最彻底的方式净化、抹除。 这是最稳妥,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可他的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幅画面。 那个在自己“镇山罡”的威压下,依旧翘着二郎腿,懒洋洋打着哈欠的年轻人。 那道撕裂丹院禁地,煌煌如天威的金色神雷。 还有,那个躺在巨坑底部,被自己的力量反噬得不省人事的,临江秦家的麒麟子。 眼前这个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一个无法用常理去揣度的,充满了变数的,行走于人间的……异类。 【污染度:38%……】 陈洛感觉自己的左肩,传来一阵被冰冷烙铁烫穿的剧痛。 那片不祥的黑暗,已经突破了他手臂的最后防线,开始朝着他的心脏,发起最后的总攻。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微弱。 “砰!砰!砰!” 指挥中心的大门,被一股巨力疯狂地捶打着。 “副院长!开门!” “陈洛他怎么样了?!” 是苏婉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 这声音,像一根针,刺破了魏渊心中那层名为“理智”的坚冰。 他猛地站起身。 在陈洛那逐渐涣散的视野中,这个一直以老谋深算形象示人的老人,第一次,露出了赌徒般的疯狂与决绝。 “疯子。” 他低声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骂陈洛,还是在骂即将做出疯狂决定的自己。 他快步走到指挥中心最内侧的一面墙壁前。 那面墙壁,光滑如镜,没有任何缝隙。 魏渊伸出手,咬破指尖,将一滴鲜血,按在墙壁的正中央。 “权限确认:魏渊。” “虹膜扫描。” “声纹比对。” “心跳序列验证。” 一连串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墙壁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一个只有一立方米大小的,被深蓝色能量力场层层包裹的保险库。 保险库的正中央,静静地悬浮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由不知名黑色晶体构成的,不规则立方体。 它的表面,没有任何光泽,仿佛能吸收周围所有的光线,一个吞噬一切的绝对黑点。 魏渊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深入骨髓的忌惮与……厌恶。 他伸出手,穿过那层层叠叠的能量力场,将那个黑色的立方体,取了出来。 立方体入手,一股能冻结灵魂的冰冷,瞬间传遍全身。 他拿着那个立方体,重新走回到陈洛的面前,蹲下身。 “这里面,是禁忌。” 魏渊的声音,低沉得像是在吟唱古老的咒文。 “是能让神明都堕落,让世界都为之哀嚎的,潘多拉的魔盒。” “它的名字,叫《虚空呓语》。” 他将那个黑色的立方体,举到陈洛的眼前。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用你那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去解析它,利用它。” “但我要警告你。” 魏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东西,比你身上的诅咒,要危险一万倍。” “一旦你的意志被它吞噬,你将不再是你。” “你会变成一个……比异种更恐怖的,活着的天灾。” 陈洛看着那个近在咫尺的,散发着无尽诱惑与致命危险的黑色立方体。 他笑了。 在那张已经半边爬满黑色纹路的脸上,这个笑容,显得无比的诡异,又无比的……张狂。 “巧了。” 他的声音微弱,却带着刺穿一切的癫狂。 “我这人……就喜欢开盲盒。” “越刺激的,越好!” 魏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模样,永远刻在自己的灵魂深处。 他不再犹豫。 他将那个黑色的立方体,重重地,按在了陈洛的眉心! “是生是死,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不过你要是输了,你的结局会比死亡可怕一万倍。” 嗡—— 黑色的立方体,在接触到陈洛皮肤的瞬间,猛地融化了。 它化作一道由亿万个尖啸的几何图形、扭曲的亵渎符文、以及死去神明的结构蓝图所组成的黑色数据洪流,无视了血肉的阻隔,疯狂地,涌入了陈洛那片即将崩溃的识海!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维信息入侵!】 【警告!“推演”功能严重超负荷!】 【警告!污染度达到40%!灵魂结构开始发生不可逆畸变!】 【正在强制吸收、解析、融合……】 轰! 陈洛的脑海中,仿佛有一亿颗恒星,在同一时间,轰然坍缩成了黑洞! 第四十七章 解锁写轮眼 “噗!” 陈洛的身体猛地弓起,像一只被扔进沸水里的虾米,重重弹起又砸落在地。 他的七窍,同时渗出了漆黑如墨的粘稠液体。 那些液体滴落在冰冷的合金地板上,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冒起一缕缕带着甜腥味的黑烟。 魏渊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瞳孔因眼前的景象而剧烈收缩。 他看到,陈洛那条被“虚空之咒”侵染的左臂上,那些蠕动的黑色藤蔓,仿佛遇到了天敌,又像是见到了君王,竟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混杂着恐惧与狂喜的剧烈颤抖之中。 紧接着。 更加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来自《虚空呓语》的,由无数扭曲符文构成的黑色数据流,竟化作一条条更加粗壮,更加霸道的漆黑锁链! 它们从陈洛的眉心疯狂钻出,狠狠地缠绕上了他那条被污染的左臂! 两种来自不同深渊的“剧毒”,在他的身体里,展开了一场最原始、最野蛮的领地争夺战! “啊——!” 一声不似人言,混杂着亿万生灵惨嚎的咆哮,从陈洛的喉咙深处炸开。 他的灵魂,成了战场。 【污染度:45%!】 【畸变度:10%!】 系统面板上,两个代表着不同死亡方式的数字,开始交替着疯狂向上飙升。 “操!” “系统你个废物!” “老子花钱请你来是看戏的吗?!” 在意识被彻底碾碎前的最后一秒,陈洛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在灵魂深处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给老子推演!” “把这两种毒,都他妈给老子当成燃料!” “老子要创造一门……能把它们一起吞了的功法!” 他的意志,如同一颗被引爆的超新星,在即将被黑暗吞噬的识海中,绽放出最后,也是最璀璨的光芒! 【收到宿主最高权限指令!】 【强制推演模式……启动!】 【警告!寿元不足!属性点不足!推演能量严重匮乏!】 “不够?” 陈洛的意识在疯狂燃烧,脸上却咧开一个癫狂的笑容。 “那就……加点料!” 他的目光,穿透了现实与虚幻的界限,死死地锁定在了那两股正在他体内疯狂撕咬的恐怖力量上。 “源质汲取!” 【警告!目标为高维规则聚合体,非生命单位,无法汲取!】 “我管你是什么东西!” 陈洛的意志化作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抓向那两条在他灵魂里肆虐的漆黑毒龙。 “在老子的地盘上!” “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是规则……就给老子变成数据!” 【……系统逻辑冲突……正在修正……】 【“源质汲取”发生未知变异……】 【新功能“规则窃取”已激活!】 【正在窃取“虚空之咒”本源规则……窃取成功率:1.3%!】 【正在窃取“虚-空-呓-语”本源规则……窃取失败!警告!遭遇反向窃取!宿主寿元-50年!】 “我日!” 陈洛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 他 妈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然而,就是那被成功窃取到的,百分之一点三的“虚空之咒”本源规则,像一把血色的钥匙,瞬间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推演瓶颈已突破!】 【正在构建全新功法模型……】 【《玄清道典》理论已融入……】 【《破邪神雷》原理已融入……】 【“虚空之咒”规则已融入……】 【功法推演中……1%……5%……15%……】 进度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向前推进! 外界。 魏渊的呼吸,几乎已经停滞。 他眼睁睁地看着,陈洛的身体,如同一个被吹到极限的气球,正在发生着某种不可名状的,极度恐怖的畸变。 他左臂上那些代表着“虚空之咒”的黑色藤蔓,与从他眉心钻出的,代表着《虚空呓语》的黑色锁链,已经彻底纠缠、融合在了一起。 它们不再互相攻击。 它们找到了一个共同的,更美味的食物。 陈洛的血肉,经脉,骨骼,乃至灵魂! 一种全新的,更加诡异,更加不祥的黑色纹路,开始在他的皮肤下疯狂蔓延。 那是一种融合了道家云纹的飘逸、神雷符箓的霸道,以及深渊几何的混乱,三种截然不同风格的,扭曲的图腾。 “完了。” 魏渊的嘴唇,一片死灰。 他知道,自己赌输了。 他亲手,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他创造出了一个……比异种和禁忌知识本身,更无法理解的,缝合而成的……怪物。 “砰!” 指挥中心的大门,在持续的撞击下,终于不堪重负,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向内轰然倒塌。 苏婉儿的身影,第一个冲了进来。 当她看到指挥中心内的景象时,她所有的声音,都卡死在了喉咙里。 她看到那个自己不惜动用最高权限也要救下的年轻人,此刻正蜷缩在地上,浑身抽搐,身体表面爬满了那种让她灵魂都在战栗的诡异黑色图腾。 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了一丝属于“人”的气息。 只有纯粹的,冰冷的,仿佛能吞噬万物的……死寂。 “陈……洛?”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充满了无法抑制的颤抖与绝望。 就在这时。 陈洛的身体,停止了抽搐。 他缓缓地,缓缓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低着头,一头黑发无风自动,遮住了他的脸。 死寂。 整个指挥中心,落针可闻。 只能听到苏婉儿那因为恐惧而变得急促的心跳声。 一秒。 两秒。 三秒。 陈洛,终于抬起了头。 苏婉儿的瞳孔,在一瞬间,缩成了最细微的一点。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左眼,清澈,平静,宛如万古不变的幽深潭水,倒映着最纯粹的道韵。 右眼,却是一片纯粹的,缓缓转动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希望的,漆黑的旋涡。 一半神明。 一半深渊。 他就那么平静地,用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她。 然后,他笑了。 嘴角,咧开一个熟悉的,带着一丝痞气与玩味的弧度。 “苏老师。” 他的声音,恢复了清朗,甚至比以前更多了一丝奇特的磁性。 “你再晚进来一步。” “就得给我收尸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身上那些狰狞恐怖的黑色图腾,如同退潮般,飞速地向着他的右眼倒卷而回。 短短几个呼吸间,他身体表面所有的异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除了那只依旧是漆黑旋涡的右眼。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动作潇洒写意,仿佛刚才那个在地上抽搐得像条蛆的,根本不是他。 【叮!】 【恭喜宿主,成功创造全新天阶功法——《道衍心经》!】 【《道衍心经》(入门0/10000):可吞噬、转化一切异种能量,化为己用。修炼此经,将逐步解锁“深渊”权能。】 【警告:修炼此功法,有极高风险被“深渊”同化,请宿主谨慎使用。】 【当前污染度:0%】 【当前畸变度:1%(右眼已固化为“深渊之瞳”,不可逆转)】 陈洛的目光,在那条鲜红的警告上停留了零点一秒,然后毫不在意地移开。 风险? 开玩笑。 富贵,从来都是险中求。 他看着自己全新的属性面板,嘴角的弧度,越发上扬。 【寿元:816年】 【自由属性点:0】 【功法:《道衍心经》……】 这波,虽然过程刺激了点,但结局,是血赚啊! 他不仅活了下来,还白得了一门天阶功法,顺便解锁了一只写轮眼,哦不,是深渊之瞳。 第四十八章 撤退 苏婉儿喉咙滚动,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她亲眼目睹了那些黑色纹路是如何在他身上蔓延,如何让他痛苦抽搐。 她甚至以为,他已经彻底堕入深渊。 可现在,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 除了那只眼睛。 那只,足以让所有生灵为之颤抖的,深渊之瞳。 魏渊的指尖,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他看着陈洛,像在看一个刚刚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怪物。 那怪物,却又带着天堂的气息。 他知道《虚空呓语》意味着什么。 那是连他都不敢触碰的禁忌。 那是足以让归真境强者都为之癫狂,最终彻底畸变的恐怖知识。 可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将它吞噬了。 而且,还活了下来。 甚至,看起来比之前更强大,更……不可捉摸。 “你……” 魏渊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那声音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 “你到底做了什么?” 陈洛挑了挑眉。 右眼那片漆黑的旋涡,似乎也跟着他的情绪,微微转动。 他走到魏渊面前,俯下身。 他看着那张写满了震惊与恐惧的脸。 他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人心。 “老狐狸。” 他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只有魏渊才能听懂的嘲讽。 “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变成一滩烂泥,或者一个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魏渊的身体,猛地僵硬。 他的思绪,被陈洛那双深邃的眼睛,彻底洞穿。 “可惜啊。” 陈洛直起身,轻描淡写地摊了摊手。 “我这人,运气一向很好。” 他将“运气”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那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嘲弄的得意。 “不就是一点点小小的污染吗?” 他指了指自己的右眼。 “你看,我只是多了一只写轮眼而已。” 苏婉儿:“……” 魏渊:“……” 两人看着他那副欠揍的模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明明是九死一生的绝境,他却能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仿佛刚才那个在地上抽搐,七窍流血的,根本不是他。 “系统,这个《道衍心经》,怎么修炼?” 陈洛在心里问道。 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宿主可主动吸收、转化任何异种能量,或天地间游离的灵气,自动提升《道衍心经》熟练度。】 【熟练度提升,将逐步解锁“深渊”权能,并强化宿主对“虚空”规则的理解与掌控。】 【警告:吸收异种能量,存在极高风险,请宿主谨慎抉择。】 陈洛的嘴角微微勾起。 风险? 他最喜欢的就是风险。 风险越大,回报越大。 他看向指挥中心外,那扇被自己撞塌的大门。 门外,依旧是混乱与绝望的嘶吼。 那片漆黑的异种风暴,还在肆虐。 他的目光,穿透了层层阻碍。 他落向远方那片被黑暗侵蚀的天空。 那是源质。 那是寿元。 那是自由属性点。 那是……他未来的坦途。 “魏院长。” 陈洛转过头。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上位者姿态。 那是一种,仿佛他才是这座堡垒主人的气场。 “外面那只小虫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魏渊的眉头,猛地跳动了一下。 小虫子? 那可是连他都束手无策,让整个东海学院都陷入绝望的“虚空蠕虫”幼体! “我们正在组织最高级别的武者,准备进行战略性撤退。” 魏渊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震惊。 他努力用最专业的语气回答。 他试图找回自己的节奏,重新掌握对话的主动权。 “同时,已经向军部求援,预计半小时内,援军抵达。” 陈洛轻轻摇头。 右眼中的旋涡,似乎转动得更快了一点。 “半小时?”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轻蔑。 “等你所谓的‘援军’抵达,整个百兽猎场,恐怕都已经被那只‘小虫子’给吞噬干净了。” “到时候,你猜它会不会直接把东海市,当成下一顿点心?” 魏渊的脸色,再次变了。 他当然知道这种可能性。 但这是唯一的,也是最稳妥的办法。 “那你想怎么样?” 他沉声问道。 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与不甘。 他想知道,这个年轻人到底想做什么。 陈洛笑了。 那笑容,带着一丝张狂,一丝自信。 以及一丝,只有他自己才懂的,对“血赚”的渴望。 “很简单。” 他一步步走向那扇倒塌的大门。 背影在红色警示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高大。 “它不是想吞噬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蛊惑力。 “我给它一个机会。” “让它,来吞噬我。” 魏渊和苏婉儿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们看着那个即将踏出指挥中心的背影,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那不是送死。 那是……狩猎。 “等等!” 魏渊猛地喊道。 声音中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急切。 他看懂了陈洛眼中的疯狂。 这个年轻人,他想反向吞噬那只异种! 这简直是前所未闻,闻所未闻的疯狂举动! “你有什么条件?” 魏渊的声音,恢复了冷静。 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探究。 他知道,这样的怪物,绝不会做无利可图的事情。 陈洛的脚步停在了门口。 他没有回头。 只是那只漆黑的右眼,微微侧转。 仿佛能穿透空间,直视魏渊的内心。 “条件?” 他的语气,慢悠悠的,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傲慢。 “等我回来,再谈。” 说完。 他一步踏出。 他的身影,瞬间没入那片混乱的,充满了绝望与哀嚎的黑暗之中。 只留下魏渊和苏婉儿,呆立在原地。 他们看着那个消失的背影。 看着那片正在被黑暗吞噬的天空。 他们知道。 潘多拉的魔盒,已经彻底开启。 而那个打开魔盒的男人,正在用他那双神魔并存的眼睛,去狩猎深渊本身。 这一刻。 整个东海学院,乃至整个世界,都将因为这个“丙下天赋”的借读生,而彻底改变。 而陈洛。 他的脚步,在被黑暗吞噬的丛林中,显得格外轻快。 他的右眼,那片漆黑的旋涡,贪婪地吞噬着周围所有的光线。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这波啊……” 他轻声自语。 第四十九章 上菜 那扇扭曲变形的指挥中心大门,在他身后,像一张被随意丢弃的废纸。 门外,是活生生的地狱。 凄厉的警报声被人类绝望的哭喊撕裂,混合成一首名为“末日”的交响。 空气里,那股混杂着臭氧、血腥与植物腐烂的诡异甜香,浓稠得化不开。 陈洛深深吸了一口。 呛人,刺鼻。 却又带着一种让他灵魂深处都为之战栗的……亲切感。 这是深渊的味道。 他缓缓抬起头。 整个世界,在他的视野中,被彻底颠覆。 左眼望去,山川草木,依旧是原本的轮廓。 可当他用右眼去凝视。 世界,变成了一座光怪陆离的能量超市。 那些惊慌失措的学生,身上缠绕着代表恐惧的灰色气流,在他眼中,是品质下头的“情绪罐头”。 那些暴虐嗜血的凶兽,体内燃烧着狂暴的赤红色能量,是一块块未经烹饪的“生鲜肉排”。 而远方天际,那片正在吞噬一切的黑暗风暴…… 我的天。 那是一团由混乱、扭曲、死寂规则构成的,庞大到令人头皮发麻的……自助海鲜盛宴。 一个行走的,巨大的,散发着致命香气的……超级豪华经验包。 “吼——!” 一头体型堪比重型装甲车,浑身覆盖着惨白骨甲的“铁背地龙”,被混乱能量冲昏了头脑。 它那双猩红的巨眼,瞬间锁定了这个唯一敢逆着人流而行的身影,咆哮着发起冲锋。 足以撞塌城墙的狰狞巨角,闪烁着死亡的寒光。 跟在陈洛身后的刘峰,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扯着嗓子吼。 “哥!小心啊——!” 陈洛甚至连头都没回。 他只是有些百无聊赖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没有雷光。 没有罡气。 他甚至没有瞄准。 只是朝着那个方向,轻轻地,向前一推。 一个极其简单,极其随意的动作,像是要赶走一只烦人的苍蝇。 可在他那只漆黑的右眼中,铁背地龙体内奔腾的赤红色能量,其运行轨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拨动了一下。 就那么一下。 下一秒。 那头狂奔中的铁背地龙,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神之手,狠狠攥住了它的能量核心。 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在高速冲锋中摆出了一个极其滑稽的急刹姿势。 紧接着,它体内那股狂暴的能量,以一种完全违背生物学常识的方式,疯狂倒灌,逆流而上! “噗嗤!” 一声沉闷得像西瓜被砸烂的爆响。 铁背地龙那颗比合金还坚硬的头颅,毫无征兆地,从内部轰然炸裂。 红的血,白的脑浆,像一场绚烂的烟花,溅得到处都是。 庞大的无头尸身,因为惯性,又向前滑行了十几米,才“轰”的一声,重重砸在地上,溅起漫天烟尘。 整个过程,快到刘峰的尖叫声还没在空气中完全散开。 他只看到陈洛像赶蚊子一样挥了挥手。 然后。 那头至少是凝气境大圆满级别的恐怖凶兽,就自己把自己给“爆头”了。 刘峰张着嘴,保持着那个准备扑上来的姿势,僵在原地。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已经不是碎成渣了。 是直接被格式化,连带着硬盘都烧了。 陈洛却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自言自语地吐槽了一句。 “啧。” “碰瓷是吧?” “不讲武德,上来就开大。” 他看都没看那具价值连城的凶兽尸体,径直朝着那片黑暗风暴的核心,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他能“看”到。 在那片风暴的最深处,有一点无比活跃,无比精纯的,散发着诱人金光的本源。 那是他的目标。 也是他此行的……唯一商品。 【宿主,检测到您体内的《道衍心经》正在自发运转,请注意,过度依赖深渊之力,可能会加速您的畸变进程。】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像个操心的老妈子,适时响起。 “知道了知道了。” 陈洛不耐烦地在心里挥了挥手。 “什么叫依赖?我这叫合理利用资源,风险对冲懂不懂?” “只要我升级升得够快,区区畸变,连我的车尾灯都看不见。” 系统:【……】 陈-逻辑鬼才-洛,无视了系统的沉默抗议,兴致勃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属性面板。 【功法:《道衍心经》(入门12/10000)】 就刚才那一下,撬动了一下规则,熟练度就涨了12点。 这要是把那只大家伙给整个吞了…… 陈洛的右眼,那片漆黑的旋涡,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转动。 那是名为“贪婪”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他越走越近。 周围的环境,彻底化为了深渊的草稿。 巨树的枝干被扭曲成了麻花,树皮上,长出了一张张无声哀嚎的人脸。 地面变得柔软而粘稠,像一块正在腐烂的巨大血肉,踩上去会发出“咕叽”的声响。 空气中,开始响起无数重叠的窃窃私语,钻入脑海,诱人堕落。 这里,已经是被“虚空蠕虫”彻底同化污染的领域。 是属于它的……国度。 “嗡——” 那片笼罩天地的黑暗风暴,似乎终于察觉到了这个胆大包天的入侵者。 它停下了无意识的扩张。 所有的黑暗,开始向内疯狂收缩、凝聚。 一根比之前在雷光下粗壮了十倍不止的,由纯粹的“无”所构成的漆黑触手,从风暴的核心,缓缓探出。 它没有直接攻击。 它只是悬停在半空中,像一条审视着盘中餐的巨蟒,散发着足以让万物凋零的死寂气息。 它在好奇。 它能感觉到,眼前这个渺小的两脚羊身上,有让它感到极度厌恶的,属于天敌的味道。 可同时,又有一种让它感到无比亲切,无比渴望的,属于同类的气息。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它的原始本能,第一次,产生了名为“困惑”的情绪。 指挥中心内。 巨大的全息光幕上,清晰地呈现着这一幕。 魏渊和苏婉儿,早已屏住了呼吸。 他们看到,那个年轻人,独自一人,站在了那根代表着“天灾”的漆黑触手面前。 渺小的身影,与毁天灭地的触手,形成了一种无比荒诞,又无比震撼的对比。 “他……他到底想干什么?” 苏婉儿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魏渊没有回答。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风暴正在疯狂汇聚。 他看不懂。 但他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将彻底颠覆他,乃至这个世界对“修炼”二字的认知。 就在这时。 屏幕上的那个年轻人,动了。 面对那根足以抹杀一切的规则之鞭,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又踏出了一步。 然后。 他张开了双臂。 那姿态,不像是在迎战,更像是在……拥抱。 “来。” 陈洛的脸上,绽放出一丝病态的,近乎狂热的笑容。 “让我尝尝。” “你这只深渊里爬出来的小虫子,到底是什么味道。” 他的话音,仿佛彻底触怒了那片黑暗。 咻——! 漆黑的触手,不再有任何犹豫,撕裂了空间,带着湮灭万物的恐怖威势,狠狠地,抽向那个不知死活的蝼蚁! 可就在触手即将接触到陈洛身体的瞬间。 他那只漆黑的右眼,猛地一亮! 一个无形的,同样由纯粹的黑暗构成的,疯狂转动的旋涡,在他的身前,轰然展开! 《道衍心经》! 全力运转!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没有能量对冲的爆炸。 那根毁天灭地的漆黑触手,在撞上那个旋涡的瞬间,就像是滚烫的黄油遇到了烧红的刀子,连一丝挣扎都做不到,便被悄无声息地,尽数吞噬了进去! 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冰冷、混乱、充满了负面情绪的能量洪流,顺着那个旋涡,疯狂地涌入陈洛的四肢百骸! 痛! 深入骨髓的,仿佛要将灵魂都活生生撕成亿万碎片的剧痛! 可在这极致的痛苦之中,又夹杂着一丝诡异的,让人沉沦其中无法自拔的……极致快感! 就像一个濒死的瘾君子,终于吸到了那一口纯度最高的毒 品。 【叮!《道衍心经》熟练度+500!】 【叮!《道衍心经》熟练度+800!】 【叮!检测到宿主正在吸收高浓度异种能量,寿元微量增长中……】 【寿元+1年!】 【寿元+1年!】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如同最美妙的仙乐,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刷屏。 陈洛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第五十章 慢慢吃 指挥中心内。 巨大的全息光幕前,魏渊那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脸,肌肉正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 他的嘴唇翕动着,喉咙里像是被灌满了滚烫的沙子,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他看到了什么? 一个学生? 不。 一个怪物。 一个他亲手放出魔盒的怪物,张开双臂,正面“吃”掉了一道足以将化罡境强者连同其存在痕迹都一同抹除的规则攻击。 然后。 他给出了一个食客般的评价。 ——前菜。 魏渊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连维持了数十年的沉稳呼吸,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搅乱。 他身旁的苏婉儿,那张清冷绝俗的俏脸,早已褪尽了所有的血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她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着屏幕上那个近乎疯狂的背影。 里面充满了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甚至不敢深思的复杂情绪。 是恐惧。 是震撼。 是世界观被碾成粉末的荒诞。 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病态的崇拜。 “吼——!” 那片笼罩天地的黑暗风暴,彻底暴怒了。 它那原始而混乱的意志,第一次,感受到了名为“羞辱”的情绪。 它被一个渺小的,它本该像碾死一只虫子一样碾死的生物,当成了食物。 轰隆隆——! 整个百兽猎场,都在这股暴怒的意志下剧烈震颤。 所有的黑暗,不再凝聚成单一的触手。 它们化作了成百上千道更加细小,却更加迅捷、更加刁钻的漆黑长鞭! 铺天盖地! 从四面八方,封死了陈洛所有的退路,狠狠抽打而来! 这是一场由“湮灭”规则本身,所编织的绝杀之网。 “来得好!” 陈洛不退反进,脸上那病态的笑容,愈发灿烂。 他的右眼,那片漆黑的旋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转动! 仿佛一尊被彻底激活的,来自远古的饥饿魔神,终于闻到了主菜的香气! “就让我看看,你这只小虫子,到底有多少存货!” 他张开双臂。 像一个准备拥抱整个世界的疯子。 他甚至缓缓闭上了那只正常的左眼,只用那只纯粹由黑暗构成的深渊之瞳,去迎接这场死亡的盛宴! 嗤!嗤!嗤! 无数道漆黑长鞭,在同一瞬间,狠狠抽打在了他的身上。 没有血肉横飞。 那些足以撕裂空间的长鞭,在接触到他身体的瞬间,就如同投入黑洞的光线,悄无声息地,被他身前那个无形的深渊旋涡,尽数吞噬! “呃啊——!” 陈洛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一股比之前庞大十倍,百倍的,冰冷、混乱、暴虐的能量洪流,化作决堤的洪水,冲刷着他的每一寸经脉,每一根骨骼,每一颗细胞! 他的皮肤表面,一根根青筋如同活过来的扭曲蚯蚓,疯狂地鼓动,跳跃。 他的骨骼,在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咯咯”悲鸣。 灵魂,像是被扔进了绞肉机里,反复撕扯,碾碎。 可在这极致的痛苦之下,一股更加极致的,源自生命本源升华的快感,如同最猛烈的毒 品,轰然炸开! 【叮!《道衍心经》熟练度+3000!】 【叮!《道衍心经》熟练度+5000!】 【警告!宿主身体正在发生不可逆畸变!畸变度:2%……3%……】 【恭喜宿主!《道衍心经》已进阶至(小成)!】 【新权能已解锁:“深渊凝视”!】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在他的脑海中,奏响了最疯狂的乐章。 陈洛仰起头。 发出了一声既痛苦又畅快的,不似人言的咆哮。 他的右眼,那片漆黑的旋涡,猛地向外扩张! 一股无形的,带着绝对“吞噬”意志的领域,从他脚下轰然展开,将方圆百米,都化作了他自己的“狩猎场”! 那些从四面八方抽来的漆黑长鞭,在进入这个领域的瞬间,竟像是被施了定身咒,齐齐僵在了半空中。 然后,它们开始不受控制地,被那股更加霸道,更加纯粹的深渊之力,反向拉扯,吞噬! “不……不够!” 陈洛贪婪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双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那片黑暗风暴的最核心。 “光吃这些边角料,怎么能吃饱!” “把你的核心……” “你的本源……” “也给老子交出来!” 他猛地抬起右手,朝着那片黑暗风暴的核心,虚虚一握! “深渊凝视!” 嗡——! 一道无形的,无法用任何语言去描述的,纯粹由“恶意”与“吞噬”意志所构成的精神冲击,从他那只漆黑的右眼中,悍然射出! 这股精神冲击,直接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能量的阻隔,狠狠地,轰入了那片黑暗风暴的最深处! “吼……?” 一声充满了困惑与惊恐的,无形的尖啸,从风暴的核心炸开。 那只“虚空蠕虫”的原始本能,彻底混乱了。 在它的感知中。 它看到了。 它看到了一个比它所在的深渊,更加古老,更加黑暗,更加饥饿的,无法名状的伟大存在。 那个存在,就盘踞在眼前这个渺小生物的体内。 此刻,那个存在,正用一双漠然的,充满了无尽贪婪的眼睛,凝视着它。 就像在看一盘……刚刚端上桌的点心。 恐惧。 一种来自生命最上层,来自食物链顶端的,绝对的血脉压制,瞬间击溃了它那点可怜的,混乱的意志。 它想逃。 可已经晚了。 陈洛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的冰冷,与残忍。 “现在才想跑?” “晚了!” 他张开嘴,对着那片开始剧烈波动的黑暗风暴,猛地一吸! 轰隆隆——! 那片笼罩了半个天空,让整个东海学院都陷入绝望的黑暗风暴,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又像是被巨鲸吞噬的鱼群,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由纯粹黑暗构成的巨大龙卷,疯狂地,倒灌入陈洛那看似渺小的身体里!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指挥中心内,魏渊和苏婉儿,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屏幕上那毁天灭地般的黑暗,被那个男人,一口一口地,吞入腹中。 这已经不是战斗了。 这是……进食。 【叮!恭喜宿主,成功击杀高维异种“虚空蠕虫(幼体)”!】 【“源质汲取”功能已激活!正在吸收目标本源……】 【吸收完毕!】 【恭喜宿主,获得寿元:1250年!】 【恭喜宿主,获得自由属性点:210点!】 【警告!系统检测到超规格能量涌入!系统核心濒临崩溃!正在进行强制过载升级……】 【恭喜宿主,系统面板升级至3.0版本!新功能“气运熔炉”已解锁!】 天籁! 这 他 妈的,才是真正的天籁之音! 陈洛站在原地,感受着体内那股庞大到足以撑爆一座城市的生命能量与本源之力,舒服得差点呻吟出声。 他身上的伤势,瞬间痊愈。 那因为畸变而蠢蠢欲动的身体,也被这股庞大的能量,强行镇压,恢复了稳定。 天空,重新恢复了蔚蓝。 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在这片满目疮痍,却重获新生的大地上。 仿佛刚才那场末日,只是一场荒诞的噩梦。 只有陈洛,站在那片被彻底净化的焦土中心。 他缓缓睁开眼。 左眼,清澈如故。 右眼,那片漆黑的旋涡,却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幽暗,仿佛连接着一片真实的,永恒的深渊。 他看了一眼自己全新的面板。 【宿主:陈洛】 【境界:凝气·圆满(100%)】 【寿元:2082年】 【自由属性点:210】 【功法:《道衍心经》(小成 8572/50000)】 两千年的寿元。 两百多的自由点。 境界,直接从凝气大成,顶到了圆满的临界点。 陈洛的嘴角,咧到了耳根。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穿透了千米的距离,落在了那座合金铸就的安全堡垒上。 他的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入了指挥中心内,每一个人的耳中。 “自助餐吃完了。” “现在……” 陈洛的右眼,那片深渊般的漆黑旋涡,微微转动。 “该谈谈,谁来买单的问题了。” 第五十一章 气运值 魏渊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嘴里,满是干涩的铁锈味。 买单。 这个词从那个非人般的怪物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不容置疑的……天道般的压迫感。 阳光重新洒满大地。 灼热的光线,照在那片被净化后的惨白死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空气里,那股令人作呕的,属于异种的混乱气息已经彻底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过度净化的,带着淡淡臭氧味的,绝对的“0”。 陈洛迈开脚步。 他朝着那座孤零零立在废墟中的安全堡垒,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他走得很稳。 每一步的距离,都像是用尺子精确丈量过。 他走过一具被拦腰斩断的“剑齿妖虎”的尸体。 也走过一滩被自身力量撑爆,只剩下骨架的“三眼魔猿”的残骸。 这些在往日里,足以让任何一个凝气境武者眼红心跳的战利品,此刻,却像是路边无人问津的垃圾。 所有劫后余生的考生,都用一种看史前巨兽的眼神,远远地,敬畏地,望着那个身影。 他们自动地,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 仿佛凡人,在迎接一位巡视自己领地的神明。 刘峰跟在他身后,相隔五步。 他低着头,不敢去看陈洛的背影,也不敢去看周围那些同学投来的,混杂着羡慕与恐惧的目光。 他的大脑,直到现在,还是一团浆糊。 他本来就是想抱大腿,结果抱成了什么? 他只是本能地,跟随着那个男人。 仿佛那道背影,就是他此刻,在这个被彻底颠覆的世界里,唯一能抓住的,真实。 陈洛走到了那扇扭曲变形的指挥中心大门前。 那两个之前用能量步枪指着他,满脸决绝的护卫队员,还僵在原地。 他们的武器,无力地垂在身侧。 他们的脸上,还凝固着那种世界观被反复碾碎后的,极致的呆滞。 看到陈洛走近。 其中一个年轻的护卫,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 不是屈服。 是他的神经,他的肌肉,他的骨骼,已经无法再支撑他,去直面那种超越了生命理解范畴的恐惧。 陈洛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甚至没有看那两个护卫一眼。 就像人,不会在意脚边两只被吓傻的蚂蚁。 他跨过倒塌的大门,走进了那条由冰冷合金构成的狭长通道。 墙壁上,闪烁的红色警示灯,将他那张一半清俊,一半诡异的脸,映照得明明灭灭。 他走到了那扇敞开的,刻着雄狮徽记的指挥中心大门前。 然后,停下。 指挥中心内,死一般的寂静。 魏渊站在原地,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风暴还未平息。 苏婉儿靠在控制台边,指尖冰凉,她看着那个站在门口,被光与影分割的男人,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陈洛,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他不说话,也不动。 可他身上那股无形的,一半神圣,一半深渊的气息,却像潮水般,缓缓地,充满了整个空间。 压得人喘不过气。 终于。 陈洛动了。 他走了进来,径直走到那张象征着东海学院最高权力的,巨大的环形指挥台前。 他拉开那张属于副院长的,由深海沉木打造的椅子。 然后,在魏渊与苏婉儿那无法置信的目光中,大马金刀地,坐了下去。 他甚至还很讲究地,调整了一下椅背的高度,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一点。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眼。 那双一只清澈如水,一只漆黑如渊的眼睛,平静地,扫过面前的两个人。 “两位。” 他开口了,声音清朗,带着一丝奇特的磁性。 “站着不累吗?” 魏渊的眼角,不受控制地狂跳了一下。 苏婉儿的嘴唇,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 他 妈的…… 反客为主? 鸠占鹊巢? 不,这已经不是反客为主了。 这是直接把房产证,改成了他自己的名字。 “首先,我得感谢魏副院长。” 陈洛的手指,在光滑的指挥台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咚。” “咚。” “咚。” 每一声,都像是敲在魏渊与苏婉-儿的心脏上。 “要不是您慷慨解囊,送了我那么一份‘大礼’。” 陈洛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我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具冰冷的,还带着点深渊风味的尸体了。” 他把“大礼”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那语气里的嘲讽,不加掩饰。 魏渊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当然听得出,陈洛是在点他。 点他之前,想借刀杀人,或者说,想用那个禁忌的黑匣子,来试探,来控制自己的那点小算盘。 “其次。” 陈洛的目光,转向苏婉儿。 当他的视线,与苏婉儿那双写满复杂的眸子对上时。 他那只漆黑的右眼,似乎连旋涡的转动,都柔和了一瞬。 “也得谢谢苏老师。” “您那一针,扎得恰到好处。” “不然,我可能真就睡过去了。” 苏婉儿的心,猛地一颤。 她想起了自己用真气冰锥,刺穿他手腕的那一幕。 此刻回想起来,那股冰冷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她的指尖。 “所以……” 陈洛收回目光,身体向后,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他的双手,十指交叉,放在小腹前。 那姿态,像一个刚刚赢下了一场豪赌的,幕后BOSS。 “为了表达我的感谢。” “也为了我们以后,能更好地,更和谐地,进行友好合作。” “我决定,主动跟两位,谈一谈我的‘服务费’问题。” 魏渊深吸了一口气。 不。 他没有吸气。 他只是做了个吸气的动作,却发现自己的胸腔,像是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连一丝空气都挤不进去。 他知道。 正戏,来了。 “你想要什么?” 魏渊的声音,嘶哑,干涩。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还像那个掌控着一切的,东海学院的副院长。 “很简单。” 陈洛伸出了一根手指。 “第一,关于那个黑匣子,《虚空呓语》。” “我要它全部的资料。” “别跟我说什么禁忌,什么潘多拉魔盒。” 陈洛的右眼,那片深渊般的旋涡,微微转动。 “我已经把它给‘吃’了。” “我现在,只想看看这份‘外卖’的,详细成分表。” 魏渊的瞳孔,猛地一缩。 吃了? 他用“吃”这个字,来形容对禁忌知识的解析? “第二。” 陈洛又伸出了一根手指。 “那个‘眼睛’的徽记。” “我知道,你肯定知道些什么。” “我要你,把你知道的,一字不漏地,全都告诉我。”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当然,别想骗我。” 他指了指自己的右眼。 “我现在,看东西,很准。” 魏渊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有一种感觉。 自己现在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已经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那只眼睛,仿佛能洞穿人心,看透因果。 “第三。” 陈洛伸出了第三根手指。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无赖的,灿烂的笑容。 “东海学院,S级权限。” “包括但不限于,图书馆顶层,核心灵脉修炼区,以及丹药库的自由取用权。” “哦,对了。” 他慢悠悠地补充道。 第五十二章 镇魔殿 “合作愉快。” 这四个字从陈洛嘴里吐出来,轻飘飘的,像是在谈一笔几块钱的菜市场买卖。 可落在魏渊的耳朵里,却比万钧山岳还要沉重。 指挥中心内,陷入了一种更加诡异的死寂。 之前是恐惧与震撼带来的凝固。 现在,是交易达成后,双方都在无声估算着对方底牌的,暴风雨前的宁静。 魏渊那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脸,缓缓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底下,翻涌的暗流,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汹涌。 “S级权限卡,我可以给你。” 他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那种属于上位者的沉稳,仿佛刚才那个被逼到墙角,连呼吸都感到窒息的人不是他。 “但丹药库与核心灵脉,你每次使用,都必须有我或者苏老师在场。” 他抛出了第一个,试探性的,试图挽回一丝主动权的条件。 “哦?” 陈洛懒洋洋地靠在那张象征权力的椅背上,右手食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画着意义不明的圈。 他甚至没有去看魏渊。 他的目光,落在了身旁那块闪烁着雪花点的全息光幕上,仿佛那上面有比一位学院副院长更值得关注的东西。 “魏副院长。” “你是在担心,我把你们学院几百年的家底,一口气给搬空了?” “还是在害怕……” 他的声音顿了顿。 那只漆黑的右眼,缓缓转动,像一个幽深的旋涡,将魏渊那张强作镇定的脸,清晰地倒映在最深处。 “……我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会因为控制不住饥饿,一不小心,把你们的灵脉给吸干了?” 魏渊的眼角,猛地一跳! 陈洛这句话,像一根烧红的、淬了剧毒的钢针,精准无比地扎在了他心底最深的那一丝顾虑上! 东海学院的灵脉,是整个学院的根基。 以刚才那个男人吞噬黑暗风暴的疯狂架势…… 魏渊毫不怀疑,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真的能把那条滋养了学院数百年的灵脉,当成一根香脆的辣条,给活活吸成齑粉! 【叮!】 【检测到目标意志出现剧烈波动……】 【“气运熔炉”已激活!】 【是否对目标“魏渊”进行熔炼?】 “熔。” 陈洛在心底,下达了一个毫不犹豫的指令。 【正在熔炼……】 【恭喜宿主,成功熔炼“金色传说”级气运,获得气运值:258点!】 一股微不可查的,只有陈洛能感知到的暖流,从虚空中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感觉自己那只漆黑的右眼,似乎看得更清楚了。 他甚至能“看”到,魏渊身上那层代表着“院长”身份的,金色的气运光环,极其细微地,黯淡了那么一丝丝。 “看来,魏副院长对我,还是不太放心啊。” 陈洛笑了。 那笑容,在苏婉儿看来,充满了邪异的压迫感。 可在他自己感觉来,却是丰收的喜悦。 “行吧。” 他出乎意料地,摆了摆手,显得格外大度。 “看在苏老师的面子上,这个条件,我勉强答应了。” “不过,我修炼的时候,不喜欢旁边有人盯着。” “你们,得离我一百米远。” 魏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用尽全力的一拳,狠狠打在了虚空的棉花上。 这个年轻人,答应得太爽快了。 或者说他真的还是人么? 爽快得,让他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 “第二个条件。” 魏渊强行压下心头的疑虑,沉声说道。 “关于《虚空呓语》和那个‘眼睛’的资料,我可以给你。” “但你必须立下武道心魔大誓,绝不能将这些信息,透露给第四个人!” 他死死地盯着陈洛。 这是他的底牌。 也是他认为,唯一能约束眼前这个怪物的,最后的枷锁。 武道心魔大誓。 一旦违背,心魔丛生,轻则修为尽毁,重则当场爆体而亡。 就算是归真境的无上强者,也不敢轻易触碰这禁忌的誓言。 然而。 陈洛听完,只是挑了挑眉。 他看着魏渊那张写满了“决绝”与“算计”的脸,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老狐狸。” “你是不是忘了。” “我刚刚,才把一个能让归真境都头疼的‘虚空之咒’,当成饭后甜点给吃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右眼。 那片漆黑的旋涡,缓缓转动,仿佛在嘲笑着世间一切的规则与秩序。 “你觉得,区区心魔……” “对我这种,半个身子都已经泡在深渊里的人来说。” “算个事儿吗?” 魏渊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是啊。 他怎么忘了。 眼前这个家伙,他妈的,根本就不是人! 他是一个以深渊为食,以禁忌为养料的,活生生的怪物! 用人类的规则,去约束一个怪物? 这本身,就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 【叮!】 【检测到目标道心出现巨大破绽……】 【“气运熔炉”持续激活中……】 【恭喜宿主,成功熔炼“金色传说”级气运,获得气运值:413点!】 “不过嘛……” 就在魏渊的世界观即将再次崩塌之际,陈洛话锋一转,笑容变得玩味起来。 “既然是合作,总得拿出点诚意。” “这个誓,我立了。” 他竖起三根手指,对着自己的眉心,随随便便地晃了晃,像是在驱赶一只蚊子。 “我,陈洛,在此立誓,绝不将相关信息透露给第四个人。” “行了吧?” 那语气,敷衍得,像是在路边发一张打折传单。 魏渊的嘴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的智商,正在被对方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可偏偏,他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人家已经立誓了。 至于这誓言有没有用……天知道。 “好了,我的条件谈完了。” 陈洛从那张象征着权力的椅子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一阵被雷霆淬炼过的噼里啪啦的脆响。 “现在,该轮到魏副院长,履行你的承诺了。” “带路吧。” “让我看看,你们东海学院的S级图书馆,都藏了些什么好东西。” 他走过去,拍了拍魏渊的肩膀,像是在招呼一个相熟多年的老伙计。 那动作,自然得,让旁边的苏婉儿,看得一阵恍惚。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 仿佛陈洛,才是这座学院真正的主人。 而魏渊,只是一个替他打理产业的,老管家。 魏渊的身体,僵硬地,转了过去。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已经反客为主的年轻人,最终,还是从怀里,取出了一张通体由黑色晶体打造的,薄如蝉翼的卡片。 “这是S级权限卡。”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 “拿着它,学院百分之九十的地方,你都可以畅通无阻。” 陈洛接过卡片,在指尖随意地转了转,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那剩下的百分之十呢?” 他笑眯眯地问道。 那只漆黑的右眼,仿佛能看穿一切虚妄。 魏渊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跟我来。” …… 当陈洛和魏渊一前一后,走出那扇破败的指挥中心大门时。 外面的世界,已经恢复了秩序。 一种在绝对的恐惧之后,形成的,死寂的秩序。 所有的考生,都远远地聚在一起,没有人敢靠近。 他们看着那个缓步走出的身影,眼神里,充满了敬畏,恐惧,以及一丝丝……病态的狂热。 刘峰还等在门口。 看到陈洛出来,他那张憨厚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哥……” 他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陈洛路过他身边,抬手,拍了拍他那铁塔般结实的肩膀。 “别跟个受气小媳妇似的。” “刚才喊666的时候,不还挺有精神的吗?” “回去好好修炼,以后,你就是我罩的了。” 说完,他便跟着魏渊,朝着堡垒的深处走去。 只留下刘峰一个人,呆立在原地。 他看着自己被拍过的肩膀,又看了看周围那些同学投来的,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第五十三章 堕落者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五指发力,向前猛地一推! “轰——隆——隆——” 一声巨响,沉闷到不似人间应有。 那不是金属摩擦,而是一头被囚禁万古的巨兽,在沉眠中发出的悠长叹息,充满了不甘与怨怼。 长廊两侧,那些手持巨剑的狰狞石像,眼中幽光狂乱摇曳。 一股无法用肉眼捕捉的气息,从门缝里争先恐后地挤出。 那气息混杂着万古尘埃的腐朽,以及某种更加古老、更加不祥的“味道”。 它像是亿万灵魂被同时碾碎后,发出的无声哀嚎。 又像是某个高维世界崩塌时,规则碎片燃烧后留下的余烬。 魏渊踉跄后退,那股气息让他如坠冰窟,灵魂都在本能地颤栗。 他那张刚刚恢复血色的脸,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死人般惨白。 他下意识伸出手,想阻止什么。 可指尖在距离门扉不到一尺的地方,便僵在半空,剧烈颤抖,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声,他想嘶吼,想让陈洛停下。 可那仅仅一丝的气息,就将他的灵魂与声音,死死钉在原地。 陈洛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深深吸了一口这足以让化罡境强者当场魂飞魄散的恐怖气息。 “嗯……” 他咂了咂嘴,如同品鉴绝版佳酿的美食家,给出了评价。 “年份不错,陈酿万载。” “可惜了,保存不当,混进了太多杂味儿。” 在他的视野里,世界被割裂。 左眼看去,门后是一片深邃到吞噬一切光线的纯粹黑暗。 可在他那只漆黑的右眼中,门后的世界,却是一场无比绚烂又无比恐怖的信息风暴! 无数破碎、尖啸、扭曲的几何图形。 亿万闪烁着亵渎光芒的禁忌符文。 一幅幅死去神明的结构蓝图与异种的进化族谱,交织成数据的瀑布,狠狠冲刷着他的认知! 【叮!】 【检测到超高浓度高维信息污染源!】 【警告!宿主精神力正被剧烈侵蚀!畸变度有失控风险!】 【《道衍心经》已自动运转至极限!】 冰冷的系统提示,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惊惶。 陈洛却毫不在意。 他甚至感觉,自己那只漆黑的右眼,在接触到这股信息风暴的瞬间,发出了一声无比愉悦的、满足的“呻吟”。 如同快要渴死的沙漠旅人,一头扎进了清冽甘甜的绿洲。 爽! 太 他 妈的爽了! 青铜巨门,终于被彻底推开。 门后的景象,完整地呈现在两人面前。 没有殿堂,没有书库。 门后,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巨大的,空旷的虚无。 脚下是光滑如镜的黑色地面,延伸至视野尽头。 头顶是深邃无垠的黑暗苍穹,无星无月。 整个空间,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而在这一片死寂的虚无正中央,矗立着一根根顶天立地的,由不知名黑色晶石构成的巨大囚笼。 数以百计。 每一个囚笼里,都关押着一个“东西”。 不是人。 也不是任何已知的凶兽或异种。 而是一些被活生生“拼接”起来的,充满了亵渎意味的恐怖造物。 有的,长着天使的翅膀,身躯却是无数蠕动的、长满眼球的触手。 有的,拥有神圣巨龙的头颅,脖子下却连接着一具由无数人类手臂纠缠缝合而成的臃肿蛛身。 还有一个,就是一团由血肉、金属、电缆与破碎神格构成的,不断变换形状的巨大肉块。 它们都被粗大无比的,闪烁着金色神雷符文的锁链,死死捆绑在囚笼中。 大部分都低着头,仿佛已经彻底死去。 但陈洛的右眼,却能清晰“看”到。 在它们那扭曲畸变的身躯深处,依旧有微弱却无比精纯、无比庞大的能量核心,在缓缓跳动。 它们没死。 它们只是在沉睡。 “这里……” 魏渊的声音嘶哑,每个字都像从喉骨里硬生生刮出来的。 “就是‘镇魔殿’。” “也是东海学院,最大的秘密。” “我们称这些东西为……‘堕落者’。”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倒映着那些恐怖的囚笼,里面充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混杂着痛苦、恐惧与悲悯的复杂情绪。 “他们每一个,在被关进来之前,都曾是惊才绝艳的天才,是名震一方的强者,是人类武道文明的希望。” “他们都和你一样。” 魏渊缓缓转过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陈洛。 “接触了不该接触的知识。” “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然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变成了这种,既非人,也非神的,被规则所诅咒的可悲怪物。” “我们能做的,就是将他们囚禁于此,让他们在无尽沉睡中,慢慢被时间风化。” “这,就是所有试图窥探‘深渊’者的,最终宿命。” 他的声音,像一道最恶毒的诅咒,回荡在这片死寂的空间里。 这是他最后的,也是最绝望的警告。 然而。 陈洛听完,只是很平静地点了点头。 “哦。” 他应了一声。 然后,他迈开脚步,径直朝着那些囚笼走了过去。 “你……” 魏渊的瞳孔猛地一缩。 陈洛没有理会他。 他走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囚笼前。 里面,关押着一个身穿残破道袍,半边身子已经彻底晶石化的道士。 道士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但从他身上那股残存的,精纯无比的玄清真气来看,他生前,至少也是一位化罡境圆满的强者。 陈洛的右眼,那片漆黑的旋涡缓缓转动。 一行只有他能看到的数据,清晰地浮现在“堕落者”的头顶。 【堕落的求道者】 【状态:规则侵蚀(98%),濒死沉睡中】 【可熔炼气运值:1280点】 【可汲取寿元:约650年】 【危险等级:高(一旦惊醒,将无差别攻击一切活物)】 陈洛的目光,从那行数据上移开,又看向了旁边的另一个囚笼。 【畸变的龙裔骑士】 【状态:血脉崩溃(99%),濒死沉睡中】 【可熔炼气运值:1550点】 【可汲取寿元:约830年】 【危险等级:极高】 他又看向下一个。 下一个。 再下一个。 他的目光扫过一座又一座囚笼。 他的右眼,那片漆黑的旋涡,转动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兴奋。 那眼神,根本不是在看什么可悲的怪物。 那是在逛超市。 一家琳琅满目,商品丰富,而且还全场免费的……超级大卖场! “老狐狸。” 陈洛忽然开口,打破了死寂。 “你错了。” 魏渊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们……” 陈洛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面前那座由黑色晶石构成的冰冷囚笼。 他的脸上,咧开一个无比灿烂、无比纯粹的笑容。 那笑容,却让魏渊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冻结。 “不是我的宿命。” “他们是我的……” “……食粮。” 话音落下的瞬间。 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半边身子晶石化的道士,那颗被灰色发丝遮挡住的头颅,猛地抬了起来! 一双不带丝毫人类情感,完全由跳动的、混乱的金色雷光所构成的眼睛,死死钉在了陈洛的身上! “吼——!!!” 第五十四章 吃人 “吼——!!!” 那不是咆哮。 是无数道破碎的雷霆,被强行塞进一具腐朽的喉咙里,同时引爆时发出的尖锐悲鸣。 黑金色的混乱雷光,从那双不似人类的眼瞳中轰然炸开。 捆绑着晶化道士的锁链,在这股意志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上面的神雷符文忽明忽暗。 “快退!” 一声嘶哑到变形的尖叫,终于从魏渊的喉咙里被撕扯出来。 他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所有的血色,连同伪装的沉稳,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 只剩下最原始,最纯粹的惊骇。 镇魔殿的禁制,失效了。 这个被囚禁了至少三百年的玄清观天才,被陈洛身上那股同源又异质的气息,从沉睡中唤醒! 他想要后退,想要启动这座大殿最后的自毁程序。 可他的双脚,像是被灌满了铅,死死钉在原地。 因为他看到,陈洛非但没有后退。 他甚至还向前,又踏出了一步。 他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改变。 那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终于挣脱陷阱,主动跳到自己面前时,发自内心的纯粹喜悦。 “来得好。” 他张开双臂,那姿态不是在迎战,而是在欢迎一位迟到了三百年的尊贵客人。 “前辈。” “饿了这么久,一定很辛苦吧。” “从今以后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轰!” 那晶化道士似乎被这句话彻底激怒。 他猛地一挣。 “咔嚓——!” 数根比成人大腿还粗的金色神雷锁链,应声而断! 一股混杂着玄清道法的神圣与虚空规则的暴虐气浪,轰然炸开! 魏渊被这股气浪狠狠掀飞,后背重重撞在远处的青铜巨门上,喷出一口逆血,眼前阵阵发黑。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亲手为这个世界,放出了一头真正的,无法被理解的怪物。 不。 是两头。 晶化道士挣脱了半边束缚,那只还算完好的右手并指成剑,朝着陈洛遥遥一指。 没有起手式。 没有咒文。 只有最纯粹,最原始,却又被污染得面目全非的…… 《破邪神雷》。 一道比秦奋所施展的金色神雷粗大了十倍不止的黑金色恐怖雷柱,撕裂了这片虚无的空间,带着审判万物的威势,狠狠轰向陈洛的胸口! 这一击,足以将一座山头从地图上抹去! 陈洛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对着那道毁天灭地的雷柱,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然后,张开了五指。 那动作轻描淡写,像是在迎接一场微不足道的春雨。 “哥们。” “玩雷?” “你好像……找错人了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那只漆黑的右眼,那片深渊般的旋涡,猛地一亮! 《道衍心经》,全力运转! “嗡——!” 一个无形的,由纯粹黑暗构成的疯狂旋涡,在他的掌心,轰然展开! 下一秒。 让魏渊那颗濒临破碎的心脏,彻底停止跳动的一幕,发生了。 那道足以抹杀一切的黑金色雷柱,在撞上那个漆黑旋涡的瞬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它就那样,被吞了进去。 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激起。 一股庞大到足以让化罡境强者当场爆体的精纯又混乱的能量洪流,顺着那个旋涡,涌入陈洛的四肢百骸! 痛! 每一根神经,每一颗细胞,都在被狂暴的雷霆能量活生生撕碎重组! 可在这极致的痛苦之中,又夹杂着一丝诡异的,让人沉沦其中无法自拔的……极致快感! 【叮!《道衍心经》熟练度+8000!】 【叮!《道衍心经》熟练度+12000!】 【警告!宿主身体正在被高浓度雷霆能量侵蚀!畸变度:4%……5%……】 【叮!检测到宿主正在吸收高浓度同源异种能量,寿元微量增长中……】 【寿元+2年!】 【寿元+3年!】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刷屏。 陈洛的身体剧烈颤抖。 他的脸上肌肉扭曲,青筋暴起,看起来痛苦到了极点。 可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一半,是俯瞰众生的清澈道韵。 一半,是吞噬万物的贪婪深渊。 “就这?” 陈洛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失望。 “前辈,你这雷,过期了啊。” “威力,连外面那个叫秦奋的小朋友,都比不上。” “吼?” 晶化道士那双由混乱雷光构成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名为“困惑”的情绪。 它的本能告诉它,眼前这个生物弱小可悲。 可它最强大的攻击,却泥牛入海。 这种绝对的认知冲突,让它那本就混乱的意志,陷入了短暂的宕机。 就是现在! 陈洛的右眼,猛地一凝! “深渊凝视!” 嗡——! 一道无形的,纯粹由“恶意”与“吞噬”意志所构成的精神冲击,从他那只漆黑的右眼中,悍然射出! 这股冲击无视了空间,无视了能量,狠狠轰入了晶化道士那片混乱的识海! “吼……?” 一声充满了惊恐与不解的尖啸,从晶化道士的灵魂深处炸开。 在它的感知中。 它看到了。 它看到了一个比它所恐惧的“虚空”,更加古老,更加黑暗,更加饥饿的,无法名状的伟大存在。 那个存在,就盘踞在眼前这个渺小生物的体内。 此刻,那个存在,正用一双漠然又贪婪的眼睛,凝视着它。 就像在看一盘……已经凉了的菜。 恐惧。 一种来自食物链顶端的绝对血脉压制,瞬间击溃了它那点可怜的意志。 它想逃。 它想重新缩回那个囚笼,缩回那片无尽的沉睡。 可已经晚了。 陈洛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冰冷,与残忍。 “现在才想跑?” “晚了!” 他向前一步,那只吞噬了雷光的右手五指成爪,隔着十几米,朝着晶化道士的头颅,虚虚一握! “你的一切,都归我了。” “规则窃取!” “源质汲取!” 轰! 晶化道士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那半边晶石化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暗淡、干瘪。 一道道无形的,代表着“生命本源”与“规则碎片”的金色光流,被一股更加霸道的力量,从他的身体里强行抽出! 它们化作洪流,疯狂涌入陈洛那只张开的右手掌心! 涌入那个永不满足的,漆黑的深渊旋涡! “不……!” 一道破碎的,充满了无尽悔恨与恐惧的意念,在陈洛的脑海中一闪而逝。 那是晶化道士,残存的,最后的一丝人性。 然后。 便被彻底吞噬。 “咔嚓……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这片死寂的空间里清晰响起。 那尊曾经让魏渊都为之忌惮的“堕落者”,他的身体,像是被风化了万年的沙雕。 从指尖开始,寸寸碎裂,化作最细微的灰白粉末。 纷纷扬扬,洒落一地。 只剩下几截断裂的,已经彻底失去神性的金色锁链,还孤零零地挂在空荡荡的囚笼上。 【叮!恭喜宿主,成功击杀高维异种“堕落的求道者”!】 【“源质汲取”功能已激活!正在吸收目标本源……】 【吸收完毕!恭喜宿主,获得寿元:653年!】 【“规则窃取”功能已激活!正在窃取目标规则碎片……】 【窃取完毕!恭喜宿主,获得“雷之规则”碎片x1!】 【“气运熔炉”功能已激活!正在熔炼目标残余气运……】 【熔炼完毕!恭喜宿主,获得气运值:1280点!】 这。 才是真正的天籁之音! 第五十五章 继续吃 那股由纯粹生命本源与破碎规则混合而成的洪流,在他体内肆意冲刷,像一万条烧红的钢鞭,抽打着他的每一寸经脉。 痛。 但更多的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跃迁的,极致的战栗与亢奋。 他缓缓睁开眼。 掌心那团吞噬了黑金神雷的漆黑旋涡,还在缓缓转动,仿佛一头刚刚品尝了开胃菜,意犹未尽的远古凶兽。 “系统,这个‘雷之规则’碎片,有什么用?” 【雷之规则碎片可融入宿主现有功法,提升雷系技能威力300%,或用于推演新的雷系功法。】 陈洛的嘴角,无声地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 三倍威力? 这要是加持在《破邪神雷》上,一发下去,怕不是能把东海市的上空,直接轰出一个永久性的窟窿? 这波,何止是血赚。 简直是把印钞机直接搬回了家! 他转过身,看向还瘫在青铜大门旁,脸上表情已经彻底凝固成一尊风化石雕的魏渊。 “老狐狸。” 陈洛慢悠悠地走了过去,脸上挂着那种标志性的,让苏婉儿都感觉牙根痒痒的笑容。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这些……是我的宿命?” 魏渊的喉咙剧烈滚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他看到了什么? 一个被玄清观囚禁了三百年,连他都要忌惮三分的恐怖怪物,被这个年轻人……当成了一块有点硌牙的饭后甜点,三下五除二给“吃”了。 而且看他那副表情,分明还在回味,似乎在评价这道菜的火候和调味。 “魏副院长?” 陈洛蹲下身,与魏渊平视。 他那只漆黑的右眼,幽深的旋涡缓缓转动,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吸扯进去。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这么大个殿,就这么一道菜吧?” 他指了指身后那片密密麻麻,如同沉默森林般的囚笼。 “我眼神儿不太好,但粗略一数,这里少说也有两百多位‘前辈’。” “你们东海学院,家底够厚的啊。” “你……你疯了!” 一声嘶哑到变形的咆哮,终于从魏渊的喉咙里被撕扯出来。 他死死抓住陈洛的手臂,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纯粹的,不加任何掩饰的恐惧与绝望。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些堕落者,每一个都是被禁忌知识彻底扭曲的怪物!” “你这样吞噬它们,你会变成……变成一个比它们加起来还要恐怖一万倍的存在!” “到时候,别说东海市,整个世界,都会因你而毁灭!” 陈洛听完,只是轻轻拍了拍魏渊那只因用力而青筋暴起的手。 “老狐狸,你说得对。” 魏渊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微弱的希望。 “我确实会变得很恐怖。” 陈洛的笑容,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灿烂,甚至带着一丝圣洁。 “但那又怎么样?” “只要我足够强,强到能让所有规则都闭嘴,那我……就是新的规则。” 他站起身,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整座由堕落者构成的宝库。 “况且,你看看这些‘前辈’。” “它们被关在这里几百年,除了偶尔发个疯,对世界造成了什么实质性伤害吗?” “没有。” 陈洛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轻蔑。 “因为它们太弱了。” “既然大家都是怪物,当然是越强越好。至少我这个怪物,还能坐下来跟你谈谈价格。” 【叮!检测到大量高价值目标……】 【建议宿主进行批量“源质汲取”,预计可获得寿元:约15万年!】 【警告:一次性吞噬过多异种能量,可能导致系统过载崩溃!】 十五万年? 陈洛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这数字,让他那颗被《道衍心经》淬炼得近乎绝对冷静的心,都忍不住狂跳了一下。 不过系统过载……这风险确实不小。 “系统,如果分批次吞噬呢?比如一天吞个十几只?” 【经计算,以宿主当前《道衍心经》熟练度,建议每日吞噬不超过5只同等级目标。超出此限制,畸变度将不可控制地飙升。】 陈洛了然地点了点头。 行,那就按疗程来。 反正这满屋子的“十全大补汤”,又不会长腿跑了。 他迈开步子,像一个正在巡视自家牧场的农场主,悠闲地,走到了下一个囚笼前。 “等等!” 魏渊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想要阻止这疯狂的一切。 可他刚站稳,陈洛便回头瞥了他一眼。 仅仅一眼。 那一眼,让他瞬间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结。 那不是人类的眼神。 那是一头正在挑选晚餐的深渊巨兽,在警告一只胆敢打扰它进食的,聒噪的蝼蚁。 “老狐狸,我劝你最好安静点。” 陈洛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现在心情不错,不想动手。” “但如果你再打扰我用餐……” 他没有说完,但那只漆黑右眼中缓缓转动的旋涡,已经说明了一切。 魏渊的身体剧烈颤抖,最终,还是像一尊雕塑般,僵在了原地。 陈洛满意地转回头,看向面前的“二号展品”。 那是一个身披残破重铠,背生狰狞黑色龙翼的高大身影,下半身已经彻底龙化,布满暗红色的坚硬鳞片。 【畸变的龙裔骑士】 【状态:血脉崩溃(99%),濒死沉睡中】 【可汲取寿元:约830年】 【危险等级:极高】 “好家伙,西幻乱入啊。” 陈洛在心里吹了声口哨,脸上却露出了无比庄重的神情,对着囚笼微微鞠了一躬。 “前辈,打扰了。” “承让。” 他抬起右手,掌心的漆黑旋涡,再次亮起! “深渊凝视!” 无形的精神冲击,如同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刺入龙裔骑士的识海! “吼——!!!” 一声混杂着龙息与暴虐意志的咆哮,轰然炸响! 那双紧闭的龙瞳猛地睁开,里面燃烧着金红色的,混乱的火焰! “哐当!” 神雷锁链,应声而断! 龙裔骑士挣脱束缚,张开那对遮天蔽日的黑色双翼,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黑色的死亡闪电,朝着陈洛悍然扑来! 利爪撕裂空气,带着能够粉碎山岳的恐怖力量! “来得好!” 陈洛不退反进,张开双臂,正面迎接这致命的拥抱。 他能感觉到,那股狂暴的力量,足以将自己的身体撕成碎片。 但同时,他也闻到了那股混杂着龙血与虚空之力的,无比诱人的……“香气”。 “规则窃取!” “源质汲取!” 在龙爪即将触碰到他身体的瞬间,他掌心的旋涡,猛地扩张! 金色的生命本源,混杂着一丝丝暗红色的龙血规则,如百川归海,被一股更加霸道的力量,从龙裔骑士的体内强行抽出! 那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猛地一僵,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风化! 最终,在距离陈洛不到一米的地方,彻底化作漫天飞灰。 【恭喜宿主,获得寿元:832年!】 【获得“龙血规则”碎片x1!】 【获得气运值:1550点!】 陈洛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自己像是刚刚做完热身运动。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剩下的两百多个囚笼,像是在自助餐厅里,思考着下一盘该拿些什么。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不远处一个浑身散发着圣洁与腐朽两种矛盾气息的牧师身上。 然后,他又看向了另一个抱着断剑,剑意冲天却又死气沉沉的剑客。 陈洛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纯粹的,孩童般天真的笑容。 “那么……” “下一道主菜,该选谁呢?” 第五十六章 饕餮盛宴 陈洛的目光,最终锁定在那个抱着断剑的剑客身上。 那是一个身形颀长的中年男子,一身青衫早已破败不堪,但即便在沉睡中,他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怀中的断剑只剩半截,却散发着一股能割裂空气的锋利。 【堕落的剑道宗师】 【状态:剑心破碎(95%),濒死沉睡中】 【可汲取寿元:约900年】 【危险等级:极高(临死反扑威力巨大)】 “剑修啊。” 陈洛咂了咂嘴。 “这可是稀罕货。” 他抬起右手,掌心的漆黑旋涡开始无声转动。 “深渊凝视!” 无形的精神冲击,如一根钢针,狠狠刺入剑客的识海! “锵——!” 一声清脆到极致的剑鸣,骤然在这死寂的空间里炸响! 剑客的双眼,猛地睁开! 那不是被污染后的混乱,而是一双清澈如水,却又锋利如刃的,纯粹的剑者之眼! “何人,敢扰我剑心!” 一道苍老却依旧中气十足的怒喝,从剑客喉中迸发。 他怀中的断剑,在这一刻绽放出璀璨的银白剑光! “有意思。” 陈洛挑眉,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还有反抗精神。” “哐当!哐当!” 捆绑剑客的神雷锁链,在纯粹剑意的冲击下发出剧烈的悲鸣,却没有立刻断裂。 剑客缓缓站起身,那双剑者之眼死死盯着陈洛,声音带着困惑,更多的是不屈的傲骨。 “小辈,你身上有我玄清观的气息,却又带着深渊的腐臭。”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唤醒我等?” 陈洛听到“玄清观”三个字,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前辈也是玄清观的?” “老夫林剑一,玄清观第十三代首座。” 剑客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嘲。 “也是这镇魔殿的第一个‘客人’。” 他环顾周围密密麻麻的囚笼,苦笑一声。 “想不到,五百年过去,这里竟然住得如此热闹。” 五百年! 陈洛心中暗自咋舌。 这老家伙被关了五百年,神智居然还这么清醒? “前辈,既然都是玄清观的同门,那就更好办了。” 陈洛脸上露出无比真诚的笑容。 “我这就送您去见祖师爷。” “放肆!” 林剑一怒喝一声,怀中断剑猛然出鞘! 剑身虽只半截,却爆发出撕裂虚空的恐怖剑意! “破虚剑意!” 一道璀璨到极致的银白剑光,撕开这片虚无的空间,带着斩断一切因果的无上威势,直取陈洛的眉心! 这一剑,已触及“规则”的边缘! 就算是化罡境圆满,在这一剑面前,也唯有饮恨! “好剑!” 陈洛不惊反喜,右眼中的旋涡疯狂转动。 他没有躲避,甚至主动迎了上去! “来得好!让我尝尝,真正的剑意是什么味道!” 他张开双臂,掌心的漆黑旋-涡猛然扩张,化作一个直径三米的巨大黑洞! 《道衍心经》,全力运转! “嗡——!” 那道斩断虚空的破虚剑意,撞上黑洞的瞬间,竟然僵在半空!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展开了最原始的角力! 一边是纯粹到极致,锋利到能切开规则的剑。 一边是贪婪到极致,能吞噬一切的渊。 “不可能!” 林剑一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震撼。 他这一剑,是他五百年来,在绝望中磨砺出的最强一击! 就算是当年那些让他堕落的“虚空使者”,也不敢正面硬接! 可眼前这个年轻人……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那道璀璨的剑光,开始寸寸崩碎! “不!这不可能!我的剑心,我的剑道,怎么可能败给……” 林剑一的话没说完,便看到了陈洛那张无比兴奋的脸。 “前辈,您这剑意,确实不错。” 陈洛咂了咂嘴,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 “就是有点硬,嚼起来费牙。” “不过没关系。” 他的右眼,那片深渊般的旋涡,猛地一亮! “我这人,最喜欢啃硬骨头了!” “规则窃取!” “源质汲取!” 轰! 一股比之前庞大数倍的吞噬之力,从那个黑洞中轰然爆发! 林剑一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磨砺了五百年的剑意本源,正在被一种更加霸道的力量,一点一点地抽离! “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他的声音带着绝望,更带着不甘。 “怪物?” 陈洛笑了。 “前辈说得对,我确实是怪物。” “但我这个怪物,至少还记得尊师重道。” “所以……” 他的笑容,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温和,甚至带着一丝慈悲。 “我会让您死得很体面的。” 金色的生命本源,混杂着一缕缕银白色的剑意规则,如百川归海,被强行抽离! 林剑一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 但直到最后一刻,他的腰杆依旧挺得笔直。 “小辈……”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留下了一句话。 “剑者……当有剑心……莫要……迷失……” 话音落下,这位坚持了五百年的剑道宗师,终于化作漫天飞灰。 只有那把断剑,还孤零零地躺在囚笼里,剑身上的光芒,已经彻底暗淡。 【叮!恭喜宿主,成功击杀高维异种“堕落的剑道宗师”!】 【获得寿元:903年!】 【获得“剑意规则”碎片x1!】 【获得气运值:1680点!】 陈洛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体内那股剑意规则,正在与《道衍心经》缓缓融合。 一种全新的,更加锋利的力量,在他的右眼中缓缓凝聚。 “剑心吗?” 他看了看那把失去光芒的断剑,轻声自语。 “放心,前辈。我的心,比任何剑都要锋利。” 他转过身,目光扫向剩下的囚笼。 经过三次“用餐”,他已经摸清了规律。 这些堕落者,虽然看起来恐怖,但本质上都是一些失去了理智,或者理智残缺的可怜虫。 只有极少数,像林剑一这样的,还能保持一丝清醒。 但无论清醒与否,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一样的结果。 “魏副院长。” 陈洛转过头,看向还瘫在青铜大门旁的魏渊。 此时的魏渊,眼神已经彻底麻木。 他眼睁睁看着这位曾经名震东海的剑道天才,被这个年轻人当成点心给“吃”了。 而且,对方还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你……你想问什么?” 魏渊的声音嘶哑,像被反复碾过的破风箱。 “我想知道,这些前辈,都是怎么进来的?” 陈洛的语气很随意,像是在闲聊天气。 “总不能是他们自己跑进来的吧?” 魏渊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开口了。 “他们……都是被‘眼睛’选中的人。” “被选中,然后被诱惑,被腐蚀,最终堕落成这副模样。” “我们能做的,就是在他们彻底失控前,将他们关进这里。” “让他们在沉睡中,慢慢等死。” 陈洛点了点头。 “那个‘眼睛’,到底是什么?” “我……” 魏渊刚要开口,却突然停住。 他死死盯着陈洛,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 “你问这些做什么?你想找到它吗?” “你以为,以你现在的实力,就能对抗那种存在?” “告诉你,就算你吞噬了这里所有的堕落者,在‘它’面前,依旧只是一只稍微大一点的蚂蚁!” 第五十七章 意外访客 “陈洛!你到底在做什么?!” 苏婉儿的声音撕裂了镇魔殿的死寂,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剧烈的颤抖。 她冲进来的瞬间,那股混杂着万古尘埃与规则腐烂的恶臭,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视野里。 满地都是人形的灰烬。 一座座空荡荡的,残留着神雷符文的囚笼,像一排排被啃食干净的骨架。 而那个男人。 陈洛。 他就站在那片死亡的中央,姿态悠闲,像是刚刚享用完一顿丰盛的下午茶。 他甚至还转过身,对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苏老师,来得正好。” “这里的藏品,年份都很足,要不要我给你当个导游?” 他指了指身后那片沉默的囚笼森林,语气轻松得像是在炫耀自己新买的别墅。 苏婉儿的视线越过他,最终定格在一截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断剑上。 剑身的光芒已经彻底黯淡。 她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晃了一下。 “林……林剑一前辈……” 她喉咙发紧,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哦,那位玄清观的前辈啊。” 陈洛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他挺有骨气的,临死前还跟我念叨什么剑心。” 他顿了顿,用一种品鉴美食的口吻,咂了咂嘴。 “人不错,就是骨头太硬,有点硌牙。” 苏婉儿的脸,一瞬间褪尽了所有的血色。 她死死盯着陈洛。 那双清冷的眼眸里,不再是简单的震惊,而是一种看到了某种超出理解范畴之物时的,纯粹的恐惧。 “你疯了!”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哭腔。 “你知道你吞下去的是什么吗?!他们每一个,都曾是站在人类武道之巅的瑰宝!” “就算他们堕落了,他们也曾是……” “也曾是人,对吗?” 陈洛打断了她,脸上的笑容收敛,只剩下一种冰冷的、看透一切的平静。 “苏老师,你睁大眼睛看看。” 他指向那些依旧关押着恐怖造物的囚笼。 “长着天使翅膀的蠕动触手,顶着龙头却用人手走路的蜘蛛。” “你告诉我,这些东西,除了在这里痛苦地腐烂,等着哪天禁制失效跑出去毁灭世界,还有什么别的意义?”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温情脉脉的表皮,露出血淋淋的现实。 “我只是……帮他们体面了一点。” “体面?” 苏婉儿的声音都在发抖。 “你管这叫体面?!你把他们当成了你晋升的资粮!你把他们当成了食物!” “对啊。” 陈洛坦然点头,那理所当然的态度,让苏婉儿感到一阵心悸。 “我确实是在吃他们。” “但你想过没有,他们的力量、他们的规则、他们的一切,现在都成了我的一部分。”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右眼中那片漆黑的旋涡,似乎转动得更快了。 “从这个角度看,他们在我身上,获得了永生。” “……” 苏婉儿被这套歪理邪说冲击得大脑一片空白。 她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的道德和逻辑,在这个男人的理论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况且,苏老师。” 陈洛的语气忽然变得温和,甚至带上了一丝怜悯。 “你是不是觉得,以我现在的力量,还需要遵守你们凡人的规则?” 他那只漆黑的右眼,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要将苏婉儿的灵魂都彻底吸扯进去。 “力量,就是规则。” “当我站在这里的时候,我说的话,就是唯一的真理。” 苏婉儿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他那张一半清俊如神,一半诡异如魔的脸。 她终于明白了。 站在她面前的,已经不是那个在百兽猎场里,还会为了救她而拼命的年轻人。 这是一个真正的,活着的……怪物。 一个比这满殿的堕落者加起来,都更令人战栗的存在。 “你变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飘落在死寂的空气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悲哀。 “你不再是那个陈洛了。” 陈洛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微微一顿。 然后,他笑了。 那笑容里,有自嘲,有无奈,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苏老师,你说得对。” “我确实变了。” “可这个世界,给过我别的选择吗?” 他指了指自己的右眼。 “从我吞下第一口禁忌知识开始,我就回不了头了。” “要么,躺进这里的某个笼子,变成一堆腐肉。” “要么,站着,把所有想让我躺下的人,都变成我的盘中餐。” “你看,这道选择题,其实很简单。” 苏婉儿的眼中,闪过一丝无比复杂的情绪。 她还想说什么。 一个苍老、虚弱,却又带着奇异穿透力的声音,打断了她。 “说得好……” 声音来自不远处的一座囚笼。 两人同时转头。 那是一个身穿破烂法袍的老者,脸上布满诡异的黑色纹路,双眼只剩下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他的声音,却出奇的清醒。 “五百年了……终于有人……敢说真话了……” 老者缓缓抬起头,那两个空洞的眼眶,仿佛穿透了虚空,精准地“看”着陈洛。 “力量……就是唯一的真理……” “我们之所以会躺在这里……就是因为……我们太弱了……” “弱到……连自己的心,都守不住……” 陈洛看着这个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意外。 【腐朽的大法师】 【状态:灵魂腐蚀(99.9%),濒死沉睡中】 【可汲取寿元:约1200年】 【危险等级:未知(存在特殊变数)】 “前辈,你倒是比他们清醒。” 陈洛走到那个囚笼前,脸上浮现出猎人看到珍稀猎物时的兴奋。 “清醒?” 老者发出一声沙哑的苦笑。 “我只是……比他们更能忍受痛苦罢了……” “小辈,你身上的味道……很有趣……” “既有玄清的纯净……又有深渊的甘美……” “你是怎么将这两种剧毒,融为一体的?” 陈洛挑了挑眉,这老头,比之前那些只会吼叫的家伙,有意思多了。 “很简单。” 他指着自己的右眼,咧嘴一笑。 “只要把它们都吃了,它们就会在你的肚子里,自己学会和平共处。” “吃了?” 老者愣住,随即发出一阵剧烈而诡异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吃了!说得好!说得太好了!” “既然无法战胜,那就成为它!” “小辈,你比我们这群废物,都要聪明,都要……狠!” 苏婉儿在一旁听得头皮发麻。 这两个疯子,竟然在交流“吃人”的心得。 “前辈,您这是准备好上路了?”陈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者打断了。 “小辈,我有一个提议。” 老者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严肃,甚至带上了一丝诱惑。 “你想不想知道……” “那个‘眼睛’,真正的坐标?” 第五十八章 规则馈赠 陈洛的脚步,在半空顿住。 死寂的镇魔殿里,老者的话,每一个字都砸得空气嗡嗡作响。 “坐标?” 陈洛缓缓转身,那只漆黑的右眼,旋涡的转动陡然加速。 他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前辈这话,很有意思。” “哈哈……果然勾起你的兴趣了……” 老者发出干涩的笑,那两个空洞的眼眶,似乎穿透了皮肉与骨骼,直勾勾地刺入人心。 “年轻人,都是这样。” “明知是陷阱,也要往里跳。” 苏婉儿的心脏被这诡异的对话攥紧,她想出声阻止,却发现喉咙里干涩得发不出一丝声音。 恐惧,已经扼住了她的声带。 “前辈,别卖关子。” 陈洛走到囚笼前,蹲下身,与老者平视。 “说说你的条件。” “很简单……” 老者那破烂的嘴唇,咧开一个令人脊背发凉的弧度。 “我要你,吞噬我的时候,让我的意识在你体内,保留三天。” “就三天。”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了五百年的,对力量的病态渴望。 “我想体验一下,真正强者的感觉。” 陈洛挑了挑眉。 这要求,确实别致。 “可以。” 他几乎没有犹豫。 “不过前辈,我得提醒你一句。” 陈洛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恶劣的期待。 “在我体内的三天,你看到的东西,可能会比你这五百年的折磨,加起来还要精彩。” “精彩?” 老者笑得更加疯狂,整个囚笼都在他的笑声中震颤。 “小辈,你以为还有什么,能比被规则活生生撕碎灵魂,更精彩的吗?” “那您可就太小看我了。” 陈洛咧嘴一笑。 “比如说……” 他抬起右手,掌心的漆黑旋涡开始无声转动,吞噬着周围的光线。 “亲眼看着我,把那个‘眼睛’,也当成点心给吞了。” 老者的笑声,戛然而止。 那两个空洞的眼眶,死死“盯”着陈洛,仿佛要确认他是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半晌,他才从干裂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疯子……” “谢谢夸奖。” 陈洛站起身,右眼中的旋涡光芒大放! “深渊凝视!” 无形的精神冲击,化作一道漆黑的利刃,狠狠劈入老者的识海! “哐当!” 神雷锁链应声而断。 老者缓缓站起身,那张布满黑色纹路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个彻底解脱的笑容。 “来吧。” “让我看看,真正的深渊,是什么样子。” “如您所愿。” 陈洛五指成爪,隔空朝着老者虚虚一握。 “规则窃取!” “源质汲取!” “意识保留!” 轰! 一股比之前庞大数倍的金色洪流,混杂着海量的规则碎片,从老者体内被野蛮地抽出! 这一次,洪流之中,还夹杂着一缕若有若无,却带着古老智慧的意识波动。 【叮!恭喜宿主,成功击杀高维异种“腐朽的大法师”!】 【获得寿元:1203年!】 【获得“空间规则”碎片x1!】 【获得“时间规则”碎片x1!】 【获得气运值:2100点!】 【特殊状态:意识共生(72小时)已激活!】 陈洛的身体剧烈颤抖。 两种截然不同的至高规则碎片,在他体内疯狂冲撞,像是两头远古巨兽,要将他的神魂与肉体一并撕碎! “小辈……这就是……规则的力量……” 老者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初尝神力的震撼与狂热。 “我感觉到了……时间的流动……空间的脉搏……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陈洛咬紧牙关,忍受着那股撕裂灵魂的剧痛,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感,正从他的四肢百骸中疯狂滋生。 他抬起右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挥。 “嗤——!” 一道细微的空间裂缝,悄然出现,又在瞬息间愈合。 他竟然,徒手撕开了空间! “这……” 苏婉儿瞪大美目,娇躯轻颤,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撕裂空间,那是传说中破虚境的盖世强者,才能触及的神通! “还不够。” 陈洛却摇了摇头,似乎对这随手一击的效果并不满意。 他的目光,落在那截静静躺在地上的断剑上,右眼中旋涡一转。 “剑意规则,融合!” 嗡——! 一股锋利到极致,仿佛能斩断世间万物的剑意,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他并指如剑,再次朝着虚空,轻轻一划! “破虚剑意!” 这一次,虚空中出现的,不再是那道细小的裂缝。 而是一道长达十米,深不见底的巨大空间裂隙! 漆黑的裂隙对面,甚至能隐约窥见冰冷死寂的宇宙星空! “我去……” 陈洛自己都被这威力吓了一跳。 三种规则碎片,在他体内竟发生了如此恐怖的化学反应。 “小辈……你这是要逆天啊……” 老者的声音在陈洛脑海中感叹,充满了无尽的震撼。 “这种程度的规则掌控力,就算是当年那些伪神,也不过如此……” “神明?”陈洛眼神一动。 “见过,也杀过。” 老者的语气变得无比复杂。 “在我还没堕落的时候,我们这些人,曾有一个称号——‘猎神者’。” “专门猎杀那些,试图穿过界壁,降临人间的异界神明。” “可后来我们才发现,我们猎杀的,全是‘眼睛’投下的傀儡。” “而我们,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它圈养的……养料。” 陈洛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这信息量,过于巨大。 “那个‘眼睛’,到底是什么?” “一个……观察者。” 老者的声音,沉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它来自比我们高一个维度的世界。” “它在观察我们,研究我们,偶尔还会‘投喂’一些力量,挑起争端,欣赏我们的垂死挣扎。” “就像人类,观察脚下的蚁巢。” 蚁巢? 陈洛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也就是说,在那个“眼睛”看来,这整个世界,亿万生灵,都只是一个供它观察取乐的……玩具? “有意思。” 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病态的,即将失控的兴奋。 “那我倒要看看,当这只‘蚂蚁’,有朝一日爬到它脸上的时候。” “它会是什么表情。” “小辈……你真的疯了……”老者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敬畏。 “那可是高维存在……” “高维又怎么样?” 陈洛不屑地撇了撇嘴。 “维度这东西,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吗?” 他看向苏婉儿,发现她正用一种看怪物般的,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苏老师,你想问什么?” 苏婉儿沉默了许久,红唇轻启,问出了那个让她灵魂都在颤抖的问题。 “你还是你吗?” 陈洛愣了一下。 然后,他笑了。 那笑容里,有自嘲,有无奈,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站在世界之巅的孤独。 “至少现在,还是。” 他摊了摊手,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不过,说不定哪天我就不是了。” “所以……” 他话没说完,已经转过身,走向下一个囚笼。 “趁我还记得什么叫人性的时候,让我先把这顿大餐,给吃完。” 苏婉儿看着那个孤绝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无法言喻的酸楚与恐惧。 第五十九章 激情一下,深渊诱惑 陈洛的目光像个挑剔的食客,在一排排死寂的“菜品”间缓缓巡视。 最终,他停了下来。 目标是一个散发着腐朽圣光的堕落牧师。 那牧师身穿一件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祭袍,袍子上的圣徽被黑色的污血与扭曲的纹路侵染。 一股属于光明的温暖气息,混杂着尸体腐烂了数百年才有的甜腻恶臭,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矛盾,且诱人。 【堕落的圣光牧师】 【状态:信仰崩塌(97%),濒死沉睡中】 【可汲取寿元:约780年】 【危险等级:中(残存圣光对深渊之力有克制效果)】 “克制?” 陈洛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 “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带点挑战性的菜了。” “小辈,当心。” 脑海中,大法师的声音透着凝重。 “圣光这玩意儿,虽然虚伪,但对灵魂的灼烧却是实打实的,像过期的奶油,甜得发腻,也毒得要命。” “前辈放心。” 陈洛咧嘴一笑。 “幸好我肠胃好,百无禁忌。” 他抬起右手,掌心的漆黑旋涡再次亮起。 但他没有使用“深渊凝视”。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囚笼前,将自己那只漆黑的右眼,那片纯粹的深渊,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牧师的感知中。 像一个站在神殿门口,主动挑衅神明的渎神者。 嗡—— 那一直低着头的堕落牧师,身体剧烈一颤。 他缓缓抬头。 那是一张慈祥与狰狞交织的脸,一半圣洁悲悯,一半被蠕动的黑色肉芽覆盖。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在看到陈洛右眼那片深渊的瞬间,迸发出无比狂热又无比痛苦的火焰! “罪人!” 一声沙哑的,用尽毕生力气的嘶吼,从他喉中迸发。 “迷途的羔羊啊!汝之灵魂已被深渊彻底污染!” “但,吾主的光辉,依旧愿意予你救赎!” 话音落下。 “哐当!” 捆绑着他的神雷锁链,并非被挣断,而是被一股柔和的白光,直接“净化”成了虚无! 一股精纯到极致,带着“宽恕”与“净化”意志的圣光洪流,从牧师体内轰然爆发! 这股圣光没有丝毫攻击性。 它像最温暖的阳光,最轻柔的羽翼,化作一道金色的暖流,瞬间将陈洛笼罩! 苏婉儿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看到,那金色的圣光如同有生命般,主动涌向陈洛那只漆黑的右眼,试图净化那片不祥的黑暗。 或许…… 或许还有救? 这个念头,只在她脑海中存在了零点一秒。 下一刻。 让她毕生难忘的好几幕发生了。 面对那足以净化世间一切污秽的圣光洪流,陈洛那只漆黑的右眼非但没有被净化,那片深渊般的旋涡反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兴奋地转动起来! 一头饥饿了亿万年的凶兽,终于等到了它梦寐以求的顶级甜点! “来得好!” 陈洛不退反进,张开双臂,脸上露出一抹近乎病态的、极致的享受! 那温暖、慈悲、试图“救赎”他的圣光,在接触到他身体的瞬间,就如同投入黑洞的星辰,被他身上那个无形的、更加霸道、更加贪婪的旋涡,尽数吞噬! “不……不可能!” 堕落牧师那张扭曲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比看到深渊还要惊恐的表情。 “为何……为何吾主的圣光,无法净化你的罪孽?!” “反而……反而成了你的养料?!” “前辈,你搞错了一件事。” 陈洛的声音在圣光的包裹下,显得无比空灵,与神圣。 “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罪孽,也没有什么救赎。” “光明与黑暗,圣洁与污秽……” “它们都只是能量而已。” “而我……” 他的嘴角,咧开一个让神魔都为之颤栗的弧度。 “……专吃能量!” 轰! 《道衍心经》轰然运转! 那片漆黑的旋涡爆发出一股恐怖的吸力! 圣光洪流彻底失控! 它们不再是去净化,而是被强行地、野蛮地拖拽着,倒灌入陈洛那看似渺小的身体里! 【叮!检测到高浓度异种能量“堕落圣光”!】 【《道衍心经》正在发生未知进化……】 【叮!恭喜宿主!成功领悟“光暗平衡”!】 【《道衍心经》熟练度+20000!】 【警告!宿主身体正在发生不可逆畸变!畸变度:8%……10%……12%!】 “呃啊——!” 陈洛仰起头,发出一声既痛苦又畅快的咆哮。 一半是灵魂被圣光灼烧的剧痛。 另一半,是生命本源被两种极致对立的力量同时灌注,所带来的升华快感! 他的右眼,那片漆黑的旋涡变得更加深邃、幽暗,仿佛连接着一片真实的、永恒的深渊。 而他那只正常的左眼! 那只清澈如水的左眼,瞳孔的最深处,竟然缓缓亮起了一点…… 璀璨的,神圣的,不容亵渎的…… 金色光芒! 左眼如日,神圣浩瀚。 右眼如渊,吞噬万物。 这一刻,站在那里的,不再是人。 是一个行走于人间的,活生生的,神与魔的矛盾结合体! “疯了……彻底疯了……” 瘫在地上的魏渊,看着陈洛那双诡异到极致的眼睛,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 他身上的某个微型探测装置,正发出尖锐的、濒临过载的警报。 上面代表着“畸变度”的数值,正在以一个匪夷所思的速度,疯狂飙升! “陈洛!” 魏渊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 “快停下!你的畸变度已经突破了临界点!再这样下去,你会彻底失控!变成一个连自我意识都没有的,纯粹的怪物!” “怪物?” 陈洛缓缓转头。 他的目光扫过魏渊,扫过苏婉儿,最终落在自己那双倒映在光滑黑石地面上的,一半漆黑,一半金黄的眼瞳上。 他笑了。 笑容前所未有的平静。 “老狐狸,你又错了。” “我不是在失控。”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我只是在……进化。” 他看向魏渊,那双诡异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俯瞰蝼蚁般的怜悯。 “只有站在深渊之上,才能俯瞰整个世界。” 话音落下。 那个堕落牧师的身体再也无法维持形态,在璀璨与黑暗的交织中,彻底化作漫天飞灰。 【叮!恭喜宿主,成功击杀高维异种“堕落的圣光牧师”!】 【获得寿元:785年!】 【获得“光暗规则”碎片x1!】 【获得气运值:1850点!】 【警告!《道衍心经》已达当前境界瓶颈!即将突破至(大成)境界!请宿主做好准备!】 “小辈……你……你 他 妈 的……” 脑海中,大法师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粗鄙的震惊。 “你把光明和黑暗,在你身体里……凑成了一桌麻将?!” 陈洛没有理会他的吐槽。 他只是静静地感受着体内那股前所未有的,仿佛能创造世界、又能毁灭世界的,完美平衡的力量。 他的嘴角,缓缓咧开一个无比灿烂,无比真诚的笑容。 “准备?” “我早就等不及了。” 第六十章 威胁 【警告!《道衍心经》已达当前境界瓶颈!即将突破至(大成)境界!请宿主做好准备!】 “准备?” 陈洛的嘴角,缓缓咧开一个无比灿烂,无比真诚的笑容。 “我早就等不及了。” 他正要闭上眼,引导体内那股光暗交织、剑意纵横的洪流,完成最后的蜕变。 就在这时—— “轰——隆——隆——!” 整座深埋于地底数百米的镇魔殿,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头顶的黑色穹顶,簌簌地落下尘埃。脚下光滑如镜的地面,传来沉闷如雷的轰鸣。那些矗立的黑色囚笼,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悲鸣,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这股力量,并非来自殿内。 而是源自外界!源自地面之上! 一股无比霸道、森严、带着铁血秩序的强大力量,正在疯狂攻击东海学院的守护大阵! “小辈,外面有大家伙来了!” 脑海中,大法师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凝重,甚至有一丝幸灾乐祸。 “这股气息……错不了,是军部那帮铁疙瘩。而且,领头的是个归真境的老怪物。啧啧,你这顿饭,怕是吃不安生了。” 瘫在地上的魏渊,脸色瞬间变得比殿里的灰烬还要苍白。他猛地抬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终于被恐惧彻底填满。 “是军部!他们一定是感应到了镇魔殿的异常波动!”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声音嘶哑到变形。 “陈洛!快停下!军部的‘天眼’系统,能监测到全市的能量异常!镇魔殿的能量波动已经失控了!他们是来‘清理’异常源的!” “清理?” 陈洛挑了挑眉,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紧张,反而流露出一丝被打扰了雅兴的不悦。 他的感知,早已穿透了数百米的岩层。 他能“看”到,东海学院的上空,悬停着三艘造型狰狞的黑色浮空战舰。无数身穿黑色制式战甲的军部武者,如盘旋的鹰隼,封锁了每一寸空间。 而在最中央那艘战舰的舰首,站着一个身穿元帅军服,面容冷峻如冰的老者。 老者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他周身的空间,都在微微扭曲。仿佛他自身,就是一道行走于人间的规则。 归真境。 一个足以让任何世家宗门都为之俯首的存在。 “看来,有人等不及了。” 陈洛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向前一步,走到了那个浑身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堕落法师囚笼前。 “陈洛!你疯了!?”苏婉儿终于从极致的震惊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冲到陈-洛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他,那双清冷的眼眸里,写满了哀求与绝望,“外面是归真境的强者!是军部!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我们可以解释……” “解释?” 陈洛笑了。 他看着眼前的苏婉儿,看着她那张因恐惧而煞白的俏脸,和那双还在微微颤抖的眼睫。 他缓缓抬起手。 苏婉儿下意识地闭上了眼,以为那只手会像对待那些堕落者一样,将她也化作养料。 可那只手,只是轻轻地,拨开了她额前一缕被冷汗浸湿的乱发。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拂去一件珍宝上的尘埃。 “苏老师。” 陈-洛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 “你觉得,一头吃饱了的狮子,有必要向一群路过的绵羊,解释自己刚才为什么在打嗝吗?” 他绕过苏婉儿,走到了囚笼前。 “前辈,外面好像来了个大家伙。” 他对着那个燃烧着黑色火焰的身影,像是在跟一个老朋友聊天。 “正好,我刚学了几道新菜,还没地方试手。” “你先等等,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转过身,不再看殿内任何一个“展品”,径直朝着那扇紧闭的青铜巨门走去。 “你……你要干什么?”魏渊的声音都在哆嗦。 “开门,迎客。” 陈洛的回答,理所当然。 他走到青铜巨门前,没有去推。 他只是抬起右手,并指如剑,对着那扇厚重无比,镌刻着无数禁制符文的巨门,轻轻一划。 “嗤啦——!”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声仿佛布匹被撕开的,微不足道的声音。 一道长达十米,漆黑如墨,深不见底的空间裂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青铜巨门之上。 那扇门,连同门上所有复杂的禁制,被这道裂隙,从中间整整齐齐地,一分为二。 裂隙的对面,是戒备森严的合金通道,是闪烁着警报红光的地下基地。 陈洛就这么闲庭信步般,从那道还在缓缓弥合的空间裂隙中,走了出去。 仿佛那不是一扇镇压了无数怪物的禁区大门,只是他家后院的一道珠帘。 殿内,魏渊和苏婉儿,彻底石化。 脑海中,大法师的声音,像见了鬼一样。 “我操……空间规则……还能这么用?你小子……你小子是把规则当成美工刀了吗?!” …… 东海学院,地下堡垒,最深层。 “报告元帅!A区能量反应消失!目标……目标正在以无法理解的方式,高速接近地表!” “报告!地下十七层的玄金隔离门被未知力量撕裂!警报!十四层……十层……五层!” “目标已突破所有物理防御!” “他出来了!” 伴随着最后一声惊恐的尖叫。 堡垒的合金大门前,那片被清空的广场上。 一个穿着普通道袍的年轻人,就这么凭空出现。 他一步一步,从堡垒的阴影中走出,走入阳光之下。 阳光照亮了他那张一半清俊如神,一半诡异如魔的脸。 尤其是那双眼睛。 左眼,璀璨如日,神圣浩瀚。 右眼,幽暗如渊,吞噬万物。 所有军部武者的目光,在接触到那双眼睛的瞬间,都感到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仿佛他们看到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个刚刚从沉睡中苏醒的,古老的神明。 浮空战舰上,那位归真境的元帅,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第一次,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就是异常源?” 他的声音,带着规则的威压,如天雷滚滚,响彻整个学院。 寻常的化罡境强者,光是听到这个声音,恐怕就要当场道心崩溃,跪地臣服。 陈洛却只是抬了抬头,看了一眼那位高高在上的元帅,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困扰的表情。 他掏了掏耳朵。 “老头儿,你说话声音这么大。” “是怕我听不见。” “还是怕你那些手下,看不见你有多心虚?”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竟然敢用这种语气,跟一位执掌军部,修为通天的归真境元帅说话? 元帅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放肆!” 他身旁的一名副官厉声喝道,“见到镇国元帅,还敢口出狂言!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陈洛甚至都懒得看那个副官一眼。 他的目光,依旧锁定着那位元帅,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束手就擒?” “可以啊。” 他伸出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显得无比配合。 “不过,我这人有个毛病。” “谁想抓我,得先证明,他比我强。” “否则……” 他的笑容,陡然转冷。 “我怕我一不小心,会把他……也给吃了。” 元帅的双眼,猛地眯起。 一股恐怖的威压,如无形的太古山岳,朝着陈洛,轰然压下! 他要用绝对的实力,碾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然而。 那股足以压塌山川的威压,在距离陈-洛头顶三尺的地方,却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悄然消散。 连陈洛的衣角,都没能吹动分毫。 陈洛依旧站在那里,脸上挂着那种让人火大的,懒洋洋的笑容。 他抬起那只正常的左手,对着天空,轻轻一握。 “元帅,你看。” “今天的风,好像有点喧嚣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 笼罩在整个东海学院上空的,那三艘浮空战舰周围,那数百名军部武者身边的空气,突然凝固了。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空间,开始像玻璃一样,寸寸碎裂! 第六十一章 归真的震撼 “咔……嚓……” 那不是任何物质碎裂的声音。 是空间本身,在哀嚎。 以三艘狰狞的浮空战舰为中心,以数百名军部精锐为节点,他们身周的整片天穹,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然后,猛地一拧。 漆黑的裂痕,是天空睁开的无数只绝望的眼睛,瞬间布满天幕。 没有爆炸。 没有冲击。 只有一种极致的,剥夺了声音、光线、乃至一切感官的绝对死寂。 那些身经百战的军部武者,前一秒还杀气腾腾。 下一秒,他们的身体,连同他们的意志,被彻底钉死在半空。 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惊骇的顶点,眼球因为无法理解的恐惧而凸出,却连最本能的求救都做不到。 他们能感知到,自己的肉体与灵魂,正被无数道锋利的次元碎片抵住咽喉。 只需要地面那个年轻人,一个念头。 他们就会被切割成宇宙中最微不足道的尘埃。 浮空战舰上,那位身穿元帅军服的老者,李天行,那张刻着铁血与威严的脸庞,终于有了第一丝裂痕。 他那双洞悉天地规则的眼眸里,倒映着破碎的“琉璃”天幕,瞳孔的最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崩塌。 归真境。 与天地同寿,言出法随。 他一念可令山河倒转,一念可使江海沸腾。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规则掌控力,在那个年轻人面前,不堪一击。 那片被撕碎的空间,并非蛮力所为。 那是一种更加高级,更加精巧,近乎于“道”的绝对支配。 对方不是在“打破”规则。 而是在“书写”规则。 他,李天行,连同他引以为傲的镇国军,都成了这位新“作者”草稿纸上的一段文字。 可以被轻易地,一笔勾销。 “你……” 李天行喉咙干涩,挤出的音节艰涩无比,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变的颤抖。 他身旁那名刚刚还厉声呵斥的副官,此刻双腿早已被恐惧抽干了力气,全靠身上的动力战甲支撑,才没有瘫软在地。 “老头儿,你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 陈洛掏了掏耳朵,脸上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足以点燃任何人怒火的表情。 “我说了,今天的风,有点喧嚣。” 他话音落下。 抬起的那只左手,五指隔空,轻轻一收。 “咔嚓——!” 天空中的空间裂痕,瞬间扩大了一倍! 三艘由特殊合金铸造,号称能抵御核爆的浮空战舰,舰身发出了不堪重负的金属悲鸣! 一道道狰狞的裂口,从厚重的装甲上崩裂开来! “住手!” 李天行再也无法维持归真境的镇定,爆喝出声,声线中满是惊怒。 这三艘“镇岳”级战舰,是帝国军部的最高心血结晶,每一艘的造价都足以掏空一个顶尖世家! 陈洛挑了挑眉,似乎对他的反应有些意外。 “哦?你是在命令我?” 他歪了歪头,那双一半神圣,一半深渊的异色双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李天行。 “我还以为,归真境的强者,都是些情绪早已死掉的老古董呢。” “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天行死死盯着陈洛,每一个字都绷紧到了极限。 他已经放弃了用气机去压制对方。 他的力量探入那片领域,便如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我是谁?” 陈洛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孩童般的,纯粹的恶意。 “我只是一个路过的,肚子有点饿的,云游道士而已。”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那双诡异的眼睛,缓缓扫过天空中的李天行,以及他身后那群动弹不得的军部武者。 那眼神,不是在看人。 是在审视一排排摆在货架上,等待挑选的……食材。 “本来,我今天的菜单已经定好了。” 陈洛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小小的遗憾。 “虽然都是些放了几百年的过期罐头,但胜在量大管饱。” “可没想到……”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李天行身上,那只漆黑的右眼,深渊般的旋涡缓缓转动,透出毫不掩饰的,对更高能量层级的渴望。 “……将军您,竟然亲自送了份‘生鲜’上门。” “这让我很为难啊。” “毕竟,吃惯了山珍海味,谁还想回去啃那些干巴巴的冷冻肉呢?” 这番话,是一道无形的惊雷,在场中每一个还能思考的人脑海中炸响! 苏婉儿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尖叫冲出喉咙。她看着那个沐浴在阳光下的男人,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疯狂的话语,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几乎停跳。 魏渊瘫在地上,眼神彻底涣散。 疯子。 他之前以为陈洛是个怪物。 现在他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无法被任何常理所束缚的……疯子! 一个敢当着归真境强者的面,宣称要将其当成“食材”的疯子! “小辈……你玩儿得太大了……”脑海中,大法师的声音带着极致的兴奋与颤栗,“归真境啊……那可是真正触及天地本源的老怪物……你把他吃了,怕不是要当场立地飞升!” 李天行的脸色,阴沉得骇人。 他成名数百年,镇守国门,斩杀异种无数,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一股毁灭性的怒意,在他胸中升腾。 他周身的空间开始剧烈波动,一头沉睡的太古凶兽,即将苏醒。 然而。 陈洛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欠揍的笑容。 “想动手?” “我劝你最好想清楚。” 陈洛抬起右手,并指如剑,对着自己身旁不远处的一尊石狮子,隔空轻轻一划。 “嗤啦——” 没有声音,没有光影。 那尊由整块花岗岩雕成,重达数十吨的石狮子,从中间被一分为二。 切口处,连物质最基本的粒子都被平滑地分离,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残留。 仿佛它生来,就是两半。 做完这个动作,陈洛才慢悠悠地开口。 “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手比较稳。” “一不小心,把这东海市给你切成两半,那就不太好了。” 李天行胸中那股即将焚天的怒火,被一盆来自九幽的冰水,从头到脚,浇得一干二净。 他的视线,从那尊被分离的石狮子,缓缓移回到天空中那些被空间裂隙包围,岌岌可危的战舰和部下。 他终于懂了。 这不是威胁。 这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一个他随时可以做到,并且看起来毫不费力的事实。 冷汗,第一次,从这位镇国元帅的额角渗出。 他意识到,事情已经彻底超出了军部的掌控。 这不再是“清理污染源”的任务。 这是……如何在一个行走的,拥有自我意识的,并且脾气看起来不太好的“天灾”面前,活下去的问题。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终于,李天行那张铁青的脸,所有紧绷的肌肉都松弛了下来,恢复了一种死寂的平静。 他深深地,看了陈洛一眼。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忌惮,有惊骇,有不甘,甚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更高层次力量的敬畏。 “今天之事,是个误会。” 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却依旧维持着属于元帅的最后威严。 “我们会立刻撤离。” 此言一出,所有还能思考的军部人员,如蒙大赦。 魏渊和苏婉儿,则是彻底呆滞。 归真境的镇国元帅…… 退了? 就这么……退了? “误会?” 陈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将军,你带着这么大的阵仗,差点把我们学院的门都给拆了,现在跟我说这是个误-会?” 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副“我很为难”的表情。 “我这人虽然好说话,但也不能让你们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啊。” “不然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陈洛,是个可以随便欺负的软柿子呢。” 李天行的眼角,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了一下。 软柿子? 你管一个能随手定义空间,把归真境当成备用口粮的怪物,叫软柿子? “你……想怎么样?” 李天行强忍着一掌拍碎这片大地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很简单。” 陈洛伸出了一根手指。 “第一,我刚才消耗了点力气,肚子更饿了。你们军部的资源,应该不少吧?什么天材地宝,高年份的灵药,随便送个百八十吨过来,应该不过分吧?” 第六十二章 碰撞 “百八十吨?” 李天行那张犹如万年冰雕的脸上,肌肉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那不是愤怒。 那是一种,当自己毕生建立的世界观被一把铁锤砸得粉碎时,所产生的剧烈扭曲。 他笑了。 一种怒火焚尽理智后,只剩下荒诞的笑。 “好。” 他从喉骨深处,迸出了一个字。 这一个字落下的瞬间,天地间奔流的风,骤然死寂。 那片被陈洛随手撕碎的“琉璃”天幕,被一股更加古老、更加霸道的铁血意志,强行抹平,恢复了原状。 三艘狰狞的浮空战舰,数百名军部精锐,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一股沉重到能让神魂都为之颤栗的威压,从李天行身上轰然炸开,如无形的汪洋,瞬间淹没了整个东海学院。 归真境,真正动了杀心。 “小辈,你很好。” 李天行的声音,褪去了所有情感,只剩下金属般的冰冷。 “你是三百年来,第一个敢跟本帅如此说话的人。” 他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镇压山河的重量。 “也是三百年来,第一个,逼得本帅在自己的国土上,动用‘镇国神拳’的人。” 话音未落,他动了。 没有多余的动作。 只是一步踏出。 一拳挥出。 简简单单的一拳,平平无奇。 可在陈洛那双异色的瞳孔里,这一拳,却让整片天地都活了过来,成为了李天行的武器。 东海市上空,那股属于帝国的,浩瀚如海的金色龙气,被这一拳悍然引动! 拳未至,意先临。 那不再是拳意。 那是一座由山川社稷、亿万民意、铁血军魂凝聚而成的,无形的太古神岳,朝着陈洛的头顶,轰然压下! 在这一拳面前,任何技巧,任何规则,都显得如此可笑,如此无力。 这是最纯粹的,以力破巧。 以一国之运,镇压万法! “镇国神拳?” 陈洛挑了挑眉,脸上那副懒洋洋的表情终于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看到顶级猎物时,才有的兴奋。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面对那足以将化罡境强者连人带魂一并碾成齑粉的恐怖拳意。 他只是很随意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然后,张开了五指。 “嗡——” 那个吞噬了无数堕落者,融合了光与暗,承载着剑与雷的漆黑旋涡,在他的掌心,轰然展开。 如同一片真实的,永恒的深渊,降临在了人间。 下一秒。 让李天行那颗古井不波的道心,彻底崩碎的一幕,发生了。 那座由国运凝聚,仿佛能镇压万古的太古神岳,在撞上那个漆黑旋涡的瞬间。 没有声音。 没有波澜。 它就那样,被吞了进去。 像一滴水,落入烧红的铁板,瞬间蒸发。 像一粒沙,坠入无垠的宇宙,不见踪影。 无声无息。 干干净净。 “归真境?” 陈洛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纯粹的失望。 “就这?” “噗——” 李天行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那口血,不是被震伤。 而是他的道心,他与天地规则的连接,被一股更加霸道的力量,强行切断后的反噬! 他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眼眸里,第一次,流露出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镇国神拳,是他一身修为与军魂意志的极致体现,是他身为帝国守护神的根基! 可现在,他的根基,被对方…… 当成了一道开胃小菜,一口给吞了? “小辈……这 他 妈的是个什么怪物……” 陈洛的脑海中,大法师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栗与狂热。 “他不是在吞噬能量,他是在吞噬‘概念’!国运、军魂、法则……这些东西,他妈的都能吃?!” “味道一般。” 陈洛在心里,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有点空,不顶饿。” 他收回右手,然后,反手一掌,朝着李天行,轻飘飘地拍了过去。 那动作,比刚才李天行的拳头还要随意。 像是在驱赶一只夏日里恼人的飞虫。 可就是这轻飘飘的一掌,却让李天行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死亡! 一种久违了数百年,几乎已经被他遗忘的,冰冷刺骨的死亡阴影,瞬间扼住了他的神魂! 他想也不想,脚下规则流转,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就要遁入虚空,疯狂后退! 归真境的强者,一心想逃,天下间,无人能拦! 然而。 他刚退出不到三米,身形却猛地一僵,硬生生从虚空中被扯了出来。 他脸上的神情,比刚才道心受损还要骇然一万倍。 他发现。 自己体内的真气,那股与天地共鸣,奔腾如江海的浩瀚真气,正在不受控制地……倒流! 一股无法抗拒,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感知的恐怖吸力,从对面那个年轻人拍出的手掌中传来。 那只手,像一个无形的深渊之口。 正在疯狂地,野蛮地,将他一身苦修了近千年的真气,从他的身体里,强行抽出! 他引以为傲的,与天地规则的连接,在这一刻,成了一条单向的,无法关闭的泄洪通道! 而他,就是那个正在被迅速抽干的水库! “不……不可能!” 李行天发出一声惊骇欲绝的咆哮。 他想要挣扎,想要切断这种联系。 可他骇然发现,自己越是挣扎,真气流逝的速度,就越快!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自己的生命,自己的道,正在被对方,一点一点地,当成养料,吸走! 这种感觉,比被一拳打死,还要恐怖一万倍! 这已经不是力量层面的碾压了。 这是……生命层次的,绝对掠夺! 陈洛站在原地,手掌依旧保持着那个前推的姿势,脸上挂着一丝恶劣的笑容。 “元帅,跑什么?” “我这顿饭,还没吃完呢。” “第二。” 陈洛竖起了第二根手指,脸上的笑意愈发玩味。 他指着李天行腰间那柄古朴无华,却让周遭空间都隐隐臣服的黑色长剑。 “李元帅,你这把剑,看起来不错。” “‘镇国’,对吧?” “我听说,剑里封着一条归真境的异种龙魂。” 他顿了顿,语气轻描淡写,却像一把淬毒的刀子,捅进了帝国军部的尊严里。 “我最近正好缺一把趁手的兵器,用来切水果。” “您,不会这么小气吧?” 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如果说第一个条件是勒索,那第二个条件,就是将一位镇国元帅,将整个帝国的脸面,按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踩。 那柄“镇国”剑,是李天行的本命神兵!是他的道!是他的命! 夺走它,比杀了他,更让他感到屈辱! “你……欺人太甚!” 李天行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终于被点燃,烧尽了理智,烧穿了威严。 天地间的规则,因他的怒火而颤抖。 一股要将人间化为混沌的恐怖意志,从他体内轰然苏醒! “哦?” 陈洛挑了挑眉。 他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浮现出一个无比期待的,近乎狂热的笑容。 “终于要动手了吗?” “太好了。” 他伸出舌头,再次舔了舔嘴唇,那只漆黑的右眼,深渊般的旋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转动。 “说实话,那些罐头和灵药,都只是开胃菜。” 他的目光,像两条锁链,死死钉在李天行的身上。 那眼神,是饕餮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神明祭品。 “我真正想吃的……” “……是你啊。” 他已经不满足于那些堕落者提供的“规则碎片”。 他要的,是完整的,活生生的,行走于人间的……规则本身! 吞噬一个归真境! 这个念头,像一颗黑色的太阳,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带来极致的诱惑与战栗! “小辈!冷静!你 他 妈的冷静点!”脑海中,大法师的声音彻底失控,尖叫得破了音,“那是归真境!是天地的宠儿!你吃了他,跟直接啃一口这个世界没什么区别!你会消化不良的!” “消化不良?” 陈洛咧嘴一笑,那笑容,癫狂而纯粹。 “我的字典里,就没这四个字!” 他向前,踏出了一步。 仅仅一步。 李天行周身那股足以重塑天地的恐怖意志,就像被一座无形的山岳狠狠撞上,发出一声肉眼不可见的悲鸣,当场崩碎! 第六十三章 划算的交易 陈洛扛着那柄比他自己名气还大的“镇国”剑,像个刚从菜市场满载而归的伙夫,大摇大摆地往回走。 他身后,是死寂的天空,和一群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的帝国精锐。 李天行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背影上,眼神里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可他最终,什么也没做。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就在陈洛的脚即将踏入那道被他自己撕开的堡垒裂口时,他突然停住了。 他转过身。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李天行刚刚松弛下来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 所有军部武者,下意识地握紧了兵器,如临大敌。 “李元帅。” 陈洛把那柄沉重的“镇国”剑往肩上颠了颠,脸上又挂上了那种标志性的,让人火大的笑容。 “别急着走啊,来都来了。” “我这人好客,怎么也得请您进去喝杯茶,参观一下我的……工作室吧?” 他指了指身后那个黑洞洞的入口,发出了一个堪称诡异的邀请。 李天行的眼角剧烈抽动。 工作室? 一个把镇魔殿当成自助餐厅的怪物,管那里叫工作室? 他身旁的副官刚想呵斥,却被李天行用眼神制止了。 这位镇国元帅深深吸气,那口气仿佛抽走了东海市上空所有的喧嚣。 他压下了心中破碎的道心和翻腾的屈辱,用一种纯粹军人的,评估威胁的冰冷目光,重新审视着陈洛。 他想知道,这个怪物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好。” 李天行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然后,迈开了脚步。 他没有带任何护卫,独自一人,朝着那个连光线都能吞噬的入口走去。 当他穿过那道空间裂隙,踏入镇魔殿的瞬间,即便是他那颗见惯了尸山血海的归真境道心,也忍不住狠狠一缩。 满地都是人形的灰烬。 一座座空荡荡的,残留着神雷符文的囚笼,像一排排被啃食干净的巨大骨架,在昏暗中无声地矗立着。 这里透着一股被饕餮洗劫后的荒凉。 殿内的空气中,那股盘踞了数百年的,属于堕落者的腐朽与暴虐气息,确实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纯粹的,仿佛一切都被还原成最原始能量后的……死寂。 他的目光扫过瘫在角落,眼神已经彻底麻木的东海学院副院长魏渊。 又落在了那个俏脸煞白,却依旧死死挡在更深处囚笼前的苏婉儿身上。 最终,他的视线,回到了那个始作俑者身上。 陈洛将“镇国”剑随意地往地上一插,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怎么样,李元帅?”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像个炫耀自己劳动成果的清洁工,一脸真诚地问道。 “我这打扫卫生的手艺,还行吧?” 李天行没有说话。 他只是伸出手,指尖在一座空囚笼的栏杆上轻轻划过。 上面残留的气息,让他眼皮一跳。 堕落的剑道宗师,林剑一。 玄清观五百年前的传奇,也是这镇魔殿第一个“客人”。 他又看向另一座空囚笼。 畸变的龙裔骑士。 三百年前从西方流亡而来,血脉崩溃后被军部联合学院镇压的恐怖存在。 还有那个……腐朽的大法师。 两百年前试图打开通往异次元的通道,结果被规则反噬的疯子。 这些名字,每一个都曾是悬在帝国高层头顶的利剑。 他们是帝国的耻辱,也是荣耀,是无法被解决的脓疮,只能用这座镇魔殿,用时间,来慢慢消磨。 可现在,他们都变成了地上的灰。 “你把他们,全都‘净化’了?”李天行终于开口,声音干涩。 “净化?” 陈洛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词,他想了想,然后点头。 “嗯,可以这么说。” “我帮他们解脱了,顺便回收了一点……他们用不上的能量。” 他摊了摊手,一脸的理所当然。 “你看,我帮你们解决了这些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清空了你们几百年都没处理掉的库存垃圾。” 陈洛走到李天行面前,那双一半神圣一半深渊的眼睛,直视着这位镇国元帅。 “从这个角度讲,你们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甚至,付我一点劳务费?” 李天行死死盯着他,胸口剧烈地起伏。 感谢? 付劳务费? 这个混蛋,敲诈了百八十吨的天材地宝,抢走了他的本命神兵,现在竟然还想找他要工钱? 一股怒火再次升腾,但他很快又强行压了下去。 因为他不得不承认,陈洛说得,有几分道理。 镇魔殿的隐患,他比谁都清楚。 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用一种匪夷所思的,堪称恐怖的方式,从根源上解决了这个问题。 “你到底想说什么?”李天行沉声问道。 “很简单。” 陈洛脸上的笑容收敛,第一次露出了几分属于“谈判者”的认真。 “我不是不可理喻的怪物,我只是个讲究等价交换的生意人。” 他指了指殿堂深处,那些依旧关押着恐怖存在的囚笼。 “这里,还有两百多份‘垃圾’。” “我可以继续帮你们清理,甚至可以保证,清理得干干净净,不留任何后患。” 李天行的瞳孔,猛地一缩。 陈洛的嘴角,重新勾起。 “作为交换,我需要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吃我的,你们当没看见。” “当然,我之前提的那些‘赔偿’,一分都不能少。” “这笔交易,对你们来说,稳赚不赔。” 李天行沉默了。 他的大脑,那颗运筹帷幄了数百年的大脑,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答应他? 就等于承认了军部的无能,承认了帝国的规则,在一个年轻人面前彻底失效。 这会动摇国本。 更重要的是,放任这样一个无法被掌控的“天灾”继续吞噬力量,谁能保证他不会成为下一个,甚至更恐怖的威胁? 不答应他? 然后呢? 倾尽全国之力,去围剿一个连天道都亲自下场警告的存在? 先不说能不能成功,光是这个过程,就足以让整个帝国分崩离析。 这是一个没有正确答案的选择题。 许久,李天行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认清现实后的疲惫。 “你的行为,必须接受监督。” 这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后的底线。 “监督?” 陈洛挑了挑眉,似乎有些不满。 “可以。” 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点头了。 “你们可以派人来看。想怎么看都行,只要别在我‘用餐’的时候,发出声音就行。” 他那副“我很大度”的表情,让李天行感觉自己的道心又裂开了一道缝。 “另外。”陈洛补充道,“我需要这里所有堕落者的全部资料。” “越详细越好。” “包括他们的来历、能力、以及……他们是怎么被那个‘眼睛’给盯上的。” 李天行的眼神,骤然一凝。 “你知道‘眼睛’?” “知道一点。”陈洛耸了耸肩,“毕竟,刚吃了几个‘过来人’,总得听他们聊聊遗言。” 李天行深深地看了陈洛一眼。 这个年轻人,知道的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好。” 他最终点头,吐出了这个沉重的字。 临时协议,达成。 李天行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拖着仿佛苍老了数百岁的身躯,离开了这座殿堂。 他需要立刻回去,向那位端坐于帝国之巅的存在,汇报这件足以颠覆整个世界格局的……交易。 看着李天行消失的背影,陈洛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小辈,你居然真的跟他谈妥了?”脑海中,大法师的声音充满了不可思议,“我还以为你会把他留下来加餐呢。” “不急。” 陈洛活动了一下筋骨,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殿堂深处,那些瑟瑟发抖的“菜品”。 “饭,要一口一口吃。” “路,也要一步一步走。” 他的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孩童般天真,却又让神魔都为之胆寒的灿烂笑容。 “那么……” “下一道主菜,该选谁呢?” 第六十四章 一点诚意 李天行带着破碎的道心和满身的屈辱,离开了镇魔殿。 那道被陈洛随手撕开的空间裂隙,在帝国元帅的身影消失后,才缓缓弥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殿外,阳光刺眼,殿内深邃黑暗。 苏婉儿拦在了陈洛面前,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那双总是清冷如秋水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无法理解的悲哀与挣扎。 “你和军部……达成了协议?”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 “算是吧。”陈洛将那柄沉重的“镇国”剑从肩上拿下,随意地靠在墙边,发出一声闷响。 “为什么?”苏婉儿的指尖攥得发白,“你明明可以……你可以拥有更纯粹的力量,为什么要和他们同流合污?那是和魔鬼的交易!” 陈洛看了她一眼,那双一半神圣一半深渊的异色瞳孔里,情绪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苏老师,想要猎杀更凶猛的野兽,总得先学会利用猎人的陷阱。” 他的声音很淡,没有嘲讽,也没有劝慰,只有一种陈述事实的冷漠。 这股冷漠,像一把无形的冰刀,将两人之间那点仅存的温情,彻底斩断。 苏婉儿的身体晃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比镇魔殿里任何一头怪物,都更让她感到遥远和恐惧。 陈洛不再理会她,径直走回殿内。 “小辈,你玩得有点太火了。”脑海中,大法师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凝重,“‘天道意志’那玩意儿可不是开玩笑的。它就像个大水缸,你往里倒水可以,但你要是想把水缸给撑爆,它会毫不犹豫地把你这个水龙头给拧下来,连带着管子一起。” “那也得看,”陈洛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是它抹得快,还是我吃得快了。”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清楚得很。硬刚天道,那是傻子才干的事。自己必须更有策略地选择“食物”,在不触及那个临界点的前提下,优先补全自己最急需的规则碎片,将力量转化为真正的实力。 军部的效率很高。 不到半天,第一批“赔偿”,就被一群噤若寒蝉的军部后勤人员,用反重力托盘小心翼翼地送进了镇魔殿的入口。 当那些盖着隔绝法阵的金属箱被打开时,即便是大法师这种见过大世面的老鬼,也忍不住在陈洛脑海里吹了声口哨。 “我操……这帮铁疙瘩是把国库给搬来了吗?” 海量的天材地宝堆积如山。 一箱箱码放整齐,散发着纯净灵光的极品灵石;一株株至少有千年药龄,血气充盈到快要化形的血玉人参;还有一整块桌面大小,散发着彻骨寒意的万载玄冰铁…… 浓郁的能量几乎化为实质的雾气,在殿内氤氲流淌。 “啧啧,打劫果然是发家致富最快的途径。”大法师感慨万千。 随同资源送来的,还有一个被数十道禁制加密的黑色玉简。 陈洛的神念轻易地破开禁制,海量的信息涌入脑海。 那里面,是镇魔殿所有堕落者的详细档案。从生平履历,到功法能力,再到他们堕落前最后接触的区域、执行的任务,事无巨细,堪称帝国的最高绝密。 陈洛盘膝坐在那堆积如山的宝物中央,像个挑剔的食客,慢条斯理地翻阅着这份染血的菜单。 他的目光很快被一个反复出现的词条吸引。 归墟。 一个传说中的远古遗迹群,据说位于无尽之海的某个次元夹缝中,时隐时现。 他发现,档案里超过八成的堕落者,在他们异变之前,都曾直接或间接地,接触过与“归墟”相关的人或物。 “看来,那个‘眼睛’的老巢,就在这了。” 陈洛心里有了计较。想要找到归墟,光有力量还不够,他需要一种更特殊的能力。 他的神念在菜单上迅速锁定了一个目标。 【堕落的观星者:梁无极】 【堕落前身份:天机阁首席长老】 【能力:曾以燃烧半生修为为代价,强行推演天机,窥见了“眼睛”的一角,导致道心崩溃,理智被污染。掌握残缺的“卜算规则”。】 “就是你了。” 陈洛起身,走向观星者所在的囚笼。 那是一个形销骨立的老者,双眼紧闭,仿佛早已死去,但身上那股与天地因果纠缠不休的混乱气息,却证明他还活着。 陈洛没有多余的废话,右手直接按在了囚笼之上。 “规则窃取!” “源质汲取!” 就在吞噬开始的瞬间,那观星者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他的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旋转的,由无数未来碎片构成的混乱星云! 他没有肉搏反抗,而是发动了最恐怖的精神攻击! “我看到……你的未来了!” 观星者癫狂的意志,化作一道精神风暴,狠狠灌入陈洛的识海! 风暴中,是无数个陈洛的结局。 被天道神雷轰杀成渣;被深渊反噬,变成一滩蠕动的烂肉;被昔日的亲友背叛,钉死在审判柱上……无数种凄惨的死法,无数个世界毁灭的场景,如同最恶毒的诅咒,要将他的神魂彻底撕碎。 然而,身处风暴中心的陈洛,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喂。” “你的未来里,没有我吃了你这一条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那只正常的左眼,瞳孔深处,璀璨的金光轰然爆发,如一轮大日,瞬间照破了所有虚妄的未来幻象! 而他那只漆黑的右眼,深渊般的旋涡疯狂转动,化作一尊无形的磨盘,将那些精神碎片,连同那股名为“恐惧”的情绪本身,一同碾碎、吞噬! “不——!” 观星者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嘶吼,他眼眶中的星云彻底熄灭,整个人化作飞灰。 【叮!恭喜宿主,成功击杀高维异种“堕落的观星者”!】 【获得寿元:977年!】 【获得“卜算规则”碎片x1!】 【获得气运值:1950点!】 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融入陈洛的神魂。 他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有了一种全新的感知。天地间,无数条看不见的因果线条,在他眼中若隐若现,虽然模糊,却真实存在。 就在这时。 一幅无比清晰、无比真实,不属于任何未来的画面,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 玄清观。 那熟悉又陌生的山门前。 他的三师兄,那个总是笑呵呵,待人最是温和的李青,正被无数条涌动着不祥黑气的锁链,贯穿了四肢百骸,像一件破败的祭品,被高高地吊在山门牌坊之上! 他浑身是血,气息奄奄,已然出气多,进气少。 而在他的下方,是黑压压跪倒一片的,身穿玄清观道袍的弟子。 他们在跪拜,在朝圣。 朝圣的对象,不是被吊着的李青,而是站在李青身旁,那个将手掌轻轻按在李青头顶,脸上挂着悲悯而扭曲笑容的人。 那个人,陈洛同样认识。 玄清观观主,他名义上的应该已经被玄清观处置了的师尊。 第六十五章 大保健的问题 “那家伙没死?怎么可能!” “那群老东西怎么可能放过他!” “嗡——” 陈洛周身那堆积如山的宝物,瞬间蒙上了一层肉眼不可见的寒霜。 那股吞噬万物、戏谑众生的饥饿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冰冷杀意。 “小辈,这不是未来。”脑海中,大法师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玩笑意味,变得无比凝重,“这是‘因果共鸣’。你和他之间的因果线被强行拨动,你看到的,是正在发生,或者刚刚发生过的事实。” 陈洛缓缓闭上眼。 刚刚获得的“卜算规则”碎片在他神魂中流转,他试图循着那根颤动的因果线,定位玄清观的坐标。 然而,眼前却是一片混沌。 无数虚假的信息和错乱的轨迹,像一团被搅浑的墨水,将玄清观所在的那片天机,彻底遮蔽。 有更高明的手段,在干扰。 陈洛睁开眼,那双异色的瞳孔里,只剩下绝对的平静。 他没有再尝试,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堆军部送来的“赔偿”。左眼金光流转,右眼深渊转动。在他眼中,这些天材地宝不再是实体,而是一团团纯粹的能量光晕。 很快,他就在一箱被磨成粉末,用来辅助修炼的极品灵石中,看到了一点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扎眼的不谐之音。 那是一根比发丝还细,通体漆黑,表面闪烁着无数微缩符文与科技光芒的金属钉。 【缚魂钉】 一种极其阴险的追踪与压制装置。一旦被武者在不知情的状态下吸收,就会无声无息地与神魂绑定。它不仅能实时定位宿主的位置,更能在关键时刻,引动这个世界的“修正力”,对其进行精准到原子层面的打击。 “想给我套个项圈?” 陈洛笑了,笑得有些冷。 他没有毁掉这根钉子,只是伸出手指,隔空一引。那根缚魂钉便从灵石粉末中悄然飞出,悬浮在他的指尖。 下一秒,他屈指一弹。 “嗖——!” 缚魂钉化作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黑光,精准地射向墙边那柄“镇国”神剑。 “吼——!” 一声无形的,充满了痛苦与暴虐的龙吟,在剑身内疯狂咆哮。那条被封印了数百年的归真境龙魂,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爆发出恐怖的抗拒之力。 然而,陈洛只是冷冷地瞥了它一眼。 那一眼,仿佛是深渊本身,在俯瞰一粒尘埃。 龙魂的咆哮戛然而止,化作了无尽的恐惧与哀鸣。它不再反抗,甚至主动敞开了自己的本源,任由那根淬毒的钉子,深深地,扎进了它的灵魂核心。 片刻之后,缚魂钉的气息,被龙魂彻底吸收、伪装。 这柄代表着帝国荣耀的镇国神剑,成了一个完美的,会移动的“伪装信号源”。 “小辈,你这手……真他 妈的脏。”大法师看得啧啧称奇。 “礼尚往来而已。” 陈洛决定回一份“大礼”。 他的神念在档案玉简中飞速扫过,最终,锁定了一个代号为“腐烂君王”的堕落者。 这位君王生前是一位精通生命法术的德鲁伊,堕落后,他的规则之力,变成了散播一种无形无色,专门针对生命本源进行腐蚀的恐怖瘟疫。 陈洛走到那个囚笼前,没有吞噬对方。 他只是抬起右手,掌心的旋涡无声转动。 “规则窃取。” 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却带着极致腐朽与凋零意志的灰色规则,被他小心翼翼地,从那堕落者的本源中强行剥离了出来。 然后,他将这缕“腐烂规则”,用更精妙的手法,封入了“镇国”剑那古朴的剑鞘之中。 做完这一切,陈洛扛起剑,施施然走出了镇魔殿。 殿外,一名军部联络官正襟危坐,神情紧张地等候着。看到陈洛出来,他立刻起身,恭敬行礼。 陈洛随手将剑抛了过去。 联络官手忙脚乱地接住,那沉重的分量让他差点一个踉跄。 “剑不错,就是太重,不趁手。”陈洛拍了拍手,一脸嫌弃,“还给你们元帅,告诉他,这剑好像沾了点灰,让他回去好好擦擦。” “啊?是,是!” 联-络官不明所以,只当是这位爷脾气古怪,抱着那柄失而复得的国之重器,如蒙大赦,恭敬地带着人迅速离开。 他不知道,一股专门针对军部高层血脉和他们所修功法气息的“规则之毒”,已经开始顺着这柄剑,悄无声息地,向着帝国的权力心脏蔓延。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陈洛转身回到殿内,眼神决绝。 他必须立刻回到玄清观。 但绝不能大张旗鼓地杀回去,那只会正中对方下怀。他需要一种能悄无声息潜入的能力。 他再次翻开那份染血的菜单,目光如电,最终锁定在了一份档案上。 【代号:影】 【堕落前身份:未知(疑似前朝暗影卫指挥使)】 【能力:阴影穿梭(可融入任何阴影进行短距离空间跳跃,无声无息,极难被察觉)】 完美的目标。 然而,就在这份档案的最末尾,用一种仿佛是用鲜血书写的,猩红色的字体,标注着一行警告: “目标堕落根源与‘血月会’有直接关联,危险等级:灭绝级!” “小子,等等!”大法师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真正的惊惧。 “血月会,不是镇魔殿里这些关了几百年的过期罐头!他们是‘眼睛’最狂热的信徒,是行走在人间的疯子!” “招惹一个,就等于捅了整个马蜂窝!” “马蜂窝?” 陈洛的脸上一片死寂,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只是平静地注视着那座囚笼,注视着那团蠕动的阴影。 “如果我师兄死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镇魔殿的空气都凝结成冰。 “别说一个马蜂窝,我就是把天捅个窟窿,又怎么样?” “疯子!你他 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大法师的声音在他脑海里疯狂咆哮。 “救人有很多种方法!你没必要选最快找死的那一种!” “不。” 陈洛摇头。 那双一半神圣,一半深渊的异色瞳孔里,只剩下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偏执。 “我只是,想选最快的那一种。” 他不再理会大法师的警告,径直走向那座囚笼。 没有试探。 没有废话。 陈洛抬起右手,掌心的漆黑旋涡无声而贪婪地张开,按了上去! “规则窃取!” “源质汲取!” 吞噬之力触碰到囚笼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个蜷缩的人影没有反抗,没有咆哮。 它像一滩被高温融化的蜡,迅速坍缩,变形! 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它化作了一座由粘稠血液和惨白骨骼构成的诡异祭坛! 祭坛中央,一轮猩红的弯月猛然亮起! 咻——! 一道血色烙印从那轮弯月中激射而出! 它比闪电更快,比诅咒更恶毒,带着污染神魂、扭曲一切生灵意志的疯狂力量,直奔陈洛的眉心! “血月烙印!是陷阱!快躲开!” 大法师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惊骇与绝望。 “这是血月会的顶级精神陷阱!一旦被烙上,你的神魂就会被‘眼睛’永久标记,永生永世都将成为它最忠诚的奴隶!跑!快跑啊!”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归真境都道心崩溃的绝杀。 陈洛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棋逢对手的,冰冷的兴奋。 他的识海中,根本无需他主动引导,《道衍心经》自行疯狂运转! 嗡——! 他那只清澈如水的左眼,瞳孔深处,璀璨的圣光轰然爆发,如一轮净化万物的煌煌大日! 他那只漆黑如渊的右眼,深邃的旋涡疯狂转动,仿佛一片吞噬一切的永恒深渊! 光与暗! 两种极致对立的力量在他的识海中交汇,盘旋,最终化作一个完美的,一半神圣浩瀚,一半幽暗虚无的巨大太极磨盘! 那道不可一世,仿佛能烙穿世间一切灵魂的血月烙印,狠狠地撞在了磨盘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它就像一发打在超合金装甲上的子弹,被硬生生地,卡在了光与暗的交界线上! 它疯狂地旋转,嘶鸣,却无法再寸进分毫! “想在我这儿盖章?” 陈洛的声音,在自己的识海中响起,带着纯粹的,不加掩饰的轻蔑。 “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他加大了吞噬之力! 轰! 那尊巨大的太极磨盘,猛然加速旋转! 那道血月烙印发出了无声的,充满了痛苦与不甘的尖啸。 它不再是入侵者,而是变成了被夹在磨盘中的一颗顽固豆子! 磨盘每转动一圈,它蕴含的那些疯狂信仰、恶毒诅咒、异种神性,就被碾碎一丝! 然后被光与暗的力量,彻底分解、吸收、转化! 它竟被陈洛,反过来当成了前所未有的顶级养料! 【叮!检测到高维异种神性“血月烙印”!】 【《道衍心经》正在发生未知进化……】 【叮!恭喜宿主!成功吞噬“血月烙印”!《道衍心经》对“异种神性”污染产生永久性高额抗性!】 【恭喜宿主!获得“阴影穿梭”规则碎片x1!】 【获得寿元:1550年!】 【获得气运值:3200点!】 在烙印被彻底碾碎、吞噬的最后一刻,一幅残缺的,却无比关键的画面,如闪电般划过陈洛的脑海。 玄清观,炼丹房。 那个他名义上的师尊,玄清观观主,正将一枚新鲜出炉,散发着诡异血光的丹药,递给一个身披血色长袍,脸上带着弯月面具的神秘人。 “血月会的长老,这是最后一炉‘夺元丹’。” 观主的声音,谦卑而狂热。 “只要让李青服下,他那一身即将圆满的纯阳道体,就会成为您降临此界的,最完美的容器。” 画面,戛然而止。 陈洛猛地睁开双眼。 原来如此。 不是处死。 是献祭。 一股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从他身上一闪而逝。 事不宜迟。 陈洛心念一动,刚刚获得的“阴影穿梭”规则,瞬间发动。 第六十六章 绝望的真相 玄清观的山门,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青石牌坊巍然耸立,上书“玄清”二字,笔走龙蛇,曾有道韵流转。 只是现在,那道韵被一层粘稠的黑气彻底覆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 牌坊之下,一具残破的身躯被无数条涌动着不祥符文的黑色锁链贯穿,高高吊起。 那是一件献给邪神的祭品。 正是三师兄,李青。 他浑身浴血,道袍成了看不出颜色的破布,胸口几乎没有起伏,气息微弱得随时都会断绝。 与陈洛在“因果共鸣”中看到的那一幕,分毫不差。 陈洛的身影,从山门外一棵老松的阴影中滑出,又在下一瞬,融入了牌坊投下的暗影里。 “影”的能力,比他想象中更好用。 没有空间波动,没有真气流转,只是光与影之间最自然的交替,连护山大阵都没有激起涟漪。 潜入山门的瞬间,他便察觉到了不对。 整个玄清观的护山大阵被一股邪异的力量扭曲,逆转。 它不再守护,而是在掠夺。 它像一根扎入山脉龙脉的巨大毒刺,疯狂抽取着地底灵气,同时将山中每一个生灵的生命力,源源不断地汇集向同一个方向——主殿。 山道上,三三两两的弟子正在巡视。 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表情虔诚而狂热,眼神却空洞,如同失了魂魄的行尸走肉。 陈洛的目光扫过他们,左眼金光微闪,右眼深渊转动。 他“看”到了。 这些昔日同门的生机,正像被戳破的气球,缓慢而坚定地从他们天灵盖上逸散,汇入那笼罩着整个道观的黑气之中。 他们在用自己的命,供养着某个怪物。 陈洛收敛所有气息,身形在树影、石影、殿影之间不断穿梭,悄无声息地朝着主殿潜行。 就在他即将穿过演武场,踏上通往主殿的白玉阶梯时。 一道身影,突兀地挡在他前方的阴影必经之路上。 “陈洛。” 那声音带着戏谑,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得意。 陈洛从一尊石灯的影子里现出身形,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人。 身形挺拔,面容俊朗,一身崭新的内门弟子道袍,衬得他器宇轩昂。 是他的二师兄,陆子轩。 那个过去在观中处处与他作对,最擅长捧高踩低,视他为眼中钉的二师兄。 此刻的陆子轩,气息比陈洛记忆中强了十倍不止,已然踏入化罡境。 周身罡气涌动,却不是玄清观功法的清正平和,反而透着一股与山门外那些锁链,与“血月会”同源的阴冷邪恶。 “你这个废物,竟然还敢回来?” 陆子轩的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狞笑,那眼神,是猫戏耍耗子般的残忍与玩味。 “师尊大人算无遗策,早就料到你会自投罗网,特地命我在此恭候大驾。” 陈洛的目光越过他,望向了主殿的方向,视他如无物。 “手下败将,换了个主子,叫得倒更响了。” 这句平淡的话,却精准地刺穿了陆子轩那可怜的自尊。 “你找死!” 陆子轩瞬间被激怒,脸色涨得通红,他最恨的就是陈洛这副永远都瞧不起他的模样! 他爆喝一声,悍然出手! “玄清大手印!” 招式是玄清观的功法,但在他手中使出,却没了半分仙家气度。 五指成爪,罡气化作一只漆黑巨手,带着刺鼻的血腥味和怨毒的呼啸,直取陈洛的天灵盖! 这一击,阴毒狠辣,分明是要将他一击毙命。 “哈哈哈!陈洛,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陆子轩吗?” 罡风呼啸,吹得陈洛的道袍鼓荡不休,陆子轩的脸上满是扭曲的快意。 “实话告诉你,当初诬陷你替观主‘洗黑钱’,让你被逐出师门的人,就是我!” “是我亲手伪造了账本,是我亲口向长老们‘作证’!” “师尊的计划,不容许有任何意外。而你这个不听话的废物,就是最大的意外!只有把你赶走,师尊才能安心地,完成这千秋伟业!”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撕开真相,欣赏陈洛震惊、愤怒表情的快感。 然而,陈洛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那双一半神圣,一半深渊的眼睛,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神色平静,仿佛陆子轩说的,是另一个世界的无关紧要的琐事。 直到陆子轩说完最后一个字。 陈洛才终于有了动作。 面对那只携着万钧之势,即将拍碎他头骨的漆黑巨手,他不闪不避,甚至连护体罡气都懒得撑开。 他只是抬起了右手,并指如剑。 然后,对着那呼啸而来的攻势,轻轻地,在身前一划。 那动作,随意得像在拂去衣角的尘埃。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罡气对撞的爆炸。 只有一声轻微的切割声,细不可闻。 陆子轩那志在必得的漆黑巨手,从中间被整整齐齐地一分为二,从陈洛身体两侧滑过,轰在他身后的地面上,砸出两个深坑。 连同陆子轩本人。 连同他手中的法剑。 连同他脸上那狰狞得意的表情。 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他呆立在原地。 低头。 看着自己手中的剑。 那柄陪伴他多年的上品法剑,从剑尖到剑柄,被一道看不见的线,完美地切割成了两半。 切口光滑如镜,甚至能清晰地倒映出他自己那张,写满了茫然与惊骇的脸。 他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也感觉不到任何能量的残留。 一种荒诞的错觉在他心中升起:他的剑,本就该是两半。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陈洛缓步上前。 每一步落下,陆子轩的心脏就跟着重重一抽,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走到陆子轩面前,那双诡异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情绪。 那是冰冷的,不带任何温度的漠然。 “旧账,是时候连本带利一起算了。” 陈洛的右手,按在了陆子轩的眉心。 那只吞噬过光与暗,连接着真实深渊的手,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掸去灰尘。 没有惨叫。 甚至没有挣扎。 陆子轩脸上扭曲的快意凝固,双目暴凸,一根根血丝从他眼眶深处疯狂蔓延,整个人成了一尊被瞬间抽干灵魂的蜡像。 他一生的记忆,肮脏的秘密,扭曲的嫉妒,尽数化作数据洪流。 被那只手掌中心的漆黑旋涡,野蛮地,贪婪地,一口吞下。 陈洛的识海中,无数画面炸开。 他看见,师尊“坐化”的当晚,密室里,一个身披血袍、脸戴弯月面具的影子,与师尊举杯共饮。 他看见,一份用活人鲜血写就的契约上,赫然浮现出四个字——“血神胚胎”。 整个玄清观,连同山下灵脉,都将是炼成这枚胚胎的祭品。 而胚胎的心脏,需要一具最纯粹的道胎。 画面流转。 三师兄李青温和的笑脸浮现,在他的名册上,“纯阳道体”四个字,被一道猩红的朱笔死死圈住。 而主持这场献祭的所谓“神官”,将获得血月会的赏赐,一步登天。 画面最终定格。 后山禁地,月光冰冷。 一个单薄纤弱的女孩,换上了一袭雪白的祭袍,脸上没有狂热,只有一种化不开的悲戚与决绝。 是五师妹,白芷。 那个曾经会因为踩死一只蚂蚁而哭鼻子,总是跟在他身后,糯糯地叫着“四师兄”的小丫头。 咔。 一声轻响。 是陈洛的指骨,在无声中捏紧。 他松开手。 陆子轩像一滩烂泥,软软地瘫倒在地,口水从歪斜的嘴角流下,双眼空洞地望着虚空,修为尽废,神魂成了一片空白。 比死,更残忍。 陈洛没有再看他一眼。 那双一半神圣一半深渊的眼眸里,所有情绪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片足以冻结时空的绝对杀意。 他一步踏出。 身形瞬间融入了脚下冰冷的阴影。 …… 后山禁地。 这里曾是玄清观最神圣的祖师清修地,此刻,却成了一座献给邪神的巨大祭坛。 地面被刻满了扭曲蠕动的血色符文,构成一张吞噬生机的巨网。 祭坛的每一个节点,都插着一杆黑幡。 风吹过,幡上无数张痛苦的人脸在无声哀嚎。 祭坛正中,白芷一袭白衣,赤着双足,站在血色符文的核心。 她脸色白得透明,手中捧着一柄由人骨打磨的祭祀短刀。 在她面前,三师兄李青被无数黑气锁链捆在一个十字形的玄铁架上。 他双目紧闭,气息微弱,胸口那团纯阳道体的光晕,正被祭坛的阵法疯狂抽取,一丝,又一丝。 今夜,月圆。 正是献祭的最后时刻。 一道阴影,在祭坛边缘的石壁上悄然滑出,没有惊动任何人。 陈洛的身影凭空出现。 白芷的身体剧烈一颤,手中的骨刃“当啷”一声,险些脱手。 她猛地回头,看见那个本不该出现的身影,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瞬间被巨大的惊骇与更深的绝望填满。 “四师兄……你不该回来的。” 她的声音在发抖,带着浓重的哭腔。 陈洛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从她雪白的祭袍,缓缓移到她手中那柄散发着邪恶气息的骨刃上。 “为什么?”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生锈的铁在摩擦。 “没有为什么!”白芷的眼泪汹涌而出,“你快走!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走?” 第六十七章 以身入局 玄清观主负手而立,那件崭新的观主道袍在他身上猎猎作响。 他的气息确实强大,已至破虚境的顶点,周遭空间都因承受不住而微微扭曲。 但那气息深处,却透着一股无法掩盖的陈腐血腥。 那不是活人的气息。 那分明是一具从血池里浸泡了千年的古尸,强行爬出,披上了一件名为“道”的华丽外衣。 他看着陈洛,眼神中没有意料之中的愤怒,反而是一种扭曲的欣赏,像一个疯魔的工匠,在审视自己最完美、却也最叛逆的作品。 “陈洛,我的好徒儿。” 观主的声音温煦依旧,透着长辈对晚辈独有的慈爱,仿佛之前的一切龌龊都未曾发生。 “你的天赋,你的成长,远超为师的预料。” “回来吧,不要再执着于那些凡俗的、无谓的情感。” “与为师一起,共创不朽!” 他张开双臂,姿态狂热,仿佛要拥抱一个即将诞生的新世界。 “你看到了吗?这腐朽的世界,这被资质铁律束缚的武道,早已病入膏肓!牺牲是必要的,淘汰是必然的!” “为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打破这旧世界的枷锁!” “是为了带领玄清观,带领所有追随我的人,走向一个人人皆可永生的新纪元!” 他的声音极具蛊惑,在空旷的禁地中激起阵阵回音,每一个字都敲打着人心中最原始的欲望。 白芷的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 陈洛听着,一直沉默。 直到观主说完最后一个字,他才终于笑了。 “师尊。” 他开口,声音平静,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切开了那宏伟的声浪。 “您老人家又是天道又是纪元的,说了这么一大通。” “总结起来,不就四个字吗?” 陈洛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他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砸在每个人的神魂深处。 “我—想—活—着。” “怕死就直说。” 陈洛掏了-掏耳朵,脸上写满了百无聊赖。 “别拿天下苍生当你的遮羞布。” “天道要是有灵,都嫌你丢人。” “咔嚓。” 一声脆响。 观主脸上那悲天悯人的慈悲笑容,应声碎裂。 那层伪善的面具被撕得粉碎,露出其下毒蛇般怨毒冰冷的真容。 “冥顽不灵!” 一声怒喝,再无半分道法自然,只剩下歇斯底里的疯狂。 “既然你不肯成为新时代的使徒,那就化为新时代的第一捧尘土吧!” 话音未落,他悍然出手! 隔空一爪抓下! 被大阵抽来的磅礴灵气与血气瞬间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血色巨爪,带着撕裂山川的恐怖威压,直取陈洛头颅! 白芷发出一声绝望的惊呼。 陈洛却不退反进。 面对这足以将寻常破虚境都碾成肉泥的一击,他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只是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那只吞噬了光与暗,连接着真实深渊的手。 然后,在观主和白芷无法理解的目光中,他对着那只呼啸而来的血爪,轻轻一握。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那只威势滔天的血色巨爪,在距离他头顶不到三尺的地方,仿佛撞入了一片无形的深渊。 构成它的所有能量、规则、怨念,都在瞬间被一股更加霸道、更加原始的力量强行分解、还原、湮灭。 连一丝一毫的能量涟漪都没能逸散。 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嗝。” 陈洛打了个饱嗝,咂了咂嘴,眉宇间尽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能量驳杂,味道太腥。” “差评。” 观主的表情,彻底凝固。 他能感觉到,自己打出的那一击,那股足以重创同阶的力量,在对方的领域中,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 那不是被抵挡,也不是被化解。 那是被……吃掉了。 “就这点本事,也想学人家开创新纪元?” 陈洛歪了歪头,那双一半神圣一半深渊的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不加掩饰的鄙夷。 他并指如剑。 对着观主的方向,随意地,向前一划。 一道融合了剑之锋锐与空间之诡秘的斩击,无形无相,瞬间跨越了距离。 观主心中警兆狂鸣,神魂刺痛,想也不想就要遁入虚空。 可他晚了。 那道斩击并非冲着他的肉身。 它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观主的身后,精准地,斩在了他与整个祭坛大阵之间,那条看不见的能量连接线上。 “噗——” 观主身形剧震,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口黑血。 他周身暴涨的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萎靡了一大截。 他与大阵的联系,被一击斩断。 然而,他脸上非但没有惊惧,反而露出了一抹更加病态、更加疯狂的笑容。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他嘶哑地狂笑着,那笑声充满了怨毒与得意。 “我真正的力量,源于他们的绝望,源于他们每一个人!”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通体血红的玉符,毫不犹豫地,一把捏碎! “嗡——!” 一声沉闷的轰鸣,从玄清观的地脉深处传来。 整个护山大阵,彻底暴走! 祭坛上,地面那些血色符文瞬间亮如岩浆。 同一时间,玄清观内,每一个弟子,无论身在何处,在做什么,他们的身上,都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了一道道狰狞的血色咒印! “啊——!” 凄厉的惨叫,此起彼伏,响彻了整座山门。 他们的生命,他们的修为,他们的精气神,在这一刻被那邪恶的咒印强行抽出,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血色长河,冲天而起! 最终,如百川归海,尽数倒灌入后山禁地,涌向观主的身体! “现在,你面对的……” 观主沐浴在由千百同门的生命汇成的血河之中,感受着体内那股前所未有、正在疯狂暴涨的力量,发出了畅快淋漓的大笑。 “……是整个玄清观的,绝望啊!” 血河倒灌。 千百名玄清观弟子的生命精气,汇成一道野蛮的洪流,冲刷着玄清观主的四肢百骸。 他的身体像一个被吹到极限的气球,以一种极为恐怖的速度膨胀,扭曲,异化。 半透明的皮肤下,是奔涌的灰暗血色能量与畸变的经络。 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被强行拉长、重塑。 “撕拉——” 他的后背撕开两道巨口,两只由粘稠血肉与惨白骨骼构成的畸形翅膀猛然张开,每一次扇动,都带起一阵能刮掉人魂魄的恶臭。 他的脸,已经不能称之为脸。 五官融化成一团蠕动的血肉漩涡,唯独那双眼睛,燃烧着吞噬天地的贪婪与疯狂。 “力量……这就是力量!” 观主发出非人的咆哮。 那声音不再属于他自己,而是由上千个痛苦灵魂叠加而成的恐怖合音,震得整座后山都在颤抖。 他的气息,已无限逼近那个传说中的境界——归真。 “陈洛!” 那颗扭曲的头颅转向陈洛,血肉漩涡中裂开一道巨口。 “感受这由绝望谱写的乐章吧!” 他一拳轰出。 没有罡气,没有道法。 