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雨集》 第1章 一颗草莓糖 【一颗草莓糖】 - 2014年9月1日。 江夏实验中学的操场上，人声鼎沸。 何雨晴站在高三一班的第一排，微微有些走神，老生常谈的话题，没意思。 燥热的天气让人格外的烦闷，何雨晴微微蹙眉，形式主义的训话总是会让人升起逆反心理。 “接下来，让我们掌声欢迎高三年级的优秀学生代表——何雨晴同学，来分享她的学习经验。” 何雨晴回神，抬脚走上主席台，马尾在脑后一甩一甩。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上午好，很荣幸能作为学生代表站在这里……” 何雨晴甚至没有特意准备演讲稿，只是将之前的演讲稿拆分重组了一下，换汤不换药，反正也不会真的有人去听。 何雨晴走下台的时候隐约听到了教导主任的怒骂，仔细去听却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重新回到自己班级的队伍的时候，赵梦婷轻轻戳了戳何雨晴的后背，压低嗓音道：“刚才怎么了？” 何雨晴微微后仰，同样低声道：“老周好像在训人，但是没听清。” 赵梦婷点点头，“等会儿去超市？” 何雨晴同意：“OK。” 开学典礼结束的时候，何雨晴和赵梦婷顺着人流朝超市的方向走。 尽管已经是9月份了，江夏的天气依旧很热。 何雨晴挑了个巧克力口味的雪糕，路过文具货架的时候又拿了两个封面很好看的笔记本，站在收银台前的队伍里等着结账。 队伍一点一点朝前面移动，轮到何雨晴的时候，赵梦婷刚好把选好的零食和文具递给何雨晴。 何雨晴接过赵梦婷递过来的东西一起结账，拎着塑料袋走出门之后，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站在屋檐下低头发呆的赵梦婷。 赵梦婷抬头，抬手挽着何雨晴的肩膀朝教学楼走。 江夏实验中学分为高中部和初中部，除了初三和高三共用一座教学楼之外，其余的地方两个分部泾渭分明。 今年暑假的时候江夏实验中学翻新了初三和高三共用的那座教学楼，校长担心两个月的时间不够散味，所以今年的初三和高三各自搬回了各自的分部。 “明天就要摸底考了，真服了，在家做卷子，开学还要做卷子。”赵梦婷小声抱怨着。 何雨晴笑着安慰赵梦婷：“再有一年就解脱了，说好一起去津南大学的啊。” 赵梦婷叹了一口气，“我要是能和你一样就好了，我成绩上下起伏太大了，我现在根本就没有十足的把握。” 何雨晴想起放假之前的各种考试，回忆了一下赵梦婷的成绩，波动是有些大。 “也还好吧，等复习开始重新压一遍知识点就好了。” “烦死了，明天要是考不好，我就真的完蛋了，我爸妈得好几天没有好脸色。” 赵梦婷有些沮丧。 何雨晴没有说话，她的父母对她的要求永远都是开心就好。 小时候学跳舞，家里说你喜欢就好。 初中的时候感觉架子鼓很帅，想学，家里人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他们不在乎她能学出什么成就，他们只在乎成长的过程中她是不是开心。 高中文理分科，其实她的理科成绩更好一些，但是她在文理分课表上认真地写下文科，理由是她更喜欢文字。 对于这件事，家里给出的反馈是，这是你的人生，要你自己喜欢才最重要。 所以，每次在听到赵梦婷抱怨的时候，她总是一言不发，她永远没有办法感同身受。 甚至，连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赵梦婷也没有难过很久，因为高三在教学楼的顶层，爬楼梯要爬6楼。 爬到四楼的时候，赵梦婷已经没有吐槽的力气了，气喘吁吁道：“我发誓……我永远讨厌……没有电梯的学校。”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现在的年轻人身体素质还真是……” 赵梦婷回头，和一脸和蔼的教导主任对上了视线，嗓子仿佛被人掐住，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何雨晴笑着同教导主任打招呼：“周主任。” 周致远笑着点点头，“你们啊，不能总是在教室里窝着，一个两个年纪轻轻的，都死气沉沉的可还行？” 何雨晴只是笑，没有接茬。 五楼是教师办公室，周致远摆摆手拐歪离开了。 赵梦婷抬头看了一眼楼梯，默默低下头准备继续奋战。 终于回到班里的时候，赵梦婷感觉自己的腿已经离家出走了，再侧头看一眼和没事人一样的何雨晴，忍不住感叹不公平。 何雨晴拧开桌角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温水，才解释道：“等以后你多跟我爬一下楼梯就好了。” 赵梦婷连连摇头，“算了，六楼我都费劲，三十多层楼我就不凑热闹了。” 赵梦婷坐在何雨晴的前面，两个人的位置靠窗，夏天的时候其实挺热的。 空调温度设定在舒服的26℃，何雨晴把从超市买的文具整理好。 从六楼的窗户向下忘，其实人影已经很小了，甚至脸庞是有些模糊的。 可是，何雨晴还是从楼下模糊的身影中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混入人群。 像是一滴水洒落在海面上，激不起一丝涟漪，甚至不会引起旁观者的注意。 何雨晴收回视线，仿佛刚才的惊鸿一瞥不过是假象。 “何雨晴，英语老师让你去拿试卷。” 隔壁班的英语课代表敲了敲门，站在门口喊了一句。 何雨晴起身，走出教室，文一班和理一班的主课老师是一样的。 何雨晴和理一班的英语课代表齐萌关系还不错。 “这次试卷怎么样？” 齐萌抽了一张试卷递给何雨晴，“还行吧，阅读理解挺有意思的。” 何雨晴大概看了一眼试卷，点点头，齐萌跟着她走下楼梯的时候，何雨晴有些诧异：“你不回班，这是干嘛去？” 齐萌凑在何雨晴的耳边小声说：“听说高二的一个男生把老周的得意门生打了。” 何雨晴愣了一下，嚯，勇士啊。 “不是，那你这是去干嘛？” 齐萌嘿嘿一笑：“去老周办公室瞻仰一下勇士。” 何雨晴走到五楼的时候和齐萌分开了，一个转身向左，一个转身朝右。 何雨晴站在英语老师办公桌前面，听英语老师交代完注意事项才抱着卷子走出办公室。 何雨晴刚到办公室门口就被文二班的英语老师叫住了，等何雨晴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楼道里已经没有几个人在了。 教导处的门口站着一个男生，校服上还残留着灰尘，康样子是齐萌口中的勇士。 何雨晴本以为自己不会见到传说中的勇士了，结果勇士在被罚站。 何雨晴越走越觉得不太对，距离教导处门口还有几步路的时候，何雨晴的脚步慢了下来。 何雨晴低头确认了一下手里的档案袋，呼出一口气，才重新加快脚步。 走到门口的时候，抬手敲门，在听到里面传来“进”时伸手推开门。 按照老师的要求把档案袋教给老周，何雨晴转身离开。 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勇士依旧守卫在门口。 阳光照不进来的地方，灰尘在勇士的铠甲上落定。 何雨晴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一个草莓硬糖递到勇士的面前，“呐，吃颗糖吧？” 面前的男生没有接，只是沉默着低头看着掌心。 何雨晴微微仰头，然后低下头把糖果放在男生的掌心上。 “吃颗糖吧，心情会好一点。周主任其实人挺好的，就是脾气急了点。” 何雨晴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她不能在这里耽误太久的时间——她的手上还有其他人的英语试卷了。 回到班级的时候，班里的同学都在安静自习，何雨晴试卷分好，递给第一排的同学。 试卷在往后传，何雨晴坐回到座位上，拿起桌子上的试卷，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何雨晴。 一个很普通的名字。 一个很普通的女生。 普通到，那颗草莓糖就是何雨晴少女时代全部的勇气。 “听说没，开学第一天，老周就快气死了。” 何雨晴手上的笔没有停，轻声问，怎么了。 同桌轻声说：“高二的学弟把老周的高考苗子给揍了，写检讨都不道歉的那种。” 何雨晴的笔尖顿了一下，“为什么啊？” “赵臻那个人你也知道，仗着自己成绩好看不起任何人，好像是和高二那边起了点冲突，赵臻不知道说了什么，让人就给揍了。” 何雨晴没有再搭话，她记得赵臻，甚至她和赵臻之间有一段不怎么美好的回忆。 高一的时候，赵臻和她是同班同学，两个人是前后桌。 赵臻学习成绩很好，但是性格实在不怎么好，说话有些刻薄，还有些唯我独尊。 何雨晴最开始的时候总是会想，这样一个人是怎么安全混到高中没被打死的。 后来何雨晴明白了，因为他的成绩太好了，以至于老师会不自觉地偏心。 最开始文理分科的时候，何雨晴也有过纠结是学文还是学理。 在得知赵臻学理之后，何雨晴坚定了自己学文的想法。 比起和一个讨厌的人在一个班相处三年，何雨晴觉得背东西一点也不讨厌。 后来，何雨晴在文一班，赵臻在理一班，两个人也没有交集了。 