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之黛玉宝钗gl》


 第1章 第一回 蘅芜初逢

    第一回蘅芜初逢


    却说这日贾母房中，正值辰时光景，满屋子的金翠辉煌。黛玉方在碧纱橱里吃了药，正倚着窗棂翻看《乐府诗集》，忽听得廊下传来一阵环佩叮当。但见琥珀掀帘报道："薛家姑娘来请安了。"


    话音未落，已见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簇拥着一位姑娘进来。黛玉抬眼细看，只见这姑娘穿着蜜合色棉袄，外罩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下系葱黄绫棉裙，生得脸若银盆，眼同水杏，举止娴雅似春山含翠，通身气派竟如明珠出海，白玉生辉。黛玉心下暗忖："早听母亲说过这位宝姐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正思量间，那姑娘已行至跟前，含笑施礼："这位想必是林妹妹了？常听姨妈说起妹妹聪慧过人，今日得见，方知传言尚不及万一。"


    黛玉忙起身还礼，不想方才看得痴了，手中帕子竟飘飘落下。二人同时俯身去拾，指尖相触时，俱是一怔。宝钗只觉触手冰凉，见那纤指如玉，忍不住轻声道："妹妹手这样凉，可是身上不适？"说着已将帕子拾起，却不立即归还，反从自己袖中取出个暖囊，"这个妹妹且拿着。"


    黛玉接过暖囊，只觉一股暗香袭来，不由垂首道："劳姐姐挂心。"抬眼时正对上宝钗目光，但见那杏眼里漾着温润水光，竟似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这时贾母在榻上笑道："两个玉儿站在那儿说什么体己话呢？快过来让老祖宗瞧瞧。"


    宝钗这才移步，却仍回头望了黛玉一眼。忽见案上诗册，停步问道："妹妹在读乐府？"


    黛玉轻声道："不过闲翻几页。"


    "我最爱其中''皑如山上雪''一句。"宝钗说话时，袖口拂过黛玉腕间，带起一阵暖香。


    黛玉心头微动，脱口接道："皎若云间月。"


    二人相视一笑，竟忘了移步。还是探春过来拉她们："两个姐姐莫不是前世认得？这般投缘。"


    待至贾母跟前，宝钗特意挨着黛玉坐下。奉茶时见黛玉盏中茶色过浓，便悄悄将自己那盏换过去，低语道："妹妹脾胃弱，吃这个正好。"


    王夫人在旁笑道："宝丫头最会体贴人。"


    黛玉却觉那茶盏沿上犹带余温，直暖到心窝里去。偷眼去瞧宝钗，恰逢对方也正看来，四目相对，俱是心中一颤。


    却说这时，宝玉一阵风似的闯进来，见着黛玉便嚷："林妹妹今日气色真好，两颊红扑扑的，倒像是吃了仙丹似的！"又见宝钗坐在一旁，忙上前作揖："这位想必是薛大妹妹了？"


    宝钗起身还礼，宝玉直勾勾瞧着她项上的金锁，念出上面的字："不离不弃，芳龄永继......这倒奇了，和我这玉上的字像是一对儿。"说着便要摘玉来看。


    贾母忙拦道："孽障！见个姊妹就要胡闹。"


    宝钗却从容笑道："早听说宝兄弟有块通灵宝玉，今日倒要开开眼。"接过玉细看时，忽然轻"咦"一声，对黛玉道："这''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八个字，倒让我想起昨夜一个怪梦。"


    黛玉正因宝玉莽撞有些不自在，听这话不由追问："什么梦？"


    宝钗沉吟道："说来蹊跷。梦里我在一处仙山采药，遇见个绛珠仙草化成的女子，她说今日会遇着两个有玉的故人。"说着目光在宝玉、黛玉脸上流转，"如今看来，倒像是应验了。"


    黛玉闻言心中大震，想起自己常做的那个梦：总见自己是一株仙草，有个女仙子在旁以甘露浇灌。此刻听宝钗说起，竟觉那梦中女子的眉眼与宝钗有七八分相似。


    宝玉早已听得手舞足蹈："果然我们都是天上下来的！林妹妹是仙草，宝姐姐是仙子，我是......"


    "你是个糊涂种子！"忽听门外一阵笑声，凤姐扶着平儿的手进来，"老远就听见宝兄弟在这里说梦话。"说着走到宝钗跟前，拉着她的手细看，"好个齐整模样，怪不得老太太昨儿就说，天仙似的宝姑娘今日要到，让我们好生准备。"


    凤姐又转向黛玉："林姑娘今日可算遇着知己了？我瞧你们两个站在一处，竟像一对玉人儿。"说着忽然"哎哟"一声，"宝姑娘这香囊好别致，这并蒂莲绣得活灵活现的。"


    宝钗笑道："这是我闲时绣着玩的，凤嫂子若喜欢，明日我也给你绣一个。"


    "我可不敢劳动。"凤姐眼珠一转，"这样精致的活计，合该送给林姑娘这样的妙人儿。"


    黛玉正暗自思量宝钗方才说的梦，忽觉袖中一沉，原是宝钗悄悄递来一个香囊。低头看时，正是方才凤姐夸赞的那个，金线绣的并蒂莲在日光下流光溢彩。


    这时丫鬟来回："宴席齐备了。"