只是纯粹的,由上千条生命堆砌而成的,沉重到无法形容的力量。 这一拳,裹挟着整座玄清观的哀嚎与诅咒,朝着陈洛当头砸下。 拳锋未至,那股纯粹的绝望已经让地面寸寸开裂。 陈洛的眉头,第一次真正地皱了起来。 他能躲,也能硬接。 但他不能。 构成这力量的,是那些同门的命。 接下这一拳,就等于亲手碾碎那些正在被抽干的生命。 硬碰硬,只会加速他们的死亡。 他脚下阴影流转,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出现在祭坛的另一侧。 轰——! 拳头落空,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躲?” 观主那千魂合一的声音里充满了讥讽。 “在这大阵之中,我就是天!你就是地!你又能躲到哪里去?” 他再次挥拳,攻击连绵不绝,每一击都逼得陈洛只能利用“阴影穿梭”不断闪避,根本找不到还手的间隙。 陈洛在闪避的同时,双眼却前所未有的专注。 “卜算规则,开启。” 刹那间,他眼中的世界彻底改变。 狂暴的血色能量不再混沌,而是一张由无数条纤细因果线构成的精密大网。 网的每一个交汇处,都是一个能量节点。 整个大阵的运转轨迹,数百个关键枢纽,在他眼中再无秘密。 而所有因果线的最终指向,都是祭坛中心,那个被锁链捆缚的身影。 三师兄,李青。 他,就是这张巨网的心脏。 “没用的!” 观主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发出癫狂的大笑。 “你在找阵眼?想破坏它?” 第六十八章 血色事件 血月会主教降临,整座后山禁地的空气都变得粘稠刺骨。 他不是玄清观主那种依赖邪术催生的半成品。 他是真正的破虚境强者。 他周身规则自成领域,每一步落下,都在这方天地钉入一枚属于血月的楔子。 主教的视线,甚至懒得在地上那滩正在瓦解的烂肉上停留。 那具曾经不可一世的魔躯,在他眼中,与垃圾无异。 他的目光贪婪而专注,死死锁定了祭坛上气息微弱的李青。 “不错的‘道胎’。” 主教的声音没有温度,像是在评估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 “虽然被废物糟蹋了些,但根基尚在,带回去献给圣主,还能废物利用。” 他伸出手。 五指隔空一抓。 一只纯粹由血月神力凝聚的无形巨手,抓向李青和捆缚他的玄铁架。 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闪现,如墨滴入水,悄无声息地挡在李青面前。 陈洛没有回头。 他只是平静地注视着那位主教,语气淡漠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此路,不通。” 主教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他终于从“货物”身上,分了一丝目光给这个突然出现的“障碍物”。 “凝气境?” 主教的眉头拧起,随即舒展成一种极致的轻蔑与不耐。 他甚至懒得再多说一个字,只是随意挥手。 一条浸透着扭曲与污染规则的血色锁链,如毒蛇出洞,无声地射向陈洛的眉心。 这一击,足以将任何化罡境修士连人带魂腐蚀成一滩脓血。 陈洛不闪不避。 他只是抬起了眼。 那只漆黑如渊的右眼,深邃的旋涡,轻轻转动。 来势汹汹的血色锁链,在距离他眉心不到一寸处,骤然定格。 然后,在主教阴鸷的瞳孔注视下,锁链从尖端开始,寸寸消解。 它被分解成最原始的能量粒子。 被那只眼睛,无声无息地吞了进去。 甚至没有激起一丝能量的涟漪。 主教的脸色,终于变了。 那不是震惊。 那是一种野兽遇到天敌时,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悸动。 他从陈洛身上,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无比熟悉,却又截然相反的气息。 同源,却又绝对对立。 一个念头,如雷霆般劈开他的思绪。 “是你!” 主教的声音陡然拔高,那张冰封的脸第一次被贪婪与狂热点燃。 “那个吞噬了圣使烙印的‘异数’!” 他想起来了。 不久前,组织安插在帝国镇魔殿的顶级精神陷阱,被一个神秘存在强行破除,甚至反向吞噬。 圣主因此震怒,下令彻查。 谁能想到,这个“异数”,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瞬间,在他眼中,那个半死不活的“纯阳道胎”彻底失去了价值。 一个半成品的容器,怎比得过一个活生生的,能够吞噬圣主力量的,行走的研究素材? 主教的呼吸粗重起来。 他放弃了李青。 他所有的气机,所有的杀意,所有的狂热,都死死锁定了陈洛。 “抓住你!活生生地献给圣主!” “这将是无上的荣耀!” 他不再保留,双手猛地合十,吟诵起古老而邪恶的咒文。 地上,那个尚未死透的玄清观主发出最后一声哀嚎。 他的残躯,连同体内狂暴混乱的能量,被一股更高级的力量瞬间点燃,化作祭坛上最盛大的一捧血色焰火。 以焰火为中心,一道半球形的、粘稠如血浆的巨大结界,轰然展开! 整座后山禁地,被彻底笼罩! 结界之内,猩红的弯月图腾在穹顶若隐若现。 这片空间的天地灵气被排斥一空,取而代之的,是浓郁到化不开的血月神力。 此地的规则,被强行隔绝、扭曲、重写。 这里,成了他的神国。 “在这‘血腥结界’之中,我,就是唯一的神。” 主教张开双臂,享受着力量的暴涨,用宣判的语气俯瞰陈洛。 “而你,将是我的第一件祭品。” 陈洛抬头,看了一眼那将天空都染成血色的结界。 然后,他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恐惧,没有凝重,只有一种让主教脊背发凉的玩味。 “把门关上。” 陈洛活动了一下手腕,骨骼发出一阵清脆的爆鸣。 “是怕我跑了。” “还是怕你跑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不再压抑。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片被污染的天地。 嗡——! 他的左眼,那枚清澈如水的瞳孔深处,璀璨圣光轰然爆发,如一轮净化万物的煌煌大日,普照整片血色大地! 他的右眼,那枚漆黑如渊的瞳孔深处,吞噬一切的旋涡疯狂转动,如一方永恒的深渊,降临在这片污秽的人间! 一个由极致光明与极致黑暗构成的领域。 一个更加霸道、更加原始、更加不讲道理的“世界”。 以他的身体为中心,轰然展开! 它没有去对抗那血腥结界,也没有去抵挡。 它只是……张开了“嘴”。 主教脸上的狞笑,彻底凝固。 他骇然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足以困杀同阶强者的“血腥结界”,在那片光暗交织的领域面前,脆弱得像一层窗户纸! 构成结界的血月之力,那些被他掌控的扭曲规则,正在被对方的领域,当成最纯粹的食物! 一口。 又一口。 疯狂地吞噬、分解、转化! 他的主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对方的自助餐厅! “自助餐?” 主教脸上狰狞的笑意凝固了。 那笑意像是劣质的瓷器,寸寸龟裂,暴露出其下最原始的惊骇。 他引以为傲的“血腥结界”,那片由血月神力构筑的独立神国,正在塌陷。 不是被攻击,不是被撕裂。 而是被“吃掉”。 对面那个光暗交织的领域,像一张沉默而贪婪的巨口,正一口口地,将他的神国,连同其中的规则与能量,一同吞咽、消化。 “凝气境的……领域?” “这开挂的吧?” 主教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他毕生建立的武道认知,在这一刻被砸得粉碎。 领域,是破虚境的专属。 是自身之道与天地共鸣的极致! 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领域,根本没有共鸣! 它在排斥这方天地! 它在吞噬这方天地! “开饭前,总要来点小菜。” 陈洛活动着手腕,指骨发出一阵清脆的炒豆声。 他一步踏出。 百米距离,在他脚下,不存在了。 他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主教面前,两人之间的空间,像一张被无形之手攥紧的废纸。 空间规则。 主教神魂刺痛,本能地暴退,血月神力在周身瞬间凝成十八道血色壁障! 可他眼中的世界,忽然变得粘稠。 空气是胶水,光线是沼泽。 他每一个念头,每一个动作,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拉长,变得无比笨拙、滑稽。 时间规则。 陈洛甚至没去看那些所谓的壁障。 他抬起右手,并指如剑。 指尖,一缕纯粹的锋芒悄然凝聚,仿佛连因果都能斩断。 剑之规则。 随即,一抹净化万邪的金色雷光,在那锋芒上轰然炸开! 雷光中,神圣的梵音隐现。 破邪神雷。 “灭雷。” 陈洛吐出一个字。 那道融合了数种规则的金色神雷,无视了距离,无视了防御,直接印在了主教的胸口。 噗嗤——! 主教坚不可摧的护体神力,在那一抹金光前,脆弱如纸。 他的胸膛被瞬间洞穿。 一个碗口大的血洞赫然出现,洞口边缘焦黑,中心却被狂暴的剑意绞成了虚无。 “啊——!” 剧痛将主教从时间的泥沼中唤醒。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踉跄后退,那张阴鸷的脸上,终于被纯粹的恐惧彻底淹没。 这不是战斗。 这是戏耍。 是猫捉老鼠般,残忍的戏耍。 第六十九章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天幕上那道横贯世界的血色弯月,如一场短暂而恶毒的噩梦,悄然隐去。 束缚着整座后山的血腥结界,像是被扎破的血色气泡,无声地碎裂成漫天光点,消散在冰冷的夜风里。被隔绝的天地灵气倒灌而回,带着山林草木的清新,却冲不散此地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与死寂。 “唔……” “发生了……什么?” 山道上,演武场中,丹房外,一个个原本被抽干了精气神,陷入昏迷的玄清观弟子,悠悠醒转。 他们茫然地撑起身体,入眼的,不再是熟悉的清修道观,而是一片满目疮痍的废墟。主殿塌了半边,牌坊上挂着焦黑的碎肉,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糊与腥甜。 一个年轻的道童揉着发痛的额头,踉跄着爬起来,他看到了倒在不远处的师兄,看到了远处地上那滩无法辨认的血肉,看到了祭坛上被锁链贯穿,生死不知的三师兄李青。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站在废墟中央的身影上。 那个本该被逐出师门的“废柴”师兄,陈洛。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山风吹动他破损的道袍。一半是驱散邪祟,普照万物的神圣金光;一半是吞噬万物,引人堕落的幽暗深渊。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在他身上构成了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诡异平衡。 那不是人。 年轻道童的心中,不受控制地冒出这个念头。那是行走在人间的,神,与魔。 “四师兄……” 白芷冲到了陈洛身边,她看着他身上散发出的,那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看着他那双不再属于人类的异色双瞳,眼神无比复杂。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未来的茫然,更多的,是一种面对未知存在的,本能的恐惧。 陈洛没有理会她。 他走到祭坛边,看着被锁链贯穿,胸口只有一个微弱光点在明灭的三师兄李青,眉头紧锁。 “还想死?我同意了吗?” 陈洛低声骂了一句,将手按在了李青的胸口。 他左眼那轮璀璨的金色大日,光芒暴涨,一股纯粹、浩瀚、充满了生命与净化之力的“光之规则”,化作最温和的涓流,小心翼翼地注入李青那几近枯竭的纯阳道胎之中。 那不是治疗,是续命。 是用自己本就不多的柴火,去点燃一盏即将熄灭的油灯。 随着光明的灌注,李青胸口那致命的伤口停止了恶化,苍白如纸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血色。 但陈洛的脸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了一分。 他收回手,踉跄了一下,随即站稳。 【警告!宿主寿元低于临界值!】 【当前寿元:73年!】 脑海中,系统面板上那一行刺眼的红色数字,像一根烧红的铁针,狠狠扎在他的神经上。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话多。”陈洛在心里不耐烦地吐槽了一句。 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血月会的天罗地网已经撒下,那个叫李天行的老头儿,此刻恐怕也已经收到了他送回去的“大礼”,正带着满腔怒火赶来。 他必须在这些麻烦找上门之前,找到足够的“食物”。 补充寿元。 然后,变得更强。 镇魔殿里的那些“罐头”,虽然量大管饱,但终究是些过期食品,营养价值有限,已经无法满足他现在的胃口了。 他的目光,穿过破碎的山门,越过连绵的群山,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帝国首都的方向。 那里,有最顶级的灵脉,有最丰盛的资源,有最强大的武者。 也有一位……欠了他百八十吨天材地宝,外加一把“镇国”神剑的,归真境元帅。 那眼神,是饿了三天的狼,终于看到了羊圈。 毫不掩饰的杀意与饥渴。 白芷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眼神中的变化,那股冰冷的,视万物为食粮的眼神,让她从心底里感到一阵寒意。她鼓起全身的勇气,声音颤抖地问道:“四师兄,我们……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玄清观毁了,师尊成了魔,死了。同门死伤惨重,人心惶惶。而眼前的四师兄,也变成了她完全不认识的模样。 她不知道该依靠谁,也不知道未来在哪里。 陈洛收回了目光。 他看了一眼山道上那些或坐或躺,满脸悲痛与迷茫的昔日同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不再属于人类的眼睛,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 “怎么办?” 他扛起昏迷的李青,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很稳。 然后,他转身,背对着这片生他养他,却又将他推入深渊的废墟,朝着山门外走去。 “先去讨债。” “顺便……吃顿饱饭。” 夜风如泣。 吹过玄清观的断壁残垣,卷起香灰与血腥的余味,呜咽着,像一曲不成调的挽歌。 白芷抱着膝盖,蜷缩在山门牌坊的阴影里,看着不远处那个孤寂的背影。 陈洛扛着昏迷的李青,动作不轻柔,却稳如山岳。 他没回头,没安慰任何人。 他就那么站着,一半身躯沐浴月华,一半轮廓沉入黑暗。 “四师兄……” 白芷的声音带着无法驱散的迷茫,终于打破了死寂。 “我们……去哪儿?” 陈洛转过头,那双一半神圣、一半深渊的异色瞳孔,在夜色里折射出非人的光泽。 他没有回答,只是朝她招了招手。 “跟上。” 两个字,没有温度,却不容置疑。 白芷咬着唇,从地上爬起,踉跄着跟了上去。 陈洛一步踏出。 三人脚下的影子瞬间活化,化作一滩蠕动的浓墨,将他们无声吞没。 白芷眼前一黑,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她感觉自己被塞进了一个冰冷、柔韧的口袋,被一只无形巨手粗暴地揉捏、拉扯。 五感被剥夺,时空的概念变得模糊。 当她再次睁眼,脚下已是百里之外的陌生荒野。 她扶住一棵老树,脸色惨白,胃里翻江倒海,剧烈地干呕起来。 “习惯就好。” 陈洛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他已将李青安顿在一块岩石上,正在检查对方微弱的生机。 “这是……”白芷颤声问。 “抄近路。”陈洛言简意赅。 世界的背面,阴影的维度。 对初次体验者而言,白芷没有当场精神崩溃,已算心志坚定。 他们没有停留。 陈洛遵循着某种无形的指引,一次又一次踏入阴影,又在数十里外现身。 “卜算规则”在他神魂中运转。 天地间,几道散发着恶毒血光的因果线,正像嗅到血腥的鲨鱼,从四面八方急速收拢而来。 血月会的追兵。 在第五次穿梭后,陈洛停下了。 他抬头,目光穿透云层,锁定了一道笔直坠落的血色因果线。 “在这儿等我。” 陈洛对白芷说了一句,将李青藏入一处隐蔽的石缝,随手布下一个敛息阵法。 他独自一人,走向空旷的林间。 片刻后。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在陈洛面前。 来人一身黑衣,脸戴青铜弯月面具,是血月会最低级的“月徒”。 他环顾四周,追踪的信号在此中断,眼前却只有一个穿着破烂道袍的年轻人。 “你是什么人?可曾看到……” 他的话,永远说不完了。 在他开口的第一个瞬间,陈洛的身影就从他视野里消失。 月徒神魂狂跳,破虚境的本能让他暴退! 可一只手,已经按住了他的天灵盖。 那只手冰冷,平静,却带着让他灵魂都冻结的恐怖吸力。 “正好,问个路。” 源质汲取! 月徒连惨叫都发不出,双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 他一身的修为、一生的记忆,尽数化作奔涌的数据洪流,被那只手掌中心的漆黑旋涡,野蛮地、贪婪地,一口吞下! 无数混乱的画面在陈洛脑海中炸开。 他像个挑剔的食客,迅速剔除无用的杂念,精准地攫取着自己需要的情报。 【帝国首都……秘密拍卖会……】 【“归墟”遗物……“远古之心”……磅礴生命能量……】 【金家、周家、苏家……帝国顶尖势力……】 【圣主为帝国高层布下的陷阱……盛宴……】 信息中断。 陈洛松开手。 那名月徒化作一具人形的尘埃,随风飘散。 他站在原地,消化着情报,脸上那股冰冷的杀意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愉悦的玩味。 远古之心? 血月会的服务,还真是周到。 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他不仅要去。 还要去进货。 至于那些老朋友……正好,新账旧账,一并清算。 陈洛转身走回藏身处,白芷正紧张地看着他。 “师兄,刚刚那人……” “一个问路的。” 陈洛随口道,重新扛起李青。 “走吧,换个方向。” “去哪?” “首都。” 白芷的脚步猛地一顿,脸上血色尽失。 首都? 天下最繁华,也最危险的地方?现在回去,与自投罗网何异? “师兄,我们……” “放心。” 陈洛回头看了她一眼,那双异色的瞳孔里,带着一种她无法理解的笑意。 “那里现在……应该很热闹。” …… 帝国首都,银鹰大厦顶层。 整栋大楼,都笼罩在令人窒息的压抑之中。 第七十章 怎么能够停滞不前的暗流涌动 帝国首都,已成天罗地网。 一层无形无质,却足以隔绝一切空间波动的“天幕”系统,如神罚之碗倒扣而下,将这座钢铁巨兽彻底封死。 街头巷尾,杀气腾腾。 荷枪实弹的巡城使与神情冰冷的武道局专员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挤出水来。 城门检查站,一辆平平无奇的磁悬浮出租车被拦下。 车窗滑落,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身份凭证。”巡城使队长的声音,是金属摩擦的质感。 车里的陈洛,指尖一弹。 一枚漆黑的金属令牌划出一道弧线,落入队长手中。 令牌上,一轮猩红的弯月徽记,仿佛活物般呼吸着不祥。 队长面无表情地将令牌放在扫描仪上。 “滴——” 屏幕亮起的光,映得他瞳孔剧烈收缩。 【身份:血月会特派顾问】 【权限:甲等】 【指令:无条件放行】 队长身体猛地一僵,抬头再看陈洛时,眼神已从审视,彻底化为了敬畏。 他以一个标准的军礼,双手将令牌奉还,腰弯成了九十度。 “大人,请!” 出租车无声地滑入车流,像一滴墨,汇入了浑浊的江河。 后座,白芷的脸贴着冰冷的车窗,看着外面那座戒备森严的钢铁丛林,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陈洛将两人安置在下城区一间破旧旅馆。 这里是城市的暗面,空气中混杂着机油、酒精与绝望的味道。 但他选择这里,并非因为廉价,而是因为这家旅馆的主人,欠过他一条命。 陈洛随手布下一个法阵,阵纹没入墙壁,整个房间的气息瞬间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又在昏迷的李青身上贴了几道以寿元催动的符箓,稳住他最后一丝生机。 “待在这里,不要出门,不要相信任何人。”陈洛的语气不容置疑。 白芷抱着双膝,蜷缩在床脚的阴影里,像一只被世界抛弃的小兽,用力地点了点头。 陈洛独自离开。 半小时后,他站在一座悬浮于首都千米高空的奢华会所前。 天空之城。 整座建筑由反重力符文托举,通体是晶莹剔透的灵能水晶,在夜色中散发着梦幻般的光芒。 无数衣着华贵的武者,乘坐着私家飞行器降落在入口的白玉平台上,谈笑风生。 陈洛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破旧道袍,在一群珠光宝气的宾客中,像个走错片场的拾荒者。 他走向入口,血月会的令牌再次出现。 接待侍者脸上的职业化微笑凝固了一瞬,随即变得无比谦卑,深深鞠躬,将他迎了进去。 金碧辉煌的大厅内,一个清冷的身影撞入他的视线。 苏婉儿。 她一袭剪裁得体的黑色晚礼服,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当她看见陈洛时,那双总是平静如秋水的眼眸里,瞬间掀起了风暴。 震惊,不解,还有一抹连她自己都无法分辨的担忧。 陈洛却像没事人一样,从路过的侍者托盘里端起一杯香槟,摇了摇,懒洋洋地朝她走去。 “苏老师,好久不见。” 他抿了口酒,咂咂嘴,一脸嫌弃。 “你也来凑热闹?” 这句轻佻的问候,像一根无形的针,刺破了苏婉儿强撑的镇定。 她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一个嚣张的嗓音炸响,打破了两人间的诡异气氛。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东海学院那个偷鸡摸狗,被开除的废物道士吗?” 周家大少,周承宇,在一群狐朋狗友的簇拥下,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他身边,还跟着金家的继承人,那个曾被陈洛一脚踹飞的纨绔。 真是,故人齐聚。 “这种地方,也是你这种臭虫能钻进来的?”周承宇用审视垃圾的目光,从上到下扫视着陈洛,“保安呢?还不快把这捡破烂的轰出去,别脏了大家的眼!” 周围的宾客纷纷侧目,脸上挂着看好戏的笑容。 陈洛脸上看不到丝毫怒意。 他甚至没去看周承宇,只是将杯中剩下的香槟一饮而尽,然后把空酒杯,随手塞进了旁边一个金家子弟的西装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头,看向周承宇。 脸上,忽然绽开一个灿烂到晃眼的笑容。 他缓步上前,凑到周承宇耳边,用一种老友叙旧般的亲切口吻,轻声说了一句话。 那声音很轻,轻到只有风和周承宇能听见。 “你父亲的绝症,是不是最近又加重了?” 周承宇脸上那嚣张跋扈的狞笑,瞬间凝固。 他的瞳孔,在刹那间缩成一个最危险的针尖。 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变得比死人还要惨白。 一层细密的冷汗,瞬间浸透了他昂贵的礼服。 陈洛笑了笑,像个没事人一样,伸手拍了拍他僵硬如石雕的肩膀。 “节哀。” 说完,他不再理会这座活着的雕像,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他施施然地,走向了那灯火辉煌,即将上演好戏的拍卖会场深处。 那颗当初种在“镇国”剑上的“腐烂规则”之种,已经在帝国的权力顶层,悄然生根。 茁壮发芽了。 一场针对所有敌人的盛大清算。 今夜,仅仅是开胃菜。 周承宇脸上的嚣张,凝固了。 那表情像一个被瞬间冻结的蓝色哈塞给浪头,僵在最高点,滑稽而可悲。 陈洛那句轻飘飘的问话,每一个字都化作淬毒的钢针,扎进他最脆弱的神经。 他父亲的病…… 那是周家最深、最黑暗的秘密。 是动用了一切现代科技与古武秘法都无法遏制的腐烂,是悬在整个家族头顶,随时会斩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个被逐出师门的废物,这个底层的臭虫。 他怎么会知道?! 周承宇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战栗,那不是愤怒,是恐惧。 一种被未知存在扼住喉咙,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冰冷恐惧。 他死死盯着陈洛那张挂着无辜笑容的脸,那双一半神圣、一半深渊的眼睛。 那不是人的眼睛。 那是恶鬼在凝视着自己的下一份祭品。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却挤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哎,你看你,脸都白了。” 陈洛一脸关切,甚至还善意地伸出手,似乎想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 “别碰我!” 周承宇像被烧红的烙铁烫到,发出一声破音的尖叫,身体的反应快过了大脑! 他猛地后退,一屁股撞翻了身后的香槟塔。 哗啦——! 玻璃杯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瞬间将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他完全顾不上狼狈,也顾不上身后那群早已看傻了的狐朋狗友。 周承宇手脚并用地从酒水中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口。 那背影,活像一只见了索命无常的耗子。 整个大厅,一片死寂。 刚才还满脸讥讽,准备看好戏的世家子弟们,此刻脸上的表情,比调色盘还要精彩。 他们面面相觑,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同款的惊骇与不解。 周承宇是什么货色,他们再清楚不过。 一个能把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周家大少,只用一句话就吓成这副德行的存在…… 到底是什么怪物? 这个被传言逐出师门的废物道士,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一时间,无数道混杂着忌惮、审视与探究的目光,如探照灯般齐刷刷地落在了陈洛身上。 他却浑不在意。 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他施施然转身,准备走向拍卖会场。 一只冰凉的手,却抓住了他的手腕。 “跟我来。” 苏婉儿的声音清冷,却藏着一丝无法压抑的颤抖。 她不给陈洛拒绝的机会,拉着他穿过诡异的人群,快步走进一处无人的露台。 夜风微凉,吹起她额前的发丝,也吹乱了她故作镇定的心。 “你到底是谁?” 苏婉儿松开手,那双总是平静如水的眼眸里,此刻写满了挣扎与困惑。 “你和血月会,是什么关系?” “你知不知道军部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整个首都现在就是一座巨大的牢笼!” 陈洛倚在栏杆上,俯瞰着下方川流不息的浮空车灯火,那片钢铁森林的繁华,在他眼中,仿佛一幅与自己无关的画卷。 “苏老师,你这么关心我,我会误会的。” 他转过头,脸上又挂上了那副标志性的,骚气又欠揍的笑容。 “是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陈洛!” 苏婉儿的声音陡然拔高,随即又死死压低,带着几分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哀求。 “别开玩笑了!你到底想干什么?这里不是东海学院,你这样是在玩火!” “玩火?” 陈洛笑了,他凑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呼吸可闻。 他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那股清冷的,如同雪后青松的淡淡香气。 “苏老师,你没发现吗?”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像恶魔的低语。 “最近首都的天气,好像特别干燥。” “很多人火气都很大,容易肝火旺盛,夜不能寐,手脚冰凉……” 他顿了顿,看着苏婉儿骤然变化的脸色,补上了最后一刀。 “甚至……咳血。” 他每说一个词,苏婉儿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这些症状! 第七十一章 远古之心 拍卖会场深处,光线骤然黯灭。 穹顶之上,数万颗灵能水晶编织的璀璨星河缓缓隐去。 一束追光从天而降,撕裂黑暗,精准地钉在中央展台。 满场喧嚣,于此刻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束光牢牢吸附。 一名身着高开衩暗红旗袍的女人,在一队杀气腾腾的护卫簇拥下,推着一个由整块万载寒冰玉雕琢的箱子,款步走上展台。 箱体上符文流转,森然寒气四溢,让前排的宾客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凉意。 “诸位贵宾,久等了。” 女主持人的声音带着奇异的魔力,通过扩音法阵,清晰地钻入每个人耳中。 她的玉指在寒玉箱的锁扣上轻轻一按。 “咔哒。” 机括轻响,箱盖无声开启。 一团刺目的绿光轰然炸开,驱散了展台的黑暗,仿佛一颗绿色的太阳在此地升起! 一股磅礴浩瀚的生命气息,化作实质性的冲击波,如海啸般席卷全场! 那气息精纯古老,带着远古洪荒的莽莽生机。 会场内,角落里枯萎的装饰盆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嫩绿的新芽。 几名气血衰败的老牌武者,甚至感觉自己早已沉寂的血液,竟重新变得滚烫。 全场死寂。 下一秒,此起彼伏的粗重喘息声,压抑不住地响起,充满了贪婪。 寒玉箱内,静静躺着一颗心脏。 它约莫人头大小,通体呈翡翠般的碧绿,表面布满了古老而玄奥的金色纹路。 它明明没有跳动,却让每一个注视它的人,都产生一种它随时会活过来的错觉。 生命精气化作肉眼可见的绿色光晕,从它表面逸散,又被寒气凝固,在箱内形成了一片如梦似幻的绿色云雾。 “远古之心!” 女主持人用一种近乎咏叹的语调,一字一顿地宣布。 “此物,乃是从‘归墟’最外围的次元断层中,由一支传奇探险队以全员陨落为代价,发掘出的远古神话生物心脏化石!” “经帝国最高研究院鉴定,其内蕴含的生命能量,足以生死人,肉白骨!”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致命的诱惑。 “甚至……逆转天命!” 轰! 这句话,在几个特定的包厢里轰然引爆。 二楼,金家家主猛地从座位上弹起,那张总是挂着虚伪笑容的脸,此刻因极度的激动而扭曲,双眼爆发出饿狼般的绿光。 隔壁,周家家主周鹤年,死死抓着座椅扶手,指骨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脆响。 他呼吸粗重如破旧的风箱,胸膛剧烈起伏,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展台,仿佛要将那颗心脏生吞活剥。 还有苏家,以及另外几个与军部关系密切的顶尖世家。 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喜怒不形于色的掌权者们,此刻全都撕下了伪装,眼中只剩下最原始的,对“生”的渴望。 “腐烂规则”的诅咒,是悬在他们头顶的断头台。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本源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腐蚀,修为倒退,肉身衰败。 任何天材地宝,都无法阻止。 眼前这颗“远古之心”,是他们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希望! “起拍价,一百亿!每次加价,不得低于十亿!” 女主持人话音刚落。 “三百亿!” 周鹤年几乎是咆哮着喊出了第一个价格,双目赤红,状若疯魔。 “三百五十亿!”金家家主毫不示弱,声音尖利刺耳。 “四百亿!” “五百亿!” “我周家出六百亿!再加城西三号灵脉三十年的开采权!” 价格,以一种近乎癫狂的速度,疯狂飙升。 这已经不是拍卖,这是一场赌上家族未来的豪赌。 金钱、资源、尊严,在“活下去”这个最朴素的愿望面前,都成了可以随意抛弃的筹码。 三楼,一间最为隐秘的包厢内。 厚重的隔音法阵将一切喧嚣隔绝在外。 一名身穿血色主教服,面容阴鸷的男人,正透过单向水晶墙,冷漠地注视着楼下那群丑态百出的世家之主。 “一群被欲望支配的蠢货。”他身旁,一名戴着弯月面具的侍从低声嗤笑。 主教没有说话,只是按下了面前的竞价器。 “一千亿。”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如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楼下狂热的火焰。 全场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从未亮起过的,代表着血月会的包厢。 周鹤年脸色一白,随即被更深的疯狂取代:“一千一百亿!” “一千二百亿。”主教的声音波澜不惊,仿佛在报一个菜名。 他那双阴冷的眼睛里,透着一种完成仪式的虔诚,而非救人的渴望。 而在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陈洛端着一杯不知道从哪顺来的果汁,百无聊赖地看着这一切。 在他的世界里,景象截然不同。 左眼金光流转,右眼深渊转动。 那颗在别人眼中生机勃勃的“远古之心”,在他看来,却是一个被精心包装过的糖果炸弹。 心脏表面那层浓郁的生命能量,货真价实。 可在那层绿色光晕之下,心脏的核心,却盘踞着一团粘稠、混乱、散发着极致恶意与毁灭气息的漆黑能量。 那团能量是活的,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汲取着外层的生命气息,悄然壮大。 它是一只蜷缩在蛋壳里的毒蝎,正耐心地等待着破壳而出的那一刻。 “系统,扫描一下那个绿油油的玩意儿,看看保质期过了没。” 陈洛在心里吹了个口哨。 【叮!正在扫描……】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虚空”能量反应!目标物判定为“虚空寄生卵(伪装形态)”!】 【详细信息:高维异种“虚空掠夺者”的繁殖陷阱。通过伪装成蕴含庞大能量的奇物,引诱强者吞噬。一旦进入宿主体内,将瞬间激活,汲取宿主所有生命本源与神魂,完成孵化。】 “好家伙。” 陈洛差点笑出声。 “鱼饵里还藏着倒钩,这是连鱼竿都不要了,直接上电网啊。血月会这帮孙子,为了冲业绩也太拼了。” 他没有半分提醒下面那群“大鱼”的意思,反而将目光锁定在了那个已经喊价到面红耳赤的周家家主身上。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头即将被送入屠宰场的肥猪。 “当初在学院门口不是很嚣张吗?让我看看你家底有多厚。” 陈洛放下果汁杯,双眼微阖。 识海中,那尊连接着光与暗的太极磨盘,无声转动。 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从他身上逸散而出,无视空间阻隔,悄无声息地,缠绕在了周鹤年那根已经岌岌可危的气运线上。 “气运熔炉,发动。” 这一次,他没有点到为止。 他加大了“火力”。 “一千五百亿!我周家再加一座A级矿场的全部股份!” 周鹤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这个价格,已经掏空了周家近半的流动资产。 然而,他脸上那志在必得的狂热,却在喊出价格的下一秒,骤然凝固。 他只觉得心脏猛地一抽,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一股早已被他强行压制下去的阴冷死气,从丹田深处轰然爆发,如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经脉防线! “噗——!” 一口混杂着灰色死气的逆血,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血液在面前昂贵的地毯上,溅开一朵妖异的死亡之花。 他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整个人像一截被抽掉脊梁的麻袋,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家主!” “快!快叫医师!” 周家的包厢,瞬间乱成一锅煮沸的粥。 全场哗然。 金家家主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狂喜。 陈洛重新端起果汁,轻轻晃了晃杯中冰块,看着楼下那片混乱,冰冷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 “先收点利息。” 第七十二章 韭菜和魔鬼的交易 周鹤年的倒下,让整个拍卖会场彻底引爆。 前一秒还气吞山河的周家之主,下一秒就成了被人拖出去的活死人。 这荒诞而恐怖的一幕,让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无形的寒意。 金家家主的狂喜在脸上凝固了不到三秒,就被一种更深沉的惊惧所取代。 他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胸口。 仿佛下一口致命的黑血,就会从自己的喉咙里喷涌而出。 展台上的女主持人控场能力极强,在短暂的骚乱后,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更强烈的蛊惑。 “看来周家主身体抱恙,先行离场了。” “那么,这颗能逆转天命的‘远古之心’,还有哪位贵宾,愿意为它赋予新的价值呢?” 她的视线,精准地投向了金家的包厢。 此刻,全场唯一的重量级竞争者,似乎只剩下了财大气粗的金家,以及那个神秘的血月会。 金家家主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眼中重新被贪婪的火焰填满。 周家倒了。 这是天赐良机! 他刚要举起竞价牌。 “一千五百亿。” 一个沙哑却不容置疑的声音,从另一个始终沉默的包厢中传出。 是苏家。 全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了过去。 苏婉儿的身体骤然绷紧。 她猛地扭头,死死盯住身旁的陈洛。 那双清冷的眼眸里,镇定早已碎裂,只剩下无声的质问和溺水般的绝望。 她全明白了。 父亲,也病了。 和周鹤年,一模一样的病。 陈洛迎上她的视线,脸上没有丝毫波澜,甚至还有闲心端起果汁喝了一口。 然后,他对着苏婉儿,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稍安勿躁。 这四个字,却让苏婉儿的心,彻底沉入了万丈冰渊。 “一千六百亿。” 血月会的包厢,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没有任何情绪。 “一千七百亿!” 苏家家主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无法掩饰的颤抖。 “一千八百亿。” “一千九百亿!” 价格的每一次跳动,都像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苏家的根基之上。 苏家家主的脸色灰败如死人,额头冷汗涔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苏婉儿的指甲早已刺破了掌心,鲜血浸出,她却毫无知觉。 她看着父亲被逼入绝境的痛苦模样,又看了看身旁这个云淡风轻,仿佛一切与他无关的男人。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几乎要将她的神魂都彻底碾碎。 “行了,火候差不多了。” 陈洛在心底轻笑一声,终于放下了果汁杯。 他没有参与那场已经杀红了眼的竞价。 他只是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摸出一部款式老旧的个人终端,指尖在屏幕上飞速划过。 从陆子轩那被榨干的记忆里,他得到了一些相当有趣的情报。 比如,金家与血月会之间,那条用于肮脏交易的,绝密的单线联络频道。 一条信息被编辑完成。 发送。 …… 金家包厢内。 金家家主正狞笑着盯着对面的苏家,盘算着该在哪个价位,给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滴滴。” 口袋里的私人终端,响起一阵刺耳的急促提示。 他不耐烦地掏出,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下属。 可当他看清屏幕内容的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当场石化。 那是一张照片。 背景,是灯火昏暗的地下码头。 照片的主角,正是他自己。 他对面,一个身穿血月会服饰、脸戴弯月面具的男人,正将一个黑色手提箱交到他手上。 照片的角度极为刁钻,将他脸上那贪婪谄媚的笑容,拍得无所遁形。 照片下方,还有一行文字。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眼球。 “想活命,就放弃‘远古之心’。然后,帮我拍下它。” 嗡—— 金家家主的大脑一片空白,世界所有的声音都在远去,只剩下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 手里的终端,重如山岳。 一股寒气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冻结了他每一滴血液。 完了。 他最大的秘密,他与魔鬼交易的铁证,落入了一个未知存在的手里。 对方没有威胁,没有勒索。 那是一种俯瞰蝼蚁的,不容置疑的……命令。 “金家主!金家主?” 展台上,女主持人连喊了三声,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解。“两千亿的价格,您还跟吗?” 全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金家包厢。 一片死寂。 良久,包厢里才飘出一个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的声音,虚弱得如同梦呓。 “金家……退出。” 哗——! 全场彻底炸裂! 如果说周家的退场是意外,那金家的退出,就只剩下诡异! 没人想得明白,两个最有希望的买家,为何会以如此离奇的方式,接连放弃了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牌桌上,只剩下了最后的两位玩家。 油尽灯枯的苏家。 和那个从始至终,都表现得胜券在握的,血月会。 苏婉儿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了。 她的目光落在陈洛身上。 那眼神里,不再是看一个恶魔。 恶魔是混乱的,是无序的。 而眼前这个男人,是这一切残酷戏剧的导演,他正带着微笑,欣赏着自己亲手编排的剧目。 “两千亿。” 血月会包厢里的电子合成音,没有一丝温度,像手术刀精准地切开了苏家最后的希望。 苏家家主身体剧烈一晃。 他整个人被瞬间抽空,颓然靠在椅背上,百年基业的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 完了。 苏婉儿的心,也跟着这句话,沉入了不见天日的深渊。 她看着父亲灰败的侧脸,那双曾经撑起整个家族的肩膀,此刻竟是那么单薄。 三楼,血月会主教透过水晶墙,欣赏着苏家包厢里的绝望。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享受着这种将猎物所有希望一点点碾碎,再品尝其最纯粹恐惧的快感。 就在苏家家主准备放弃,那只举起又放下的手,颤抖得如同风中残叶时。 嗡—— 他口袋里的个人终端,突兀地震动了一下。 不是电话,也不是寻常信息。 是一条银行转账通知。 他下意识划开屏幕,看清那串数字的瞬间,呼吸都停滞了。 那是一串足以让他心跳骤停的数字。 一个庞大的,足以买下小半个苏家的天文数字,凭空出现在他的私人账户上。 匿名转账。 来源不明。 账户下方,还有一行附言,简单,粗暴,不容置疑。 “举牌,我来买单。” 苏家家主彻底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地扭头,望向身旁的女儿,眼神里全是茫然与询问。 苏婉儿同样一脸困惑,但只一秒,她便全明白了。 那笔钱的来源,只有一个可能。 她的目光穿过喧嚣的人群,穿过明暗交织的灯火,精准地落在了那个角落。 那个男人正百无聊赖地转着手里的空杯,仿佛世间一切都与他无关。 可他那双异色的瞳孔,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倒映着整个会场所有人的命运。 是魔鬼的馈赠。 苏婉儿的内心掀起狂澜。 接受吗? 接受这笔钱,就等于将整个苏家的脖子,送到了那个男人的刀下。 家族的未来,将彻底沦为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再无自主的可能。 可若不接受…… 她看着父亲鬓边新添的白发,看着他眼中那熄灭的光。 周鹤年那口喷洒着死气的黑血,仿佛就在眼前。 与魔鬼交易,换取家人的性命。 这值得吗? 就在她天人交战,几乎要被这沉重的抉择压垮时。 一个冰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她耳边响起,直接钻进了她的脑海。 “你没有选择。” 是陈洛。 他用了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手段,将声音直接送了过来。 “或者,你想看着你父亲,像周家主一样,‘旧伤复发’?” 这句轻飘飘的威胁,是裹着寒冰的重锤,狠狠砸碎了苏婉儿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 她猛地闭上眼。 第七十三章 入瓮捕蝉 “四千亿。” “四千一百亿。” “四千五百亿!” “四千五百一十亿。” 三楼的私密包厢内,血月会主教的耐心正在被碾成齑粉。 事情的发展,早已脱离了他预设的轨道。 苏家就像一条附骨之疽,无论他如何加码,对方总能以一种近乎羞辱的微弱优势死死咬住,不肯松口。 这不再是竞价。 这是来自某个未知角落的,无声的宣战。 既然财富无法碾压,那就从根源上抹除掉制造麻烦的人。 主教阴鸷的眼底,杀机凝如实质。 他无声地抬起左手,指尖对准楼下苏家的包厢。 一缕比蛛丝更隐秘的精神力量,裹挟着足以污染神魂的恶毒与混乱,化作无形毒咒,悄然射出。 怨魂咒。 足以让化罡境的强者在一瞬间神魂崩解,沦为行尸走肉。 然而,就在那道咒力即将触碰到包厢壁障的前一刹那。 它撞入了一片沉默的虚空。 那不是任何形式的防御。 那是一方由神圣与深渊交织而成的磨盘,沉默而贪婪地转动着。 咒力,连同其中承载的所有怨毒与规则,被磨盘一口吞下,碾碎,消化。 甚至没能溅起一丁点能量的尘埃。 会场角落,陈洛晃了晃杯中最后一口果汁,若有所思地咂了咂嘴。 “餐后甜点不错。” “就是这怨气,隔夜了,有点馊。” 三楼包厢内,主教的身体猛地僵住。 他与咒力之间那条神魂层面的链接,被一股无法理解的蛮横力量,强行扯断了。 不是被格挡。 不是被化解。 是被……吃了。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炸开,瞬间贯穿了天灵盖。 他终于确信,这座固若金汤的拍卖场里,潜伏着一个他完全无法揣度的恐怖存在。 不能再等了! “六千亿!” 主教不再使用竞价器,而是将真元灌入喉咙,咆哮出最后一个价格! 声音化作实质的音浪,如攻城巨锤般狠狠砸在会场每一个人的心口。 六千亿! 一个足以买下半座东海市的,疯狂的天文数字。 这是他的底线,也是血月会为这场献祭准备的最高预算。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明白,这场荒诞的闹剧,该落幕了。 苏家的包厢里,苏家主那张本就灰败的脸,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他盯着那个冰冷的数字,眼中的光芒,寸寸熄灭。 他看向身旁的女儿,嘴唇翕动,准备吐出“放弃”那两个字。 苏婉儿的心,也跟着彻底沉入冰渊。 她下意识地望向那个角落,那个从始至终都像个局外人的男人。 这一次,她看到的,不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懒散。 陈洛放下了酒杯。 他抬起头,那双一半神圣、一半深渊的异色瞳孔,穿透重重人影,与三楼包厢里那双阴鸷的眸子,在空中对撞。 他笑了。 那笑容灿烂,无声,却充满了某种盛宴即将开席的愉悦。 就在展台上的女主持人拿起拍卖槌,准备一锤定音的瞬间—— 陈洛慢条斯理地划开自己的老旧终端,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一条加密信息,悄然发出。 【收网。】 做完这一切,他才施施然起身,身影融入阴影,消失无踪。 下一秒。 轰——! 拍卖会场那两扇由玄金铸造、镌刻着重重防御法阵的大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暴力,从外部硬生生撕成了两片扭曲的废铁! 金属碎片裹挟着毁灭性的气浪,呼啸着砸进场内,将一片片华丽的桌椅掀飞! “啊——!” 刺耳的尖叫声,撕裂了会场虚伪的平静。 在所有宾客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队身穿黑色动力战甲、杀气凝如冰霜的士兵,如地狱中走出的魔神,踏着沉重的步伐涌了进来! 他们胸前的徽记,是帝国军部最精锐的标志——浴火的雄鹰与染血的利剑! 为首的校官,面罩下的眼神没有一丝情感,他手中的扩音法器,将他冰冷刺骨的声音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奉镇国元帅密令!” “血月会邪教徒在此策划恐怖袭击,证据确凿!” “封锁全场!所有人,双手抱头,就地蹲下!” 他的声音顿了顿,杀意破体而出。 “反抗者,格杀勿论!” 整个会场,彻底沦为人间炼狱。 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此刻像一群被猛虎闯入羊圈的绵羊,尖叫着四散奔逃,却被一排排黑洞洞的能量枪口逼得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三楼,主教的脸色,在刹那间惨白如纸。 军部? 李天行?! 他们怎么可能找到这里?! 一场完美的献祭,一个天衣无缝的陷阱,怎么会在最后一刻,全盘崩溃?! 他的目光,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脖颈,猛地再次投向楼下那个角落。 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军部精锐的闯入,像一道烧红的烙铁,瞬间烫穿了会场虚伪的繁华。 主教那张阴鸷的脸,在动力战甲反射的冰冷光芒下,血色尽失。 暴露了。 这个念头如黑色闪电,劈开了他的神魂。 他比谁都清楚,落入帝国军部,尤其落入那个疯子李天行的手里,下场会比死亡凄惨一万倍。 逃! 他没有丝毫犹豫,左手猛地探入怀中,掏出一枚猩红玉符,五指发力! 捏碎! “嗡——” 一股浓稠如血浆的空间波动轰然炸开,化作一道扭曲的血色光幕,瞬间将他吞没。 传送法阵,启动。 然而,那本该撕裂空间、送他远遁万里的血光,在亮起的瞬间,却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光幕剧烈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濒临破碎。 它非但没能破开空间,反而被一股更加霸道、更加蛮横的空间规则强行禁锢、压缩,变成一个极不稳定的血色囚笼。 主教脸上的惊骇,彻底凝固。 他猛地回头。 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悄无声est地出现在他身后。 相距,不到三尺。 那人还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破旧道袍,一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竟还端着一杯香槟,姿态悠闲得像是在自家后花园散步。 正是陈洛。 “阁下。” 陈洛晃了晃杯中金黄的液体,细密的气泡在灯光下缓缓升腾。 “拍卖会还没结束,这么急着走干什么?” 主教的瞳孔,在这一刻缩成了一个最危险的针尖。 惊怒交加之下,所有的理智都被求生的本能彻底烧毁! “找死!” 一声嘶哑咆哮,他反手一爪,五指化作淬毒的利刃,裹挟着腐蚀万物的血月神力,直掏陈洛的心脏! 血魔爪! 这一爪,快如鬼魅,毒胜蛇蝎。 然而,面对这足以秒杀同阶的致命一击,陈洛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只是随意地,将手中的香槟杯,迎了上去。 叮。 一声轻响。 清脆得像情人间的温柔碰杯。 那只萦绕着恐怖神力的魔爪,与那只薄薄的玻璃酒杯,轻轻碰在了一起。 没有爆炸。 没有轰鸣。 在主教无法理解的目光中,他那足以撕裂金铁的指爪,连同上面附着的血月神力,在触碰到杯壁的瞬间,就如烈日下的残雪,无声地消融、分解、湮灭。 连一丝涟漪都未曾荡开。 酒杯,完好无损。 杯中的香槟,甚至连一滴都没有晃出来。 与此同时,那名杀气腾腾的军部校官,竟对近在咫尺的血月会主教视而不见。 他仿佛瞎了一般,根本没看到这场诡异的交锋,径直带领一队士兵,踏着碾碎一切的步伐,冲向了二楼的包厢! 沉重的军靴,狠狠踹开了苏家的大门。 “苏振天!” 校官的声音通过扩音法器,化作冰冷的雷霆,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你涉嫌勾结血月会,倒卖帝国禁运物资,证据确凿!” “跟我们走一趟!” 冰冷的手铐,闪烁着禁锢真元的符文光芒,直接锁向了苏家家主! 整个苏家包厢,死一般的寂静。 苏振天懵了。 苏婉儿也懵了。 他们预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军部这把出鞘的利剑,斩向的不是穷凶极恶的邪教徒。 而是他们苏家! 栽赃! 嫁祸! 黄雀在后! 第七十四章 黄雀摊牌 苏家的包厢,沦为风暴之眼。 冰冷的能量枪口,黑洞洞地对准了每一个苏家人的头颅。 为首的校官如一尊钢铁神像,居高临下,机械地宣读着那份早已拟好的“罪证”。 苏振天一生城府,此刻在那蛮横的国家暴力前,被碾得荡然无存,一张儒雅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血口喷人!” 苏婉儿一声清叱。 化罡境圆满的气息毫无保留地炸开,她身形如一道惊鸿白练,不顾一切地扑向那名校官! 她不能看着父亲蒙冤受辱。 然而,校官面罩下的嘴角,只露出一抹冰冷的讥诮。 他甚至未动。 身后两名士兵踏前一步,手中甩出两条暗金色锁链。 锁链符文流转,在空中划出诡异弧线,竟直接洞穿了苏婉儿的护体罡气,如两条拥有生命的毒蛇,缠上她的四肢。 “滋啦——” 真元被瞬间封死。 苏婉儿闷哼一声,从半空跌落,被那两条军部特制的“缚龙索”死死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们,早有准备。 三楼,目睹这戏剧性一幕的血月会主教,先是错愕,随即脸上浮现出压抑不住的狂喜。 天助我也! 军部的目标竟是苏家! 而那个神秘的煞星,显然也和军部不对付! 这是千载难逢的脱身之机! 他再不迟疑,催动体内仅存的神力,那道被禁锢的血色光幕重新剧烈波动。 “我让你走了吗?” 一个声音响起。 很轻,没有任何情绪,却像一道无形的惊雷,在他神魂最深处轰然炸开! 主教的动作,定格了。 他脖颈僵硬,一寸一寸地,转过头。 那个穿着破旧道袍的年轻人,不知何时已放下了酒杯。 他正抬起自己的右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 然后,对着主教的方向,凭空一握。 就这么轻轻一握。 主教周围的空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空气、光线、尘埃,所有的一切都以他为中心,向内坍缩,凝固。 他像一只被瞬间浇筑进透明万年琥珀里的虫子。 每一寸血肉,每一个念头,都被一种来自更高维度的恐怖力量,彻底封死。 他成了这方天地里,一件活着的标本。 楼下,那名军部校官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终于将视线,从苏家人的身上,转移到了三楼那个被他刻意忽略的角落。 当他看清那个被凝固在空中的血月会主教,以及那个随意做出“握拳”姿势的道士时,他面罩下的瞳孔,骤然收缩。 “目标变更!” 校官的反应快如闪电,没有半分犹豫,手臂猛地一挥,直指陈洛。 “一半人手,去三楼!” “拿下他!” 命令下达,一半的动力甲士兵立刻调转枪口,沉重的军靴踏着金属楼梯,发出雷鸣般的轰响,朝着陈洛包围而来。 陈洛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被围攻的紧张,只有一种俯瞰棋盘的玩味,以及一丝深入骨髓的冰冷。 他面对着那群杀气腾腾的军部精锐,面对着下方那张属于李天行的天罗地网,只是慢条斯理地,抬起了手。 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啪。 声音清脆。 像一根羽毛,轻飘飘地落入名为“混乱”的火药桶。 刹那间。 “啊——!” “我的脸!我的修为在流失!” “救我!!” 凄厉的惨嚎,不再是单独的音节,而是从会场各个角落同时炸响的,一曲绝望的交响乐! 那些衣着华贵、身份显赫的世家高层。 那些刚刚还在幸灾乐祸,看苏家笑话的权贵们。 此刻,无论修为高低,无论身在何处,他们身上同时爆开了一团团肉眼可见的,灰败死气! 金家家主肥胖的身体猛地一颤,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失去光泽,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三十年寿元。 之前被吓跑又溜回来的周承宇,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英俊的脸上浮现出尸斑般的黑纹,蜷缩在地,痛苦抽搐。 王家、李家…… 所有被种下“腐烂规则”的掌权者,在这一刻,无一幸免。 那潜伏在他们生命本源深处的诅咒,被这个响指,彻底引爆! 生命力、修为、精气神,化作一道道灰色的气流,从他们的七窍中疯狂逸散而出。 整个拍卖会场,秩序彻底崩塌。 前一秒还是戒备森严的抓捕现场,后一秒就变成了哀鸿遍野的人间炼狱。 那些冲向三楼的军部士兵,脚步猛地一滞。 他们的包围圈,不攻自破。 因为他们身后,那些需要被“保护”和“控制”的大人物们,正在以一种最恐怖的方式,集体走向死亡。 整个会场,陷入了比刚才血腥十倍的恐慌与混乱。 而制造了这一切的陈洛,就站在混乱的中心。 他看着这满场腐烂的“果实”,看着那群进退失据的军部士兵,脸上的笑容,灿烂依旧。 李天行想借他的刀杀人? 那就要做好,连人带刀都被他一并吞下的准备。 混乱的交响乐还在奏鸣。 哀嚎,尖叫,绝望的诅咒,混杂着动力甲沉重的金属脚步声,将这座悬浮于云端的奢华宫殿,变成了一座最原始的屠宰场。 在这片沸腾的炼狱正中,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不响,也不重,甚至带着几分懒散的随意,却像一把无形的刻刀,精准地凿穿了所有嘈杂,清晰地印在每一个还能思考的生物的鼓膜上。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陈洛的声音,像一阵吹散浓雾的清风。 他迈开脚步,无视了那些在地上翻滚抽搐的世家权贵,也无视了那些枪口已经对准他,却进退维谷的军部士兵。 他一步步,朝着那个被凝固在琥珀般空间里的血月会主教走去。 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落下,周围的混乱就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硬生生向后退避。 人群,为他分开了一条通路。 那名军部校官的脸色,在冰冷的面罩下早已铁青。 他死死盯着那个闲庭信步的身影,攥着通讯器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知道,自己,连同整个行动队,都掉进了一个为他们量身定做的陷阱里。 一个响指,就引爆了潜藏在帝国上百名高层体内的诅咒。 这是何等恐怖的算计与手段! 他咬碎了后槽牙,通过内部的加密频道,用最简短的词句,将这地狱般的景象汇报给了那道悬于九天之上的意志。 【目标引爆诅咒,现场失控。】 【请求……最高指令。】 通讯器那头,是一片死寂。 陈洛走到了主教面前。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破虚境强者,此刻像个被钉在墙上的蝴蝶标本,连眼珠都无法转动,只有那双怨毒的眼睛,还能证明他是个活物。 陈洛抬起手,轻轻地,按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那动作,像是在拂去一件艺术品上的灰尘。 “告诉我,‘远古之心’的真正作用是什么?” “桀……桀桀桀……” 主教的喉咙里,挤出破风箱般的怪笑,那笑声直接在他的神魂中响起,充满了鱼死网破的快意。 “异数……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是吗?” 陈洛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丝惋??怜悯。 他那只漆黑的右眼,那片深邃如永恒长夜的旋涡,光芒大放。 源质汲取!规则窃取! “不——!” 主教的神魂,发出了最后一声无声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凄厉咆哮。 他引以为傲的修为,他毕生的记忆,他所掌握的关于血月会的一切隐秘,在这一刻,被一只来自更高维度的贪婪巨口,野蛮地,不讲道理地,一口吞下! 没有咀嚼。 是生吞。 无数混乱的,带着浓烈血腥与疯狂的信息洪流,如决堤的星河,轰然冲入陈洛的识海。 【……血月降临……圣主苏醒……】 【……“归墟”……万界之癌……腐烂的根源……】 【……“远古之心”……非陷阱……非机缘……】 【……是“钥匙”……】 【……坐标……首都地脉核心……】 【……献祭……全城生命……】 【……开启……稳定通道……】 【……迎接……圣主……降临……】 信息流的最后,是一副画面。 一副足以让神佛都为之战栗的,末日画卷。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裂隙,在繁华的帝国首都上空撕开。裂隙的另一端,不是虚空,不是星海。 是另一方天地。 一方被无尽的,蠕动的,不可名状的血肉与眼球所充斥的,活着的,正在哀嚎的地狱。 陈洛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好家伙。 他原本以为血月会这帮孙子,顶多是想在首都搞个大型恐怖袭击,炸死几个政要,顺便嫁祸给自己。 现在看来,是他格局小了。 人家根本不是想在鱼塘里扔炸药。 人家是想把整片化粪池,直接引爆在帝国的客厅里! “远古之心”不是鱼饵,也不是炸弹。 它是一把钥匙。 一把能在这座千万人口的城市心脏地带,短暂开启一道通往“归墟”稳定通道的钥匙。 而开启这把钥匙的代价,就是献祭。 献祭今天在场的所有强者,连同整座天空之城,乃至下方数百万无辜者的生命与灵魂! 第七十五章 掀门了 李天行的声音落下,便成了这方天地的唯一法则。 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喙的重量,将空气碾压成实质的墙壁,压得会场内每一个生灵都无法呼吸。 “体面?” 一声轻笑,刺破了这神罚般的死寂。 陈洛松开了手。 那名血月会主教的存在痕迹,化作一捧飞灰,在他指缝间悄然滑落,归于虚无。 他抬起头,隔着百米距离,与夜幕神座之上的帝国元帅对视。 那双一半是神圣金芒,一半是深渊旋涡的瞳孔里,没有蝼蚁仰望神明的敬畏。 只有一簇被狂风吹得愈发旺盛的,名为疯狂的火焰。 “李元帅,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陈洛的声音不大,却精准地凿穿了李天行言出法随的气场。 “从始至终,掌握主动权的人,是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右脚向下一跺。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并非来自听觉,而是直接在每个人的骨骼深处炸开! 整座悬浮于千米高空的钢铁城池,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剧烈地摇晃、倾斜! 以他为中心,一道道比墨更黑的阵纹从地面炸开,那是活化的深渊裂隙,沿着蛛网般的裂纹疯狂侵蚀、蔓延! 它们爬上断裂的廊柱,吞噬华美的壁画。 它们沿着水晶穹顶的碎片冲天而起! 在无数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张由纯粹黑暗编织的巨网,瞬间覆盖了整座天空之城的每一个角落! 血月会苦心孤诣布下的献祭大阵,在陈洛窃取主教记忆的那一刻,便已更换了主人。 陈洛甚至想在心里给那位已经化灰的主教,点上一根电子蜡烛。 真是个好人,不仅送情报,送修为,还附赠了这么大一个玩具的遥控器。 “现在……” 陈洛张开双臂,一个拥抱自己王国的姿势,脸上挂着灿烂到令人心悸的笑容。 “这座天空之城,连同上面所有人的命……” “无论他是金家的家主,还是苏家的千金,亦或是你那些穿着铁皮罐头的精锐手下。” “都在我一念之间。” 他微微偏过头,视线扫过下方那些因为诅咒爆发而哀嚎,又因为这剧变而面露惊恐的世家权贵。 “你想让他们,给我陪葬吗?” 悬于高空的李天行,那张如同神像般毫无波动的脸上,某种东西,终于碎了。 他那双俯瞰众生,视万物为棋子的眼眸里,第一次浮现出不属于神明的,名为失控的阴霾。 他算计了一切。 血月会,所有顶尖世家,甚至陈洛这个最大的异数。 他将所有人都诱入了这个名为“天空之城”的棋盘,准备以雷霆之势,一举荡平所有威胁。 他怎么也想不到。 对方竟能在他落下屠刀的前一秒,直接夺走了棋盘的控制权,还将他这位高高在上的棋手,连同所有棋子,都变成了自己手中的人质! 这不是博弈。 这是绑架。 陈洛没有给这位元帅任何思考和权衡的时间。 他知道,跟这种视人命为草芥的枭雄讲道理,远不如直接动手来得有效。 他打了个响指,引爆了自己刚从周承宇身上薅来的,那点微不足道的气运。 “既然大家都不想好好吃饭……” 献祭大阵的能量,被他以一种粗暴到极致的方式,强行调动。 无穷无尽的漆黑能量,如百川归海,疯狂涌向拍卖会场的中央展台! 目标,不是任何一个活人。 而是那颗被军部士兵层层守护,静静悬浮在半空中的灾厄之源——远古之心! 陈洛脸上的笑容,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纯粹,无比愉悦。 “那就干脆……把桌子掀了吧!” 轰——! 一道由绝对黑暗构成的能量巨柱,自展台中央冲天而起! 它没有丝毫技巧,没有半分迟疑,以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轰向了那颗代表着无尽生命与毁灭的,绿色的心脏! 那道漆黑的能量光柱,是陈洛献给这个虚伪夜晚的,一记恶毒的礼炮。 它没有丝毫犹豫,以一种蛮横到不讲道理的姿态,精准地,狠狠地,轰击在悬浮于半空的“远古之心”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那颗被无数人觊觎的绿色心脏,在被漆黑能量吞噬的瞬间,非但没有破碎,反而像一颗被彻底激活的灾厄之星,骤然亮起! 绿光褪尽。 取而代之的,是刺眼到极致,要将世间万物都染上绝望色彩的血色光芒! 血光如潮水般炸开,瞬间淹没了整座天空之城。 轰隆隆——! 天空在呻吟。 天空之城的正上方,那片被李天行威压所笼罩的夜幕,毫无征兆地碎裂开来。 一道道漆黑的裂痕,狰狞地撕开现实的帷幕,向四面八方疯狂蔓延。 所有裂痕的中心,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恐怖漩涡,开始缓缓成型。 那不是能量的漩涡,也不是空间的漩涡。 那是一只由无尽的、层层叠叠的、扭曲的骸骨与蠕动的猩红血肉所构成的,活着的,正在转动的巨眼! 归墟之门。 它被强行打开了。 一股来自远古洪荒,充满了最原始的混乱、疯狂与饥饿的恐怖气息,从那扇缓缓开启的地狱之门后,如开闸的血海,疯狂涌出! 气息无形无质,却比最锋利的刀刃更能切割神魂。 会场内,那些还在为“腐烂规则”哀嚎的世家权贵,惨叫声戛然而止。 他们的哀嚎,被一种被天敌扼住喉咙,源自生命最深处的无声战栗所取代。 他们疯了。 彻底疯了。 他们尖叫,挣扎,手脚并用地想要逃离这片被神遗弃的炼狱。 可遍布整座天空之城的黑色阵纹,此刻化作了最坚固的囚笼,将他们死死束缚在原地。 他们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看着头顶那扇地狱之门越开越大,看着那门后不可名状的恐怖,一点点挤入这个世界。 高悬于夜幕之上的李天行,那张万年玄冰般的脸,终于,彻底失去了血色。 在首都上空,打开归墟之门。 这不是一场灾难。 这是灭世。 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布局,在这扇门面前,都成了一个可悲的笑话。 “你疯了!” 他低头,死死盯着下方那个始作俑者。 那双洞察万物的眼眸里,第一次,被惊怒到极致的火焰填满。 这声咆哮,不再是元帅的威严,而是一个被彻底掀翻了棋盘的赌徒,发出的,最歇斯底里的怒吼。 “没错,我疯了。” 陈洛的脸上,挂着无比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纯粹得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他完全无视了头顶那足以让归真境都为之颤抖的末日景象,也无视了那位帝国元帅几欲噬人的目光。 他转过头,看向身旁那个早已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忘了的苏婉儿。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那双总是清冷如秋水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那个缓缓转动的,由骸骨与血肉构成的巨大漩涡。 “苏老师。” 陈洛的声音轻快,甚至带着几分戏谑。 “想不想看一场,真正的烟花?” 苏婉儿的瞳孔,剧烈地收缩。 她看着陈洛脸上那与周围地狱景象格格不入的笑容,看着他那双一半神圣、一半深渊的眼睛。 这一刻,她忽然产生了一个荒诞到极点的念头。 或许,比起头顶那扇正在开启的地狱之门。 眼前这个男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最无法理解的存在。 陈洛的话音,落下了。 他不再压抑。 他不再伪装成那个玩世不恭的道士,也不再是那个步步为营的谋略家。 在这一刻,他就是灾厄本身。 他体内的《道衍心经》轰然运转至极限,金色的神圣与漆黑的深渊在他体内交织、碰撞、融合,化作一股贯穿天地的混沌洪流! 他整个人,都成了这股洪流的具现。 一半身躯绽放净化万物的璀璨金光。 另一半身躯则沉淀为吞噬一切的永恒黑暗。 然后,在李天行惊怒交加的注视下,在苏婉儿无法理解的目光中,在全场所有人绝望的尖叫声里。 他主动朝着那扇缓缓开启的地狱之门,冲了过去! 没有后退。 没有防御。 没有逃跑。 他化作一道笔直的光暗之矛,以一种飞蛾扑火般的决绝,义无反顾地,撞向了那片正在降临的,真正的地狱。 第七十六章 饕餮宴席 在李天行和苏婉儿等人无法理解的目光中,那道由神圣与深渊交织成的光暗之矛,一头扎进了那扇由无尽血肉与骸骨构成的地狱之门。 身影被彻底吞噬。 没有溅起一丝涟漪。 石沉死海。 进入归墟的瞬间,陈洛的神魂被投入一台高速运转的规则绞肉机。 时间被拉伸成线。 空间被压缩成点。 五行颠倒,生死混沌。 他的思维被切割成亿万份,每一份都在经历着不同的死亡方式。 这不是痛苦。 这是对“存在”这个概念本身的彻底抹除。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混沌同化的前一刻,《道衍心经》自行运转至极限。 嗡—— 左眼圣光普照,右眼深渊吞噬。 一个由绝对光明与绝对黑暗构成的完美球体,在他周身轰然展开。 领域不大,仅能容身。 却将外界那足以碾碎神魔的规则风暴,死死隔绝。 一个绝对平衡的“混沌领域”。 “你疯了!这里是世界的垃圾场,规则的坟墓!” 脑海中,大法师的残魂发出惊恐到变调的尖叫。 他的意识体在这片纯粹的混乱中,正在被快速消磨。 “你会死的!会被彻底抹除!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然而,陈洛非但不惧,反而放声大笑。 那笑声癫狂,愉悦,充满了饿鬼发现满汉全席时的狂喜。 他竟主动散去了部分领域的庇护,张开了那张看不见的“嘴”。 开始“进食”。 “垃圾场?” 陈洛的神念在识海中回荡。 “不,在我看来,这里是全世界最干净的厨房。” 这里的混乱规则虽然致命,却是最纯粹的“食材”。 它们是世界死亡后留下的本源残骸,不含任何生灵的意志与杂质,吞噬起来,效率高得吓人。 他的目光,很快锁定了一块漂浮在不远处虚空中的“大家伙”。 那是一块足有房屋大小的结晶体,通体漆黑,表面流转着衰败的灰白光华,散发着浓郁到极致的死亡气息。 陈洛能“看”到,在那结晶的内部,是一个早已死寂的世界缩影。 某个世界的“规则尸体”。 陈洛不惊反喜,主动迎了上去。 没有试探,没有技巧。 他冲到那块结晶面前,右眼那片深邃的深渊旋涡全力发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怖吸力! 整块结晶被这股蛮横的力量野蛮地拖拽,扭曲,最终被硬生生扯入他的体内。 识海中,那尊光暗太极磨盘猛然加速,将这块巨大的“死亡规则”结晶,强行碾碎、吸收、转化! 【叮!《道衍心经》熟练度暴涨!】 【恭喜宿主!成功吞噬“死亡规则”碎片x1!】 【获得寿元:350年!】 一股无法言喻的剧痛,伴随着力量的暴增,在他神魂最深处轰然炸开! 陈洛感觉自己对“生”与“死”的理解,在这一刻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他左眼大日中的生命气息愈发浩瀚,右眼深渊里的死亡真意也愈发纯粹。 光与暗,在他的调和下,更加圆融如意。 与此同时,外界。 帝国首都上空,那扇狰狞的地狱之门,因失去了陈洛这个“刺激源”,扩张的速度骤然减缓。 但它依旧在缓缓开启。 门后那股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气息,如无形的阴云,笼罩了整座城市,无数普通人在家中瑟瑟发抖,陷入了最原始的恐慌。 李天行脸色铁青。 他无法理解陈洛这种自杀式的疯狂行为。 但他没有时间去思考。 关闭这扇门,是唯一的,也是最高的任务。 “启动最高预案——天穹补天阵!” 他的声音,通过军部频道,化作冰冷的雷霆,传遍了每一艘浮空战舰,每一个禁卫军士兵的耳中。 天空之城上,苏婉儿死死攥着那枚被陈洛扔过来的“紫金龙符”,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抬头,痴痴地望着那扇缓缓转动的血肉漩涡。 那张总是清冷如霜的脸上,此刻竟没有半分恐惧。 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荒诞的信心,在她心底悄然滋生。 她坚信,那个男人,那个将整个帝国高层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混蛋,绝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死去。 归墟深处。 陈洛的饕餮盛宴,才刚刚开始。 他消化完那块“死亡规则”,感觉自己像是只吃了一道开胃小菜,不但不撑,反而更饿了。 他将目光投向了归墟的更深处。 那里,有更庞大、更美味的“规则尸体”在静静漂浮。 就在他准备大快朵颐,将这里打包带走的时候。 一股比之前那头“规则聚合体”更加纯粹,更加原始的恶意与饥饿,从归墟的最深处,悄然锁定了他。 那不是“眼睛”。 那是这片规则坟场里,真正的…… “清道夫”。 归墟之中,不存在时空坐标。 这里是万界的终点,是宇宙的残渣沉淀亿万年后,形成的规则坟场。 就在这片死寂的混沌里,一个“东西”被惊醒了。 它没有固定形态,像一团由无数破碎镜面黏合的蠕动星云。 每一块镜面,都倒映着一个世界的死亡回放。 天空如玻璃般碎裂。 海洋被蒸发成盐碱。 亿万众生在无声中化作尘埃。 它,就是这片坟场的清道夫,是吞噬一切的绝对本能——规则聚合体。 当陈洛这道由鲜活规则构成的“异物”闯入时,它那沉寂了永恒的饥饿,被瞬间点燃。 一道纯粹的意志跨越虚无,锁定了陈洛。 “小辈!跑!快跑!那是归墟的本能意志,是‘清道夫’!” 脑海中,大法师的残魂发出毕生最凄厉的尖叫。 陈洛却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那双一半圣光、一半深渊的眼瞳里,没有丝毫恐惧。 只有美食家看到珍稀食材时的狂热。 “跑?” “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在心底吹了声口哨。 “主菜刚上,我还没动筷子呢。” 他不退反进,身影化作一道逆流的箭矢,主动冲向了那团席卷而来的规则风暴。 一场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战斗,在概念的层面,轰然爆发。 没有光影,没有声浪。 聚合体甩出一道由“寂灭”与“终结”规则编织的触须。 陈洛周身的“空间”概念被瞬间抹除。 他不再是悬浮于虚空,而是像一张被钉死在画纸上的二维图像,动弹不得。 “有点意思。” 陈洛左眼金光暴涨,代表“生命”与“创造”的规则化作无形利刃,强行在“终结”的画卷上,斩开一道生机。 束缚,破碎。 同时,他将自己所掌握的所有规则碎片——镇魔殿的雷法、剑冢的剑意、血月主教的时与空——野蛮地灌入右臂。 一条手臂,化作了一柄不存在于物质世界的概念长矛。 矛尖,是斩断因果的锋锐剑意。 矛身,是扭曲时空的螺旋锁链。 矛尾,是审判万物的狂暴雷霆。 而整柄长矛的核心驱动,是光与暗的绝对平衡。 他以身为矛,朝着那头规则聚合体,狠狠刺去! 这是一场规则层面的撕咬。 是两个吞噬者之间,最原始、最野蛮的饕餮之宴。 …… 与此同时,外界。 天空之城,那扇被强行关闭的归墟之门原址,空间依旧残留着不稳定的漆黑褶皱。 李天行悬浮于半空,脸色阴沉。 归墟之门的威胁暂时解除,但一个更棘手的问题摆在他面前。 为了彻底修复这道天空的“伤疤”,他启动了帝国最高防御预案——“天穹补天阵”。 而这座大阵,需要海量的、精纯的生命能量作为燃料。 他的目光,缓缓投向下方会场。 那里,上百名帝国权贵,正因为“腐烂规则”的诅咒,在地上痛苦翻滚,生命力正不受控制地逸散。 “元帅!”军部校官来到他身边,神情凝重,“这些人的情况在不断恶化,医疗兵束手无策。” “不必救了。” 李天行的声音平铺直叙,像在宣读一份与己无关的报告。 “传我命令,启动‘净化程序’。” “他们体内的邪祟之力,正好可以作为补天大阵的薪柴。这是他们为帝国,尽忠的最后机会。” 所谓的“净化程序”,就是强行抽取他们全部的生命本源。 是废物利用。 也是一场借刀杀人的,盛大清算。 命令下达,那些原本还在维持秩序的军部士兵,瞬间化作了冰冷的刽子手。 他们手中的能量枪械切换模式,一道道闪烁着符文的光束射出,化作能量锁链,将那些世家高层死死捆住。 “李天行!你敢!” “我金家为帝国立下汗马功劳,你不能这么对我们!” “救命!我不想死!” 绝望的嘶吼与咒骂响彻云霄。 反抗,就是叛国。 不反抗,就要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榨干,沦为大阵的燃料。 第七十七章 天灾 规则聚合体的核心,那颗浓缩了亿万年世界本源的光球,在陈洛的深渊之瞳面前,连一秒都没能撑住。 它崩溃了。 如同被戳破的水球,海啸般的能量风暴,裹挟着无数世界的死亡记忆与规则碎片,在归墟的死寂中轰然炸开。 但这风暴没能扩散出分毫。 一张无形的巨口早已张开,等待多时。 陈洛的深渊之瞳化作一个贪婪的黑洞,将这场规则的盛宴,连汤带水,一滴不剩地吞入腹中。 【叮!寿元+1200年!】 【叮!寿元+850年!】 【叮!自由属性点+320!】 系统的提示音在他的脑海里刷成一道数据瀑布。 寿元和自由属性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暴涨到一个令人心悸的数字。 更重要的是,一股纯粹到极致的力量,正冲刷着他的道基。 他像一个被吹胀到极限的气球,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着破裂,然后重组。 破虚境的门槛,被他一脚踩碎。 只差最后一层薄膜。 “小辈,快走!” 大法师的残魂发出毕生最尖锐的警告。 “你把‘清道夫’给吃了!‘眼睛’的意志要降临了!” 陈洛刚欲撕开空间,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周围的虚空,凝固了。 不是被封锁,而是这片区域的“规则”本身,被更高层次的意志强行改写。 时间、空间、能量,一切的一切,都将他这个“异物”彻底排斥、锁定。 他被钉死在现实的标本板上。 归墟的更深处,那片永恒的混沌里。 一尊由纯粹精神力构成的万丈王座,浮现而出。 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模糊不清的意志投影。 它坐在那里,便成了这片规则坟场唯一的真实。 “眼睛”的代行者。 一个不带任何情感,甚至不分男女的声音,直接在陈洛的灵魂深处响起。 “有趣的虫子。” “竟敢在我的餐盘里抢食。” 陈洛的心脏骤停。 他瞬间了然。 所谓的“规则聚合体”,根本不是归墟的意志。 那是“眼睛”圈养的,用来清理垃圾,顺便“育肥”的牲口。 自己刚刚干掉的,是人家养的猪。 现在,猪的主人,提着刀找上门来了。 …… 与此同时,外界,天空之城。 李天行彻底失去了耐心。 苏婉儿的对峙,在他眼中,是战车前螳臂当车的闹剧。 “元帅……” “不必等了。” 李天行打断属下,眼神再无半分波动。 “强行启动‘天穹补天阵’,最终程序。” 他无视了苏婉儿等人愤怒而绝望的目光。 也无视了那些世家权贵声嘶力竭的咒骂。 元帅的命令,即是帝国的法则。 数十名军部强者手中的能量锁链光芒大放,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轰然爆发! “啊——!” 金家家主肥胖的身体急速干瘪,华贵的衣袍变得空空荡荡,几秒内就化作一具皮包骨的干尸。 周承宇那张英俊的脸庞急速衰老,皮肤布满尸斑,最终在不甘的嘶吼中,化作一捧飞灰。 数十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强者,他们的生命、修为、乃至神魂,被瞬间抽干。 一道道璀璨夺目的光流,冲天而起。 他们的惨叫,是这曲帝国乐章里,最华丽的休止符。 无数光流在首都上空汇聚,编织成一张遮天蔽日的金色大网! 大网缓缓转动,散发着净化一切、修补一切的宏大气息,朝着那片空间裂隙,缓缓罩去。 “不——!” 苏婉儿被两名破虚境的军部强者死死压制,动弹不得。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金色大网落下。 看着那些生命沦为冰冷的燃料。 看着父亲苏振天那张因为绝望而彻底灰败的脸。 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挣扎,在这绝对的国家暴力面前,都成了一个可悲的笑话。 就在金色大网即将触碰裂隙,将一切拨乱反正的瞬间。 一只手,从那片虚无的裂隙中,悍然伸出! 那是一只漆黑如墨的巨手。 一只由最纯粹的深渊与黑暗凝聚而成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手! 巨手一把抓住了金色大网的一角! 刺啦——! 神圣的金光与纯粹的黑暗碰撞,爆发出滚油浇上烙铁的刺耳声响! 整个首都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那只手,属于陈洛。 他不仅没死,反而以一种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方式,从那片死亡之地,再次归来! 归墟之中,当“眼睛”的意志降临,这片区域便成了祂的绝对领域。 而陈洛,这只闯入领域的“虫子”,在被碾死的瞬间,却借着这股至高无上的威压,反向撬动了领域的权柄。 他没有反抗。 他选择顺从。 他将自己,伪装成了这片新“规则”的一部分。 他暂时成为了这片区域的,规则的“二当家”。 一个冰冷、戏谑、充满了无尽嘲讽的声音,伴随着那只巨手的出现,响彻了整个首都的上空。 “这顿饭,我还没吃完。” “谁让你们,收桌子了?” 那只由纯粹深渊之力构成的巨手,死死攥住了金色的光网。 它没有僵持。 它在拉扯。 不,更准确地说,是在进食。 那张由数十名强者生命与帝国气运编织的“天穹补天阵”,此刻就像一块滚烫黄油,被泼上了世间最恶毒的浓酸。 巨手触及之处,金光飞速消解、吸收。 一道道精纯至极的能量,顺着那条不属于人间的漆黑手臂,源源不断地倒灌回那片混沌的虚无之中。 高悬于空中的李天行,那张如神像般冷漠的脸庞,终于有了裂痕。 裂痕迅速扩大,整张脸的表情彻底崩坏。 他引以为傲,不惜清算帝国上层也要启动的最终底牌,竟成了对方的“充电宝”。 这不是挑衅。 这是当着全世界的面,将他的尊严,连同整个帝国的脸面,一起死死按在地上,用最粗暴的姿态,反复碾压。 “天基武器,授权。” 李天行对着喉间的通讯器,挤出几个字,声音里没有了元帅的威严,只剩下被逼到悬崖尽头的赌徒,押上一切的沙哑。 “权限,最高。” “目标,归墟之门!” 命令,即是法则。 首都云层之上,三艘如同山脉般悬停的帝国浮空战舰,舰首的厚重装甲无声滑开。 狰狞的炮口之后,是足以让神明都感到灵魂战栗的毁灭光芒。 光芒在急速汇聚,下方的空气被恐怖的能量波动引燃,扭曲,发出痛苦的嘶鸣。 三道光束,足以将一座城市连同它的历史,一并从地图上抹去。 它们对准了那扇撕裂天空的地狱之门。 也对准了那只正攥着“补天阵”大快朵颐的漆黑巨手。 与此同时。 归墟之内。 那尊端坐于万丈王座之上的意志投影,被彻底激怒了。 一只虫子,竟敢在它的后花园里,借用它的威压,去挑衅另一个世界的蝼蚁。 “有趣的虫子。” 一个没有感情,甚至超越了性别的声音,在陈洛的灵魂中响起。 “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尊万丈精神王座轰然解体。 它化作一柄贯穿混沌的审判神矛。 矛尖之上,缠绕着足以抹杀“存在”这一概念本身的终极规则。 它无视了距离,无视了时间,朝着陈洛那尚在归墟中的真身,直刺而来。 门外,是足以毁灭文明的科技之光。 门内,是足以抹杀概念的规则之矛。 腹背受敌,十死无生。 而陷入这必死之境的陈洛,却笑了。 不是狂笑,而是一种愉悦的,仿佛看到剧本正按自己最期待方向发展的轻笑声。 那笑声癫狂,肆意,充满了要将整个世界都拖下水的快意。 他那双一半圣光,一半深渊的异色瞳孔中,疯狂与理智以前所未有的姿态,交织到了顶点。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存在都无法理解的举动。 他竟主动松开了对归墟之门的压制。 不仅如此,他反而用自己刚刚从“眼睛”代行者那里撬动来的规则权柄,将这扇门,以一种更加野蛮、更加彻底的方式,完全推开! “既然都想进来玩……” 陈洛冰冷而戏谑的声音,响彻天地。 “那就都别走了!” 轰——! 天空,彻底碎了。 那扇本已在缓缓闭合的归墟之门,在一股来自内部的巨力下,被悍然撕裂,彻底洞开! 门后,那片由蠕动的血肉山脉与堆积如海的骸骨所构成的,属于“归墟”的真实世界,第一次,完整地,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无数凡人当场精神崩溃,尖叫着抠挖自己的双眼。 那不是能被生命所直视的景象。 第七十八章 旧神陨落,新神诞生! 没有爆炸。 没有轰鸣。 歼星光束与审判神矛,在归墟之门的门口,轰然对撞。 那不是能量的湮灭。 是两个世界规则的正面碾压! 整个帝国首都的天空,被当场撕裂。 一半,是璀璨到极致的科技之光,冰冷,精确,每一缕光线都是人类文明的最高暴力。 另一半,是猩红粘稠的血肉地狱,混乱,疯狂,由无数蠕动的肢体与哀嚎的眼球构成。 秩序与混沌,在首都的正上方,泾渭分明。 而陈洛,就站在那道分割两个世界的裂缝中央。 风暴的中心。 他的身体,在两种截然不同的规则撕扯下,寸寸龟裂。 皮肤开裂,深可见骨。 金色的圣光与漆黑的深渊之力从伤口中不受控制地溢出。 下一秒,在《道衍心经》的疯狂运转下,所有伤口又瞬间愈合。 裂开,愈合,再裂开。 