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 第1章 高中开学 九月,高中新生入学。 昨夜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整晚,一股淡淡的海腥气也被吹进城里,早上又是无云的大太阳。 “熙熙起床啦!今天开学报道妈妈送你和阿照去学校”景熙的妈妈景煜在楼下大声喊景熙起床,“阿照已经过来喽。” 阿姨请假探病去了,景煜忙着手下打包早餐的动作,喊完顿了几秒没听见回声,只好又对瘫在沙发上的周照说:“阿照可以去叫一下熙熙吗?估计昨晚又睡得迟了。” 周照没出声,只呆呆地点点头,英挺的眉宇间有丝还没散透的倦意。抬步往楼上走,经过餐桌时被景煜狠狠揉了一把头发。 周照推开门进去就看到景熙抱着一个白色长条猫玩偶,浅栗色的小羊毛卷散在枕头上,已经没有假期刚烫完那么明显的弧度,脸蛋红扑扑的,带着压痕枕在猫猫头上,估摸着是刚才听到喊声挣扎着起床没成功又倒下了。 景熙的鼻梁窄,鼻尖小巧微翘,嘴巴肉嘟嘟的,上唇有一点不太明显的唇珠,刚刚醒神的时候舔过,这太阳照进来,水光撬动一片涟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血不足,唇色常年都是这样很淡的颜色,左耳耳垂带一个亮黄色水钻耳钉,阳光斜切进来,一两点金星跳溅出细碎的璀璨,落在薄的要透出血色的皮肤上。 周照摸了摸鼻尖,没说什么,转头去了卫生间接好水挤好牙膏,才回来坐在床边。 昨晚这又是几点才睡,黑眼圈都出来了,等会车上再眯会儿不知道会不会好一点。 也不出声,只时不时的摸摸脸捏捏耳朵,没过两分钟景熙就自己睁开眼,爬起来去了卫生间洗漱。懒洋洋的靠在周照身上刷牙,浅栗色的瞳孔像戴了美瞳,又透又亮,眼睫却不似主人一样萎靡,尾端微微上翘,扬起一段俏皮的弧度。 等她收拾妥当两人下到一楼,默契的用同一个力道姿势把自己砸进沙发里,打着哈欠。 景明躺在阳台的躺椅上,晒着太阳摇蒲扇,被这俩活宝逗得直乐,笑道:“怎么都没睡醒啊俩人,昨晚偷打隔壁王奶奶家的枣树去了?” 周照起床气散完又生龙活虎起来,嘴里跑火车:“哪儿能啊,就我俩这号召力,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喊一嗓子小区里的小鬼头都来喽。” 景煜装好早餐捏着车钥匙走过来,把早饭递给两个小的,又对着景明说:“妈,那我们就先走了。”景明点头示意:“去吧,我等会也去店里瞧瞧。” 窗外楼栋疾驰,树影婆娑。车子稳稳停在北阳一中斜对面。 这所百年名校,北阳市教育界的“金字招牌”。招生从来不需要使什么花里胡哨的手段,学校公众号上发的招生简章内容也很简单。只有其雄厚的师资力量和往年高校招录情况,再配上一句简洁有力的“来一中,见未来”做标题。 不夸张地说,这是整个北阳市所有学子的心之所向。 校址坐落在繁荣商圈的十字街口,占地面积十分可观,整体以砖红色为主,中西结合,很有民国复古的风格。 校门口人头攒动,二人和景煜说完再见匆忙下车,往人群里挤。 夏末的阳光依然炽热,照在校园公告栏的玻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景熙踮起脚尖,用手遮在额前,眯着眼睛在密密麻麻的分班名单上寻找自己的名字。 “熙熙我找到你了!高一六班!”周照的声音从身侧几米传来,景熙转身,看到周照挥舞着手臂朝她招手,没扎起来的锁骨发轻轻晃动,撒几片阴影到她微敞的领口。 “真的吗?让我看看!”景熙的眼睛亮了起来,连忙凑近到周照身边。 周照的手指准确地指向名单中间的位置,清晰地印着“景熙”两个字,班级一栏的数字写着六。景熙目光没多停留,又往下扫,直到看到周照的名字之后才长舒一口气。 “太好了!我们又可以同班了!”景熙兴奋地抓住周照的手,眼中喜悦之意明显。初中三年因为摇号分到了不同学校,她们只有早晚上下学路上才能同行,现在终于又能时刻都在一起了。像小时候一样。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熙熙?今天来这么早啊!”景熙转头,看到杨疏桐拉着金逸朝她走来,两个女孩脸上都带着笑。 “疏桐,金子!你们分到哪个班了。”隔着一个假期再见初中好友,有些想念,景熙惊喜地迎上去。 “我们俩刚才看分班名单,发现咱们三个都在六班呢!”金逸推了推眼镜,温和地笑着说。 与此同时,周照也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周照!”胡湘和赵嘉雨从另一侧走来,朝周照挥手。 “湘儿嘉雨你们也被分到这个班了?”周照这下是真的有些惊讶了,这也太巧了吧。 “是啊”胡湘出声,赵嘉雨好奇地看向景熙那边,“那就是你说的那个朋友吗?” “是,我发小景熙,还有她初中的朋友。”