久而久之，何雨晴甚至想不起自己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同班同学。 再听到这个名字居然是在这样一个情况下，何雨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复杂的心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一颗草莓糖 第2章 两颗草莓糖 【两颗草莓糖】 - 晚自习下课，何雨晴空着手下楼，高三的教室不会被用作考场，因为恢复起来浪费时间，所以高三的学生不用收拾课桌。 赵梦婷跟在何雨晴的身后，一言不发。 等周边人少了些，何雨晴才开口：“你也别有太大压力，给你圈出来的易错题回家再看一遍就早点睡觉。” 赵梦婷点点头，默不作声。 走出教学楼的时候，一股潮热的晚风袭来，何雨晴忍不住皱皱眉。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江夏人，她至今也没有办法适应江夏这种潮热的气候。 或许是出于一个南方人对北方的好奇，何雨晴总是向往北方。 “早，吃饭了没？” 何雨晴早上在校门口偶遇到背着书包的赵梦婷，笑着打招呼。 赵梦婷摇头，昨天还是睡得有些晚，现在还有些睁不开眼睛。 何雨晴将手里拎着的热牛奶递过去，“垫一下吧，考试的时候别低血糖了。” 赵梦婷接过热牛奶，笑着道了谢。 何雨晴和赵梦婷不在同一个考场。 何雨晴做在高二的班级里，有些无聊，周围人还在复习，何雨晴感觉没有必要让自己一直紧绷着神经。 有时候考试之前临阵磨枪记住的模糊知识点反而会影响自己的一些判断。 趴在桌子上打盹的时候，何雨晴感觉到一个人影站在自己面前，还以为是自己错过了开考铃声，何雨晴慌忙睁开眼。 一道瘦瘦高高的身影站在自己的桌旁，何雨晴看着自己并不算陌生的脸庞，抿唇笑了笑。 面前的少年应该就是这个位置的主人。 何雨晴刚要起身，就听见男生开口说：“没事，我拿一下笔袋，你坐着就好。” 男生拿了笔袋，没有立即走，而是站在桌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何雨晴扬眉，笑着说：“怎么了？” 男生摇摇头，声音有些轻，似乎是在不好意思：“昨天谢谢你。” 何雨晴没想到男生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我也没有做什么吧？” 男生捏着笔袋的手指紧了紧，“还是谢谢你，我叫路松风。” “路松风？长歌吟松风，曲尽星河稀。” 何雨晴也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何雨晴。” 何雨晴一直觉得自己的名字很普通，也无风雨也无晴，很普通的天气，很普通的情绪。 所有的一切都是普通的。 路松风低头看着面前的女生，他知道她。 常年挂在校荣誉榜上的三好学生。 开考前十分钟的提示铃声响起，路松风说了声再见就拎着笔袋离开了教室。 何雨晴低头盯着面前的笔袋发呆。 她在很早之前就见过路松风，也知道他的名字，只是路松风并不记得她了。 那是何雨晴初三的时候，不用参加中考可以直升本校高中部，何雨晴那时候总是不在教室，不是在音乐教室蹭课就是在操场上坐着篮球队的训练。 那时候的路松风个子已经比很多同龄人高出一头了，瘦瘦高高的、指尖转着篮球的路松风就像是一道风景线闯进了何雨晴的脑海。 何雨晴其实已经记不清那天的场景了，只记得少年脸上张扬的笑容。 暑假结束之后，何雨晴就很少再看见那个少年，高中课程的变化，新的环境新的同学，不至于让何雨晴焦头烂额，但是也会让何雨晴耗费不少的精力。 文理分科考试的前一天晚上，何雨晴翘了一节晚自习。 何雨晴很早之前就问过家里的意见，关于学文还是学理，家里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意见，倒是何先生提了一句，学理的话，大学专业的选择面会广一些。 要说何雨晴对人生有多么清晰的规划，其实也没有，她不清楚自己会热爱什么，会喜欢什么，她只是知道自己并不喜欢一板一眼的东西。 不是很想去坐在教室里复习，想短暂地给自己放一个假。 何雨晴坐在操场看台的台阶上，背对着操场。 面前是一堵墙，身后是无限的旷野。 本以为这里不会有人的，何雨晴坐在了台阶的正中央刚好挡住了路。 “同学，麻烦让一下。” 身后传来清亮的男声，何雨晴一惊，慌忙起身，慌乱中，脚步一乱，慌乱中身子往后仰去。 男生也没想到自己会把人吓成这样，伸手要来拉何雨晴的胳膊。 何雨晴抬手抓住栏杆，稳住了身子，惊魂不定道：“不好意思，你先过吧。” 男生有些不放心，站在原地没有动，“你真的没事吧？” 何雨晴听出对方语气里的小心翼翼，定了定心神才开口道，“真的没事，是我自己走神没有站稳，不怪你。” 男生反复确认过何雨晴真的没有扭伤之后才离开看台。 一直到男生离开，何雨晴才松了一口气，松开紧握着栏杆的手，掌心已经汗涔涔的。 何雨晴认出来了那个男生，是那个之前初中时候总是打篮球的男生，笑起来很好看。 他似乎比之前更高了一些。 下课铃声响起，何雨晴抬脚朝教学楼的方向慢慢地走着。 就在刚刚的那一瞬间，何雨晴下了决心，学文吧。 她本就不喜规则，理科于她而言更像是一个牢笼，而文科的变动对她来说则像是充满惊喜的巧克力。 拿到语文试卷，何雨晴下意识去看作文题，不同于其他人的按部就班，何雨晴做语文试卷有一个怪癖，她喜欢从作文开始答题。 从初中开始就是这样，习惯一旦养成，其实很难改掉的。 何雨晴按照自己的节奏的答完题，抬头看了一眼教室前方的钟表，还有20分钟到时间，何雨晴低下头，在草稿纸上默写着《琵琶行》。 因为是摸底考，所以时间安排得比较紧凑，一天考完全部的科目。 考完文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何雨晴拎着笔袋站在教学楼的门口等着赵梦婷。 赵梦婷出来的很快，看见何雨晴的时候忍不住小跑了两步。 “阿晴，我感觉我好像要考砸了。” 何雨晴挽住赵梦婷的胳膊，“不会的，这次我给你勾的知识点堵上好几个呢。” 赵梦婷心里还是没有底：“但是别的我不是很有把握，考完之后感觉大脑一片空白，根本记不得自己写的什么。” 何雨晴抬起右手拍了拍赵梦婷的头顶：“烦恼都跑光光。” 赵梦婷被何雨晴逗笑了，“你怎么和小时候一样啊？” 何雨晴没有忍住，跟着赵梦婷笑了起来，“你就说好不好使？” “去吃点东西在回家？”何雨晴提议道。 赵梦婷看了一眼时间，同意了：“好啊。” 江夏实验中学旁边就是一条小吃街，有时候下了晚自习，学生就会去打打牙祭。 小吃街灯火通明，吆喝声、说笑声，何雨晴和赵梦婷挤在人群中间，两人拎着几份小吃，找了一个可以坐着吃饭的卖炸串的摊位，又点了两串烤鱿鱼。 小吃在桌子上掰开，何雨晴捏着一根竹签戳了一个烤冷面里的鱼豆腐塞进嘴里，她特意叮嘱过老板，鱼豆腐稍微焦一些，更好吃。 “阿晴，尝一口？” 赵梦晴递了一块臭豆腐过来。 何雨晴往后躲了一下，“还是不了，这个我实在无福消受。” 赵梦婷收回手，把竹签上的臭豆腐塞进嘴里，含糊道：“真不懂你，不吃臭豆腐不吃榴莲但是吃螺蛳粉。” 何雨晴从老板手上接过烤好的鱿鱼，将其中一串递给赵梦婷，嘴里还不忘还击：“你不也一样吃臭豆腐吃榴莲不吃螺蛳粉。” 赵梦婷接过鱿鱼，假装生气地白了何雨晴一眼，有时候人真的挺欠打的。 小吃街上的人依旧很多，何雨晴和赵梦婷背对着人群坐着，听到身后传来椅子被拖动的声音，何雨晴往前挪了下椅子，跟身后的人腾了一些空间。 “老板，老样子。” 男生的声音从身后拆穿来，何雨晴微微侧头，余光扫过身后，认出了坐在自己身后正低头看手机的男生。 何雨晴收回视线，和赵梦婷一边吃东西一边小声交谈着。 身后的男生有一个嗓门挺大的，何雨晴也不是故意想要偷听，只是碰巧听到了“老周”两个字。 赵梦婷抬脚轻轻踢了何雨晴一下，用眼神示意何雨晴。 显然，两个人都听到了关键词。 “要我说，老周就是偏心，那个好学生有什么好神气的？” “就是，人品差的不行，这种人就应该被人套麻袋揍一顿。” “不是我说，他怎么长这么大没被打死的？” “路哥也是倒霉，明明是助人为乐，偏偏被定成了打架斗殴。” …… 何雨晴听出了几分不对劲，这意思是勇士打架是做好人好事？ 几个人一直叽叽喳喳，倒是主角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专注地低着头玩手机。 好半天，何雨晴才听到路松风的声音：“别说了，就是回家反省一星期。” 何雨晴闻言皱了皱眉，江夏实验中学的学习进度一向很快，停课一星期落下的课程后续补起来也很麻烦。 即便是特长生，也不能这么不注重文化课。 何雨晴和赵梦婷吃完，拿着东西起身准备离开，何雨晴有些夜盲，没看清，踢到了男生放在地上的书包，被跘了一个踉跄。 赵梦婷连忙抓住何雨晴的手，“没事吧？” 何雨晴站稳身，摇摇头，轻声说：“没事。” 路松风瞪了一眼把书包放在地上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何雨晴轻声问：“不好意思，书包可能被我踩脏了，需要清洗的话我这边可以出清洗费。” 