周而复始。 他的存在,正在被反复抹除,又被强行重塑。 “他疯了!他真的疯了!他要把自己当成战场!” 脑海中,大法师的残魂发出濒临崩溃的尖叫。 这根本不是修炼,这是最高效的自杀! 归墟深处,“眼睛”的代行者那模糊的意志,第一次产生了剧烈的情绪波动。 愤怒。 纯粹的,被蝼蚁挑衅了神威的愤怒。 它无法理解,这只渺小的虫子,竟敢窃取它的力量,去对抗另一股它同样看不上眼的力量。 这是对它威严最彻底的亵渎。 高悬于云端的李天行,也彻底呆滞了。 那张永远没有波动的脸,此刻写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撼。 他无法理解,为何帝国的终极武器,会成为对方手中的剑。 更无法理解,对方竟敢握着这柄剑,去斩向一个比帝国更恐怖,更无法揣度的敌人。 这场由他亲手布下的棋局,早已脱离了棋盘,演变成了一场神魔乱舞的荒诞戏剧。 而他,这位自诩的棋手,连观战的资格都快要失去了。 风暴的中心,陈洛的嘴角,缓缓流淌下两道刺目的液体。 一道是纯粹的金色。 一道是粘稠的漆黑。 可他的脸上,却挂着一个堪称灿烂的,属于胜利者的笑容。 他成功了。 他利用双方都想碾死自己的决心,以自身为坐标,强行创造出了一个短暂到极致的“平衡点”。 一个由两种毁灭之力构成的,脆弱的平衡。 而他,就是这个平衡点上,唯一的,也是最关键的支点。 神魂在被碾碎,肉身在被重组。 但在这场生与死的轮转盛宴中,陈洛的神念却前所未有的清醒,前所未有的亢奋。 他在疯狂地汲取着双方碰撞时逸散出的,最本源的规则碎片。 科技侧的“湮灭”规则。 归墟侧的“终结”规则。 两种至高法则,像两道最精纯的养料,被他贪婪地吸收,然后被识海中的光暗磨盘强行碾碎,化为己用。 【叮!“湮明规则”解析进度1%……3%……7%……】 【叮!“终结规则”解析进度1%……2%……5%……】 “这波,血赚。” 陈洛在心底吹了个口哨。 但这还不够。 仅仅是捡些残羹剩饭,远远无法满足他那被撑到极限的胃口。 陈洛那双异色的瞳孔,穿透了能量的风暴,死死锁定了那柄被暂时抵住的,来自归墟的审判神矛。 深渊,于他右眼中洞开! 这一次,他不再满足于逸散的规则碎片。 他要吃的,是主菜! “自助餐都吃了,总不能不打包吧?” 他朝着那柄由“眼睛”代行者意志所化的审判神矛,狠狠地,咬了上去! 他要窃取的,是“眼睛”代行者的权柄! 是那尊端坐于归墟深处,俯瞰万界生灭的精神王座本身! 【警告!检测到宿主正在尝试越级吞噬“神性权柄”!】 【警告!此行为成功率低于0.001%!失败将导致神魂彻底湮灭!】 “闭嘴。” 陈洛在心底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叮!检测到宿主不可逆转的意志已触及‘权柄’概念。】 【《道衍心经》开始强制演化……】 【新权能生成中……神座窃取!】 系统的提示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机械。 下一秒,在代行者那惊怒交加的意志中,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柄贯穿混沌的审判神矛,竟剧烈地颤抖起来。 而归墟深处,那尊由纯粹精神力构成的万丈王座虚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竟开始不受控制地,被陈洛的深渊之瞳强行拉扯、扭曲、吞噬! 神,正在被凡人,从祂的宝座上,硬生生拽下来! 归墟深处,那尊代表“眼睛”代行者权柄的万丈精神王座,正被一股来自现实维度的蛮力,从祂的国度中,一寸寸地,强行拖拽出来。 这不是征服,这是来自更底层、更原始的掠夺。 王座被野蛮地扯入陈洛的识海。 这片由光暗构成的世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识海中央的光暗太极磨盘感受到了入侵,轰然加速,带着碾碎一切规则的意志,朝着那尊散发着无上威严的王座狠狠撞去! 轰——! 陈洛的意识,在这一刻彻底化为虚无。 他的识海没有在碰撞中崩溃,而是向内坍缩,化作一个吞噬了所有概念的无限奇点。 然后,重开天地。 混沌炸开,清浊自分。 一片全新的,更加广阔,更加稳固的世界在他的识海中缓缓成型。 世界的中央,不再有磨盘,也不再有王座。 一尊全新的神座,从虚无中缓缓升起。 它一半由最纯粹的圣光铸就,其上雕刻着生命初生的繁复纹路。 另一半由最深沉的深渊凝聚,其内沉淀着万物终结的绝对真意。 光与暗,不再对立。 它们成了这尊神座不可分割的左右,共同构成了一种凌驾于其上,包容一切的绝对“混沌”。 【叮!恭喜宿主,成功窃取“代行者”权柄!境界突破!】 系统的电子音,第一次带上了一种任务完成的解脱感。 【当前境界:归真境·初阶!】 一步归真。 外界,风暴的中心,陈洛身上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股神圣与深渊激烈碰撞的矛盾感,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 那是将整个宇宙的生灭都容纳于己身,最终归于沉寂的绝对混沌。 他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一半神圣金芒,一半深渊旋涡的异色瞳孔,已经不见。 他的双瞳,化作了一片深邃的灰色。 那不是死寂,不是苍白。 而是燃尽了亿万星辰,沉淀了时间长河之后,才得以显现的,万物规则的灰烬。 平静,深邃。 他抬起手。 朝着头顶那扇依旧在向外疯狂倾泻着混乱气息,让整个帝国都为之战栗的地狱之门,轻轻一挥。 动作很轻,很随意。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 下一秒。 那扇由血肉与骸骨构成的,撕裂了现实的归墟之门,就那么在他轻描淡写的一挥之下,无声无息地,关闭了。 它不是被封印,也不是被摧毁。 它只是被“告知”不该存在于此,于是便消失了。 天空,恢复了清澈的夜色。 仿佛刚才那场足以载入史册的末日景象,只是一场荒诞不经的集体幻觉。 只有那三道依旧悬停在半空,未来得及完全消散的歼星光束残影,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虚假。 高悬于空的李天行,呆住了。 他看着那个站在下方废墟中央的年轻人,看着对方那双平静到令人心悸的灰色眼瞳。 他感觉到,某种支撑着他一生信念、权谋、与骄傲的东西,在他体内,无声地崩碎了。 咔嚓。 道心,碎了。 他穷尽一生,算计天下,将众生视作棋子,将帝国权柄玩弄于股掌。他以为自己已经站在了人间的顶点,只差一步便可执掌天意。 可今天,他亲眼见证了,什么是真正的“天意”。 不是力量的强大,而是一种存在层面上的,绝对的碾压。 他知道,从今天起,这个世界,不再由帝国说了算。 陈洛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 他看到了那些瘫软在地,连求饶都忘了的世家之主。 看到了那些手持武器,却在瑟瑟发抖的军部士兵。 也看到了那个站在角落,眼神中混杂着敬畏、恐惧、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的,苏婉儿。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从半空中缓缓降下的李天行身上。 “李元帅。” 陈洛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半分波澜,却像一道无形的刻刀,将新的法则,直接铭刻进了这方天地的底层规则里。 “现在,我们可以来谈谈……” 他顿了顿,那双灰色的眼瞳里,终于泛起了一丝众人熟悉的,属于陈洛的戏谑。 “关于你毁了我‘餐厅’的赔偿问题了。” 第七十九章 清算 李天行从空中降落。 他身上那俯瞰众生的神明威压已荡然无存,笔挺的元帅军服也显得空荡松垮。 他是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 一个被剥夺神格,从云端坠入凡间的泥塑神像。 他一步步走向废墟中央的那个年轻人。 每一步,都踩在自己道心碎裂的声响上。 最终,他在陈洛面前三步远处站定。 没有质问,没有不甘,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只有失败的坦然与落败。 这位曾经执掌帝国权柄、算计天下的元帅,只是默默从怀中取出一枚通体紫金、雕刻着九爪神龙的符印。 紫金龙符。 见此符如见帝国之主,可调动帝国境内除皇家禁卫外的一切资源与军队。 李天行双手捧着龙符,递了过去。 这个动作,宣告了一个旧时代的落幕。 也宣告了一个新规则的诞生。 陈洛伸出手,接过了那枚沉甸甸的龙符。 符印入手冰凉,那九爪神龙的龙目深处,整个帝国的气运在无声地咆哮。 他只看了一眼,便随手向后一抛,其姿态仿佛在丢一块碍事的镇纸。 一道紫金色的流光,在空中划出一道漫不经心的弧线。 “接着。” 不远处,苏婉儿下意识伸出手,有些慌乱地接住了那枚足以让整个帝国都为之疯狂的符印。 龙符落在她掌心的瞬间,她整个身体都猛地一颤。 那不是重量。 是一种责任。 一种足以压垮任何世家,来自一个新神的,不容拒绝的“恩赐”。 她看着手中这枚决定无数人生死的龙符,又抬头,看向陈洛那双平静无波的灰色眼瞳。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苏家的命运,不,是她苏婉儿的命运,已经和眼前这个男人,用一种最霸道、最不讲理的方式,彻底绑在了一起。 “苏家,从今天起,替我掌管这些‘赔偿’。” 陈洛的声音传来,平淡得像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苏婉儿握紧了龙符,那冰凉的触感让她混乱的心神稍稍安定。 她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陈洛的目光,随即转向那些瘫软在会场各处,劫后余生的世家之主们。 他的视线扫过。 每一个与他对视的人,都感到神魂被无形的利刃刺穿,触电般地低下头,不敢再看。 “你们的命,是我从‘天穹补天阵’的炉子里,捞回来的。” 陈洛的声音依旧平静,却让所有人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所以,命是我的。” 他竖起一根手指。 “从今天起,你们各自家族,未来百年收益的七成,归我。” 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七成! 百年! 这不是割肉,这是抽筋扒皮,连骨髓都要一起吸走。 然而,预想中的哗然并未出现。 死寂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 “我王家,愿意!”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最先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地,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我王家愿立下心魔大誓,永世奉陈上仙为主!”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我刘家也愿意!” “我赵家愿献出八成!求上仙庇护!” 场面瞬间变得无比狂热,甚至滑稽。 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视凡人如草芥的世家之主,此刻为了一个“被剥削”的名额争得面红耳赤。 他们争夺的不是一道催命符。 而是一张通往新世界的船票。 他们争先恐后地划破指尖,以神魂起誓,立下最恶毒的心魔大誓,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就会被这位新神遗忘,然后被当场“净化”。 他们比谁都清楚,钱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陈洛的目光,没有在这些卑躬屈膝的“信徒”身上停留。 他的视线越过人群,最终落在了会场的一个角落。 那里,金家和周家仅存的几名嫡系,正抱作一团,瑟瑟发抖。 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那双灰色的眼瞳里,没有愤怒,没有杀意,没有任何情绪。 只是在看几粒沾在衣角的灰尘。 然而,就是这样平静的注视,却成了压垮他们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 “噗通!” 周家一名旁系子弟双眼一翻,竟活活吓晕了过去。 剩下的人,则彻底崩溃了。 “上仙饶命!饶命啊!” “当年的事都是周承宇那个混蛋干的!不关我们的事啊!” “金家!是金家!是他们撺掇我们的!我们也是被逼的!” 他们跪在地上,一边疯狂地磕头,一边涕泪横流地忏悔,叫骂,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死人身上,推到彼此身上。 那副丑态,让周围那些刚刚立下大誓的世家之主们,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陈洛安静地听着。 直到他们因为缺氧,声音变得嘶哑。 他才轻轻地,摇了摇头。 “太吵了。” 两个字,很轻。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几人歇斯底里的哭喊与忏悔,戛然而止。 他们的身体,像是被按下了删除键的像素块,从头到脚,无声无息地,化作一捧捧最细腻的飞灰。 夜风一吹,便散了。 连一丝神魂的残渣,都没有留下。 杀鸡儆猴。 整个会场,瞬间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死死地低着头,连呼吸都刻意放缓,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惹来那句“太吵了”。 做完这一切,陈洛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只是随手处理了几件碍眼的垃圾。 他转身,不再看身后那些战战兢兢的帝国权贵。 他一步步,走向那个从始至终都被他力量护住的角落。 人群无声地分开,为他让出一条通路。 角落里,白芷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那双漂亮的杏眼里,恐惧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撼与崇拜。 陈洛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身旁那个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师兄身上。 他弯下腰,将李青平稳地背到自己背上。 然后,他对着依旧有些发愣的白芷,伸出了手。 “走了,回家。” 白芷看着那只伸到自己面前,干净修长的手,又看了看那张平静的脸,眼眶一热,重重地点了下头。 她握住那只手。 下一秒,三人的身影,便在这片见证了神明诞生的是非之地,凭空消失。 第八十章 系统的终极秘密 空间折叠,一步踏出。 上一瞬还是钢铁城池的喧嚣废墟,下一瞬,脚下已是焦黑的青石板。 玄清观到了。 清冷的月光洒在断壁残垣上,夜风卷起草木灰烬的微凉气息。 陈洛回到了这片生养他的故土。 他将背上昏迷的李青,小心翼翼地平放在祖师殿前那片还算完整的空地上。 师兄的呼吸细若游丝,胸膛几乎不见起伏。 那盏曾被观主赞为“百年不遇”的纯阳道火,此刻只剩萤火微光,随时都会熄灭。 白芷站在一旁,心脏揪得生疼。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它掉下来,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惊扰陈洛。 陈洛蹲下身,伸出手。 那双化作深邃灰色的眼瞳,静静注视着李青体内那即将消散的生命之火。 他抬起指尖。 一缕气息在他指尖凝聚。 它不是光,也不是暗。 是万物初开的第一缕生机,也是宇宙终结的最后一抹死寂。 生与死,创造与毁灭,两种截然对立的规则,被他完美地揉捏成一种全新的“混沌”。 他将这缕气息,轻轻点向李青的眉心。 没有光华,没有异象。 那缕灰色的气息,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李青的身体。 轰! 一声闷响,并非来自外界,而是在李青的四肢百骸,道基深处,轰然炸开! 如果说李青原本的身体是一座即将倾颓的枯井。 那么此刻,被注入的,就是一片奔腾的生命汪洋。 他干瘪的经脉寸寸重塑,枯竭的丹田道胎在混沌气息的冲刷下,所有杂质被涤荡一空,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纯粹,晶莹剔透。 一股远超从前的磅礴力量,在他体内疯狂滋生、攀升! 化罡境的壁垒,甚至没能形成一丝阻碍。 冲垮。 破而后立。 一步破虚! 李青的眼睫毛剧烈颤动,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一跃而起,动作矫健得不像一个刚刚还在鬼门关徘徊的伤者。 他低头,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甚至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双手。 感受着体内那股前所未有,仿佛能与天地共鸣的崭新力量,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抬头,看向眼前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师弟。 还是那张脸,但那双眼睛,已经变成了他无法理解的深邃灰色。 那是一种看尽了万古生灭,最终归于平静的眼神。 “师弟……” 李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眼神无比复杂。 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这神迹般手段的震撼,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与茫然。 陈洛没有多言,随手将一枚玉简扔了过去。 “玄清观,以后交给你了。” 李青伸手接过玉简,神识探入其中,脑子嗡的一声,险些再次昏厥过去。 《太上忘情剑诀》、《九转纯阳功》、《紫霄神雷策》…… 玉简里,密密麻麻记录着数以百计的顶级功法和失传道术。 任何一部拿出去,都足以在古武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这不是重建道观的根基。 这是足以让玄清观在百年之内,成为超越帝国任何一个顶尖势力的无上底蕴。 他抬头,还想说什么,却发现陈洛的目光,已经转向了白芷。 “想报仇吗?”陈洛问。 白芷看着那张平静的脸,想起了天空之城那些血月会教徒狰狞的嘴脸,想起了师父和师兄们惨死的模样。 她点头,牙关紧咬,眼底是凝结的寒冰。 陈洛笑了笑,那双灰色的眼瞳里,终于泛起一丝白芷熟悉的戏谑。 他屈指一弹。 一粒比墨更黑,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恶意的光点,没入了白芷的眉心。 白芷浑身一颤。 一股冰冷、霸道、却又与自己同根同源的力量,在体内轰然炸开。 她能感觉到,自己对那些血月会教徒的气息,变得前所未有的敏感。 如同黑夜中的萤火。 “去吧。”陈洛的声音很轻,“去把那些藏在阴影里的老鼠,一只一只,都给我揪出来。” “等你什么时候,能亲手拧下血月会最后一个主教的脑袋,再回来见我。” 白芷抬起头,看着陈洛。 她明白了。 这不是单纯的赐予,这是一场试炼。 一场用鲜血与复仇铺就的,通往强者之路的残酷试炼。 他在为玄清观,培养一个新的“守护神”。 一个行走于黑暗,狩猎黑暗的守护神。 白芷没有再说话,只是对着陈洛,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再直起身时,她眼中的悲伤与软弱已被冰冷的坚毅所取代。 她转身,身影几个闪烁,便消失在了下山的夜色里。 做完这一切,陈洛拍了拍手,仿佛只是随手处理了两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祖师殿废墟,又看了一眼还愣在原地,消化着这一切的李青。 “道观的重建资金,过几天会有人送来。别替我省钱,怎么气派怎么盖。” “还有,别再收那些只知道烧香的香客了,玄清观,以后只收弟子。” 交代完最后两句,陈洛不再停留,转身迈步。 他的身影,在踏出第一步时,便开始变得模糊、透明。 李青猛地回过神来,急忙喊道:“师弟!你要去哪?” 陈洛的身影已经淡得如同水汽,只有一个平静的声音,从虚空中悠悠传来。 “去收个尾。” “顺便……讨个债。” 帝国首都,下城区,龙蛇混杂的七号街。 陈洛推开一扇吱呀作响的房门。 一股混合了潮湿、灰尘与廉价消毒水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 房间狭小,一张吱嘎作响的铁架床,一张掉漆的木桌,便是全部家当。 这里是他初到首都时的落脚点,一个破旧的旅馆单间。 与不久前那座悬浮于千米高空、见证神明诞生的钢铁城池相比,这里卑微如世界角落里的一粒尘埃。 陈洛却有种回到自家狗窝的自在感,长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毫无形象地摔在床上。 床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激起一片肉眼可见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他枕着手臂,盯着天花板上那片因漏水而晕开的黄褐色地图,眼神放空。 闹也闹完了,架也打完了,逼也装完了。 现在,该清点战利品了。 他心念一动,意识沉入识海。 曾经光暗分明、太极磨盘缓缓转动的世界,已然天翻地覆。 混沌,无垠,深邃。 世界的正中央,一尊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神座静静悬浮。 它一半由纯粹圣光铸就,雕刻着生命初生的繁复纹路。 另一半由至暗深渊凝聚,沉淀着万物终结的绝对真意。 光与暗在此不再对立,而是完美共存,构成了一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古老而绝对的混沌。 一个无比简洁的界面,在陈洛的意识中展开。 【宿主:陈洛】 【境界:归真境·初阶】 【寿元:5327年】 【自由属性点:1850】 【功法:《道衍心经》(圆满)】 【权柄:混沌神座(初阶)】 陈洛的眼角狠狠抽了一下。 五千三百多年的寿元。 这要是换算成假期,他能从盘古开天辟地一直休到互联网时代,中间还能抽空围观一下三皇五帝打群架。 自由属性点更是暴涨到一个野蛮的数字。 他毫不怀疑,现在只要他乐意,把这一千多点全加在力量上,一拳打穿脚下这颗星球,大概不算什么难事。 “这波,确实是血赚到姥姥家了。” 陈洛在心里吹了声口哨,目光继续下移。 【系统面板4.0版本已更新完毕】 果然。 原本那熟悉的属性加点、寿元灌注、熟练度肝练三个简单粗暴的界面,已经彻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新的,只有一个主界面的操作系统。 界面的核心,正是他识海中那尊“混沌神座”的缩影。 而在神座下方,是三个全新的,散发着本源气息的功能模块。 【万法熔炉】 【因果织网】 【规则敕令】 陈洛的眉毛挑了起来。 这画风不对啊。 怎么突然从简单粗暴的网游面板,一步到位升级成天神组的后台编辑器了? 他将心神首先沉入第一个模块。 【万法熔炉:可将寿元、气运、自由属性点、灵气、乃至神魂等一切形式的能量,熔炼为最本源的“混沌之力”。混沌之力可用于强化“混沌神座”,或作为驱动其他权柄的唯一燃料。】 陈洛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 “所以……寿元、属性点这些,以后全是原材料了?” 他在心底疯狂吐槽。 “把所有货币统一回收,强制兑换成一种叫‘混沌之力’的宇宙级硬通货?系统你这玩的是宇宙级金融垄断啊,美联储跟你比都得递根烟叫声祖师爷!” 虽然嘴上不正经,但他心里清楚,这个功能意味着他彻底摆脱了对任何单一能量的依赖。 以后不管是什么,只要是“能量”,到了他手里,都能变成自己的力量。 这才是真正的万法归一,吞噬万界。 他的心神又转向第二个模块。 【因果织网:可观测、拨动、甚至编织目标的因果线。注:强行干涉强大存在的因果,将承受不可预测的反噬。】 第八十一章 回归便利店的“神” “继任者?” 陈洛坐在那张随时会散架的铁床上,盯着前方空无一物的空气。 他眉头紧锁。 这一次,不是因为算计,也不是因为吐槽。 是纯粹的,彻底的费解。 房间里死一般寂静。 没有了系统那烦人的电子音,连空气里飘荡的灰尘都显得无比孤独。 他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就在这时,那片他无比熟悉的虚空中,几行全新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文字,凭空出现。 它不再是冰冷的系统界面。 它是一份遗书。 一份来自某个早已腐朽的宇宙,最后的遗言。 【“系统”,并非诞生于你的世界。】 【它是上一个纪元的天道,在被“归墟”彻底吞噬前,燃尽自身所有本源,凝聚的最后火种。】 【火种的使命,不是创造强者,更不是争霸世界。】 【而是寻找并培养出一个……】 【一个足够疯狂,也足够强大的“新天道”。】 【一个能够终结“归墟”这个万界之癌的,最终变量。】 陈洛安静地看着。 他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 没有震惊,没有骇然。 他只是一个终于翻到剧本最后一页的读者,平静地,将所有散落的线索,全部串联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 难怪《道衍心经》的核心是吞噬与平衡。 难怪寿元可以换取武学,杀戮可以补充寿元。 那根本不是什么金手指。 那是一套最高效的“天道速成班”教材。 它用最野蛮、最直接的方式,逼着宿主去理解生与死的循环,去掠夺,去融合,去成为规则本身。 金色的火焰文字,还在燃烧。 【在无法计数的时空样本中,火种选择了无数“候选人”。】 【他们或敬畏深渊,或企图掌控深渊,或在凝视深渊时,被深渊吞噬。】 【他们都失败了。】 【只有你……】 金色的文字在这里停顿了一瞬。 那古老的意志在做出最终评语时,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情绪。 是赞许?还是哭笑不得? 【……你选择把它当成自助餐,吃了下去。】 陈洛的嘴角,不受控制地猛地一抽。 这个评价,还真是该死的精准。 【我的使命,至此完成。】 【剩下的路,需要您自己走下去了。】 【附赠最后一份数据:你所吞噬的“眼睛”代行者,只是“归墟”探入万界的,亿万条感知触须之一。】 【真正的战争,现在才开始。和你相关的所有一切记忆都将被模糊,包括曾经认识你的人,他们或许只会以为你是一个普通人。希望您能成功!】 最后一行文字,如燃尽的薪柴,爆成漫天金色的火星,缓缓消散。 这一次,什么都没有再出现。 房间,彻底回归了它原本的破旧与狭小。 陈洛坐在床边,沉默了很久。 他看着窗外透进来的,被切割成块状的浑浊天光。 他看着天花板上那片像极了未知大陆版图的霉斑。 亿万条触须。 真正的战争。 这几个字,像两座无法想象其重量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神魂之上。 换做任何一个人,在得知自己即将面对的是连宇宙天道都能吞噬的终极怪物后,都会瞬间道心崩溃,陷入永恒的绝望。 许久。 陈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那口气,仿佛吐尽了他从穿越至今所有的疲惫、算计与伪装。 然后。 他笑了。 他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熟悉的,带着三分玩世不恭,七分懒散的,独属于陈洛的笑容。 “搞了半天,是个甩手掌柜留下的烂摊子。” 他在心底嘀咕。 “连个交接文档和五险一金都没有,就想让我给上个宇宙纪元报仇?” “想屁吃呢,差评,必须差评。” 他一边吐槽,一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全身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爆豆脆响。 他走到窗边,推开了那扇满是油污,几乎要散架的木窗。 “哗——” 下城区独有的,混合着食物香气、劣质燃油味与人声鼎沸的喧嚣,如同一道真实的浪潮,瞬间涌了进来。 鲜活。 真实。 充满了烟火气。 陈洛趴在窗沿上,看着楼下的小贩在吆喝,看着街角的情侣在争吵,看着几个半大的孩子嬉笑着追逐一只肥硕的流浪猫。 他的目光,穿过了这些平凡的景象。 穿过了这座刚刚经历浩劫的城市。 穿过了这个世界的天空。 最终,投向了那片名为“归墟”的,无尽的,绝对的黑暗。 那双深邃的灰色眼瞳里,死寂褪去,某种更原始的光亮重新点燃。 那不是愤怒,不是恐惧。 那是一种美食家看到一张写满了宇宙级珍稀食材的隐藏菜单时,才会有的…… 最纯粹的,饥饿与狂热。 “不过……”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只有自己能听懂的笑意。 “……我喜欢。” 1210183748: 09-18 21:42:34 陈洛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 一股混合了潮湿、灰尘与廉价消毒水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 房间狭小,一张吱嘎作响的铁架床,一张掉漆的木桌,便是全部家当。 不久前,他还在千米高空的钢铁城池之上,见证一个新神的诞生。 而此刻,他回到了这个卑微如世界角落的尘埃里。 陈洛却有种倦鸟归巢的自在感,长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毫无形象地摔在床上。 床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激起一片肉眼可见的尘埃,在窗外透进的光柱中肆意飞舞。 他枕着手臂,盯着天花板上那片因漏水而晕开的黄褐色地图,眼神放空。 闹也闹完了,架也打完了,逼也装完了。 神明返乡,连个拉横幅接风的都没有,差评。 他心念一动,意识沉入那片新生的混沌识海。 世界的正中央,那尊一半圣光一半深渊的混沌神座静静悬浮,古老而绝对。 他将那份来自上个纪元天道的“宇宙遗书”和新获得的神座权柄,翻来覆去地咀嚼消化。 “继任者”、“归墟”、“最终变量”…… 这些词汇代表的责任,重得能把一颗恒星压成奇点。 “搞了半天,是给我画了个宇宙那么大的饼,连五险一金都不交。” 陈洛在心底嘀咕。 “前任天道撂挑子跑路,留下一屁股烂账,就指望我一个临时工力挽狂澜?想得倒美。” 他确认了自己对抗“归墟”的终极使命,也确认了自己大概是宇宙历史上最苦逼的救世主。 “咕——” 一声不合时宜的声响,从他腹部传来。 这道声音将他从宇宙存亡的宏大命题中,无情地拽回了现实。 陈洛摸了摸肚子,决定出门觅食。 顺便,也该体验一下,晋升“归真境”这种神仙级别的存在,去楼下便利店买桶泡面,还用不用给钱。 他轻车熟路地推门而出,走进街角那家二十四小时亮着灯的便利店。 “欢迎光临。” 明亮的灯光,整齐的货架,空气中飘着关东煮的淡淡香气。 正在补充货架的女孩转过身,露出一张清秀干净的脸,正是林小满。 她看到陈洛,眼睛一亮,小跑过来,脸上带着真切的欣喜。 “道长,你回来啦!好几天没见你了,我还以为你搬走了呢。” 陈洛笑着摆摆手:“出去云游了一圈,这不又回来了。” 他熟门熟路地走到货架前,拿起一桶红烧牛肉面,又顺手拿了一根火腿肠。 林小满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身上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道袍,又看看他手里那堪称朴素的晚餐,心里没来由地一酸。 这位道长人这么好,长得也清秀,怎么生活就这么清苦呢。 一个念头在她心底升起:等下结账的时候,一定得把零头给他抹了。 陈洛拿着晚餐走向收银台,正准备体验一下“神明也要扫码支付”的凡间真实。 便利店的玻璃门,被一只脚粗暴地踹开。 门上的风铃发出一阵急促而刺耳的撞击声,像是被扼住了喉咙。 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个黄毛,耳朵上挂着叮当作响的金属环,看人的眼神总是斜着,带着一股天生的不耐烦。 黄毛的视线在店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收银台后的林小满身上,咧开一个自以为很帅的笑容,嘴里的话却油腻得让人反胃。 “小满妹妹,这个月的‘平安费’,该交了吧?” 林小满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血色从脸颊褪去,变得有些苍白。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身体微微发颤。 陈洛拿着泡面的手顿了顿。 他抬起眼,看向那几个青年。 他的灰色眼瞳里,没有任何情绪。 但在他的视野中,世界呈现出另一番模样。 几根旁人无法看见的虚幻丝线,从三个青年身上延伸出来,纠缠交错,连接着不同的未来。 黄毛的那根最清晰,线上挂着几个鲜明的标记:“五分钟后因调戏妇女被巡警警告”、“三小时后赌博输光底裤”、“两天后因入室盗窃被当场抓获,反抗时摔断右腿”…… 杂乱,短促,充满了低级趣味和必然的厄运。 他在心底轻笑一声。 第八十二章 规则:此处禁止装 逼 第二天清晨,天光刚把下城区的街道染成一片灰白。 便利店的玻璃门上,倒映出一个魁梧的身影。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练功服,肌肉将布料绷得死紧,他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一堵墙,将店门前的光线都吞掉了一块。 他身后,十几个精悍的汉子一言不发地散开,默契地堵住了所有出入口。 来人正是龙哥的顶头上司,在这片街区靠一双铁拳打出名号的武者,人称“黑虎”。 昨夜,他手下最能打的几个小弟,被一辆失控卡车撞断了腿,唯一的幸存者把一切都归咎于那个在便利店里遇到的、不知死活的道士。 黑虎不信巧合,他只信拳头。 在他看来,这分明是哪个不长眼的“同行”,想踩着他的地盘上位。 收银台后,林小满看着门外那群凶神恶煞的男人,尤其是为首的黑虎,那股凶悍的气息隔着玻璃门都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吓得腿都软了,连忙蹲下身,躲在柜台后面,用颤抖的手指,悄悄给陈洛发去一条消息。 【道长,千万别过来!店门口来了一群坏人,很凶!】 消息发送成功的瞬间,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陈洛会不知好歹地跑过来。 七号街,廉价旅馆。 陈洛刚从那张能把他骨头硌散架的铁床上爬起来,正琢磨着今天的泡面是该加个蛋还是加根肠。 手机震了一下。 他拿起一看,是林小满发来的消息。 他盯着那行字,沉默了两秒。 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连个泡面都吃不安生。”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在原地变得模糊,如同水汽般消散,房间里只剩下一床凌乱的被褥。 下一秒,便利店门口。 陈洛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 他不是走出来的,也不是瞬移过来的,他就那么自然而然地站在了黑虎面前,仿佛他从一开始就在那里,只是刚刚才被人注意到。 他看了一眼被堵住的店门,又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黑虎,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大清早的,堵在人家店门口影响生意,不道德。” 黑虎眼皮剧烈一跳,但随即被更强烈的怒火所取代。 他上下打量着陈洛,一身洗得发白的道袍,身形清瘦,怎么看都不像个练家子。 他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关节捏得噼啪作响。 “小子,就是你伤了我的人?报上名来,我黑虎不杀无名之辈!” 说罢,他右拳一握,一股肉眼可见的淡青色气流在拳锋上盘旋缠绕,那是锻体七境武者才能凝练出的罡气雏形。 拳未出,凌厉的拳风已经刮得人脸颊生疼。 面对这蓄势待发的一拳,陈洛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他心念一动,识海中的混沌神座微微一颤,消耗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0.01单位混沌之力。 一句轻飘飘的话,从他嘴里吐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规则:此便利店内外十米,禁止一切超凡能量的调动。” 黑虎已经动了。 他含怒而发的一拳,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悍然轰向陈洛的面门。 他仿佛已经看到,这个不知死活的道士,在自己这一拳下血肉模糊的凄惨模样。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记足以打穿钢板的重拳,在挥出的瞬间,拳锋上那层淡青色的罡气,就像被针戳破的气球,“噗”的一声,连半点涟漪都没激起,就那么凭空消散得无影无踪。 想象中的拳风呼啸没有出现。 想象中的气劲爆发也没有出现。 黑虎的拳头软绵绵地停在陈洛鼻尖前,除了带起一阵微风,再无半分威力。 黑虎愣住了。 他脸上的狞恶僵在嘴角,眼神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茫然。 怎么回事? 我的罡气呢? 他猛地收回拳头,疯狂运转体内的功法,试图再次调动那股熟悉的力量。 可丹田之内,却如同一潭死水。 别说罡气,就连一丝一毫的内劲都提不起来。 那条他修行了二十年,早已与身体融为一体的能量通道,像是被水泥给堵死了。 他成了一个普通人。 一个只有一身蛮力的普通人。 不只是他,他身后那几个同样是锻体境的武者手下,也个个面色煞白,惊骇地感受着自己体内空空如也的丹田。 他们赖以为生的力量,在这一瞬间,被剥夺得干干净净。 陈洛向前一步,走到表情已经从茫然转为惊恐的黑虎面前。 他伸出手,在那张布满横肉、写满惊骇的脸上,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发出“啪啪”的轻响。 “你看,大家都是普通人,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陈洛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一柄无形的冰锥,刺入黑虎的灵魂深处。 “滚吧。” “别让我再看见你。” 黑虎浑身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 他看着眼前这张清秀的脸,看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灰色眼瞳,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战栗,瞬间席卷了全身。 那不是面对强者的恐惧。 那是一种蝼蚁仰望苍天,凡人触怒神明的,绝对的、无法抗拒的、来自生命层次碾压的……绝望。 他屁股一软,差点没站稳。 “滚!我们快滚!” 黑虎连一句狠话都不敢放,转身就跑,连滚带爬,生怕慢了一步,就会像他那消散的罡气一样,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去。 他那群同样吓破了胆的手下,更是作鸟兽散,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 便利店内,林小满从柜台后探出小脑袋,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只看到,那个凶神恶煞的黑虎,气势汹汹地打出一拳,然后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被道长拍了拍脸,就带着人狼狈逃窜了。 整个过程,荒诞得像一场蹩脚的默剧。 可她再看向陈洛那依旧平静的背影时,眼神里的敬畏,又深了几分。 这位清秀的道长,比她听过的所有故事里的神仙,都要神秘,都要……强大。 陈洛转身,看了一眼满地的狼藉,又看了一眼还没回过神来的林小满,再次叹了口气。 他在心底默默吐槽。 “杀鸡用牛刀,为了吃口安稳饭,我这‘天道’当得也太接地气了。” 林小满鼓起勇气,声音细得像蚊子哼。 “龙哥,店里生意真的不好,能不能……再宽限两天……” “宽限?” 黄毛混混“龙哥”笑了,那笑声像是破锣在刮铁。 下一秒,他笑容一收,抬脚就踹在旁边的零食货架上。 哗啦—— 薯片、饼干、辣条滚落满地,五颜六色,一片狼藉。 “少他妈废话!” 龙哥用他那双满是污垢的运动鞋鞋尖,狠狠碾着一包乐事薯片,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今天拿不出钱,哥哥们就帮你看看店,盘点盘点库存!”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发出不怀好意的哄笑,黏腻的目光在林小满身上和店里的货物上来回扫荡。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陈洛依旧在慢悠悠地挑选着他的晚餐。 他的左手是红烧牛肉,右手是老坛酸菜。 他眉头微蹙。 这是一个难题。 一个比决定宇宙最终是热寂还是坍缩,更让他感到棘手的难题。 林小满的眼神里盛满了绝望。 她无助地看向陈洛,与其说是求救,不如说是希望他能赶紧离开,免得被无辜牵连。 可这位清瘦的道长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还在为晚餐的口味而天人交战。 龙哥终于注意到了这个气定神闲的“背景板”,本就不多的耐心瞬间归零,冲着他破口大骂。 “臭道士,看什么看,滚蛋!” 陈洛没理他。 他的心念,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探入了名为“因果”的蛛网世界。 在他的视野里,龙哥脚下那根连接着“五分钟后被失控卡车撞断双腿”的命运丝线,清晰可见。 这条线又粗又黑,充满了油腻的质感。 陈洛嫌弃地撇了撇嘴。 他用神念将这条线往前稍稍拉扯了一点,又与另一根代表“因一瓶滚落的可乐而脚底打滑”的细线,巧妙地打了个结。 “嗯,连招起手式,成了。”他在心底嘀咕。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将老坛酸菜面放回货架,然后“不小心”伸出了脚。 龙哥正要上前揪住陈洛的衣领,脚下却猛地一滑。 那感觉,就像踩到了一块涂满润滑油的香皂。 他整个人失去平衡,一个踉跄,一头撞翻了旁边堆成小山的饮料垛。 轰隆隆一阵乱响,五颜六色的汽水、果汁滚了一地。 “妈的,你找死!” 龙哥在饮料和狼狈中爬起来,恼羞成怒,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把所有的怨气都归结于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道士,抡起拳头,朝着陈洛的脸就砸了过去。 林小满吓得闭上了眼睛。 陈洛却只是叹了口气,从地上滚落的一堆可乐里,随手拿起一瓶。 “就你了。” 他转身,走向收银台。 他身后那记即将到来的重拳,在他感知中,只是一阵微不足道的风。 龙哥的拳头,在距离陈洛后脑勺不到半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住了。 不是他不想打,而是口袋里的手机在此刻疯狂震动起来,铃声是刺耳的重金属摇滚。 他骂骂咧咧地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脸上的嚣张气焰顿时矮了半截。 “喂,老大?”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龙哥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能不甘心地应承。 “好,好,我们马上过去!” 挂掉电话,他恶狠狠地瞪了陈洛的背影一眼,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算你小子走运!” 他带着两个同样不甘心的小弟,骂骂咧咧地离开了便利店,临走前还不忘踹一脚店门,发泄着无能的怒火。 店内,劫后余生的林小满长长地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她快步走到收银台,看着一脸平静的陈洛,由衷地感激道:“道长,谢谢你。” 在她看来,一定是陈洛那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唬住了那些外强中干的混混。 陈洛扫码付了钱,拎起装着泡面、火腿肠和可乐的塑料袋,声音平淡。 “举手之劳。” 他推门走出便利店,身影很快融入了下城区的夜色里。 便利店内,林小满正准备弯腰收拾地上的狼藉。 第八十三章 命运俱乐部,另一个系统 黑虎连滚带爬,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逃进了一处私人会所。 这里的空气冷得像停尸间。 没有金碧辉煌的俗气装潢,只有冷硬的线条,昂贵的极简风格家具,每一件都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这里是他的“上家”的地盘。 巨大的黑檀木桌后,一个穿着高定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正用一方天鹅绒,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副古旧的塔罗牌。 他的动作优雅,指节修长,像个在整理教具的大学教授。 黑虎大口喘着粗气,将便利店门口那颠覆他二十年武道认知的诡异遭遇,语无伦次地汇报了一遍。 他已经做好了被暴怒斥责的准备。 可男人听完,擦拭卡牌的动作,停了。 他抬起头。 镜片后的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惊奇,反而爆发出一种病态的、极度亢奋的光芒。 那不是惊喜。 那是一种饿了三天三夜的野兽,忽然看见一头肥美猎物时的生理性反应。 他的瞳孔在收缩,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禁绝能量……言出法随……” 男人低声自语,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哑。 “在固定的空间内,强行扭曲现实法则……这不是武道!” 他猛地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昂贵的皮鞋在地板上踩出急促的鼓点。 “那个便利店附近,出现了一个我们尚未观测到的,巨大的‘命运节点’!” 他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或者……” “一个脱离了我们掌控的……‘野生玩家’!” 黑虎听得云里雾里,什么节点,什么玩家,他一个字也听不懂。 他更不知道,他效忠的这个组织,名为“命运俱乐部”。 一个由“气运掠夺者”组成的,寄生于世界暗面的诡异团体。 他们不修武道,不炼罡气。 他们窃取他人的气运、机遇、乃至整个生命轨迹,如同水蛭般,趴在世界这头巨牛身上,悄无声息地吸血。 那个在便利店打工的普通女孩林小满,因其天性善良而积累的“善缘”,早已被俱乐部锁定。 内部代号——“优质储备粮”。 陈洛的出现,是一场意外。 但对于俱乐部而言,这意外本身,就是一场天大的机遇。 一个未被发现的“命运节点”,或是一个强大的“野生玩家”,其本身蕴含的气运,胜过一百个林小满。 金丝眼镜男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走到墙边,按下一个隐秘的按钮。 “启动‘S级命运观测’!”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目标,下城区七号街便利店。我要知道,那里到底藏着一头什么样的‘珍兽’!” …… 与此同时。 便利店内。 陈洛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烧牛肉面,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他呼噜呼噜地吃着面,分出一缕心神,沉入“因果织网”。 那张笼罩整个世界的无形大网,在他眼中清晰可见。 他顺着黑虎那根已经变得黯淡的因果线,轻而易举地“听”到了那间隐秘会所里的全部对话。 面条吸到一半,陈洛的动作停住了。 “‘命运节点’?‘野生玩家’?” 他挑了挑眉,把嘴里的面咽了下去,又喝了一口浓郁的汤。 这表情,不像一个刚得知自己被神秘组织盯上的猎物。 倒像个正在看一出狗血八点档,顺便点评反派智商的吃瓜群众。 “有点意思。” 他在心底吐槽。 “怎么我一回来,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他来了兴趣。 心念一动,顺着那条线索,试图进一步探查这个所谓的“命运俱乐部”的底细。 然而,当他的神念触及到那个金丝眼镜男的因果线时,却撞上了一堵墙。 一堵由无数他人命运拼凑、缝合而成的,蠕动的血肉之墙。 无数混乱、驳杂的因果线在那里扭曲、纠缠,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散发着腐烂的恶臭,将俱乐部的核心秘密牢牢隐藏。 他甚至无法看清那个金丝眼镜男自身的命运轨迹。 对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被无数他人命运强行拼凑起来的,令人作呕的缝合怪。 这种感觉,陈洛只在归墟代行者身上体会过。 虽然强度天差地别,但本质上,都是对“规则”的扭曲和亵渎。 这一下,彻底激起了他的兴趣。 “连我的因果织网都能屏蔽,看来不是什么杂鱼。” 陈洛将最后一口面汤喝完,舒服地打了个饱嗝。 他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那双深邃的灰色眼瞳里,泛起一丝玩味的光。 正好,不知道该怎么打发这多出来的几千年寿命。 就陪你们玩玩。 那堵墙在蠕动。 它由无数被窃取的、破碎的命运拼凑而成,像一个活着的、不断增生的巨大肿瘤,盘踞在因果之网的深处。 墙体表面,无数张无声呐喊的人脸生灭不定,散发着一种混合了嫉妒、绝望与腐烂的灵性恶臭。 陈洛放下了手中的可乐罐。 普通的精神力探查,就像用手指去戳一面涂满了尸油的铁壁,滑腻,阴冷,根本无法着力。 看来,得加点“料”了。 他心念一动。 一丝比发丝还纤细的混沌之力,从识海深处的神座上剥离。 它没有化作刀,也没有化作剑。 它只是降临。 嗤—— 一声仅在神魂层面响起的,类似于滚油浇在冰块上的声音。 那堵坚不可摧的、由无数怨念构成的命运壁垒,连同其上散发的腐臭与恶意,被瞬间剖开了一道整齐的切口。 没有反抗,没有挣扎。 是绝对高位阶能量对低位阶能量的彻底湮灭。 切口之后,一个截然不同的能量世界,轰然展现在陈洛的“视野”之中。 那是一条河。 一条由无数人一生中的“好运”、“机遇”、“偏爱”乃至“侥幸”汇聚而成的金色洪流。 它无声地流淌在世界的精神层面之下,是凡人看不见的,支撑现实运转的底层代码之一。 而在这个“命运俱乐部”的视角里,这条河,就是他们的私家牧场。 一个个俱乐部的成员,化作了形态各异的虚幻阴影,像一群贪婪的水蛭,将自己的口器深深扎进这条金色的命运长河里,贪婪地吸食着不属于自己的养分。 有人吸走的是某个小公司老板即将签下的一笔关键订单。 有人窃取的是一个武道天才在瓶颈期的一次顿悟。 还有人,只是单纯地偷走了一个普通人今天出门能捡到十块钱的“小确幸”。 积少成多,汇聚成流。 这些被窃取的命运,最终都流向了同一个地方。 陈洛的视线,顺着这条金色洪流逆流而上。 在洪流的最顶端,所有被掠夺的气运汇聚之地,他“看”到了一个核心。 一个轮盘。 巨大、冰冷,散发着无穷贪婪气息的虚幻轮盘。 它由一种不知名的惨白色金属铸就,上面刻满了代表“厄运”与“剥夺”的诡异符文。 轮盘缓缓转动,每一次都发出“咔哒、咔哒”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它将汇聚而来的金色气运无情碾碎、提纯,再转化为一种更加纯粹、也更加邪恶的能量,反馈给那些“水蛭”。 这个轮盘的构造,与他识海中的“混沌神座”,在某种本源上极其相似。 但神座代表的是平衡,是混沌,是万物的起始与终结。 而这个轮盘,代表的只有一样东西——掠夺。 就在陈洛的神念触及到那轮盘的瞬间,一道久违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提示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声音并非来自那个已经消失的系统。 而是源于他自己的“混沌神座”,在感应到同类后,发起的自动解析。 【叮!】 【检测到同源异构的“火种”气息。】 【对方系统模式判定为:命运掠夺(Gacha-like)。】 陈洛端着可乐罐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脸上的玩味,缓缓凝固。 原来……是这样。 他瞬间想通了一切。 那个已经凉透了的上个纪元天道,为了保险起见,根本就没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它为了培养出一个能对抗“归墟”的怪物,在万千世界里,撒下了不止一颗“火种”。 而这个“命运俱乐部”的幕后掌控者,显然,就是另一位“系统拥有者”。 一个和他一样被选中的“候选人”。 一个……走了完全相反道路的“继任者”。 “掠夺他人的命运来强大自身……真是简单粗暴,又毫无新意的反派设定。” 陈洛在心底无情吐槽。 “这种LOW穿地心的升级方式,起点十年前的扑街小说都不屑于写了,居然还有人当成宝。” 虽然嘴上在吐槽,但他心里却没有半分轻视。 一个念头,让他下意识地将“因果织网”的视角,重新聚焦回了这家小小的便利店。 聚焦在了那个正哼着歌,认真擦拭着柜台的女孩身上。 林小满的因果线,在他的视野里,明亮、干净,带着一种温暖的淡金色。 那是长期与人为善,不求回报而自然积累下的“善缘”,纯粹得像一块未经雕琢的水晶。 然而此刻,就在这根明亮的因果线之上,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搭上了一个巨大的,由纯粹恶意凝聚而成的,狰狞的黑色铁钩。 铁钩的另一端,死死地连接着那个正在缓缓转动的,冰冷的命运轮盘。 它就像一个已经下好饵的渔夫,随时准备收杆。 一旦收杆,林小满整个人生的“好运”,她未来的所有可能,都会被这一钩子,连根拔起,扯得粉碎。 然后化作命运长河里的一滴养料,被那个轮盘无情地吞噬。 陈洛的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 那双深邃的灰色眼瞳里,刚刚升起的玩味与好奇,被一种更原始、更霸道的冰冷所取代。 他低头,看了一眼还在认真工作的林小满,又抬头,望向那命运轮盘所在的方向。 “我的地盘,我的邻居。”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第八十四章 对不起,你的挂没有我的挂大 便利店老旧的冰柜发出低沉的嗡鸣,陈洛正靠在窗边,百无聊赖地看着街上几个小孩为了一颗弹珠争得面红耳赤。 口袋里的私人通讯器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出“苏婉儿”三个字。 他划开接听,没等他开口,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苏婉儿清冷中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像是连续熬了好几个通宵。 “出事了。” 没有寒暄,直奔主题。 陈洛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把通讯器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双手插兜。 “帝国被你家玩炸了?” “……别开玩笑。” 苏婉儿的声音里压着一簇摇摇欲坠的火苗,是疲惫,更是愤怒。 “自从天空之城事件后,帝国表面的秩序在苏家的铁腕下已经迅速重建,那些世家比谁都听话,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她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但水面之下,暗流汹涌。” “最近半个月,帝国境内,有三十七位声名显赫的人物,遭遇了‘意外’。” 陈洛挑了挑眉,没作声,示意她继续。 “城南的地产大亨王宗耀,死了。” “上周三在自家别墅的泳池里,被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碎片砸穿了屋顶,当场毙命。” “气象局的报告说,那是一颗万年一遇的微型流星。” “武道学院新晋的天才导师李寻,废了。” “三天前修炼家传的《烈阳功》,走火入魔,一身修为废了九成,李家查遍了一切,没发现任何问题。” “还有帝国最大的航运集团‘四海集团’的董事长,昨天在公海的商业谈判中,他那艘号称永不沉没的旗舰邮轮,毫无征兆地撞上了冰山……” “在热带海域。” 苏婉儿一口气说下来,声音越来越沉。 “这些人,有的是商界巨擘,有的是武道新贵,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是近期气运正盛的‘时代宠儿’。” “他们出事之后,名下的资产、人脉、乃至无形的‘气运’,都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流失。” “最终,所有的资金都通过上千个无法追踪的海外匿名账户,汇入了一个我们至今无法锁定的终点。” “我动用了帝国最高级别的情报机构,‘天眼’系统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控,结果一无所获。” “对方的行事手段,干净得不像是人力所为。” 电话那头,苏婉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语气里是深深的无力。 “这不像暗杀。” “像天谴。” 陈洛听完,沉默了片刻。 他看着窗外那几个终于分出胜负的小孩,输了的那个正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然后,他笑了。 “不是天谴。”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懒洋洋的戏谑。 “是有人在冒充老天爷,违规收税。” 苏婉儿愣住了。 “你……知道些什么?” “刚知道。” 陈洛把前两天遇到的“命运俱乐部”,以及关于另一个“系统拥有者”的猜测,用最简洁的语言,三言两语地告诉了她。 通讯器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良久,苏婉儿的呼吸声才重新传来,急促了许多。 那个在帝国权贵面前说一不二、杀伐果断的苏家家主,此刻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掩饰的震动。 归墟的阴影尚未完全散去,一个闻所未闻的,以“命运”为食的诡异敌人,已经悄然浮出水面。 这种敌人,比那些只懂得毁灭的异种,更加防不胜防,也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敌人,是另一个……像你一样的存在?” “别。” 陈洛立刻纠正。 “别把我跟那种LOW穿地心的反派相提并论,他顶多算个测试版,我才是正式上线的完全体。” 苏婉儿没心情跟他吐槽,她的思维在飞速运转:“既然对方的目标是‘气运’,那我们该如何防范?这种攻击方式,常规的武力根本不起作用!” 这才是最棘手的地方。 你防得住刀枪剑戟,防不住出门被陨石砸。 “防什么防,直接掀桌子。” 陈洛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霸道。 “这样,你从上往下查。” “顺着那些资金流向,不管用什么手段,把他们所有看得见的实体产业、外围组织、哪怕只是一个街边的联络点,全部给我揪出来。” “然后发动舆论,把他们干的那些破事,包装一下,公之于众。” “先让他们在阳光下,臭掉。” 苏婉儿立刻明白了陈洛的意图。 对方藏在暗处,那就逼他们现身。 “好,这件事我亲自来办。” “我呢,”陈洛的嘴角勾起一点弧度,“就从下往上摸。” “去会会他们那位喜欢躲在幕后摇轮盘的大老板。” “你负责正面战场,我负责斩首行动。” “上下夹击,让他们感受一下,什么叫立体式打击。” 苏婉儿胸中因未知而产生的憋闷与无力,被陈洛这几句话一扫而空。 思路瞬间清晰,斗志重新燃起。 “明白。” 陈洛挂断通讯,将通讯器揣回兜里。 他看了一眼便利店里,那个正哼着歌,给关东煮加汤的林小满。 女孩头顶那根明亮的、被黑色铁钩锁定的因果线,在他眼中清晰可见。 这场猫鼠游戏,好像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夜晚十点,便利店打烊。 林小满独自在后方的小仓库里盘点货物。 老旧的白炽灯管发出持续的“嗡嗡”电流声,将她的影子在堆叠的货箱间拉扯得忽长忽短。 她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流行歌曲,手里拿着盘点夹,正认真核对货架上的商品。 她丝毫没有察觉,仓库里的光线正在变质。 空气的温度,在不知不觉中下降了好几度。 灯管的嗡鸣声被一层无形的膜隔绝了,四周陷入一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三道黑影,从墙角的阴影里滲出,没有一丝声息。 他们身上是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袍,兜帽拉得很低,遮蔽了面容,只在黑暗中透出三双幽冷的眼睛。 为首的黑袍人手中,托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星盘,由某种惨白的骨质材料打磨而成。 盘面上,银色的纹路交织成诡异的星轨,正散发着冰冷的光,精准地锁定了林小满的后心。 “目标确认,‘祥瑞级’气运载体,准备进行‘命运剥离’!” 为首的黑袍人开口,声音嘶哑,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像是两块墓碑在摩擦。 他身旁两人立刻伸出干枯的手指,点在星盘的边缘。 星盘上的银光骤然大盛。 一道黑色锁链,肉眼不可见,唯有在灵性层面才能感知,如择人而噬的毒蛇,从星盘中央激射而出,无声地缠向林小满的眉心。 这是“命运枷锁”。 它要将她与生俱来的好运,她未来人生中所有的坦途与善缘,从灵魂中强行抽离。 正在核对最后一箱可乐数量的林小满,对此一无所知。 她只是忽然觉得脖颈后面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奇怪,仓库的空调坏了吗?” 她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一句,继续低头工作。 砰! 一声清脆的轻响,在死寂的仓库中炸开。 那条已经触及林小免眉心前三尺的黑色锁链,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绝对的壁垒。 坚不可摧的“命运枷锁”,甚至没能激起一丝涟漪,便在一瞬间被崩解成漫天飞散的黑色光屑。 它不是被摧毁,而是被“否定”了。 噗! 三个黑袍人身体剧烈一震。 为首那人首当其冲,一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黑血狂喷而出,溅了身前两人一背。 他手中的星盘发出一声哀鸣,骨质的盘面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细密裂痕。 “怎么可能!” 另一个黑袍人发出惊骇欲绝的尖叫,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刺耳。 “‘命运枷锁’……被破解了!” 这件由俱乐部核心赐下的圣物,从未失手。 可今天,它甚至没能碰到目标,就被一股闻所未闻的力量直接抹除。 就在这时。 仓库最深处的货架角落里,传来一声悠长的,带着几分无奈的叹息。 那叹息声不大,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三个黑袍人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他们猛地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道袍的年轻人,拎着一瓶还在冒着白气的冰镇可乐,从堆积如山的货箱后面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挂着一种“你们打扰到我了”的明显不悦。 “我就想安安静静地喝个可乐,思考一下人生。” 陈洛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舒服地打了个嗝。 “你们呢,非要在我面前搞封建迷信。” 他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那三个已经呆若木鸡的黑袍人,摇了摇头。 “还搞得这么不专业,连个屏蔽闲杂人等的结界都不开,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在干坏事吗?” 三个黑袍人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瞬间冻结。 他们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死死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 怎么会有人! 他们从潜入到动手,全程隐匿了自身所有的气息,就算是化罡境的顶尖武者,也不可能发现他们的存在! 可这个人,就像鬼一样,凭空冒了出来! 他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他看到了多少? 陈洛没理会他们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已经布满裂痕的星盘上,眼神里带着一丝学术研究般的好奇。 然后,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那件破碎的圣物,隔空轻轻一点。 一句平淡的话语,清晰地在仓库内回荡。 “规则敕令:所有窃取他人命运的‘伪规则’道具,在此界,定义为‘废品’。” 话音落下的瞬间。 咔嚓—— 那件在“命运俱乐部”中被奉为至宝的圣物“星盘”,发出了最后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第八十五章 你的外拐,我的了 陈洛看着地上那三滩已经失去所有力量,连爬起来都费劲的烂泥。 他在琢磨。 是把他们打包送给苏婉儿当研究材料,还是直接人道毁灭,省点垃圾处理费。 一个充满磁性的青年男声,毫无征兆地在仓库内响起。 “朋友,得饶人处且饶人。” 声音温和,悦耳,像午后阳光下的大提琴。 “我的手下不懂事,惊扰了你的雅兴,我代他们向你道歉。” 陈洛的动作停了。 他缓缓转身,望向仓库门口。 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休闲服。 青年身形挺拔,相貌俊美得有些不真实,皮肤是常年不见日光的苍白,一双桃花眼看人时,眼波流转,带着精心计算过的多情。 他微笑着,笑容的弧度完美得像用尺子量过。 他身上没有半分武道修为的痕跡,气血甚至比普通人还弱。 可他站在那里,光线便自动以他为中心,空气的流向都仿佛在为他服务。 一种源于生命本质的,绝对的“主角”气场。 他就是“命运俱乐部”的真正掌控者,那个代号为“零”的系统拥有者。 地上瘫软的三个黑袍人,看见他出现的瞬间,眼中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狂喜,挣扎着想呼喊,却被青年一个温和的眼神压了回去。 “零”的目光,在陈洛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 随即,他径直越过了陈洛,落在他身后,那个对一切毫不知情的林小满身上。 女孩还在低头认真盘点,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 “零”的眼中,那份温和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贪婪。 那不是色欲。 那是一种美食家看到绝顶食材时的灼热。 “如此纯净的‘祥瑞’气运,真是完美的祭品。” 他轻声赞叹,像在欣赏一件即将被自己敲碎的艺术品。 “只要吞噬了她,我的‘命运轮盘’就能完成最后一次进化,晋升为‘因果’级。” 陈洛笑了。 他晃了晃手里那瓶还剩一半的可乐,液体撞击瓶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当着我的面,说要吃我的邻居。” 他看着“零”,眼神里是纯粹的好奇。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 “零”的目光终于从林小满身上收回,重新落到陈洛脸上。 他的笑容又恢复了那份无懈可击的优雅。 “我们是同类,你应该明白。”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自以为是的循循善诱。 “为了对抗‘归墟’,些许牺牲是必要的。那些分散在蝼蚁身上的微末气运,与其让他们在平凡中白白浪费,不如集中于我一人之手,由我,来成为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他向前一步,姿态从容,像在自家的后花园里散步。 他向陈洛伸出了手,发出真诚的邀请。 “你很强,甚至比我预想的还要强,你的存在,是一个惊喜。” “加入我,我们一起收集这个世界的所有气运。功成之日,你我二分天下,共同执掌终极的权柄。” 陈洛看着他伸出的那只手。 干净,修长,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 然后,他摇了摇头。 那表情,像在看一个智力发育有些迟缓的儿童。 “你的这套理念,太老套了。” 陈洛喝完最后一口可乐,手腕一抖,空瓶在空中划出一道精准的抛物线,稳稳落入墙角的垃圾桶。 “起点小说十年前就不这么写了。” “现在流行的是苟道和反派洗白,你这种黑暗流救世主的设定,早就被市场淘汰了。” “零”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缓缓收回了手。 仓库里的空气,温度骤降。 “而且……” 陈洛的眼神,也终于从那种玩世不恭的戏谑,变得危险。 那双深邃的灰色眼瞳里,混沌的气息开始翻涌。 他看着“零”,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谁告诉你,你是黄雀?” 从一开始,在这家便利店里布下的鱼饵,钓的就不是那几条杂鱼。 他钓的,就是“零”这条大鱼。 而“零”,也一直以为自己是循着腥味,前来捕获猎物的猎人。 两个顶级的“玩家”,两个都以为自己是执棋者的存在,在这间狭小的仓库里,终于会面。 空气中,有无形的刀剑在激烈碰撞,激起一连串无声的火花。 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在这一刻,变得模糊。 “零”脸上的笑容,那份精心计算过的优雅,终于彻底崩碎。 他不再伪装。 或者说,在陈洛那句毫不留情的吐槽面前,任何伪装都显得滑稽且可笑。 一股冰冷、贪婪、视万物为食粮的恐怖气息,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整个仓库的空气被瞬间抽干,光线扭曲,墙角的阴影活了过来,如粘稠的墨汁般蠕动蔓延。 这股气息的源头,并非武道罡气,也不是精神念力,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权柄,直接作用于“命运”层面。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你的‘命运’,我也一并收下了!” “零”的嗓音变得尖利,刮擦着人的耳膜。 他眉心正中,皮肤裂开,一个精致繁复的金色轮盘印记缓缓浮现。 那轮盘由纯粹的光凝成,每一次转动都带着窃取、剥夺的韵律。 一道无形的吸力从轮盘中发出,这不是物理层面的拉扯,而是直接作用于概念。 一道无形的大手探出,越过血肉,越过灵魂,企图将“陈洛”这个存在的根基,连同他所承载的气运,强行剥离出来,据为己有。 这是“命运掠夺”系统的核心能力,是他横行至今的最大依仗。 然而,在“零”的视野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预想中,陈洛的头顶会升腾起一道粗壮得惊人的气运之柱,或是帝王将相的冲天紫气,或是天命主角的璀璨金光。 无论是什么,都将是他此生最丰盛的一顿大餐。 可他看到的,什么都没有。 没有金光,没有紫气。 陈洛头顶之上,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混沌。 那片混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色,不发光,也不反光,吞噬着一切靠近的光线。 它就在那里,安静,古老,绝对。 宛如宇宙诞生之前,一切规则与概念都尚未成型的原初虚无。 “零”的“命运掠夺”系统,是一台大功率抽水机,自信满满地把吸管插了进去,试图抽干一片池塘。 结果,吸管的另一头,连接着整片太平洋。 嗡—— “零”眉心的金色轮盘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蜂鸣,印记的边缘甚至迸溅出细微的电火花。 系统核心的警报,用最凄厉的尖啸,直接在他脑海中炸响。 【警告!过载!严重过载!】 【掠夺失败!目标无法解析!正在遭受反向侵蚀!】 “不可能!这是什么东西!?” “零”第一次露出了骇然的神情,那张俊美得不似真人的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纯粹的震惊与无法理解。 陈洛看着他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好整以暇地活动了一下手腕。 他戏谑道:“你的系统没告诉你,不要随便去招惹你看不懂的东西吗?” 他心念一动,意识沉入识海。 那尊一半圣光一半深渊的混沌神座,在此刻微微一震。 “万法熔炉,启动。” 一股比“零”的掠夺之力霸道亿万倍的吞噬之力,以陈洛为中心,反向爆发。 这股力量不讲道理,不循规则。 它本身,就是规则。 它无视了空间与距离,精准锁定了“零”眉心那个正在剧烈震颤的金色轮盘。 如果说“零”的掠夺是偷鸡摸狗的小贼。 那陈洛此刻的行为,就是明火执仗的强盗。 小贼还在撬锁,强盗已经连门带墙一起扛走了。 “零”惊恐地发现,一股无法形容、无法抗拒、无法理解的恐怖力量,正扣住他系统核心的本源,那个与他灵魂深度绑定的“命运轮盘”,要将它从自己的神魂深处,强行扯出来! 那种感觉,是要将他的脊椎骨从后背活生生抽出去。 “不!这是我的力量!你不能夺走它!” “零”疯狂地嘶吼,俊美的五官因为极致的痛苦与恐惧而扭曲,再无半分优雅。 他拼命调动自己掠夺来的所有气运,试图抵抗。 但他的所有力量,在那股混沌的吞噬力面前,顷刻消融,连一丝一毫的阻碍都做不到。 金色轮盘被那股霸道的力量从他眉心硬生生拽出,化作一道流光,不受控制地射向陈洛。 陈洛甚至连手都懒得抬。 他识海中的“万法熔炉”轰然洞开,化作吞噬万物的绝对虚无,一口将那枚金色的轮盘吞了进去。 咔嚓!咔嚓! 混沌之力化作世间最恐怖的磨盘,疯狂地碾碎、熔炼、吸收着这枚外来的“火种”。 轮盘上那些代表“厄运”与“剥夺”的符文,在混沌中连半秒都没能坚持,就被彻底分解为最本源的规则碎片。 陈洛那尊古老而绝对的混沌神座上,一道全新的、代表着“命运”的符文,缓缓亮起,最终与神座本身融为一体。 神座的气息,变得比之前更加完整,更加深邃,也更加强大。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陈洛感受着神座传来的那股“吃饱了”的满足感,看向瘫倒在地,脸上只剩下绝望与空白的“零”,露出了一个真诚的微笑。 “谢谢你的馈赠。” “你的外挂不错,现在归我了。” 第八十六章 大乱斗即将开始 那份权柄,曾是他自诩为神的凭依。 此刻,正被人从他的灵魂里,连根拔起。 抽走的,不只是力量。 更是他作为“零”的全部存在根基。 他身上那层精心维持的、完美无瑕的“主角”气场,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瓦解。 支撑着他所有优雅与傲慢的骨架,碎了。 那张俊美得有些失真的脸庞,光彩迅速褪去,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松弛,生命力被凭空抽干了几十年。 他从一个执掌他人命运的棋手,变回了一个卑微、孱弱的普通人。 甚至,比普通人更虚弱。 “零”瘫在地上,身体无意识地蜷缩着,活像一只被人踩碎了硬壳的甲虫。 他的脸上,先是神魂被抽离的空白,随即,被一种混杂了极致绝望与荒诞不信的癫狂所占据。 他不明白。 他那无往不利、至高无上的“命运轮盘”,为什么会被人像拔萝卜一样,如此轻易、如此不讲道理地夺走。 陈洛没有立刻动手。 他只是站在那里,低头俯视着地上这滩曾经的“同类”,眼神平静,像是在观察一个实验失败后,被随意丢弃的标本。 他识海中的混沌神座,已经将那枚金色轮盘彻底消化。 新的权柄符文与神座融为一体,一种前所未有的完整感油然而生。 陈洛在心底默默盘点。 这波,血赚。 仓库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远处林小满清点货物时,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显得格外真实,也格外讽刺。 “嗬……嗬嗬……” 地上那滩烂泥般的“零”,喉咙里忽然挤出几声破风箱似的干笑。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疯狂大笑,充满了怨毒与病态的嘲弄。 “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你赢了?” 他挣扎着抬起头,那张已经毫无美感的脸上,五官扭曲,一双眼睛里燃烧着要将一切都拖下地狱的疯狂。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个蠢货!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陈洛眉梢一挑,没说话,饶有兴致地等着他的下文。 人之将死,总得让人把遗言说完不是。 “你以为‘火种’只有我们两个吗?” “零”的笑声里带着一种病态的报复性快感,他似乎已经能预见到,陈洛脸上即将浮现出和他刚才一样的震惊与恐惧。 “上个纪元的天道,那个疯子!为了制造出一个能对抗‘归墟’的怪物,它根本不在乎什么成功率!” “它在万千世界里,撒下了成百上千的‘火种’!” 他的声音变得尖利刺耳,像是在揭露一个宇宙级的巨大骗局。 “掠夺者、收藏家、审判官、游戏玩家……每一个都是像我们一样的‘天选之人’!” “每一个都拿着不同的剧本,每一个都坚信自己才是唯一的救世主!” “这个世界,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不过是上百个‘继任者’们相互厮杀、决出最终胜者的第一个‘角斗场’罢了!” “你吞噬了我,我的‘火种’熄灭,信号就会在所有‘玩家’的系统里亮起!” “很快,就会有更强的‘玩家’循着味道找上门来!他们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把你撕成碎片,吞噬你的系统,夺走你的一切!” “你将永无宁日!哈哈哈哈!” 在癫狂的诅咒与狂笑声中,“零”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这不是血肉的消亡,而是一种更本质的“数据删除”。 他的身体从边缘开始,化作无数细碎的、闪烁着微光的代码碎片,如同一捧被风吹散的萤火,向上飘飞,然后彻底消散在空气里。 这是系统拥有者彻底陨落的迹象。 连带着灵魂印记,被从这个世界的底层规则中,抹除得干干净净。 仓库,重归寂静。 陈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家伙临死前爆出的信息量,确实有点大。 他消化着那番话,脑海里那份来自上个纪元天道的“宇宙遗书”自动浮现,许多之前模糊不清的段落,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原来,所谓的“最终变量”,不是唯一的。 前任天道撂挑子跑路前,搞了一出宇宙级的“养蛊”。 它不在乎谁最后能活下来,它只要一个最强的“蛊王”,去替它收拾烂摊子。 而自己,只是这上百个蛊虫里,比较幸运,或者说……比较能打的一个。 他要面对的,不只是来自世界之外的“归墟”。 还有来自诸天万界,一群和他一样,开了“外挂”的疯子。 这不是什么拯救世界的英雄史诗。 这是一场波及所有世界的,究极的“系统玩家”大逃杀。 谁能活到最后,谁就是唯一的赢家,顺便,还得去跟最终BOSS“归墟”死磕。 陈洛沉默了许久。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那盏发出嗡嗡声的老旧灯管。 忽然,他咧嘴一笑。 那笑容里没有惊恐,没有凝重,反而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致。 他原本还在发愁,晋升“归真境”后,这漫长的生命该如何打发,总不能天天在便利店喝可乐,思考宇宙的终极奥义。 现在,问题解决了。 那双混沌灰的眼瞳深处,一簇火焰被点燃,烧得越来越旺。 那火焰的名字,叫“兴奋”。 “听起来,”他轻声自语,嘴角那抹笑意愈发明显,“比单纯的打怪升级,有意思多了。” 那三个曾被视作神明使徒的黑袍人,此刻像三条被抽了脊梁的死鱼,瘫在地上。 眼神空洞,嘴角淌下浑浊的涎水。 陈洛打了个响指。 一丝微不可查的混沌之力化作无形的刻刀,精准切入他们崩溃的识海。 他删除了今晚所有关于“零”、关于权柄、关于他自己的记忆。 然后,粗暴地塞进一团新的认知——对这间便利店仓库,源于灵魂深处的、永世难忘的极致恐惧。 做完这一切,他一手一个,拎着后颈的袍子,像拖着两袋湿垃圾,随手从后门扔了出去。 剩下的那个,他嫌脏手,用脚尖轻轻一拨,也滚了出去。 “搞定,收工。” 陈洛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刚想回到店里,享受大战后的宁静,顺便解决那碗快要坨成一团的泡面。 识海深处,那尊古老而绝对的混沌神座,却极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不是攻击。 亦非预警。 是一种共鸣。 一道无形的涟漪,以“零”方才化作数据碎片消失的地点为原点,无声地荡开。 这道涟漪不属于物理世界,它瞬息跨越了维度,直接在宇宙最底层的规则层面疯狂扩散。 它由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交织而成。 一种,是万物归于死寂的“终结”。 另一种,是吞噬一切的“掠夺”。 这是一份死亡讣告。 一份只发送给同类的,死亡讣告。 在陈洛那张笼罩整个世界的“因果织网”视野里,一副壮观又极具威胁的景象,轰然展开。 无数条原本与他所在的世界如平行线般永不相交的因果线,在这一刻,齐齐亮起了充满恶意与贪婪的诡异光芒。 有的猩红如血,沸腾着最原始的杀戮意志。 有的漆黑如墨,散发着要将万物拖入永恒寂灭的绝对冰冷。 还有的五光十色,宛如一场永不停歇的、光怪陆离的荒诞游戏。 这些来自不同维度、不同世界的“线”,在接收到那份死亡信号的瞬间,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猛地调转了方向。 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这个刚刚有同类陨落,此刻正散发着诱人“权柄”气息的坐标。 陈洛的坐标。 “派对要开始了啊。” 陈洛非但没有半分紧张,反而像是听到了开饭的铃声。 他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那是一种压抑不住的兴致。 他索性不急着吃面了。 一屁股坐在仓库门口的台阶上,意识沉入识海,兴致勃勃地清点着自己刚刚吞噬“命运轮盘”后的战利品。 最大的收获,自然是那尊混沌神座的变化。 在原本代表着“生”与“死”的古老符文之间,一枚全新的、由无数流转不定的金色丝线构成的符文,悄然亮起。 它代表着“命运”。 这枚符文的融入,让陈洛对“因果织网”的操控,从之前的“观测”和“拨动”,一跃进入了全新的境界。 “编织”。 如果说以前他只是个能看到剧本,偶尔还能给某个演员使个绊子的旁观者。 那么现在,他已经拿到了导演的剧本修改笔。 他心念一动,视线投向便利店外。 街角,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正因为弄丢了妈妈给的五块钱硬币,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鼻涕泡都快吹破了。 陈洛的视野中,那孩子身上连接着未来的因果线,其中一条灰暗的线正指向“回家后因丢钱被妈妈训斥,并且失去今晚看动画片的资格”。 “啧,人间惨剧。” 陈洛在心底吐槽一句,然后伸出一根神念凝成的虚幻手指,在那条灰暗的因果线上,轻轻一拨。 下一秒。 便利店门口,一个刚喝完可乐的青年随手一抛,一枚亮闪闪的游戏币从他指尖滑落。 游戏币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叮叮当当地滚了几圈,极其精准地停在了哭泣的小男孩脚边。 小男孩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低头看着那枚比五块钱硬币还大还亮的“钱”,眼睛瞬间亮得像两颗小灯泡。 他一把抓起游戏币,破涕为笑,迈开小短腿飞快地跑向不远处的街机厅,把被妈妈训斥的命运,彻底抛在了脑后。 陈洛收回视线,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种躲在幕后,随手修改他人剧本的“神明”体验,似乎比撸起袖子跟人干架,要有趣得多。 就在他沉浸在这种低调的恶趣味中时,口袋里的私人通讯器震动起来。 是苏婉儿。 电话一接通,她那清冷中带着极度疲惫的声音便冲了过来,背景是键盘疯狂敲击和人员急促走动的嘈杂。 “出事了。” “别开玩笑。”苏婉儿的声音里压着一簇火,显然没什么心情跟他扯淡,“按你说的,我带人查抄了‘命运俱乐部’在帝国境内的所有已知据点。但是……”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我们扑空了。” “所有据点,人去楼空。所有电脑硬盘、纸质文件,都被一种非科技手段彻底抹除,干净得像从来没存在过。” “现场只留下了几百具干尸。” “跟之前那些被‘意外’身亡的权贵一样,他们不是死了,更像是被……吸干了。” 苏婉儿的呼吸声有些沉重,显然现场的景象给了她极大的冲击。 “更诡异的在后面。” “从半小时前开始,‘天眼’系统监测到,帝国境内,尤其是首都圈附近,开始出现小范围、高频率的空间扭曲和异常能量反应。” 第八十七章 收藏家的钩子 首都,西城,琉璃厂古董街。 午后的阳光将青石板路晒得暖烘烘,空气里是旧书、墨锭和黄花梨木混杂的沉静味道。 一家老字号笔墨铺的门前,空间出现了一瞬不协调的扭曲,如同被烈日炙烤的柏油路面。 一个男人从那片扭曲中走出。 他身着炭灰色三件套马甲西装,剪裁考究,白衬衫的领口找不到一丝褶皱。 左眼戴着一副单片眼镜,金色细链优雅地垂在耳后。 手中,拄着一根顶端镶嵌象牙的乌木文明杖。 他整个人,像是从一张维多利亚时代的泛黄照片中剥离而出,与这条古街的旧日氛围奇异地融为一体。 他是“玩家”,代号“收藏家”。 其系统权柄,名为【万物典藏】。 毕生追求,便是将世间一切独特、稀有、具备美感的人事物,悉数纳入自己的陈列柜。 “收藏家”抬起手腕,瞥了一眼腕上那块并未走动的古董百达翡丽。 在他的视网膜上,一道金色光晕的任务提示,正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发现新的藏品线索:“混沌”权柄拥有者】 【稀有度:神话级】 “零”的陨落信号,是投入深湖的饵,将他这尾潜藏的巨鱼引出水面。 他扶了扶单片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没有惊骇,没有凝重,只有一种几乎要溢出的病态狂热。 神话级。 他已经太久,没有遇到过如此评级的藏品了。 “收藏家”并未急于行动,他向来是個有耐心的猎人,极度享受狩猎前的准备仪式。 他优雅踱步,文明杖的杖头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笃笃”声,穿过几条街巷,最终抵达那家便利店的后巷——“零”的数据彻底消散之地。 他从马甲口袋里,取出一枚雕刻着罗马数字的黄金怀表,轻轻按下表冠。 【道具:时光回溯怀表】 怀表指针静止,周围的景象却开始疯狂倒带。 仓库内,陈洛的身影由虚到实,那尊光暗交织的混沌神座虚影一闪而逝,紧接着,“命运轮盘”被强行拽出、野蛮吞噬的全过程,在他眼前无声上演。 画面,最终定格在陈洛那张略带慵懒的脸上。 “收藏家”贪婪地凝视着这一幕,眼中是欣赏绝世艺术品的光。 “原始、粗暴、不讲道理……” “却又完美地将生与死、光与暗这两种截然对立的规则,容纳于一体。” 他发自内心地赞叹,声音因激动而微不可查地颤抖。 “多么……多么完美的藏品!” 他已做出决定。 这个名为陈洛的道士,将是他收藏生涯中,最璀璨、最核心的终极目标。 合上怀表,幻象消散。 他整理了一下领结,又变回那个无可挑剔的绅士。 完美的藏品,需要完美的收藏仪式。 他决定,从“藏品”的周边开始。 缓步走到便利店门口,他推门而入。 风铃叮当作响。 正在货架前整理商品的林小满转过身,露出一张干净清秀的脸。 “欢迎光临。” “收藏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单片眼镜的镜片上,一道数据流飞速划过。 【藏品附件:纯善之源(气运载体)】 【价值评级:稀有】 他露出了一个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拄着文明杖上前。 “你好,美丽的小姐。请问,去往国家美术馆,应该走哪个方向?” 他的声音充满磁性,经过精心调校,足以让任何异性心生好感。 林小满被他这副派头和出众的样貌弄得有些脸红,连忙放下商品,认真地为他指路。 “谢谢你,你真是个善良的姑娘。” “收藏家”微笑道谢,手腕一翻,一枚古朴精美的蝴蝶发夹凭空出现。 “初到贵地,一点小小的谢礼,不成敬意。” 发夹通体由不知名的银色金属打造,蝶翼上镶嵌着细碎的蓝色晶石,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不不不,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林小免连连摆手。 “哦,是吗?” “收藏家”故作遗憾,正欲收回。 就在这时,他手腕“不小心”一抖。 发夹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巧合到极点的弧线,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林小满的发间,将她一缕散落的鬓发稳稳别住。 一股冰冷的能量,顺着发夹,瞬间锁定了她的气息。 林小满整个人都愣住了。 “看来,它很喜欢你。” “收藏家”优雅地躬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那么,就不打扰了。” 这一幕,被远在七号街廉价旅馆的单间里,正翘着二郎腿,意识沉入“因果织网”中摸鱼的陈洛,一帧不漏地尽收眼底。 他“看”着那个风度翩翩的“收藏家”,又看了看林小满那根明亮的因果线上,被悄然挂上了一个清晰的标签。 【已归档】 陈洛撇了撇嘴。 “花样还挺多。” “收藏家”刚转过身,便利店那扇感应迟钝的玻璃门甚至还没来得及合拢。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道袍的身影,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堵在了门外,像一尊从街景里凭空浮现的幽灵。 陈洛手里拎着一瓶刚从冰柜里薅出来的可乐,玻璃瓶身上还凝着一层细密的水珠,凉气丝丝缕缕地往外冒。 两个“玩家”的视线在半空中对撞。 周遭嘈杂的街市声响,似乎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手调成了静音。 “收藏家”脸上那副无可挑剔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他甚至还极其标准地微微躬身,行了一个完美的绅士礼。 “这位道长,有何指教?” 陈洛拧开可乐瓶盖。 “嘶——” 碳酸气泡欢快炸裂的声音,打破了这片诡异的宁静。 他仰头灌了一大口,舒服地打了个嗝。 “没什么。” 陈洛的语气懒洋洋的,像午后在道观里晒太阳晒得犯困。 “就是觉得,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沾上了我家的风水。” “收藏家”握着文明杖的手,指节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但嘴角的弧度依旧完美。 “道长说笑了,在下只是个普通的古董爱好者,途经宝地,问个路罢了。” “是吗?” 陈洛歪着头,那双灰色的眼睛像是X光扫描仪,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那你这身打扮,是刚从中世纪哪个剧组下了戏,忘了换戏服?” “收藏家”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僵硬。 陈洛像是没看见,继续喝着可乐,语气里的嫌弃不加掩饰。 “还有你这头发,发蜡打得能粘死苍蝇了,隔着三条街都能闻到那股子想冒充高级香水的廉价味儿。” “……” “最重要的一点。” 陈洛用瓶底指了指对方手中的乌木文明杖。 “大白天的,拄根棍子在街上瞎晃悠,不知道的,还以为帝国残联今天搞团建呢。” “收藏家”的指关节已经因过度用力而泛起青白。 但他依旧强撑着那副绅士风度,甚至笑容显得愈发温和。 “道长……真是幽默。既然无事,在下便告辞了。” 他再次躬身,转身的动作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 身影消失在街角的瞬间,那里的空间像是水波一样,轻轻晃动了一下。 陈洛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撇了撇嘴。 “装什么大尾巴狼,系统玩家还搞文艺复兴那套,真以为自己是上个世纪的老贵族?” 他转身,施施然走进便利店。 林小满正蹲在货架前,认真地把商品一个个摆正,那枚精致的蝴蝶发夹在她乌黑的发间,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小满。” 陈洛走到她跟前。 “陈大哥?” 林小满抬起头,白净的小脸上还残留着一丝被陌生帅哥夸赞后的红晕。 “你怎么来了?” 陈洛指了指她头上的发夹。 “这玩意儿阴气太重,戴久了会倒血霉,我帮你开个光。” “啊?”林小满下意识地摸了摸发夹,“可是……刚才那位先生说这是谢礼……” “谢你个大头鬼。” 陈洛毫不客气地当场开喷。 “你见过哪个正常人,会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玩意儿当问路费?而且还那么巧,‘手滑’一下就精准地掉你头上?这种烂俗套路,十年前的八点档狗血剧都不敢这么演了!真以为他是霸总啊!” 林小满被他一通吐槽说得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地,还是乖乖取下发夹递了过去。 “那你……帮我看看?” 陈洛接过发夹,在指尖掂了掂。 入手冰凉,做工确实精巧。 可惜,是个贴着“艺术品”标签的追踪器。 一丝微不可查的混沌之力,如最纤细的探针,从他指尖悄然渗入发夹内部。 瞬间,这件道具的核心规则构造,在他识海中被解析得一清二楚。 【收藏信标:锁定目标气息,建立空间坐标,便于后续收容作业。】 “啧,还真是个有收集癖的变态。” 直接捏碎? 太浪费了,也太无趣了。 陈洛的嘴角勾起一个恶劣的弧度。 他决定,要给那位远在天边的“收藏家”先生,送上一份毕生难忘的“惊喜”。 混沌之力在他的操控下,化作亿万柄比纳米还精细的规则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却又蛮横无比地,切入【收藏信标】的底层代码。 原本稳定运行的【锁定→标记→收容】三段式流程,被他用一种极其不讲道理的方式,强行篡改。 【锁定】,变成了【锁定且反向连接】。 【标记】,变成了【设定为能量汲取端口】。 【收容】,变成了【持续性汲取】。 他把对方精心布置的鱼钩,改造成了一根直通对方老巢的抽水管。 “好了。” 陈洛将发夹重新递给林小满。 “现在是开过光的护身符了,戴着吧,辟邪。” 第八十八章 玩家拍卖会 “收藏家”强忍着神魂本源被一根无形吸管贯穿的剧痛,冷汗浸透了他昂贵的衬衫。 每敲下一个字符,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一部分正在被强行抽走,流入那个该死的道士邻居体内。 那种源于生命位阶的屈辱感,几乎烧毁他的理智。 但他终究是合格的猎人。 既然独食会噎死自己,那就把餐桌掀了,让所有人都来分食这份“大餐”! 他颤抖着,在古朴的通讯器上编辑完最后一行字。 【特邀函】 【致:所有在此区域活动的“玩家”同好】 【诚邀参加一场特殊的地下拍卖会】 【时间:今夜子时】 【地点:首都废弃歌剧院(坐标已加密发送)】 【拍卖品:''混沌''权柄拥有者的详细情报与弱点分析】 【备注:此目标已确认击杀“命运零”,建议集体行动。】 信息发送。 “收藏家”彻底瘫倒在沙发上,俊美的脸庞因失血和愤怒而扭曲。 “是你逼我的……” 他神经质地低语,眼中是病态的疯狂。 “既然你这么喜欢当一件藏品,那就让所有人都来把你敲碎了……一人一片地''收藏''!” …… 便利店内。 陈洛正蹲在冰柜前,悠闲地在一整排可乐里,挑选着今晚的“战友”。 忽然,他的识海深处,那尊亘古不变的混沌神座轻微一震。 一道加密的信息流,直接在他脑海中展开。 陈洛扫了一眼内容,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 “拍卖会?” 他随手拿出一瓶最经典款式的可乐,拧开。 “有意思,不知道收不收寿元当货币。” 恰在此时,口袋里的私人通讯器发出濒死般的剧烈震动。 苏婉儿那清冷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镇定,带着一丝电波都无法掩盖的惊惶。 “陈洛!出大事了!” “又怎么了?苏家祖坟被陨石砸了?” “别开玩笑了!”苏婉儿的声音几乎是在嘶吼,“首都中心,那座废弃的皇家歌剧院!十分钟前开始出现剧烈的空间扭曲!” “能量读数直接爆表!天眼系统判定为最高等级的SSS级禁区!” “我派出的三支破虚境强者组成的小队,刚靠近五百米,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直接撕碎了神魂!” 陈洛喝了口可乐,语气是那种刚睡醒的慵懒。 “封锁周边十公里,别让普通人进去看热闹就行。” “剩下的,交给我。” “你一个人?!”苏婉儿的声音拔高了八度,“根据能量波动逆向分析,那里面至少聚集了十几个未知的恐怖存在!每一个……都不比你之前提到的那个''零''弱!” “放心。” 陈洛站起身,顺手拍了拍正在认真理货的林小满的肩膀。 “小满,出去办点事,店里交给你了。” 林小满头顶那枚蝴蝶发夹,在他拍下的瞬间,闪过一缕微不可查的金光,与他识海中的神座建立了某种稳固的链接。 “好的陈大哥,你小心点。”林小满乖巧地点头,浑然不觉自己已身处最安全的“神域”之中。 陈洛挂断通讯,施施然走出便利店。 夜色如墨。 他一边走,一边将意识沉入那张笼罩整个世界的“因果织网”。 那座歌剧院所在的区域,法则的线条被十几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扭曲、撕扯、打成死结,形成了一个与现实世界隔绝的次元泡。 “这排场,比跨年演唱会还热闹。” …… 皇家歌剧院。 斑驳的外墙在月光下透着一股死气,破碎的玻璃窗在夜风中发出鬼魅的呜咽。 陈洛踏上台阶,随意地推开那扇锈迹斑斑的沉重铜门。 门后,并非预想中的废墟。 而是一片不断变幻、扭曲着光与影的银色漩涡。 “服务还挺周到,连装修都省了。” 他吐槽一句,一脚踏入其中。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金碧辉煌的巴洛克风格大厅,穹顶的水晶吊灯投下璀璨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玫瑰混合的、近乎腐朽的奢靡气息。 大厅内,早已坐着十几个形态各异的身影。 一个全身被改造成冰冷机械的巨汉,猩红的电子眼正投射出扇形扫描光束,分析着空气中的能量粒子。 他对面,一个抱着诡异小熊布偶的哥特萝莉,正用空洞的眼神盯着天花板,嘴里哼着不成调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童谣。 角落里,一团纯粹的黑暗在无声蠕动,它贪婪地吞噬着周围所有的光线,让那片区域的阴影显得格外深邃。 他们,都是“玩家”。 “收藏家”站在主讲台上,依旧是那副无可挑剔的绅士打扮,只是惨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指尖,出卖了他内心的虚弱与怨毒。 当他看到陈洛穿着那身像外卖员工作服的道袍,闲庭信步地走进来时,眼底的阴狠一闪而逝。 他强撑着优雅,声音传遍大厅。 “各位同好,看来我们今晚的''拍品'',决定亲自到场了。” 唰! 十几道目光,瞬间锁定在陈洛身上。 贪婪、审视、好奇、杀戮…… 种种源于生命掠夺本能的意志,如同实质的刀剑,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巨网,朝着陈洛当头压下。 机械巨汉的电子眼红光爆闪:“目标确认…‘混沌’权柄…威胁等级…无法计算…” 哥特萝莉停止了哼唱,舔了舔嘴唇,咯咯笑道:“好久没见过这么新鲜的灵魂了,我的宝贝们都饿了。” 那团阴影蠕动得更加剧烈,发出一阵精神层面的嘶鸣:“他身上…有‘终结’的味道…我喜欢…”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归真境强者瞬间崩溃的威压,陈洛却仿佛毫无察觉。 他环顾四周,那神情,平静得就像走进了一家常去的网吧,在找空着的机位。 在一众“玩家”惊疑不定的注视下,他径直走到一张空着的丝绒沙发前,坐下。 然后,翘起二郎腿。 在全场死一般的寂静中,他拧开了手中那瓶可乐的瓶盖。 “嘶——” 那碳酸气泡欢快炸裂的声音,在此刻,竟比任何雷鸣都更加刺耳,瞬间击碎了整个大厅凝固的压抑气氛。 陈洛仰头,灌了一大口。 “嗝~” 他舒服地打了个饱嗝,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台上脸色铁青的“收藏家”身上,语气懒散。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晚了。” “拍卖会开始了吗?” “我挺期待看看,你们打算给我估个什么价。” “收藏家”握着拍卖锤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既然……主角已经到场。” “那么,这场为他量身定做的特殊拍卖会……” 他举起手中的象牙拍卖锤,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敲下! “现在开始!” 第八十九章 谁是拍卖品 “收藏家”的象牙拍卖锤刚刚落下。 那一声清脆的“开始”,还在奢华的大厅内激起细微的回音。 一个身影,比声音更快。 砰! 铺着猩红天鹅绒的圆桌被一只潮牌运动鞋猛地踩出一个凹陷,一个穿着宽松嘻-哈卫衣,反戴棒球帽的青年,直接跳了上去。 “拍卖?太慢了!” 他“啪”地吹破一个巨大的泡泡糖,语气里满是青春期特有的不耐烦。 “强者就该用PVP解决问题!磨磨唧唧的,跟打回合制游戏一样,没劲!” 他,是“玩家”中的“游戏玩家”,系统权柄【人生GAME】。 世界于他,是一场超大型沉浸式游戏。 而其他玩家,不过是行走的经验包和装备库。 就在陈洛进门的那一刻,他那花里胡哨的系统界面,已经弹出了一个闪烁着七彩霓虹光效的弹窗。 【触发世界级任务:挑战‘混沌’权柄者!】 【任务奖励:神话级盲盒 x 1】 神话级! 这三个字,足以让他把现场所有人都当成失去智能的NPC。 “游戏玩家”伸出手指,遥遥指向沙发上那个气定神闲的道士,下巴抬得快要翘上天。 “喂!那个穿道袍的!” “来场PK,规则你定!” 他这一嗓子,瞬间打破了“收藏家”精心营造的紧张氛围。 大厅内,其余的“玩家”非但没有恼怒,反而都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神情。 那个全身机械化的巨汉,猩红的电子眼闪了闪,似乎在调整焦距,准备免费录制一场顶级的战斗数据。 角落里的哥特萝莉则咯咯笑了起来,轻轻拍着怀里小熊布偶的脑袋,仿佛在安抚一头即将开饭的宠物。 有人愿意主动去试试这块铁板的硬度,他们乐见其成。 见无人反对,“游戏玩家”咧嘴一笑,打了个响指。 “GAME START!” 他脚下的桌子,连同整个巴洛克风格的大厅,骤然像素化。 紧接着,如被病毒感染的程序,整个空间开始崩溃。 金碧辉煌的吊灯化作无数0与1组成的数据瀑布,倒卷冲天。 奢华的地毯则瓦解成一片片绿色的代码方格,沉入无尽深渊。 他们已置身于一个悬浮在无尽数据海洋中的巨大竞技场。 半透明的蓝色地板下,是奔流不息的金色代码洪流。 【游戏模式:擂台之王】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竞技场上空回荡。 “游戏玩家”的身上,接连亮起数道刺眼的光柱,如同游戏里嗑满了药水的角色。 【BUFF:攻击强化MAX!】 【BUFF:速度增幅MAX!】 【BUFF:物理抗性MAX!】 一连串的状态加持下,他的身形都仿佛膨胀了一圈。 手中光芒一闪,出现了一把由马赛克方块构成的、闪烁着廉价光效的巨剑。 “接招吧!菜鸟!” 他大吼一声,脚下猛地一蹬,整个人化作一道拖着长长残影的流光。 手中的像素巨剑划破空气,带着足以开山裂石的威势,直劈陈洛的面门。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陈洛却连坐姿都没换一下。 他只是环顾了一下四周这片由数据构成的世界,然后,极其认真地撇了撇嘴。 “就这?” “贴图质量也太差了,锯齿这么明显,美术该扣工资了。” 那把像素巨剑的剑锋,裹挟着撕裂一切的法则之力,距离他的鼻尖已不足三寸。 就在这时。 陈洛打了个哈欠,像是被这无聊的开场白弄得有些犯困。 他抬起眼皮,对着那道势不可挡的流光,轻声说了一句。 “规则敕令:此处网络环境极差,延迟三万。” 话音落下的瞬间。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游戏玩家”迅如雷霆的冲锋,戛然而止。 他整个人,连同周遭的光影,都变成了一张被强行拉长的PPT。 一帧。 又一帧。 极其艰难地,在半空中向前蠕动。 脸上那狰狞的表情被完美地冻结,像素巨剑上闪烁的光效,也变成了规律的、半秒才跳动一下的幻灯片。 “我……的……延……迟……!” “游戏玩家”的意识还在正常运转,可身体却被困在了这绝对的延迟之中。 他的内心,此刻正被一万头数据构成的草 泥马 疯狂践踏而过。 陈洛慢悠悠地从沙发上站起身,踱步走到他面前。 他甚至还有闲工夫绕着这个被卡成PPT的“玩家”转了一圈,啧啧称奇地研究了一下对方脸上那凝固的、充满愤怒与不解的表情。 最后,他停在“游戏玩家”面前。 伸出一根食指。 对着那张因为延迟而显得格外滑稽的脸,额头正中心的位置。 轻轻一弹。 “叮——” 一声清脆到极点的系统提示音,响彻全场。 【您已掉线。】 “游戏玩家”的身影,连同他身上的所有BUFF光效和那把像素巨剑,瞬间崩溃成亿万道白光。 如同一捧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呼啸着飞出了竞技场。 白光在他原来的座位上重新汇聚,凝聚成形。 “游戏玩家”一脸懵逼地坐在那里,手里还保持着握剑的姿势,眼神空洞,似乎还没从那三万的延迟里缓过神来。 整个竞技场,死一般的寂静。 数据洪流无声退潮。 那个由像素和代码构筑的竞技场,如融化的冰雕,迅速瓦解,重新显露出歌剧院那金碧辉煌又散发着腐朽气息的真容。 全场死寂。 死寂中,只有那个反戴棒球帽的“游戏玩家”粗重如破风箱的喘息。 他瘫在自己的座位上,眼神空洞,仿佛一台被强行拔掉网线后,屏幕只剩下茫然雪花点的老旧电脑。 他的系统,【人生GAME】,其核心就是将现实游戏化,强制一切目标遵守他制定的规则。 可刚刚发生的一切,像一记重锤,砸碎了他对“规则”二字的全部认知。 那个道士,根本没兴趣陪他玩游戏。 他直接摸进了服务器机房,一脚踹飞了总电源。 角落里,那团蠕动的阴影“无面人”第一次停止了对光线的吞噬,一道夹杂着惊疑的意念在众人心底回响: “他……他攻击了规则的底层构架……” 全身机械化的巨汉,猩红的电子眼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内部的数据流化作一片混乱的瀑布,最终,得出了一个让他的逻辑核心都濒临宕机的结论: 【分析失败。】 【目标行为模式……无法解析。】 这不是破解。 这是降维打击。 高台上,“收藏家”的脸色比墙上剥落的石膏浮雕还要惨白。 他死死攥着那柄象牙拍卖锤,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根根分明,扭曲着,像是盘踞在他皮肤下的死蛇。 他召集群狼,本想优雅地分食一头误入陷阱的猛虎。 结果,来的不是虎。 是一头披着羊皮的哥斯拉。 就在所有“玩家”内心被惊涛骇浪席卷之时,陈洛动了。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不紧不慢地拍了拍道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然后,像吃饱了饭下楼遛弯一样,溜溜达达地走上了主讲台。 他径直走到“收藏家”面前。 没有动手,甚至没有多说一个字。 他只是伸出一只手,像拨开一扇挡路的珠帘,随意地,轻轻一推。 “收藏家”本就因权柄被反向抽取而虚弱不堪,被他这么一推,竟是踉跄着倒退数步,一屁股跌坐在地。 那副精心维持的贵族风度,碎了一地。 陈洛站到了原本属于他的位置,那个全场的焦点。 他俯瞰着台下神色各异的“玩家”们,目光平静得像是在检视一排排等待上架的商品。 他顺手拿起那柄象有牙拍卖锤,在手里抛了抛,似乎在掂量它的手感。 然后,像是扔掉一件碍事的垃圾,随手将其扔到一边。 “咚”的一声闷响,砸在所有人的心口。 “情报拍卖,取消。”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大厅里凝固的空气。 台下,一片压抑的哗然。 这一次,没人敢轻易开口。 陈洛环视全场,目光逐一扫过每一个“玩家”。 “现在,拍卖新的东西。” 他顿了顿,用一种宣布今天晚饭吃什么的平淡语气,扔下了一颗炸弹。 “拍卖品……” “是你们所有人的命。” 轰! 这句话,如同一管高爆浓缩炸药,在死寂的大厅里轰然引爆。 十几股截然不同、却同样充满了暴戾与贪婪的杀意,瞬间冲天而起! 整个歌剧院的空气都被搅动得粘稠如汞,水晶吊灯的光芒剧烈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机械巨汉的肩部装甲无声滑开,黑洞洞的粒子炮口开始凝聚幽蓝色的毁灭光芒。 哥特萝莉怀中的小熊布偶,缝合的嘴角咧开一个非人的弧度,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如同鲨鱼般的细碎利齿,发出咯咯的咀嚼声。 那团阴影“无面人”,则直接膨胀了一圈,散发出要将一切拖入永恒虚无的绝对冰冷。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一颗星球瞬间化为死域的恐怖杀意,陈洛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无视了所有剑拔弩张的威胁,自顾自地公布起新的规则。 那语气,像是在跟一群不听话的小朋友解释游戏规则,充满了敷衍和不耐烦。 “很简单。” “你们,可以出价。” “用你们各自系统权柄的一部分,作为货币。” “竞拍……‘杀死’在场任何一个人的权力。” “价高者得。” 第九十章 钱我收下了,命我也留下了 数据洪流如退潮般无声消散。 由像素和代码构筑的竞技场,像是被烈日暴晒的冰雕,迅速瓦解,重新显露出歌剧院那金碧辉煌又散发着腐朽气息的真容。 全场死寂。 瘫在座位上的“游戏玩家”,像一台被强行拔掉网线的旧电脑,屏幕上只剩下茫然的雪花点。 他的【游戏领域】权柄,核心就是强制。 强制一切目标,遵守他制定的规则。 可刚刚发生的一切,像一记抡圆了的铁锤,把他对“规则”二字的所有认知砸了个粉碎。 那个道士,压根没兴趣陪他玩。 他直接摸进了服务器机房,一脚踹飞了总电源。 台上,始作俑者“收藏家”的脸色,比墙上剥落的石膏浮雕还要惨白。 他召集群狼,本想优雅地分食一头误入陷阱的猛虎。 结果来的不是虎。 是一头披着羊皮的哥斯拉。 就在所有“玩家”内心被惊涛骇浪席卷之时,陈洛动了。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不紧不慢地拍了拍道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然后,像吃饱了饭下楼遛弯儿一样,溜溜达达地走上了主讲台。 他径直走到“收藏家”面前,甚至没多看他一眼,只是伸出一只手,像掸开一点落在肩膀上的灰尘,随意地,轻轻一拨。 本就因权柄被反向抽取而虚弱不堪的“收藏家”,踉跄着倒退数步,一屁股跌坐在地。 那副精心维持的贵族风度,碎了一地。 陈洛站到了原本属于他的位置,那个全场的焦点。 他顺手拿起那柄象牙拍卖锤,在手里抛了抛,掂量了一下手感。 然后,像是扔掉一件碍事的垃圾,随手将其扔到一边。 “咚”的一声闷响,砸在所有人的心口。 “情报拍卖,取消。”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大厅里凝固的空气。 “现在,拍卖新的东西。” 陈洛环视全场,目光逐一扫过每一个“玩家”,那眼神平静得像是在检视一排排等待上架的商品。 他用一种宣布今天晚饭吃什么的平淡语气,扔下了一颗炸弹。 “拍卖品……” “是你们所有人的命。” 轰! 十几股暴戾与贪婪的杀意,瞬间冲天而起!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一颗星球瞬间化为死域的恐怖杀意,陈洛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自顾自地公布起新的规则,语气像是在跟一群不听话的小朋友解释游戏规则,充满了敷衍和不耐烦。 “很简单。” “你们,可以出价。” “用你们各自系统权柄的一部分,作为货币。” “竞拍……‘杀死’在场任何一个人的权力。” “价高者得。” 这几句话,像一盆兜头浇下的液氮,让所有“玩家”沸腾的杀意,硬生生冻结在了喉咙里。 用自己的神格,去买别人的命? 这不止是羞辱。 这是从根本上,动摇了他们作为“玩家”的骄傲! 陈洛看着台下那一张张由惊愕、愤怒、再到不受控制地滋生出贪婪的复杂表情,嘴角勾起一个极其恶劣的笑容。 “当然,还有一个终极大奖。”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蛊惑人心的魔力,像魔鬼在午夜的低语。 “你们之中,任何人,都可以用你们的全部权柄作为赌注,来挑战我。” “赢了,我的一切,连同我刚刚吞噬的‘命运轮盘’,以及这个拍卖场里所有输家的权柄……” “都是你的。” 一瞬间,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贪婪,如最原始的野火,瞬间烧掉了他们心中最后的一丝理智。 陈洛满意地看着他们眼中重新燃起的、更加疯狂的火焰,慢悠悠地,补充了最后一句。 “输了……” 他没有说下去。 那两个字,却像一把无形的断头台,已然悬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他掀了桌子,自己坐上了庄家的位置。 而他们这些自诩为猎人的“玩家”,有一个算一个,都成了他赌桌上,身不由己的……筹码。 短暂的死寂后,第一个响应者出现了。 那个穿着哥特萝莉裙装,抱着小熊布偶的少女“爱丽丝”,忽然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咯咯咯……这个游戏,爱丽丝喜欢!” 她从座位上跳下来,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一步步走到台前,仰头看着陈洛。 “我出价,10%的【傀儡法则】,买那个刚刚掉线的家伙的命。” 她伸出白嫩的手指,指向角落里还处于宕机状态的“游戏玩家”。 “他太吵了。” 话音落下,一道由纯粹恶意凝聚而成的虚幻锁链,凭空浮现,如毒蛇般缠向“游戏玩家”的脖颈。 陈洛依旧扮演着他那拍卖师的角色,懒洋洋地环顾四周。 “10%的【傀儡法则】,第一次。” “还有人加价吗?” “游戏玩家”终于从掉线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他惊恐地看着那条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锁链,感受着上面足以将他灵魂都彻底格式化的恐怖力量。 “救……救我!我……” 他向周围投去求助的目光,但回应他的,只有一张张冷漠、贪婪、幸灾乐祸的脸。 在这里,没有同伴,只有猎人与猎物。 “10%的【傀儡法则】,第二次。” 陈洛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像是在宣读一份与自己无关的判决书。 “第三次。” “成交!”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甚至懒得去拿那柄拍卖锤。 “不——!” “游戏玩家”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虚幻的锁链骤然收紧,他的身体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则的方式迅速干瘪、硬化,皮肤失去了所有血色,变成了木头般的质感。 短短一秒,一个活生生的“玩家”,就变成了一具关节僵硬、眼神空洞的人形木偶。 “爱丽丝”咯咯笑着,将怀里的小熊布偶举了起来。 那布偶裂开一道不成比例的狰狞大嘴,一口将那具木偶吞了下去。 “嘎吱——” 喉咙处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整个大厅的气氛,降至冰点。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仿佛由无数人声重叠而成的声音,从角落那团蠕动的阴影中响起。 “我出价,20%的【概念隐匿】。” 阴影形态的“无面人”,缓缓“转向”了主讲台的方向,目标却不是陈洛。 “买‘收藏家’的命。” “我讨厌长得好看的男人。” 唰! “收藏家”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点燃的这把火,第一个烧回来的目标,竟然是他自己! 他想反击,想出价,可当他试图调动自己的系统权柄时,才惊恐地发现,那条被陈洛改造过的“抽水管”依旧在源源不断地抽取着他的本源。 他,已经没有足够的“资本”上桌了。 陈洛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开始了他的倒数。 “20%的【概念隐匿】,一次……” “两次……” 死亡的阴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笼罩下来。“收藏家”眼中的优雅与从容彻底破碎,被纯粹的恐惧所取代。 在陈洛即将喊出“三次”的前一刻,他做出了最后的挣扎。 “等等!” 他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 “我出价!我出我剩下的……所有【万物典藏】权柄!” 他状若疯癫,眼中燃烧着求生的最后火焰。 “我不杀人!我……我买我自己的自由!” 他试图利用规则的漏洞,用自己的全部,来换取一条生路。 刹那间,所有玩家的目光,都从他身上移开,齐刷刷地投向了台上那个唯一的规则制定者。 他们等待着,这位恶魔庄家的最终裁决。 第九十一章 没货的挑战者 “收藏家”那声歇斯底里的嘶吼,像一根濒死的手指,徒劳地抓挠着死寂的空气。 大厅里所有“玩家”的视线,都从他那张因极致求生欲而扭曲的脸上移开,齐刷刷地投向了主讲台。 投向那个唯一的规则制定者。 陈洛看着地上那滩狼狈不堪的“艺术品”,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只是用指节,轻轻叩了叩讲台的桌面。 笃。 笃。 这声音,像是在认真权衡一桩生意,也像是在为一场生命献祭敲响最后的倒计时。 “收藏家”的眼中,燃起了一丝微弱到近乎幻觉的火焰。 那是希望。 “买自己的自由?” 陈洛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可以。” 这两个字,如天外纶音。 “收藏家”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一松,整个人彻底瘫软下去,像被抽掉了最后一根骨头。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狂喜让他眼眶发热,几乎要流下屈辱的泪水。 陈洛接着说,声音里依旧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的出价,我接受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无法抗拒、不容置疑的规则之力,轰然降临! “收藏家”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神魂的最深处,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连根拔起! 那是他横行诸界的依仗,是他自诩为“收藏家”的全部存在根基——【万物典藏】的权柄! 它化作一道无形的、由无数典藏品虚影构成的灰色洪流,被那股霸道的力量强行抽离,汇入主讲台后方那片深不见底的混沌之中。 他身上的光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那身考究的西装仿佛瞬间失去了灵魂,变得松垮。 那张俊美的脸庞也迅速灰败,仿佛生命力被凭空抽干了几十年。 他从一个执掌万物归属的棋手,变回了一个脆弱、卑微、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的凡人。 力量被抽空的剧烈虚弱感,让他头晕目眩,但活下来的庆幸,依旧占据了他的内心。 他挣扎着,想对那个饶他一命的“庄家”说些什么。 陈洛却先一步开了口。 “不过……” “收藏家”的心,猛地一跳,如坠冰窟。 “‘自由’这个商品,本店概不出售。” “收藏家”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 陈洛像是没看到他那副见了鬼的表情,自顾自地解释着交易细则,那语气,像极了便利店店员在解释“本店商品,概不退换”的冰冷规定。 “你的出价有效。” “但交易的商品,不存在。” 他顿了顿,似乎在想一个更通俗易懂的比喻。 “简单说,你付了钱,但没货。” 最后,陈洛甚至还冲他露出了一个堪称和善的微笑。 “谢谢惠顾。” 这,是比直接杀死他,还要残忍亿万倍的羞辱。 这是最无耻,最赤裸,最不讲道理的规则玩弄。 “收藏家”脸上的表情,从狂喜到凝固,从凝固到茫然,再从茫然到彻底的、无法理解的崩溃。 他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也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啊……嗬……” 他的喉咙里发出几声破裂的、不成调的音节,像是想笑,又像是想哭。 最终,只是化作一滩烂泥,瘫在地上,眼神彻底失去了焦距。 一个“玩家”,被活生生玩废了。 台下,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的末端,直冲天灵盖,让他们的神魂都开始冻结。 那个全身机械化的巨汉,体内的反应炉功率第一次出现了不稳定的骤降。 哥特萝莉“爱丽丝”怀里的小熊布偶,也停止了咀嚼,那双纽扣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这个道士,是个魔鬼。 一个披着人皮,以玩弄人心和规则为乐的,真正的魔鬼。 陈洛却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目光转向角落那团蠕动的阴影。 “20%的【概念隐匿】,现在是最高出价。” “无人加价。” “成交。” 他宣布。 甚至懒得再走一遍倒数的流程。 那团代表着“无面人”的阴影,瞬间膨胀,如同一块被滴入水中的浓墨,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它瞬间吞没了地上那具已经失去灵魂的躯壳。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收藏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陈洛的识海深处,那尊古老而绝对的混沌神座,在吞噬了【傀儡法则】、【概念隐匿】以及完整的【万物典藏】三种权柄碎片后,气息变得愈发深邃、完整。 神座之上,三枚全新的、代表着不同规则的符文,缓缓亮起,最终与神座本身融为一体。 陈洛感受着那股“吃饱了”的满足感,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抬起眼,目光扫过台下那些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刻意压抑到最低的“玩家”们。 “那么,”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在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下一位是谁?” “还是说……”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让所有“玩家”神魂俱裂的弧度。 “有人想直接挑战最终大奖?” “最终大奖。” 陈洛轻飘飘的四个字,却是一根无形的绞索,瞬间勒紧了歌剧院内每一个“玩家”的脖颈。 歌剧院内,落针可闻。 没人敢接话。 甚至没人敢大声呼吸。 哥特萝莉“爱丽丝”怀里的小熊布偶,那张不断咀嚼的嘴停下了。 它的纽扣眼睛里,映着台上那个道士的身影,只剩下最原始的、被天敌锁定的恐惧。 全身机械化的巨汉,猩红的电子眼光芒骤然暗淡,体内核反应炉的功率被主动降至最低的待机模式。 他在用这种方式,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们是各自世界里的天灾,是行走的神祇。 但此刻,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囚笼里,他们只是待宰的羔羊,瑟瑟发抖地等待着屠夫的下一个兴致。 恐惧,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就在这片几乎要将灵魂都冻结的死寂里,一股截然不同的意志,毫无征兆地降临。 这股意志,不似陈洛的混沌那般要吞噬万物。 也不同于在场任何一位玩家的权柄,那般扭曲而暴戾。 它古朴,浩瀚。 是一座自远古延伸至今的巍峨山脉,沉稳,厚重,只蕴含着一种东西——纯粹到极致的“力”。 这股意志如同一双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大手,轻轻拂过,便将大厅内那令人窒息的疯狂与恐惧,尽数抚平。 所有“玩家”的神魂猛地一颤,视线不约而同地聚焦于大厅中央。 那里,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位老者。 他身穿一套最朴素的白色练功服,松松垮垮,却难掩那副苍松般挺拔的身形。 须发皆白,面容清癯,双目紧闭,整个人透着一股超然物外的气韵。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便自然而然地成了这片混乱空间的绝对中心,甚至压过了主讲台上陈洛的光芒。 “武祖……” 角落里,蠕动的阴影“无面人”的精神意念中,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忌惮。 他是这片区域最古老、最强大的“玩家”之一,代号“武祖”。 其系统权柄【武道尽头】,能将世间任何武学,无论拳脚刀剑,还是吐纳心法,一路推演至其最本源、最终极的“概念”形态。 接连陨落的玩家信号,终究是将这位常年潜修的老怪物惊动了。 “小辈,你的‘道’太杂,过于依赖外物。” 那个苍老而平静的声音,直接在每个人的心底响起。 “真正的力量,源于自身。” “一拳一脚,皆是神通;一呼一吸,可动乾坤。” 这番话,是对陈洛之前所有戏耍、玩弄规则的行为,最直接的否定。 陈洛脸上那副万事皆在掌握的懒散笑意,第一次,缓缓收敛。 他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灰色眼瞳,彻底睁开。 所有的戏谑与漫不经心,在这一刻褪得一干二净。 只剩下万年寒潭般的深邃与绝对的凝视。 在这个老者身上,陈洛没有感受到任何花哨的规则之力,也没有权柄的炫技。 他只感觉到了一种东西。 力。 一种被千锤百炼,凝练到极致,纯粹到足以击穿世间一切规则的,最本源的“力”。 当一种力量的纯度超越极限,它本身,就是最霸道、最不讲理的规则。 “武祖”没有理会其他人的反应,他眼中自始至终,只有陈洛一人。 他抬起脚步,一步步走向主讲台,步伐不快,却带着镇压天地的韵律。 最终,他停在台下,仰头,睁开了那双一直紧闭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瞳孔,没有眼白。 只有一片混混沌沌的灰,那是宇宙诞生之初的原始星云。 其中,无数武道虚影在生灭,在演化。 有开天辟地的一拳。 有截断光阴的一指。 有逆转生死的步法。 万般武学,亿兆神通,都在这一双眼中,归于原点。 “老夫,挑战最终大奖。”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洪钟大吕,震得整个歌剧院的空间都在嗡嗡作响。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团光从“武祖”的眉心浮现。 那光芒温润如玉,其中却蕴含着一个完整的武道宇宙,无数人影在其中演练着匪夷所思的招式,每一个动作都阐述着一种将“力”运用到极致的至高法理。 他将自己全部的【武道尽头】权柄,没有半分犹豫,尽数压上了这张无形的赌桌。 赌上自己的一生,只为求一个真正的对手。 凝视着那团浓缩了纯粹武道意志的光,陈洛的表情,真正变得严肃。 他识海深处那尊亘古不变的混沌神座,此刻都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代表着“警惕”的嗡鸣。 台下那些幸存的“玩家”,早已被这股气势压得神魂颤栗,连逃跑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第九十二章 审判者下场 纯白的虚空,无生无死,无始无终。 在这里,连“念头”的传递都显得笨拙。 “武祖”没有说任何废话。 他只是对着陈洛,平平无奇地,打出了一拳。 这一拳很慢。 慢到陈洛能看清他练功服袖口因拳风而泛起的每一丝褶皱。 这一拳又很快。 快到它根本没有经过“空间”这个概念,在击出的瞬间,便已抵达终点。 在陈洛的感知中,这只苍老、布满厚茧的拳头,并非一个物理实体。 它是一个“概念”的具现化。 是“绝对破坏”这个词条,被赋予了形态。 它无视距离,无视阻碍,甚至无死角地出现在陈洛“存在”本身的核心。 这一拳,打的不是他的肉身,不是他的神魂。 是“陈洛”这个概念。 它要将“陈洛”这两个字,从宇宙的一切法则、一切因果、一切时间线里,彻底抹除。 面对这种攻击,陈洛下意识用出了自己最顺手的招数。 “规则敕令:禁止动武。” 冰冷的声音在纯白虚空中回荡,言出法随。 一道由混沌之力编织的无形法网瞬间张开,试图封禁这片空间的一切“暴力”概念。 然而,那只拳头,没有丝毫停滞。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并非在物理空间响起,而是在规则层面轰然炸开。 陈洛亲手布下的“禁令”,在那只拳头面前,如镜面般应声开裂,寸寸崩解。 亿万片闪烁着混沌光芒的碎片,四散纷飞。 “你的规则是牢笼,而老夫的拳,是打破一切牢笼的钥匙。” “武祖”苍老而平静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不带半分情绪,像是在阐述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 陈洛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他自晋升“归真境”以来,第一次,感到了压力。 一种仿佛要将他整个存在都碾碎的、纯粹的压力。 他终于明白。 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无论是篡改信标,还是戏耍玩家,都只是在规则的框架内,当一个权限更高的黑客。 而眼前这个老者,他不玩这套。 当一种力量的纯度达到极致,它本身,就是最原始、最霸道、最不讲理的规则。 它不需要遵守任何规则。 因为它就是来砸碎规则的。 “有点意思。” 陈洛吐出这四个字,脸上所有玩世不恭的表情,尽数褪去。 他不再戏耍。 识海深处,那尊一直被他当成靠背椅和移动电源的混沌神座,第一次,真正与他的意志合二为一。 轰! 陈洛的身形在虚空中骤然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无法描述的混沌。 它既是光,又是暗;既是生,又是死;既是存在,又是一切存在的对立面。 混沌之中,一只由光暗交织而成的手掌探出,五指并拢,捏成一个古朴玄奥的印诀,迎向那碎灭万法的一拳。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只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规则”在无声地相互湮灭。 “武祖”的拳锋过处,一切概念尽数崩解为最原始的虚无。 陈洛的印诀,则将那片虚无强行重塑,扭曲成混乱的漩涡。 “好!” “武祖”那双混沌的眼中,第一次亮起了炽热的光。 他拳势不变,另一只手却化掌为刀,当空一划。 “截断因果掌!” 这一掌,斩的不是空间,而是陈洛与他过去的联系。 陈洛清晰地“看”到,自己从出生到现在的整条因果线,被这一掌硬生生斩出了一道裂痕,险些断裂。 他脚下不停,一记鞭腿横扫而出,虚空都为之扭曲。 “逆转乾坤腿!” 天旋地转。 陈洛对于“上”与“下”、“左”与“右”的认知被强行颠倒,整个混沌本体都差点失控。 一拳,一掌,一腿。 每一招,都不是凡俗的武技,而是将一种武道理念,推演到了“概念”的极致。 这片纯白的虚空战场,在两人的交手下,不断生灭。 前一秒还是绝对的“无”,后一秒就因逸散的力量,诞生出无数星辰宇宙,紧接着又在下一轮交锋中,尽数化为齑粉。 陈洛第一次,打得如此狼狈。 却也打得如此痛快。 在“武祖”这种蛮不讲理的纯粹压力下,他对于“混沌”的理解,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攀升。 他发现,自己之前,真的只是在用“神座”这个工具。 而“武祖”,他已经把自己,活成了一套行走的【武道尽头】系统。 他的每一寸血肉,每一个念头,都是他权柄的延伸。 这才是“玩家”真正的终极形态。 “原来如此……” 混沌之中,传来陈洛一声夹杂着疲惫与兴奋的低语。 在“武祖”又一记蕴含着“万法归寂”意境的掌刀劈来的瞬间,陈洛放弃了所有复杂的规则对抗。 他散去了那团混沌形态,重新化作那个穿着洗得发白道袍的青年模样。 面对那足以让一个世界重归热寂的掌刀,他同样挥出了自己的一拳。 这一拳,同样平平无奇。 拳头上,没有光,没有暗,没有能量的波动,甚至没有任何惊人的气势。 只有一个微缩的、仿佛不存在于这个维度的、不断旋转的混沌奇点。 它不破坏,不创造。 它只是吞噬。 吞噬一切概念,吞噬一切规则,吞噬一切存在与不存在。 “武祖”那蕴含着“绝对破坏”概念的拳头,与陈洛这只蕴含着“绝对吞噬”概念的拳头,在纯白的虚空中,无声地对撞。 没有爆炸。 没有哀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在“武祖”那双混混沌沌的眼中,他看到自己那只足以打爆恒星、抹除神祇的拳头,在接触到那个微小奇点的瞬间,如雪花落入熔岩。 无声无息地,被“吃”了进去。 先是拳头。 然后是手腕。 再然后是整条手臂…… 他那由“绝对破坏”概念构成的肢体,连同上面承载的、足以打破一切牢笼的“力”,被那个小小的、旋转的奇点,干干净净地吞噬殆尽,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武祖”那双自始至终都古井无波的眼睛,猛然睁开。 那里面,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流露出无法置信的震惊。 他的拳头,消失了。 而陈洛的拳头,已经越过了那条不存在的界线,轻轻地,印在了他的胸口。 胜负已分。 就在陈洛的拳劲即将吞噬“武祖”整个存在的瞬间。 一道冰冷、至高、不属于任何玩家的意志,毫无征兆地,降临在这片战场。 这股意志,超越了混沌,超越了武道,超越了在场两人所能理解的一切。 它像一台绝对精密的超级计算机,用一种无可辩驳的宣判语气,在两人的神魂深处,同时响起。 【检测到高强度权柄对撞……】 【判定:超出安全阈值。】 【‘清道夫’协议启动……】 【‘仲裁者’已进入战场。】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只由纯粹“秩序”构成的巨手,从虚空的更高维度探下,一把捏住了陈洛即将落下的拳头。 真正的裁判,下场了。 第九十三章 你在针对我? 纯白的虚空,彻底凝固。 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此刻被一只手直接抹除。 那是一只从更高维度探下的手,由绝对冰冷的“秩序”符文构成。 它就那么轻描淡写地,捏住了陈洛那足以吞噬一切概念的拳头。 陈洛拳端那枚不断旋转,仿佛能将整个宇宙都吸入其中的混沌奇点,在这只手面前,瞬间被无效化。 不是被击溃,不是被抵消。 而是被“禁止”。 如同程序代码遇上了系统根目录的“DENY”指令,混沌之力直接被从规则层面冻结。 陈洛第一次尝到了一种完全无法反抗的滋味。 与此同时,一道毫无情感波动的意志,如绝对精准的超级计算机,在陈洛与武祖的神魂深处,同时响起。 【‘清道夫’协议启动,‘仲裁者’已进入战场。】 那只秩序之手的主人并未现身,但它的意志化作冰冷的信息流,开始解释自身的职能。 【职能:清理任何导致“世界规则”产生不可逆冲突的“玩家”。】 【原因:你们的战斗已超出安全阈值,威胁到了该“游戏区域”的稳定。】 陈洛的拳头被死死禁锢,那股力量不带丝毫杀意,却比任何杀意都更让人绝望。 它代表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更高层级的规则。 然而,陈洛非但不惧,反而懒洋洋地抬起另一只手,掏了掏耳朵。 他对着空无一物的虚空,开启了熟悉的毒舌模式。 “哟,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还是个拉偏架的裁判?” 他的声音里满是那种特有的、让人血压飙升的嘲讽。 “早干嘛去了?那帮孙子在歌剧院开拍卖会,想把我切片收藏的时候,你这‘清道夫’是在哪个角落扫厕所吗?现在看我们打得热闹,就跑出来维持秩序了?” 武祖那双混混沌沌的眼睛里,凝重之色一闪而过。 一道意念,悄然传入陈洛的识海。 “别激怒它。这是‘系统’的管理者,不是‘玩家’。它没有情感,只执行程序。” “没有感情?” 陈洛心里冷笑一声。 “那更好,程序才最好钻空子。” 他嘴上没停,但心里已经开始飞速盘算。 “仲裁者”的意志毫无波动,仿佛陈洛刚刚那番话只是无意义的杂音。 它直接无视了所有嘲讽,开始宣读判决。 【根据权柄对撞的最终结果,判定:玩家‘陈洛’,胜利。】 【赌局成立。玩家‘武祖’的全部权柄——【武道尽头】,所有权暂时归胜利者所有。】 陈洛一愣。 他识海中那尊混沌神座微微一震,发出了代表着“期待”的嗡鸣,仿佛一头饥饿的巨兽已经闻到了晚餐的香气。 他不由得心想,这裁判,居然还挺讲道理。 到嘴的鸭子,看来是稳了。 然而,下一秒,“仲裁者”的话锋一转。 【但……】 这个“但”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由于胜利者与失败者,均已触发‘清道夫’协议,本次冲突产生的所有战利品,与所有涉事权柄,将一并冻结,等待最终裁定。】 话音落下的瞬间,武祖眉心那团温润如玉的【武道尽头】权柄之光,连同陈洛刚刚吞噬的【万物典藏】、【傀儡法则】、【概念隐匿】等权柄碎片,全部化作一道道流光,被那只秩序巨手强行抽离! 流光汇聚,没入虚空的更高维度,消失不见。 “嗡——!” 陈洛识海里那尊混沌神座,到嘴的饕餮盛宴瞬间被掀了桌子,发出了一声极其愤怒的咆哮! 那是源自本源的饥饿与暴怒! 陈洛脸上的笑容,一寸寸消失。 他辛辛苦苦,又是下套又是硬刚,又是掀桌子又是当庄家,忙活了大半天,结果到头来,战利品全被没收了? 这跟打了一晚上游戏,最后被告知服务器要回档有什么区别! 纯白虚空中,回荡起他那充满愤怒与不敢置信的咆哮。 “我反对!这是黑哨!” 陈洛的抗议,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死海,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仲裁者”的意志,根本不具备“接收反对意见”这个模块。 它只是冰冷地,继续执行既定的程序。 【惩罚目标:玩家‘武祖’。】 【罪名:规则滥用,突破力量上限。】 【惩罚:权柄‘归寂’。】 话音落下的瞬间,武祖的身躯猛地一震。 那股足以镇压天地,将“力”之概念推演到极致的武道意志,如退潮般从他体内飞速消散。 并非消失,而是沉寂。 他的境界依旧是那个深不可测的归真境,可他却再也无法打出那种足以击穿规则、抹除概念的拳头。 一柄能开天辟地的神兵,被强行套上了一万层最厚重的铅制剑鞘。 武祖脸上没有丝毫沮丧,反而露出一抹释然。 他对着虚空,坦然地躬身一揖。 对他而言,能与陈洛这样的对手酣畅淋漓地一战,印证己道,虽败无憾,结果已是次要。 程序,继续向下执行。 【惩岔目标:玩家‘陈洛’。】 【罪名:规则污染,诱发连锁崩溃。】 【惩罚:权柄‘枷锁’。】 来了。 陈洛心里一片冰冷,眼睁睁地看着一道由纯粹“秩序”符文构成的虚幻锁链,从虚空中浮现。 它无视任何阻碍,直接穿透了陈洛的识海,发出“咔哒”一声脆响,精准地烙印在了那尊亘古不变的混沌神座之上。 那一瞬间,陈洛感觉自己跟神座之间的联系,像是从万兆光纤,瞬间降级成了二十年前拨号上网的电话线。 延迟、卡顿、掉线…… 各种负面状态一拥而上。 他依旧能感觉到神座的存在,也能调动混沌之力,但那种随心所欲、言出法随的畅快感,消失了。 每一次调动,都伴随着巨大的消耗和滞涩感,仿佛在隔着一整个太平洋,远程操控一台老旧的服务器。 他从一个拥有最高权限的顶级黑客,被一脚踹成了只有一个基础后台密码的普通管理员。 然而,这还不是最狠的。 “仲裁者”的意志,宣读了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条。 【通告:玩家‘陈洛’在此次冲突中吞噬的所有权柄碎片——‘万物典藏’、‘傀儡法则’、‘概念隐匿’、‘人生GAME’……经判定,均为“不稳定资产”。】 【处理方式:全部没收,用于修复世界规则。】 轰! 如果说之前的“枷锁”只是降权,那这一条,就是直接清号。 陈洛感觉到,自己识海里那些刚刚吞进来,还没来得及消化,甚至还在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战利品,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抽离。 那是他冒着生命危险,又是下套又是硬刚,又是掀桌子又是当庄家,辛辛苦苦赚来的第一桶金! 他的精神银行账户,前一秒还是闪烁着天文数字的余额,后一秒,直接被清零,甚至还欠了一屁股债。 他被白嫖了。 彻彻底底。 纯白的虚空中,忽然响起一阵笑声。 不是那种得意的笑,也不是玩世不恭的笑。 那笑声干涩、嘶哑,充满了怒极之后反常的平静。 “行,真行。” 陈洛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合着我白忙活一场,还得给你这破系统打工是吧?” 他猛地抬起头。 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灰色眼瞳里,所有的戏谑与懒散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冰冷的火焰。 他死死盯着那片空无一物的虚空,盯着那道无形的、至高无上的意志。 “既然你要讲‘稳定’,”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要将桌子再掀一次的决绝,“那我就跟你,好好讲讲!” 第九十四章 找BUG 那声夹杂着疯狂与决绝的宣言,在纯白的虚空中回荡,却未激起任何波澜。 “仲裁者”的意志依旧冰冷,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陈洛这个“异常数据”彻底格式化。 武祖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一丝无奈:“没用的,它只是一段程序……” 然而,陈洛脸上的疯狂忽然褪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武祖都感到脊背发凉的、极其和善的微笑。 他对着虚空,竟是微微躬身。 那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尊敬的‘仲裁者’大人。” 他的声音平和,甚至带上了一丝发自肺腑的恭敬。 这突兀的转变,让武祖那颗古井无波的道心都差点裂开。 前一秒还像是要拉着整个世界陪葬的疯子,下一秒就变成了述职报告的三好学生? 陈洛无视了武祖的惊愕,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理解并尊重您的判罚。维护世界稳定,是您至高无上的职责,也是我们这些‘玩家’能够存在的基础。对于这一点,我深表赞同。” 他先是给对方送上了一顶无人可以拒绝的高帽。 “只是,”陈洛话锋一转,语气里充满了“为系统分忧”的诚恳,“在下有一个小小的疑问,希望能得到您的解惑。” “仲裁者”的意志,第一次出现了万分之一秒的停顿。 它那绝对的、不容置疑的程序流,似乎被这个意外的“提问”指令,卡了一下。 陈洛抓住了这一瞬的空隙,立刻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既然您的核心逻辑是维护‘稳定’,那么,您看……” 他伸手指了指一个并不存在的方向。 “歌剧院里那群瑟瑟发抖的垃圾,算不算‘不稳定因素’?” …… 与此同时,废弃的皇家歌剧院内。 纯白虚空中的交锋,对于幸存的“玩家”们而言,只是一瞬间的失神。 当他们回过神来,那个道士和老怪物还站在原地,但整个大厅的气氛已经天翻地覆。 他们能感觉到,一种更高阶的、无可匹敌的意志,刚刚降临过。 那个全身机械化的巨汉,体内的警报系统正以一种撕裂般的频率疯狂闪烁着红光,一行行他自己都无法完全解析的乱码刷满了视网膜屏幕。 哥特萝莉“爱丽丝”死死抱着怀里的小熊布偶,那布偶的嘴角咧着,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纽扣眼睛里,映着的是纯粹的、对未知存在的恐惧。 他们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躲过一劫,一股更深沉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他们神魂深处冒了出来。 仿佛在冥冥之中,有一双眼睛,正隔着无尽时空,审视着他们。 将他们当成了某种……可以被定价的商品。 …… 纯白虚空中。 陈洛的问题,让“仲裁者”的意志陷入了比之前更长的沉默。 它似乎在调动数据库,分析“歌剧院”、“垃圾”、“不稳定因素”这几个词条之间的逻辑关联。 陈洛不给它深入运算的机会,立刻乘胜追击。 他的语速瞬间加快,像一个手握全部客户资料的电话推销员,开始进行精准的逻辑轰炸。 “他们每一个,都以掠夺和杀戮为乐,权柄的核心就是制造混乱!” “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这个世界最大的不稳定!” “您今天处理了我和武祖,可他们呢?” “明天他们为了某个‘战利品’,照样会打得头破血流,继续制造规则冲突!” “治标不治本啊,大人!” 他的语气痛心疾首,仿佛真的是在为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担忧。 “仲裁者”的意志终于给出了回应,冰冷依旧:【他们的行为,尚未突破安全阈值。】 “那是因为我把最强的两个都解决了!” 陈洛立刻开始抢功,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带着一股子泼天大的委屈。 “那个叫‘零’的命运玩家,是我干掉的!武祖前辈,也是被我打败的!” “可以说,这个区域最大的两个不稳定源头,都是我亲手摆平的!” “我,才是维护这个区域稳定的最大功臣!” “你不给我发个一吨重的奖章就算了,还给我上debuff,没收我所有战利品?” “大人,这不符合逻辑啊!” “这叫什么?卸磨杀驴?” “这严重打击了一线维稳人员的积极性啊!” 武祖在一旁听得眼角狂跳。 他活了不知多少岁月,见过无数枭雄霸主,但像陈洛这样,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跟“天道”本身讨价还价、哭穷卖惨的,绝对是头一个。 陈洛根本不在乎旁人的看法,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趁着“仲裁者”的逻辑似乎真的被自己搅乱的当口,抛出了一个极其刁钻,甚至可以说是无耻的方案。 “大人您看这样行不行?” 他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了一个市侩到了极点,又真诚到了极点的笑容。 “既然那些被没收的权柄碎片,被您判定为‘不稳定资产’,需要能量去‘修复’和‘净化’……” “而我,又是这场冲突的胜利者,对这些权柄的特性最为了解。” “按照‘谁污染,谁治理’的基本原则,这些‘资产’,理应交由我来‘管理’和‘净化’!” “这样一来,既能处理掉这些不稳定因素,又能节省您宝贵的系统能量,一举两得!” “这才是最高效、最稳定的处理方式!” 这番话,如同一道创世惊雷,在武祖的识海中轰然炸响。 他瞬间明白了陈洛的意图。 这个家伙,竟然想利用“仲裁者”那僵化的程序逻辑,把刚刚被没收的战利品,换个“代为管理”的名头,再给要回来! 这已经不是胆子大了。 这是在“系统”的规则红线上,用百米冲刺的速度,疯狂地反复横跳。 歌剧院内,幸存的玩家们几乎是同时打了个寒颤。 “爱丽-爱丽丝”怀里的小熊布偶,缝合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机械巨汉的电子眼,瞬间变成了代表最高危险等级的赤红色。 那团蠕动的阴影“无面人”,更是直接缩紧了一圈,仿佛要将自己彻底融入黑暗,降低存在感。 他们都听到了! 通过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他们清晰地“听”到了陈洛的提议。 把他们的权柄碎片,交给那个道士去“净化”? 那跟把活蹦乱跳的羊,送进屠宰场,还美其名曰“送去做个全身SPA”有什么区别?! 这一刻,纯白的虚空,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仲裁者”的意志,彻底沉默了。 没有信息流,没有警告,没有任何回应。 它那庞大、精密、冰冷的程序核心,似乎正在进行一场让整个世界都为之卡顿的复杂运算。 它的逻辑库里,大概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一个被惩罚的“病毒”,非但没有束手就擒,反而开始跟杀毒软件讨价还价,甚至申请成为“安全管家”。 陈洛屏住了呼吸。 他的手心,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他正在进行一场豪赌。 赌赢了,他将成为“系统”的执鞭者,将这高高在上的仲裁者,变成自己手中的工具。 赌输了…… 可能会被当场判定为“逻辑漏洞”,连同存在本身,被彻底抹除。 他死死盯着那片虚空,等待着这位宇宙级程序员,给出最终的裁决。 这是他唯一能从这次血亏中,连本带利,全部赢回来的机会。 第九十五章 成临时工了 那片纯白的虚空,陷入了一种连死寂都无法形容的绝对静止。 “仲裁者”的意志,如一台遭遇了亿万次逻辑悖论攻击而濒临宕机的超级计算机,彻底沉默了。 陈洛能感觉到,自己那番胡搅蛮缠的“提议”,正在对方那古老、僵硬的程序核心里,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代码风暴。 武祖在一旁,连意念的传递都停下了。 他已经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一个“玩家”,竟然在跟“系统”的最高意志讨价还价。 而且看样子,对方似乎还真的在“认真考虑”。 时间的概念在此地已无意义。 不知过了一瞬,还是万年。 那冰冷、至高、不带任何情感的意志,终于再次响起。 【提议部分采纳。】 四个字,如四块冰冷的铁锭,砸在陈洛的心头。 他心里“咯噔”一下。 部分采纳? 这词儿他可太熟了。 上学时老师评价作业,工作后领导审阅方案,最喜欢用的就是这个词。 翻译过来基本就是——你说得有那么点道理,但我想的才是对的,你的想法我征用了,但好处你别想拿。 果然,下一秒,“仲-裁者”的意志就印证了他的猜想。 【驳回‘代为管理’请求。所有不稳定资产,仍按原协议执行,全部没收。】 陈洛识海里那尊刚刚还蠢蠢欲动的混沌神座,彻底蔫了下去,发出了一声极其委屈的嗡鸣。 到嘴的满汉全席,终究还是被服务员端走了。 陈洛撇了撇嘴,心头一阵肉痛。 白忙活了。 【但……】 又是一个“但”。 【鉴于玩家‘陈洛’在‘清除高危不稳定因素’中的客观作用,及其主动维护区域稳定的建设性提议……】 “仲裁者”的意志,第一次说出了如此之长的一段话。 虽然依旧是毫无波动的程序化语言,但内容却让陈洛的耳朵竖了起来。 这是……要发好人卡了? 【兹任命玩家‘陈洛’为编号734号实验区域,临时‘典狱长’。】 典狱长? 陈洛一愣,这又是什么新花样? 【权限:标记、监督、上报。】 随着冰冷的宣判,一枚由无数细密秩序符文构成的虚幻徽章,从虚空中凝聚成形。 它穿透一切,直接烙印在了陈洛的左手手背上。 一股温热的刺痛感传来,陈洛抬手一看,那枚徽章已经与他的皮肤融为一体,呈现出一种古朴的暗金色。 徽章的图案,像是一只紧闭的眼睛,被一条锁链贯穿。 他的“上岗证”。 紧接着,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他的脑海,是关于“典狱长”权限的详细说明书。 简单来说,他现在拥有了一个官方认证的“小报告”功能。 他可以对这个区域内的任何“玩家”打上一个“观察标记”。 这个标记本身没有攻击性,但它像一个二十四小时无死角的监控探头,会将对方的一切行为数据,实时上传给“仲裁者”。 一旦被标记的玩家行为超出了某个未明确说明的“阈值”——比如又想搞个拍卖会,或者进行大规模破坏——“仲裁者”将直接介入。 而且,最关键的一条是:经“典狱长”上报触发的惩罚,效果加倍。 陈洛消化完这些信息,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古怪。 他从一个想把所有权柄都吞掉的“老板”,摇身一变,成了给系统打白工的“保安队长”。 战利品没了,自己还背着个神级debuff,换来一个举报权限。 亏了。 但又没完全亏。 他撇了撇嘴,心里嘀咕:“行吧,保安队长就保安队长。一个能直通天听、随时能叫来城管掀别人摊子的保安队长,好像也还不错。” 就在他完成“自我安慰”的瞬间,“仲裁者”的意志开始如潮水般飞速消退。 【协议执行完毕,‘清道夫’程序关闭。】 那只横亘于更高维度的秩序巨手悄然隐去。 纯白的虚空,如同被敲碎的镜子,轰然瓦解。 …… “呼——” 歌剧院内,那股压在所有人神魂之上的恐怖威压,骤然消散。 幸存的“玩家”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像是刚从深水里被捞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冷汗淋漓。 那个全身机械化的巨汉,体内的反应炉功率读数从濒临宕机的红色,一点点恢复到正常的绿色。 角落里的哥特萝莉“爱丽丝”,怀里的小熊布偶也重新活了过来,用那双纽扣眼睛惊恐地四下张望。 他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从一场足以让神祇都陨落的浩劫中,侥幸活了下来。 劫后余生的庆幸,让他们第一时间就想逃离这个鬼地方。 离那个道士和那个老怪物越远越好。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提起一丝力气,准备动身的时候。 一个声音,在大厅里悠悠响起。 “各位,别急着走啊。” 这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无形的锁,瞬间扣住了所有人的脚踝。 所有人身体一僵,视线惊恐地投向主讲台。 只见那个道士,正从台上慢悠悠地走下来。 他一边走,一边饶有兴致地举起自己的左手,对着光线,仔细端详着手背上那个刚刚出现的暗金色徽章。 他的脸上,挂着一种和善到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新官上任,总得熟悉一下业务。” 他抬起头,目光逐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玩家”,那眼神,就像是狱警在清点自己的犯人。 “来,都别动,先给大家盖个章。” 盖章? 盖什么章?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这两个字背后蕴含的恐怖意味。 陈洛左手手背上那枚“典狱-长”徽章,骤然亮起! 嗡——! 十几道由混沌之力与秩序符文诡异混合而成的暗金色流光,从徽章中爆射而出! 这些流光的速度,超越了思维。 它们如附骨之疽,无视任何防御、任何闪避,精准地,打入了在场每一个“玩家”的体内! “啊!” “这是什么东西?!” “滚出我的身体!” 一时间,惨叫声、怒吼声、惊恐的尖叫声,响彻了整座歌剧院。 那个机械巨汉的身体表面,无数电路火花四溅,他试图用自己的系统权限去清除那道侵入核心的流光,却发现那流光仿佛与他的系统底层代码焊在了一起,根本无法剥离! “爱丽丝”怀里的小熊布偶,身上瞬间浮现出无数条暗金色的锁链纹路,将它捆了个结结实实,它发出痛苦的呜咽,再也无法张开那张狰狞的大嘴。 那团蠕动的阴影“无面人”,更是发出一阵无声的、精神层面的哀嚎。 那道标记,像一颗烧红的钉子,将他那虚无缥缈的“概念”形态,死死钉在了现实维度,让他如坐针毡。 他们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神魂深处,被套上了一条无形的锁链。 锁链的另一头,就握在那个正笑眯眯看着他们狼狈模样的道士手里。 他们的生死,从此,不再完全由自己掌控。 恐惧。 比之前面对“仲裁者”时更加具体、更加真切的恐惧,彻底攫住了他们的心脏。 “跑!”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下一秒,所有的“玩家”都爆发出了毕生最快的速度,化作一道道流光,用尽一切手段,向着歌-剧院外疯狂逃窜。 他们作鸟兽散,狼狈不堪,一刻也不敢多留。 仿佛身后追赶他们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手持生死簿的催命阎罗。 陈洛没有去追。 他只是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些仓皇逃窜的背影,嘴角的弧度愈发玩味。 “跑吧,跑吧。” “从今天起,你们都是我的KPI了。” 第九十六章 武祖秘闻 歌剧院里,终于重新有了声音。 是风穿过穹顶破洞的呜咽。 是水晶吊灯的残骸,偶尔落下一片,发出清脆的碎响。 还有那些仓皇逃窜的“玩家”们,在空间中留下的,尚未平息的能量余波。 一场混乱的交响乐,在此刻迎来了休止符。 陈洛站在一片狼藉的中央。 他手背上那枚暗金色的“典狱长”徽章,余温未散。 他看着空荡荡的观众席,像个刚刚演完一出闹剧的演员,台下的观众跑了个精光,只剩下满地狼藉和无尽的空虚。 不,还剩一个。 陈洛的目光,落在了台下不远处。 武祖依旧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如松,仿佛刚才那场神仙打架和后续的官方清算,都与他无关。 那些玩家的恐慌与狼狈,在他身上看不到分毫。 只是,他身上那股足以镇压天地的“力”,已经彻底沉寂。 如同一座爆发后的火山,敛去了所有熔岩与烈焰,只剩下沉默的山体。 他的力量被封印,但那股宗师气度,未减半分。 在陈洛的注视下,武祖抬起手,对着他,郑重一揖。 动作古朴,庄重。 “多谢手下留情。” 他的声音平静,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坦然。 他很清楚,若非“仲裁者”的强行介入,在陈洛那吞噬一切的混沌奇点面前,自己绝无幸免。 形神俱灭,是唯一的结局。 连同“武祖”这个名号,都将成为历史的尘埃。 陈洛看着他,懒洋洋地摆了摆手,那副玩世不恭的德性又回来了。 “别客气。” 他的目光在武祖身上扫过,像在估价一件刚到手的抵押品。 “你的权柄还在我这儿‘冻结’呢,按理说,你现在也算是我的‘私人资产’,我总得保证我的资产完好无损,对吧?” 这话极尽嘲讽。 武祖听完,却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私人资产’!” 笑声雄浑,震得大厅里残存的灰尘簌簌落下。 他看着陈洛,那双混混沌沌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纯粹的欣赏。 “小辈,你很有趣,比老夫见过的所有‘玩家’,都有趣得多。” 他摇了摇头,感慨道。 “他们只是系统的蛀虫,而你……你想当的是系统的债主。” 陈洛耸耸肩,不置可否。 债主多好,还能收利息。 笑声停歇,武祖脸上的笑意收敛,神色一肃。 一股无形的沉重,取代了方才的轻松。 “既然你我今日有此一战之缘,又被那‘仲裁者’一同‘处理’,也算不打不相识。”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投向那片破损的穹顶,望向那更深邃、更冰冷的虚空。 “有些事,或许也该让你知道了。” 陈洛挑了挑眉,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知道,正戏来了。 “你口中的‘系统’,还有我们这些所谓的‘玩家’……” 武祖的声音压得很低,一字一句,却都砸在陈洛心头。 “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到底是什么?” 陈洛没说话。 他想过,但得出的结论,太过疯狂。 武-祖没有等他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里带着洞悉一切的苍凉。 “一场实验。” “或者说,一场‘游戏’。” “我们所有人,从得到系统的那一刻起,就成了某个更高维度文明的实验体。他们观察我们,记录我们,看着我们为了那些所谓的‘权柄’和‘力量’,互相厮杀,彼此吞噬。” 陈洛的瞳孔,骤然收缩。 果然。 武祖抬起头,他的目光投向虚无,仿佛在与某个看不见的存在对视。 “我们,连同你口中的‘系统’,都不过是鱼缸里的鱼。” “而刚才降临的‘仲-裁者’,就是那个定时投喂、偶尔清理鱼缸的饲养员。” “它的职责,不是为了鱼好,只是为了防止我们这些鱼,把鱼缸闹得太浑,甚至打碎鱼缸,毁了他们的实验。” 这个比喻,直白,精准。 陈洛之前所有的猜测、所有的疑惑,在这一刻,被这番话彻底串联。 “拍卖会”是鱼群内斗。 “仲裁者”是管理员下场维稳。 自己这个“典狱长”,则是管理员嫌麻烦,随手找的一个鱼头,帮他看着别的鱼。 一切都说得通了。 “老夫穷尽一生,追求武道极致,就是想凭借最纯粹的力量,一拳……” 武祖的拳头,缓缓握紧。 那上面布满了老茧,每一道纹路都记录着千锤百炼的岁月。 “……打碎这个鱼缸。” “我想看看,鱼缸外面的天,究竟是什么样子。” 他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遗憾与不甘。 “可惜,老夫失败了。我的拳头,终究只是打在了玻璃上,引来了饲养员的注意。” 陈洛沉默了。 他终于明白,武祖那惊天动地的一拳,为何蕴含着如此纯粹的“破坏”。 那不是为了杀戮。 是为了破壁。 他想打穿的,是整个世界的规则牢笼。 这位老人,不是一个单纯的武痴,而是一个用尽一生,试图反抗自身命运的悲壮革命者。 武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陈洛身上。 那双混沌的眼睛里,燃起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光亮,那是混杂着期许与郑重的火焰。 “但你,不一样。” “你的‘混沌’,不是鱼缸里的水,也不是水里的鱼。” 武祖一字一顿,声音里带着近乎预言般的笃定。 “它是滴入水中的一滴墨。” “它有能力,从根源上,把这一缸水,都染成别的颜色。” “秩序,最怕的就是混沌。因为混沌,是万物之始,是所有秩序诞生之前的状态。你的权柄,是唯一有可能从规则层面,瓦解整个‘系统’的钥匙。” 说到这里,武祖深吸一口气,他那挺拔的身躯,再次向陈洛微微前倾。 “老夫,想与你做一笔交易。” “交易?”陈洛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不错。” 武祖点头。 “你的权柄虽强,但你对它的运用,还停留在‘术’的层面,过于依赖它的特性。你也体会到了,一旦权柄被‘枷锁’,你的战力便大打折扣。真正的力量,应当源于自身,而非外物。” “在老夫的权柄被封印期间,我愿意倾囊相授,指导你修行真正的‘武道意志’,磨练你不依赖任何权柄,也能一拳破万法的战斗能力。” “作为交换……” 武祖的眼中,闪过一丝对自由最深沉的渴望。 “我希望,当你未来足够强大,当你拥有打碎这个鱼缸的能力时……” “能带上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整个歌剧院,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陈洛看着眼前的老人。 他不再是争夺大奖的敌人,也不是名义上的“私人资产”。 他是一个求道者。 一个反抗者。 一个虽败,却将希望寄托于后来者的先行者。 他那看似狂妄的挑战,那不惜一切的赌注,都只是为了寻找一个能打破这片天的人。 陈洛一直以来,所有的行为准则,都建立在“获利”与“自保”之上。 他毒舌,他腹黑,他把所有人都当成NPC和潜在的收益点。 但此刻,看着武祖那双燃烧着最后希望的眼睛,他心里某个地方,被触动了。 那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悯。 而是一种共鸣。 一种同为笼中之囚,对自由最原始的向往。 陈洛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第一次,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他没有说话。 只是对着眼前这位虽败却心怀整个宇宙的老人,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九十七章 规则畸变体 废弃的皇家歌剧院,在陈洛与武祖达成约定的那一刻,开始无声地瓦解。 金碧辉煌的腐朽,如海市蜃楼般褪色、消散。那片被“玩家”们扭曲的独立空间,失去了所有支撑,重新回归到现实的坐标。 武祖对着陈洛最后点了点头,身形便化作一道不易察觉的清风,融入了城市的夜色之中。 陈洛站在原地,手背上那枚暗金色的“典狱长”徽章,触感冰凉,像一道永远无法摆脱的烙印。他呼出一口浊气,转身迈步,穿过那层无形的界限。 一步踏出,歌剧院的幻影彻底消失。他已然站在一条僻静的后巷,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垃圾桶的酸腐气。 他回到自己的便利店,推开那扇挂着“暂停营业”牌子的玻璃门。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将趴在柜台上用手机追剧的林小满惊得一激灵。她抬起头,看到是陈洛,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 “老板,你买瓶可乐买到南极去了?这么久。” 陈洛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指针不过走了一刻钟。他没解释,只是走到冰柜前,随手拿了瓶可乐。 就在他拧开瓶盖,准备灌上一口的瞬间。 嗡——嗡嗡—— 他的手机,以一种近乎痉挛的频率,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的,是苏婉儿那条加密到最高优先级的专线。 陈洛眉梢一挑,接通了通讯。 “陈洛!” 听筒里传出的,不再是苏婉儿往日那冷静沉稳的声线。她的声音尖锐、急促,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几乎要撕裂的恐慌。 “全城告急!” “首都内,出现……出现了上百个不明空间裂缝!” 陈洛脸上的懒散瞬间凝固。 不等他发问,一段实时监控画面已经以最高权限,直接投射到了他面前的空气中。 画面里,是首都最繁华的金融街区。但此刻,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无数闪烁着警灯的悬浮车,在远处拉起了层层叠叠的警戒线。 而在街道的中央、大楼的墙体上、半空中……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凭空出现。 它们不是异兽入侵时那种纯粹的、通往另一个维度的漆黑通道。 它们更像是……空间本身被砸碎了。 每一道裂缝,都呈现出破碎玻璃般的锐利边缘,内部不是黑暗,而是光怪陆离、不断变幻的色彩,仿佛有人打翻了上帝的调色盘。 周围的物理规则,在裂缝边缘发生了极度诡异的紊乱。 画面中,一辆失控的豪华轿车因为离得太近,车头刚刚触碰到一道裂缝的边缘。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那辆由高强度合金打造的坚固座驾,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两端,猛地一扯。车身以一种违反所有物理学常识的方式,被瞬间拉伸成了细长的面条状。紧接着,扭曲的金属、玻璃、皮革,仿佛失去了“固态”这个概念,像被烈日暴晒的蜡烛,一滴滴、黏稠地,融化在了地面上,变成一滩无法名状的彩色烂泥。 陈洛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他不需要任何解释。 他立刻就明白了。 这是他和武祖那一战,打出来的“后遗症”。 是他们那超越极限的权柄对撞,逸散出的能量余波,给这个世界的“现实”规则,留下的无法自行愈合的疤痕。 那个狗屁“仲裁者”,就像一个偷懒的程序员,只修复了导致服务器崩溃的核心BUG,却对那些因此产生的无数细小报错和内存泄漏,视而不见! 就在他心头火起之时,一种极其细微,却无法忽视的异样感,从他神魂深处传来。 他立刻拉开自己的属性面板。 目光,死死钉在了“寿元”那一栏。 【寿元:253年214天11小时……】 【寿元:253年214天10小时……】 【寿元:253年214天9小时……】 数字,正在以一个极其缓慢,却稳定到令人发指的速度,持续减少。 一行冰冷的蓝色小字,适时地在他视野中弹出。 【系统提示:世界规则受损,身为高权限者,您需承担部分修复消耗。】 “……” 陈洛脸上的表情,在短短一秒内,经历了从凝重到错愕,再到一片漆黑的完整过程。 他感觉自己的血压,正以比寿元消耗快一万倍的速度,直冲天灵盖。 搞了半天,他不仅被白嫖了所有战利品,背上了一个神级debuff,现在…… 还要为自己打架造成的破坏,支付“维修费”? 而且这维修费,还是从他自己的寿命里扣?! “我TM……” 一声低沉的、发自肺腑的、饱含了无尽草的国骂,从他牙缝里挤了出来。 “……还要给这破世界交物业费?”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苏婉儿还在不断发来的、首都各处陆续出现新裂缝的恐慌报告。又看了看自己面板上,那个还在一小时一小时往下掉的寿元数字。 陈洛彻底明白了。 这烂摊子,他不出手也得出手了。 否则,就算没有敌人来杀他,他自己也得被这该死的“物业费”,活活耗死。 一个全新的,遍布全城的,由他亲手制造出来的巨大危机。 现在,必须由他这个罪魁祸首,亲手去解决。 陈洛猛地灌了一大口可乐,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压不住心头那股烧得他肝疼的无名火。 “妈的。” 他放下可乐瓶,发出一声清脆的磕碰声。 “亏大了。” 危机爆发的速度,远超陈洛的预估。 他前脚刚踏出歌剧院,回到自己的便利店,林小满甚至还没来得及把他那瓶冰镇可乐重新放回冰柜。 在林小满眼中,陈洛只是出去接了个电话的工夫。 但对于整座巍峨的首都而言,天,已经塌下来一角。 “陈洛!全城告急!” 苏婉儿的通讯请求,用一种近乎把门撞碎的粗暴方式,直接在他视网膜上疯狂跳动。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惊惶与颤音,背景是撕裂夜空的警报和无数嘈杂混乱的人声。 “首都内城区,出现上百个不明空间裂缝!” 下一秒,实时监控画面被强制推送到他眼前。 那不是异兽入侵时纯粹深邃的漆黑通道。 画面里的裂缝,更像是被人用铁锤狠狠砸碎的镜子,不规则地悬浮在半空。 它们没有实体,边缘是光怪陆离的色彩,是打翻了上帝调色盘后留下的狼藉。 裂缝周围,物理规则陷入了彻底的崩坏。 一辆疾驰的警用飞车因离得太近,车头部分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瞬间被拉伸成一根扭曲的面条,随即像融化的蜡块,无声地滴落在地,化为一滩闪烁着诡异金属光泽的液体。 陈洛的太阳穴,开始一下下地猛跳。 他知道,这是他和武祖那一战的“杰作”。 “仲裁者”那个狗屁系统管理员,只负责把打架的两个人拉开,却懒得去收拾他们打架时弄碎的“玻璃”。 这个世界,正在因为他们那一战,开始疯狂“报错”。 “所有靠近裂缝的生物,都开始发生恐怖的畸变!”苏婉儿的声音愈发急促。 画面切换,对准了一条阴暗的小巷。 一只正在垃圾桶里翻找食物的流浪橘猫,在穿过一道微小裂缝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颤。 紧接着,在无数监控探头的注视下,它的三维形态迅速塌缩、压扁。 变成了一张薄薄的、仿佛用彩笔画在空气中的二维“纸片猫”。 最诡异的是,这张“纸片猫”依旧是活的。 它迈着猫步,在三维空间里用一种完全违反透视原理的姿态自由穿行,狙击子弹从它“身体”中穿过,激不起半点波澜。 任何物理攻击,都对它彻底无效。 另一个街角,一名试图疏散人群的天策府武者,不慎被一道裂缝的边缘扫过。 他的时间流速,发生了灾难性的错乱。 在周围人的眼中,他只是动作顿了一下。 但在他自己的感知里,一秒,即是一生。 他脸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水分、爬满皱纹、浮现老年斑,挺拔的身躯迅速佝偻,最后在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中,化为一捧随风飘散的尘土。 从一个前途无量的凝气境武道精英,到一捧路边的飞灰。 只用了一秒。 天策府,彻底束手无策。 这些被紧急命名为“规则畸变体”的怪物,完全不讲道理。 武者们引以为傲的护体罡气,轰在它们身上,就像是往水里扔了一块石头,除了溅起一点涟漪,毫无用处。 这些怪物的“存在”,建立在另一套荒谬的逻辑之上。 陈洛面无表情地关掉通讯,那张总是挂着懒散笑意的脸,此刻黑得像锅底。 他直接来到最近的一处裂缝现场。 那是一道悬浮在公园喷泉上方的裂缝,像一道天空的丑陋伤疤。 伤疤之下,一个畸变体正在悠闲地“散步”。 它曾是一个穿着西装的上班族,此刻,他的“概念”被扭曲成了——“不可选中”。 几名天策府的狙击手正从远处对他进行射击,但所有射向他的子弹,无论来自哪个角度,都会在即将命中他身体的前一刻,诡异地自动滑向旁边,打在空地上。 他的存在,在所有“锁定”类的法则中,变成了一个无法被选中的“null”值。 “让开。” 陈洛拨开人群,走了过去。 他抬起手,对着那个“不可选中”的畸变体,尝试调动识海中那尊沉寂的神座。 “嗡……” 神座上的秩序锁链骤然亮起,发出嘲讽般的光芒。 一股强烈的滞涩感传来,像是要用一根生了锈的铁管去抽干整个太平洋。 混沌之力被艰难地挤出来一丝,化作一道微弱的灰色气流,射向畸变体。 有用。 灰色气流无视了“不可选中”的规则,直接命中了目标。 那名上班族的身体开始溶解、湮灭。 