    贾母起身，一手拉着黛玉，一手拉着宝钗："今日你们姊妹初次相见，都挨着我坐。"


    席间，凤姐故意说个笑话："咱们家来了个宝姑娘，把宝兄弟乐得找不着北，连林姑娘也格外高兴。改明儿再请几位天仙似的姑娘来，只怕这府里的房顶都要给笑声掀了去！"


    众人都笑，唯黛玉悄悄拉了拉宝钗的衣袖，低声道："姐姐方才说的梦，那仙草可还说了什么？"


    宝钗凑近耳边："她说......今生重逢，要还我一滴泪呢。"


    黛玉手中筷子险些落下。这"还泪"之说，正是她自幼常听母亲说起的奇谈，道她出生时有个癞头和尚预言，她今生是来还泪的。


    宝钗见黛玉神色有异，忙问："妹妹怎么了？"


    黛玉定定神，强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起母亲说过类似的话。"


    二人这边窃窃私语，那边宝玉又嚷起来："林妹妹和宝姐姐说什么悄悄话？也说给我们听听。"


    王夫人笑道："你林妹妹难得遇着个投缘的，你就让她们说会子话罢。"


    宝钗趁众人不备，夹起一箸胭脂鹅脯放到黛玉碟中："妹妹尝尝这个。"又将自个儿碗里的火腿鲜笋汤换过来，"这个清淡，合妹妹胃口。"


    黛玉尝了一口，果然鲜美异常。正要道谢，忽见宝钗腕间露出一串珊瑚手串，那颜色鲜红欲滴，衬得肌肤愈发白皙。宝钗见她注目，便褪下手串递过来："妹妹喜欢？"


    黛玉忙推辞："这样贵重的东西......"


    "什么贵重不贵重。"宝钗执意给她戴上，"这红色衬妹妹最好。"


    那手串还带着宝钗体温，暖玉般贴在腕上。黛玉只觉心头也跟着暖起来，轻声道："改日我绣个香囊还给姐姐。"


    "何必等改日。"宝钗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我那儿有新得的几色丝线，妹妹若是得闲，现在就去我屋里挑可好？"


    黛玉正要答话，贾母笑道："你们两个丫头嘀嘀咕咕半日了，宝丫头才来，让你林妹妹好生歇着，明儿再玩不迟。"


    宴毕，众人移至暖阁吃茶。宝钗趁奉茶时，在黛玉手心轻轻一划，低语："明日辰时，我在梨香院等妹妹。"


    黛玉会意点头，袖中的香囊散发阵阵幽香，与宝钗身上的香气如出一辙。


    临别时，宝钗特意走到黛玉跟前，帮她理了理鬓角："妹妹晚间若睡不着，把那香囊放在枕边便是。"说罢深深看她一眼，方才随王夫人去了。


    是夜，黛玉果然将香囊置于枕畔。朦胧间似又回到那个梦境：仙山云雾间，宝钗执壶浇灌一株绛珠仙草，回头对她微笑："妹妹，我等你这滴泪，等了三生三世了。"


    黛玉惊醒，枕上果然湿了一片。窗外月华如水，恰如日间宝钗耳畔那对珍珠坠子，莹莹生光。


    ——正是：


    未曾相逢先有情，初见已觉故人容。


    袖底暗传香囊意，一点灵犀两心同。

 第2章 第二回 金兰契互剖

    第二回金兰契互剖


    且说自那日初逢，宝钗便常往潇湘馆走动。这日春雨淅沥，她撑着油纸伞穿过竹径，远远望见黛玉独坐在窗下，正对着一局残棋发呆。


    "妹妹好雅兴。"宝钗收了伞，水珠从伞骨滴落成串，"怎的独自在此手谈？"


    黛玉见是她来，眼中掠过一丝喜色，却偏过头道："横竖无人对弈，不过自己解闷。"


    宝钗在她对面坐下，执起黑子轻落棋盘："我虽不精此道，倒愿陪妹妹消遣。"说着忽然注意到黛玉指尖的墨迹，"可是又熬夜写诗了？"


    话音未落，已自然地执起她的手，用绢帕蘸了茶水轻轻擦拭。黛玉欲要抽回，却被那温暖掌心裹住，只听宝钗叹道："这般冰肌玉骨，怎不知爱惜？"


    "姐姐这话好没道理。"黛玉垂眸，"莫非只许姐姐夜绣海棠，不许我挑灯觅句？"


    宝钗闻言一怔，随即莞尔："原来妹妹瞧见了。那日走得急，忘了收起绣篮。"


    二人说话间，棋局已布开。黛玉执白，宝钗执黑，棋子落盘声声清脆。雨打竹叶淅淅沥沥，更衬得室内静谧非常。


    棋至中盘，黛玉忽觉喉间发痒，偏过身子轻咳。宝钗立即起身关窗，又将自家带来的银狐坎肩披在她肩上："春寒料峭，最易伤身。"说着竟蹲下身，替她系紧裙边的丝绦。


    黛玉垂眸望着她专注的侧脸，心头忽如春水漾开："姐姐何必..."