周照介绍道。 六个女孩聚在一起,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斑驳地洒在她们身上。 景熙看着周照身边的两个陌生女孩,周照立刻会意,开始介绍:“这是胡湘,这是赵嘉雨,我初中的好朋友。” 然后又对胡湘和赵嘉雨说:“这是景熙,这两位是...” “杨疏桐。”留着长发发尾微卷的女孩主动伸出手,她化了点淡妆,笑容明朗,已经能看出来点明艳大美女的雏形。 “金逸。”戴眼镜的女孩微微点头。 “太巧了!我们六个人居然都被分到了同一个班!”赵嘉雨兴奋地说,她是个外向的性格,脸颊上有一些淡咖色的小雀斑,说话时眼睛闪闪发亮,“一定是特别的缘分,才可以一路走来变成了一家人~” “确实很巧。”景熙笑着说,目光在五个女孩之间流转,她和周照从小一起长大,初中分开了三年,没想到高中不仅同校同班,还把她们各自的好友都聚在了一起。 “我们去教室看看吧?顺便占个好位置。”胡湘提议,目前来看她是六人中最文静的一个。 “好主意!”周照自然地将手臂搭在景熙的肩膀上,“走吧,高一六班应该在明理楼二楼。” 六个女孩有说有笑地向教学楼走去,初见的陌生感在共同的班级和互相认识的朋友关系中迅速消融,很快就聊得火热。 几人横着走成两排,前排胡湘金逸赵嘉雨因为一些玩游戏看小说的共同爱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后面的周照跟着景熙也是和杨疏桐进行了一番匪夷所思诡异至极的交流。 “你是混血吗?”杨疏桐盯着周照看,眉弓鼻骨实在立体,眼睛却是纯种中国人的黑瞳仁,思来想去,杨疏桐找到一个完美的解释,暗自夸奖自己一番然后自信的问出口。 “啊?我吗?”周照单手食指指向自己,向杨疏桐再次确认这个问题的受访人是不是自己,得到肯定的答复,周照一本正经,“我是男女混血。” 杨疏桐扣扣脑袋,只是庆幸没有把心里对自己的溢美之词说出来,“那还挺稀奇的。” “是。” 找到高一六班的教室,已经有几个同学在里面了。 教室宽敞明亮,窗户大开,夏末的风轻轻吹动着浅蓝色的窗帘,教室后门放了一整排置物柜,几人根据已经分配好的姓名贴将书包放到各自的柜子里。 “我们坐那边吧,靠窗的那排。”景熙指着教室靠窗的位置,两人一排,那里有三对座位还空着,正好够她们坐。 大家纷纷点头同意,选定了座位。景熙和周照自然坐在了中间,杨疏桐和金逸坐在前一排,胡湘和赵嘉雨坐在后一排。 赵嘉雨趴在桌子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对面转身朝后的杨疏桐和金逸:“你们初中是哪个学校的?” “明德中学。”杨疏桐回答,“你们呢?” “我们是十五中的。”周照回,“就在明德斜对面那条街。” “难怪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们。”金逸微笑着说,“特别是周照,对你印象很深。” 杨疏桐调侃:“可不嘛,熙熙的朋友圈都是她。” “喂!我哪有!”景熙佯装生气地推了她一下,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教室里的同学渐渐多起来,六个女孩的交谈也从互相介绍转向了对新学期的期待。 赵嘉雨是个活跃气氛的高手,总能找到有趣的话题,杨疏桐接上她的茬儿,金逸和胡湘都是话不多的类型,但听的时候都很认真。 景熙和周照则因为彼此熟悉,常常不约而同地说出同样的话,逗得大家直笑。 “一会儿中午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吧?”赵嘉雨突然提议,“庆祝我们开启人生新阶段!” “好啊!”景熙第一个响应,“我听说一中的粉蒸排骨特别好吃。” “那我们得快点去,不然好菜都被抢光了。” “我提前查了学校地图,我带路。”胡湘主动请缨。 “太棒了!”赵嘉雨拍手道,“那下课我们直接去食堂?”大家点头表示同意。 就在这时,班主任走进了教室,喧闹的教室立刻安静下来。 班主任是个中年的女老师,齐耳短发,戴着无框眼镜,看起来有些严肃。 “同学们好,欢迎来到高一六班,先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我姓王,王燕,”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她的名字。 “大家可以叫我王老师,接下来的一年中都由我担任各位的班主任兼历史老师。说到开学,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心情可能很复杂,有人兴奋,有人紧张,还有人可能已经在琢磨中午食堂哪个窗口好吃。” 