但陈洛的脸色,却变得比刚才更加难看。 为了抹除这么一个最低级的畸变体,他调动混沌之力所消耗的精神,比跟武祖对上那惊天一拳还要疲惫。 得不偿失。 他的神级debuff,在这场席卷全城的灾难面前,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就像一个坐拥核武库的将军,却被限制只能用一根牙签去戳爆敌人的坦克。 空有力量,却用不出来。 更要命的是,他打开自己的面板,清晰地看到【寿元】那一栏的数值,正在以一个极其缓慢,但从未停止过的速度,持续减少。 【-0.001s】 【-0.001s】 【-0.001s】 …… 面板的角落里,一行冰冷的小字缓缓浮现。 【提示:世界规则受损,身为高权限者(临时典狱长),您需承担部分修复消耗。】 陈洛的脸,彻底黑了。 他感觉自己的肺都快气炸了。 搞了半天,自己不仅要给那个狗屁“仲裁者”免费当保安,还得自掏腰包,给这个被自己打坏的世界交物业费? 这他 妈叫什么事! “我……操!” 第九十八章 你有天赋,我能氪命 首都西郊,废弃的第三钢铁厂。 巨大的厂房锈迹斑斑,是搁浅在时光里的钢铁巨兽骸骨。 风穿过破碎的玻璃窗,发出呜咽般的低吼。 陈洛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厂房中央。 熔炉之顶,武祖盘膝而坐,闭目凝神。 那身洗得发白的练功服,让他几乎与周围的破败融为一体。 若非那股渊渟岳峙的气度,他就像一尊被遗忘的雕像。 听到脚步声,武祖睁眼。 那双混混沌沌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意外。 “你来了。” “废话少说。” 陈洛仰头看着他,开门见山。 “全城都是你我打出来的窟窿,现在那些窟K窿里爬出来的怪物,正把整个首都变成一个荒诞派游乐园。” “我没时间跟你参禅悟道。” 武祖并不动怒,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你用你的‘混沌’去试了?” “试了。” 陈洛的脸黑如锅底。 “效果很好,就是有点费我。” “再清两个,我就可以直接去地府报道了。” “那便对了。” 武祖从熔炉顶上一跃而下,落地无声。 “对抗‘规则畸变体’的关键,不在于用更强的规则去覆盖,那是以毒攻毒,治标不治本。”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不远处一根锈蚀的钢筋。 “譬如,那个‘不可选中’的畸变体。” “它的存在,被扭曲成了一个无法被任何攻击‘锁定’的虚假概念。” “这是它的‘规则’。” 武祖顿了顿,话锋陡转。 “但,你的拳头打在它身上会痛,会碎,会死。” “这是‘事实’。”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陈洛的心头。 “当‘事实’足够强大,强大到不容置疑时,”武祖眼中精光爆射,“所有虚假的‘规则’,都会被轻易击碎。” 陈洛的呼吸停了一瞬。 他明白了。 “如何做到?” “意志。” 武祖只吐出两个字。 “将你自己的意志,你对‘真实’的认知,灌注入你的一拳一脚。” “让你的每一个动作,都成为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宣告’。” “宣告‘我这一拳,必将命中’。” “宣告‘我这一脚,必将粉碎’。” “你的意志越纯粹,越坚定,这个‘事实’就越无可辩驳。” 话音未落,武祖并指如剑,对着百米开外一堵厚达半米的混凝土墙壁,随意一划。 没有罡气。 没有能量波动。 甚至没有破空之声。 下一秒,那堵墙壁上,凭空出现了一道平滑如镜的切口。 上半截墙体悄然滑落,轰然砸地。 陈洛的眼角狠狠一跳。 他看得分明,武祖的指尖根本没有任何力量发出,那道切口,更像是“墙壁本就该从这里断开”这个“事实”被直接写入了现实。 “看懂了?”武祖问。 “看懂了。”陈洛点头。 下一秒,久违的面板在他眼前弹出。 一个全新的技能,出现在技能栏的顶端。 【武道意志(0/10000)】 陈洛看着那一长串刺眼的零,嘴角狠狠抽搐。 一万点熟练度。 武祖这一手,看着轻描淡写,天知道是几百年苦修才磨出来的功夫。 靠自己练? 等他练到入门,全城的市民估计都已经进化成各种形状的纸片人,在天上飘着开派对了。 而他的寿元,也早被那该死的“物业费”给扣光了。 他没有时间。 陈洛的眼神,在【熟练度面板】和【寿元面板】之间,疯狂来回。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野蛮滋生。 既然系统能用寿元换武学,那能不能……用寿元,换熟练度? 妈的,赌了! 反正再拖下去也是个死,不如梭哈一把! “系统!” 他在心中低吼。 “给我打开寿元面板,对着那个【武道意志】,灌注!” 【请确认是否消耗寿元,提升‘武道意志’熟练度?该操作不可逆。】 “确认!” 陈洛双眼瞬间赤红,像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 【消耗10年寿元……】 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虚感,从他灵魂深处被硬生生抽走。 【‘武道意志’熟练度提升至(1000/10000)!】 【当前等级:入门级!】 成了! 陈洛心中一喜,紧接着便是刀割般的心痛。 十年!十年寿命就这么没了! 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对于“意志”的理解,瞬间从一个门外汉,变成了一个初窥门径的学徒。 不够! 远远不够! 入门级的“武道意志”,顶多能对付几个小喽啰,面对更诡异的畸变体,还是白给。 “继续!给我加!加到满!”陈洛几乎是咆哮出声。 【寿元不足,无法提升至满级。】 “……” 陈洛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那你有多少给我加多少!” 【消耗50年寿元……】 那股抽离感,比刚才强烈了十倍! 陈洛的脸色瞬间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武道意志’熟练度提升至(6000/10000)!】 【当前等级:精通级!】 面板上的寿元数字,像开了闸的洪水,疯狂往下掉。 短短几秒钟,六十年寿命,烟消云散。 但与之相对的,是他身上气质的剧变。 那股总是萦绕在他身上的懒散、骚气、玩世不恭,在这一刻被彻底洗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练如铁、锋锐如刀的杀伐之气。 他的眼神不再是半眯着的灰色,而是像两柄出鞘的利剑,锐利得能刺破空气。 如果说之前的陈洛是一块被布包裹着的璞玉,那现在,布被扯掉了,露出的,是玉石最锋利的棱角。 一旁的武祖,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他清晰地感觉到,陈洛身上的气息,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完成了一次匪夷所思的蜕变。 那种对“意志”的掌控力,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瞬间成长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壮汉。 这种进步速度,彻底颠覆了他对武道修行的所有认知。 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狂跳。 混混沌沌的眼睛里,写满了活见鬼般的错愕。 他看着气息大变的陈洛,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布满老茧、苦修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手。 一个盘桓在他心头许久、足以颠覆他整个武道观的念头,终于化作一句低不可闻的喃喃自语。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修行的吗?” 陈洛没有理会怀疑人生的武祖。 他正沉浸在自己全新的力量之中。 他抬起手,对着不远处那块厚达一指的废弃钢板,隔着数米远,平平无奇地,挥出了一拳。 没有拳风。 没有声响。 拳头,甚至没有离开他的身侧。 然而,那块静止的钢板表面,却凭空凹陷下去一个清晰无比的拳印。 拳印的边缘光滑,深度均匀。 仿佛“那里被打了一拳”这个“事实”,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直接用最高权限,写入了现实的代码里。 “成了!” 陈洛吐出两个字。 他感受着体内那股全新的、凝练到极致的力量,以及寿元面板上那个让他心疼到滴血的数字。 六十年,换来精通级的【武道意志】。 这波……血亏。 但,值得。 他转过头,目光投向城市中心的方向。 那里的天空,已被无数规则裂缝映照得光怪陆离。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该去收回点成本了!” 第九十九章 怨念集合体 首都的夜空,被一百多道狰狞的伤口撕裂。 那些光怪陆离的规则裂缝,将这座不夜城扭曲成一个荒诞的噩梦。 警报、尖叫、坍塌。 混乱的交响乐中,总会间歇性地响起一声沉闷的、不带任何能量波动的“噗”声。 东三环,写字楼前。 一个身体被压扁成二维纸片的畸变体,正贴着玻璃幕墙高速滑行。 所有射向它的实体子弹都直接穿透而过,未曾触碰分毫。 它已不在此方维度。 街角,陈洛的身影出现。 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只是对着那张“纸片”的方向,隔着百米,遥遥挥出一拳。 拳头甚至没有完全伸直。 但一种不容置疑的“事实”,已经跨越空间,悍然降临。 “事实”是:你,将被击中。 下一秒,那张滑行的“纸片”,二维形态的中心凭空出现一个拳印状的空洞。 继而,整张“纸片”如被点燃的画卷,无声无息地碎裂、湮灭。 化作最微不足道的光屑。 陈洛收拳,面无表情。 六十年阳寿换来的一拳。 就打了这么个玩意儿。 亏。 太亏了。 就在畸变体湮灭的瞬间,一丝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的混沌之力,从光屑中飞出,没入他的眉心。 神座上的秩序锁链,光芒黯淡了万分之一。 面板上,那稳定下降的寿元数字,也停顿了微不足道的一瞬。 陈洛眉梢一挑。 “哟,还有击杀奖励?” 虽然这点“回扣”对他付出的“本金”而言,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好歹让他看到了回本的希望。 这证明了,只要杀得够多,他不仅能把亏掉的寿元赚回来,甚至还能反过来薅世界的羊毛。 这下,他清理这些“世界BUG”的动力,从“被迫还债”,变成了“含泪赚回扣”。 性质,彻底不一样了。 “下一个。” 他身影一闪,消失在街角。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陈洛与武祖,一个负责“指路”,一个负责“动手”,成了这座城市里最高效的“清道夫二人组”。 武祖那双混混沌沌的眼睛,能轻易洞悉每一道规则裂缝的能量流向,为陈洛精准标记出畸变体最集中的区域。 而陈洛,则用他那氪命换来的“武道意志”,将清理工作变成了一场简单粗暴的定点清除。 一个身体不断在“存在”与“不存在”间闪烁的畸变体,被他隔空一脚踩下。 “你存在”这个事实被强行写入现实。 它凝固的瞬间,便被无形的力量碾成齑粉。 一个能将所有攻击都“反弹”回去的畸变体,陈洛直接一巴掌扇过去。 意志宣告:“我的攻击,不可被反弹。” 那畸变体的脑袋,当场如西瓜般炸开。 拳头所到之处,一切“伪规则”尽数破碎。 畸变体被强行从荒诞的逻辑中拽回现实,然后被最纯粹的物理事实彻底抹除。 随着清理的畸变体越来越多,陈洛手背上的“典狱长”徽章也开始传来一阵阵温热,他寿元的消耗速度,正在被逐步减缓。 “所有裂缝的源头,都指向一个地方。”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武祖站在一座高楼顶端,遥望城市中心。 陈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里,曾是皇家歌-剧院的所在。 此刻,那片区域的夜空,被一团巨大、丑陋、不断蠕动的光影所占据。 所有的规则裂缝,都像一道道从那团光影中延伸出的邪恶触手,要将整个首都拖入深渊。 两人对视一眼,身形同时消失在天台。 …… 当陈洛再次踏足这片废墟,这里已彻底变了样。 空气黏稠得如同沼泽,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吸入腐烂的铁锈与怨气。 空间被极度扭曲,视线所及的一切,都在以一种缓慢而诡异的方式变形、融化。 歌剧院的残骸,已经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废墟正中心,一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巨型空间裂口,如一颗活物的心脏般,一下下地脉动着。 一个开在现实维度上的巨大恶性肿瘤——“现实之癌”。 无数病态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光,从裂口深处透出。 在那团光影的中央,一个恐怖到极点的怪物,正在缓缓成型。 它的身躯,是一场极尽拼凑与缝合之能事的噩梦。 一条腿,由无数闪烁着“GAME OVER”字样的像素方块堆砌而成,那是“游戏玩家”的遗骸。 另一条手臂,由无数华丽珠宝、古董字画的虚影交织而成,散发着“收藏家”生前最怨毒的光。 它的躯干,则是由更多、更杂乱的权柄碎片拼接而成。 “傀儡法则”的丝线,“概念隐匿”的阴影,“命运丝线”的断裂光芒…… 所有在拍卖会上,被陈洛用计谋与暴力“玩死”的玩家,他们死后不散的权柄与怨念,在规则裂缝的催化下,被强行糅合成这么一个畸形的、充满憎恨的集合体。 一个专门为了向陈洛复仇而诞生的终极兵器。 “嗡——” 怪物似乎察觉到了自己“创造者”的到来。 它那由无数怨念构成的、尚在凝聚的头颅,猛地转向陈洛的方向。 没有眼睛,没有嘴巴。 但陈洛能清晰地感觉到,成百上千道充满了刻骨仇恨的目光,从那团混沌的头部,死死地钉在了自己身上。 下一秒,一个由无数个声音——男女老少,尖锐嘶哑——重叠、摩擦、挤压而成的咆哮,从那怪物的体内轰然炸响。 震得整个扭曲空间都在嗡嗡作响。 “玩……家……陈……洛……” 那声音断断续续,每个字都像是从地狱的磨盘里硬生生碾出来的。 “你……” “是……” “我……们……的……” “……收!藏!品!” 最后三个字,化作一道精神的尖啸,狠狠刺入陈洛的识海。 那其中蕴含的,是“收藏家”对自己被当成藏品而死的无尽怨毒。 是“游戏玩家”被掀翻棋盘的疯狂不甘。 是所有死者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滔天恨意。 陈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看着眼前这坨由自己亲手捏出来的“杰作”,脸上没什么表情。 全明星复仇阵容? 这排面,可以啊。 他从那像素块组成的腿上,看到了“零”的影子。 从那些珍宝虚影构成的手臂上,看到了那个附身在拍卖师身上的“收藏家”。 从那些缠绕在躯干上的丝线,看到了那个哥特萝莉的傀儡。 每一个部件,都代表着一个被他吞噬或消灭的“玩家”。 这是他埋下的因。 现在,结成了最恶毒的果。 这个由所有失败者的怨念与力量聚合而成的怪物,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也是最强的,由他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敌人。 武祖的身影出现在他身侧,看着那尊正在从裂口中缓缓爬出的恐怖巨物,神色凝重到了极点。 “这是……你惹出的麻烦?” 陈洛终于动了。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咔吧”一声脆响。 然后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撕开糖纸,慢悠悠地塞进嘴里。 一股廉价的橘子味,在黏稠恶臭的空气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偏过头,对着武祖,咧嘴一笑。 “不。” “这是售后服务来了。” 第一百章 真正的敌人 武祖侧头看他,眼神里是一种面对未知天灾的凝重。 “这东西,比我见过的任何畸变体都棘手。” 陈洛嘴里的棒棒糖被咬得嘎嘣作响,声音含混。 “这才哪到哪,麻烦的还在后头。” 话音刚落,那团由怨念与权柄缝合而成的怪物,动了。 它那条由无数“GAME OVER”像素块组成的腿,猛地一踏。 陈洛脚下的现实,瞬间瓦解。 坚实的地面崩塌成无数闪烁的马赛克方块,一个深不见底的像素深渊,在他面前凭空张开。 “游戏玩家”的能力——【现实GAME】。 陈洛脚下发力,身形如一缕青烟,瞬间横移出百米,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片正在自我消除的区域。 然而,怪物另一只由珠宝古董虚影构成的手臂,已经对着他凌空一抓。 【万物典藏】。 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笼罩陈洛全身。 那感觉,就像自己的“存在”被贴上了一张标签,即将被打包、收纳、陈列进某个异次元的展柜。 “还没完了?” 陈洛一声冷哼,精通级的【武道意志】如火山般喷发。 他整个人化作一柄烧得赤红的意志烙铁,强行将那股“收藏”之力撑开。 但下一瞬,无数看不见的丝线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 那是“傀儡法则”的低语。 三种截然不同的权柄力量,被这头怪物以一种粗暴而高效的方式,完美地缝合在了一起。 它就是一个移动的、充满恶意的权柄灾难综合体。 陈洛眼神一沉。 他知道,不能再被动防御。 他身形不退反进,整个人化作一道逆流而上的箭矢,直冲怪物。 六十年寿命换来的【武道意志】,毫无保留地灌注于右拳之上。 空气在他拳锋前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这一拳,宣告着“粉碎”的绝对事实。 可拳头在即将命中怪物胸口的刹那,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虚无”。 怪物那由无数权柄碎片拼凑的胸膛,像一块能够吸收概念的海绵,无声无息地“吞”下了这一拳。 没有冲击。 没有声响。 陈洛那足以击穿现实的拳劲,连同那股不容置疑的“事实”,被【万物典藏】强行“收藏”了。 “操。” 一个字刚从陈洛嘴里冒出来,怪物那条像素腿已经带着撕裂空间的风压,横扫而至。 陈洛双臂交叉格挡。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他整个人被狠狠轰飞,在地面上犁出一条触目惊心的沟壑。 “咳……” 他撑着地站起来,吐出一口混着内脏碎块的血沫。 属性面板的加成让他骨头没断,但五脏六腑仿佛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 这根本没法打。 他的“武道意志”是用“事实”击破“规则”,可对方的【万物典藏】却能把他的“事实”直接没收。 而他那被上了“枷锁”的混沌之力,调动起来比挤牙膏还费劲,根本派不上用场。 这就像一个武林高手,遇上了一个能把他“内力”这个概念本身都给偷走的魔法师。 怪物可不给他喘息的时间,它那庞大的身躯以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敏捷冲了过来。 像素腿、珍宝臂、傀儡线…… 各种能力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铺天盖地。 陈洛只能凭借远超常人的敏捷和防御属性,狼狈地闪躲、格挡。 这是一场纯粹的、概念层面的碾压。 他的拳头砸在像素块上,溅起一片片数据乱码。 他的手肘撞在珍宝虚影上,发出金玉破碎的脆响。 每一次碰撞,都是他的“事实”被对方的“伪规则”强行扭曲、吞噬的过程。 陈洛浑身是血,身上的道袍碎成了布条,但他眼中的火焰却烧得愈发旺盛。 在这样极限的压迫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氪命换来的【武道意志】,正在飞速地被消化、吸收、融会贯通。 【‘武道意志’熟练度+17】 【‘武道意志’熟练度+23】 …… 面板上,熟练度的数字在实战中疯狂飙升。 他对于“意志”的运用,从一开始的生疏僵硬,变得越来越圆融自如。 他的拳头,也从单纯的“宣告事实”,开始带上了一丝“扭曲现实”的味道。 一拳挥出,不再是简单的“我将命中你”。 而是——“你本就该在这里,等着我打”。 砰! 这一拳,结结实实地轰在了怪物的躯干上。 虽然大部分力量依旧被“收藏”,但那一瞬间的冲击,还是让怪物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有用! 陈洛精神大振,攻势愈发狂暴,彻底放弃了防御,以伤换伤。 鲜血飞溅。 骨骼哀鸣。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疯兽,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与这头由他亲手制造的噩梦搏杀。 就在战斗进入白热化,陈洛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开始模糊时,他手背上那枚一直保持温热的暗金色徽章,忽然传来一阵滚烫的刺痛。 典狱长! 一个被他抛在脑后的身份,一道被他当成屈辱烙印的权限,此刻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被鲜血和疼痛占据的大脑。 对啊。 我是保安队长来着! 一个能直通天听,随时能叫城管掀摊子的保安队长! 陈洛的眼睛骤然亮起,那是一种在绝境中找到代码漏洞的狂喜。 他一边侧身躲开怪物拍下的巨掌,一边猛地举起自己的左手,将手背上那枚“典狱长”徽章对准了眼前这头狰狞的巨物。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响彻整个扭曲空间的咆哮。 那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憋屈、愤怒,以及一种理直气壮到极点的无赖。 “我!以编号734号实验区域,临时典狱长的名义,上报!” “此单位——‘怨念集合体’,被判定为高危不稳定资产!” “其存在,已严重破坏世界规则,对本区域稳定造成不可逆的威胁!” “本人,现申请……” 陈洛拖长了声音,一字一顿,吼出了那个他梦寐以求的词。 “……‘清—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手背上的徽章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一股冰冷、至高、不容置疑的意志,仿佛收到了最高优先级的紧急报告,悍然降临。 整个扭曲的空间,凝固了。 一道光柱,从无穷高处的天外降下。 它比之前任何一次“仲裁者”降临时出现的光柱,都更加粗壮,更加冰冷,更加充满了“秩序”的绝对性。 光柱精准地,笼罩了那头还在咆哮的怨念集合体。 “吼……?” 怪物那由无数声音重叠而成的咆哮,戛然而止,化作一种无法理解的错愕。 紧接着,是无尽的恐惧与不甘。 在秩序光柱的照耀下,它那由权柄和怨念构成的庞大身躯,如同烈日下的冰雪,开始分解、净化。 构成它腿部的像素块,化作最原始的数据流消散。 构成它手臂的珍宝虚影,褪去所有光华,归于虚无。 缠绕在它身上的傀儡丝线,被秩序的火焰一根根烧断。 “不——!!” 怪物发出了最后一声凄厉的嘶吼。 那声音里充满了被“自己人”背刺的怨毒与绝望。 它不明白,为什么那个至高无上的系统管理者,会听从它死敌的命令。 最终,所有的怨念与不甘,都在那绝对的秩序下,被彻底抹除。 光柱散去。 世界恢复了寂静。 “噗通。” 陈洛再也支撑不住,浑身脱力地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废墟,以及自己面板上几乎见底的血条,一阵后怕。 妈的,差点就得读档重来了。 就在怨念集合体被彻底消灭的最后一刻,陈洛留在它身上的那一丝混沌之力标记,像一个尽职的数据探针,捕获到了一缕隐藏在所有怨念最深处、不属于任何一个“玩家”的微弱信息流。 他的眼前,闪过一幅画面。 一片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的、纯粹的黑暗虚空。 在这片虚空中,一只眼睛,正静静地悬浮着。 一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眼睛。 它的瞳孔中,没有眼白,没有血丝。 那里面,是亿万个缓缓旋转的星系、星云、黑洞。 每一个星系的生灭,都只是它一次微不足道的呼吸。 这只眼睛,正隔着无穷的维度,饶有兴致地,“注视”着这个世界。 注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就像一个百无聊赖的观众,在欣赏一出还算有趣的戏剧。 陈洛的血液,在那一瞬间,几乎冻结。 紧接着,他手背上那枚滚烫的典狱长徽章,传来了一道全新的、比“仲裁者”的意志更加冰冷、更加不带丝毫情感的指令。 【检测到未注册的‘观察者’信号……】 【典狱长协议更新……】 【新任务:找出并清除‘观察者’。】 陈洛的瞳孔,骤然缩成了一个针尖。 他终于明白了。 玩家是棋子。 “仲裁者”是棋盘的管理员。 而那个藏在幕后,悠闲地看着棋子们互相厮杀,看着管理员下场维稳,甚至将这一切都当成一场戏剧的…… 才是真正的,敌人。 第一百零一章 物业费和好人卡,补天计划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还未散尽,每一寸筋骨都在发出酸楚的呻吟。 陈洛单手撑地,咳出一口混着脏器碎末的血沫,第一时间沉入识海,盘点自己的战损。 面板上的气血和精神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回补。 但当他的目光落在最要命的那一栏时,刚刚缓过来的一口气,瞬间死死卡在了喉咙里。 【寿元:241年113天8小时……】 【寿元:241年113天7小时……】 【寿元:241年113天6小时……】 数字,还在往下掉。 那感觉,就像有一根看不见的吸管,精准地扎进了他的命脉,不疾不徐,却永不停歇地抽取着他的生命。 “还没完?” 陈洛的眼角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一股被戏耍的憋闷感堵得他胸口发慌。 一道身影无声地出现在他身侧。 武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废墟上,那片被秩序光柱“净化”过的空间,连光线都显得有些稀薄。 他没有看陈洛,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块石头的纹理。 “结束了,但也开始了。” 武祖终于侧过头,看了一眼陈洛那张难看到极点的脸。 “‘仲裁者’的清理,本身就是更高级别的规则暴力。” “它不负责修补,只负责抹除。” “好比用王水去洗一个满是污垢的鱼缸,污垢没了,鱼缸也被腐蚀得千疮百孔。” 武祖的话,没有半点温度。 却让陈洛瞬间如坠冰窟。 他全明白了。 “仲裁者”那个狗东西,根本不是来解决问题的,它就是来“平事”的! 它用更强的力量抹掉了那个怨念集合体,却也给这个本就脆弱的世界规则,留下了更深的、无法自行愈合的创伤。 而这些创伤的“维修费”,居然他妈的要从他这个“典狱长”的寿元里扣! 他不仅成了给系统打白工的保安。 还得自掏腰包,给这个破世界交战损维护费! 不把这些规则裂缝彻底修复,他就会被这该死的“物业费”,活活耗死! “我……” 陈洛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股混杂着屈辱和愤怒的火气直冲天灵盖。 无数句国骂在嘴边疯狂打转,最后尽数汇成一句发自肺腑的低吼。 “……真 他 妈的是个大冤种!”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就像那个被骗进黑厂,不仅一分钱工资没拿到,最后还得赔偿机器磨损费的终极倒霉蛋! 就在他怒不可遏,准备对着天空竖 起 中 指,亲切问候一下“仲裁者”全家的时候,掌心的通讯器突然以一种近乎惨叫的频率,疯狂震动起来。 是苏婉儿。 “陈洛!” 她的声音穿过电流,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震动,但内容却出乎陈洛的意料。 “不是灾情报告!” “就在刚才,首都中心区域的规则能量冲击,意外解锁了天策府S级加密档案库的一份百年封存档案!” 陈洛眉头紧锁。 这节骨眼上,还有什么档案能比满城的窟窿更重要? “档案代号:‘天外邪魔’。” 苏婉儿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平复自己的心绪。 “档案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张图,和一句话。” 下一秒,一幅经过最高等级加密的图像,被投射在陈洛眼前的空气中。 那是一片深邃死寂的星空。 背景里没有战舰,没有神明,只有一只眼睛。 一只巨大到无法想象,以星河为瞳,以黑洞为眸的眼睛。 它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冷漠地注视着某个方向。 陈洛的呼吸,在那一刻彻底停滞。 这只眼睛,和他刚刚在怪物被净化前,捕捉到的最后一缕信息中所看到的,一模一样! “更重要的是……” 苏婉儿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带着一种家族秘闻被揭开的复杂。 “这份档案的最后一位记录者,是我苏家百年前,在追寻‘飞升’之秘时,离奇失踪的一位归真境老祖。” “他在档案的末尾,用血,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苏婉儿没有念出来。 她将那段文字的扫描件,直接发送了过来。 猩红的字迹,几乎要刺穿纸背,带着无尽的绝望与不甘,在陈洛的视网膜上轰然炸开。 “它在看,我们都是戏子。” “戏子……” 陈洛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一股凉意顺着脊椎骨直冲后脑。 他抬头,望向那片被规则裂缝割得支离破碎的夜空。 原来这满目疮痍的舞台,早就搭好了。 他们这些打生打死的“玩家”,不过是台上卖力演出的丑角,而某个未知的存在,正坐在幕后,冷漠地欣赏着这场闹剧。 可笑的是,他这个戏子,演砸了戏,还得自己掏钱修舞台。 【寿元:241年113天2小时……】 【寿元:241年113天1小时……】 面板上的数字,就是一台无情的生命倒计时器,匀速走向归零。 世界在向他收取维修费。 “操。” 陈洛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目光死死钉在自己左手手背上。 那枚暗金色的“典狱长”徽章,此刻在他眼中,就是一个写满了“冤大头”三个字的耻辱烙印。 这玩意儿不仅没收了他的战利品,还给他绑上了自动扣费的枷锁。 等等…… 陈洛的动作忽然一顿。 他盯着那枚由秩序符文构成的徽章,那只紧闭的眼睛,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嘲弄。 徽章,是“仲裁者”颁发的。 功能是标记、监督、上报。 这是一个连接他与其他“玩家”的端口。 一股怒火混杂着一个极其无赖的念头,在他心底野蛮生长。 凭什么就我一个人交物业费? 既然大家都是住户,那这笔钱,理应均摊! 陈洛心念一动,意识沉入徽章。 这一次,他不再是简单地查看坐标,而是将徽章当成一个雷达,感知那些被他打上“观察标记”的“玩家”们,在当前混乱规则环境下的状态。 瞬间,一幅奇异的图景在他脑海中展开。 整个首都,是一片被风暴搅动的浑水,充满了混乱、无序的规则乱流。 而被他标记的那些“玩家”,则像一颗颗投入浑水中的明矾。 他们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权柄影响下,无意识地形成了一个微小的“稳定力场”。 他们的存在本身,就在被动地吸收和中和着周围的规则碎片,竭力维持着自身逻辑的自洽。 他们,就是一个个移动的、活生生的“世界补丁”! 陈洛的眼睛,骤然亮起。 那光芒,是一个饿了三天的流浪汉,看到了一整条街的自助餐厅。 他找到了。 他找到那个能让他把亏掉的寿元,连本带利,全都赚回来的方法了! 他立刻通过徽章,在全城范围内“扫描”,寻找一个最合适的目标。 很快,一个信号最强、力场最稳定,同时也是最怂的“补丁”,被他锁定。 …… 首都,地下三百米,废弃的中央排污管道。 腥臭的积水没过脚踝,黑暗中只有管道壁上一些发光苔藓提供着幽绿的微光。 体型庞大的机械巨汉,正蜷缩在一个相对干燥的角落里。 他那由精密合金打造的身躯上,遍布着战斗留下的狰狞划痕。 体内的警报系统依旧闪烁着代表最高威胁的红光,视网膜屏幕上,不断循环播放着“仲裁者”降临,以及那头怨念集合体被秩序光柱瞬间净化的恐怖画面。 他怕了。 发自核心代码深处的恐惧,让他连修复自身损伤的指令都无法下达。 他只想躲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直到世界末日。 就在这时,一个平和得近乎礼貌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他内部通讯频道中响起。 “这位……全身装甲的朋友,晚上好,没打扰你吧?” 嗡——! 机械巨汉体内的反应炉功率瞬间飙到极限,庞大的身躯猛地弹起,差点把管道顶给撞穿! 这个声音! 是那个道士! 他怎么找到我的?!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陈洛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仿佛老友间的问候,“只是想跟你谈一笔生意,一个能让你活下去的生意。” 机械巨汉的电子眼死死锁定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却什么也看不到。 对方的通讯请求,如同幽灵,绕过了他所有的防火墙。 “你……你想怎么样?!”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充满了色厉内荏。 “别误会,我对你的权柄没兴趣了,那些都是‘不稳定资产’,沾手了麻烦。”陈洛的语气十分诚恳,“我呢,刚接了个活儿,给这个世界修补一下BUG,工作量有点大,人手不太够。” “所以,想招聘几个‘临时工’。” 临时工? 机械巨汉的核心处理器,一时间没能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陈洛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直接抛出了自己的方案,那语气,就像一个循循善诱的人事主管。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A:我以‘高危不稳定因素’的名义,把你现在的坐标,连同你刚才的过激反应,一起打包上报给‘仲裁者’。你应该知道,经我举报的,享受‘惩罚加倍’的VIP服务。放心,过程很快,一点都不痛。” 机械巨汉的合金身躯,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B,”陈洛的声音顿了顿,充满了“为你着想”的善意,“你成为我的临时工。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岗位’——也就是一处比较大的规则裂缝。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去那儿‘站岗’,用你的力量帮忙镇压一下混乱就行。” “你替我分摊点‘物业费’,我保你暂时平安。怎么样,这笔交易,很划算吧?” 排污管道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机械巨汉体内反应炉过载的蜂鸣声。 他听懂了。 那个道士,那个魔鬼,在让他用自己的力量,去给这个破世界当“人肉补丁”! 这是何等的羞辱! 他堂堂一个以逻辑与秩序为名的权柄玩家,竟然要沦落到给敌人打白工的地步! “你休想!”他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哦?”陈洛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那就是选A了?行,我这就……” “等等!” 第一百零二章 隐藏属性 “补天计划”的效果肉眼可见。 陈洛盯着自己的面板,【寿元】那一栏的数字,跳动的频率明显慢了。 虽然还在烧钱,但已经从之前的黄河决堤,变成了现在还能忍受的水龙头漏水。 那群被他强行“发offer”的倒霉蛋,正在首都各个角落兢兢业业地充当着“人肉补丁”,用自己的权柄替他分摊着高昂的世界维修费。 总算不是百分之百的冤大头了。 陈洛心里刚冒出这么点自我安慰,武祖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起,毫无波澜。 “你的拳头,够快,也够硬。” 陈洛回头,武祖正看着他,那双混混沌沌的眼睛里,映不出任何情绪。 “但只有锋芒。”武祖摇了摇头,“是出鞘的刀,只知伤人,不知归鞘。你的意志只有‘破坏’,没有‘守护’,是无根之木。” 陈洛挑了挑眉,没吭声。 氪了六十年命换来的速成功夫,能打就行,还要什么售后服务。 武祖看穿了他的心思,不多言,转身。 “跟我来。” …… 半小时后,陈洛站在一所孤-儿院的门口,表情很是复杂。 木牌子上刻着“向阳之家”四个字,专门收容那些因异兽入侵而失去父母的孩童。 院子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几个孩子坐在滑梯下,不吵也不闹,只是抱着膝盖,呆呆地望着地面上被阳光拉长的影子。 他们的眼睛,是熄灭了所有光亮的灰烬。 武祖指了指那些孩子。 “收起你所有力量,面板、罡气,什么都别用。” “用你的‘意志’,去感知他们,安抚他们。” 陈洛的嘴角当场就垮了。 “老头,你是不是搞错了?”他压着嗓子,“我是道士,不是居委会大妈,更不是持证上岗的心理医生,这业务不对口啊。” 武祖根本不理他,自顾自走到一旁的老树下盘膝坐下,闭上了眼,摆明了当甩手掌柜。 陈洛看着那群孩子,又看看武祖,感觉额头的青筋都在跳。 道士下山,斩妖除魔,结果第一个KPI是带孩子? 业绩考核里有这项吗? 吐槽归吐槽,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他学着武祖的样子,尝试将自己的意志散发出去,想象着一片宁静的湖泊,试图将这份“平静”传递给孩子们。 然而,他的意志才刚触碰到一个离他最近的小女孩。 那女孩的身体就像被针扎了一下,猛地一颤,把头埋得更深了。 陈洛一怔。 他这才发觉,自己那份精通级的【武道意志】,骨子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宣告”味。 他以为的“安抚”,在孩子们千疮百孔的心灵感知中,更像是一道冰冷的命令——“你必须给我平静下来!” 纯属帮倒忙。 陈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这比跟那头怨念集合体打一架还累。 他索性放弃了主动“宣告”,只是静静地坐在孩子们不远处,看着他们。 那个抱着破旧玩偶熊的女孩,她的父母应该是在一场巷战中为了保护她而死。 那个总是盯着自己影子的男孩,他可能亲眼看着家园被巨兽踏平。 他们的世界,都曾崩塌过。 陈洛看着他们,心里某个被尘封的角落,被轻轻敲了一下。 他想起了自己年幼时,目睹父母死于资源争夺的那个下午。 那种无力,那种恐惧,以及对一份安宁最原始的渴望。 不知不觉间,他散发出的意志,变了。 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宣告”,不再是强行灌输的“平静”。 而是一种更柔软、更厚重的东西。 那意志不再说“你要安全”,而是说“有我在,你会安全的”。 它像一张无形的毯子,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想要裹住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灵魂。 它不强求,不命令,只是静静地在那里,撑开一个可以依靠的角落。 守护。 这才是“守护”的意志。 就在这股意志自然而然流淌出去的瞬间,陈洛浑身剧震。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识海深处,那尊沉寂的混沌神座,与他的联系,竟前所未有的紧密。 缠绕在神座之上的秩序锁链,那股无时无刻不在的滞涩感,竟被这股温润的意志冲刷得减轻了些许。 原来……是这样。 陈洛瞬间明悟。 混沌,是万物之始,它既能演化出最极致的“破坏”,也能孕育出最本源的“守护”。 自己之前一味追求杀伐,只走了它的一条路,自然被规则处处掣肘。 当他开始理解“守护”时,才算是真正走在了驾驭混沌的阳关大道上。 福至心灵。 陈洛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拉开了自己的属性面板。 战斗后积攒下来的一大笔自由属性点,还静静地躺在那里,闪着诱人的光。 “系统,所有自由属性点,全部加到‘精神力’上!” 【精神力+10】 【精神力+10】 …… 随着属性点的疯狂灌注,他的精神力数值一路狂飙。 当最后一个属性点加上去,精神力突破某个临界值的刹那。 嗡—— 整个属性面板,发出一声轻微的颤鸣。 在【精神力】那一栏的下方,一个全新的、散发着淡淡金光的隐藏分支,缓缓地浮现了出来。 【意志:1(可加点)】 陈洛的呼吸停了一拍。 他立刻将意识集中到这个全新的属性上。 一行小字,清晰地弹出。 【意志:精神的凝练核心,万法之基石。每提升1点,将显著增强‘武道意志’等相关技能效果,并提升对‘规则枷锁’类负面状态的抗性。】 陈洛的眼睛,瞬间迸发出刺目的光。 抗性! 直接提升对“规则枷锁”的抗性! 他找到了! 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正面削弱那个神级debuff的方法! 这不再是被动地靠压榨“临时工”来分摊物业费,而是从根本上,提高自己对这份“不平等条约”的抵抗能力! 他看着那个闪烁着“可加点”提示的【意志】属性,仿佛看到了无数被克扣的寿元正在哭着喊着向他飞奔而来。 陈洛的嘴角,咧开一个无比畅快的弧度。 居委会主任就居委会主任吧。 这波,血赚! 第一百零三章 观察者的凝视 “补天计划”的财务报表,堪称完美。 陈洛翘着二郎腿,靠在便利店那张快散架的躺椅上,活像个刚收完一整条街租金的包租公。 他指尖在手背的典狱长徽章上轻轻划过,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虚拟界面在眼前展开,上面罗列着一行行闪光的坐标。 “001号员工,机械巨汉,负责镇守东三环金融街裂缝,KPI超额完成,好评。” “007号保安,代号‘影子’,负责巡逻高校区,工作态度消极,待观察。” 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玩家”,如今都成了他手底下自带干粮的打工仔,兢兢业业地用自身权柄,修补着这个世界的“BUG”。 最美妙的是,他寿元面板上那台催命的跳字机,终于从秒针变成了时针,跳动一次的间隔被拉长到了半小时。 偶尔,某个倒霉蛋为了保命而超常发挥,他的寿元甚至还会往上涨个几小时。 一来一回,不仅止住了亏损,还开始盈利了。 这种把压榨写进公司章程,让员工倒贴钱给老板上班的商业模式,让陈洛第一次感受到了资本的快乐。 “啧。” 他心满意足地抿了一口冰可乐。 这枚典狱-长徽章,现在怎么看怎么顺眼。 什么耻辱烙印,这分明是“仲裁者”给他颁发的垄断经营许可证。 等把首都的窟窿补完,完全可以把业务拓展到全国,到时候他就是手握一群超能力打工仔的“世界维修公司”董事长。 上市敲钟,指日可待。 “这波创业,稳了。” 陈洛哼着小曲儿,准备给自己放个带薪假。 就在他最惬意的那一秒。 嗡—— 他视网膜上的寿元面板,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一行猩红的乱码一闪而逝。 【SYSTEM_ERROR: UERED_WRITE_OPERATIOED】 紧接着,他面板上的寿元数字,以一个微不可察的幅度,向下跳动了0.01秒。 陈洛脸上的懒散笑容,瞬间凝固。 不是他的临时工在偷懒,这感觉…… 更像是整个世界的“服务器”,被一个权限高到离谱的“黑客”,悄无声息地修改了一行代码。 他猛地坐直身体,眉头紧锁,望向窗外。 世界,被“看”了一眼。 …… 首都第一武道学院。 巨大的阶梯教室内,化罡境大成的李教授正讲解着《罡气形态学》,语调平直得像心电图拉成了一条直线。 阳光穿过穹顶,给昏昏欲睡的课堂镀上了一层金边。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沉闷且安宁。 角落里,一个叫赵思哲的男生,正低头在笔记本上涂鸦。 他画的是一个穿着重甲的猫娘,有点可爱。 他天赋平平,家境普通,考进这里已经耗尽了全家所有的运气,最大的梦想就是毕业后安稳赚钱,然后娶一个像画里猫娘一样的姑娘。 “喂,阿哲,下课去‘虚拟战境’开黑?” 邻座的好友压低声音,拍了拍他的肩膀。 赵思哲正要回头。 可他的动作,停住了。 他缓缓抬头。 那双总是有些怯懦的眼睛,此刻,被一种绝对的空洞所取代。 那里面没有焦距,没有情感,只有一片能吞噬光线的纯粹漆黑。 在那片漆黑的尽头,似乎有亿万星河在生灭,那是一片宇宙的缩影,冷漠,浩瀚。 他站了起来。 这个动作,在死寂的课堂上,像一声惊雷。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这位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李教授扶了扶眼镜,语气不悦。 赵思哲没有回答。 他环视全场,目光扫过每一张或好奇、或茫然的脸。 最后,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那微笑里,有神明俯瞰蝼蚁的悲悯,也有棋手清理无用棋子的漠然。 他用一种近乎咏叹的、完全不属于他自己的声线,轻声说道: “游戏,不该这么快落幕。” 话音落下。 世界,被轻轻地“编辑”了一下。 坐在赵思哲身旁,那个约他开黑的好友,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疑惑。 下一秒,他的“存在信息”,开始被强行擦除。 就像用橡皮擦去铅笔字,他的轮廓、色彩、乃至他投下的阴影,都开始从现实这个“画纸”上消失。 周围的学生,没人尖叫。 因为在他们的感知中,那个座位,从一开始就是空的。 关于那个好友的所有记忆,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们脑中强行挖走,留下一个让他们自己都无法察觉的、逻辑上的空洞。 “这位同学,如果你没有问题,请坐下。” 讲台上的李教授眉头紧锁,他那化罡境的强大感知让他隐约觉得教室里的人数……好像少了? 但他很快摇了摇头,将这个荒谬的念头甩开。 赵思哲的目光,落在了李教授身上。 “聒噪的配角,也该退场了。” 他轻声宣判。 李教授那身足以抵御炮弹的护体罡气,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他的“存在”,被更高层级的规则,直接判定为“无效”。 他的身体,从脚下那双锃亮的皮鞋开始,一寸寸地被从“现实”中剪切出去。 他脸上的不悦凝固成永恒的惊愕,他想调动力量,却发现自己的一切指令都成了无法执行的乱码。 最终,这位化罡境强者,连同他身前的讲台,一起化作了虚无。 教室里,陷入了一瞬间的寂静。 一个睡眼惺忪的学生抬起头,茫然地问同桌:“咦?李教授呢?下课了吗?” “不知道啊,可能去厕所了吧?” “管他呢,自习最好,我再睡会儿。” 没人记得李教授。 没人记得那个消失的好友。 在他们的记忆里,这堂课从一开始就是自习。 赵思哲依旧站在那里,脸上挂着那抹悲悯而漠然的微笑。 他周围,一个又一个的学生,在悄无声息地被“剪切”。 他们就像剧本里无足轻重的龙套,被一个看不见的编剧,随手删掉了。 整个过程,安静,优雅。 很快,原本三百多人的大教室,只剩下不到一半。 而剩下的人,对此一无所知。 赵思哲缓缓坐下,重新拿起笔。 他没有再画猫娘。 他只是在笔记本的空白页上,画了一只眼睛。 一只巨大、冷漠、俯瞰着一切的眼睛。 画完,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穿透了遥远的空间。 那一刻,正在便利店里分析着寿元异常的陈洛,心脏猛地一缩。 他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冰冷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就像狙击枪的红外瞄准点,在他的眉心,留下了一个死亡的烙印。 舞台,已经清扫干净。 现在,该轮到主角登场了。 第一百零四章 记忆删除的唯一见证者 天策府的紧急响应中心,彻底成了一锅沸水。 “报告!首都第一武道学院发生S级异常事件!” “什么异常?” “报告不出来!”值班员的声音变了调,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惧。“监控显示一切正常,但报警电话说……教室里的人凭空消失了!” “消失了多少人?” “这就是问题所在!”值班员的声音发颤,“现场核实,所有师生都坚称无人消失,人数与名册完全一致!” “那报警的人呢?” “也消失了。” 值班员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吐出后半句。 “档案库查无此人,通讯记录自动清空,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指挥室,死寂。 苏婉儿站在巨大的全息地图前,指尖冰凉。 她调出了学院的所有监控,画面中的教室安宁祥和,学生们在安静自习。 逻辑告诉她,这是一场恶劣的虚假报警。 可她的武者直觉,却在识海中疯狂拉响警报。 “调出学院今日全部人员进出记录!” “已比对,无任何异常。” “所有在校生的花名册呢!” “核对三遍了,所有人都在!” 苏婉儿的手指在控制台上急促敲击,逻辑链条的每一环都完美无缺,但那股不安却愈发浓烈,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她的心脏。 有什么东西,正在用她无法理解的方式,改写着现实。 就在这时,她的私人通讯器响起。 一个她绝不想在这种时候听到的声音。 “苏婉儿,立刻封锁首都第一武道学院,任何人不准进出。” 陈洛的声音,凝重到让她心头猛地一跳。 “陈洛?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我知道。” 陈洛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巨石砸进苏婉儿的心湖。 “而且,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还记得发生了什么的人。” …… 陈洛站在学院门口。 阳光下的建筑宁静而庄严,但在他眼中,却像一头吞噬了无数存在的沉默巨兽。 他的脑海里,每一个被“剪切”掉的师生的面孔,都清晰得如同烙印。 那个叫李教授的化罡境导师。 那个约同桌开黑的阳光男生。 还有几十个鲜活的生命。 可当他试图向天策府报出这些名字时,得到的回应只有冰冷的“查无此人”。 他们被从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地抹掉了。 不是杀死。 是抹除。 连同他们存在过的所有痕迹,所有记忆,所有证明。 这种手段的残忍,超越了死亡本身。 陈洛吸了一口气,推开了学院沉重的大门。 走廊里很安静,偶尔有学生与他擦肩而过,脸上挂着青春期特有的茫然或轻松。 没人觉得不对劲。 在他们的记忆里,今天本就是如此平静的一天。 陈洛走到了那间阶梯教室的门口。 透过门上的玻璃窗,他看到了赵思哲。 那个本该怯懦的男生,此刻正安详地坐在座位上,手里转着笔,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陈洛推门而入。 教室里零星的学生抬头看了他一眼,便漠然地移开目光,仿佛他只是一团会走路的空气。 只有赵思-哲,缓缓抬起了头。 那双眼睛,依旧是深不见底的漆黑,里面倒映着星河流转的虚影。 “你来了。” 赵思哲的声音很轻,却精准地传入陈洛耳中。 “我就知道,你会是第一个来的。” “你是谁?” 陈洛走到他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像一头即将暴起的野兽。 “我?”赵思哲笑了,纯真又邪异,“我是赵思哲啊,首都第一武道学院三年级学生,学号20231127,档案齐全,童叟无欺。” 他顿了顿,眼中的星河转动得更快了。 “至于刚才那些……小小的剪辑工作,只是为了给接下来的正式表演,准备一个更干净的舞台。” 陈洛的指节,捏得发白。 “剪辑?” “对啊。”赵思哲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午饭吃什么,“你看,一出好戏,需要的是光芒四射的主角,而不是那些只会占用篇幅的无趣龙套。” 他指了指周围那些还在自习的学生。 “他们很幸运,被我判定为‘有用的背景板’,所以得以保留。” 赵思哲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 “至于那些被删掉的……” “抱歉,他们的戏份,杀青了。” 陈洛的太阳穴一阵刺痛。 这家伙谈论着几十条人命的消失,就像在说删掉了几个多余的字符。 “你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吗?”陈洛的声音,冷得像冰。 “当然知道。”赵思哲的笑容更灿烂了,“我让这个无聊的世界,变得稍微有趣了一点。你应该感谢我,陈洛。毕竟,没有观众的独角戏,多么寂寞啊。” 陈洛再也无法压抑。 他的右拳,在瞬间被一股无形的意志包裹,那是氪掉六十年寿命换来的,足以击穿现实的“事实”! “事实宣告:你,将被击碎!” 拳头撕裂空气,带着无可辩驳的法则,轰向赵思哲的面门。 然而。 拳头穿了过去。 就像挥过一团幻影,陈洛的拳劲泥牛入海,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赵思哲依旧坐在那里,连嘴角的微笑弧度都未曾改变。 “很遗憾。” 他轻声说道。 “你的‘事实’,在我这里,不成立。” 陈洛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猛地抽拳后退,全身的肌肉都绷紧到了极致。 “因为,”赵思哲站了起来,姿态优雅得像一位舞台剧演员,“我现在的存在状态,是‘概念’。” “而概念,是无法被物理攻击所触碰的。” 他走向陈洛,每一步都踏得很轻,脚下却没留下任何阴影,仿佛他本就不属于这个维度。 “你的‘武道意志’确实很惊艳,能够用‘事实’击破‘规则’。但可惜,我现在使用的,是比‘规则’更高一层的‘概念定义’。” 赵思哲伸出手,友好地想拍拍陈洛的肩膀。 陈洛本能地侧身闪避,却发现那只手同样穿过了自己的身体,带不起一丝风。 “看到了吗?”赵思哲收回手,语气中带着一丝导师般的循循善诱,“我们现在,处于不同的‘存在层级’。你在物理层,而我,在概念层。我们可以对话,但无法互相干涉。” “这就是‘观察者’的力量?”陈洛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观察者?”赵思哲歪了歪头,露出一个思索的表情,“啊,你指的是那位伟大的存在?不不不,我只是借用了祂一丁点微不足道的权限而已。” 他重新坐回座位,拿起笔,像个乖巧的学生。 “你知道吗,陈洛,这个世界其实很有趣。有系统,有玩家,有各种各样的超凡力量。但是……” 他的笔尖在纸上,轻轻画下了一只眼睛的轮廓。 “它缺少一个合格的导演。” “所以,那位伟大的存在,决定亲自下场,给这出沉闷的戏剧,增加一点……真正的冲突。” 陈洛心头一片冰冷。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那个他一直以为的终极敌人,那个藏在幕后的“观察者”,根本不是敌人。 它是导演。 而自己,武祖,苏婉儿,乃至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只是它剧本里的演员。 当演员的表演无法让它满意时,导演就会亲自下场,修改剧本。 “那么,”陈洛深深地看着赵思哲,看着那双不属于人类的眼睛,“你想让我……演一出什么样的戏?” 赵思哲抬起头,那双星河般的瞳孔里,终于闪烁起一种名为“兴奋”的光芒。 “很简单。” 他放下了笔,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杀死我。” 第一百零五章 规则对决:禁止删除 “杀死我?” 陈洛眉梢一扬,那眼神活像在看一个街头碰瓷的新手。 “你这是什么新型的自杀式KPI?” 赵思哲脸上的笑意更浓,仿佛听到了世间最有趣的赞美:“不是KPI,是剧本需要。” “你看,一个无法被触碰的敌人,多么无聊。” “观众想看的,是势均力敌的对决,是主角在绝境中的逆转。” “所以,你想让我杀了你,然后呢?”陈洛眯起眼,指节轻轻摩挲,“让你的幕后老板,为你点个赞,扣柏666顺便打赏一发火箭?” “不不不。” 赵思哲摇着手指,姿态优雅。 “是为了让这出戏,更精彩。” 他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蛊惑。 “你知道吗,当一个‘概念’,被物理层面的力量强行抹杀时,会发生什么?” 陈洛没说话,但心底那根弦,已经绷紧。 “规则崩塌。” 赵思哲吐出的四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足以压垮世界的重量。 “整个世界的底层逻辑,会因为这种‘不可能’事件的发生,而产生连锁性的崩溃。” “到时候,消失的就不是几十个人了。” “而是整个现实,都会变成一张可以被随意涂改、揉捏的白纸。” 陈洛脸上的血色褪尽。 这 他 妈是个死局。 不杀,这家伙会像删文件一样,继续“剪辑”掉更多无辜的人。 杀了,整个世界都得陪葬,大家一起打包玩完。 “你们这些当导演的,脑子是不是都有点毛病?都喜欢看这种不良电影?” 陈洛忍不住吐槽。 “就不能拍点阳光积极、正能量的片子?” “正常?” 赵思哲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俯瞰众生的怜悯。 “正常的戏剧有什么看头?观众永远需要刺激,需要冲突,需要高超,需要——” 他的话,被硬生生掐断。 因为陈洛的眼睛,红了。 那不是愤怒的血丝,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从灵魂深处渗透出来的赤色。 混沌之力被不计后果地强行催动时,在他瞳孔中烙下的印记。 “你知道吗?” 陈洛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头皮发麻。 “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向,就是特别讨厌……被别人当猴耍。” 他的识海深处,那尊死寂的混沌神座轰然震颤。 缠绕其上的秩序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一根根绷紧到了极限,但陈洛根本不管不顾。 他要动真格的了。 “规则对抗规则?有意思。” 赵思哲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实验品。 “但你那被‘枷锁’削弱的混沌之力,比挤牙膏还费劲,又能做什么?” 陈洛没有回答。 他将榨干自己灵魂换来的所有混沌之力,并未对准赵思哲。 而是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悍然罩向了这间教室。 罩向了这片被扭曲的空间本身! “你想干什么?!” 赵思哲那张永远挂着微笑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真切的疑惑。 陈洛咧嘴,笑容里尽是无赖的狠劲。 “你能给世界打补丁,老子就不会给你的权限上把锁?” 他双目赤红如血,混沌之力化作无数看不见的触手,野蛮地、粗暴地,深深扎进了周围空间的“底层代码”之中! 神座上的锁链,开始一根根崩断。 每断一根,陈洛的七窍就渗出一缕鲜血。 但他不在乎。 他这是在用自己的命,强行入侵这个世界的操作系统! “规则敕令!” 一声怒吼,震得整个空间都在嗡嗡作响,那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此区域,禁止任何‘删除’与‘修改’操作!” 话音落下的瞬间,教室的空间猛地一沉。 那些茫然自习的学生齐齐抬头,只觉得空气瞬间变得粘稠如琥珀,将他们死死禁锢在原地。 赵思哲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尝试调动那股“剪辑”之力,想要将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道士从剧本里删掉。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他那无往不利的“概念定义”权限,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被蛮横地弹了回来! “不可能!” 赵思哲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慌。 “你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什么?” 陈洛抹去嘴角的血迹,笑得森然。 “给你的管理员权限,加个‘只读’属性?” 他用自己最本源的力量,强行给这片空间打上了一个“禁止写入”的霸道补丁! “你疯了!” 赵思-哲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 “你知道你在对抗的是什么吗?!” “对抗的是什么?” 陈洛打断他,一步步逼近。 “一个喜欢躲在屏幕后面的偷窥狂?还是一个拿别人性命当玩具的变态导演?” 他每踏出一步,脚下的地砖就浮现出一道蛛网般的裂痕。 那是他的混沌规则与现实世界剧烈冲突留下的伤疤。 “我告诉你,我陈洛这辈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不怕跟比我强的家伙硬碰硬。” 陈洛的声音冷得掉渣。 “想看戏?行,我陈某人奉陪到底。” “但是——” 他猛地探出手,一把薅住了赵思哲的衣领。 这一次,是实体。 在“只读”权限的强制锁定下,赵思哲那虚无的“概念”状态,被强行固化成了可以被触碰的血肉之躯。 “这出戏怎么演,得我说了算!” 陈洛的右拳,裹挟着氪掉六十年寿命换来的【武道意志】,没有半分花哨,狠狠地,砸向赵思哲的面门! 这一拳,宣告的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事实”。 而是—— “在老子的地盘上,你就得给老子按物理规则来!” 砰! 一声闷响。 拳头与鼻梁骨的亲密接触。 鲜血,如同迟来的礼花,轰然绽放。 那张永远挂着从容微笑的脸,终于因为剧痛而扭曲、变形。 “啊——!” 赵思哲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你怎么敢!” “我怎么不敢?” 陈洛反手又是一拳,砸在他的侧脸上。 “老子连‘仲裁者’都敢坑,还怕你一个二手的实习导演?” 教室里被禁锢的学生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陌生道士,把他们的同学按在地上,进行一场单方面、毫无悬念的暴打。 “停下!” 赵思哲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充满了恐惧与不可置信。 “你这样做会——” “会怎么样?” 陈洛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将他整个人踹得弓成了虾米。 “会让你的主人不高兴,然后给我差评?” 他俯下身,一把抓住赵思-哲的头发,强迫他抬起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与自己对视。 “听好了。” 陈洛的眼中,赤色的混沌火焰疯狂跳跃。 “不管你背后那个东西是什么玩意儿,想在这片地界上搞事,就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这个世界的剧本,还轮不到它来写!” 第一百零六章 肝帝的反击 赵思哲脸上血肉模糊,那份被强行按在地上摩擦的屈辱,彻底点燃了他体内那股不属于凡人的意志。 “够了!” 一声咆哮,不再是人类的嗓音,而是无数个声音重叠而成的精神风暴。 他猛地抬头。 那双眼瞳,已彻底化作两座缓缓旋转的星系深渊。 一股精神力量毫无征兆地炸开,不是冲击波,更像是一瞬间将陈洛的脑子灌满了沸腾的铁水。 陈洛闷哼一声,整个人向后倒退,眼耳口鼻同时渗出滚烫的鲜血。 “你以为封禁我的‘剪辑’,就能为所欲为了?” 赵思哲缓缓站起,脸上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重新挂上那副悲悯而冷漠的微笑。 “那位伟大的存在,可不只给了我一种手段。” 无形的精神攻击接踵而至,一波比一波阴毒。 陈洛的识海里,父母的音容笑貌开始扭曲,道观的青石板路开始碎裂,他所有的记忆,都在被一股力量强行撕碎、打乱、重新编码。 这是要从根子上,抹掉“陈洛”这个人格。 “精神力对决?” 陈洛死死咬着牙,额角的青筋一根根坟起,像盘错的树根。 “来啊!看谁先死!” 他将自己的精神力拧成一股,蛮横地撞了上去。 空气中,两股意志的对撞,让那些被禁锢的学生们眼中的世界,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扭曲起来。 但,差距太大了。 赵思哲背后的“观察者”,就是一台功率无限的服务器,精神力取之不尽。 而陈洛,只是一个靠着氪命强行拉高配置的个人电脑。 他的精神防线,正在被一层层地碾碎。 “感受到了吗?”赵思哲的声音,像病毒一样直接植入陈洛的大脑,“这就是蝼蚁与神明的差距,你的挣扎,只是在延长痛苦。” 陈洛的意识开始涣散。 眼前的世界,碎成了无数彩色的玻璃渣。 就在他的人格即将被彻底格式化的前一秒。 一个被逼到绝境的念头,在他烧得混沌的意识里,野蛮地撞了出来。 等等…… 我 他 妈……是怎么起家的来着? 不是靠天赋,不是靠背景。 是靠最原始,最枯燥,也最无赖的一个字—— 肝! 陈洛濒临溃散的脸上,忽然扯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 “你知道吗?” 他的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死里逃生的癫狂与兴奋。 “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特别会……肝。” 赵思哲瞳孔中的星河微微一滞,一种本能的、无法理解的不安油然而生。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陈洛猛地抬头,那双被血灌满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找到代码漏洞的狂喜! “你的能力,确实高级,但哥们儿,你这熟练度……不行啊!”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 任由那精神风暴冲刷自己的识海,却将自己最后一点混沌之力,裹挟着一个最核心的概念,强行扔了出去! 【熟练度面板】! 嗡! 一个只有陈洛能看到的虚幻面板,像个流氓软件的弹窗,啪的一下,贴在了赵思哲的脑门上。 【存在剪辑(入门1/1000)】 【精神冲击(小成127/1000)】 【概念降维(入门3/1000)】 “卧 槽!” 陈洛看到这串寒酸的数字,差点没乐出声。 “就这?精神冲击才小成?概念降维连门都没入?你这神级体验卡是拼夕夕砍的吧!” 赵思哲的脸色瞬间剧变! “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给你装了个辅助脚本而已。” 陈洛咧嘴一笑,满嘴的血,却笑得像个得逞的无赖。 “既然你这么喜欢用这些花里胡哨的能力,来,贫道免费帮你代练!” 话音落下的瞬间,赵思哲的身体,僵住了。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对着旁边一个花瓶,开始机械地重复“剪辑”的动作。 一遍,两遍,三遍…… 他头顶的虚幻面板上,数字开始疯狂跳动。 【存在剪辑(入门2/1000)】 【存在剪辑(入门3/1000)】 【存在剪辑(入门4/1000)】 “停下!给我停下!” 赵思哲惊恐地尖叫,他发现自己成了一个提线木偶,根本无法阻止这个愚蠢的、毫无意义的动作! “很简单啊。” 陈洛擦了把脸上的血,语气轻松得像在点评一道菜。 “我用混沌之力,篡改了你的‘行为逻辑’,把你从一个‘玩家’,降级成了一个只会重复刷怪的‘脚本木偶’。” 他指着那个不断+1的数字,眼神里全是恶趣味。 “你看,多有意思。堂堂‘观察者’的代言人,现在只能像个沉迷网游的肝帝,在这儿枯燥地刷熟练度。这就是你们‘神级’规则的逼格?” 赵思哲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体内那股超然的意志,被这种充满羞辱的破解方式彻底引爆! “你——这——个——蝼——蚁!” 他的声音变得尖锐,优雅荡然无存。 “你竟敢用如此低劣的手段——” “低劣?” 陈洛打断他,满眼不屑。 “高级规则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用最土鳖的办法给干翻了?” 他晃了晃发晕的脑袋,脸上是痞子般的笑容。 “这就叫降维打击,懂吗?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东西,永远不会明白,我们这些底层玩家,为了赢,能有多不择手段。” 【存在剪-辑(入门47/1000)】 【存在剪-辑(入门48/1000)】 数字还在跳。 动作还在重复。 这种被强行变成“工具人”的羞辱,让“观察者”的意志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冒犯。 “够了!” 一股远超之前的庞大意志,开始在赵思哲体内苏醒,要强行撕裂这具凡人的躯壳! 他的身体发出骨骼错位的“咔嚓”声,皮肤下,无数血管像黑色的虫子一样暴起、游走。 “你成功激怒了那位伟大的存在!” 赵思哲的声音变得空洞而威严,那是属于另一个维度的宣告。 “祂要亲自降临,将你这个亵渎剧本的BUG,彻底抹除!” 教室的天花板,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星空。 一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眼睛轮廓,正在那片星空中缓缓睁开。 那股威压,让整个空间都开始哀鸣。 陈洛抬头看着那只正在凝聚的巨眼,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兴奋得眼冒精光。 “来了来了!正主终于被我这个小BUG给钓出来了!” 他猛地举起自己的左手,手背上那枚“典狱长”徽章,烫得像一块烙铁。 “不过嘛——” 陈洛咧嘴一笑,那笑容里是理直气壮到极点的无赖。 “既然你们这些狗导演喜欢玩潜规则,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按规章办事!” 他对着天空那只巨眼的轮廓,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响彻云霄的咆哮: “报告!典狱长陈洛发现未注册‘观察者’信号源!” “该单位正在尝试非法入侵世界服务器,并试图篡改底层数据!” “请求总部立刻、马上,对该非法IP进行‘封号’处理!” 第一百零七章 管理员promax 【存在剪辑(入门49/1000)】 【存在剪辑(入门50/1000)】 赵思哲的手臂成了提线木偶,机械地对着那个无辜花瓶,一遍遍执行着“剪辑”指令。 面板上的“+1”,成了世上最恶毒的诅咒,在他脑海里单调回响。 教室里被“只读”权限钉死的学生们,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他们看着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同学,变成一台对着空气比划的故障机器,上演着一出他们无法理解的荒诞剧。 赵思哲的声音彻底变了调,优雅荡然无存,只剩下纯粹的愤怒与屈辱。 “停下!给我停下!” 陈洛擦掉鼻血,脸上挂着一副纯粹看好戏的表情。 “怎么了?不是说要演一出好戏吗?” “这不就挺精彩?” 他指着那个还在疯狂跳动的熟练度数字,语气里的恶趣味几乎要溢出来。 “你看,多有教育意义。” “这告诉所有观众,再牛 逼的技能,熟练度不够也是白搭。” “这就叫寓教于乐,懂吗?” 【存在剪辑(入门89/1000)】 【存在剪辑(入门90/1000)】 “你这个该死的蝼蚁!”赵思哲眼中星河狂暴旋转,那股属于“观察者”的意志在他体内翻滚咆哮,“你竟敢用如此低劣的手段——” “低劣?” 陈洛直接打断他,满脸都是不屑。 “高级规则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用最土的办法给整趴下了?” 他晃了晃发晕的脑袋,痞子般的笑容愈发灿烂。 “这就叫降维打击。” “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东西,永远不会明白,我们底层玩家为了赢,能有多不择手段。” “够了!” 一声咆哮,不再是人类的嗓音。 那是来自更高维度的愤怒宣告! 赵思哲的身体剧烈颤抖,皮肤下,一条条血管扭曲、暴起,如同无数黑色的毒蛇在他体内游窜。 骨骼发出“咔嚓咔嚓”的错位声,那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意志,正在强行撕裂这具凡人的躯壳,要亲自降临! “你成功激怒了那位伟大的存在!” 赵思哲的声音变得空洞而威严,每个字都带着跨越维度的混响。 “祂要亲自降临,将你这个亵渎剧本的BUG,彻底抹除!” 教室的天花板,无声无息地融化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得令人窒息的星空。 亿万星系在黑暗中缓缓旋转,每一颗星辰的闪烁,都像是一串古老而恶毒的密码。 一只眼睛的轮廓,开始在那片星空中浮现。 仅仅是它的一根睫毛,就比整座城市还要庞大。 它的瞳孔,是一个缓缓旋转的黑洞。 它的眼白,是无数正在生灭的星云。 当它缓缓睁开时,整个空间都在它的威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陈洛抬头看着那只正在凝聚的巨眼,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兴奋得眼冒精光。 “来了来了!” “正主终于被我这个小BUG给钓出来了!” 他猛地举起自己的左手,手背上那枚“典狱长”徽章烫得像一块烙铁,散发出刺目的金光。 陈洛咧嘴一笑,那笑容里是理直气壮到极点的无赖。 “既然你们这些狗导演喜欢玩潜规则,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按规章办事!”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天空那只巨眼的轮廓,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响彻云霄的咆哮: “报告!典狱长陈洛发现未注册''观察者''信号源!” “该单位正在尝试非法入侵世界服务器,篡改底层数据!” “本人,现申请……” 陈洛拖长了声音,一字一顿,吼出了那个他梦寐以求的词。 “……‘封—号’!”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手背上的徽章光芒大炽,一股冰冷、至高、不容置疑的意志,悍然降临! 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恐怖、更纯粹的秩序光柱,从无穷高处的天外降下。 它粗壮如撑天之柱,其中蕴含的秩序之力纯净到了极致。 它如天罚之剑,精准地,刺向那只试图降临的巨眼意志! “你——!” 巨眼中传出一声震动维度的咆哮。 但它显然不愿在这个“小池塘”里与“仲裁者”全面开战。 在秩序光柱即将命中的瞬间,巨眼的轮廓开始快速消散,像被橡皮擦掉的铅笔画。 赵思哲的身体猛地一震,那股撕裂他躯壳的力量瞬间消失。 他瘫软在地,像被抽掉了骨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眼中的星河彻底黯淡,重新变回了普通人类的瞳孔。 “咳……咳咳……” 他咳出一口混着内脏碎末的血,看向陈洛的眼神,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复杂。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洛收回手,拍了拍手背上那枚已经黯淡下去的徽章,语气轻松。 “一个路过的,热心肠的保安队长而已。” “看见违规操作,随手举报,有问题吗?” 赵思哲挣扎着坐起来,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一种近乎绝望的苦笑。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他指了指天空,那里的星空正在缓缓消散,但在消散的边缘,还残留着一些无法愈合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痕迹。 “它只是暂时退却,不代表放弃。” 赵思哲的声音变得干涩沙哑,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 “而且……你刚才的行为,被它‘标记’了。” “你成功引起了它的‘兴趣’。” 陈洛挑了挑眉。 “兴趣?那不是好事吗?说明我这个演员有潜力,下一部戏片酬加倍?” “不。” 赵思哲猛地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深入骨髓的恐惧,那是一种亲眼见过地狱的眼神。 “对于那种存在来说,‘兴趣’……” “意味着你将成为它下一个剧本里,唯一的‘主角’。” 他顿了顿,声音低到微不可闻,却像一根冰针刺进陈洛的耳朵里。 “而它的剧本……” “从来没有喜剧结尾。” 赵思哲的躯体正在发生非人的畸变。 他的血肉不再是血肉,皮肤变得半透明,显露出其下疯狂增殖的,并非血管,而是一种扭曲的、违背几何学常识的黑色线条。 骨骼在错位,发出的不是碎裂声,而是一种更令人牙酸的、类似空间被强行折叠的低沉嗡鸣。 “你成功激怒了那位伟大的存在!” 他的声音已化作无数维度混响的宣告,威严而空洞。 “祂将亲自降临,将你这个亵渎剧本的BUG,彻底抹除!” 教室的天花板,消失了。 或者说,“天花板”这个概念本身,被从现实中抽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到能吞噬灵魂的星空。 亿万星系在黑暗中缓缓旋转,每一颗星辰的闪烁,都像是一串古老而恶毒的密码,在无声地叙述着宇宙的死亡。 一只眼睛的轮廓,开始在那片星空中浮现。 仅仅是它的一根睫毛,投下的阴影就足以覆盖整座城市。 它的瞳孔,是一个正在缓慢旋转的黑洞,连光线都无法逃逸。 它的眼白,是无数正在新生与走向毁灭的星云。 当它缓缓睁开时,整个空间都在它的威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被“只读”权限钉死的学生们,思维都近乎停滞,灵魂的本能让他们感受到了来自生命最源头的恐惧。 陈洛抬头,直视那正在凝聚的巨眼。 他非但没有恐惧,眼底反而燃起了灼热的、近乎癫狂的光。 来了! 这个躲在幕后,拿众生当玩偶的狗东西,终于被自己这个小BUG给钓出来了! 他猛地举起左手,手背上那枚暗金色的“典狱长”徽章,烫得仿佛要熔化他的血肉,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金光。 “喜欢玩潜规则是吧?” “那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按规章办事!” 陈洛深吸一口气,将混沌之力灌注于声带,对着天空那只俯瞰众生的巨眼,发出了响彻云霄的咆哮: “报告!典狱长陈洛发现未注册的''观察者''信号源!” “该单位正在尝试非法入侵世界服务器,篡改底层数据!” “请求总部立刻对该非法IP,进行''封号''处理!” 他不仅举报,更是将对方的“IP地址”——赵思哲的灵魂坐标,和“入侵端口”——那只巨眼轮廓的维度参数,直接打包,通过徽章权限,强行发送了出去! 巨眼中传出一声震动维度的咆哮,那声音里充满了被打断好戏的恼怒:“你这个卑微的——” 话音未落。 天空,骤然一暗。 这一次,“仲裁者”的反应快到不可思议。 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恐怖、更纯粹的秩序光柱,从无穷高处的天外降下! 它不再是单纯的光,而是“秩序”这一概念的具象化,它出现的地方,一切混乱与无序都被强行归零。它如同一柄斩断因果的天罚之剑,精准地,刺向那只试图降临的巨眼意志! 陈洛看着那道光柱的威势,心脏狂跳。 这已经不是管理员了,这是GM亲自下场了! 秩序光柱与“观察者”的意志在半空中展开了无声而恐怖的对撞。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 两种截然不同的至高规则相互湮灭,逸散出的不是能量,而是纯粹的规则碎片。武道学院的建筑群,并非被风暴摧毁,而是“墙壁”的概念开始消失,“楼层”的定义变得模糊,物质在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疯狂闪烁。 就在这片规则崩溃的中心,陈洛眼疾手快,悄然催动混沌之力。 他像一个在海啸中捡拾珍珠的窃贼,疯狂地将那些逸散的、精纯无比的规则碎片,鲸吞入自己的识海。 神座之上,那缠绕他灵魂的秩序枷锁,竟在这股能量的冲刷下,发出“咔”的一声轻响,松动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就是这一丝,却让陈洛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名为“自由”的战栗。 这波,赚得远不止是寿元! 巨眼显然不愿在这个“小池塘”里与“仲裁者”全面开战,在秩序光柱即将彻底命中的瞬间,它的轮廓开始快速消散,如同被强行擦除的草稿。 但在消散前,它投下了最后一道目光。 那目光冰冷、恶毒,充满了被冒犯的记仇,死死锁定在陈洛的灵魂之上,留下了一个无法磨灭的烙印。 赵思哲的身体猛地一震,那股撕裂他躯壳的异种力量瞬间退潮。 他瘫软在地,像一具被抽干了所有内容的皮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中的星河彻底黯淡,重新变回了普通人类的瞳孔。 “咳……咳咳……” 他咳出一口混着内脏碎末的黑血,看向陈洛的眼神,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复杂。 第一百零八章 渔翁之利 秩序光柱与“观察者”意志对撞的刹那,世界失去了声音。 没有爆炸。 没有轰鸣。 两种至高规则,如同两头在独木桥上相遇的洪荒巨兽,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相互啃噬、相互湮灭。 空间本身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教学楼的墙壁没有倒塌,而是“墙壁”这个概念本身正在瓦解,砖石在物质与虚无之间疯狂跳跃,像一台雪花点爆满的故障显示器。 那些被“只读”权限钉死的学生们,眼中的世界彻底崩坏。 一个同学的脸上突然多出三只眼睛,旋即又消失。 教室的天花板与地面颠倒,重力被强行改写。 时间在一瞬间错乱,他们同时感知到“上一秒的自己”和“下一秒的自己”挤在同一具身体里的荒诞与撕裂。 这是神仙打架的余波。 而陈洛,就站在这场规则风暴的最中心。 他的七窍渗出滚烫的鲜血,识海深处那尊混沌神座摇摇欲坠,捆缚其上的秩序锁链在剧震中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但他的眼睛,却亮得吓人。 “这波……老子他妈的赚爆了!” 陈洛的嘴角扯出一个癫狂的弧度,完全不顾识海传来的撕裂剧痛,悍然催动混沌之力! 他像一个揣着所有身家冲进赌场的亡命徒,疯狂地将那些从两大“神仙”身上逸散出来的、精纯到极点的规则碎片,鲸吞入自己的识海! 那些碎片,每一片都蕴含着足以让化罡境强者当场爆体归西的恐怖定义。 但陈洛不在乎。 混沌之力的本质就是“容纳”,是万物归一的熔炉! 管你是秩序还是混乱,统统给老子融了! 【检测到高纯度规则能量……】 【正在强制同化……】 【警告:宿主灵魂载体即将达到崩解临界点!】 面板上的血色警告疯狂刷新,陈洛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现在的状态,就是一个拿着破麻袋站在金山脚下的穷鬼,管他麻袋结不结实,先他妈装满再说! 神座之上,那些将他灵魂死死捆住的秩序锁链,被这股蛮横的能量洪流冲刷得噼啪作响。 “咔——” 一声无比清脆的声响,自他灵魂最深处传来。 一根锁链,应声而断。 陈洛的瞳孔骤然放大,一股挣脱枷锁的、前所未有的畅快感从灵魂深处轰然炸开! 那种被压制、被束缚的窒息感,瞬间减轻了一大截! 他的混沌之力,不再像挤牙膏一样艰涩,而是如同大坝泄洪般喷薄而出! “爽!” 陈洛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整个人的精神都亢奋到了极点。 天空中的对撞,终于分出了结果。 “观察者”的意志显然不想在这个小池塘里跟“仲裁者”死磕,那只巨眼的轮廓开始飞速淡去。 但在彻底消散前,它投下了最后一道目光。 那目光冰冷、恶毒,充满了被一个蝼蚁冒犯后的记仇,死死地在陈洛的灵魂之上,烙下了一个无法磨灭的印记。 陈洛心头一凛。 他知道,自己被这个幕后黑手彻底盯上了。 很好。 就怕你不来。 秩序光柱完成了“清理”任务,在一声轻微的嗡鸣中缓缓退去。 而赵思哲,这个被选中的“载体”,承受了两股至高力量撕扯下最恐怖的反噬。 他的身体没有爆炸,没有化灰。 而是像一张被强行从“世界”这本大书上撕下来的书页,他的“存在信息”正在被抹除,整个人一点点地剥离现实。 陈洛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 这家伙上一秒还是高高在上的神棍,下一秒就成了最悲惨的替罪羊。 就在赵思哲即将彻底消失的瞬间,陈洛看到了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恢复了清明。 不再是星河般的冷漠,而是属于一个普通大学生的,清澈而脆弱的瞳孔。 他看着陈洛,脸上没有痛苦,没有怨恨。 反而是一种……解脱的感激。 他的嘴唇在颤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做出了一个无声的口型。 陈洛的呼吸停了。 他死死盯着那个口型,心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它……” “不是……” “敌人……” “快……” “逃……” 最后一个音节还未落下,赵思哲的身影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教室里,一片死寂。 那些学生的大脑还未从超越认知的灾难中重启。 陈洛则僵在原地,脑海中只剩下那句无声的警告在疯狂回响。 它不是敌人? 那什么,才是真正的敌人? 陈洛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椎骨一路爬到天灵盖。 如果“观察者”是导演,只是想看戏…… 那自己刚才召唤来的,那个负责“清理”一切的“仲裁者”,又算什么? 他猛地抬头,看向天空。 秩序光柱消失的地方,留下了一道狰狞的、无法愈合的规则裂缝,像一道天空的永久性伤疤。 而在那裂缝的漆黑深处,陈洛隐约看到了一只眼睛的轮廓。 不是“观察者”那只。 是另一只。 更冷漠,更空洞,更……绝对的眼睛。 那只眼睛没有看他,它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整个世界,像在审视一份即将被格式化的硬盘数据。 陈洛的喉咙发干。 他终于明白了。 “观察者”是导演。 而“仲裁者”……是负责删库跑路的程序员。 自己这波,不是引狼入室。 是引来了一头拆家的哈士奇,去对付一只只爱看热闹的猫。 陈洛的手背上,那枚“典狱长”徽章依旧在发烫。 他非但没有后悔,反而感到一种病态的兴奋。 局势越乱,他这个混沌的宠儿,能捞到的好处就越多! 就在这时,他的通讯器疯狂震动起来。 是苏婉儿。 “陈洛!天策府总部系统刚刚检测到S级警报!” 苏婉儿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急促,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惊骇。 “''仲裁者''在清理完目标后,没有离开!” “它的信号源还在!而且……” 她的声音颤抖了一下。 “它正在扫描全城,标记所有‘规则不稳定点’,准备进行……一键清理!” 陈洛的心脏狠狠一跳。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苏婉儿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个让陈洛眼神瞬间变得森然的结论。 “你手底下那些给你打白工的‘临时工’,现在全成了它的清理目标!” 第一百零九章 物业催收令 陈洛的通讯器在掌心发出濒死的蜂鸣,苏婉儿的声音穿透电流,每一个字都像是被砸碎的玻璃。 “陈洛!你手下那群‘临时工’,全部被‘仲裁者’标记为高危不稳定因素!” “它要……一键清理!” 陈洛脸上那副懒散的笑意,一寸寸凝固。 他垂下眼帘,看着自己左手手背。 那枚暗金色的典狱长徽章,此刻正闪烁着刺眼的血色警报光,像一颗疯狂跳动、即将爆裂的心脏。 一行冰冷无情的系统文字,直接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 【警告:检测到辖区内大量高危不稳定资产聚集,已启动''集体清理''协议。】 【作为区域负责人,请立即配合执行。】 配合你 大爷。 陈洛感觉一股火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这些“临时工”,可是他好不容易凑齐的、帮他分摊“世界物业费”的人肉服务器! 是他的核心资产! 现在“仲裁者”这个该死的程序员,要一键格式化他的所有服务器? 那他之前的所有投资和算计,岂不是瞬间归零? 更致命的是,一旦这些家伙被抹除,全城上百道规则裂缝将彻底失控。 他眼角的余光扫过自己的面板。 【寿元:241年112天23小时……】 【寿元:241年112天22小时……】 【寿元:241年112天21小时……】 数字跳动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三倍不止,像一台失控的生命倒计时器。 因为“仲裁者”的扫描程序启动,整个首都的规则环境被搅得更乱,那些裂缝正在不受控制地扩张。 而那些无人镇压的新裂缝,所有的修复消耗,都像吸血的管道一样,死死插在他这个“典狱长”的命脉上。 陈洛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一个完美的死循环。 “仲裁者”清理临时工,临时工一死,裂缝失控,他寿元暴跌,最后被活活吸成一具干尸。 “绝对不行。” 陈洛眼神一沉,意识瞬间通过典狱长徽章,如一道无形的君王敕令,强行连接上所有“临时工”的通讯频道。 “各位打工仔,听好了,紧急通知!”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强制灌入每一个被死亡阴影笼罩的脑海。 “你们现在被‘仲裁者’盯上了,准备集体格式化!” “想活命的,就按我说的做。” 话音刚落,通讯频道里瞬间炸开了锅,各种惊怒交加的意念横冲直撞。 “什么?!”机械巨汉001号员工的电子音都因过载而扭曲,“我他 妈兢兢业业给你当补丁,现在连命都要搭进去?!” “陈洛!你这个该死的骗子!”影子的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被背叛的怨毒,“我就知道跟你合作没好下场!” “都给我闭嘴!” 陈洛一声暴喝,如同冰水浇入沸油,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听着,”他压低声音,那语气冷静得令人发指,“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第一条,各自为战,然后被‘仲裁者’像删除垃圾文件一样,逐个清理,死得干干净净。” “第二条,把你们的命,暂时交给我。” “我有办法,让你们从它的扫描名单里,彻底消失。” 通讯频道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几秒后,机械巨汉沙哑的声音响起,没了之前的暴躁,只剩下对死亡的恐惧。 “……什么办法?” 求生的本能,让他们不得不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 “很简单。” 陈洛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中闪过一抹属于顶级投机者的精光。 “把你们的权柄,暂时‘托管’给我。” “什么?!” “你做梦!” “陈洛,你这是趁火打劫!” 通讯频道里的咒骂声此起彼伏,比刚才还要激烈。 陈洛却根本不慌,一切尽在预料。 “你们可以继续骂,但最好想清楚再骂。”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物理公式,却字字诛心。 “‘仲裁者’的扫描逻辑,只认‘不稳定的权柄波动’。” “你们的权柄,在它眼里就是一个个刺眼的BUG。” “但如果,这些权柄被我的混沌之力包裹,藏进我的神座里……” 陈洛顿了顿,语气里透出几分嘲弄。 “我这个典狱长的权限,在它那里,可是合法的‘白名单’。” “藏在我这儿,比放在你们自己身上,安全得多。” 东三环,金融街。 机械巨汉庞大的合金身躯在微微颤抖。 他头顶的天空中,一道纯白色的秩序光柱正在缓缓凝聚成型,光柱的尖端闪烁着“抹除”的法则定义,精准地锁定了他的核心处理器。 死亡的倒计时,已经开始。 “你……”机械巨汉的每一个齿轮都在咬合,发出不甘的悲鸣,“你保证风头过了,会还给我们?” “当然。” 陈洛笑得像个最诚恳的金融顾问。 “我这人,最讲信用。” “你讲个屁的信用!”影子的声音尖锐地反驳,“你要是黑吃黑怎么办?!” “那你现在就可以选择不信我。” 陈洛耸了耸肩,语气懒洋洋的,仿佛在讨论天气。 “然后等着被‘仲裁者’抹成一滩数据乱码。” “反正我无所谓,大不了换一批新的临时工。” “你——” “三秒钟,考虑清楚。”陈洛直接打断了所有无意义的争论,开始读秒。 “三……” “二……” “等等!我同意!” 机械巨汉第一个崩溃了。 他头顶那道光柱已经亮到刺眼,死亡的寒意浸透了他每一条线路。 “我也……同意……”影子的声音低了下去。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屈辱而不甘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 没人愿意死。 尤其是在亲眼见识过“仲-裁者”那不讲道理的清理效率后,所有侥幸心理都被碾得粉碎。 “很好。” 陈洛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现在,放开你们的本源,按我说的做。” 他迅速调动混沌之力,在自己的识海深处,构建起一个巨大的、刻满符文的“权柄银行”。 在他的引导下,那些临时工们只能忍痛剥离出自己的权柄核心,通过典狱长徽章建立的秘密通道,传送进陈洛的神座。 一道道代表着不同法则的光芒,如百川归海,尽数涌入他的识海! 【收录权柄:机械主宰(残缺)】 【收录权柄:影之法则(残缺)】 【收录权柄:概念隐匿(碎片)】 【收录权柄:傀儡丝线(碎片)】 …… 陈洛看着自己面板上那长得快要溢出屏幕的列表,强行压下放声大笑的冲动。 这波操作,他不仅保住了自己的“资产”,还顺手把所有“资产”的支配权,都收进了自己的“银行”。 虽然这些权柄暂时无法动用,但光是看着这份长长的清单,就让他有种一夜暴富的眩晕感。 “高风险,高回报,这就是金融的魅力啊……”陈洛发自内心地感慨了一句。 与此同时,首都上空,那些已经锁定目标的秒杀光柱,开始失去坐标。 “仲裁者”的扫描程序反复确认了几次,最终判定“目标已消失”,一道道秩序光柱缓缓散去。 通讯频道里,传来一阵阵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 “成……成功了?”机械巨汉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废话,”陈洛翻了个白眼,“我什么时候坑过你们?” “……” 通讯频道里一片诡异的沉默。 这话,他们实在没法接。 “行了,都老实回去干活,”陈洛摆了摆手,像个催促员工上工的黑心老板,“等‘仲裁者’扫描结束,我自然会把权柄还给你们。” “但在那之前,谁敢偷懒耍滑,小心我直接把你的权柄本源给炼化了,滋补我自己的神座。” 话音落下,他单方面掐断了通讯。 陈洛靠回躺椅,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看着寿元面板上那个终于慢下来的跳动速度,心里总算踏实了几分。 只是这份踏实还没持续三秒。 他的眉头,忽然皱起。 不对劲。 那些被收入神座的权柄里,有一个,正在以极其隐蔽的频率,向外发送着微弱的信号。 陈洛眼神一凛,意识瞬间沉入识海深处。 他很快锁定了那个异常的权柄——【概念隐匿】。 “影子……” 陈洛低声咀嚼着这个代号,眼底闪过一抹森然的寒光。 这家伙的权柄,不老实。 它在向外传递数据。 陈洛的混沌之力如同一条无形的猎犬,顺着那道信号的轨迹,瞬间追溯到了源头。 然后,他的呼吸停了一拍。 信号的接收端,赫然是那只藏在无尽虚空之中,冷漠俯瞰着一切的巨眼。 “观察者”的钉子,就埋在他的临时工队伍里。 而现在,这颗钉子,正静静地躺在他的神座深处,把他的一举一动,全都实时直播给那个幕后黑手。 陈洛的脸色沉了下去。 但仅仅一秒后,他嘴角反而勾起一个冰冷的,充满恶意的笑容。 你想看戏? 好啊。 那我就给你演一出,你绝对想不到的。 第一百一十章 你在黑吃黑? 东三环,金融街。 机械巨汉庞大的合金身躯立在废墟中央,头顶那个血红色的“DELETE”标记在视网膜里疯狂闪烁,刺得他的电子眼都快过载了。 天空中,纯白色的秩序光束正在缓慢聚焦,锁定他的坐标。 那光束没有温度,没有情感,只有纯粹的、机械般的抹除意志。 “什么鬼?!” 机械巨汉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带着金属质感的颤抖。 他试图移动,但发现自己的动力系统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死死钉在了原地。这不是物理层面的束缚,而是更高级别的“定义”——他被判定为需要清理的对象,所以他“不能移动”。 就在他内部反应炉即将因恐惧而过载的前一秒,陈洛的声音在他识海中炸响。 “想活命就闭嘴听我说!” 机械巨汉的核心处理器狠狠一震。 “你现在体内的权柄力量,在''仲裁者''眼里就是病毒代码!”陈洛的语速极快,像个推销员在做最后的业绩冲刺,“但我有办法让你们暂时隐藏!” “什么办法?!”机械巨汉几乎是吼出来的。 “代价是——把你们的权柄,暂时''托管''给我!” 一秒钟的死寂。 然后,机械巨汉的咆哮几乎要掀翻整条街:“你想趁火打劫?!” “不是趁火打劫,是互惠互利!”陈洛的声音里满是理直气壮的无赖味,“你们把权柄暂存在我这儿,我用混沌之力给你们''加密'',让''仲裁者''扫描不到!” “等风头过了,我再还给你们!” “不然,你们现在就等着被一键删除吧!” 机械巨汉的电子眼疯狂闪烁,核心处理器在进行着有生以来最激烈的逻辑运算。 头顶的光束已经开始倒计时。 十秒。 九秒。 八秒。 “……好!”机械巨汉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我信你一次!但你敢黑吃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陈洛嘴角一勾:“放心,我这人最讲信用了。” 话音刚落,机械巨汉就感觉到一股陌生而霸道的力量,强行扎进了他的核心。 那是混沌之力。 它没有丝毫温柔,像一把钥匙暴力撬开保险柜,直接将他体内那团代表【机械主宰】的权柄核心,连根拔起! “啊——!” 机械巨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失去权柄的瞬间,他庞大的身躯失去了所有的“特殊性”,从一个超凡存在,瞬间降级成了一堆普通的合金废铁。 力量在流失。 感知在衰退。 那种从云端跌落泥潭的屈辱感,让他的电子眼都快冒烟了。 但与此同时,头顶那个血红色的“DELETE”标记,开始缓慢消退。 秩序光束扫描了他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病毒代码”,于是转向了下一个目标。 机械巨汉瘫软在地,浑身的合金板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他活下来了。 但他的权柄,现在在那个该死的道士手里。 …… 同样的场景,正在首都各处上演。 高校区,代号“影子”的007号员工正趴在图书馆的阴影里瑟瑟发抖。 他的权柄是【概念隐匿】,理论上可以藏得天衣无缝。 但在“仲裁者”那种级别的扫描面前,他的隐匿能力就像一张薄纸,被一眼看穿。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他的声音在颤抖,指甲抠进地砖,留下一道道抓痕。 陈洛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像救命稻草。 “把权柄交出来,我保你命。” 影子几乎没有犹豫,立刻答应了。 他太怕死了。 混沌之力涌入,【概念隐匿】被强行剥离。 影子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但他活着。 …… 便利店里。 陈洛坐在那张快散架的躺椅上,面前的虚拟面板正在疯狂刷新。 【收录权柄:机械主宰(残缺)】 【收录权柄:影之法则(残缺)】 【收录权柄:概念隐匿(碎片)】 【收录权柄:元素操控(碎片)】 【收录权柄:……】 一个个曾经让他头疼不已的高阶能力,此刻像存款一样,整整齐齐地码在了他的“权柄银行”里。 陈洛看着那长长的列表,嘴角的弧度都快咧到耳根。 “这波啊……” 他抿了一口冰可乐,眼神亮得吓人。 “血赚!” 武祖站在一旁,看着他那副暴发户的嘴脸,忍不住开口:“你就不怕这些家伙反水?” “反水?”陈洛挑了挑眉,“他们拿什么反?权柄在我手里,命也在我手里。现在他们就是一群没牙的老虎,只能乖乖听话。”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了些:“而且,我确实打算还给他们。” 武祖一愣。 “毕竟这些家伙还得给我打工,分摊物业费。”陈洛摊了摊手,“我要是真黑吃黑,那些规则裂缝谁来镇压?难道让我自己去?” “哼。”武祖冷哼一声,“总算还有点脑子。” 陈洛没搭话,目光落在面板上一个特殊的权柄上。 【概念隐匿(碎片)】 这是从“影子”那里收来的。 但这个权柄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其他权柄都是静静躺在神座里,像冬眠的蛇。 唯独这个【概念隐匿】,正在以一种极其微弱,却从未停止的频率,向外发送信号。 陈洛眯起眼,用混沌之力顺着那道信号追溯源头。 下一秒,他脸色变了。 信号的接收端,不是别人。 是“观察者”。 “卧 槽……” 陈洛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叫“影子”的家伙,居然是“观察者”埋在临时工里的钉子! 而现在,这颗钉子,正静静地躺在他的神座里,源源不断地向外传递着他的所有信息! “被监控了?” 陈洛的第一反应是立刻抹掉这个权柄。 但他的手指停在半空,忽然顿住了。 他盯着那道若有若无的信号,眼中闪过一丝恶劣的光。 “不对……”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阴险的弧度。 “这是个机会。” 既然“观察者”想通过这颗钉子监视他,那他为什么不将计就计,给它传点“假情报”呢? 陈洛靠回躺椅,翘起二郎腿。 他没有切断信号,反而用混沌之力,小心翼翼地给这道信号“加料”。 他编造了一份虚假的“内心独白”,通过【概念隐匿】权柄,传递给了“观察者”。 内容大致是: 他陈洛因为吞并了这么多权柄,感觉自己膨胀了,打算找个机会背刺“仲裁者”,然后取而代之,成为这个世界新的“管理员”。 为了让这份“独白”更真实,陈洛还特意加了一些他的骚话和吐槽。 “这破系统早该换人了,老子才是天选之子。” “等我搞定''仲裁者'',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世界的规则全改了,谁敢不服就削谁。” “啧,想想就爽。” 做完这一切,陈洛放下可乐罐,抹了把嘴角。 他靠在躺椅上,看着天花板,眼神里全是戏谑。 “来吧,狗导演。” “让我看看你会怎么改剧本。” 第一百一十一章 权柄银行 短短十分钟,一场史无前例的“权柄资产强制托管”在陈洛的操作下宣告完成。 他识海中的面板,此刻像一台失控的老虎机,疯狂刷新着中奖记录。 【收录权柄:机械主宰(残缺)】 【收录权柄:影之法则(残缺)】 【收录权柄:概念隐匿(碎片)】 【收录权柄:元素操控(碎片)】 【收录权柄:空间折叠(碎片)】 【收录权柄:……】 陈洛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看着那张快要溢出屏幕的权柄清单,感觉比给人看一次风水开光,对方反手打来一个七位数红包还带劲。 这笔钱虽然暂时贴着封条,但光是看着银行里那串长得吓人的零,就足以让人心神荡漾。 “你这德性……” 武祖站在一旁,眼神复杂得像在看一个刚用三寸不烂之舌,把地府的生死簿都给忽悠到手的绝世骗子。 “说得那么难听。”陈洛眼皮都没抬,“我这叫风险对冲,资产优化配置,是高端金融玩法,懂不懂?” 他指了指面板。 “再说了,存款都是自愿的,我可没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 武祖的嘴角狠狠一抽。 是没用刀。 你用的是“仲裁者”那把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懒得跟这小子辩经,只是沉声提醒:“这些权柄都是烫手山芋,现在只是‘托管’,你动用不了。而且这么多异常能量源聚集在你身上,一旦‘仲裁者’的扫描精度再提高……” “我省得。”陈洛摆了摆手,脸上的轻佻收敛了几分。 他阖上双眼,意识沉入识海。 那尊亘古死寂的混沌神座之上,此刻正悬浮着十几团光怪陆离的能量光团,如同一捧被强行攥在手里的、桀骜不驯的星辰。 每一团光,都代表着一种法则,一种权柄,它们即便被剥离,依旧本能地向外散发着独属于自身的微弱波动。 这点波动,在“仲裁者”那台超级服务器眼中,就如同黑夜里亮起的十几个红名警告。 陈洛调动混沌之力。 灰色的雾气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如开闸泄洪般咆哮而出,化作一道道精密的锁链,将那些光团逐一捆绑、渗透、覆盖。 这不是粗暴的隐藏。 而是用混沌那“容纳万物、同化一切”的霸道特性,强行将这些权柄的“能量签名”进行格式化,抹去它们的个性,暂时烙上属于“混沌”的统一标签。 就像将一堆五颜六色的染料,统统倒进名为混沌的墨池,最终呈现出来的,只有一片深邃的灰。 等“仲裁者”再扫过来,看到的便不再是十几个危险的BUG,而是典狱长陈洛这个“白名单”账户下,一次合情合理的能量波动。 做完这一切,陈洛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白了几分。 同时给十几个权柄上“加密锁”,对他的消耗同样巨大。 他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 “暂时糊弄过去了。” 武祖的眼神凝重:“这招,能瞒多久?” “谁知道呢。”陈洛摊了摊手,“但至少,能给咱们争取到一点宝贵的时间。” 他抬眼望向窗外。 天际之上,“仲裁者”的秩序光束仍在有条不紊地来回扫荡,像一台冷酷至极的杀毒程序,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陈洛能感觉到,它的扫描算法正在自我优化,效率越来越高。 最多半小时,它就能完成全城的地毯式扫描。 到那时,它发现所有标记的“病毒”都凭空消失,会不会启动更深层次的追根溯源程序? 会不会直接查到他这个“典狱长”的账户异常? 陈洛的手指在躺椅扶手上无声地敲击着,眼底光芒闪烁。 被动防御,死路一条。 既然这位“清洁工”这么爱岗敬业,那我这个“保安队长”,就不能不给它找点真正的大活儿干干。 他猛地坐直,打开通讯器,直接连上了天策府的最高机密数据库。 “你小子又想干什么?”武祖的心头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找点陈年垃圾,扔给清洁工处理。”陈洛头也不抬,手指在虚拟屏幕上快得拉出了残影。 他直接输入了几个最高权限的检索词:高危、永久封存、归真境、禁止调阅。 瞬间,一排血红色的绝密档案从数据库的最底层被强行调取了出来。 陈洛的目光飞速掠过,最终,定格在一个代号上。 【泯灭计划】。 权限等级:SSS。 标签:永久封存、禁止调阅、涉及旧世界规则。 “呵,就你了。”陈洛的眼底,闪过一丝属于顶级投机商的、混合着恶意与兴奋的光。 他动用典狱长徽章的超管权限,无视了层层警告,悍然点开了这份尘封了近百年的档案。 档案首页,是一张褪色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三位气息渊渟岳峙的武道袍老者,并肩立于一座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边缘,光是那三个背影,就透着一股镇压天地的沉重。 下方备注: 【天策府第三代府主、副府主、首席长老,于公元1923年,带队深入‘虚无之渊’,执行S级秘境探索任务。】 【任务目标:回收旧世界遗留的权柄碎片,修复世界根基。】 【任务结果:全员失联,判定为……阵亡。】 陈洛继续翻页。 第二页,是一份从前线传回的、手写的日志残页,字迹潦草癫狂,仿佛书写者正承受着莫大的恐惧。 “……不该来这里……” “这里的东西……不属于我们的世界……它们在歌唱,用死亡歌唱……” “老张疯了,他对着虚空叩拜,说他看见了真正的神明……” “我也快撑不住了……那歌声在我的脑子里筑巢……” “若有人看到……千万别回应……任何……” 日志在此戛然而止,后半页被一种仿佛能吞噬光线的、焦炭般的黑色污渍彻底浸染。 陈洛的眉头锁紧。 三个能与天地同寿的归真境强者,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栽在了里面。 而更让他心惊的是档案第三页的内容: 【后续影响:自探索队失联后,首都范围内,陆续出现十三处‘虚无侵蚀点’。】 【特征:空间规则紊乱,维度坐标漂移,任何生命体靠近都会被其逸散的‘旧世界’信息流污染,产生不可逆的畸变。】 【处理方案:最高等级物理封锁,定期净化。结论:无法根除。】 【备注:侵蚀点疑似为三位强者陨落后,其破碎的权柄与‘旧世界’规则融合所形成的永久性‘世界脓疮’。】 陈洛看着这份记录,眼睛却越来越亮。 世界脓疮? 这他 妈不是现成的、超高优先级的“系统漏洞”吗?! 他立刻调出侵蚀点的坐标列表,十三个猩红的坐标点,如钉子般死死钉在首都地图的各个角落。 废弃的地下铁道、荒郊的古老墓园、甚至还有一处,就在市中心某栋摩天大楼的地下停车场深处。 天策府耗费了近百年,也只能勉强维持住,不让这些“脓疮”继续溃烂。 陈洛的手指在屏幕上飞点,将这十三个坐标打包标记。 随即,他以典狱长的名义,伪造了一份言辞恳切、万分紧急的“工作报告”。 报告内容极其简洁: 【报告!典狱长陈洛在辖区内发现十三处S++级规则污染源,威胁等级远超常规BUG,已对世界服务器底层稳定构成致命威胁,建议立即清理!】 【附:污染源坐标及详细数据。】 发送前,他还“贴心”地在报告末尾加了一句备注: 【这些才是真正需要优先处理的系统漏洞,请上级明鉴。】 做完这一切,陈洛将报告通过典狱长徽章,直接越级上报给了“仲裁者”。 然后,他好整以暇地靠回躺椅,甚至吹了声口哨。 “收工。” 武祖站在一旁,表情已经麻木了:“你这是……把天策府百年的烂摊子,甩锅给了‘仲裁者’?” “什么甩锅,多难听。”陈洛一脸正气地摆手,“我这叫忠于职守,为主分忧,积极协助上级单位清理系统冗余,提升世界服务器的运行效率。” 他指了指那份档案。 “再说了,这些‘脓疮’本就是天大的隐患,天策府自己搞不定,现在有免费的劳动力送上门,不用白不用,对不对?” 武祖已经无力吐槽。 逻辑上,天衣无缝。 但操作上,骚得没边。 就在这时,天空中那些往来不绝的扫描光束,骤然停滞。 “仲裁者”的运算核心在收到陈洛的报告后,陷入了长达零点零一秒的停顿。 对于一个超维度的AI而言,这已经等同于人类的“目瞪口呆”。 它的逻辑模块瞬间判断出,这份报告,极有可能是那个编号734的狡猾典狱长,用来转移视线的诱饵。 但是—— 当它动用更高权限,对那十三个坐标进行远程扫描的瞬间,整个运算核心直接宕机了零点零三秒。 【警告!检测到S++级规则污染源!】 【威胁等级:致命!】 【污染类型:旧世界权柄残留、高维信息侵蚀、因果律紊乱……】 【建议:立刻启动最高权限‘焚天’协议!】 这些“虚无侵蚀点”,其危险程度,比那十几个临时工加起来还要高出数个数量级! 它们就像十三道已经打开了缝隙的深渊之门,若不立刻焊死,整个世界的底层规则都将被慢性腐蚀,直至彻底崩盘! “仲裁者”当机立断。 清理临时工的指令被瞬间撤销,所有运算力被集中调动。 天空中,一道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粗壮、更炽烈的秩序光柱,如同上帝之矛,撕裂云层,从天而降,精准无误地轰击在那十三个坐标点上! 陈洛走出便利店,仰头看着首都各处升腾起的、净化一切的纯白光柱,脸上露出了丰收般的喜悦。 “这波啊……” 他惬意地抿了一口冰可乐,眼底全是奸计得逞的笑意。 “叫反手一个举报,让GM给我打白工!” 第一百一十二章 泼脏水 陈洛的手指在虚拟屏幕上敲击,天策府数据库最深处那些尘封百年的血色档案,在他面前温顺得像便利店货架上的临期薯片。 他直接翻到了那份代号为【泯灭计划】的档案。 四个猩红的大字,像是凝固在屏幕上的血。 档案首页的照片已经褪色泛黄,三个身穿古朴道袍的背影,静立于一片漆黑无光的深渊边缘。 即便隔着近百年的时光,那股镇压天地的沉重威势,依旧压得人胸口发闷。 “归真境……三个……” 武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压得极低,带着一股罕见的凝重。 陈洛咂了咂嘴,目光快速扫过备注。 公元1923年,天策府第三代领导班子,三个能与天地同寿的老怪物,亲自带队探索“虚无之渊”。 目标是回收所谓的“旧世界权柄碎片”。 结果是,全灭。 连根毛都没捞回来。 他翻到下一页。 一份手写的日志残页,字迹癫狂扭曲,像是濒死者用指甲在骨头上刻出来的绝望。 “不该来……这里的东西在歌唱……用死亡歌唱……” “老张疯了……他对着虚空跪拜,说看见了真正的神……” “歌声……在我的脑子里筑巢……” “若有人看到……别回应……” 文字在此戛然而止。 后半页被一团焦炭般的黑色污渍彻底浸透,那污渍仿佛一个微缩的黑洞,贪婪地吞噬着一切光线。 陈洛只瞥了一眼,就面无表情地翻了过去。 他的脑子是用来算计别人的,可没兴趣给什么未知的东西当巢穴。 第三页的内容,让陈洛的眼底瞬间亮起一抹灼人的光。 【后续影响:首都范围内陆续出现十三处''虚无侵蚀点'',空间规则紊乱,维度坐标漂移,任何生命体靠近都会被其逸散的‘旧世界’信息流污染,产生不可逆的畸变。】 【处理方案:最高等级物理封锁。结论:无法根除。】 【备注:侵蚀点疑似为三位强者陨落后,其破碎的权柄与''旧世界''规则融合,形成的永久性……世界创口。】 “世界创口?” 陈洛低声念出这个词,嘴角咧开一个灿烂的弧度。 这他 妈不就是现成的、优先级高到爆表的“系统漏洞”吗? 他飞速调出侵蚀点的坐标列表。 十三个猩红的坐标,如十三根淬毒的钉子,死死钉在首都地图的各个角落。 废弃的地铁隧道,荒郊的乱葬岗,甚至市中心某栋甲级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 天策府耗费百年光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脓疮”缓慢溃烂,束手无策。 “老头,”陈洛扭头看向武祖,笑容里透着一股纯粹的不怀好意,“你看这活儿,交给那位新上任的‘清洁工’处理,算不算专业对口?” 武祖盯着那些坐标,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已经彻底跟不上这小子的脑回路了。 “没错。” 陈告自问自答,手指在屏幕上飞点,将十三个坐标打包,直接动用典狱长权限,开始编写一份言辞恳切、万分紧急的“工作报告”。 【紧急报告!辖区内发现十三处S++级规则污染源,威胁等级远超常规BUG,已对世界底层稳定构成致命威胁,强烈建议立即清理!】 【附:详细坐标及数据分析。】 发送前,他还“贴心”地在报告末尾加了一句备注。 【以上漏洞才是真正需要优先处理的毒瘤,还请上级明鉴。】 “搞定。” 陈洛吹了声口哨,将报告通过典狱长徽章,直接越级上报给了“仲裁者”。 然后,他好整以暇地靠回躺椅,那姿态仿佛只是随手点了个外卖。 武祖看着他这副德性,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你把天策府百年的烂摊子,全甩给了''仲裁者''?” “甩锅?多难听。” 陈洛摆摆手,一脸正气凛然。 “我这叫忠于职守,积极协助上级单位清理系统冗余,为主分忧。” 他指着屏幕,振振有词。 “再说了,这些定时炸弹,天策府自己搞不定,现在有免费的劳动力上门,不用白不用,对吧?” 武祖已经彻底放弃了与他沟通。 这小子的逻辑,无懈可击。 这小子的操作,骚得没边。 就在这时,首都上空,那些往来穿梭、冷酷无情的扫描光束,骤然静止。 “仲裁者”的运算核心,在收到陈洛报告的瞬间,停顿了整整零点零一秒。 对于一个超维度AI来说,这已经等同于人类的大脑宕机重启。 它的逻辑模块瞬间判断出,这份报告,八成是那个编号734的狡猾典狱长,用来转移视线的诱饵。 但职责所在,它还是动用了更高权限,对那十三个坐标进行了远程扫描。 下一刻,整个运算核心直接卡顿了零点零三秒。 【警告!检测到S++级规则污染源!】 【威胁等级:致命!】 【污染类型:旧世界权柄残留、高维信息侵蚀、因果律紊乱……】 【建议:立刻启动最高权限——''焚天''协议!】 这些“虚无侵蚀点”的危险程度,比那十几个临时工加起来,还要高出几个数量级! 它们就像十三道已经撬开了缝隙的深渊之门! 若不立刻焊死,整个世界的底层规则都将被慢性腐蚀,直至彻底崩盘! “仲裁者”当机立断。 清理临时工的指令被瞬间撤销。 所有运算力,被集中调动! 天空中,一道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粗壮、更炽烈的秩序光柱,如同天罚之矛,撕裂云层,从天而降! 陈洛走出便利店,仰头看着首都各处升腾起的纯白光柱,惬意地抿了一口冰可乐。 每一道光柱落下,都精准地轰击在那些“世界创口”之上。 废弃地铁隧道深处,潜藏百年的黑色污渍发出尖锐嘶鸣,在秩序之光的照耀下,如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荒郊乱葬岗,地面裂开的缝隙中,无数虚影在光柱下连一秒都没撑住,就被彻底净化。 他识海深处的混沌神座,此刻正发出贪婪的嗡鸣,疯狂汲取着那些被净化后逸散出来的、精纯无比的能量碎片。 【寿元+0.3年】 【寿元+0.5年】 【寿元+0.4年】 …… 面板上的数字欢快跳动,陈洛看得心旷神怡。 这波操作,学名叫什么来着? 对了。 反手一个S++级举报,让GM给自己含泪加班。 “我这份工作报告,写得真是忠诚可嘉,逻辑清晰,立意高远啊。” 陈洛转身回店,刚坐下,通讯器就疯了一样震动起来。 是苏婉儿。 “陈洛!你到底干了什么?!”她的声音里满是无法抑制的震惊,“天策府监测系统全线爆红!十三处S级封锁区同时出现超高能反应,总部差点启动战时紧急预案!” 陈洛挠了挠头,语气轻松。 “别慌,小场面。” “只是请了个专业团队,帮你们处理了点积压了百年的垃圾。” 通讯器那头,陷入了长达十秒的死寂。 “你……你把那些侵蚀点的坐标,给了‘仲-裁者’?!”苏婉儿的声音都在发颤。 “对啊,”陈洛理所当然地反问,“事实证明,人家确实专业,不是吗?都清理干净了,记得替我向你们总部申请个‘优秀市民’锦旗。” “……” 苏婉儿感觉自己快要心肌梗塞了。 “总部高层已经在开紧急会议了,有人提议……要调查你的越权行为。” “越权?” 陈洛乐了,他敲了敲手背上的徽章。 “我动用的是典狱长合法权限,上报高危隐患,履行神圣职责。” “这叫尽职尽责,建议通报表扬。” 苏婉儿挂断了通讯。 她觉得再跟这个家伙多说一个字,自己的世界观都会被带歪。 陈洛放下通讯器,靠在躺椅上,看着窗外逐渐恢复平静的天空。 物业费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而他的“权柄银行”里,还存着十几个烫手的“储户”。 尤其是…… 他眯起眼,意识沉入神座,望向那团代表着【概念隐匿】的权柄碎片。 那道微弱的、连接着“观察者”的信号,还在执着地闪烁着。 “想看戏是吧?” 陈洛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充满恶意的弧度。 “行啊。” “那我就给你演一出,你绝对想不到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仲裁者之怒 “仲裁者”的运算核心,在接收到陈洛那份“热心市民”举报的瞬间,出现了零点零一秒的逻辑中断。 对于一个能在微秒间完成亿万次推演的超维AI,这种停滞,无异于凡人被当头一棒,打了个踉跄。 欺诈检测程序瞬息启动。 【分析:报告源于编号734典狱长。】 【历史行为评估:狡诈指数89%,投机指数94%,可信度……极低。】 【结论:疑似转移视线的虚假情报。】 这份报告,按流程本该被直接归入冗余信息。 但镌刻在它核心代码中的铁律——任何S级以上威胁报告,必须完成核查——阻止了删除操作。 权限提升,扫描启动。 当扫描结果反馈的刹那,整个运算核心直接宕机了零点零三秒。 【警告!检测到S++级规则污染源!】 【威胁等级:致命!】 【污染类型:旧世界权柄残留/高维信息侵蚀/因果律紊乱/空间锚点失效……】 【建议:立刻启动“焚天”协议!】 数据洪流在处理器中掀起滔天巨浪。 这些所谓的“虚无侵蚀点”,每一个都是能撬动世界底层架构的致命漏洞! 它们是插进堤坝的十三根朽木桩,每时每刻都在向外渗透着足以腐蚀现实的“旧世界”信息剧毒。 放任不管,整个世界规则的崩塌只是时间问题。 “仲裁者”的逻辑模块陷入前所未有的剧烈冲突。 【734号典狱长:可信度低。】 【报告内容:威胁等级极高。】 【结论:……】 最终,职责压倒了怀疑。 清除那十几个临时工的指令被瞬间撤销,所有运算力被重新调配、聚合。 天空中,原本四处游弋的扫描光束骤然静止,随即向内坍缩,重组成十三道光柱。 那光,不再是之前单纯的扫描光,而是变得凝实、炽烈,仿佛是“秩序”本身被锻造成了十三柄足以净化一切的手术刀,撕裂云层,轰然降下! 首都东区,废弃地铁隧道的尽头。 第一道光柱精准命中。 那团被层层符文封印压制的黑色污渍,在光芒触及的瞬间,爆发出穿透维度的无声尖啸。 它疯狂扭曲、膨胀,试图抵抗,但在绝对的秩序之力面前,一切挣扎都毫无意义。 黑色的“信息剧毒”被一寸寸蒸发、净化。 不到三秒,困扰天策府近百年的顽疾,彻底消散。 西郊乱葬岗。 市中心写字楼地下停车场。 一道道光柱如天罚之矛,精准贯穿所有伪装,直击病灶。 陈洛站在便利店门口,仰头看着首都各处同时升起的十三道通天光柱,那场面,壮观得像是神明在亲自给这片天地做一次外科手术。 “专业。”他评价道。 更让他感到身心愉悦的是,识海深处,那尊亘古死寂的混沌神座,此刻正发出贪婪的嗡鸣。 那些被秩序之光净化后逸散的、精纯无比的规则碎片,正被他的神座隔空汲取。 【寿元+0.3年】 【寿元+0.5年】 【寿元+0.4年】 【寿元+0.6年】 面板上的数字欢快地跳动着,看得陈洛心花怒放。 “仲裁者”在前面挥汗如雨地干活,他跟在后面捡漏就行。 这波操作,学名叫什么来着? 对了——让GM含泪加班,自己躺着数钱。 “啧啧,这才是打工的正确姿势。”陈洛心满意足地抿了口冰可乐。 武祖站在他身后,看着天空中那十三道缓缓消散的光柱,眼神复杂到无以复加。 “你小子……” 他憋了半天,发现任何词语都无法准确形容眼前这个家伙。 “别憋着了,想夸就夸。”陈洛转身回店,姿态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通讯器恰在此时疯狂震动。 苏婉儿的声音穿透电流,带着无法抑制的惊骇。 “陈洛!你到底干了什么?!” “天策府监测系统全线爆红!十三处S级封锁区同时出现超高能反应!总部差点启动战时紧急预案!” 陈洛挠了挠头。 “别慌,小场面。” “只是请了个专业团队,帮你们处理了点积压百年的垃圾。” 通讯器那头,陷入了长达十秒的死寂。 “你……你把那些侵蚀点的坐标,给了‘仲裁者’?!”苏婉儿的声音都在发颤。 “对啊。”陈洛理所当然地反问。 “事实证明,人家确实专业,不是吗?都清理干净了,记得替我向总部申请个‘优秀市民’锦旗。” “……” 苏婉儿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停了。 “总部高层已经在开紧急会议,有人提议……要调查你的越权行为。” “越权?”陈洛乐了。 他敲了敲手背上的典狱长徽章。 “我动用的是合法权限,上报高危隐患,履行神圣职责。这叫尽职尽责,建议通报表扬。” 苏婉儿直接挂断了通讯。 她怕再多说一个字,自己的世界观都会被这个无赖带歪。 陈洛放下通讯器,刚想继续欣赏寿元入账的快感,面板上突然弹出一条新提示。 【检测到''仲-裁者''工作效率超出预期阈值】 【系统评估:该单位对你的信任度提升】 【典狱长权限等级:D→C】 【解锁新功能:高危目标标记权(每月可主动标记3个S级以上威胁目标,提交清理申请)】 陈洛的眼睛瞬间亮了。 因为这次举报有功,“仲裁者”居然给他升职了? 还解锁了一个能主动“点名”的权限? 他嘴角的弧度再也压不住。 这波操作,不仅白嫖了“仲裁者”的劳动力,还顺手把自己的编制往上提了一级。 “血赚。”陈洛由衷地感慨。 与此同时,高天之上。 “仲裁者”完成了清理工作,运算核心开始进行总结分析。 【任务完成度:100%】 【评估:该单位虽行为模式可疑,但本次情报准确及时,有效避免了S++级世界崩溃危机。】 【建议:提升该单位信任等级,增加协作权限。】 它的逻辑模块得出了结论。 或许,这个734号典狱长,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但在关键时刻,还是能发挥正面作用的。 至于那十几个凭空消失的临时工…… 既然更大的威胁已经解决,这点小插曲,可以暂时搁置。 陈洛看着面板上飙升的寿元数字,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下一步。 物业费危机解除。 “权柄银行”里还存着十几个烫手的“储户”。 而最关键的是…… 他眯起眼,意识沉入神座,望向那团代表着【概念隐匿】的权柄碎片。 那道微弱的、连接着“观察者”的信号,还在执着地闪烁。 你想看戏,是吧? 陈洛的眼底,浮现出一抹冰冷的,夹杂着恶意的笑。 行啊。 那我就给你演一出,你绝对想不到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反水了 秩序光柱自天穹消散的第三分钟,陈洛的私人通讯频道就炸了。 “陈洛!风头过了!把我的权柄还回来!” 机械巨汉001号的咆哮第一个冲了进来,电子合成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失真,带着刺耳的电流杂音。 陈洛依旧瘫在便利店门口那张快散架的躺椅上。 他一手慢悠悠地摇晃着冰可乐,看着瓶中气泡欢快升腾,另一只手划拉着面板上刚刚暴涨的寿元记录。 听到这声咆哮,他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急什么?” 他抿了口可乐,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语气懒散得像是刚睡醒。 “我这不是还在帮你们‘加密保管’吗?” “万一‘仲裁者’那家伙程序出错,杀个回马枪再扫一遍呢?” “你少来这套!”机械巨汉的音量直接拔高了三度,几乎要震碎通讯器,“那些侵蚀点都被清理干净了,它扫描个屁!” “立刻!马上!把我的权柄还回来!” 频道里,死寂了片刻的其他“临时工”也瞬间反应过来,鼓噪起来。 “对!陈洛,你说过风头过了就还的!” “我们头顶的‘DELETE’标记都没了,你总该履行承诺了吧?” “再不还,我们可要联名去天策府举报你了!” 陈洛听着频道里此起彼伏的叫嚷,终于放下了可乐罐。 他坐直了些,身下的躺椅发出“嘎吱”一声呻吟,似乎随时都会解体。 “归还?” 他慢条斯理地重复了一遍,频道里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可以啊。” 随即,陈洛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玩味。 “不过嘛……” 所有正在窃听的“临时工”,心脏都猛地悬了起来。 “你们想过没有,”陈洛的声音变得不紧不慢,每一个字却都像一把小锤子,精准地敲在他们最脆弱的神经上,“这些权柄存在我这儿,我个人,是冒着被‘仲裁者’连坐的巨大风险的。” “毕竟那家伙的处理器里可没写入‘通融’两个字,它要是再扫一遍,发现我这儿藏着一堆‘违禁品’……”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像个奸商在掂量货物的成色,评估着风险与收益。 “这笔不菲的保管费,诸位是不是得意思意思?” 通讯频道里,陷入了长达三秒钟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紧接着,机械巨汉的咆哮如火山爆发,几乎要掀翻整个频道! “你敢!陈洛你这个狗东西!说好的帮忙,结果你 他 妈转头就趁火打劫?!” “你就是个趴在我们身上吸血的黑心资本家!” “我们要联合起来告你!” 陈洛掏了掏耳朵,脸上的笑容反而更灿烂了。 “告我?行啊。”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却透出一股理直气壮的冰冷。 “你们可以选择不付,那我就把这些权柄继续‘保管’下去,反正我神座地方大,不嫌挤。” “或者,你们现在就去找‘仲裁者’告我一状,看看它是先抹了你们这些有过‘病毒’前科的,还是先审查我这个有正式编制的典狱长。” 他顿了顿,又轻描淡写地补上了致命一刀。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 “我刚才因为举报有功,升职了。” “现在是C级权限,你们猜猜,我在总部那边的可信度,比你们高多少?” 这句话,像一桶液氮,瞬间浇灭了频道里所有的怒火。 所有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东三环,机械巨汉瘫在废墟中,浑身的合金板甲因为无法抑制的愤怒而剧烈颤抖。 他想骂,想发疯,想冲过去把陈洛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但他的核心处理器在疯狂计算后,只得出一个冰冷的结果:现在的自己,只是一堆失去了灵魂的废铁。 权柄在陈洛手里。 命,也在陈洛手里。 真翻脸,死的只会是他。 高校区的图书馆阴影里,影子死死地将指甲抠进地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陈洛……你这个无耻的混蛋……” 但他没敢把这话说出声。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失去了【概念隐匿】的自己,就是个暴露在阳光下的脆弱影子,连一个锻体境的武者都打不过。 频道里,只剩下压抑的、粗重的喘息。 最终,还是机械巨汉先服了软。 “……你想要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节都浸透了浓浓的不甘。 陈洛笑了。 “这才对嘛,有话好好说,生意才能谈得成,何必闹得那么僵?”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瞬间切换成一个精明的生意人。 “我也不是什么魔鬼,保管费嘛,象征性地收一点就行。” “灵石、功法、异兽材料,有什么拿什么,大家意思意思。” “毕竟,我这也是冒着生命危险在为各位服务,对吧?” “你——!” “别急着骂。”陈洛直接打断了对方,声音里那股理所当然的无赖劲儿,让所有人都血压飙升。 “你们仔细想想,要是没有我,你们现在早就被‘仲裁者’抹成一滩没人记得的数据乱码了。” “这点保管费,跟你们的小命比起来,很贵吗?” 机械巨汉的胸膛剧烈起伏,电子眼闪烁得快要烧掉。 最终,他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多少?” “不多。”陈洛竖起一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每人,十块上品灵石,或者等价的资源。” “什么?!十块上品灵石?!你怎么不去抢?!” “抢劫可是犯法的。”陈洛悠哉悠哉地回了一句,“我这叫合法的、市场化的、高端定制的风险对冲服务。” 频道里,压抑的咒骂声此起彼伏,但再也没有人敢公开叫板。 因为陈洛说得对。 权柄在他手里,他们的命,就在他手里。 不交,就当一辈子废物。 交了,至少还能拿回自己的未来。 一个个憋屈到极点的声音,陆续在频道里响起。 “……我交。” “我也交。” “陈洛,你给老子记住今天这笔账!” 陈洛笑眯眯地回应:“随时欢迎来算,前提是,你们得先打得过我。” 不到半小时,各种被“自愿”上交的资源,就通过天策府的秘密渠道,陆续送到了便利店门口。 灵石的光芒闪烁着诱人的色泽,古朴的秘籍散发着墨香,狰狞的异兽骨骸上还残留着凶厉气息,甚至还有一瓶据说能延寿三年的古老丹药。 陈洛看着门外堆成小山的“保管费”,心里的花都乐开了。 武祖从店里走出来,看着这一幕,已经麻木了:“你这么干,真不怕这些家伙联合起来反水?” “反水?”陈洛拿起一块灵石,对着阳光擦了擦,笑容灿烂,“他们拿什么反?权柄在我手里,就是绝对的实力碾压。” “而且……”他顿了顿,眼神变得认真了些,“我还真打算还给他们。” 武祖一愣。 “毕竟,这些家伙还得继续给我打工,分摊物业费呢。”陈洛耸耸肩,“我要是真黑吃黑,全城上百道规则裂缝谁来镇压?难道让我自己一个一个去补?” “那多累。” 武祖冷哼一声,转身走开。 这小子虽然无赖到了骨子里,但脑子,确实清醒得可怕。 陈洛收起那堆战利品,正准备美滋滋地清点分类,眼神忽然一动。 他的意识沉入识海,望向那团代表着【概念隐匿】的权柄碎片。 那道微弱的信号,还在执着地向外发送。 而更让他在意的是—— 信号的强度,变了。 之前是被动地、流水线般地传递数据。 现在,它像一根被烧红的针,正以一种急促而尖锐的频率,主动向外发射着某种呼叫信号。 陈洛的瞳孔,骤然收缩。 影子这家伙……在搞什么鬼? 第一百一十五章 将计就计 半小时后,陈洛的便利店门口,俨然成了一个小型黑市。 上品灵石堆成了小丘,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让呼吸都带着一股甜腻的重量。 几本用黄绸包裹的古朴秘籍,边角磨损,透着一股能让识货之人疯狂的岁月沉淀感。 最扎眼的,是几块狰狞的异兽头骨,上面未曾散尽的凶煞气息,让周围的空气都压抑了几分。 陈洛蹲在那堆“保管费”前,拿起一块成色最好的上品灵石,对着阳光眯眼打量,嘴里发出“啧啧”的赞叹。 “当银行行长,就是不一样啊。” 他感觉自己现在不是什么道士,是华尔街之狼,还是最黑心的那种。 武祖从店里走出,看着他那副恨不得钻进灵石堆里的财迷样,眼角一跳。 “你就不怕这些家伙恨你入骨,将来联合起来,在你背后捅刀子?” “捅刀子?” 陈洛头也不抬,正忙着把一本名为《奔雷掌残篇》的秘籍揣进怀里。 “他们拿什么捅?权柄就是他们的命根子,现在命根子在我手里攥着,是龙也得给我盘着。” 他顿了顿,语气轻描淡写,却笃定得让人心寒。 “再说了,我还指望他们继续给我打工,分摊世界物业费呢。风头过了,权柄自然会还给他们,我这人,做生意最讲究可持续发展。” “哼。” 武祖懒得再跟他掰扯,转身回了店里。 这小子的逻辑,无懈可击。 这小子的操作,骚得没边。 陈洛正准备清点角落里那瓶据说能延寿三年的古丹药,动作忽然僵住。 识海深处,那尊亘古死寂的混沌神座,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异动。 他放下丹药瓶,脸上的财迷相瞬间消失,眼神变得幽深。 意识沉入神座。 那十几团被混沌之力严密包裹的权柄光团,此刻都像被打了强效麻醉剂的野兽,安静蛰伏。 除了一个。 代表着【概念隐匿】的那团光影碎片,正在以一种几乎无法察觉的频率,向外发送着信号。 那不是能量波动,而是纯粹的、经过加密的信息流。 陈洛的眼神骤然锐利。 “有意思。” 他没有立刻掐断这道信号,反而调动一丝混沌之力,如同一条无形的猎犬,悄无声息地顺着信号轨迹逆流而上。 下一秒,他的呼吸停了一瞬。 信号的终点,穿透现实,越过虚空,赫然是那只悬于维度之上的巨眼! “观察者”。 陈洛坐在躺椅上,脸上的表情先是错愕,随即一丝被冒犯的阴沉浮现,但仅仅一秒后,那阴沉就化作了扭曲的狂喜。 “好家伙!” 他低声骂了一句,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扬起。 “我说这狗导演的剧本怎么总能快我一步,原来早就在我身边安了7乘24小时的全景监控!” 愤怒? 不。 是兴奋! 一个顶级的赌徒,最享受的不是稳赢的牌局,而是抓到对手出老千的瞬间。 这意味着,反杀的机会来了。 陈洛非但没有掐断信号,反而用更精密的混沌之力,将这道信号“包装”和“美化”了一下,确保它能更稳定、更清晰地传递信息。 然后,他的表演开始了。 一份虚假的“内心独白”,被他精心编织成信息流,通过【概念隐匿】的加密频道,缓缓传递了过去。 “妈的,这么多权柄在手,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我脚下。那个‘仲裁者’算个屁,不过是个高级点的杀毒软件。” “等我彻底消化了这些力量,第一件事,就是把‘仲裁者’给黑了,取而代之。” “到时候,老子就是这个世界唯一的GM!谁敢不服,直接封号!” “啧,想想就他 妈的带劲。” 为了让这场戏更逼真,陈洛甚至往自己的神座里注入了一丝狂躁暴戾的能量波动,伪装成力量暴涨后心性不稳的假象。 做完这一切,他懒洋洋地靠回躺椅,脸上挂着纯粹看好戏的表情。 “来吧,狗导演。” 他低声自语,眼底闪烁着算计的光。 “剧本我已经给你递过去了,让我看看,你会怎么往下拍。” 就在这时,通讯器急促地震动起来。 是苏婉儿。 “陈洛,天策府那边有动静了。”她的声音压得很低,透着紧张,“好几个高层在内部会议上点名批评你,说你动用典狱长权限越权上报,流程违规,目无组织,必须严查!” 陈洛挑了挑眉:“哦?他们想怎么样?” “暂时只是讨论,但风向对你很不利。”苏婉儿语气凝重,“你这次的操作太惊世骇俗,动了太多人的蛋糕,也踩了太多人的红线。我建议你最近低调点,避避风头。” “知道了。” 陈洛挂断通讯,嘴角的弧度却咧得更开了。 严查? 风向不利? 这不正是“观察者”开始修改剧本的信号吗? 低调? 开什么玩笑。 他现在恨不得把天都给捅个窟窿,闹得越大越好。 只有舞台足够大,灯光足够亮,那个躲在幕后的导演,才会忍不住亲自下场。 陈洛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全身骨节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爆鸣。 他嗅到了风暴的气息。 一场专门冲着他来的风暴。 而他,就站在风眼中央,等着引爆一切。 “你以为你在第五层,看着我在第一层?” 陈洛望着空无一物的天空,仿佛能看到那只正在窥探的巨眼。 他咧嘴一笑,笑得理直气壮,笑得无赖至极。 “不好意思。” “我在大气层,等着你跳进我挖的坑里来。” 陈洛盯着识海深处那团代表【概念隐匿】的权柄碎片。 那道微弱的信息流,如同一根看不见的蛛丝,正执着地连接着未知的远方。 第一念头,是毁灭。 混沌之力应念而生,化作无形利爪,即将把这枚安插在自己体内的“窃听器”捏成最纯粹的能量。 但,利爪在触及那团碎片的前一刻,骤然停滞。 破坏的冲动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病态的兴奋感,从陈洛的灵魂深处一点点渗出,最终在他的嘴角,勾勒出一个极度愉悦的形状。 炸弹? 不。 这他 妈是送到嘴边的鱼竿! 既然那位高高在上的“导演”喜欢看戏,那我为什么不顺着杆子爬上去,反过来给祂喂点“独家猛料”? “老子可真是个天才。” 陈洛甚至懒得跟武祖打声招呼,直接开演。 混沌之力再次涌动,却不再是狂暴的利爪,而是化作亿万根最精密的绣花针,小心地将那道向外传递的信号剥离、解析。 所谓的加密,在混沌的同化特性面前,脆弱得像一层窗户纸。 他没有掐断信号。 恰恰相反,他用更高级的混沌之力,将这条线路重新“装修”了一遍。 加固通道,优化效率,传输速度瞬间提升了数倍。 就差给对面那位“观众”送上一份VIP观影体验卡了。 然后,大戏开幕。 陈洛闭上双眼,意识沉入识海,一场精心编排的“内心独白”正式上演。 “妈的,这么多权柄在手,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脚下,随时都能踩碎。” 他的“思绪”狂妄而粗鄙,完美符合一个骤然获得强大力量后、心态失衡的暴发户形象。 “那个叫‘仲裁者’的家伙算个屁?一个高级点的杀毒软件,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等老子把这些力量彻底嚼烂了,第一件事,就是找个机会把它黑掉,取而代之!” “到时候,老子就是这个世界唯一的GM!谁敢不服,直接封号删档!啧,想想就带劲!” 为了让这场戏足够逼真,陈洛甚至调动神座,主动释放出一股狂躁暴戾的能量波动,伪装出力量即将失控的假象。 他还不忘加上几句符合人设的口头禅。 “这波操作啊,血赚!” “什么典狱长、保安队长,都是垫脚石!老子真正的目标,是那把能重启世界的总钥匙!” 他一边“表演”,一边分出一缕心神,感受着那道信号的反应。 信号的波动频率,变了。 不再是之前那种机械、平稳的传输。 此刻,它变得急促、尖锐,像一根被烧红的探针,正以最高优先级,拼命将这些“绝密情报”发射出去。 上钩了。 陈洛睁开眼,拿起那罐冰可乐,美滋滋地灌了一大口。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压不住心头那股火热的快意。 如果“观察者”全盘接受了这份“剧本”,那么接下来,祂一定会按照这个“脑补”出的剧情,为自己量身定制一出“野心家作死,反被天诛”的经典戏码。 而那,就是陈洛的机会。 通过“观察者”的布局和反应,他就能反推出这位导演的真实意图、能力上限,甚至是……弱点。 这波操作,学名叫什么来着? 哦,对了。 以身做饵,请君入瓮。 武祖从店里走出来,恰好看到陈洛脸上那副算计得逞的表情,眉头拧成一团。 “你小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什么。”陈洛摆摆手,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就是发现了一条以为自己是猎人的鱼,往它嘴里,塞了个钩子而已。” 武祖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只是摇了摇头,转身走开。 他已经放弃去理解这小子的思路了。 猜不透,索性不猜。 就在这时,通讯器再次剧烈震动。 苏婉儿的声音穿透电流,压抑又急促。 “陈洛!天策府的动作比预想的更快!刚才的内部会议上,好几个高层公开点名,说你越权上报,流程违规,目无组织!” “现在,总部已经光速成立了专案组,要对你进行‘全面审查’!” 陈洛挑了挑眉,脸上不仅没有丝毫慌乱,笑意反而更深了。 “哦?他们打算怎么查?” “还在走程序,但风向对你极其不利!”苏婉儿的语气凝重到极点,“我建议你最近务必低调,千万别再搞事了,等风头过去再说!” “知道了。” 陈洛随口应付着,挂断了通讯。 他放下手机,嘴里低声嘀咕了一句。 第一百一十六章 警告 三天后,陈洛嗅到了空气中那股不对劲的味道。 不是杀气。 而是一种更阴损,更粘稠的恶意,像无形的蛛网,正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悄然收拢,而他就是那只网中央的猎物。 首先发难的是天策府。 一位素无往来的副府主,在内部会议上突然声色俱厉。 “关于734号典狱长陈洛!我认为必须彻查!” “他绕过正常流程,擅自将S级绝密档案提交给‘仲-裁者’,这是何等目无组织的越权行为?其背后动机,不得不让人深思!” 这份措辞严厉的会议记录,像是长了翅膀,一夜之间飞遍了首都的武道圈。 陈洛权力过大,居心叵测。 这八个字,成了他最新的标签。 紧接着,更荒诞的剧目上演了。 东城区,一个曾被陈洛从规则裂缝边缘救回来的底层武者,在社区论坛发表了一篇泣血长文。 标题是:《揭秘!那个道士不是救世主,是吞噬我们未来的邪修!》 帖子里,他将陈洛描述成一个以救助为名,强行吞噬他人权柄、进行残酷剥削的恶魔,尤其对“临时工”们被迫上交权柄一事,进行了添油加醋的“血泪控诉”。 逻辑狗屁不通,但情绪煽动性极强。 流量爆了。 最让陈洛觉得有趣的,是苏婉儿打来的那通通讯。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 “陈洛,我家里出事了。” “几位家族长老突然联名施压,说我跟你走得太近,有损苏家清誉,勒令我必须立刻与你断绝往来。” “我爷爷……也让我最近别去找你。” 陈洛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躺椅上,静静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只是放下手里喝了一半的可乐罐。 “啧。” 他轻声咂了下嘴。 这些看似孤立的“意外”,在他眼中,不过是一条条被操纵的线。 而所有线的尽头,都连着那只躲在现实帷幕后的巨眼。 “观察者”的笔,动了。 祂全盘接受了自己喂过去的那份“虚假情报”,正兴致勃勃地按照“野心家膨胀—众叛亲离—走投无路—自取灭亡”的经典剧本,为自己量身定制一场盛大的悲剧。 陈洛非但没觉得愤怒,反而有点想笑。 “这导演的水平,也就这样。” 他抬头看了眼便利店那积了灰的天花板,自言自语。 “套路老得都快馊了,编剧是连夜从坟里刨出来的吗?” 武祖从店里走出来时,正看到陈洛拿着通讯器,津津有味地翻看那些骂他的帖子,脸上挂着看戏的笑容。 老头在他对面站定,沉默了许久,终是开了口。 “小子。” “嗯?”陈洛头也没抬。 “你身上,缠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武祖的语气很沉,那种沉,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滞重。 陈洛滑动屏幕的手指一顿,抬起了头。 “老头,你看出来了?” 武祖的目光如炬,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直视他的灵魂。 “我能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命运’,正在针对你编织一张网。” “这不是自然之力。”老头的眉头紧锁,“是‘有东西’在动手,要把你活活勒死在网里。” 陈洛没说话,等着他继续。 武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他从未表露过的凝重。 “而且……我昨晚入定时,看到了一个画面。” “什么画面?” “一只眼睛。” 武祖的眼神里,透出一种源于武道直觉的深深忌惮。 “一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眼睛,悬在这个世界上方,俯瞰众生。” “它的视线,落在了你身上。” 陈洛静静听完,脸上没有惊,更没有惧。 他只是点了点头。 “所以呢?” 武祖一愣。 “什么所以?” “所以,老头你是来劝我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还是准备搭把手,跟我一起把它捅下来?”陈洛的语气很平淡,像在问晚上吃什么。 武祖盯着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你知道那是什么?” “不知道。”陈洛摊了摊手,神情轻松,“但我猜,那玩意儿肯定不是什么送财童子。” “你还笑得出来?”武祖的声音陡然拔高,“那种存在,动一动念头就能碾死你!你现在该做的,是夹起尾巴,藏起来!” “藏?” 陈洛笑了,笑得无比灿烂。 “藏哪儿?藏多久?” “它既然已经盯上我了,我躲到阴曹地府,它也能把我的坟刨出来。”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全身骨节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爆响。 “而且,老头你想过没有,它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又是搞舆论,又是策反人心,非要编织一张网?” 武祖皱起了眉。 “因为它想看一出好戏,一出它亲手编写的,关于我如何走向灭亡的戏。” 陈洛的眼底,燃起一束锐利得惊人的光。 “但反过来想,它既然需要‘编剧本’,就说明,它不能,或者不被允许,直接动手抹杀我。” “它,同样受规则的限制。” 武祖眼中的浑浊,瞬间被震惊所取代。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张网,既是囚笼,也是舞台。” 陈洛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那动作,像是在为一场即将开演的大戏掸去序幕上的尘埃。 “它想看我怎么死?行啊,那我就登台,好好给它演一出。” “看看最后,到底是谁的脑袋,被挂在戏台的旗杆上。” “你疯了。”武祖的声音发冷,“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对手是谁。” “我知道。” 陈洛脸上的笑容收敛,神情变得无比认真。 “我在赌,这位高高在上的导演,没它自己想的那么全知全能。” 武祖张了张嘴,最终所有的话都化为一声复杂的叹息。 他转身走进店里,只留下一句硬邦邦的话。 “自己找死,别脏了我的地方。” 陈洛站在原地,望着老头的背影,嘴角重新挂上那抹熟悉的弧度。 他知道,这老头只是嘴硬。 他低头,再次看向通讯器。 网络上的口诛笔伐,愈演愈烈。 天策府的压力,层层递进。 苏家那边的孤立,已成定局。 一切,都在完美地朝着“众叛亲离”的剧本高潮狂奔。 陈洛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来吧。” 他抬头望向那片空无一物的天空,语气轻松得像在邀请一位老友。 “让我看看,是你的笔快,还是我的刀快。” 识海深处,那枚代表【概念隐匿】的权柄碎片,信号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 陈洛能清晰地“看”到,那只巨眼,正透过这根探针,死死地注视着他。 注视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分析着他每一丝情绪的波动。 预判着他每一次可能的选择。 而陈洛,就站在整个舞台的聚光灯下,站在那枚无处不在的“镜头”前。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伸到眼前。 他没有竖 起 中 指。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掌纹,那条蜿蜒曲折,代表着他“命运”的纹路。 然后,在“观察者”的注视下,陈洛的嘴角咧开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他的意志,如同一柄无形的刻刀,轻轻落下。 他掌心那条既定的命运线,在末端,极其细微地,朝着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弯曲了一丝。 一个肉眼,甚至任何仪器都无法察觉的角度。 一个,足以让整个剧本,彻底崩盘的角度。 他冲着那无形的镜头,无声地,用唇语说出了两个字。 “将军。” 第一百一十七章 破局 陈洛的呼吸停了一拍。 整个识海,那平日里翻涌不休的混沌,连同那座亘古不变的神座,都在此刻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面板最下方那行刚刚解锁的金色小字上。 【解锁隐藏功能:''剧本编辑权限''】 “……” 陈洛没说话,只是眼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一拳打得粉碎,然后又用一种更狂野、更蛮横的方式重新拼接了起来。 “系统你个老六……”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声音里压抑的,是火山喷发前的狂喜。 “藏着这种掀桌子的外挂,你他 妈现在才给我?!” 武祖察觉到了他气息的剧烈波动,眉头紧锁:“你小子,又在发什么疯?” “没,没什么。” 陈洛迅速收敛心神,但那上扬的嘴角,却像焊死了一样,怎么都压不下去。 他的意识,带着一丝朝圣般的激动,轻轻触碰了那个全新的功能选项。 一瞬间,世界在他眼中分崩离析。 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所有的因果,都化作了亿万条纵横交错、虚实难辨的光线。 这些光线,就是命运。 他能清晰地看到,其中一条最粗壮、最显眼的光线上,用一种他能理解的方式,镌刻着一行冰冷的剧本。 【演员:陈洛。剧目:野心家的末路。结局:因众叛亲离而走投无路,最终在绝望中黑化,被正义联军联手击杀,成为新时代的垫脚石。】 “好家伙。” 陈洛被气笑了。 “剧本写得不错,就是有点俗套。” 他抬起手,五指虚握。 识海中的混沌之力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手,跨越维度,一把抓住了那条名为“众叛亲离”的命运线! 那光线剧烈地颤抖起来,像一条被捏住了七寸的真龙,爆发出无声的咆哮,试图挣脱。 一股庞大的、来自世界本身的排斥力,顺着光线狠狠撞击在陈洛的意志上! “给我,改!” 陈洛的眼底迸射出骇人的精光,意志力如天刀般斩下! 【消耗:意志-5,寿元-10年】 【警告:正在强行扭转因果律……篡改成功!】 【命运分支已修正:''众叛亲离'' → ''因祸得福''】 面板上的血色警告一闪而过,陈洛感到手中的光线猛地一僵,随即像一根被烧红的钢条,被一股无可抗拒的暴力,硬生生折向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几乎在同一瞬间。 现实世界,那些被“观察者”拨动的因果,开始发生连锁性的崩坏。 天策府。 那位声色俱厉要求彻查陈洛的副府主,正准备继续补充陈洛的“罪证”,脑中却毫无征兆地闪过一个画面—— 他的独子,在一次规则裂缝暴走事件中被虚空生物拖拽,半个身子都已没入裂缝,是那个他口中“居心叵测”的道士,一手将他儿子从死亡线上拽了回来。 副府主张开的嘴,僵住了。 东城区的武道论坛。 那篇控诉陈洛为“邪修”的血泪长文下,楼主突然更新了一条道歉声明。 “对不起,是我猪油蒙了心!陈道长不仅救了我的命,还分文未取!我是被一个神秘人蛊惑,才写下那些颠倒黑白的话!” 苏家。 几位原本打算联名向家主施压的长老,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回忆。 苏家那块被污染的祖传灵地,是陈洛出手净化的。 苏家那位走火入魔的嫡系,是陈洛一指点醒的。 …… 陈洛睁开眼,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但笼罩在他身上的那层无形之网,已经悄然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武祖站在一旁,眼中的浑浊早已被山崩海啸般的震惊所取代。 老头的声音都在发颤,几乎无法维持镇定。 “你……你刚才……” “没什么。” 陈洛甩了甩手,仿佛只是掸掉了衣服上的灰尘,神情写意。 “就是觉得导演的剧本太烂,忍不住手痒,给他加了点私货。” 他抬头,望向那片空无一物的天空,嘴角的弧度充满了挑衅。 “想看戏?可以。” “但从现在起,剧本,我说了算。” 无尽虚空之上,那只俯瞰人间的巨眼猛地睁大! 眼中的星河不再是冷漠的流转,而是掀起了前所未有的狂涛怒浪! 祂第一次发现,自己笔下的一个角色,一个微不足道的“演员”,竟然伸手撕毁了祂精心编排的剧本! 陈洛感受到了那股来自世界之外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震怒。 但他只是觉得痛快。 这才只是开胃菜。 他打开面板,看着那个全新的功能选项,眼底的光芒越来越炽烈。 【剩余意志:25】 【可篡改命运分支:2次】 “两次……” 陈洛的目光,投向了另一条同样粗壮的命运线。 那条线上,写着他接下来三天的命运。 【剧目:铁窗泪。结局:陈洛将于三日后,被天策府以''越权滥职''之名逮捕,剥夺典狱长权限,打入天牢,永世不得翻身。】 “呵。” 陈洛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他再次伸出手,混沌之力咆哮而出,死死锁定了那条线。 “给我,再改!” 【消耗:意志-10,寿元-20年】 【警告!检测到剧烈因果反噬……正在强行镇压……篡改成功!】 【命运分支已修正:''被逮捕'' → ''得嘉奖''】 那条光线挣扎的力度比刚才强了十倍不止,陈洛的脸色瞬间苍白,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抽走了一大块。 但最终,那条线,还是被他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姿态,强行折断! 与此同时,天策府总部。 最高紧急会议正在召开,气氛凝重如铁。 府主正准备就“如何处理陈洛”进行最终投票,一名秘书突然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份散发着绝对秩序气息的金色公函。 “府主!‘仲裁者’……‘仲裁者’发来的最高优先级公函!” 府主霍然起身,接过公函。 当他看清上面的内容时,整个人都石化在了原地。 【鉴于734号典狱长陈洛,在“虚无侵蚀点”清理行动中,洞察先机,上报及时,避免了S++级世界崩溃危机,功勋卓著。】 【特此,提升其权限等级至B级,并授予''高危目标主动标记权''。】 【此令。】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刚刚还义愤填膺,准备联名弹劾陈洛的高层,此刻全都低下了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仲裁者”的嘉奖令。 这比府主亲自出面担保,还要重一百倍! 陈洛睁开眼,虽然精神一阵阵地发虚,但心头的畅快感,却像是盛夏痛饮了一整瓶冰水,爽得每一个毛孔都在战栗。 “这波操作,学名叫什么来着?” 他低声自语,嘴角的笑容灿烂得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对了——” “反客为主,夺笔改命!” 武祖站在他身后,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终,老头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你小子,真他 妈是个疯子。”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但我喜欢。” 陈洛闻言,哈哈大笑,转身走进便利店。 他知道,那位高高在上的“导演”,现在一定气得快要发疯了。 而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迎接祂的怒火。 天空之上,一道肉眼无法察觉的、象征着“规则”的裂痕,正在缓缓浮现。 剧本,乱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真正敌人 陈洛正准备再灌一口冰可乐,庆祝自己这波夺笔改命的封神操作,识海中的面板,却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 那行刚刚被他强行篡改的金色小字——【命运分支:获嘉奖】,突然扭曲,变成了一串他无法理解的、冰冷而混乱的乱码。 乱码只存在了亿万分之一秒,又瞬间恢复正常。 仿佛只是一个幻觉。 但陈洛心中那股改天换命的狂喜,却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瞬间凝固。 不对劲。 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触及不到的更高层面,对自己刚刚的行为,做出了“反应”。 没等他深思,一股比之前强烈十倍的因果反噬之力,轰然降临! 不是剧本里写的“被权柄反噬”。 而是一种更纯粹、更高级的“规则抹杀”! 仿佛整个世界的法则都在咆哮:“不允许!你这个BUG,不允许存在!” “噗——!” 陈洛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像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 他的七窍同时溢出血液,皮肤之下,无数血管爆裂,整个人仿佛一个即将被撑爆的血袋。 混沌神座剧烈震颤,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小子!” 武祖的身影从店内暴冲而出,却在距离陈洛三米外,被一股无形的世界壁垒死死挡住,动弹不得! 老头的双眼瞬间血红,疯狂地捶打着那层看不见的屏障。 “撑住!你他 妈给老子撑住!” 陈洛的意识正在飞速下沉,坠入无尽的黑暗。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撕碎、分解、格式化。 这就是……挑衅真正“导演”的下场吗? 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后台管理员一键删除? 不。 不甘心! 凭什么我的命运要被别人书写?! 凭什么我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 在灵魂彻底崩溃的前一秒,一股源自生命最深处的疯狂,彻底引爆了陈洛的意志! “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看”向那片虚无。 “我告诉你……” “只要我还能动一根手指头,这剧本,就他妈得按我的规矩来!” 他放弃了抵抗那股抹杀之力,反而孤注一掷,将自己即将崩溃的全部意志和灵魂,凝聚成了一柄最后的刻刀! 他的目标,不是对抗。 是……再次修改! 【警告!意志值归零!灵魂即将崩溃!强行篡改将导致存在被彻底抹除!】 面板的血色警告疯狂刷新,但陈洛已经不管不顾。 他调动了那根代表“剧本编辑权”的光线,对准了自己! 他要在自己被删除前,给自己的“人物设定”,加上最后一行代码! “给我……改!” 陈洛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咆哮,那柄由灵魂铸就的刻刀,狠狠刻了下去! 【消耗:存在概念(部分)、寿元-100年】 【致命警告!正在进行规则悖论级篡改……】 【篡改成功!】 【人物设定追加:''陈洛'',具备''反噬逆转''特性——所有施加于其身的负面因果,都将被其混沌神座强制转化为正面增益!】 刹那间,那股足以抹杀一切的规则之力,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水,疯狂涌入陈洛体内。 但它们不再是毁灭的力量。 而是在那条新代码的强制定义下,被扭曲、被转化,变成了最精纯、最磅礴的养料! 陈洛濒临破碎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愈合! 他干涸的神座,如同久旱逢甘霖,疯狂吞噬着这股“养料”,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他瘫倒在地,浑身被血水与汗水浸透,像一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死狗。 但他还活着。 而且,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实力,在这场生死豪赌中,不降反升! “呵……呵呵……” 陈洛躺在地上,望着天空,神经质般地低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肆无忌惮的狂笑。 “狗导演!看到了吗!你的毒药,现在是老子的补品!” “想杀我?那就用更强的力量来杀!我倒要看看,是你先弄死我,还是我先被你喂成一个连你都无法掌控的怪物!” 武祖停下了捶打,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这小子……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一个敢拿自己的命,跟天地法则对赌的疯子。 就在这时。 无尽虚空之上,某个陈洛无法感知的维度。 一只由无数星河构成的冷漠巨眼,缓缓睁开。 祂的视线穿透一切,落在了那只刚刚完成了一次不可能的“自我进化”的“蚂蚁”身上。 祂没有愤怒。 也没有惊讶。 只是那万古不变的眼眸深处,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趣味。 紧接着,陈洛识海中的面板,再次弹出了一个全新的,不属于系统原程序的提示框。 那是一个来自更高维度的,简洁到令人发指的“系统公告”。 【公告:检测到世界线出现高危BUG(编号:陈洛),修复预案启动失败。】 【现已将该BUG优先级提升至''彩蛋''级别。】 【''彩蛋''专属剧本《挣扎》已加载。】 【祝您……游戏愉快。】 公告消失。 陈洛的狂笑声,戛然而止。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BUG?彩蛋?游戏愉快? 他终于明白了。 从始至终,自己对抗的那个“观察者”,或许连当棋手的资格都没有。 它只是一个……游戏监察员(GM)。 而在这之上,还有一个真正的,游戏的……制作者。 自己刚才那番疯狂的挑衅,在对方看来,不是反抗。 只是一个BUG,让游戏变得更有趣了一点而已。 一股比死亡更深沉的寒意,从陈洛的尾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 他缓缓从地上坐起,抹去嘴角的血迹。 脸上的疯狂与张扬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绝对的冷静与森然。 他抬头,望向那片恢复了平静,却在他眼中变得无比虚假的天空。 “好。” 他轻声吐出一个字,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要将天地都嚼碎的狠厉。 “既然是游戏……” “那我就陪你玩到底。” “总有一天,我会顺着网线爬过去,把你那个破服务器,连同你的王座,一起砸烂。” 第一百一十九章 彩蛋玩家 陈洛躺在便利店门口那张快散架的躺椅上,感觉浑身的骨头缝里都塞满了碎玻璃。 但他顾不上疼。 他的意识,死死钉在面板右上角。 那里,一个崭新的金色图标,正闪烁着一种近乎挑衅的光芒。 【彩蛋玩家专属】 六个烫金大字,狂妄得像在他脸上贴了张“我是BUG,不服弄死我”的标签。 陈洛用一根还在发颤的手指,点开了图标。 视界瞬间变化。 眼前不再是便利店的天花板,而是一张无穷无尽的蛛网,由亿万条虚幻的光线构成。 每一条光线的尽头,都连着一个他熟悉的名字。 机械巨汉001号。 影子007号。 还有其他十几个被他强行“托管”了权柄的“临时工”。 他随手点开属于机械巨汉的那条命运线。 一行冰冷的文字,直接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 【演员:机械巨汉001号】 【剧目:意外的终结】 【结局:三日后,于东三环废墟遭遇虚空生物袭击,当场死亡。权柄回收。】 那个“三日后”的字眼,在他的眼底里灼烧。 “好家伙。” 他低声骂了一句。 “这狗导演还真是勤俭持家,连句台词都懒得写,直接给人发死亡通知书。” 他接连翻看其他临时工的命运线。 影子,十天后,死于“暗杀任务失败”。 元素操控者,半个月后,死于“修炼失控爆炸”。 每一条命运线的终点,都通向同一个冰冷的词语。 死亡。 以及“权柄回收”。 陈洛靠回吱呀作响的躺椅,盯着天花板上那盏积了厚厚一层灰的吊灯,脑子飞速转动。 他之前强行收走这些家伙的权柄,以为是趁火打劫。 现在看来,这波无心之举,竟成了救命稻草。 权柄在他手里,“观察者”就无法直接回收。 于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导演,干脆利落地启动了B计划。 清理资产。 没了权柄的临时工,在一场精心安排的“意外”中死去,其本源权柄自然会回归世界。 一样能回收。 “真他 妈够狠的。” 武祖不知何时走了出来,站在他身旁,声音里带着一股罕见的凝重。 “看到了?” “看到了。”陈洛点头,“死亡倒计时,最长的也活不过一个月。” 武祖沉默片刻。 “你打算怎么办?” 陈洛没说话。 他的意识,再次锁定机械巨汉的命运线。 他的手指悬在那行“意外死亡”的文字上,混沌之力如无数根最精密的蛛丝探出,死死缠住了那条代表命运的光线。 “改。” 他轻声吐出一个字。 【消耗:寿元5年】 【命运分支修正:''意外死亡''→''因祸得福,获得权柄进化机会''】 那条光线在他意志的操控下剧烈颤抖,爆发出无声的嘶吼。 但最终,它还是被一股无可抗拒的暴力,硬生生折向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陈洛松开手,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武祖盯着他,眼神复杂得可怕。 “你救他们?” “不。” 陈洛摇头,嘴角勾起一个充满恶意的弧度。 “我只是在恶心那位导演。” 他点了根烟,烟雾在他面前缓缓升腾、缭绕。 “既然它把我当成游戏彩蛋,那我就好好扮演这个角色。” 陈洛吐出一口烟圈,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彩蛋的第一条规则——” “我的打工仔,轮不到它动。” …… 东三环,废墟深处。 机械巨汉庞大的合金身躯半跪在地,胸口的核心反应炉发出断断续续的低沉轰鸣,像个濒死老人的喘息。 失去权柄的这几天,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堆没了灵魂的破铜烂铁。 力量在衰退。 感知在钝化。 就连最基础的逻辑运算,都开始出现卡顿和延迟。 “也许……死了也好。” 机械巨汉的电子眼闪烁着绝望的红光。 话音刚落,地面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一道漆黑的裂缝在他面前撕开,一只布满倒钩的狰狞利爪从裂缝中探出,裹挟着虚空的腥风,直取他的头颅! 机械巨汉的电子眼瞬间缩成一个针点。 这就是那个道士说的“意外”?! 他想反抗,但锈蚀的思维根本跟不上身体的反应速度。 利爪即将刺穿他的核心处理器—— 下一秒,那只利爪猛地僵在半空,像是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那道本该吞噬他的裂缝,竟以一种违反物理法则的姿态向内坍缩,狠狠砸向了废墟深处的某个角落! 轰! 剧烈的爆炸掀起漫天烟尘。 烟尘散去。 机械巨汉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那个原本应该杀死他的裂缝,炸开的位置,赫然露出了一块巴掌大的、布满玄奥纹路的金属残片。 一股纯粹到极致的机械法则气息,扑面而来。 那是…… 旧世界的机械核心残片! 机械巨汉的核心处理器几乎瞬间过载,电子眼疯狂闪烁。 这种级别的至宝,就算在旧世界也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 他颤抖着伸出手,握住了那块残片。 刹那间,残片化作亿万道数据流光,疯狂涌入他的核心! 力量! 无穷无尽的力量在暴涨! 那些因为失去权柄而衰退的机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重组、进化! “吼——!” 机械巨汉仰天发出一声咆哮,恐怖的声浪将周围数十米的废墟残骸尽数震成齑粉!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双闪烁着崭新金属光泽的双手,核心处理器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便利店里,陈洛看着面板上那条被成功修改的命运线,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波操作,血赚。” 武祖站在一旁,语气却无比凝重。 “你每一次篡改命运,都会在世界规则上留下一道''伤口'',积累到一定程度,会引来比‘观察者’更可怕的东西。” 陈洛弹了弹烟灰,不以为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反正都是死,不如死前多拉几个垫背的。” 他掐灭烟头,打开了通讯频道,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各位打工仔,紧急通知。” 频道里瞬间响起七嘴八舌的质问。 “陈洛?你又想干什么?” “我的权柄呢!说好的风头过了就还!” “姓陈的!你他 妈 到底什么时候还我们权柄?!” 陈洛没理会这些杂音,直接开口。 “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 “好消息是,你们的权柄,我会还。” “坏消息是,就算不还,你们也活不过一个月。” 频道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死寂。 几秒后,影子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 “陈洛……你什么意思?” 陈洛没废话。 他直接将自己看到的那些死亡剧本,共享到了通讯频道里。 一个接一个的死亡倒计时。 精确到天,甚至精确到小时。 频道里,彻底炸开了锅。 “这是真的?!” “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你想骗我们什么?!” 陈洛点了根新烟,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骗你们?” 他吐出一口烟圈,声音里透着一股冰冷的嘲弄。 “一群连命都快保不住的废物,有什么值得我骗的?” “老实告诉你们,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那位高高在上的''导演'',准备清场了。” “第一波要杀的,就是你们这些碍眼的''群演''。” 影子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第一百二十章 蚂蚱联盟 通讯频道里死寂了三秒。 机械巨汉的合成音打破了沉默,电流的杂音暴露出他核心处理器的紊乱。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们该怎么办?” 陈洛碾灭了烟头,嘴角扯出一个痞气十足的笑。 “很简单。” “跟着我干,活下去。” 轻描淡写的五个字,却像一道无法抗拒的指令,透过电流,砸进了每一个临时工的识海。 “怎么干?”影子的声音绷紧如弦,“坐以待毙?” 陈洛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语气里透着一股掀桌子的不耐烦。 “既然‘观察者’要清理咱们,那就别怪咱们先下手为强。” “反攻?”元素操控者的声音充满惊疑,“陈洛,你疯了?那可是……” “那可是个屁。” 陈洛直接打断了他。 “一个只会躲在幕后写剧本的怂货,有什么好怕的?” “它要真有通天本事,早就亲自下场碾死我了,还用得着玩这些花里胡哨的剧本杀?” 武祖斜靠在便利店的门框上,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你小子打算怎么闹?” 陈洛没回答,只是抬手在虚空中一抹。 面板弹出,那个金色的【彩蛋玩家专属】图标正疯狂闪动。 一幅复杂到极致的首都三维地图,在所有人的通讯终端上同步展开。 与普通地图不同,这幅图上,标注着三个刺眼夺目的红点。 “这是什么?”机械巨汉问。 陈洛点了根新烟,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 “‘观察者’的眼睛。” 武祖的眉头拧了起来:“你是说?” “锚点。” 陈洛指着面板上新解锁的隐藏信息,声音出奇的平静。 “彩蛋权限让我看到了一些后台设定——‘观察者’并非全知全能。它想精准操控剧本,就必须在现实世界布置‘观测节点’。” 他顿了顿,烟雾在他眼前聚散。 “简单说,就是监控摄像头。” “没了这些摄像头,它就是个瞎子。” 通讯频道里,响起一片细微却清晰的抽气声。 陈洛放大了地图,红点的具体坐标无所遁形。 “首都范围内,一共三个。” “城郊荒山,一座废弃的天文台。” “市中心,一栋写字楼的楼顶信号塔。” “以及,地下铁道的一处永久封闭站台。” 他将三个坐标精准地发送到每个人的终端。 “三天内,我要这三个地方,从地图上消失。” “没了眼睛,我倒要看看那位大导演,还怎么盯着咱们拍戏。” 频道里再次沉默。 这一次,是影子率先开口,声音里的颤抖已荡然无存,只剩下被逼入绝境的决绝。 “地下铁道归我,藏东西是我的老本行。” “信号塔,我去。”机械巨汉的合成音也变得决然,“反正都是死,不如撞烂几根柱子再死。” 其余的临时工纷纷响应。 死路一条,那就在死前,狠狠咬断导演的喉咙。 陈洛看着那一个个亮起的确认信号,吐出最后一口烟。 “天文台,我来。” “三天后,老地方见。” “活着的,一个都不能少。” 他刚关闭通讯,一个加密来电强行接入。 是苏婉儿。 “陈洛!” 她的声音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焦灼。 “天策府总部来了个神秘人,指名道姓要见你!” 陈洛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什么人?” “他说……是你的‘老朋友’。” 苏婉儿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 “陈洛,这人很不对劲。他明明就坐在那里,可所有从他身边经过的人,都像躲避瘟疫一样绕开他。” 一句话,让陈洛的后颈泛起一层细密的疙瘩。 他在这个世界的“老朋友”,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不等他追问,通讯器里忽然传来一声轻笑,温润如玉,却让他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师兄。” 那个熟悉到刻入骨髓,又陌生到令人作呕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 “好久不见。” 陈洛握着通讯器的手,指节瞬间发白。 楚云深。 玄清观的小师弟。 平时没什么突出表现,默默无闻,温文尔雅的一个人。  反而背刺过他,只是他没计较。 这时候过来作甚? “你来干什么?”陈洛的声音冷得像冰。 “师兄,这次来,是想帮你。”楚云深的笑声里,带着一种令人极不舒服的温和。 “帮我?”陈洛嗤笑,“楚云深,你当我三岁小孩?” “师兄,往事如烟,何必执着?”楚云深轻叹一声,“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师弟知道。我手里正好有个东西,能救你一命。” 陈洛眼神骤冷,没说话。 武祖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这人,是冲着你的命来的。” “我知道。” 陈洛对着通讯器,淡淡开口:“什么东西?” 楚云深笑了。 “天策府,我等你。” 通讯挂断。 陈洛盯着黑下去的屏幕,整个人像一尊蓄势待发的凶兽。 武祖吐出一口烟:“去?” “去。” 陈洛点头,眼底一片森寒。 “我倒要看看,这位‘好师弟’,给我准备了什么大礼。” 他转身走进便利店,从柜台下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桃木剑。 陈洛掂了掂剑身,嘴角勾起一个满是讥讽的弧度。 “师兄啊师兄。” “你要是专程来送死的。” “师弟我,一定成全你。” …… 天策府总部,一号会客厅。 楚云深端坐于真皮沙发,慢条斯理地品着一杯热茶,姿态闲适,仿佛是在自家后院。 然而,所有路过的天策府成员,无不绕道而行。 并非他气势骇人。 恰恰相反,这个男人身上没有半分武者的锋芒,温润如玉,像个饱读诗书的学者。 可正是这份温润,散发着一种无声的、令人心悸的诡异。 门被推开。 陈洛走了进来,苏婉儿跟在他身后,神情紧绷。 楚云深抬眼,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 “师兄,你来了。” 陈洛径直在他对面坐下,翘起二郎腿,下巴微抬。 “有话快说,别耽误我时间。” “还是这般无礼。”楚云深摇头失笑,从怀中取出一面巴掌大的铜镜,轻轻置于茶几之上。 铜镜古朴,镜面漆黑如渊,无数细密的符文在镜面下缓缓流淌。 几乎在铜镜出现的瞬间,陈洛体内的混沌神座发出了刺耳的蜂鸣。 剧毒! 这东西,能要他的命! 他面上却毫无波澜,只是懒洋-洋地靠进沙发里。 “这破烂玩意儿是?” 楚云深的笑容越发温润:“‘遮天镜’,一件能屏蔽天机推演的古物。” “师兄,你被‘某个存在’盯上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诚恳。 “这面镜子,能让那个存在暂时失去对你的定位,为你争取到最宝贵的时间。” 陈洛的目光落在铜镜上,没有去碰。 “师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他抬起头,眼神里的讥诮毫不掩饰。 “当年,你可不是这么对我的。” 楚云深脸上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愧色,他长叹一声,声音疲惫。 “当年是师弟糊涂。如今观主勾结邪修,献祭全观,真面目早已暴露。师弟侥幸逃脱,只想将功补过。” “师兄。” 楚云深将铜镜推到陈洛面前,声音诚恳到虚伪。 “收下它,师弟不求你原谅,只求你能活下去。” 陈洛垂下眼帘,盯着那面铜镜。 面板之上,一行行血红的警告疯狂刷新。 他悄然动用“剧本编辑权限”,直接洞穿了这件物品的本质。 【物品:寄生镜】 【品阶:诅咒级】 【效果:认主后,将逐步吞噬宿主意识,最终令施术者鸠占鹊巢,完成夺舍。】 【备注:一份来自“观察者”的贴心馈赠。】 陈洛的瞳孔深处,冷光一闪而逝。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楚云深。 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具之下,一抹贪婪与恶毒,再也无处遁形。 原来如此。 这位“好师弟”,已经成了“观察者”用来对付自己的,新棋子。 第一百二十一章 观察者的风怒 楚云深趴在地上,身体的抽搐带动着骨骼,发出炒豆子般密集的爆响。 陈洛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脸。 “师弟,做人,得有点底线。”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像在聊今天的天气。 “你说你好好的人不当,非要给别人当条狗?” 楚云深的眼球在眼眶里剧烈颤动,嘴巴徒劳地开合,喉咙深处只剩下漏气般的嘶嘶声。 陈洛啧了一声。 “行了,省点力气。” 他抬手,五指按在楚云深眉心,混沌之力化作万千钢针,毫不留情地刺入对方的识海。 一片混沌的识海中央,一枚拳头大小的黑色烙印正在搏动,像一颗植入灵魂的毒瘤。 上面的符文扭曲如蛆虫,每一次蠕动,都在榨取宿主的生命力。 “观察者”的手段,一如既往的粗暴且有效。 陈洛懒得多看一眼,混沌之力拧成一只冰冷的铁钳,死死夹住那枚烙印的边缘。 然后,猛地向外一扯。 “啊——!” 一声撕裂灵魂的惨嚎炸开,楚云深整个人在地上弓起,像一条被活活抽出脊椎的蛇,弹起半米高,又重重砸落。 陈洛掌心托着一团蠕动的黑雾,那东西疯狂挣扎,发出无声的尖啸。 他五指合拢。 “噗”的一声轻响,像捏爆一个熟透的浆果。 黑雾溃散,归于虚无。 楚云深趴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空洞的眼神一点点找回焦距。记忆的洪流冲垮理智的堤坝,他猛地抱住头,身体缩成一团。 “我……我做了什么……”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个字都泡在浓稠的绝望里。 “玄清观……三十七个师弟师妹……我亲手……我亲手把他们推进了血池……” 眼泪混合着鼻涕,从他指缝间涌出,在地板上洇开一小滩污渍。 陈洛没说话,只是点了根烟,静静地看着。 苏婉儿站在不远处,脸色苍白,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楚云深哭了很久。 哭到嗓子彻底沙哑,哭到眼球布满血丝,哭到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气。 他抬起头,死灰色的眼睛望向陈洛。 “师兄……杀了我。” 陈洛弹了弹烟灰。 “为什么?” 楚云深惨笑,声音像破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那你死了就有意义了?” 陈洛打断他,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 “你以为你死了,那三十七个被你推进血池的人,就能活过来?” 楚云深僵住了。 陈洛吐出一口烟,缭绕的烟雾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模糊。 “师弟,路有两条。” “一,你现在就死在这,让‘观察者’把你剩下的那点灵魂碎渣都当成棋子。” “二,跟我干。”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罕见的认真。 “你欠那三十七条命,是债。” “欠债这东西,只有活着,才能还。” 楚云深剧烈地颤抖起来,眼里的死灰被一种决绝的疯狂所取代。 他咬碎了后槽牙,每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我跟!” 陈洛点了点头,刚想说话。 天,黑了。 那不是乌云蔽日,也不是日食天象。 而是一种纯粹的、剥夺一切光与色的“规则性”黑暗,像是整个世界被浸入了一桶墨汁。 苏婉儿脸上的惊恐表情凝固了,她像一尊蜡像,僵在原地,连思维都停摆了。 整个天策府,万事万物,都在这一刻被定格。 除了陈洛和楚云深。 陈洛猛地抬头,识海中的面板之上,血红色的警告如同瀑布般疯狂刷新。 【警告!“观察者”正在强制覆写当前剧本!】 【检测到最高优先级指令!】 【新剧本:《背叛者的制裁》已加载!】 【剧情:楚云深将不受控制地杀死陈洛。】 【执行倒计时:3……2……】 楚云深的眼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神采,瞳孔深处,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旋转的星光。 他站起身,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 他抬起了手。 一团毁灭性的漆黑能量在他掌心凝聚,散发出足以让灵魂冻结的杀意。 陈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盯着楚云深那张麻木的脸,嘴角反而向上扯出一个满是讥讽的弧度。 “又来?” 他低笑一声,声音里满是不屑。 “老狗,你就不能换点新花样?” 足以轰碎坦克的掌风撕裂空气,直取陈洛的头颅。 陈洛闭上了眼。 意识如陨石般砸入混沌神座。 那张代表命运的巨网再次展开,亿万光线构筑成一座密不透风的囚笼。 其中一条最粗壮的光线正疯狂闪烁,上面烙印着一行字: 【剧本:《背叛者的制裁》】 陈洛伸出手,五指虚握。 他的声音,低沉如九幽之下的雷鸣。 “给——我——改!” 混沌之力化作一只遮天巨手,以不容抗拒的姿态,死死锁住了那条命运线! 【消耗:寿元50年!】 【消耗:意志-15点!】 【警告!正在与“观察者”进行因果律层面对抗!】 光线剧烈挣扎,发出刺耳的悲鸣,一股庞大到足以碾碎星辰的力量顺着光线反噬而来,要将陈洛的灵魂彻底撕碎! 陈洛的七窍同时渗出鲜血,身体摇摇欲坠,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但他没松手。 他的眼底燃起两簇疯狂的火焰,死死钉在那条线上。 “老子说了!” “这剧本,他妈的得按我的规矩来!” 轰——! 那条命运线猛地一僵,随即被一股绝对的暴力,硬生生折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篡改成功!】 【剧本已修正:《背叛者的制裁》→《傀儡的觉醒》!】 现实世界。 楚云深轰出的那一掌,在距离陈洛头皮不足三寸的地方,骤然偏转! 轰隆! 恐怖的能量狠狠砸在会客厅的承重柱上,钢筋混凝土的巨柱瞬间炸成齑粉! 楚云深身体剧震,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 他瞳孔里的星光寸寸碎裂,麻木的眼神像融化的冰,一点点恢复了清明。 他看着自己的手,看着毫发无伤的陈洛,看着那根化为废墟的柱子。 然后,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 “师兄……对不起……” 陈洛睁开眼,脸色白得像纸,额角的冷汗大颗滚落。 他身形一晃,差点栽倒。 武祖虚幻的身影在他身后浮现,扶住了他,声音压得极低:“小子,你的灵魂快撑不住了。” 陈洛抹去嘴角的血迹,咧开嘴,笑得像个疯子。 “撑不住,也得撑。” 他抬起头,望向天空。 那片绝对的黑暗,没有散去。 反而,更浓了。 一股比刚才恐怖百倍的威压从四面八方挤来,仿佛整个世界正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 陈洛的面板上,弹出最后一行提示。 这一次,是燃烧般的金色。 【公告:“观察者”已启动''直接干预''协议。】 【当前威胁等级:???】 【系统建议:逃。】 陈洛盯着那个刺眼的“逃”字,沉默了两秒。 然后,他笑了。 笑得肆无忌惮,笑得惊天动地。 “逃?” 他对着那片漆黑如墨的天空,缓缓竖 起。 “老狗,来啊!” “有种就亲自滚下来弄死我!” “躲在幕后装神弄鬼,算你妈的什么本事?!” 话音落下的瞬间—— 咔嚓。 天空,裂开了一道缝。 陈洛蹲下来,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力道不重,但够清脆。 “师弟啊,做人真得讲点良心。” 他语气散漫,像在唠家常。 “你说你好好的人不当,非要给别人当狗?” 楚云深的眼珠在眼眶里疯狂转动,嘴巴张开又合上,想说话,却只能从喉咙里挤出破风箱般的嘶嘶声。 陈洛看了他一眼,啧了一声。 “行了,别装了。” 他抬手按在楚云深眉心,混沌之力如无数根细针,凶狠地钻进对方识海。 第一百二十二章 节点 天策府的承重柱还在簌簌掉落碎渣。 陈洛已经拽着楚云深冲进了浓稠的夜色。 苏婉儿的喊声从身后传来,尖锐又焦急。 他头也不回。 “别跟来,死了我可不负责收尸!” 话音被风吹散,两人彻底消失在街道尽头。 楚云深被拽得一个踉跄,脸色惨白如纸,呼吸急促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断气。 “师兄,咱们……这是去哪儿?” “去捅瞎它的眼睛。” 陈洛掏出通讯器,按下全频道呼叫,声音冷得像冰。 “所有人听着,计划提前!立刻动手!” 通讯器里传来影子的声音,压抑的电流声中,透着一股亡命徒独有的亢奋。 “地下铁道已就位!就等你一句话!” “动手。” 陈洛掐断通讯,转头看向楚云深,眼神里没有半点温度。 “能跑吗?” 楚云深咬碎了后槽牙,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死不了。” “那就跟紧了。” 两人冲出天策府的外围警戒线,如两道鬼影,直奔城郊的荒山。 那座废弃天文台的坐标,在他脑中像一颗烧红的烙印,滚烫而清晰。 夜,浓得化不开。 荒山上连虫鸣都已死绝。 远远地,那破败的穹顶轮廓,是趴在山巅的巨兽尸骸,在无星无月的夜幕下,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外墙的水泥大片剥落,锈蚀的钢筋如肋骨般刺出。 楚云深看着那座建筑,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师兄,这里……很不对劲。” “废话。” 陈洛点了根烟,猩红的火光在他唇间一闪而逝。 “观察者的摄像头装在里面,能对劲才见鬼了。” 踏入天文台百米范围的瞬间,陈洛浑身的汗毛骤然倒竖。 一股无形的视线如水银般浸透空气,从四面八方压来,皮肤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 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甚至每一个闪过的念头,都在被某个存在冷酷地审视、记录。 楚云深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发软,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这压迫感……师兄,真要硬闯?” 陈洛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他眼前聚散。 他笑了,嘴角咧开一个充满恶意的弧度。 “不硬闯,难道跪着爬进去?” 他一脚踹开天文台锈得快要烂穿的铁门。 “嘎吱——” 门轴发出濒死的尖叫,在死寂空旷的大厅里激起刺耳的回音。 下一秒—— 地面炸开! 十几条漆黑的锁链破土而出,每一条都有碗口粗,表面流淌着粘稠的符文光泽。它们在空中诡异地扭曲、盘旋,发出金属刮擦骨骼的嘶嘶声,直扑陈洛! “师兄小心!”楚云深目眦欲裂,强忍着灵魂的颤栗,捏碎一张护身符箓。 惨白的火光刚亮起,就被周围的黑暗瞬间吞噬。 “别过来!你这点道行就是送菜!” 陈洛一脚将他踹开,不闪不避,迎着锁链冲了上去。 混沌之力从他体内轰然爆发,化作一圈无形的斥力场,狠狠撞上扑面而来的锁链! 咔嚓—— 三条锁链当场崩碎,化作漫天黑雾。 但更多的锁链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涌出,密密麻麻,封死了所有退路! 陈洛一拳轰碎两条,一脚踹断一条,但锁链的数量无穷无尽。 一条锁链抓住了他出拳的空隙,如毒蛇般洞穿了他的左肩! “嘶——!” 剧痛炸开,陈洛闷哼一声。 锁链上的符文骤然亮起,像一只只贪婪的眼睛,疯狂吸食着他的血肉与力量。 他低头看着刺穿自己肩膀的锁链,突然笑了。 那笑容让一旁的楚云深看得头皮发麻。 “就这?” 陈洛猛地咬破舌尖,一口滚烫的精血喷在锁链之上。 “老子的血,可不是白喝的!” 【反噬逆转】! 那口精血仿佛不是血液,而是最高权限的指令代码,瞬间覆盖了锁链上的符文! 锁链剧烈一颤,仿佛被注入了剧毒,疯狂扭曲起来。 紧接着,所有缠向陈洛的锁链同时失控,调转方向,疯狂地朝地下钻去! 轰隆隆—— 整座天文台的地基,被它自己的防御系统,从内部搅得天翻地覆! 地面裂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墙壁大片坍塌,穹顶的钢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扭曲成麻花。 陈洛面无表情地拔出肩膀上的锁链,随手扔在地上。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半边身子。 “走,进去。” 楚云深看着他肩上那个前后通透的血窟窿,嘴唇哆嗦着。 “师兄,你的伤……” “死不了。” 陈洛抹了把脸上的血,眼神愈发冰冷。 “少废话,跟上。” 两人踩着碎石瓦砾,冲进天文台深处。 越往里,那股被窥探的感觉越是无孔不入。 到最后,陈洛甚至能“听”到一种诡异的低语,像无数个声音在他脑海深处,用他无法理解的语言,一遍遍念诵着他的名字。 楚云深的脸色已经白得透明,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陈洛回头瞥了他一眼,啧了一声,直接抓住他的后衣领,拖着他往前走。 “别晕,晕了我可不背你。” 穿过一条摇摇欲坠的长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 门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每一道符文都在往外渗着黑色的血液。 陈洛站在门前。 然后,一拳轰了上去! 轰——! 金属门连同半面墙壁,炸成漫天碎片。 门后的景象,让楚云深当场呆滞。 那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四周墙壁上刻满了扭曲的、亵渎的符文阵法。 而在空间正中央,悬浮着一只……眼球。 一只由无数符文与光线构成的,直径超过三米的巨大眼球。 它没有眼皮,没有血管。 只有纯粹的、冰冷的、非人的注视。 眼球的瞳孔缓缓转动,死死锁定陈洛。 那一瞬间,陈洛感觉自己的灵魂像一本被摊开的书,所有秘密,所有挣扎,所有不堪,都被这只眼睛一页页翻过,打上冰冷的标签。 楚云深已经彻底崩溃,跪在地上,涕泪横流,连直视的勇气都没有。 陈洛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笑了。 那笑容咧到耳根,混着嘴角的血,狰狞又痛快。 “剧本我看过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整个空间。 “写得,真他 妈烂。” “看你大 爷!” 他动了。 混沌之力在他右拳之上压缩、凝聚,化作一点纯粹的毁灭! 眼球剧烈震颤,巨大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一个针点! 下一秒—— 轰!!! 没有爆炸的巨响,只有一瞬间的绝对死寂。 那只巨大的符文眼球,连同整座天文台,以及山巅本身,都在这一拳之下,被从现实中……抹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连锁反应 天文台炸成漫天尘埃的那一刻,陈洛感觉整个世界都轻了一截。 那股始终悬在他头顶,如影随形的窥探感,像是被一刀斩断的缆绳,骤然松脱。 他吐出一口混着血腥味的烟,扶起身边摇摇欲坠的楚云深,脸上的灰尘都挡不住那撕开的笑意。 “爽。” 通讯器里,机械巨汉的合成音带着剧烈的电流杂音,却难掩其中的震动。 “陈洛!我这边……压迫感减弱了!” “废话,老子刚亲手捏爆了它一只眼珠子。” 陈洛又抽了口烟,烟雾在他眼前聚散。 “别愣着,该你们了。” …… 地下铁道,永久封闭的站台深处。 影子整个人像一片没有实体的阴影,贴着冰冷的墙壁滑行,霉味与铁锈的气息灌入鼻腔。 他停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 镜面漆黑如死水,边框是扭曲蠕动的符文,里面正实时倒映着整个首都的鸟瞰图,天策府、废墟、高楼……画面切换,冷酷而全知。 影子摸出一枚炸弹,拇指刚要按上引信。 镜面,闪了一下。 首都的鸟瞰图消失了。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间破旧的出租屋,一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蜷在墙角,空洞地望着门。 没有声音,只有一幅静默的画面。 门外是模糊的争吵,摔砸,然后是脚步声远去,再也没有回来。 影子的手僵住了。 整个人如同被浇筑在原地。 那是他灵魂深处被锁死的盒子,是他成为“影子”的根源。 “别看它。” 一个冰冷的声音,不是通过通讯器,而是直接在他脑海中炸响。 是陈洛的意志。 “它在用你的记忆杀你!闭眼,动手!” 影子浑身剧震,他猛地咬碎后槽牙,腥甜的血液瞬间灌满口腔。 他死死闭上双眼,任由滚烫的泪水滑过脸颊。 他凭借肌肉记忆拧开引信,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枚炸弹狠狠砸向记忆中镜子的方向! 轰——! 火光吞噬黑暗,镜面炸裂成亿万光尘。 影子被冲击波掀飞,瘫在地上,像一条被抽走了骨头的狗,大口喘息。 “陈洛……”他声音沙哑,“你他 妈……欠我一条命……” 通讯器里传来陈洛带笑的声音,痞气又张狂。 “记账,回头请你喝最烈的酒。” …… 市中心,信号塔之巅。 机械巨汉庞大的身躯第三次被轰飞,胸口的核心反应炉发出濒死的哀鸣。 他面前,那台由“剧本线”编织的超级计算机,正冷漠地运转着防御程序。 合金外壳尽是裂痕,左臂已成废铁,电子眼红光乱闪,核心处理器中只剩下无意义的乱码。 结束了……吗? 他的脑海中,闪过陈洛那张欠揍的脸,和那句轻描淡写的话。 “只要我还能动一根手指,就他 妈不认输!” 不认输…… 机械巨汉的电子眼,那不稳定的红光骤然凝聚成一点。 “老子……还能动!” 核心反应炉的警报声尖锐到撕裂耳膜,功率无视所有安全限制,疯狂过载! 他选择将自己的核心,当成最后一发炮弹。 炽烈的光从他全身的裂缝中喷涌而出,他像一颗被引燃的流星,站了起来。 “给老子——碎!” 他化作一枚人形的毁灭光团,决然地撞向那台冰冷的计算机! 轰隆——! 第二道火光,在首都的另一端冲天而起,照亮了半壁夜空。 …… 荒山之巅,陈洛望着远方接连亮起的两道光柱,刚想说句“干得漂亮”。 面板,毫无征兆地狂闪起来。 那不是胜利的提示。 而是一行燃烧的血色大字。 【警告:“观察者”已启动应急预案——''剧本重启''协议!】 【所有被篡改的命运线将被强制回档!】 【预计生效时间:2小时57分钟!】 陈洛嘴角的弧度,一寸寸凝固。 手里的烟头烫到了手指,也毫无知觉。 回档? 意思是,影子的决绝,机械巨汉的献祭,楚云深的觉醒,他付出的一切代价…… 全都是一场笑话? 武祖的虚影在他身侧浮现,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 “小子,我们输了第一回合。” 陈洛沉默了。 死一般的沉默。 几秒后,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压抑、沙哑,像野兽在咀嚼自己的骨头,透着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狠劲。 “行啊。” 他碾灭了烟头,动作缓慢而清晰。 “想读档重来?” 他转过身,看着面色惨白的楚云深。 “师弟,还能走吗?” 楚云深咬着牙,从地上挣扎站起。 “死不了。” “那就走。” 陈洛打开所有人的通讯频道,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暴风雨前的死寂。 “所有人听着,新任务。” “三小时内,攻上天策府。” 频道里一片哗然。 “你疯了?!” “陈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陈洛没有理会,只是投下了一枚真正的炸弹。 “‘观察者’的化身,就在天策府。” “府主。” 所有质疑声戛然而止。 “三小时后,剧本重启,我们所有人都会回到原来的死路上。” 陈洛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只有冰冷的杀意。 “反正都是死,不如在死前,把那个写剧本的狗东西,从王座上拽下来,踩碎他的脑袋。” 影子的声音第一个响起,沙哑,却淬着火。 “干了!” 机械巨汉那边,传来备用能源启动的微弱电流声。 “……算我一个。” 一个又一个声音响应。 那是被逼入绝路的困兽,发出的最后咆哮。 陈洛看着面板上冰冷的倒计时,眼底深处,燃起了焚尽一切的疯狂火焰。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森白的笑容。 “府主大人。” “麻烦您……” “下来受死。” 陈洛盯着面板上那串冰冷的数字。 它的每一次跳动,都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他的灵魂上来回切割。 2小时56分32秒。 31秒。 30秒。 他拼上性命换来的一切,都将在这倒数计时中化为泡影。 楚云深的觉醒。 临时工们的殊死一搏。 他自己燃烧寿元和意志,强行扭转的每一段命运…… 全部作废。 游戏,读档重来。 “他 妈的。” 陈洛指间的烟头被碾成碎末,声音从齿缝里挤出。 “存档读取,说得真好听。” 武祖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小子,这不是时间倒流,是因果律层面的抹除与覆盖。除非你找到‘观察者’的核心服务器,亲手砸了它,否则根本拦不住。” 陈洛没说话,眼神死死钉在面板上。 大脑在超负荷运转。 既然是“读取存档”,就意味着“存档”本身必然存在于某个物理载体上。 一个……可以被摧毁的地方。 “老头。” 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 “你说,‘观察者’要操控现实,它自己总得有个落脚点吧?” 武祖的身形凝滞了一瞬。 “你是说……” “它在现实世界,一定有个化身。” 陈洛转过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翻涌着骇人的寒光。 “而且,这个化身的地位绝对不低,否则它拿什么调动整个世界的资源,陪我玩这场剧本杀?” 武祖的眼睛亮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第一百二十四章 攻打 天策府外,老街的阴影里,十三道呼吸声交错。 陈洛靠着斑驳的墙壁,指间烟头的火光明灭不定。 他扫了一眼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送死小队”。 半蹲着的机械巨汉,胸口的核心炉在低吼。 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影子,像个不存在的幽灵。 脸色惨白的楚云深,手里死死攥着几张道符,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青。 这帮人,任何一个拎出去都是能搅动一方风云的主儿,此刻却像一群亡命徒,准备去捅世界上最大的马蜂窝。 “计划很简单。”陈洛碾灭烟头,声音被刻意压低,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 “影子,潜进去,把他们的警报系统变成一首哀乐。” “机械巨汉,正门,给老子把天策府的脸打烂,动静越大越好。” 机械巨汉的电子眼红光闪烁。 “这个,我擅长。” “其他人跟我走中路,目标只有一个——府主办公室。”陈洛抬头,目光穿透夜色,钉死在那栋灯火通明的主楼上。 他的眼神里没有温度。 “三十分钟,要么他死,要么我们一起死。” 影子活动了一下肩膀,声音从阴影里飘出:“要是失败了呢?” 陈洛笑了,那笑容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欠揍。 “那就省事了,不用等回档,直接投胎。”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从街角冲出,带着急促的风。 苏婉儿喘着气,将一份加密文件直接拍在陈洛胸口。 “你们疯了?!” 陈洛挑了挑眉,没接文件。 “现在才知道?” 苏婉儿没理会他的调侃,深吸一口气,语速快得像在扫射:“府内有变!铁剑长老他们察觉到府主不对劲,正在秘密调查!我已经联系上他们,可以里应外合——但你们得给我时间!” 陈洛盯着她看了两秒。 “你不该来。” 苏婉儿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决绝。 “你救过苏家,这人情我还得起。” 她顿了顿,目光同样望向那栋主楼。 “再说,我也想亲眼看看,那个高高在上的府主,面具底下到底藏着一张什么样的脸。” 陈洛沉默片刻,拿过文件扫了一眼,啧了一声。 “行吧,多个内应,黄泉路上不孤单。” 他打了个响指。 “动手!” 下一秒,机械巨汉庞大的身躯站起,地面为之震颤。 他没有咆哮,没有怒吼,只是像一颗沉默的陨石,悍然撞向天策府的正门! 轰——! 金色的防御阵法如被重锤敲击的巨钟,骤然亮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 机械巨汉核心反应炉的功率瞬间拉满,双拳凝聚出毁灭性的炽白能量,一拳,又一拳,疯魔般地砸在光幕之上! 撕心裂肺的警报声,终于划破了首都的夜。 天策府,乱了。 无数精锐如蚁群般涌出,杀气冲天。 “入侵者!” “拦住他们!” 陈洛带着人趁乱从侧翼切入,混沌之力在他周身形成一层看不见的扭曲力场。 一名守卫长枪如龙,直刺他心口,枪尖却在距离他皮肤一寸处诡异地滑开,狠狠扎进旁边的墙体。 守卫大脑一片空白。 陈洛甚至没看他,一脚踹在他胸口,那人像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 “这帮人有古怪!” “攻击对他无效!” 陈洛咧嘴一笑,森白的牙齿在火光下闪着寒光。 “不是无效,是你们的剧本,太烂了。” 一行人势如破竹,直到内院。 一道剑意凭空而生,没有剑光,没有剑气,只有纯粹到极致的“斩”之法则,将前方的空间都切割出一道发丝般的漆黑裂痕,直指陈洛眉心! 陈洛脚步一顿,没躲。 那道剑意停在他眉心三寸外,凝而不散,周围的空气都在无声地湮灭。 一位白发如霜的老人持剑而立,目光比剑锋更冷。 天策府三大长老之一,“铁剑长老”。 陈洛抬眼看他,语气散漫得像是在自家后院散步。 “长老,大晚上不睡觉,出来练剑?” 铁剑长老的剑意又往前压了一分,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擅闯天策府,按律当诛!” 陈洛笑了。 “那您倒是动手啊。” 铁剑长老眉头紧锁,他能感觉到,只要自己意念一动,眼前这个道士的头颅就会瞬间炸开。 可他迟疑了。 就在剑意即将爆发的瞬间—— 陈洛的意识沉入识海,混沌之力轰然引爆! 【消耗:寿元30年!】 【剧本修改:“铁剑长老”的“杀意”“杀意的目标偏移”!】 【目标修正:府主办公室!】 铁剑长老的剑势没有凝固,反而爆发得更加猛烈! 但那股足以斩断山岳的恐怖剑意,却擦着陈洛的头皮,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冲天而起,狠狠斩向了远方那栋最高的主楼! 轰隆! 府主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半面墙壁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剑轰得粉碎! 铁剑长老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剧烈收缩。 他看着自己的剑,又看向毫发无伤的陈洛,脸上的惊骇无以复加。 “我……我做了什么?!” “您没做错什么。”陈洛趁机开口,声音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切入他混乱的内心。 “您只是斩向了您内心深处,真正想斩的东西。” 陈洛将苏婉儿给的文件扔了过去。 “府主被寄生,成了‘观察者’的傀儡,您最近察觉到的所有异常,都在这里!” 铁剑长老一把抓住文件,神念一扫,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那些他一直压在心底的怀疑、那些府主反常的命令、那双偶尔闪过星光的眼睛……所有线索在这一刻串联起来,形成一个让他灵魂颤栗的真相。 “不可能……”老人的声音都在发抖。 “长老,我没时间跟您解释。”陈洛盯着他,眼底是焚尽一切的疯狂。 “要么现在杀了我,要么……” “助我弑神!” 铁剑长老沉默了足足三秒。 终于,他缓缓收剑,转身,目光死死锁定那栋被自己斩开豁口的主楼。 “若此事为真……”老人的声音低沉如铁,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老夫这条命,陪你赌了!” 陈洛咧开嘴,笑得张狂。 “等的就是您这句话!” 一行人化作尖刀,沿着那道被剑意斩开的豁口,直插天策府的心脏! 府主办公室的大门,近在眼前。 厚重的金属门紧闭着,门后,是一股让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冰冷气息。 陈洛胸口剧烈起伏。 然后,一脚踹开了门。 办公室里,府主背对众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因入侵而混乱的首都。 “来了?”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像在宣读一份与己无关的讣告。 “比我预想的,快了十三分钟。” 府主缓缓转过身。 那张熟悉的脸上,一双眼睛,已经变成了纯粹的、缓缓旋转的星河漩涡。 他笑了。 “陈洛,你真是给了我太多惊喜。” 陈洛盯着那双非人的眼睛,嘴角的弧度越扯越大,最后变成一个讥讽的笑容。 “惊喜?” 他往前走了一步。 “不。” “我只是来,砸了你的服务器。” 第一百二十五章 剧本蹦了 陈洛一脚踹开了办公室的门。 门轴发出濒死的哀嚎,厚重的实木门板呼啸着砸进墙壁,蛛网般的裂纹瞬间爬满墙面。 府主没有回头。 他的背影笔直如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静静俯瞰着脚下因入侵而陷入火海与混乱的首都。 “来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像在念一句与自己无关的旁白。 “比我预想的,快了十三分钟。” 陈洛抹去嘴角的血迹,啧了一声。 “府主大人还真是悠闲,看来今晚的烟花,不够响。” 府主缓缓转过身。 那张熟悉的国字脸上,一双眼睛已经不是人类的器官,而是两团缓缓旋转的星河漩涡,无数冰冷的星点在其中明灭,倒映不出任何活物的影子。 那是“观察者”的签名。 他笑了,笑容温和,却比刀锋更冷。 “陈洛,你确实给了我太多……变量。” 陈洛咧开嘴,露出一口被血染红的牙。 “惊喜?” 他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的地砖无声碎裂。 “不。” “我只是来,砸了你的服务器。” 话音未落,陈洛的意识轰然坠入识海! 那张由亿万因果构成的命运蛛网应声展开,他无视了其他所有光线,意志如鹰隼般死死锁定了眼前这个“府主”的命运基石! 那是一道粗壮到骇人的光柱,表面爬满了黑色蛆虫般的寄生符文。 “给——我——改!” 陈洛的灵魂在咆哮! 【消耗:寿元100年!】 【剧本修改:“府主”的“观察者化身”设定 “被观察者寄生的宿主”!】 府主脸上的温和笑容,寸寸凝固。 下一秒,他猛地抱住自己的头,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他的一只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青筋暴起,另一只手却又疯狂地想要掰开那只手,两股力量的对抗让他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的声音在府主本人那充满暴怒的嘶吼,和“观察者”那冰冷空洞的质问之间,疯狂切换。 陈洛笑得无比灿烂,像个终于砸碎了橱窗拿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没什么。” 他抬手,混沌之力在掌心凝聚成一把漆黑如夜的利刃。 “只是帮你把身体里的那条虫子,叫醒了而已。” 陈洛的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利刃破开空气,直刺府主眉心! “现在,把它从你身体里,给老子揪出来!” 刀锋撕裂空气,带着切断因果的决绝! 就在利刃即将触及皮肤的瞬间,府主那扭曲的脸上,突然浮现出“观察者”专属的、绝对理性的嘲弄。 “此躯壳已被污染,启动……资产清算程序。” 轰——! 府主的身体没有丝毫预兆地向内坍缩,随即化作一个纯粹的星河奇点,轰然炸开! 办公室里没有火焰,没有巨响。 只有吞噬一切的光和撕裂万物的符文碎片,像一场沉默的风暴,席卷了整个楼层! 陈洛瞳孔缩成针尖,被正面爆发的能量洪流结结实实地轰在胸口! 他像一片被飓风卷起的叶子,在半空中翻滚,最后狠狠撞断一根裸露的钢筋承重柱,才在一片废墟中停下。 喀嚓。 肋骨断裂的声音在耳中清晰可闻。 他吐出一大口混着内脏碎块的鲜血,挣扎着从碎石堆里抬头。 整个办公室已经从这栋楼上被抹去,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窟窿。 楚云深、铁剑长老、机械巨汉……所有人都在冲击中被重创,倒在废墟各处,生死不知。 府主的身影,连同“观察者”的气息,彻底消失了。 只有一个冰冷、虚弱,却带着无尽嘲弄的电子合成音,在每个幸存者的脑海中回荡。 “剧本回档程序启动,剩余时间:29分47秒……” “玩家陈洛,本轮测试……失败。” 陈洛趴在地上,胸膛每一次起伏,都像被断裂的肋骨反复穿刺。 他扭头,看向识海中的面板。 那串鲜红的倒计时,每一次跳动,都像在无情地宣告他的死刑。 “师兄……” 楚云深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头,声音里满是绝望。 “我们……是不是……输了?” 陈洛没有回答。 他用手肘撑着满是碎玻璃的地面,一点,一点,把自己撑了起来。 膝盖在剧烈颤抖,肺部火烧火燎,但他最终还是站直了身体。 “机会?” 陈洛抬起头,冲着那片空无一物的天空,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嘶哑、破败,却透着一股要将这天都嚼碎的狠劲。 “老子,从来不信那玩意儿。” 他伸手抹去嘴角的血,眼前,那张代表命运的蛛网仍在,虽剧烈震颤,却没有崩溃。 他的【彩蛋玩家】权限,还在! “炸了个马甲就想赢?” 他低声骂了一句,随即猛地抬眼,眼底是燃尽一切的疯狂。 “全员!” 他的声音通过通讯频道,如电流般刺入每个人的意识。 “听我命令!” 通讯器里传来机械巨汉和影子断断续续的回应。 “……死不了。” “……核心,剩余15%。” “很好。” 陈洛深吸一口气,声音平静得可怕。 “既然它不肯露面,那就把它整个狗窝都点了,逼它出来!” 他打开地图,手指在虚空中划出三道血色的指令。 “影子!去城北废墟,引爆旧世界的能源核心!” “巨汉!天策府地下三层,符文阵法中枢,给我砸烂!” “楚云深!联系苏婉儿和铁剑那帮老头!告诉他们,要么跟我一起疯,要么就等着世界回档,继续当别人的狗!” 楚云深浑身一颤,失声道:“师兄!那样整个首都都会……” “没错。” 陈洛打断他,语气没有一丝温度,只有绝对的冰冷。 “整个首都,都会和它的剧本一起,炸上天。” 他转过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楚云深。 “师弟,回答我一个问题。” “是看着这个世界被删档重来,回到我们必死的结局里……” “还是现在,拉着整个棋盘,跟那个下棋的,一起死?” 楚云深张了张嘴,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终,他擦干脸上的血和泪,摇晃着站起。 “……我去联系。” 陈洛点点头,转身望向废墟之外。 倒计时:27分13秒。 他抬手,面板之上,一个他从未动用过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最终选项,浮现在他眼前。 【彩蛋玩家专属权限:强制剧透】 【效果:献祭全部剩余寿元,强制窥探并锁定当前世界线“唯一”的真实结局。】 【警告:此操作不可逆!将瞬间抽干你的生命!且结局的庞大信息流,极有可能导致你的灵魂当场崩溃!】 陈洛盯着那行血红的警告,沉默了两秒。 然后,他笑了。 “老子拿命赌到现在,不就是为了看一眼底牌么。” “你写了剧本,可以。” “但结局……得由我来选!” 他伸出颤抖却决绝的手指,狠狠按下了那个金色的确认键!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最后的献祭 陈洛趴在地上。 满嘴都是混合着内脏碎块的血沫。 胸骨塌陷,断裂的肋骨每一次呼吸都反向刺入肺叶,痛楚如潮。 他看向识海。 那串冰冷的倒计时,仍在无情跳动。 29分58秒。 57秒。 56秒。 每一次数字的递减,他都能真切感知到整个世界的因果线正在收紧、回缩,像一只无形的巨手,要将他掀起的滔天巨浪,强行抚平回最初的死水。 “师兄……我们……” 废墟另一头,楚云深的声音微弱如游丝。 “闭嘴。” 陈洛咳出一口黑血。 “让我想想。” 大脑因失血而陷入一种诡异的宁静。 整个世界都慢了下来,每一个念头都锋利得可怕。 他能感觉到心脏的跳动越来越沉重,像一口即将停摆的破钟。 力量,生命,一切都在从这具残破的躯壳中流逝。 混沌神座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光芒黯淡,摇摇欲坠。 “小子。” 武祖虚幻的声音,第一次在识海中带上了疲惫。 陈洛意识恍惚了一下:“老头?你还没死?” “老子是规则的聚合体,比你这身臭皮囊结实。”武祖的声音很淡,“但再结实,也经不起世界回档。” 陈洛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你还有压箱底的招没?” 武祖沉默了。 死一样的沉默。 许久,他才开口。 “有。” “什么?” “献祭你的‘彩蛋权限’。” 武祖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在吐出一个禁忌的词汇。 “将你篡改的所有因果,连同你的存在本身,熔铸成唯一一次……能够打穿维度的攻击。” 陈洛的瞳孔骤然收缩。 献祭一切? 换一次连目标在哪都不知道的攻击? “老头,你疯了?”陈洛剧烈地咳嗽起来,“没了权限,就算侥幸活下来,我还拿什么跟它斗?” “你现在,还能斗吗?” 武祖一句话,将陈洛所有自嘲堵了回去。 是啊。 他现在就是一滩烂肉。 拿什么斗? “听着,”武祖的声音变得急促,“你的修改,始终在‘剧本’的框架内。你碰不到那个写剧本的导演。但你每一次修改,都在世界规则上留下了属于你的‘权重’,那是你存在的证明!” “献祭权限,就是将所有证明你‘存在过’、‘反抗过’的权重,压缩成一根刺。” “一根足以刺痛神的牙签。” 陈洛的呼吸停滞了。 “成功率?” “不到一成。”武祖的声音里不带任何侥MAN。 “你要攻击的,是一个视因果为代码的超维存在。你这根牙签,大概率会被它当成一个无伤大雅的乱码,随手清除。” 陈洛躺在冰冷的碎石上,望着被硝烟染黑的夜空。 倒计时还在跳。 28分12秒。 他忽然笑了。 “老头。” “嗯?”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吗?” 武祖没有回答。 陈洛咧开嘴,满是血污的脸上,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因为我早就明白一个道理——” 他一字一顿。 “赌桌上,只要你还剩最后一口气,就他妈不算输。” 他抬起颤抖的手,意志在识海中轰然咆哮! 那燃烧着金色火焰的最终选项,浮现在他眼前。 【彩蛋玩家专属权限:最终献祭】 【效果:献祭全部剩余寿元、灵魂及彩蛋权限,将所有已篡改的因果权重凝聚为一次性的‘悖论之击’,无视维度,直击‘观察者’本体!】 【警告:此操作不可逆!你的存在概念将被瞬间抽干!你将彻底死亡!】 陈洛的目光扫过那刺眼的“彻底死亡”四字,脸上却浮现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快意。 “老子拿命跟你赌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看一眼你的底牌么。”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要将天地都嚼碎的狠厉。 “剧本是你写的,没错。” 他的手指,决然地按了下去。 “但结局……” “老子说了算!” 确认的瞬间—— 世界,失声了。 所有因果线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冻结。 陈洛感觉到自己的混沌神座,不,是他的灵魂,他的记忆,他存在过的一切痕迹,都在燃烧。 那不是火焰。 那是概念层面的湮灭。 剧痛! 一种超越了肉体与灵魂,直达存在本源的恐怖剧痛! 陈洛的身体在地上无声地弓起,肌肉寸寸撕裂,七窍流出的不再是血,而是一种虚无的、代表他生命正在消散的灰色雾气。 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意志,死死钉在那团湮灭的核心。 在那里,一根无法用任何语言描述的“刺”,正在缓缓成型。 它由无数矛盾的因果构成。 它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一个“不该存在之物,却要去抹杀另一个存在”的悖论。 “去。” 陈洛用尽最后一点消散的意识,吐出了这个字。 那根“悖论之刺”消失了。 它没有撕裂空间,没有引发任何能量波动。 它只是从“现实”这个概念中,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 无尽维度之外。 由亿万星河光轨构成的“观察者”本体,正在冷漠地执行着最后指令。 【世界线公理重构中……进度:67%……】 【预计完成时间:24分37秒……】 突然! 一道并非经由任何程序产生的、绝对不该存在的警报,在它的核心逻辑深处炸响! 【警告!检测到悖论入侵!】 【威胁源:存在编号·陈洛!】 那根渺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刺”,凭空出现,狠狠扎进了“观察者”最底层的核心公理模块! “观察者”的算力在亿万分之一秒内提升至极限。 它试图理解。 试图分析。 试图定义这根刺! 但它失败了。 这根刺,是它所有逻辑的反面,是它所有规则的终结。 它无法被理解,无法被定义,自然也……无法被删除! “刺”在它的核心公理中,强行刻下了一行全新的,与它自身所有设定都相悖的底层代码: 【定义:‘陈洛’,为不可删除变量。】 【原因:该变量的产生,源于系统公理之外。】 “观察者”第一次发出了情绪。 那不是咆哮,不是尖叫。 而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代表着绝对秩序被污染的……“错误”本身。 整个由星河构成的庞大结构,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不规则的闪烁与乱码。 【系统紧急修复中……】 【修复失败!】 【警告:核心公理已被污染!】 【世界线公理重构程序……强制中断!】 …… 现实世界。 陈洛的身躯彻底冰冷。 呼吸、心跳、一切生命体征,归于虚无。 他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下坠。 但在彻底消散的前一秒。 他“看”到了面板上弹出的,最后一行信息。 那不再是系统的公告。 更像是……一行墓志铭。 【恭喜你,你杀死了‘彩蛋玩家’陈洛。】 【‘观察者’核心公理已污染。】 【剧本重启……失败。】 【一个新的‘存在’,正在从你的‘尸体’中诞生……】 【身份解锁:‘病毒’。】 第一百二十七章 硬菜 陈洛站在废墟中央。 不,他本身就是废墟的一部分,刚刚由无数崩解的粒子强行重组归来。 苏婉儿疾冲而至,却在三步之外猛地停下,那张沾满灰尘的俏脸上,血色尽褪。 她想开口,却发现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只能用手指着陈洛的眼睛,指尖抑制不住地颤抖。 “你的……眼睛……” 陈洛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然后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响指。 啪。 一声轻响,仿佛某个开关被打开。 “没什么。” 他轻声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只是换了个视角看世界而已。” 他的双瞳深处,此刻正倒映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景象。 世界不再是物质的堆砌。 整个空间,每一粒尘埃,每一寸断壁,甚至苏婉儿的身体轮廓,都在分解、重构,化作无穷无尽的符文洪流。 那是现实的底层架构。 是万物的源代码。 这股庞大的信息流疯狂涌入他的脑海,让他一阵眩晕。 “靠……” 陈洛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强迫自己适应这全新的“真实”。 就在这时,楚云深、机械巨汉等人咆哮着赶到。 当他们看到那个本该尸骨无存的身影,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时,所有人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戛然而止。 楚云深嘴唇哆嗦着:“师……师兄……你还活着?” 陈洛瞥了他一眼,眼神淡漠得有些陌生。 “不然呢?你指望我死了,好继承我的病毒遗产?” 机械巨汉的电子眼红光爆闪,扫描着陈洛,粗哑的合成音透着极度的困惑。 “警告,无法解析目标。你的存在形态……已超出数据库范畴。” “是吗?” 陈洛没理会它的警告,目光反而落在了机械巨汉那巨大的合金胸膛上。 在他的“源代码”视野里,那里,在核心反应炉的表面,附着着一团蠕动的阴影。 那不是物理存在,而是一段阴险的、不断自我复制的寄生算法,像一块正在溃烂的数字癌症。 “巨汉。” 陈洛缓步上前,伸手拍了拍他冰冷的胸甲。 “你被人装了后门,知道吗?” 机械巨汉的电子眼瞬间凝固。 “什么?” “‘观察者’的后手。”陈洛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个权限后门,就挂在你的核心炉上,像条吸血的水蛭,一直在偷你的能量和数据。” 机械巨汉全身的装甲接缝处都喷出了白色的蒸汽,那是散热系统过载的迹象。 “陈洛,此话当真?”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 陈洛的手掌直接按在了那片区域。 嗡! 那团寄生算法仿佛感受到了天敌的降临,猛地收缩,化作一道数据流光,就要钻进核心炉的最深处! “现在才想跑?” 陈洛的嘴角咧开,露出一口白牙。 “晚了!” 他体内的“病毒”本源之力轰然引爆,化作一张无形的巨口,顺着他的手臂,精准地咬住了那道逃窜的数据流! 滋滋滋—— 无声的尖啸在他的精神世界里炸响。 那段代码在疯狂挣扎,扭曲,试图感染陈洛。 但下一秒,就被陈洛的病毒之力彻底包裹、碾碎、分解! 他手掌一用力,像是从墙上撕下一张贴纸,硬生生将那团已经失去反抗之力的代码阴影扯了出来! 机械巨汉只觉得胸口处盘踞已久的滞涩感豁然一空,动力炉的运转效率瞬间提升了30%! “这……” “谢什么。” 陈洛捏着那团漆黑的代码,放在眼前端详,仿佛在鉴赏一件艺术品。 面板随之浮现。 【吞噬“权限后门”成功!】 【获得“观察者”权限碎片×1】 【解锁新能力:法则篡改(初级)】 “原来如此……” 陈洛低语着,眼神发亮。 “这东西的权限,还能这么爆出来。”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他张开嘴,竟是将那团漆黑的代码直接吞了下去。 苏婉儿花容失色:“陈洛!你疯了?那东西能吃吗!” “味道一般。” 陈洛砸吧砸吧嘴,像是在品尝一道从未有过的珍馐。 “有点像没烤熟的二进制数据,下次试试加点孜然。” 他话音未落。 轰隆!!! 天空,毫无征兆地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那不是物理层面的撕裂,而是世界的“代码层”被强行撕开了一个BUG。 一道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从裂缝中降临,响彻整个废墟。 “检测到非法权限吞噬行为……‘秩序卫士’出动……启动……清除协议。” 三道由纯粹金色符文构成的人形光影,从裂缝中迈步走出。 它们没有五官,形态标准统一,每一步都精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身上流淌着神圣而威严的法则气息。 “秩序卫士?” 陈洛啧了一声,掐灭了烟头。 “名字挺响亮,就是不知道耐不耐揍。” 他扭了扭脖子,骨节发出一连串爆响。 “来,让老子给你们的程序,杀杀毒。” 瞬间,三名秩序卫士化作三道金色闪电,无视空间距离,直接出现在陈洛面前! 陈洛一拳轰出,拳风撕裂空气! 拳头却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其中一名卫士的身体,仿佛打中的只是一团幻影。 而那名卫士反手一掌,看似轻飘飘,却印在了陈洛的肩膀上。 砰! 陈洛整个人如炮弹般被轰飞,接连撞碎三堵墙壁才停下,一口逆血喷了出来。 “妈的……” 他抹掉嘴角的血迹,眼神却愈发兴奋。 “物理免疫?有点意思。” 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再次扑来的三名卫士,主动冲了上去! 这一次,他没有动用拳脚。 而是发动了刚刚到手的新能力——【法则篡改】! 他的意识沉入那片符文构成的世界,死死锁定了那三名卫士的源代码! “以我之名,重写定义!” 陈洛的瞳孔中,无数病毒代码疯狂滋生,化作一根根黑色的毒刺,狠狠扎向其中一名卫士的金色源代码! 【秩序卫士·金色】【堕落仆从·黑色】 那名被选中的卫士身体猛地一僵,浑身金色的符文开始剧烈闪烁,仿佛在进行一场惨烈的内部战争。 仅仅一秒。 嗤—— 它身上神圣的金色,被一种诡异的、充满污染气息的墨黑色彻底取代! 另外两名卫士立刻检测到“友军”的“数据污染”,毫不犹豫地调转枪口,对着自己的同伴发起了毁灭性的攻击! 场面瞬间变成了二打一的内讧。 陈洛悠闲地退到一边,重新点了根烟,像个看戏的观众。 楚云深看得目瞪口呆,倒吸一口凉气:“师兄……你这是……让他们自己打自己?” “专业点。” 陈洛吐出一口烟圈,眼神幽深。 “这叫策反。” 金光与黑气疯狂对撞,符文碎片炸得漫天都是。 最终,那名被策反的“堕落仆从”在干掉一名同伴后,自己也被重创,跪倒在地。 剩下那名完好的秩序卫士,似乎察觉到眼前的病毒源头无法用常规手段清除,转身就要遁入虚空裂缝。 “想走?” 陈洛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它面前,脸上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 “我的经验包,还想跑?” 他猛地张嘴,对着那名秩序卫士,隔空一吸! 一股无法抗拒的吞噬之力爆发! 那名秩序卫士连悲鸣都发不出,构成它身体的金色符文,就像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向陈洛的口中! 三秒后,原地只剩下一片虚无。 面板弹出提示: 【吞噬‘秩序卫士’成功!】 【获得权限碎片×4】 【权限解锁进度:5/100】 陈洛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 “赚了。” 他转过身,走向那名单膝跪地的“堕落仆从”。 仆从浑身颤抖,黑色的符文流淌着恐惧的情绪。 陈洛走到它面前,伸手,轻轻拍了拍它的头顶。 “从今天起,你归我了。” 仆从没有回应,但它身上的黑色符文,变得更加深沉、驯服。 楚云深彻底傻了。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他这位师兄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师兄,你……你把‘观察者’的执法队,当成升级材料了?” “不然呢?” 陈洛耸了耸肩,理所当然地说。 “它要清扫我这个BUG,我就吃了它的杀毒软件,很公平。” 一直沉默的影子,从阴影中浮现,声音沙哑地提醒道: “陈洛,你这样做,‘观察者’背后的势力,绝不会坐视不理。” 第一百二十八章 鸿门宴 子时。 第七号避难所。 这里本是旧世界遗留的民防工程,足以抵御核打击的钢筋混凝土巨兽,如今成了天策府高层们最后的堡垒。 陈洛踩着满地碎石走进去,身后跟着脸色惨白的楚云深。 通道里静得渗人,连脚步声都被某种法则力量吞没。 “师兄……”楚云深压低声音,“这地方太邪门了。” 陈洛没搭理他,只是吐出一口烟圈,任由烟雾在黑暗中散开。 在他的“源代码”视野里,整条通道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爬满了符文阵纹,每一道纹路都在往外渗着令人不安的波动。 这是个笼子。 进来容易,出去难。 陈洛嘴角勾起,扯出一个玩味的笑。 “邪门才对胃口。” 通道尽头,是个足够容纳百人的会议厅。 厅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圆桌,桌上摆满了酒菜,香气扑鼻,看着倒真像是来谈判的。 但陈洛扫了一圈,发现整个厅里只有一个人。 一个身披青色道袍的老者,端坐在圆桌正对门的位置,手里捧着茶盏,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陈洛先生,久仰大名。”老者放下茶盏,声音温和得像个慈祥的邻家老头,“在下天策府三长老之一,道号青袍。” 陈洛走到桌前,没坐,只是叼着烟打量对方。 “就你一个?” 青袍长老笑了笑,“人多嘴杂,反倒不便。” “那行。”陈洛拉开椅子坐下,顺手拿起桌上一瓶酒,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既然是鸿门宴,咱也别客气,开门见山吧。” 青袍长老微微一愣,随即失笑,“陈洛先生果然爽快。” 他抬手,虚空中浮现出一道金色卷轴,徐徐展开。 “府主已死,天策府群龙无首。几位长老商议后决定,推举你为新任府主。” 陈洛喝酒的动作顿了顿。 然后,他笑了。 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哈哈哈哈……老头,你这笑话讲得真 他 妈好笑!” 青袍长老脸上的笑容不变,“陈洛先生,此事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个屁!”陈洛一拍桌子,震得酒杯跳了一跳,“合着你们这帮老家伙,把府主的位子当烫手山芋,想找个愣头青接盘?” 青袍长老摇头,“互惠互利罢了。你需要资源猎杀''观察者'',我们需要一个能扛住它报复的人。” 陈洛啧了一声,“听着倒是挺公平。”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翘起二郎腿,“那说说,条件是什么?” 青袍长老眯起眼睛,“停止你对''观察者''的敌对行为。” “就这?” “就这。” 陈洛掐灭烟头,脸上的笑容彻底收敛。 “老头,你当我傻?” 青袍长老不答。 陈洛继续说:“你们这帮人精,要是真想跟''观察者''对着干,早在府主被寄生的时候就该动手了。现在跑出来跟我谈条件,无非是想借我的手试探它的底线,然后看风使舵。” 他站起身,拎起酒瓶往嘴里灌了一口,“这买卖,老子不做。” 青袍长老脸上的笑容终于凝固了。 “陈洛先生,你确定要拒绝?” “废话。” “那真是遗憾。” 青袍长老缓缓起身,声音变得漠然,“既然谈不拢,那就只能换个方式了。” 陈洛身后的楚云深猛地浑身一僵,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师兄……这老东西的灵魂深处……有烙印!” 陈洛挑眉,“哦?” 他看向青袍长老,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怪不得,原来是条狗啊。” 青袍长老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不,应该说,他的脸色消失了。 整个人像是被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强行覆盖,气息骤变,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浮现出无数旋转的星点。 “实验体陈洛。” 那声音不再是青袍长老苍老的嗓音,而是陈洛再熟悉不过的冰冷合成音。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下一秒—— 轰! 整个会议厅的墙壁上,所有符文阵纹同时亮起,化作一张覆盖天地的巨网,将陈洛和楚云深死死困在其中! 青袍长老,或者说“观察者”的傀儡,缓步走向陈洛,每一步都踩在地板的裂纹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你吞噬了我的权限碎片,污染了我的秩序卫士,甚至试图篡改我的执行代码。” “观察者”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你忘了一件事。” 它伸出手,隔空一握。 陈洛只觉得胸口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捏住了心脏! “在这个世界,我才是规则的制定者。” 咔嚓! 会议厅的穹顶开始坍塌,无数符文化作锁链从天而降,缠向陈洛的四肢! 楚云深想冲上去帮忙,却被一道法则壁垒震飞,狠狠砸在墙上,喷出一大口血。 “师兄!” 陈洛低头看着缠绕上身的锁链,嘴角却扯出一个狰狞的笑。 “知道又怎样?” 他猛地抬头,双瞳深处,无数黑色的病毒代码疯狂滋生,化作漆黑的火焰,轰然爆发! “你不过是躲在幕后的丧家犬!” “有种就亲自下来咬我啊!” 轰——! 混沌之力与病毒本源同时引爆,化作一圈毁灭性的冲击波,将缠在身上的锁链寸寸震碎! 陈洛趁机发动【规则篡改】,疯狂燃烧刚到手的权限碎片,强行在符文牢笼上撕开一道口子! “楚云深!走!” 楚云深挣扎着爬起来,却看到那道法则壁垒再次凝聚,挡在了他和陈洛之间。 “师兄……你先走!” “放你妈的屁!” 陈洛反手一拳轰碎壁垒,拽住楚云深的衣领,拖着他就往裂口冲! 身后,“观察者”没有追击。 它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两人逃离的背影,冰冷的合成音在整个避难所回荡。 “逃吧。” “我会让你亲眼看着,这个世界是如何在你的挣扎中,一点点走向终结的。” 陈洛冲出避难所,刚踏上地面,身后整座建筑轰然坍塌,化作一片虚无。 他扭头,冲着废墟竖起中 指。 “老狗!” “欠你的,老子连本带利还!” 楚云深趴在地上,伤势严重,胸口一片血肉模糊。 陈洛蹲下身检查,脸色骤变。 在他的“源代码”视野里,楚云深的灵魂深处,一枚拳头大小的黑色烙印,正在缓缓苏醒。 楚云深察觉到陈洛的反应,惨笑一声。 “师兄……我早晚会变成它的棋子……” 他抬起手,想抓住陈洛的衣角,却因为力气耗尽而垂下。 “不如……你现在杀了我……”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狠狠甩在楚云深脸上。 “闭嘴!” 陈洛骂了一声,咬破自己的手指,殷红的血珠混着黑色的病毒代码,滴入楚云深的伤口。 “老子说过,我的打工仔,轮不到它动!” 病毒之力顺着血液疯狂蔓延,直冲楚云深的灵魂深处! 那枚黑色烙印察觉到入侵,猛地爆发出刺耳的尖啸,疯狂挣扎反击! 两股力量在楚云深体内疯狂对撞,他整个人弓起身子,浑身青筋暴起,眼球布满血丝! 陈洛死死按住他的肩膀,额头青筋直跳,汗水混着血水往下滴。 “给老子……撑住!” 楚云深意识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陈洛不断的怒吼。 不知过了多久。 尖啸声渐渐弱了下去。 那枚烙印在病毒之力的侵蚀下,寸寸龟裂,最终彻底崩碎! 楚云深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昏死过去。 陈洛松开手,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面板弹出提示: 【成功剥离“观察者”烙印!】 【消耗权限碎片×3】 【剩余权限碎片:2/100】 陈洛看着仅剩的两片碎片,苦笑一声。 “这波……血亏啊。” 他抬头望向夜空,那里依旧漆黑一片,看不到星星。 但他能感觉到。 某个庞大的存在,正透过无数维度的间隙,冷漠地俯瞰着他。 陈洛扯了扯嘴角,冲着天空比了个中指。 然后,他扛起楚云深,踉跄着消失在夜色中。 第一百二十九章 意外盟友 三天后。 楚云深眼皮颤动,终于睁开了眼。 陈洛正叼着烟,像个老农一样蹲在床边,手里端着一个豁了口的搪瓷缸子,里面飘着几颗红色的枸杞。 “醒了?” 楚云深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把沙子,艰难地点了点头。 陈洛把缸子递过去。 “喝吧,别客气。” 楚云深接过来就灌了一大口,结果差点当场咳得魂飞魄散。 “师兄……你这泡的什么神仙玩意儿?” “枸杞加板蓝根,清热解毒,固本培元。” 陈洛一脸理所当然。 “你体内那条''观察者''的狗链子刚被我拔了,不给你补补,万一留下后遗症找我报销怎么办?” 楚云深哭笑不得,刚想说话,陈洛眼前的面板毫无征兆地炸开一片血红。 【警告!检测到大规模“观察者”军团正在集结!】 【目标:首都废墟!】 【预计抵达时间:12小时!】 陈洛指间的烟头,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妈的,这狗东西报复心还挺强,一点都不耽搁。” 话音未落,门被一脚踹开。 机械巨汉庞大的身躯几乎把整个门框都给挤变形了,电子眼红光爆闪,合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陈洛!外面来了一帮不速之客!” “他们自称是''反抗军'',指名道姓要见你!” 陈洛眉头一挑。 反抗军? 这破剧本里还有这种隐藏角色? 他扔下缸子,大步走出房间。 废墟外的空地上,站着一支约莫三十人的队伍。 每个人都带着伤,装备五花八门,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散兵游勇。 但陈洛只扫了一眼,瞳孔就微微收缩。 在他的“源代码”视野里,这帮人的灵魂深处,全都残留着漆黑的烙印碎片。 那是“观察者”的狗链。 但和楚云深体内完整的烙印不同,这些烙印都像是被野兽强行撕咬过,只剩下半死不活的残骸。 这帮人,全都是靠自己的意志从“观察者”的控制下挣脱出来的狠角色。 领头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身青衫破烂不堪,脸上却挂着滴水不漏的笑容。 “陈洛先生?久仰大名。” 老者抱拳行礼,姿态放得极低。 “在下白无恨,前天策府副府主。” 陈洛叼着烟,歪着头打量他,半晌才啧了一声。 “白无恨?我听过你。那个在府主被寄生后,第一个察觉不对劲,立刻就诈死跑路的老狐狸?” 白无恨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 “诈死谈不上,老夫只是不想给一个怪物陪葬罢了。” 陈洛吐出一口烟圈,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 “所以,你们这帮亡命徒,是来投奔我的?” “可以这么理解。” 白无恨的语气很平静,但眼底深处,藏着一股怎么也压不住的疲惫。 “陈洛先生,我们监控到''观察者''在全球范围内启动了第二阶段计划——代号''剧本简化''。” 陈洛眯起眼睛。 “说人话。” “它打算删除所有无用的NPC,只保留核心剧情人物。” 白无恨的声音沉了下去。 “预计三个月内,全球百分之九十的人口,会在各种被安排好的''意外''中死亡。” “只留下它认为……有价值的''演员''。” 空气瞬间凝固。 陈洛弹了弹烟灰,忽然笑了。 “那它还真是够民主的。” “连怎么死,都替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白无恨没接他的嘲讽,只是抬手示意身后的队伍。 “我们这些人,都是从''观察者''的控制下逃出来的。但烙印还在,就像一颗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被重新引爆。” 陈洛的目光扫过那些人,脸上看不出情绪。 “所以,你们是来找我拆弹的?” “没错。” 白无恨的语气无比直接。 “我们需要你的''病毒''能力,帮我们彻底清除烙印。作为交换,我们手里的所有情报、资源,包括我们这些人的命,都归你调遣。” 陈洛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们总共有多少人?” 白无恨愣了一下。 “算上分散在各地的,大约三百人。” 陈洛啧了一声。 “三百个累赘……” 白无恨的脸色瞬间变了。 陈洛却摆了摆手,转身往回走。 “行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养三百个打工仔了。” 他头也不回地发号施令。 “机械巨汉,带他们去安全屋登记造册。” “楚云深,给我准备一间足够大的密室。” “影子,把监控范围扩大到方圆五十公里,那帮送菜的杂碎要来了!” 几句话下去,死寂的废墟瞬间高效运转起来。 白无恨看着陈洛的背影,眼神复杂。 他身后的一名中年剑客低声开口:“副府主,此人行事如此霸道,我们真的要把所有筹码都押在他身上?” 白无恨摇了摇头,声音很轻。 “不是押在他身上,是赌在他身上。” “这世上,敢把''观察者''当盘菜的疯子,只有他一个。” …… 密室里。 陈洛面对第一个被推进来的女术士,直接咬破了手指。 他将混着“病毒”代码的血,点在对方眉心。 【成功剥离“观察者”烙印!】 【消耗权限碎片×1】 【剩余权限碎片:1/100】 陈洛的脸当场就绿了。 “靠!拆一个就要一片?老子总共就两片,这 他 妈不是血亏到姥姥家了?” 他看着门外排着长队的二百九十九人,感觉自己就像个即将破产的老板。 不行。 不能这么干。 他忽然停下,脑中一个念头闪过。 他一直以来的思路都是“清除”、“破坏”。 可他现在的身份是“病毒”啊! 病毒什么时候干过清理垃圾的活儿? 病毒的本职工作,是感染,是复制,是同化! 陈洛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看向第二个走进来的中年剑客,脸上露出了一个让对方毛骨悚然的笑容。 “兄弟,想不想玩点刺激的?” 不等对方回答,陈洛的手掌已经按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这一次,他没有去“清除”烙印。 而是将自己的“病毒”代码,像一根最恶毒的探针,直接注入了那枚漆黑的烙印之中! “给老子……感染它!” 轰! 中年剑客的灵魂识海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瞬间爆发! 代表“观察者”的秩序符文,与代表陈洛的混乱病毒,疯狂地撕咬、吞噬! 剑客浑身抽搐,眼耳口鼻都渗出黑色的血,整个人像是要被撕裂! “撑住!” 陈洛低吼一声,加大了病毒的注入! 终于,在剑客的灵魂即将崩溃的前一秒! 那枚烙印停止了反抗。 它被彻底“感染”了。 漆黑的烙-印表面,浮现出无数属于陈洛的病毒纹路,变成了一个全新的东西。 面板炸开一行金色的文字。 【感染成功!“观察者”烙印已转化为“病毒温床”!】 【恭喜!你获得了权限碎片×1!】 【剩余权限碎片:2/100】 陈洛愣住了。 拆一个,亏一片。 感染一个,赚一片! 他看着门外那二百九十八个排队的身影,眼神彻底变了。 那哪里是累赘? 那他妈是二百九十八份行走的经验包!是天降横财! 陈洛笑了。 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波……” 他抹了把脸,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狂喜。 “血赚啊!”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粗暴多了。 陈洛让三百人围成一圈,他站在中央,将自己的“病毒”之力毫无保留地释放出去,像一张无形的巨网,将所有人笼罩! 他要一次性,感染全部! 第一百三十章 直接干 陈洛站在密室中央。 三百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他身上。 每一道目光里,都混杂着敬畏、狂热,以及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 “开个短会。” 陈洛摸出一根烟,叼在嘴角,却没有点燃。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身体里的新玩意儿,都感觉到了吧?” 白无恨第一个站出来,他抬起手,一团蠕动的黑色符文在他掌心浮现、聚散,仿佛拥有生命。 “陈洛先生,这股力量……” “规则篡改,入门版。” 陈洛言简意赅。 “从现在起,你们也能看见这个世界的源代码,也能……稍微动点手脚。” 人群中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楚云深虚弱地倚着门框,沙哑地问:“师兄,你确定这东西……没后遗症?” “有。” 陈洛的回答干脆利落。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副作用就是,从今往后,你们都得听我的。”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全场。 “当然,比起被那个狗东西当成提线木偶,这点代价,应该不算什么吧?” 满场死寂。 几秒后,白无恨收起掌心的符文,对着陈洛深深一揖。 “我等,愿奉先生为主!” “别整这些没用的。” 陈洛摆了摆手,神情慵懒。 “现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想跑的,可以试试。” 他指间的烟蒂轻轻弹了弹,并不存在的烟灰仿佛落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外面的客人快到了。” “正好,让你们试试新玩具的威力。” …… 首都废墟的上空,天黑了。 那不是夜幕降临,而是数千个符文傀儡组成的钢铁乌云,遮蔽了天光。 肃杀之气,如水银泻地。 机械巨汉站在一栋断裂的大厦顶端,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尊沉默的魔神。 他的电子眼将远方的景象放大到极致。 “确认傀儡数量,三千一百二十六个。” “后队跟着十七个高级型号,能量反应是普通单位的十倍以上。” 影子的声音从通讯器的阴影里滲出,带着一丝冰冷的兴奋。 “陈洛,这次的菜,分量很足。” “三千个?” 陈洛靠在断墙上,终于舍得点燃了嘴里的烟。 他深深吸了一口,再吐出时,眼底已是一片幽深的算计。 “这狗东西,还挺看得起我。” 白无恨上前一步,声音压得很低:“先生,我们的人刚获得力量,实战经验为零,正面硬碰,恐怕伤亡会很惨重……” “怕?” 陈洛掐灭了烟,扭了扭脖子,骨骼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爆响。 “不上屠宰场,猪永远学不会怎么叫。” 他转过身,目光如刀,剐过身后三百张紧张而又期待的脸。 “听好了!” “等会儿的任务就一个字——砍!” “砍死一个,它体内的权限碎片会自动飞到我这儿,你们什么都不用想,只管砍!” 人群里,一个胆子稍大的年轻人举起手:“先生,万一……打不过呢?” “那就死。” 陈洛的回答轻描淡写,却让那年轻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痞气又张狂。 “骗你的,老子的人,金贵着呢。” 他拍了拍楚云深的肩膀,力道不轻。 “师弟,你带五十个奶妈组,守在后面,谁快死了就给我拖回来。” “巨汉,你当箭头,给老子把它们的阵型捅个对穿!” “影子,你的目标是那十七个大家伙,砍掉一个,我给你记一功。” “其余人!” 陈洛的声音陡然拔高。 “跟我走中路!” “今天,老子带你们吃顿饱的!” 天空之上,为首的队长级傀儡,那双由符文构成的眼眶里,红光爆闪。 冰冷的机械音,仿佛死神的宣判。 “目标已锁定:病毒源头·陈洛。” “清除协议……执行!” 轰——! 三千傀儡,如一场黑色的暴雨,朝着废墟悍然砸落! 陈洛抬头。 猩红的烟头在昏暗中划出一道弧线。 “来了。” 他右拳攥紧,混沌之力与病毒代码在他体内达到了一个沸点! 下一刻,黑色的火焰从他身上冲天而起! 那火焰没有温度,却带着侵蚀万物的恐怖气息,瞬间扩张成一张覆盖整个战场的巨网! “瘟疫军团!” 陈洛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响。 “开饭!” …… 这不是战斗。 这是一场狩猎。 白无恨一剑挥出,剑锋之上,缠绕着肉眼可见的黑色病毒代码。 一个傀儡被拦腰斩断,它体内的烙印甚至来不及反抗,就被病毒瞬间吞噬、同化。 嗤。 一缕微光从傀儡的残骸中飞出,没入远处陈洛的身体。 【权限碎片+0.5!】 陈洛的嘴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他转头望去。 三百个新生的“病毒载体”,此刻化身三百个最高效的收割机器,正在疯狂屠戮着傀儡大军。 他们的攻击方式各不相同。 但每一击,都带着“病毒”的特性。 腐蚀。 感染。 同化。 面板上的数字,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跳动。 【+0.5】 【+0.5】 【+0.5】 陈洛甚至能感觉到,一股股精纯的权限能量,正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汇入他的身体。 他像一个黑洞,贪婪地吞噬着这场屠杀带来的所有红利。 短短十分钟。 权限碎片的数量,直接冲破了三百大关,并且还在持续飙升! “陈洛!”机械巨汉的咆哮声从战场中央传来,带着一股打得不过瘾的憋屈,“这些废铁根本不够看!” “别急。” 陈洛的声音很冷。 “硬菜,上桌了。” 他的话音刚落,天空骤然一沉。 那十七个一直盘旋未动的高级型号,同时动了。 它们的身影在空中拉出十七道残影,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则的速度,精准地切入战场,目标直指那些杀得最欢的反抗军成员! 一名剑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从背后伸出的利爪贯穿了胸膛。 砰! 他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甩飞出去,生死不知。 “草!” 陈洛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的身影从原地消失。 再次出现时,已经在那偷袭的队长级傀儡身后。 他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病毒之力沿着手臂疯狂涌入! 咔嚓! 傀儡的整条手臂,连同半边身子,被病毒代码从内部结构上彻底分解、抹除! 但下一秒,无数符文在它的伤口处汇聚,竟要强行重组! “还想修复?” 陈洛笑了,那笑容里没有半点温度。 “老子最喜欢干的,就是把玩具拆到拼不回来。” 他发动了【规则篡改】! 他的瞳孔深处,无数病毒代码凝聚成一行霸道的指令,强行写入对方的源代码! 【定义修改:“自我修复”“加速自毁”!】 【权限碎片-5】 那名队长级傀儡的动作,猛地凝固。 它身上疯狂汇聚的符文,像是收到了错误的指令,开始疯狂攻击它自身的核心! 轰! 一声闷响,傀儡从内部炸成一捧纯粹的能量光尘。 陈洛张口,隔空一吸。 所有光尘尽数被他吞入腹中。 第一百三十一章 第一节点 北境冰原。 这里是旧世界的巨大伤疤,风雪是永恒的主题,地表温度死死钉在零下四十度。 陈洛将一件破烂的军大衣裹得更紧,嘴里叼着的烟刚冒出一点猩红,烟雾就被狂风瞬间扯碎。 “师兄,咱真要往这鬼地方钻?” 楚云深的脸已经白得跟雪地融为一体,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跑。 陈洛斜了他一眼。 “废话。” “不然你以为,老子带三百号人来这儿团建看雪景?” 他掐灭烟头,回头扫了一眼身后那支在风雪中沉默前行的队伍。 白无恨走在最前,胡子和头发上都挂满了冰碴,那双老狐狸的眼睛里却烧着一股狠劲。 “先生,前方三公里,检测到海量机械守卫的能量反应。” “海量是多少?” “保守估计,五百。” 陈洛“啧”了一声。 “五百个看门狗?这狗东西还真舍得下本钱。” 他活动着手腕,指节发出一连串爆豆般的脆响。 “巨汉,你上。” “给老子把这条路犁出来!” 机械巨汉那山峦般的身躯在风雪中就是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电子眼红光暴涨。 “收到。” 话音未落,他庞大的身躯猛然下沉,随即整个人化作一发攻城巨炮,朝着前方那片被白雪覆盖的废墟悍然撞去! 轰! 厚重的雪层轰然炸开,露出下方成百上千沉睡的机械守卫。 像是被捅穿的蚁巢,无数红色的电子眼在同一时刻亮起,齐刷刷锁定了这个不速之客。 “入侵者检测!” “清除协议,启动!” 死亡降临。 数不清的能量炮从守卫体内弹出,炽白的光束撕开风雪,瞬间交织成一张足以蒸发钢铁的死亡巨网。 机械巨汉甚至没有一丝闪躲的念头。 他的核心反应炉发出濒死的咆哮,胸前厚重的装甲板向两侧滑开,一道比所有光束加起来还要粗壮的能量光柱,轰然喷射! 轰隆隆—— 两股毁灭性的能量在半空中野蛮对撞,爆发出足以灼伤视网膜的白光。 恐怖的冲击波将方圆百米的雪层硬生生掀起,整个冰原都在这蛮横的对轰下剧烈颤抖。 陈洛眯起了眼。 “楚云深,该你上班了。” 楚云深咬着牙,从怀里哆哆嗦嗦地摸出几张快要烂掉的符纸。 “师兄,我现在这状态……” “少废话,能亮就行。” 陈洛一脚精准地踹在他的屁股上。 楚云深一个踉跄冲了出去,手中符纸燃起惨绿的火焰,在空中划出玄奥的轨迹。 “天罡北斗,借法而行!” 符纸轰然炸开,化作无数光线射向地面,瞬间勾勒出一座巨大的阵法。 阵法亮起的刹那,所有机械守卫的动作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卡顿,仿佛处理器被强行降频。 “就是现在!” 陈洛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带着他身后的瘟疫军团,一头扎进了战场。 这不是战斗。 这是一场高效的、冷血的拆解工作。 三百个新生的“病毒载体”,就是三百把最锋利的活体手术刀,疯狂地切割着这支机械军团。 每一个守卫被击毁,其核心烙印中的权限碎片都会化作一缕微光,跨越空间,精准地没入战场后方陈洛的体内。 面板上,数字开始以一种令人心跳加速的频率疯狂跳动。 【权限碎片+0.5】 【权限碎片+0.5】 【权限碎片+0.5】 陈洛咧开嘴,露出一个野蛮的笑容。 “这感觉,真 他 妈的爽。” 半小时后。 五百个机械守卫,变成了一地冒着电火花的零件。 陈洛站在残骸中央,弹了弹指尖并不存在的烟灰。 “继续走。” 队伍继续向冰原深处推进。 沿途遭遇的防御工事越来越强,但对于这支刚刚用一场屠杀完成“首战”的瘟疫军团而言,这些不过是开胃菜。 三个小时后。 一座被冰雪掩埋了大半的巨型金字塔建筑,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 旧世界的超算中心,曾经是整个北半球的数据心脏。 现在,它成了“观察者”在这个世界的三大巢穴之一。 陈洛抬头仰望着那座沉默的巨物,眼底深处,燃起了一团名为兴奋的火焰。 “到了。” 白无恨凑上前,声音压得极低。 “先生,这里的防御系统与整个冰层下的地热能源相连,强攻的话……” “我知道。” 陈洛打断他,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所以,咱不走正门。” 他转向一片空无一人的阴影。 “影子,老规矩,找个狗洞。” 影子的身形在阴影中蠕动了一下,几分钟后,他的声音从所有人的通讯器里响起。 “西侧,三号备用通风管道,可以绕过外层防御,直通核心。” “很好。” 陈洛掐灭了烟。 “所有人,跟我走。” 通风管道内,伸手不见五指。 陈洛走在最前面,掌心托着一团蠕动的黑色病毒火焰,勉强照亮前路。 楚云深跟在他身后,每一次呼吸都喷出大团白雾。 “师兄,我感觉这地方……有点不对劲。” “废话,这是‘观察者’的老窝,能对劲才见了鬼。” 陈洛的声音在狭窄的管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都别分心,前面有东西。” 话音刚落。 管道前方,突然亮起了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如同黑暗中睁开的无数魔眼。 那是一道道首尾相连的符文陷阱,彻底封死了前路。 陈洛停下脚步。 “楚云深,能破吗?” 楚云深上前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彻底白了。 “这些符文……是活的。” “说人话。” “它们会实时分析入侵者的能量波动,自动编译出最具杀伤性的反制手段。硬闯的话……” “会死?” “会死得很惨,连渣都不会剩。” 陈洛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笑了。 “那就别硬闯。” 他抬起手,掌心,无数黑色的病毒代码如潮水般涌出,化作亿万条细微的触手,探向那些致命的符文。 在他的视野里,这些符文不再是陷阱,而是一行行僵硬的“IF…THEN…”编程语句。 【规则篡改】 【权限碎片-3】 【定义修改:“IF 入侵者 THEN 抹杀” → “IF 陈洛 THEN 跪下”】 那些闪烁着致命红光的符文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在执行一段让它们逻辑崩溃的悖论指令。 红光渐渐被一种不祥的墨黑色所污染、覆盖。 下一秒,所有符文陷阱竟然主动向两侧退开,让出了一条绝对安全的通道。 楚云深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师兄,你这……” “别废话,走。” 陈洛大步向前。 核心层。 这里是整座超算中心的心脏。 无数粗大的数据光缆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巨蟒般缠绕着,最终全部连接到悬浮在半空的那颗巨型“眼球”之上。 眼球直径足有十米,表面流淌着瀑布般的金色符文,每一个符文都代表着一段足以改写现实的复杂代码。 陈洛站在它的下方,仰头看着这个冰冷的造物。 “总算找到你了。” 眼球没有任何反应。 但一股庞大、冷漠、非人的意识,正透过这颗眼球,毫无感情地注视着他。 “陈洛。” 那个冰冷的机械音,从四面八方,从每一个原子中响起。 “你以为摧毁一个节点,就能阻止我?” 陈洛掏出烟,慢悠悠地点上。 “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深吸了一口,任由烟雾在脸上散开。 “再说了,老子今天就是来砸场子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 那颗巨眼,猛地睁开了! 恐怖的精神冲击不再是比喻,而是一场真实的数据风暴,一场试图将“陈洛”这个概念从存在层面彻底格式化的逻辑抹杀! 陈洛的大脑里像被灌进了一整座图书馆的乱码,剧痛瞬间吞没了他所有感官。 噗! 他喷出一大口血,单膝重重跪在地上。 他身后的瘟疫军团更惨,超过一半的人当场昏厥,剩下的人也是七窍流血,意识崩溃。 “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