    "我乐意。"宝钗抬眸浅笑，眼角泪痣盈盈欲动。忽见棋盘上白子陷入重围，便执起一子点拨："此处若用''镇神头''，便可转危为安。"


    黛玉恍然，顺势握住她执棋的手："原来姐姐深藏不露。"


    二人手指交叠在棋盘上，黑白玉石映着纤纤指节。宝钗反手将她指尖拢住，低声道："在妹妹面前，我从不设防。"


    正说着，忽听窗外宝玉的声音："好哇！你们两个躲在这里下棋，倒把我忘了！"


    帘子一掀，宝玉带着一身水汽进来，见二人执手相望的情形，不觉怔住："你们...这是在下棋还是..."


    宝钗从容抽手，笑道："正要说你。前日你不是嚷着要学棋？今日正好教你。"


    宝玉却挨着黛玉坐下，直瞅着她的脸："林妹妹今日气色倒好，想必是宝姐姐来了高兴。"说着忽然"咦"了一声，"妹妹腕上这珊瑚串好生眼熟..."


    黛玉忙将手缩回袖中，宝钗已接口道："天下珊瑚串多的是，难道只许你有？"


    宝玉讪讪地笑，忽见棋盘局势，拍手道："这局有意思！白子看似被困，实则暗藏生机，恰似..."


    "恰似你整日胡言乱语。"黛玉嗔道，"要观棋便安静坐着。"


    三人正说着，忽见紫鹃引着凤姐进来。凤姐未语先笑："我说宝兄弟一溜烟跑没影，原来是钻到这儿来了。老太太那里摆点心呢，叫我来寻你们。"


    她眼尖，早瞧见黛玉身上的银狐坎肩不是本来的物件，又见宝钗髻上别着支新簪，样式竟是少见的竹节纹，心下已明白几分，却只笑道："宝姑娘真真会体贴人，我们林妹妹如今也有人疼了。"


    宝钗淡然道："凤嫂子说笑了，不过是姊妹间常情。"


    "好个常情！"凤姐拍手，"我竟不知什么时候姊妹情分要半夜绣帕子，清晨送点心的。赶明儿我也认个干妹妹去。"


    说得黛玉满脸飞红，宝钗却只低头整理棋枰。这时宝玉跳起来："既有点心，咱们快去吧，我早饿了。"


    凤姐拉着宝玉先行，宝钗故意落后几步，悄对黛玉道："妹妹别理会凤丫头嚼舌。"


    黛玉轻声道："她说的...倒也不全是胡诌。"


    宝钗脚步一顿，深深望她一眼。二人来到贾母房中，果然见满桌精致茶点。贾母拉着宝钗坐在身边，又唤黛玉坐在另一侧，左看右看，笑道："好一对玉人儿！怨不得凤丫头说，你们两个站在一处，连画儿都画不出这般标致。"


    王夫人也道："宝丫头来了这些时日，倒与林姑娘最投缘。"


    宝玉插嘴道："昨日我还看见..."


    "宝兄弟！"宝钗及时打断，"尝尝这藕粉桂糖糕，是南边来的做法。"说着亲自夹了一块递给宝玉，却在桌下轻轻碰了碰黛玉的膝盖。


    黛玉会意，也夹了块茯苓饼给宝玉："这个清热，你多吃些。"


    宝玉受宠若惊，一时忘了方才要说什么。贾母看得欢喜："好好，姊妹和睦才是福气。"


    用罢点心，众人散去。宝钗借口要请教针线，随黛玉回到潇湘馆。一进内室，黛玉便从枕下取出个锦囊："姐姐那日说的梦，我总觉得蹊跷。这是我从南边带来的沉香，点上能见奇景，姐姐可愿一试？"


    宝钗接过锦囊轻嗅，神色微变："这香...我好像在哪里闻过。"


    二人遂在窗下设了香案。青烟袅袅升起，竟在空中凝成一片芙蓉花形。黛玉看得痴了，不觉轻吟："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


    "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宝钗自然接道，忽然握住黛玉的手，"妹妹可相信前世今生？"


    黛玉望着她水杏般的眸子，轻声道："若说前世...我常梦见一个仙子，在云间浇灌一株仙草。"


    宝钗手指微颤："那仙子...是什么模样？"


    "雾里看花，总不真切。"黛玉反握住她的手，"只记得她鬓边别着支并蒂莲簪..."


    宝钗猛地起身，从妆匣底层取出一支旧簪，金丝盘成的并蒂莲已有些暗淡："可是这样的？"


    二人俱是一怔。窗外忽然雷声大作，暴雨倾盆而下。宝钗望着电光中黛玉苍白的脸，轻声道："那年我病中，有个僧人说我有段宿缘未了。如今想来..."