那个把书包放在地上的高个子男生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啊，是我放的地方不对，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何雨晴摇头，她是真的没有事，只是刚刚有些慌。 见对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何雨晴再次道歉之后，拉着赵梦婷的手离开了。 一直到离开小吃街，赵梦婷才嘀咕道：“为什么要跟他们道歉啊，明明就是他们的错。” 何雨晴笑着说：“毕竟我也踩脏了他的书包，他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赵梦婷皱皱眉，不情不愿道：“你总是这样，烂好心。” 何雨晴也不在意，烂好心就烂好心咯，又不会影响自己的生活。 夜晚的风吹过，身前是亮起路灯的马路，身后是鼎沸的人间烟火。 何雨晴想，她真的太喜欢这个夜晚了。 第3章 三颗草莓糖 【三颗草莓糖】 - 回家的路上，何雨晴仔细回想着刚才在夜市听到的事情，准备回家的时候和她亲爱的爸爸探讨一下。 人有时候是不禁念叨的，比如，何雨晴本来是还想等回家之后如果见到她亲爱的何校长就说这件事，如果见不到就算了，毕竟这件事情当事人都没有说什么。 结果，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何雨晴就和站在电梯里的何校长面面相觑，何雨晴快步走进电梯，“你这么晚才回来啊，爸爸？” 何义君点点头，“去小吃街了？” 何雨晴嘿嘿一笑，不好意思道：“你闻出来啦？嘿嘿，考完试和婷婷去吃的。” 何义君抬手弹了一下何雨晴的额头，“零花钱还够用吗？” 何雨晴点头，“够用啊，你今天晚上有空没啊？” 何义君反问：“有事情？” 何雨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是有一点点事情啦。” 何雨晴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拇指和食指捏出一个手势。 “走吧，书房。” 何雨晴并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也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她只是想相信那一群热血中二的少年。 再次遇到路松风是在两个星期之后的体育课上。 跑完八百米之后，何雨晴找了一个阴凉地躲清静。 天气太热了，何雨晴有些怕晒，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何雨晴坐在阴凉地上，背靠着树干，带着遮阳帽，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那是她有一次路过音乐教室的时候碰巧听到的，只有一小段旋律，没有歌词，何雨晴也没过从网上找到这首歌。 “又哼这首歌了啊，不过怎么每次都是这一段啊？”赵梦婷微微抬了一下何雨晴的帽檐，然后在何雨晴的身边坐下来。 何雨晴抬手轻轻将帽檐压了压，“因为我只知道这一段啊。” “嗯？你从哪里听到的啊？怎么会没有名字啊？”赵梦婷有些疑惑。 何雨晴打了一个哈欠，声音里带着些许困倦：“好早之前路过音乐教室的时候听到的，但是当时着急去交资料，就没有问歌名。” 赵梦婷大胆猜测：“别是音乐班里哪个才子的原创吧？” 何雨晴摇摇头：“不知道啊，原创网站上也搜过，也没有听到过，无所谓啦，随缘呗。” 动人心弦的曲子有时候并不需要名字，仅仅是一段旋律，都足以让人铭记在心。 就像是喜欢，并不一定需要多轰动，哪怕只是一段无人知晓的暗恋，也足以让人在以后的日子回想起来时，眼底含笑。 何雨晴闭目养神，赵梦婷靠在何雨晴的肩膀上四处张望着。 “快看！” 赵梦婷起身扯着何雨晴的肩膀摇晃，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何雨晴顺着赵梦婷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篮球上正在打球的男孩子撩起衣服擦汗，腹肌在阳光下格外明显。 何雨晴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没有在意那个假装不经意露腹肌的男生。 视线不经意瞥向一旁，何雨晴微微一怔，她才注意到今天是和高二一起上的体育课，还是路松风他们班。 路松风站在远离中心的场地上，仰头喝水，对于杜成铭的开屏行为嗤之以鼻。 “杜孔雀，还打吗？” 路松风放下手上的水瓶，冲着杜成铭扬声道。 杜成铭闻言，将手上的矿泉水瓶朝路松风丢了过去，笑骂了一句“滚蛋”。 路松风抬手接住杜成铭丢过来的水瓶，和自己的水瓶摆在一起，然后起身朝杜成铭的方向快跑了两步。 何雨晴微微眯着眼睛，视线跟着路松风的身影移动。 和初中时时候相比，何雨晴觉得高中的路松风似乎并不怎么爱笑了。 以前的路松风像太阳，而现在的路松风像月亮。 同样都在发光吸引人的注意，可是高中的路松风没有以前那么热烈了。 篮球上的少年带球高高跃起，一个漂亮的三分球，何雨晴也忍不住发出惊呼。 赵梦婷见状，拉起何雨晴朝篮球场的方向跑去，阳光下，两个女生手挽着手并肩奔向前方。 何雨晴微微落后，有些不好意思：“那边都是学妹，我们这么过去不好吧？” 赵梦婷满不在乎：“那怎么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何雨晴没有反驳，只是将视线默默移到了角落那里，然后又将带着玩笑意味的视线移向了赵梦婷。 赵梦婷见状也不遮掩，微微扬起下巴：“怎么啦，我就是有小心思啊。” 何雨晴绷着脸，和赵梦婷对视没有超过三秒钟，两个人就没忍住相视笑出了声。 赵梦婷拉着何雨晴站在人群的外围，周围是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何雨晴微微踮了踮脚，拿出手机打开了相机模式。 静音状态下，没有快门声，相机定格了少年张扬的笑脸。 何雨晴把照片传给了赵梦婷，然后重新把手机揣进了校服口袋里。 阳光下，女孩子的脸上满是明媚。 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何雨晴和赵梦婷手挽着手离开了操场。 女生高高绑在脑后的马尾在身后一甩一甩，连影子都透露着欢快。 高三的体育课两周才会有一节，男生不是没有抗议过，被学校镇压得毫无还手之力。 何雨晴对体育课向来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赵梦婷也习惯了何雨晴对什么事情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只是，这天中午两个人坐在餐厅里吃饭，赵梦婷突然听到何雨晴问为什么高三不能一周一节体育课的时候，感到十分惊讶。 赵梦婷放下手上的筷子，抬手在何雨晴的面前挥了挥：“我不管你是谁，赶紧从我朋友身上下去啊。” 何雨晴笑骂一句拍开了赵梦婷的手：“干嘛？” 赵梦婷撇撇嘴，重新拿起筷子戳着餐盘里的米饭：“还能干嘛，还不是因为你之前明明不喜欢体育课的。” 何雨晴咬着酸奶的吸管，叹了一口气，“实在是想换换脑子，感觉每天背得脑子里都是一团浆糊。” 文科是这样，重复着背诵相同的知识点，试图把一个字都掰开了揉碎了装进脑子里，祈求在考试的时候可以和出题人同频共振。 赵梦婷瞬间没有了吃饭的**，课桌里写不完的试卷，背不完的知识点。 “你是懂扫兴的。”赵梦婷放下手上的筷子，有气无力道。 何雨晴笑了笑把一瓶酸奶递了过去，“安啦，大家进度都是一样的，不要焦虑啦。” 赵梦婷接过酸奶，“我要是和你一样成绩那么稳定就好了。” 何雨晴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她和赵梦婷最大的不同就是心态。 只是很多人没有意识到，心态同样也能决定成败。 走读生是两节晚自习，住校生三节晚自习。 高一高二的时候，大部分走读生都是上完两节晚自习就回家。 高三开学之后，基本都会在班里上完三节晚自习才会离开。 有的人甚至还要在晚自习结束之后，依旧在教室里自习一会儿。 赵梦婷家里有事情，上完两节晚自习就提前走了。 何雨晴从口袋里摸出刚刚震动的手机，看了一眼消息，赵梦婷提醒她，三楼到四楼的楼梯那里的灯坏掉了，让下楼的时候小心一些。 何雨晴回复了一个可爱的OK手势表情包，然后抿唇看了一眼已经告警的手机电量，默默地把手机重新塞进包里。 可能，屋漏偏逢连夜雨吧。 何雨晴有些轻微的夜盲，没有跟着人流一起走，坐在教室里整理完当天的错题才收拾了书包起身。 从包里拿出手机按了一下锁屏键，和预想中的一样，手机毫无反应，何雨晴把没有电的手机放回包里。 从光亮步入黑暗的时候，何雨晴放慢了脚步。 何雨晴的手紧紧抓着楼梯扶手，脚尖试探着往下踩。 