几个人听到这儿都有点被看穿了的心虚,扣扣脑袋。 “面对新的阶段总归是期待更多,我和你们一样。每次带新班级都像在拆盲盒,我相信能够和大家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高一就像一张白纸,有些人会急着在上面写满单词公式,有些人可能会在上面画上插画。” “我想各位能来到六班,都是很有主见和自控力的人,我要告诉大家的是,别让这张纸三年后还是空的,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下课铃响起,六个人迅速收拾好书包,按照约定在教室门口集合。胡湘果然如她所说,对校园布局了如指掌,带领大家很快走到了食堂。 食堂里已经排起了长队,她们不赶时间并不着急,一边排队一边继续聊天。 杨疏桐赵嘉雨有来有回的耍宝逗乐,有种没有这两个人不知道的梗的感觉,景熙和周照不时插科打诨逗得大家哈哈大笑,金逸和胡湘虽然话不多,但都认真地听着,偶尔补充一两句。 “我们要坐在一起吃三年饭呢。”轮到她们打饭时,赵嘉雨突然感慨道。 “不止吃饭,还要一起上课,一起参加活动,一起度过整个高中。”景熙补充道,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这是有周照的高中生活。 六个女孩端着餐盘,在食堂明亮的灯光下找到了一张足够大的桌子,围坐在一起,夏末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身上,为这段崭新的友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很高兴认识你们。”胡湘轻声说。 “敬我们的相遇,”杨疏桐提杯。 举起饮料杯轻轻相碰。 "敬未来!"六个女孩异口同声。 第2章 入学典礼 九月份的阳光像融化的太妃糖,黏黏糊糊地裹在北阳一中的操场上,把塑胶跑道晒出橡胶味。周一的升旗仪式被改成了开学典礼兼军训启动仪式,连带着后面的三节课也不用再上。 景熙踮着脚在新生队伍里张望,看什么都很新奇的样子,栗色卷发扎成的丸子头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阿照。” 被拍肩膀的女生转过身,右眼角下的浅棕色小痣先于笑容映入景熙眼帘。 周照的锁骨发被汗水黏在颈侧,刺眼的阳光逼的她眯起眼睛,眼头尖细眼尾似燕尾舒展上扬,目光流转间阳光穿透琥珀,错觉会被这份朝气烫伤,眉骨和长长的睫毛在眼下遮出一小片阴影。 “热。”周照言简意赅地抱怨,却任由景熙像树袋熊似的从斜后方环住自己,挂在她身上。 景熙小时候就特别粘人,遇到喜欢的人就要亲要抱,然而这条划分亲密程度的隐形线显然是极其严格,毕竟如今看来也只有一个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周照站在线内。自从她逐渐长大,过分亲密的举动也被景煜叫停,告诫她不能随便亲亲别人。 于是,周照就成了景熙的移动猫爬架,一直延续到现在。只是当初能平视的两人,如今已有半个头的落差。 这能怪谁呢,周照跑步的时候她睡觉,周照打球的时候她傻笑,周照练有氧的时候她上号。 校长冗长的致辞声中,景熙用气音在周照耳边絮叨:“疏桐说对面商场新开的奶茶店很好喝,我们放学去买吧,你爸今天不是要开教研会?”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廓,周照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校服下摆。 “嗯。”她点头,瞥见运动鞋松开的鞋带。“那我们买完奶茶去春和吃饭,我妈最近有新项目,回家也超级晚。”弯腰系带时,后颈忽然触到冰凉的手指。 “你这里晒红了。”景熙的指尖轻轻划过她发际线下的皮肤,像蝴蝶停驻般一触即离,什么都不想留下。 起身时正好遇到高二的学姐过来提醒她准备上台。 “下面有请新生代表发言。” 广播里传来她熟悉至极的声音。周照穿着校服,棒球服的形制,以墨蓝色为主体,袖子是白色插肩,两侧有三道条纹与主色相呼应。像棵小松,亭亭玉立。 “敬爱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上午好,我是高一六班的周照,今天能站在这里作为新生代表发言,我倍感荣幸...” 说完激励人心展望未来的套话和赞美学校的官腔,周照停顿一瞬,收起稿子。 “波伏瓦说她的十八岁时是这样讲的。”咧嘴笑,虎牙先一步出露。 景熙猛地抬头,明白了她要讲什么,只是没想到周照会在开学典礼上讲除了套话以外的东西,不过转念想想她确实是这样的人,真的按部就班讲烂俗的模板才不是她。 “我能确信的是,我一定会走出困境。