    话未说完，黛玉忽又咳嗽起来。宝钗忙给她抚背，触手只觉单薄如纸，不禁落下泪来："总这般不爱惜身子，叫我...叫我们如何放心？"


    一滴泪正落在黛玉手背，滚烫如火。黛玉抬头见她泪光盈盈，忽然想起那个"还泪"的预言，心头大震，竟脱口而出："姐姐...可是来讨泪债的？"


    宝钗闻言色变，手中茶盏"啪"地落地。二人相顾无言，唯闻雨打芭蕉，声声催心。


    良久，宝钗方颤声道："原来妹妹也记得。"


    "我本不记得，"黛玉泪如雨下，"可见了姐姐，便什么都想起来了。"


    二人执手相望，恍如隔世。忽然紫鹃在外禀报："宝二爷又来了，说雨大回不去，要在咱们这里避雨。"


    宝钗忙拭泪起身，临去时在黛玉耳边轻道："明日此时，我再来寻妹妹细说。"


    是夜，黛玉对着那支并蒂莲簪出神。紫鹃进来添香，诧异道："这簪子好生别致，从没见过。"


    黛玉轻抚簪身，只觉指尖温热，似有无限情意流转。忽见簪头莲花在月光下泛出淡淡金辉，竟与宝钗所赠香囊上的绣纹一般无二。


    ——正是：


    棋枰未罢已牵情，细雨幽窗□□心。


    一缕青丝缠永夜，双珍暗契结深盟。

 第3章 第三回 风雨诉衷肠

    第三回风雨诉衷肠


    且说这日端阳佳节，荣国府内笙歌鼎沸。薛姨妈一早便带着家下人等过来，薛蟠穿着崭新绣蟒箭袖，满口嚷着："今日定要请林妹妹尝我新得的雄黄酒。"宝钗在旁整理香囊，闻言蹙眉道："哥哥莫要胡闹，林妹妹素来体弱，哪里禁得这个。"


    藕香榭中早已摆开宴席，宝玉正拿着个五彩丝绦要往宝钗腕上系，宝钗却侧身避开，目光不住往席外寻去："怎不见林妹妹？"


    探春抿嘴笑道："方才见林姐姐往凹晶馆那边去了，说是胸口闷。"宝钗闻言，手中团扇不觉落地，也顾不得拾，只推说更衣便匆匆离席。


    薛蟠在席间高声笑道："我这妹妹如今也学会躲酒了！"却被薛姨妈瞪了一眼："你安分些，没见宝丫头是去寻林姑娘？"


    却说黛玉独坐在凹晶馆竹桥上，望着水中残荷发怔。原来方才席间见薛姨妈拉着宝钗说体己话，又听她提起"你哥哥的生意还要你多费心"，心里没来由一阵酸楚。正想着，忽见池面泛起涟漪，豆大的雨点噼啪落下，将她那件月白绫子裙打得透湿。正欲起身，头顶忽现一柄油纸伞，转身竟撞进个温软怀抱。


    "这样大雨，妹妹在此作甚？"宝钗气息微喘，罗裙下摆俱已沾泥。


    黛玉扭过身子冷笑："姐姐不在席上受众人追捧，来这冷清处作甚？"


    宝钗将伞又倾过几分，忽伸手握住她冰凉指尖："我为何而来，妹妹当真不知？"见黛玉垂首不语，她声音愈发轻柔，"方才见你离席，我这心便似被谁攥住了..."


    "胡说什么！"黛玉猛地抽手，眼角却泛起红晕，"你与宝二哥..."


    "原是为这个。"宝钗忽然轻笑，竟就着雨声念起诗来，"''任他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这话原是那日与你共读《西厢》时，我心里想着的。"


    雨势渐猛，两人衣衫尽湿。宝钗索性弃了伞，拉着黛玉避到假山石洞中。洞内幽暗，唯闻彼此呼吸交错。黛玉忽觉颈间微暖，原是宝钗解下猩红斗篷将她裹住。


    "你..."黛玉抬眸，正对上那双素日沉静的杏眼，此刻却燃着灼灼火光。


    宝钗忽然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隔着湿衣仍能触到急促跳动："这处从初见那日，便再不由我做主。白日见你与旁人说笑，这里便酸涩难当；夜里念你孤枕寒衾，这里便揪作一团..."


    话音未落，忽听洞外传来薛蟠的嚷嚷："妹妹！宝钗妹妹！母亲叫你回去，铺上掌柜来了，需对账本！"


    二人俱是一惊。宝钗蹙眉扬声道："告诉母亲，我稍候便去。"


    待脚步声远去，黛玉倏地抽回手，冷笑道："原来姐姐还要去对账本，倒是耽误正事了。"


    "妹妹..."宝钗急得眼圈发红，"你明知我..."


    "我知什么？"黛玉背过身去，"知姐姐既要打理万贯家财，又要周旋亲友之间，哪里还..."


    忽然一双温暖手臂从后环住她，宝钗的下颌轻抵在她肩头："那些账本...原是我特意要学的。"她声音轻柔似梦，"我总想着，若有一日...咱们能离了这牢笼，总要有安身立命的根本。"


    黛玉身子微颤："你...你说什么疯话..."