身后传来一束光，何雨晴的脚恰好踩在楼梯上，何雨晴回头，看向身后。 “刚好顺路，你在前面走吧。” 男声响起，何雨晴抿唇，轻声道谢，然后转过身子。 握着楼梯扶手的手微微放松了一瞬间之后重新抓紧，何雨晴在心里默数着，不知道是读秒还是在数台阶。 身后的脚步声交错，何雨晴保持着原本的速度下楼，视野里重新出现光亮的时候，身后的灯光消失了。 何雨晴站在交界线的位置，回头，微微眯起眼睛看向身后，再次郑重地道谢，“谢谢你，路松风。” 路松风打了个响指，“学姐，都说了是顺路了，你这样过于郑重其事了。” 何雨晴的右手摸了摸口袋，没有摸到自己想要找的，反手在书包的侧兜里摸了两下，然后握拳，在路松风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出声叫住了路松风。 “那个，路松风。” 路松风停住脚步，站在何雨晴下面一层的台阶上，“嗯？” 何雨晴示意路松风伸手，“你伸手。” 路松风伸手，掌心向上。 何雨晴把握在掌心中的东西放在路松风的掌心上，“谢谢你的光”。 谢谢你像一束光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第4章 四颗草莓糖 【四颗草莓糖】 - 高三的生活平静无波，繁重的课业任务耗费掉大部分人的精力，连何雨晴也不例外。 再次遇到路松风，是何雨晴受英语老师嘱托去交一个材料，从教导主任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何雨晴抬头就看到了刚打完球的男生。 路松风的食指顶着篮球，篮球在指尖旋转，看到何雨晴的时候，路松风歪头笑了一下。 何雨晴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 擦肩而过的时候，何雨晴听到几个男生在讨论十一长假要去哪里玩。 说实话，有点羡慕。 何雨晴快步上楼，生怕下一秒自己就搭腔问问他们准备去哪里。 何雨晴刚走进教室就被赵梦婷又拉着走出了教室。 赵梦婷拉着何雨晴走到走廊尽头的栏杆处站定，双手撑在栏杆上，“十一假期什么安排？” 何雨晴想了一下，“不知道，还不知道放几天呢。” 赵梦婷张开手掌在何雨晴的面前比划了一下，“据说是五天。” 何雨晴愣了一下，“不能吧，之前高三都是放三天，五天有点做梦了吧？” 赵梦婷凑在何雨晴的耳边，轻声说：“食堂那边的阿姨说他们要放五天假。” 何雨晴这下是真的惊讶了，在没有意外的时候，食堂阿姨的话是很准确的，但是刚才在教导主任办公室她还听到了一个消息—— “全市高三质量模拟检测！” 教室里一片哀嚎，何雨晴低着头，没有太大反应，只是一次模拟考，毕竟不是高考。 赵梦婷偷偷侧头，瞄到何雨晴淡定的样子，默默转回了头，她和何雨晴到底不同命。 下课之后，何雨晴伸出手指戳了戳赵梦婷的后背，见赵梦婷回头，把前几天晚上整理好的习题集递了过去。 赵梦婷看了一眼本子就猜到了是什么，打开本子看了一眼，笑着摇摇头就转过身。 几秒钟之后，一张小纸条从天而降，落在了何雨晴的桌子上。 何雨晴打开纸条，“爱你哦。” 纸条的后面还有一个很可爱的表情—— ( ????ω`?? ) 国庆放假之前，何雨晴帮广播站的学妹顶班。 要说校广播站播音员的工作其实也没有很复杂，何雨晴利用课间时间熟悉了一下今天的稿件，下午下课之后就拎着水杯去了广播站。 同何雨晴搭班的播音员是一个高一的学弟，看上去有些腼腆，但是坐在话筒前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不一样。 校广播站有规定，投稿稿件内容要积极向上，不得有情情爱爱的存在。 何雨晴看着自己刚刚从投稿箱里拿出来的信纸，抿抿唇。 很隐晦的暗恋，不符合校广播站的规定，但是又因为喜欢被描写得过于隐晦，反而让何雨晴有些欣赏她的勇气。 何雨晴思考了一下，还是将那封信拿在手里，没有放回到信箱中。 青春岁月里，人总要勇敢一次，去在规则的边缘试探，去做一个不那么守规则的人。 “时间的长河里，我们好像总是会走散……”何雨晴读完这封写给某某的信，打开了音乐。 是有一些年代感的一首歌。 《想把我唱给你听》。 人人都说少女情怀总是诗，暗恋者似乎总是把自己摆放在一个卑微的角落，喜欢不见天日。 但是喜欢从来不是卑微的，真心换真心永远都是无价的。 所以想把我唱给你听，想把喜欢说给你听。 娓娓道来的歌声里，隐藏着许许多多的喜欢。 从广播站出来的时候，何雨晴看了一眼手表，距离晚自习开始只有十分钟的时间了。 十分钟，不论她是去食堂买饭还是去超市买零食都有些来不及了，想了一下，书包里还有早上出门时候装的牛奶，也能将就一下。 想到这里，何雨晴放慢了脚步，时不时抬头看一下天空。 傍晚时分的天空总是格外吸引人，或许是粉丝的，或许是橘色的。 今天的晚霞是粉色的，淡淡的粉色笼罩在天边，操场上的学生已经有些少了。 大部分人都在慢慢悠悠的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只有少部分人还在打球或者压操场。 路过篮球场的时候，何雨晴看到有人还在练投篮，停下脚步的时候才发现那个人是路松风。 路松风一个人不停地起跳、投球、捡球、运球。 何雨晴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少年的身影从模糊到清晰，又从清晰变模糊。 “学姐！” 何雨晴回神，微微仰头，路松风正抱着篮球站在她的面前。 “还在打球？”何雨晴笑着问道。 路松风抱着篮球，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被教练留堂加练了。” 何雨晴讶异：“你们也会被留堂？” 路松风点点头，“对啊，练得不好就会被留堂。” 何雨晴低头看了一下时间，问道：“要回教室吗？” 路松风点点头，跟在何雨晴的身侧，微微落后半步。 广播依旧在播放着音乐，是一首很欢快的音乐，何雨晴很喜欢这首歌的调调，但是总是记不住歌名。 听着欢快的音乐，脚步都欢快了不少。 “我其实没想到你是体育生。”何雨晴的声音很轻，但是路松风还是捕捉到了。 路松风下意识抓着篮球转了起来，“因为我在理一班吗？” 何雨晴点点头，马尾在身后甩动，“对啊，一般能在理一班的都不会走特长的。” 路松风倒是不在意，“没什么，就是觉得总要有个地方发泄情绪，所以高一的时候就进了校队，再后来分班考试的时候就进了一班。” 何雨晴歪头，接着夕阳的余晖打量了一下路松风，路松风站在夕阳下，头顶余晖，微微泛着一层金色的光芒。 阳光下少年的身影镀了一层金光，何雨晴想起很久之前她第一次见到路松风的样子，也是在阳光下，少年的身影被阳光披上一层金纱。 “学姐，今天的播音员是你吗？” 男生的声音欢快，篮球在指尖转得轻松。 何雨晴点头，“对，帮一个朋友顶一下班。你能听出来？” 路松风点点头，“休息的时候听着感觉有些熟悉，看到你的时候才确定的。” “学姐，高三还会放假吗？” 何雨晴笑着回答，“当然啊，高三的学生也是人啊，也需要休息啊，一直学习脑子也会学迷糊的。” 路松风接话：“那十月一高三放几天啊？” 何雨晴摇头道：“不清楚，现在还没有通知，估计也就三天吧。” “还是你们好啊，可以放**天呢。” 何雨晴忍不住感慨，虽然放假也不过是换一个地方学习，但是对于放假，还是会有期待的。 路松风重新把球抱进怀里，“那也不能真的玩**天啊，除了作业日常训练，也没几天能玩的。” 何雨晴轻叹一口气，“果然都不容易啊。” 从操场到教学楼的路程不算长，何雨晴低头看着脚下的重叠在一起的影子，微微有些出神。 这短短的一段的路程，有人同行已是难得。 路松风抬头看着就在眼前的教学楼，转过身一边倒退着走路一边开玩笑道：“学姐，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何雨晴抬眸看着路松风的笑脸，爽快地报出了自己的□□账号，“至于验证答案，你自己猜一下啦。” 路松风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验证问题，笑了一下。 何雨晴率先抬脚走进教学楼，手机在校服口袋里震动了一下，何雨晴低头掩盖住唇角的笑意。 路松风依旧错后一步跟在何雨晴的身后迈上台阶。 站在四楼的楼梯口，路松风叫住了何雨晴，“学姐。” 何雨晴停住脚步，疑惑地“嗯”了一声。 路松风眼角带笑：“下次见，学姐。” 不是再见，而是下次见。 所以我们会有下一次的并肩游。 “下次见。”何雨晴笑着朝路松风抛出了一个东西，转身摆摆手朝楼上继续走。 路松风接住何雨晴抛过来的东西，直到看不见何雨晴的身影才摊开手掌。 掌心里是一颗绿色的薄荷糖。 杜成铭掐着打铃的时间从楼下匆匆跑上来，看到路松风站在楼梯口，上前圈住路松风的脖颈往下用力一带，“干什么，还不回教室？” 不等路松风回答，杜成铭一眼就瞄到了路松风手里的薄荷糖，嘴里念叨着：“哪里来的薄荷糖？”一边抬手作势要去抓。 路松风反手抓住那可薄荷糖揣进口袋里，“滚滚滚，什么都好奇。” 杜成铭鸡贼地一笑，“你不对劲，一块糖，你至于吗？” 路松风抬手把杜成铭扒拉下来，“热，远点儿。” 何雨晴回到教室的时候，晚自习的盯班老师已经坐在讲台前了。 