人生最初的十八年时光塑造了我,我不会背叛那一切。无法想象我会抛弃自己的野心和自己的希望,抛弃那些为我的生命赋予意义的东西。我会重拾学业,我会写作,我必定得克服诸多障碍,逆境与顺境都会令我受益。” 策划活动的学生会同学对视一眼,要命,交上来的稿子没有这一段啊?! “我祝各位野心勃勃,几十年以后也能无愧于心的说一句‘我没有变’。” 景熙离主席台的位置有些远,看不清周照的脸,但她猜,周照这会儿一定笑得很漂亮。意气风发。 队伍中传来悉悉窣窣地交谈声,“我靠......好帅......” “收收口水吧姐,下巴要脱臼了” “如果她能躺在我的列表...呜呜呜!!!!人生无憾,我要去校园墙捞扣扣号了” “她就是今年的市状元?” “是啊还挺牛的,听我十五中的朋友说她初中三年没见过有人能从周照手里抢走第一” “而且背景贼硬,家里干什么的根本扒不出来,我听人说的哈,你别乱传,这个女的小学的时候和同学起冲突,直接把人家小孩逼走了” “我靠真的假的” “包真的啊,哥们的消息渠道能有错?” “啧啧啧,看着不像这种人啊” “那谁知道呢,人不可貌相” 景熙就在斜后方听着,抽丝剥茧的找回了一件小时候的记忆。 这件事的起源追究起来其实应当是她。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有些身体发育比较早的女孩已经开始有了一些第二性征的变化,当时她们的班长是一个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的留守小孩,老人家日子过得没有那么精细,也没有要给发育期孙女买小背心的概念。 有很多男生就在背地里取很过分的外号,开恶心的玩笑,话讲的特别难听。谁说小孩什么都不懂,在本该充满童趣天真的年纪,他们早已生出浓稠的恶意,天生的坏吗?谁知道呢。 偶然一次,班长下午进班的时候路过了景熙的座位,不巧周围男生暗暗的取笑声正好被她听到,听明白他们在笑什么之后一时间怒从心起,直想拍桌子揍人,但涉及到别人,她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为了不给班长惹出来不必要的麻烦,让别人为她的情绪买单,她压下心中怒火,打算回家找阿照商量商量怎么办。 她们用零用钱买了两个小背心,打算写个小纸条放学后返回去偷偷放到班长的桌兜,结果却遇到一群人围着她戏谑嘲笑。景熙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人可以对一个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人恶意那么大,源自何处呢? 背地取笑进化成当面的语言压迫。像蛆虫遇到腐坏,蜂拥而至,而对自己的暴力却没有认知,一句我们只是和她开开玩笑就可以轻松揭过,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景熙脱下书包,甩飞过去把人群砸散,喘着粗气胸腔起伏,手控制不住的发抖。已经有点忘记那天说了什么了,只记得那个女孩砸在手背上的眼泪好烫,那声“算了”比她的手还使不上力。 那群人并没有受到什么惩罚,只有她们二人的横眉冷对,没过多久有个男生也因为父母工作调动离开了北阳,一切归于平常。 “想什么呢?”周照下台,用肩膀撞她,“在台上就看你呆呆的,不舒服吗?” 不知道为什么景熙脑海里稚嫩的面孔挥之不去,压下心中的反常,回道:“想等会喝什么口味的奶茶呢,葡萄和杨梅我都想喝。” “那我买杨梅你买葡萄,换着喝。” 赵嘉雨从前排走到她们跟前:“等会颁奖,我们得提前过去,在旁边候场。” 虽然说上头明令禁止不许设重点班,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北阳没有明晃晃的叫实验班,但它把名列前茅的几十个同学都分进了六班,并配备了最好的师资,无名但有实。 开学典礼各个领导致辞完就是给优秀师生颁奖的环节了,每个年级都是前十名和各科目的单科第一外加进步学生以及三位优秀班主任。六班几乎包揽了高一年级的所有奖状。 周照是这一届的中考状元当然少不了,数学化学的单科也被她收入囊中,第二名是昨天班会新上任的班长陈裕川,景熙以一分之差惜败落到第三,她们这一行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收获。 散会时人流如潮,景熙却固执地挤在周照身边,两人像两尾逆流而上的鲑鱼般磕磕绊绊前行。仿佛稍微分开就会被汹涌人潮冲散。 开学第一课老师们默契的没讲新内容,只做自我介绍和课程介绍,再讲一些学科相关的趣事,消弭大家之间的距离和初入新校的不安。 一天很快过去。 正式上学第一天,学校没有强行要求学生上晚自习,下午放学时正好赶上晚高峰,周照和景熙也没打车,买完奶茶步行二十几分钟,晃悠到了春和门口。 