    "不是疯话。"宝钗转至她面前，眸光坚定，"我近日暗中盘下两处绸缎庄，托嬷嬷打理着。母亲还以为我在学管家，其实..."她忽然压低声音，"我在为咱们铺路。"


    洞外雨声哗哗，黛玉却觉心头惊雷炸响。她怔怔望着宝钗，这个素日最是守礼的大家闺秀，竟藏着这般惊世骇俗的心思。


    "你...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黛玉声音发颤。


    "意味着你我或许不必依仗他人。"宝钗执起她的手，在掌心轻轻画着，"南边新开的绣庄，我用了''潇湘''二字为号..."


    黛玉猛地抬眸，却见宝钗从怀中取出个锦囊，倒出那枚通灵宝玉："你若不信，我此刻便把它扔进池里..."


    "不可！"黛玉急忙阻拦，双手却被牢牢握住。宝钗趁势将人拥入怀中，金锁片恰贴上黛玉心口，冷得她轻轻一颤。


    "好妹妹，"宝钗声音哽咽，"我知你心思细腻，常自煎熬。往后风雨路，让我陪你走可好？"


    正说着，又听宝玉在远处喊："林妹妹！宝姐姐！你们在哪里？凤姐姐说要做荷叶羹呢！"


    宝钗无奈叹息，替黛玉拢了拢鬓发："且回去罢，免得他们起疑。"


    二人刚出石洞，恰遇宝玉提着琉璃灯找来。他见两人衣衫尽湿，发丝交缠，不由怔住："你们...这是..."


    宝钗从容道："林妹妹方才赏雨淋湿了，我正要去取干净衣裳。"说着暗暗捏了捏黛玉的手心。


    宝玉忙道："我那儿有新做的藕荷色襦裙，这就取来给林妹妹换。"


    待宝玉走远，黛玉忽然低声道："姐姐方才说的绸缎庄...在何处？"


    宝钗眼睛一亮，附耳道："就在鼓楼西大街，改日我带妹妹去看可好？"


    这时薛姨妈带着丫鬟寻来，见二人站在一处，笑道："我说怎么都不见人影，原来在这里说体己话。"又对宝钗道："前日你说的那批苏缎到了，掌柜的等着回话呢。"


    宝钗应了声，临走时悄悄塞给黛玉一把钥匙："这是铺子后院的。"


    晚间众人在贾母处用膳，薛蟠多喝了几杯，嚷道："母亲总说妹妹能干，如今连铺子都交给她打理。要我说，女孩家学这些做什么..."


    宝钗从容布菜，淡淡道："哥哥既这么说，明日我便不管那批生丝的事了。"


    薛姨妈忙道："休听你哥哥胡吣！若不是你看出那批生丝有诈，咱们早亏了上千两银子。"又对贾母笑道："这丫头也不知随了谁，竟是个经商的材料。"


    贾母搂着黛玉道："咱们这样人家的女孩儿，原不该操心这些。不过宝丫头既然有心，学些持家之道也是好的。"


    宝玉插嘴道："宝姐姐近日总往外头跑，可是有什么新奇玩意儿？也带我们去见识见识。"


    宝钗与黛玉对视一眼，浅笑不语。宴毕众人散去，宝钗故意落在最后，趁着夜色往黛玉手中塞了本账册，轻声道："这是''潇湘绣庄''的明细，妹妹得闲瞧瞧。"


    是夜黛玉在灯下细看，见账目清晰，进出有度，最后一页还记着："留西厢房三间，植湘竹数竿，待主人。"不觉泪湿账本。


    忽听窗棂轻响，开窗竟见宝钗立在月下，笑盈盈道："我翻墙来的。"她递进个食盒，"想着你晚间没用好，特地带了冰糖燕窝。"


    黛玉忙让她进来，见她裙角沾着青苔，心疼道："何苦这样冒险。"


    宝钗握住她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说着从袖中取出支金簪，"今日新得的，想着妹妹戴必好看。"


    那金簪打造成竹节形状，簪头缀着细碎明珠。黛玉对着菱花镜试戴，宝钗在身后轻声道："等那边宅子收拾妥当，咱们常去小住可好？"


    "你呀..."黛玉回身点她额头，"真是胆大包天。"


    二人正说笑，忽听紫鹃在外叩门："姑娘睡了吗？宝二爷送点心来。"


    宝钗急忙躲入屏风后。黛玉开门接了食盒，宝玉伸头往屋里瞧："方才好像听见姐姐说话声？"


    黛玉嗔道："又胡说了，定是你喝多了听岔了。"


    待宝玉离去，宝钗从屏风后转出，二人相视而笑。窗外月华如水，照见案上账本微启，金簪生辉，恰似二人悄然滋长的情意，在这深宅大院里，静静开出逆世之花。


    ——正是：


    世路崎岖暗经营，绣庄潇湘寄深情。


    夜半私语惊宿鸟，一点灵犀照通明。

 第4章 第四回 金锁通灵证前盟

    第四回金锁通灵证前盟


    却说那日宝钗从黛玉处归来，薛姨妈正坐在炕上查看账本，见女儿鬓发散乱，裙角沾露，不由蹙眉道："我的儿，如今你越发野了。虽说许你打理庶务，到底也要顾及体统。"


    宝钗从容卸下耳坠，笑道："母亲教训的是。只是今日绸缎庄来了批金陵云锦，女儿亲自验看，这才回来迟了。"说着从袖中取出匹样品，"您瞧这缠枝莲纹样，给林妹妹做件褙子可好？"