赵梦婷看着何雨晴挤眉弄眼，何雨晴笑笑没有理会，只是在路过赵梦婷桌角的时候留下了一个棒棒糖。 晚自习休息的时候，何雨晴摸出手机，看着消息页面自动同意了今晚的那个好友申请，摇摇头，心情很好地收起手机。 ——“我最喜欢的食物是？” ——“草莓糖。” 如果生活有些苦，那就吃一块糖果吧。 第5章 五颗草莓糖 【五颗草莓糖】 - “安静！” 班主任宋佳音站在讲台上，敲了敲桌子。 原本还有些吵闹的教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宣布个事情，国庆放假五天。” 宋佳音说完这句话就停下，果不其然，教室里一片欢呼。 即便是学霸，在听到放假时间超出自己预期的时候烨辉兴奋不已。 何雨晴也没有想到会有五天的假期，也有些开心。 “停！告诉你们这个不是让你们现在激动的。下课再激动，别忘了回来之后还有考试了。” 宋佳音话音刚落，就有人开口逗贫：“音姐，你要学会做一个不扫兴的老师。” 宋佳音也没生气，忍不住啧了一声，“要我不扫兴啊，也行，成绩出来之后你们也别扫我兴啊。” “行，我们保证。”班里的几个男生应声附和。 何雨晴没忍住低头笑了一下，被宋佳音发现，点了名字。 “何雨晴，来，背一下《琵琶行》。” 何雨晴抿唇，在哄笑声中起身，老老实实地开口背着《琵琶行》。 下课之后，赵梦婷拖着何雨晴去超市，在路上，赵梦婷也不忘记嘲笑何雨晴，“何雨晴，背一下《琵琶行》。” 何雨晴作势要去捂嘴，赵梦婷松开何雨晴的手，往前跑了两步，“哈哈哈哈哈，真的要被你笑死了，那么多人都笑了，只有你被点名了。” 何雨晴也不恼，只是假装要追着打赵梦婷，“你小心下节课你被点名去做数学题啊，那个可是没人能救你。” 两人吵吵闹闹，走到超市的时候就安静了下来。 何雨晴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跟在赵梦婷的身边，等着赵梦婷买完东西一起离开。 赵梦婷买了两盒薄荷糖还有一板AD钙，结完账的时候，还不忘记嘟囔：“人啊，永远都是不知足的，比如一开始我想放假只有三天，得到有五天可能的时候就觉得很开心。” 何雨晴接话：“确定真的有五天的时候，就会羡慕高一高二的有八天长假。” 赵梦婷转着手上的塑料袋，懒洋洋道：“对呗，人啊，永远都不知足。” 何雨晴伸手推开赵梦婷靠过来的头，“别不知足了，你就这么想，他们出去玩也不过是人挤人，我们好歹是坐在空调屋里的，对不对？” 赵梦婷假装白了何雨晴一眼，“你还真的是会苦中作乐。” 不苦中作乐的话，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他们什么也都改变不了。 既然改变不了，那就既来之则安之。 何雨晴和赵梦婷早就约好了放假前两天一起去市图书馆写作业。 放假的那天，二人赶在市图书馆开门之前就到了图书馆。 市图书馆每个楼层的要求都不一样，何雨晴约了5楼的位置，允许中途离场，也允许携带饮品和零食。 何雨晴背着书包手里还拎着两杯咖啡，赵梦婷刷完预约码打开门禁，两个人放轻脚步进到里面找位置。 何雨晴喜欢靠窗的位置，但是赵梦婷不喜欢，觉得阳光晒在身上容易让人犯困。 两个人准备找一个人少一些的地方坐，何雨晴一眼就看到了杜成铭坐在角落里的位置上，拉住要转身的赵梦婷，朝杜成铭的位置微微歪头示意。 赵梦婷眯眼，微微摇头，有些不好意思。 何雨晴作势要走，赵梦婷却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 何雨晴了然地笑了笑，拉着赵梦婷朝杜成铭旁边的那个空桌走去。 两个女生坐在座位上写卷子，这个位置不算靠窗，阳光洒在桌边一角。 路松风取了书回来的时候，还没走进位置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路松风在原地站了几秒钟，才重新朝他和杜成铭的位置走去。 何雨晴写完一张数学卷子，放下手中的笔，伸了一个懒腰，转动着有些僵硬的脖颈。 赵梦婷打了一个哈欠，也放下了手中的笔，数学真的使人犯困。 “对答案对答案。”赵梦婷嘟囔着低头在包里找答案。 何雨晴视线往旁边一扫，正巧和坐在杜成铭对面的路松风对上视线，何雨晴没忍住笑了一下，默默低下了头。 赵梦婷拿着答案转身的时候，刚好看到何雨晴低头偷偷笑，有些疑惑：“咋啦？” 何雨晴摇摇头，轻声说：“没事啊，对答案对答案。” 赵梦婷应了一声，把手上的答案和桌上的试卷一起丢给何雨晴，“那你对，我要歇一会儿。” 何雨晴也不在意，接过答案和试卷，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赵梦婷，低头安静地对着答案。 赵梦婷趴在桌上，偷偷瞄着杜成铭，连偷偷转向她的阳光都无暇顾及。 赵梦婷的指尖轻轻点着桌边，心跳声前所未有的清晰。 何雨晴把试卷递回给赵梦婷，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何雨晴微微侧身拿起手机，新消息的发件人是路松风。 【L：中午一起吃个饭吗？】 何雨晴看完消息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回复了一条消息。 【今日晴：我和朋友一起来的哦。】 路松风回复得也很快。 【L：如果你朋友不介意的话，我们四个人可以一起的。】 何雨晴抬头望向路松风，恰好路松风也在微笑着看她。 路松风的笔在指间转动，无声地问：“走吗？” 何雨晴笑了笑，抬手敲了敲赵梦婷面前的桌子，看着赵梦婷有些疑惑的眼神，开口问道：“等下中午吃饭的时候介意我叫两个朋友一起吗？” 赵梦婷摇头表示不介意，但是忍不住好奇：“谁啊？” 何雨晴微微侧头，用眼神示意，赵梦婷秒懂，抬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低头拿出手机。 何雨晴的手机再次震动，何雨晴甚至不用低头就知道赵梦婷发的是什么。 【一直听：你怎么和他们认识的？】 何雨晴没有回答，只是抬手点了点赵梦婷面前的试卷，轻声说：“改题。” 然后，任由赵梦婷急的抓耳挠腮也岿然不动。 赵梦婷掐着十二点就拉着何雨晴要去吃饭，何雨晴合上试卷，拿着手机站起身，刚要去叫路松风，就见到隔壁的两个人已经起身了。 四个人并肩走到电梯口，赵梦婷挽着何雨晴的胳膊，一言不发。 路松风抬手按了电梯，开口问：“等下要去吃什么？有什么想吃的吗？” 何雨晴摇摇头，“我和梦婷都可以，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 路松风想了一下附近的餐厅，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楼下有一家连锁店，做鱼还挺好吃的，出门右转有麦当劳，过了麦当劳在往前走有一家烤肉也不错，就是时间可能赶不及。” 路松风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在往前，好像也没有特别好吃的店了，有一家泰餐，环境挺好的，适合拍照，就是不知道现在过去要等多久。” 四个人站在电梯里的时候还没有想好要去吃什么，赵梦婷有些选择困难，所以一向不参与这种活动，她只要在身边的人作出决定之后，跟着就好了。 最后还是何雨晴决定去吃鱼，“不然去吃鱼好了。” 路松风和杜成铭都没有意见。 一行四人出了电梯就朝连锁店走去。 店里的环境不错，人也不算多，四个人选了仅存的一个角落位置上。 赵梦婷和杜成铭去拿饮料，路松风则是和何雨晴坐在位置上聊天。 “学姐，每天都去图书馆吗？”路松风问。 何雨晴摇头，“不是，就前两天约了位置，后面三天的行程还没有定呢。” 路松风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店里上菜很快，四个人商量着点了三道菜，金汤酸菜巴沙鱼、小酥肉和水煮肉片。 菜刚上齐，赵梦婷就和杜成铭拿着饮料回到了座位上。 “今天这里的人好多哦，都没有多少饮料了，喏。” 赵梦婷和杜成铭把手里的饮料放在桌子中央。 路松风和杜成铭两个人示意女生先选，何雨晴看了一眼，伸手拿过了七喜，赵梦婷选了芬达。 路松风拿了可乐，杜成铭则是拿了另外的一瓶芬达。 四个人是第一次一起吃饭，好在都不是内向的人，气氛也还算融洽，不至于尴尬到闷头干饭。 图书馆的占座时间不能超过一个小时，几个人吃完饭就急忙赶回图书馆。 本来也是假期，几个人原本也没有打算在图书馆待到闭馆，看着时间差不多就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走出图书馆的时候，何雨晴抬头看向夕阳的方向。 天边被晚霞染成粉色的，粉色的云霞在天际晕染出温馨。 何雨晴拿出手机打开相机拍下了浪漫粉色的天空。 路松风见状，自然地提议道：“学姐，刚刚的照片发我一下，可以吗？” 何雨晴没觉得有什么不可以的，爽快地把刚刚那张照片发给了路松风。 路松风看着聊天对话框里的图片，保存到了手机相册里。 路松风看了看时间，正好是晚饭的时间，杜成铭注意到了路松风的动作，索性选择当一个助攻：“学姐，晚上有安排吗？” 