一栋小洋楼坐落在鳞次栉比的高楼间,独得一份悠闲。 两人刚进门,前台的姐姐就迎上来:“小景来啦,老大今天也在呢,你们一起吃?”景熙应道:“好啊婷婷姐,姥姥今天也来啦?我先去包厢放书包,等会去找她。” 说起景明来,春和所有的员工没有一个不敬佩的。 春和现在的主厨就是景明当年收留的一个父母因意外突然双亡的孤女,二人以师徒相称。景明为开导她,和她讲过一些自己的经历,后来流传到了其他姑娘们中间,再加之景明给了这些身世凄苦的姑娘们一个谋生的活计,一时感动万分。 叫不上师父,就叫一声老大,一群傻孩子的江湖义气,一叫就是这么多年。 春和从前厅到后厨所有的员工都是女孩。 有因为家庭主妇的身份找不到工作的财务,有丈夫家暴带着孩子逃出生天的采购,有父母准备卖掉换彩礼的姐姐不甘命运逃到大城市里的前台,有不好找工作的聋哑姑娘在这儿当洗碗工,有孑然一身独立于世的孤女在这儿有了新家。 春和是景明当年一盘菜一盘菜炒出来的庇护所。 景明出生在一个寒冷的冬天,老天的脸色像是预示着她的命运,没有雪却阴冷极了,她妈在炕上足足疼了好几个小时她才呱呱坠地,一嗓子惊天动地给自己喊出来个大太阳。 四五岁的时候就提着比自己还大的框子去沟里割猪草,等到六岁去了村子里唯一一所小学上学,整个学校就那一个先生,先生教什么她学什么。好在自己争气,初中考到了镇上,每周都背着红面烙饼和妈妈塞给她的一点咸菜走几个小时路去镇上上学。 十来个人睡在一个大通铺,饼要挂在墙上打的钉子上,不然半夜就会有老鼠来啃,冬天用有豁口的碗打一点水把冻成块的饼掰碎了泡软咽,夏天饼放不满一周,中途就会酸掉,只好就着咸菜压一压酸味囫囵吞下去。 第3章 军训生活 就这样过了三年又考上了县里的高中,这次妈妈百般争取也没能让她爹松口,他说老子欠你们娘俩的,你出去看看哪家的女娃有她浪费钱,现在还赖在家里,不干活还要念书?老子没十四五岁卖了她她就该跪着谢她老子了。 家里供不起两个吃白饭的学生,她被勒令退学回家。整天在地里干活,农闲时就出去做做小工,赚点钱也留不下来。景明在灶台边用冻裂的手揉面,听见她爸在屋外也不避人的说面缸里的白面是给你考学用的,盯着点你姐,别让她糟蹋了。 面团在掌心发颤。 景明18岁了,媒人来说媒,她又被卖到只见过一两面的夫家,丈夫是家中幼子,婆婆高龄产下,打娘胎里就带着病,爸爸为着多几袋米的彩礼,把她嫁来冲喜。公公强势,丈夫懦弱,她本以为在这里能有她的家,可她又是外来人。 20岁的时候,生下女儿景煜,公公一见不是个带把儿的扭头就走,婆婆直叹怎么是个女孩,不知是失望还是在相同的经历中看到自己,有了些怜惜。 公公要给这个小孩取名叫恩娣,给她未出世的弟弟攒福气。 这是景明第一次在这个不是家的家中反抗,所有压抑的锋芒都淬进“煜”这个字里,硬生生抗住怨怒给自己的孩子取了一个单字煜,她要她此生光亮,做唯一的太阳。 二十四岁,景明的丈夫死了,没等寒潮来袭先得了流感,几天高烧一命呜呼,公公说她没能给他家传宗接代,把个拖油瓶当宝贝稀罕,又说她命硬克死丈夫,把她赶出家门让她自生自灭。 这年的冬天格外冷,母女二人缩在个没人要的破屋里过完了新年,来年景明去县城找了个馆子给人做工,攒了些钱,买了两张车票,远走他乡,再没回去过。 因着有一手做菜的好手艺,又苦心钻研经商之道,景明的小摊逐渐换成了小店,又过了些年换了现在这栋小洋楼,成了远近闻名的私房菜馆。乘着发展的东风,景明的生意做的如火如荼,后来竟到了一菜难求的地步。 北阳人要想吃上这一口,得提前个把月预约。没了生计的烦扰,这菜馆就交给了职业经理人来打理,厨师也是她一手带起来的徒弟,质量不降人气攀升。 景明想着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又合计着去开了个甜品店,过起了悠闲的养老生活,随着心情做甜品,谁承想竟也成了有价无市的高格调。 往常景明都在甜品店鼓捣她的新品,不常来春和,不知道今天来是为何。 周照和景熙到包厢放下书包,穿过廊中的假山置景,到后厨门口看到了景明的身影。周照心血来潮跟着姐姐们叫,一个跨步冲上去和景明勾肩搭背:“景老大!想我没?”景明佯装生气:“没大没小臭小孩,不是昨天才见过吗?”周照笑嘻嘻的不做声。 景熙跟着说:“姥姥今天想不想大展身手做个菜啊。”眼睛弯弯神情期待,作苍蝇搓手状。 景明失笑:“两个小鬼头,在这儿等着我呢。”笑眯眯又佯装傲娇应下,“行吧,那大厨今天就给你们露一手。” 两个小孩吃的肚皮鼓鼓,为了消食三人步行溜达回家。 夜幕沉沉,周照家灯还没亮。 周会钰公务繁忙,这个点不到家是常态,有时候出差下乡或者去外地开会,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一次人。