    薛姨妈接过细看，忽叹道："你待黛玉...未免太过用心。前日你哥哥还说，如今府里都在传，说咱们薛家的姑娘，倒像是专门伺候林家小姐的。"


    "母亲！"宝钗正色道，"林妹妹孤身在此，我们不多照应，难道看着她自苦？再说..."她忽然压低声音，"前儿个张太医说，妹妹这病须得心境舒畅。我常陪她说笑，也是为着她身子着想。"


    薛姨妈沉吟片刻，终是松口："也罢。只是你需记得，下月初你舅舅家要来做客，少往潇湘馆走动些。"


    宝钗应了，眼中却闪过狡黠的光。次日一早，她便命莺儿往黛玉处送信，约在梨香院相见。


    且说黛玉接到花笺，见上头画着支并蒂莲，心下会意。才进院门，就见宝钗在葡萄架下摆弄个精巧机关：只见十余个彩线木偶在丝线牵引下，正演着《牡丹亭》游园一折。


    "这是..."黛玉惊得掩口。


    宝钗含笑拉她坐下："前日见妹妹喜看傀儡戏，特让铺里匠人制的。"说着牵动丝线，那杜丽娘木偶竟转向黛玉，徐徐下拜。


    黛玉看得痴了，不觉念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宝钗自然接腔，手指轻拨，两个木偶渐渐靠拢，"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二人正沉浸其中，忽听薛姨妈的声音从月洞门外传来："宝丫头可在？你舅舅送来的礼单..."


    宝钗迅疾将机关一收，木偶尽数隐入藤蔓。待薛姨妈进来时，只见二人正对弈围棋。


    "大热天的，怎么不在屋里歇着？"薛姨妈疑惑地打量石桌。


    黛玉忙道："宝姐姐教我下棋呢。方才说起《弈理指归》，竟忘了时辰。"


    薛姨妈见棋盘上果然布着残局，这才笑道："难为你肯教她。前儿你舅舅来信，还夸你棋艺大进。"忽又想起什么，"后日我要去清虚观打醮，宝丫头同去罢。"


    宝钗垂首应了，暗中却轻踩黛玉绣鞋。待薛姨妈离去，黛玉嗔道："你如今扯谎越发顺溜了。"


    "不然怎办？"宝钗重摆机关，木偶们又活灵活现起来，"难道说我们在演''惊梦''？"


    说着牵动丝线，让柳梦梅木偶执起杜丽娘的手，轻轻念白："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黛玉颊飞红霞，正要说话，忽见个陌生婆子探头探脑。宝钗立即用团扇遮住机关，厉声道："什么人？"


    那婆子忙赔笑："老奴是后街张裁缝家的，来送衣裳。"却眼珠乱转，直往黛玉身上瞟。


    宝钗冷笑："裁缝送衣该走角门，况且..."她忽然扬声道，"莺儿！把这不懂规矩的撵出去！回头告诉林之孝家的，往后这等混闯的人，直接打二十板子！"


    待那婆子仓皇退去，黛玉方抚心口道："好凌厉的手段。"


    宝钗握住她微凉的手："这府里眼线多，咱们不得不防。"又从袖中取出个金镶玉的项圈，"这个你贴身戴着，里头有机关。"


    黛玉细看，那项圈暗藏夹层，可存放字条。宝钗低声道："日后传信，就让紫鹃找我的奶嬷嬷。"


    二人正说着，忽闻桂花香动，宝玉兴冲冲跑来："好哇！你们又躲在这里玩什么新奇物事？"


    宝钗从容展袖拂过石桌，机关瞬间隐没，只余棋盘："正说要寻你，前儿你说的那个''荷叶盏''，我让铺里仿制出来了。"


    宝玉立时被引开注意，缠着问荷叶盏的样式。黛玉在旁暗笑，悄悄将项圈系在颈间，那玉触肌生温，竟似带着宝钗的体温。


    此后数日，宝钗果然少往潇湘馆去，却常让奶嬷嬷送些新奇玩意儿。这日送来个九连环，黛玉解到深夜，忽见环心刻着极小字样："明日巳时，水月庵。"


    次日黛玉借口还愿，带着紫鹃往水月庵来。才进禅房，就见宝钗扮作小姑子模样，正与住持说话。见黛玉来，宝钗使个眼色，住持便引着紫鹃去取平安符。


    "好个机灵鬼！"黛玉忍不住点她额角，"连姑子都买通了。"


    宝钗拉她至耳房，从经柜里取出个锦盒："快看这个。"打开竟是幅双面绣，一面是绛珠仙草，一面是甘露仙子，在灯下转换时，两个身影竟渐渐交融。


    黛玉看得怔住，宝钗轻声道："我依着梦中景象绣的。那日你说仙草之事，我回去便做了这个梦..."