何雨晴感觉到赵梦婷握着自己手臂的力道大了几分，强忍住笑意回答道：“没有啊。” 赵梦婷听到满意的回答，松了几分手上的力道。 “那一起去吃个晚饭吧？我刚才看了一下，附近有一家新开业的火锅，评分还不错。”杜成铭晃了晃手机。 何雨晴点点头，应了下来，“那就走吧？” 迎着晚霞，街边谈笑的少年少女脚步轻快，前方是一片璀璨。 青春嘛，总要有一些不那么守规矩但是又很值得回忆的片段。 这个普通的火锅饭局，是四个人相熟的开端。 第6章 六颗草莓糖 【六颗草莓糖】 - 何雨晴起了一个大早就去洗澡了，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头发都没有吹，用干发帽裹着湿哒哒的头发就钻进了衣帽间。 李玉琪把早餐端出来放在餐桌上，打开了保温板，看了一眼衣帽间，忍不住上前敲敲门：“乖乖，你还在挑衣服吗？” 何雨晴看到李玉琪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妈妈，快来，帮我选一下。” 李玉琪推开门就看到何雨晴站在衣帽间的镜子前，旁边的架子上搭着几件衣服，何雨晴正蹙着眉头，看上去很是纠结。 李玉琪上前拿起这几件衣服，在何雨晴的身前比划了一下，然后抖了抖手上绿色的衬衣和黑色的直筒裤，“这身呢？” 何雨晴拿过衣服，对着镜子比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那就这身吧。” 李玉琪眼神温柔地看着何雨晴，微微抿唇，都是从年少时候走过来的，有些心思，真的一目了然。 李玉琪不是那种死板的家长，她一向觉得青春期的萌动是美好的，“这是和喜欢的人出去？” 何雨晴转了转眼珠，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哎呀，不全是。” 李玉琪扬眉，透露着不相信的意味。 何雨晴微微歪头，嘿嘿一笑，“真的，放假之前不是跟你说啦，我要和婷婷去图书馆两天。” “昨天你也没有六点不到就起床洗澡啊。”李玉婷毫不留情地拆穿何雨晴。 何雨晴本身其实也没有想要隐瞒，但是这件事情太过于坦然地承认似乎也不是很好的样子。 “哎呀哎呀，吃饭吃饭，边吃边说，边吃边说。”何雨晴拿着衣服推着李玉琪走出衣帽间。 何雨晴把衣服搭在自己卧室的衣架上之后，就关上了卧室门快步走到餐厅，看到何义君的时候，还不忘记打个招呼：“早啊，爸。” “嗯，等下送你去图书馆？”何义君合上手上的书，问道。 何雨晴点头，“你要是不着急，等下在三院那边停一下，我去拿个咖啡，可以嘛？” 何义君点头，拎着书就站起身，“你和你妈妈应该有话说，我先走了，等会儿走的时候叫我。” 何雨晴咬着勺子嘿嘿一笑，“好哦。” 李玉琪等丈夫走远之后，端起自己的果蔬汁抿了一口，“说说呗。” “就是昨天在图书馆的时候遇到了我有好感的男生，然后我们四个人就约了今天一起去图书馆写作业。”何雨晴的声音很平，没有起伏，但是李玉琪听出来了隐藏其中的开心。 “介意跟我说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李玉琪温柔地问道。 何雨晴没有什么好介意的，“个子高高的，打篮球超帅，我最开始知道他的时候，他会弹吉他，不过认识之后没有听他提起过，一个很阳光的人。” 李玉琪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头顶，“听你说是一个很好的男孩子，不过我更希望下次你和我提起他的时候，可以说他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男孩子。” 何雨晴有些不解，但是还是点点头。 吃完早饭，何雨晴去换衣服，临出门之前，还不忘记同李玉琪说：“今天不是我和他单独出门哦，还有其他朋友在在的。” 李玉琪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反问：“我应该也没有说什么吧？” 何雨晴皱皱鼻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心里指不定多不放心呢。” 李玉琪闻言，站直了身体，正色道：“乖乖，我肯定会不放心，我会担心你受伤，会担心你沉溺这种萌动，但是我相信你，你从小接受的教育、你见识过的世界会让你有自己的思想。” “有喜欢的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在什么年纪做什么事情，女之耽兮。” 何雨晴立马接话：“不可说也。” 李玉琪看着何雨晴温柔地笑了笑，“去吧，注意安全。” 何雨晴拎着咖啡下车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图书馆门口的路松风和杜成铭。 同何义君打过招呼之后，何雨晴拎着咖啡快步朝两个人走去。 路松风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抬头看到就看到何雨晴拎着咖啡朝这边走，把背包丢给杜成铭就朝何雨晴跑了过去。 杜成铭接住背包，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好哥们已经跑远了。 路松风带着清晨的风跑到何雨晴的面前，伸手拿过何雨晴手里的咖啡，低声询问：“书包也一起给我吧？” 何雨晴摇摇头，“我自己来就好啦，只有几本练习册，不重的。” 路松风也没有勉强，他能感觉到何雨晴是那种看上去很随和，但是骨子里有属于自己坚持的那种人。 太过于过火的殷勤会让她退避。 何雨晴和路松风并肩朝图书馆走着的时候，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何雨晴小声说：“肯定是赵梦婷。” 路松风回头看了一眼，和赵梦婷对上视线，赵梦婷把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路松风笑着回头，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何雨晴，对上何雨晴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没忍住，微微侧过头偷偷笑了一下。 “嘿！” 何雨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喝，下一秒，肩膀上搭上一双手。 何雨晴淡定地回头，无奈地笑了一下，“幼不幼稚哦。” 赵梦婷毫不在意地晃晃头，“哎呀，不好玩吗？” 何雨晴抬手挽住赵梦婷的胳膊，莞尔一笑：“也就你不腻吧，从小到大。” “那是我念旧。”赵梦婷反驳。 四个人一起走进图书馆，还是熟悉的楼层，但是不再是熟悉的位置。 四个人默契地选择了角落的位置，角落的位置周围没有很多桌椅，还有装饰用的架子做挡板，看起来更像是VIP包厢。 十月的江夏早晚有些凉，但是其余时间都算得上燥热，角落的位置加上挡板的缘故，其实空调并不是很凉。 何雨晴穿着绿色的薄款长袖衬衫，内搭是一件白绿相间的条纹吊带背心。 路松风穿了一件绿色的半袖，只有胸口有一个很小的logo。 赵梦婷咬着吸管，莫名觉得坐在对面的两个人有些碍眼。 当人真的沉浸在学习中的时候，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何雨晴从试卷中抬起头转动脖子，无意中瞄了一眼路松风面前的本子，意外地看到了一段曲谱。 何雨晴扬眉，然后假装没有看到，重新低下头。 像是一块藏在口袋里的糖果，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被自己重新发现。 中午，四个人去楼下便利店吃饭，何雨晴咬了一口刚刚加热好的三明治，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上。 三个坐成一排，何雨晴挨着赵梦婷，路松风坐在何雨晴的旁边，给杜成铭剩下了赵梦婷身边的位置。 杜成铭端着热好的咖喱鸡肉饭回来的时候，自然地坐在赵梦婷的身边。 路松风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突然开口问道：“高三的生活会很枯燥吗？” 何雨晴歪头看了一眼路松风，“不会啊。” 路松风：“每天做卷子不会觉得无聊吗？” 何雨晴笑了笑，“当然不会啊，每天都会在试卷里找到新的错题，多有意思啊。” 杜成铭没忍住笑出声。 赵梦婷也有些想笑，但是还是忍住了，借着喝水的动作掩饰自己的笑意。 “学姐，以后想去哪个大学？” 何雨晴咬着吸管，含糊不清道：“津南大学吧，想去读小语种。” 路松风有些意外，很多江夏本地家庭，其实会更倾向于自己的孩子在本地读书，或者出国。 何雨晴看着路松风的表情，调侃道：“很意外吗？” 路松风点头。 何雨晴解释道：“家里也问过我要不要出国，但是我目前更倾向于在国内读书，如果未来有考研打算的话，我应该会考虑出国。” 