刚开学,汪云这个当班主任的也闲不下来,“汪叔还没回来呢,先来我家吧。”景熙看眼周照家黑着的窗户对她说。 周照应了声好。 两人又如同以往的很多次一样,背着书包肩并肩走进同一扇门。 这片的独栋洋楼是景明景煜景熙一家三口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景煜当年刚毕业没多久就参与设计了这个项目,觉着很有意义,落成以后就在这儿买了一栋。 周家则是汪云与周会钰结婚时陪的婚房,周会钰在体制内任职,高额消费都被盯得紧紧的,汪家经商最是注重格调,选来选去最后选了这里。 说起周照他爸汪云来,年轻时候也是个我行我素的。 家里经商,但他没什么赚钱的天赋而且不喜商场的铜臭味,家里的产业都留给她妹也就是周照的姑姑汪湄处理,他只参与分红。 又因为比较喜欢小孩,大学毕业去小学当了个老师,婚后一个人带两家娃,日子过得是有滋有味。 景家和周家做了十几年对门,景熙上小学那几年正好是她妈妈事业发展最重要的几年,恰巧周照的爸爸就是两人的小学班主任,景熙又从小就粘周照,故而这六年时间,有许多时候都是在周照家吃吃睡睡。 两个人今天去这家在汪云的教案上画俩小人儿,明天去那家偷吃点姥姥做的小蛋糕,皮的不行。被景明逮到了要强迫着喊好几声老大才能作罢。 两人小时候,妈妈们工作都忙,景明虽然身体康健,但无奈年纪大了,许多时候都心有余力不足。有事叫一声汪叔比什么都管用。病了抱着去医院,周末了带着去游乐园,开学前还能往他手里塞一支笔,让他帮忙补作业。 天还没亮透,路灯也睡眼惺忪。拖着收拾好的行李箱坐上去往军训基地的大巴,景熙一路上听着行李箱吱嘎吱嘎摩擦柏油路的声音像豆腐块一样闷在耳朵里,一上车就扛不住困意,靠在周照肩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一中的车队很长,基地远在郊区,开了两三个小时才到,景熙直到下车才悠悠转醒。 “给大家一个半小时时间去领取日用品,收拾接下来十天你们要住的宿舍,按照昨天分好的六人一小组,推选宿舍长,自觉上交违禁物品,包括电子设备娱乐卡牌等等。十一点半我会和生活老师宿管阿姨一起来检查。”班主任说完示意她们解散。 周照她们正好六个人坐在一起所以分到了一组,赵嘉雨把行李箱塞到金逸手里,挤进人堆里领钥匙去了。 没一会就摇着手里的牛皮信封示意她们过去,“走吧。我们在211,位置还挺好的,楼层不高爬着不累,还比一楼安静。” “这么幸运呢!” “gogogo~看看我们的宿舍去。” 众人拎着行李箱逆着去领铺盖的人流往上走。赵嘉雨推开宿舍门,把钥匙分发给大家,从行李箱里掏出一瓶水和一包手帕纸就出了宿舍门。 一眼望到头的宿舍格局,两张上下床两张上床下柜,六个单人衣柜分列靠近门的两边,相对着的上下床中间过道放了一张窄长的桌子,不怎么宽敞的阳台里面撑了一个简易晾衣架。 “我们先分工打扫卫生吧,等嘉雨回来再分床位。”胡湘提议。 众人没有异议,分工协作。景熙和周照去打了水,用来沾湿拖把和抹布,回来时杨疏桐已经扫完里面的地钻到阳台,金逸的清洁工具也领上来了。周照接过拖把,剩下几人小脑袋凑在一起洗完抹布,火速分配完任务,床板,衣柜,晾衣架,桌子,上床的迷你楼梯。 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赵嘉雨拉了个小推车过来,“当当当当~”得瑟的叉腰立在门口。 “哇,你去哪搞得这个。” 赵嘉雨抬下巴指向二楼大厅,“刚才上来的时候我看见有个阿姨在那边的无人售货柜用这个上货,我就给她拿了瓶水,聊了两句,问她借这个小推车去拿被褥,阿姨特爽快,还说可以带我们走货梯。”赵嘉雨连挑两次眉毛,“怎么样牛不牛。” “你也太厉害了吧,好聪明啊,这样我们就不用六个人一起去领了,节省时间。”景熙对她竖大拇指。 “而且还不用吭哧吭哧爬楼梯。”她们的宿舍楼只有五层,没有修客梯,学生上下楼都要走楼梯。 “那我和嘉雨去领被褥,阿照熙熙租空调,金子和香香留下来继续打扫卫生,可以吗大家?”杨疏桐很迅速的做好规划,询问意见,众人摇头表示支持。 “OK那我们现在分床位,大家都有什么习惯和雷点之类的吗?起夜、睡眠轻、恐高什么的,还有大家有没有特别想睡的床位?” 都没有。 “那抽签吧,上铺从门左侧算起顺时针一二三四号床位,下铺左五右六。”杨疏桐从行李箱里找白纸做好签条。迅速分完,最后结果是她们四个抽到上铺,周照和景熙是下铺的五和六。 等她们拉回来被褥,收拾好床铺衣柜,刚刚好班主任敲门进来。几个人乖乖站在两边喊老师好。 “别这么拘谨,整的跟迎宾一样。这个是生活老师,就住在楼下值班室,这十天你们有什么紧急情况联系不上我的话就找她。宿管阿姨每天十点半左右来查寝,晚上下训不要乱跑,不要离开基地,郊区地广人稀容易遇到危险。” 