    话音未落，忽听薛姨妈在院中说话："师太，我那个孽障可曾来过？"


    宝钗急将黛玉推进经柜，自己理理衣裳迎出去："母亲怎么寻到这里？"


    "你哥哥闯了祸，把铺子里客商打了！"薛姨妈顿足，"快随我回去处置！"


    经柜内黛玉屏息静听，忽觉柜壁微动，竟滑开道暗门。顺着幽暗通道走去，尽头是间雅室，案上摆着未完工的绣屏，上头绣的正是潇湘馆景致。屏风旁还堆着些账册，封皮皆题"潇湘记"三字。


    正惊疑间，宝钗从身后环住她："这是我的秘室。"她指向窗外，"从这儿能直通后街。"


    黛玉望见窗外竟是鼓楼西大街，不由心惊："你何时..."


    "自那日石洞盟誓，我便着手布置。"宝钗引她看绣屏，"你瞧，这儿要绣我们共读《西厢》的情景..."


    忽闻更鼓声响，黛玉慌忙要回。宝钗递给她个包袱："换上小厮衣裳，我让嬷嬷送你从后门走。"


    回府途中，黛玉在轿内展开包袱，见里头除了衣裳，还有封密信。对着月光细看，竟是宝钗规划的南下路线图，沿途标注着薛家商铺，最后停在姑苏城外一处宅院，旁注："植湘竹百竿，待主人归。"


    这夜黛玉辗转难眠，忽闻窗棂轻叩。开窗见宝钗立在月下，鬓发皆湿。


    "下雨了，怎么还来？"黛玉急拉她进来。


    宝钗从怀中掏出个油布包："刚得的消息，父亲旧部升了江宁织造。"她眼中闪着光，"咱们南下的路...更稳了。"


    二人正执手相庆，忽听院门外传来宝玉的声音："林妹妹可睡了？我得了本唐人写经，特送来给你瞧！"


    黛玉顿时慌了神，宝钗却从容不迫，迅速拔下金簪在黛玉腕上轻划一道，又将帕子浸了胭脂水，低声道："快躺下，就说犯了心疼病。"自己则闪身躲入碧纱橱后。


    紫鹃刚开门，宝玉就捧着经卷闯进来，见黛玉面色苍白倚在榻上，急得连连跺脚："怎么又不好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


    这时宝钗从门外款款步入，故作惊讶："宝兄弟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又转向黛玉，"我才去取药，听说妹妹不适..."说着自然地坐在榻边为黛玉诊脉。


    宝玉忙道："我这就去请太医！"


    "不必了。"宝钗拦住他，"妹妹这是老毛病，我带了薛家的秘制丸药。"又从袖中取出药瓶，"宝兄弟先回吧，女儿家看病，你在这里不便。"


    待宝玉一步三回头地离去，宝钗这才转向黛玉，二人相视一笑。月光透过茜纱窗，照见项圈与金锁静静相依，泛着温润光泽。


    "近日我常梦回太虚幻境。"宝钗轻抚项圈上的玉坠，"警幻仙子说，咱们这段情缘，原是补天遗石上刻定的。"


    黛玉枕着她肩头轻笑："那你可问过，最后是悲是喜？"


    "管他悲喜。"宝钗执起项圈与金锁，将两个信物轻轻相扣，"今生既相遇，便是天也该逆。"


    窗外夜莺啼破清梦，而帐中私语，渐化作江南烟雨般的温柔。那绣屏上的潇湘竹影，在月下仿佛悄悄生长，终要蔓延成一片自在天地。


    ——正是：


    金锁通灵证前盟，机关算尽护芳情。


    夜雨潇湘双影瘦，共谱离经叛道行。

 第5章 第五回 夜盟香窃玉

    第五回夜盟香窃玉


    时序渐入深秋，城中桂子飘香。这日贾母房中正摆菊花宴，满屋子金翠辉煌，笑语喧阗。宝玉兴头头地捧来个翡翠菊盆，嚷着要放在黛玉房中："这菊花颜色正配林妹妹。"


    却见宝钗正与黛玉同坐一席，二人共披着条杏子红绫被，低头剥着蟹粉。宝钗将剥好的蟹肉仔细蘸了姜醋，轻轻放在黛玉面前的小碟里，黛玉则时不时将手炉往宝钗那边推。二人偶尔交换个眼色，低声说笑，竟是插不进话去。


    贾母在上首看了，笑道："这两个玉儿近日愈发亲近，倒像嫡亲姊妹。"


    话音未落，只见林如海的家书送到。黛玉忙起身接过，展开一看，脸色渐渐变了。信中道朝廷即将外放，不日便要接黛玉往扬州团聚。


    黛玉指节骤然发白，宝钗手中的蟹钳"啪"地落在碟中。薛姨妈见状忙道："这是喜事，林姑娘总算能与父亲团聚了。"


    王熙凤在旁凑趣："哎哟，这可要准备添妆了！林姑娘此去..."话未说完，忽见宝钗起身斟茶，袖口带翻了黛玉面前的姜醋碟。


    "是我失手了。"宝钗声音微颤，取帕子替黛玉擦拭。二人手指在桌下相触，黛玉只觉她掌心冰凉。


    宴至半酣，宝玉缠着黛玉要念新诗。宝钗忽道："宝兄弟，前儿你要的颜真卿帖，我让铺里寻着了，这就让莺儿取来可好？"待宝玉被支开，她借着递帕子的机会，迅速在黛玉掌心划了"亥时"二字。


    是夜寒月如霜，黛玉倚在窗前，看竹影扫阶，心事重重。忽然月洞门外闪过一道身影，竟是宝钗穿着月白绫子披风，兜帽遮了半张脸，提了个食盒款款而来。


    "颦儿。"她轻叩窗棂，声音里带着喘息，"我带了冰糖燕窝来。"


    黛玉忙拉她进屋，替她拂去肩头露水："这样晚，怎的还过来？若是让人看见..."