何雨晴解释完，顺便问了一下路松风的规划。 路松风摇摇头，“没有规划，有点迷茫，我好像没有很喜欢的城市，也没有很喜欢的专业。” 何雨晴拿着手里的果汁瓶，轻轻在路松风的果汁瓶上碰了一下，“其实没有啊，走一步看一步也很厉害的，只要尽人事，其余听天命就够了。” 路松风拿起果汁，抿了一口，在心底偷偷说了一句，其实他现在也有些想去津南大学了。 晚上，何雨晴和赵梦婷站在图书馆的门口，同路松风和杜成铭告别之后，两个人沿着马路朝回家的方向慢慢溜达。 有些秘密不适合在地铁上交换。 但是，这些秘密适合在路边被微风带走。 赵梦婷抬头望天，脚步悠悠，“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就想说你和路松风关系很好哦？” 何雨晴摇摇头，“也没有吧，就是……” 何雨晴还在想要怎么形容这段关系，就听到赵梦婷说：“就是你有点喜欢他吧？” 何雨晴承认得坦荡，“有一点好感。” 赵梦婷见状，有些羡慕，她一直很羡慕何雨晴，不论是亲子关系，还是何雨晴的性格。 何雨晴可以把喜欢或者说旁人不敢承认的有好感承认得坦荡，也可以大大方方的展示自己。 可是她不一样，她什么都不敢做，害怕成绩下降，害怕父母的责备，更害怕回家之后的压抑。 何雨晴抬手搭着赵梦婷的肩膀，带着点调侃的意味问：“你和杜成铭什么情况？” 何雨晴一直都知道赵梦婷喜欢杜成铭，总是会不自觉地捕捉杜成铭的身影。 赵梦婷摇摇头，“哪有什么情况啊，好友的好友，连□□还有都没有。” 何雨晴把头搭在赵梦婷的肩膀上，“哎呀，你们两个人在图书馆都是同桌了，怎么也不提加个联系方式啊？” 赵梦婷由着何雨晴靠着自己，“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啊。” 何雨晴想了一下，拿出手机建了一个聊天群。 群名：看山看海看世界。 群主：何雨晴。 群成员：赵梦婷、路松风。 何雨晴动了动手指，把两个人设置成了群管理员。 赵梦婷有些不解，建个群是干什么？ 下一秒，疑惑有了答案。 “管理员‘L’邀请DDD加入群聊。” 赵梦婷惊喜地转头看向何雨晴，就看到何雨晴也正好在笑着看她。 “开心吗？” “当然！” “那要一直这么开心啊！” “好！” 第7章 七颗草莓糖 【七颗草莓糖】 - 何雨晴回家之前还不忘记给李玉琪带一份章鱼小丸子。 “妈妈，问你个问题，你为什么不会觉得我有喜欢的人是一件天塌了的事情？”何雨晴看着坐在沙发上优雅地吃着章鱼小丸子的李女士，忍不住开口问了这句话。 李玉琪放下手上的小吃，反问何雨晴：“你觉得老师家长对早恋这件事情为什么这么排斥？” 何雨晴抱着抱枕，脱口而出：“影响成绩啊。” 李玉琪笑了笑：“你看，其实你是知道的，但是我相信我的女儿见过的世界、读过的书，不会让她失去理智。” “而且，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路要走，你是我女儿，但不是我的附属品，我能做的就是在你没有办法依靠自己养活自己的时候，给你一条兜底的道路。” 何雨晴拿起竹签戳了一个章鱼小丸子放进嘴里，“我其实有时候觉得你和老何对我的教育过于放松了，没有身边人那种压迫的感觉。” 李玉琪叹了一口气，“怎么说呢，你和梦婷从小玩到大，足够了解吧，你觉得如果是梦婷有喜欢的人，并且和喜欢的人偷偷谈恋爱之后会影响成绩吗？” 何雨晴毫不犹豫地回答：“会。” 李玉琪语气淡淡地：“是啊，梦婷是一个很容易被外界影响的人，所以如果你是她那样的性格，我也会介意你有喜欢的人这件事，毕竟没有家长不会担心孩子的前途。” 何雨晴闻言，凑到李玉琪的面前，“您这意思是我心理素质好，不会被影响呗？” 李玉琪摇摇头：“不是，你只是会更坚定地爱自己。” 母女两人吃完章鱼小丸子又吃了点水果才起身各回各的房间。 何雨晴把书包在书桌边放好，拎着换洗衣服就走进浴室，在浴室吹干头发之后才扑倒在床上。 没有什么比洗完澡躺在床上更舒服的了。 如果有，那一定是放假的晚上，没有作业的烦心，洗了个澡躺在床上。 路松风在群里发消息问明天几个人有什么安排， 何雨晴趴在床上发了一个“略过”，赵梦婷跟在后面写了一个“ 1”。 路松风提议去露营。 何雨晴看着手机屏幕上路松风的提议，说不心动是假的。 但是，明天就去的话，需要准备的东西都要临时准备，时间应该会很赶吧？ 路松风仿佛是隔着屏幕看穿了何雨晴的顾虑，很快就发来了一条语音消息。 “我堂哥在那边开了一家露营地，想吃的零食什么的我可以直接联系堂哥给我准备好，你们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告诉我就好。” 何雨晴和赵梦婷商量了一下，决定提前说好AA制，如果两个男生同意就一起出去，如果不同意就算了。 男生也没有意见，四个人就痛快的定下了明天的出行。 定好明天碰面的时间和地点，四个人的群短暂地安静下来。 何雨晴本来想睡醒再和家里说自己要出去玩的事情，但是想到露营地那边适合拍照，翻身坐起来，趿拉上拖鞋朝爸妈的房间走去。 敲开爸妈房门的时候，就看到李玉琪正敷着面膜在靠墙掰腿。 何雨晴对于眼前这种有些惊悚的画面表示震惊：“妈，你这是？” 李玉琪抬眼看了一眼何雨晴，没有说话。 何雨晴抬手指了指被李玉琪放在一旁收纳架上的相机，“我明天和朋友出去露营，借你相机用一下。” 李玉琪点点头，示意何雨晴自己去拿。 何雨晴拿了相机之后，出门的时候还不忘记给李玉琪带上房门。 相机倒手，何雨晴拎着相机回到自己房间，准备去微博上研究一下户外拍照好看的参数。 露营地在城郊，没有直达的公交或者地铁，而且四个人还带了东西，公交之类的也不是很方便。 路松风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挤公交地铁，之所以定碰面的地点，是怕给女生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闲言碎语。 何雨晴和赵梦婷背着背包从何雨晴家的车上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的两个男生。 十月初的午后，阳光依旧有些晒，何雨晴穿着轻薄的衬衫外套，袖子微微挽起，甩在身后的背包看上去没有装很多东西。 路松风和杜成铭快步跑到何雨晴和赵梦婷的身边，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包给我吧？” 路松风伸手，想要帮何雨晴背包。 何雨晴笑着摇摇头，“不重，我自己来就行，这次出门也没有准备很多东西。” 路松风也没有坚持，带着人朝路边的临时停车位走去。 何雨晴走到车边的时候，才看到靠着车门站着的女人，长卷发，墨镜，红唇，气场拉满。 “姐。”路松风笑嘻嘻地同女人打招呼。 何雨晴和赵梦婷跟着路松风叫了了一声姐姐，女人笑了笑，“你们好呀，上车把，车里凉快点。” 七座的商务车，何雨晴和赵梦婷坐在了最后一排，路松风和杜成铭坐在中间的位置。 车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茜茜姐，放首歌呗？”杜成铭出声打破沉默。 路晨茜抬手打开音乐，轻柔的音乐响起。 “你们明天回来之前提前一个小时给我电话啊，我等在把你们放在我哥那边还有事。”路晨茜忍不住叮嘱。 路松风忍不住八卦：“小叔不是说你最近在休假没有工作吗？你去干嘛？” 路晨茜冷淡地回复：“要你管。” 路松风撇撇嘴：“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路晨茜叹了一气：“我要去找朋友玩，你少操心我的事情，操心太多会变成小老头的，更没人喜欢了。” 坐在最后的何雨晴和赵梦婷轻声说着话，没有注意到前面的姐弟二人的拌嘴。 路晨茜开车很稳，车子停在露营地地停车场的时候，露营地的人还不多。 路松风和路晨茜的堂哥看到熟悉的车连忙迎上来，热情地招呼：“是路松风的朋友吧？我是他堂哥路晨烨，你们叫我烨哥就行。” 几个人乖巧地叫着“烨哥”。 路晨茜打开副驾驶的门，拎着一大包东西递给路晨烨，“妈让我给你带的。” 路晨烨看出路晨茜不打算留下，追问一句：“不留下一块玩？” 路晨茜摇摇头，“我还有事，明天我在过来接他们一起回家。” “那你开车慢点。” 路晨茜点点头，转着车钥匙走回驾驶位，利落地倒车离开了营地。 何雨晴忍不住感叹道：“好酷啊。” 路松风：“等高考完你也可以考驾照了，我姐就是高考之后去考的驾照。” 何雨晴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在心底默默把考驾照提上了高考之后的必做清单上。 四个人把东西放好，何雨晴坐在营地的椅子上摆弄着相机，寻找着适合拍照的地方。 赵梦婷拿出手机微微弯腰，拍下了何雨晴认真的样子，然后把手机递到何雨晴的面前，“夸我。” 何雨晴十分捧场，“可以啊，回头发我。” 路松风和杜成铭则是坐在不远处的躺椅上晒太阳，时间还早，可以躺一会儿再去为晚上的烤肉做准备。 两个女孩子拍了几张照片之后，何雨晴看到了不远处的卡丁车，有些想玩。 “那个卡丁车可以玩吗？” 