王燕讲完沉思一会,想着还有什么没有叮嘱到,“我还不知道你们的教官是哪一位,训练的时候不要硬撑,来月经头晕胃痛之类的要和教官讲,如果教官不好说话就来找我开假条。” 临走才像想起来了似的走了个过场:“没人带违禁物品吧?” 几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行,那你们吃完饭早点休息睡个午觉,下午两点操场集合。”说完就关上门走了。 几人有些诧异,班主任并不像课上第一次见她时表现得那么严厉,私底下反而是语气温和但又有原则的老师,反差很大。 下午两点,正是日头高的时候。文体委员组织大家按大小个站好队形,等待教官的到来。 六班是明显的女生多,六列队伍占了四列。周照和杨疏桐都出了170的大关,并排站在后面,景熙站在周照前面一排,见教官还没来,往后一倒,懒懒散散的靠在周照身上。 第4章 矛盾爆发 周照帽子斜扣在脑袋上,企图用这一小块帽檐遮挡刺眼的日光,和旁边的杨疏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立正!向左转!向右看齐!”一声中气十足的号令。 景熙迅速起身,周照顺手把帽檐扶正。 入眼是一个身着迷彩服,看起来非常干练的兵姐姐。小麦色的皮肤被太阳烤的红润,挽起半截袖子,露出精壮的小臂,突起青筋,感觉可以把她们提溜起来当沙包,景熙这样想。 “我是你们本次军训的教官,姓林,可以叫我林教官。”教官的声音像钢刀劈开热浪,“现在开始站军姿!”第一天的训练从最基本的军姿开始。 教官要求严苛,一个简单的立正姿势就纠正了半小时,“抬头挺胸收腹!两脚跟并拢,脚尖分开60度!” 教官在队列间穿行。烈日炙烤下,汗水顺着景熙的太阳穴滑落。下午四点,太阳依旧毒辣,她偷偷瞄向周照,周照仍旧站得笔直,下颌线绷成一道凌厉的弧线,汗水从鬓角滑落,浸湿了迷彩服的领口。 下午的训练在夕阳西下时结束。六个人像枯藤,老树,跛脚的昏鸦,拖着脚步往食堂走。赵嘉雨突然叫住大家:“欸?你们看公告栏!今晚的集体活动是露天电影。” 公告栏前挤满新生,杨疏桐仗着身高优势念道:“《风雨哈佛路》...七点半操场集合...” “这么老的电影,我爸妈现在都不看了。”金逸吐槽,“不过总比继续训练强。” 晚饭时间。赵嘉雨绘声绘色地描述下午的训练:“你们没看到,林教官让男生做俯卧撑的时候,陈昊做到第十个就趴地上了,像只翻不过身的乌龟” “噗——”金逸一口汤差点喷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回到宿舍已是深夜。赵嘉雨瘫在床上哀嚎:“我腿要断了!” “这才第一天。”杨疏桐长长长叹一口气。 熄灯后,宿舍陷入黑暗。 景熙在下铺翻来覆去,听见周照轻声问:“睡不着?” “床板太硬了。”景熙小声抱怨,“而且...”一声惊雷突然炸响,紧接着暴雨倾盆。几人爆发欢呼。 “下雨了!明天是不是不用训练了!” 周照还在附和她们的欢呼声时,耳边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随即感觉床垫一沉——景熙钻进了她的被窝。 “干嘛?”周照的气息拂过耳畔。景熙往热源处靠了靠,闻到熟悉的洗衣液清香,“下雨太冷了找你一起睡觉,嘻嘻。” 满嘴跑火车,九月流的汗要和下的雨一样多了怎么会冷,景熙有一些睡眠障碍她一直知道的,尤其是在新环境更不容易睡着了,在她身边会睡的好一点,一起睡就一起睡吧。 总是拒绝不了她。叹口气,认命往床里面挪:“往里面点,小心掉下去。” 听到周照的话,她立刻像八爪鱼一样缠上去。周照无奈:“你是树袋熊吗?” “你身上凉凉的,舒服...”景熙把脸埋在周照颈窝,呼吸渐渐平稳。 周照望着天花板,感受着怀里人均匀的呼吸,轻轻叹了口气。她小心翼翼地拨开景熙额前扎眼睛的碎发,在黑暗中无声地说了句“晚安”。 暴雨持续到凌晨。第二天早上集合的时候却将将好停了,林教官看着萎靡不振的队伍,突然宣布:“今天室内训练。” 欢呼声乍起。接下来的日子,在时间的模糊中,六人也渐渐适应了军训节奏。原以为军训会在流水的琐碎日常中结束,却耐不住实在有人上赶着找事儿。 午饭时间,食堂里人声鼎沸。六人刚找到位置坐下,陌生的几个男生就凑了过来。 “同学,能拼个桌吗?”为首的男生直勾勾盯着杨疏桐。 赵嘉雨翻了个白眼:“那边不是有空位吗?” 男生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坐到杨疏桐旁边:“我叫王路,能加个微信吗?” 杨疏桐礼貌但冷淡:“军训不让带手机。” “说不拿怎么可能真不拿啊妹妹,不行你把号儿写纸上给我呗。”流里流气。 “她说不加,听不懂吗?”一群人冷脸皱眉,气氛一时剑拔弩张。这时教官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干什么呢?吃饭就好好吃!” 