    宝钗放下食盒，却不急着打开，只凝望着黛玉："再过半月你就要走，我..."话未说完，忽然将人紧紧搂住。黛玉只觉她心跳如擂鼓，一声声撞在自己心口。


    "你可知道，"宝钗声音哽咽，"这些日子我夜不能寐，一想到你要走，这里..."她执起黛玉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就像被刀绞一般。"


    黛玉仰面看她，月光下宝钗眼角泪痣盈盈欲坠。她鬼使神差地伸手轻抚那点泪痣，轻声道："''曾经沧海难为水''..."


    宝钗骤然低头，气息拂过她耳畔："''除却巫山不是云''..."最后一个字消失在相贴的唇间。


    初时只是轻触，如蝶栖花蕊。而后宝钗忽然收紧手臂，舌尖试探着描画唇形。黛玉只觉浑身酥软，手中帕子落地也浑然不觉。恍惚间似回到太虚幻境，见甘露仙子正以唇承接绛珠仙草的露珠。


    "颦儿..."宝钗稍稍退开，声音暗哑，"我..."


    黛玉却勾住她脖颈，主动献上芳唇。这次吻得愈发缠绵，宝钗的手悄悄探入衣领，触到那枚项圈。金锁与项圈相贴，在暗夜里发出细微清响。


    正当情浓，忽闻院门开阖，竟是宝玉醉醺醺的声音："林妹妹！我想到留你的法子了！"


    二人慌忙分开。宝钗闪身躲入帐后，黛玉急中生智，将茶壶往地上一摔，伴着碎裂声娇斥："紫鹃！怎的让宝二爷醉闯进来！"


    宝玉被碎瓷声惊得酒醒大半，见黛玉衣衫不整地立在屏风旁，慌忙告罪："好妹妹，我...我这就走。"待脚步声远去，宝钗从帐后转出，二人对视片刻，忽然相视而笑。


    "这个呆子。"宝钗替黛玉整理衣带，指尖不经意划过锁骨，"倒是提醒了我一事。"


    她正色道："明日我去求母亲，就说舍不得你，要认你做干妹妹。这样日后往来，也名正言顺些。"


    黛玉垂眸："只怕姨妈疑心..."


    "我自有道理。"宝钗浅笑，"你这一去，我日夜悬心，结为姊妹才好时时通信。母亲最疼我，必会应允。"


    这时窗外传来三更鼓响，宝钗起身欲走，黛玉却拉住她的衣袖："再...再留一会儿可好？"


    这一声软语相求，让宝钗心都要化了。她返身坐下，将黛玉揽入怀中："好，我陪你到四更。"


    二人相拥着说起体己话。宝钗细细交代："我已在扬州置办了三处产业：''锦绣绸缎庄''、''文墨斋''、''香雪海茶楼''。这些铺子都记在哥哥名下，实则..."


    "实则如何？"黛玉抬头。


    宝钗轻抚她的面颊："实则是为你我日后打算。等你在扬州安顿下来，我就说服母亲，以巡视产业为由南下。"


    黛玉眼中泪光闪烁："你为我...筹划得这样周全..."


    "还不够周全。"宝钗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印章，"这是''潇湘记''的印鉴，你收好。往后有什么需要，只管让人持印去铺子里支取。"


    四更鼓响时，二人执手相看，俱是难舍难分。宝钗忽然道："我送你一件临别礼物。"说着引她至书案前，铺纸研墨。


    只见她提笔挥毫，不多时便画就一幅《双竹图》。两竿翠竹相依相偎，一根挺拔如宝钗风姿，一根清瘦似黛玉形貌。竹节处细细题着："未出土时先有节，及凌云处尚虚心。"


    "这是我们的盟誓。"宝钗搁笔，目光灼灼，"他日重逢，我要亲眼看着这两竿竹，在江南烟雨中长成一片竹林。"


    黛玉泣不成声，只在画旁添上一行小字："斑竹一枝千滴泪，湘江烟雨不知归。"


    宝钗见状，忽然将她揽入怀中，深深吻住。这个吻带着决绝的意味，仿佛要将所有未尽的相思都倾注其中。待到四更鼓响，二人才喘息着分开。


    "等我。"宝钗为黛玉系好项圈，在她额间印下最后一个轻吻，"最多半年，我一定去寻你。"


    东方既白，宝钗的身影消失在晨雾中。黛玉抚着项圈上犹存的体温，望着案上墨迹未干的《双竹图》，只觉得一颗心早已随那人去了。


    ——正是：


    未谱阳关泪已沱，丹青暗许来年期。


    项圈犹带檀香味，从此江南梦里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