男生们暗啐一口,悻悻离开。 几天的训练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的项目教学。今天下午的活动找了点新意,班级间对抗。 教官宣布规则:“六人一组,分为射击、急救、格斗基础、匍匐前进、军事理论、3公里体能。大家自行组队,抽签选出对手。” 塑胶跑道被晒得发烫,同学们叫苦连天。 两两对决,教官抽到的是16班,等两个班带队到场地,他们才发现16班就是中午那几个冒犯的男生所在的班级,神情看起来非常,油腻,令人生厌。 人的倒霉就是一万次的墨菲定律,最不想要什么最会抽到什么。签条上是王路一伙人的名字,本身玩乐的属性被冲上来的矛盾驱散。两群人剑拔弩张。 “微信加上就放你们一马啊美女们,给哥几个一人分一个。”几人很没有边界感的凑上来。 “我跟对象商量一下”杨疏桐假笑,奈何这群人脑子里掏进去挖不出来二两肉,看不见台阶只会顺竿爬,“你哪来的对象?” 杨疏桐做出鄙夷的表情食指敲了两下太阳穴,直白的疑问对方是不是没长脑子,“没有,所以没得商量。”事已至此,肉不笑皮也不笑了。 “你他妈的!” 景熙在前面,伸手捂了捂口鼻:“哇塞,好大的口气,早上来不及刷牙吗同学?” “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王路下意识地捂嘴,反应过来又恼羞成怒,“装什么清高啊,长这样不知道背地里玩多花呢,老子能看得上你是你的荣幸,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很想要吧,婊子立牌坊,要你一个微信这么费劲。”王路脸红脖子粗想伸手推人。 “怎么,还想动手?”周照上前一步,挡在景熙前面,眼神凌厉地扫过对方几人。 王路被这气势震得后退半步,他怎么会怕一个女人?顷刻间恼羞成怒:“装什么装!等会儿比赛让你们哭着认输!” “呵,就凭你们?嘴脏的像你二舅爷爷的甲沟炎脓蘸臭袜子塞你嘴里了一样,烂货不知道撒泡尿照照自己坑坑洼洼的月球脸,称没称自己几斤几两啊,大树挂辣椒的赔钱货半夜奖励自己多了吧脸青成这样,垫上三层增高鞋垫能和老子平视再出来蹦跶吧,肚子吃这么大,匍匐前进手能摸到地吗?”杨疏桐冷笑一声,“你最好是不敢动手,要不然可以试试会是什么后果。” 气氛一时凝固。对面被骂的还不过嘴,自己人被惊得缓不过神。林教官敏锐地察觉到火药味,大步走来:“都干什么呢?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再闹腾全体加训!” 双方这才不情不愿地分开,各自准备比赛。 “我们得好好分配一下项目。”胡湘压低声音,“不蒸馒头争口气。” 金逸:“军事理论交给我。” “我射击还行。”景熙活动着手腕,“之前看了个电影喜欢上了,练过一段时间。” “那3公里我来。”周照自信地说,“姐们今天拉爆他。” “我格斗吧,咽不下这口气,上去痛痛快快揍一顿。”杨疏桐看向大家,后者忙不迭点头表示赞同,经过刚才一场酣畅淋漓的输出,目前没人怀疑杨疏桐愤怒形态的战斗力。 急救和匍匐前进胡湘赵嘉雨分别认领。 分配完毕,六人击掌鼓劲:“加油!” 比赛正式开始。第一项是射击,景熙沉稳地端起□□,十发九中,直接碾压对面。对方不是脱靶就是一二环,脸色难看。紧接着是军事理论环节和急救实操,金逸对答如流,对面支支吾吾,答错了好几道基础题,胡湘也一路绿灯。 “该死!一群废物!”王路咬牙切齿地看着比分差距越拉越大。 最关键的3公里跑开始前,周照做了几个热身动作。发令枪响,她像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对面紧随其后,见跑不过,竟然下作到不断试图用身体干扰她。 “小心!”场边观战的景熙惊呼。 周照早有防备,一个灵活的变向避开对方的恶意碰撞。 长跑的同时匍匐前进和格斗也在同步进行,不知道为什么,分到匍匐的竟然是那个大肚男,趴下去没爬两步就喘粗气,赵嘉雨原本都以为自己这个运动细胞极其低下的要掉链子了,结果对方比自己还垮。 杨疏桐对上王路,眯起双眼,后槽牙无意识咬的死紧,配上两队人之间的冲突,显然两人都不打算只当表演赛打花架子,啧,真的是,刚到新班文艺女青年的人设就立不下去了,真烦。 两人在教官指导下互相敬礼。 “别怪我打女人啊同学。”王路咧嘴,露出歪七扭八,还坏死了一颗门牙的臭嘴。杨疏桐没说话,微微屈膝,摆出格斗式,眼神专注,像紧盯猎物的隼。 “开始!” sorrysorry嘿嘿,迟到一下下,其实是因为手抖打翻了好多水果袋子,叽里咕噜滚了一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矛盾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