路松风起身去问自己堂哥，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才带着何雨晴等人走过去。 四个人在专业人士的带领下了解了注意事项，穿戴好护具，工作人员还不忘记提醒他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何雨晴是第一次玩卡丁车，之前只在综艺上见过别人玩，感觉挺酷的，但是自己一直没有机会体验。 难得碰上一次，何雨晴玩了一个尽兴，从卡丁车上下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些意犹未尽的意味。 赵梦婷则是拿着相机，冲着何雨晴晃了晃。 何雨晴摘了护具快步跑到赵梦婷的身边，“我看看。” 赵梦婷只跑了一圈就没有再继续，而是跑道外面的位置上等着何雨晴几人的结束，何雨晴过来的时候是带着相机过来的，赵梦婷找工作人员取了相机，就找了一个摄影点，给还在跑圈的三个人拍照。 她承认她有一点私心，她想要留一些和杜成铭有关系的影像。 四个人凑在一起翻动着相机的照片，赵梦婷的摄影技术还是不错的。 杜成铭忍不住说：“拍的真好，照片可以发我一下吗？” 赵梦婷抿唇没有回答，内心有些窃喜。 何雨晴当然没有反对意见：“等我回家用电脑传到群里吧。” 时间差不多该去给晚上的烤肉做准备了，一行人走在夕阳下，营地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也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有不怕生的小朋友跟在何雨晴的身边，何雨晴蹲下身和小朋友对视，蓦的，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何雨晴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糖果递到小朋友的手中，“请你吃糖。” 小朋友接过糖果，甜甜地说了一声：“谢谢姐姐。”然后拿着糖果跑向自己的父母。 何雨晴站起身，习惯性抬手搭在额前，抬眼间就看到路松风站在局里她两步远的地方定定的看着自己。 何雨晴故意迈了一大步，走到距离路松风只有半臂距离的地方，见路松风依旧盯着自己不说话，有些疑惑，“怎么啦？” 路松风摇摇头，“走吧，杜成铭去洗菜了，下午的时候已经让我哥提前把肉腌上了，等下直接烤就好。” 何雨晴没有把路松风刚刚的反常放在心上，抬手指了指营地空地上的幕布，问：“那个可以看电影吗？” 路松风点头，“问过我哥了，可以用，不过今天已经被别人预定了，只能看别人选的电影了。” 何雨晴也不在意，能用就好。 露天电影，户外烤肉和三两好友，简直就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情了。 何雨晴和路松风走回到帐篷的时候，赵梦婷和杜成铭已经有说有笑地处理食材了。 何雨晴压下心中的好奇，快步上前，坐在赵梦婷和杜成铭的对面，重新紧了紧袖子，低头干活。 赵梦婷看到何雨晴过来，笑着问刚才是不是又给小朋友糖果了。 何雨晴惊诧：“你怎么知道？” 赵梦婷“切”了一声，解释道：“你自己没有发现吧，你对那种长得可可爱爱的小孩子没有抵抗力，只要人家对着你笑一笑，你就给人家糖吃。” 何雨晴有些不满道：“让你说得我和变态一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站在一边的路松风闻言，咬了一下舌尖，转头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夜幕降临的时候，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了，路松风点燃炭火之后起身去了帐篷。 大概过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路松风拿着一个小型的蓝牙音响走了出来，链接上手机的，路松风随机播放了一首音乐。 何雨晴歪着头靠在赵梦婷的肩膀上，杜成铭则是盯着面前的烤肉，时不时地给肉片翻一个面。 路松风的歌单和何雨晴的歌单重叠80%，几乎每一首歌，何雨晴都能跟着哼唱两句。 “看，月亮。” 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 听到喊声的众人一起抬头看向夜空，城郊的夜空有着不同于城市的星空。 月亮高悬在空中，何雨晴抬手，想要触碰月亮。 “今晚的月色好美啊。” 微风吹动，吹来不知名的诗意。 杜成铭和路松风一人拿着一个夹子翻动着肉片，烤好的肉片被夹进女孩子面前的碟子里。 何雨晴和赵梦婷也招呼两个人一起吃。 未成年人不能饮酒，碳酸饮料代酒，气泡拉满，快乐加倍。 夜色微深的时候，幕布亮了起来，电影是很经典的一部电影——《恋恋笔记本》。 何雨晴看过很多次，这部电影算是她很喜欢的电影之一。 四个人吃得也差不多了，索性挪动椅子，排成一排，安静地看着电影。 电影放映到最后的时候，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帐篷哪里有人在弹吉他。 几个人顺着音乐声望过去，几个看上去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正围坐在一起，有个戴眼镜的男生抱着吉他弹唱着一首不算流行的音乐。 路松风听了两首歌，有些手痒，索性起身，走过去，低声问那个正在弹吉他的男生，可不可以接他的吉他弹一下。 戴眼镜的男生爽快的同意了。 路松风的指尖轻轻扫过琴弦，略微思忖了一下，就想好了等下要弹什么。 路松风调整好状态，指尖拨动琴弦，音乐声响起，少年微微压低的嗓音响起，是一首有些年代感的歌曲。 《想把我唱给你听》。 何雨晴等人在路松风起身的时候就跟着起身，见路松风去借吉他，三个人就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何雨晴始终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没有动。 前面的人或站或坐，路松风的脸在人群中若隐若现。 “…… 我把我唱给你听 把你纯真无邪的笑容给我吧 ……” 突如其来的大合唱，打断了何雨晴不知飞向何处的思绪。 赵梦婷挽着何雨晴的肩膀，和其他人一样，唱着这首意有所指的歌。 “…… 岁月是值得怀念的留恋的 害羞的红色脸庞 ……” “最最亲爱的人啊 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歌声结束，路松风将吉他归还给戴眼镜的男生，起身朝自己的小伙伴奔跑。 何雨晴站在星空下，看着笑得灿烂的少年，抬头看了一眼满是星星的夜空，她想，她不会再有下一个十七岁了。 也不会再有下一个十七岁的夜晚，和好友在星空下并肩唱一首意有所指的歌曲了。 第8章 八颗草莓糖 【八颗草莓糖】 - 国庆假期结束之后，高三返校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安排了一场全市联考。 全市联考不仅仅有市区的高中，还包括周边各个行政县的高中，同一时间统一试卷。 完全按照高考的模式安排，文综理综试卷第一次登上了高三的考场，密密麻麻的字迹背后是一张张不服气的脸庞。 为期两天的全市质检联考结束，何雨晴感觉自己的脑子都不转了。 考试的晚上没有晚自习，最后一门英语考完，走读生就可以离校了，何雨晴甚至没有回班级收拾书包，拎着考试的文具袋径直下了楼。 何雨晴走出教学楼就看到了站在教学楼门口前面的赵梦婷，两个女生相视一笑转身并肩朝校门口走去。 因着今天高三的学生不用上晚自习，学校附近的两家奶茶店已经没有座位了，何雨晴和赵梦婷买了两杯奶茶之后就走出了奶茶店。 晚风微凉，太阳西沉，不过是短短三分钟的时间，天空就被黑色笼罩。 何雨晴和赵梦婷走在路灯下，赵梦婷抬手指了指看不见星星的夜空说：“阿晴，你看，这个夜色像不像我们的高三生活？” 何雨晴抬头看着黑压压的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是你要这么想啊，天总会亮的，我们的高三生活总会结束的。” 赵梦婷捏着奶茶轻轻碰了一下何雨晴的奶茶，“你说未来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的？” 何雨晴咬了一下爆爆珠，含糊道：“一定会比现在好。” 未来的事情谁又会说得准呢？ 今天没有月亮，也许明天也不会有月亮。 可是今天没有月亮并不意味着明天一定不会有月亮，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何雨晴在路口和赵梦婷分开之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完去了街边的一家花店。 店门口的风铃伴随着何雨晴推门带起来的风叮铃作响，声音清脆。 正在打扫的女孩子抬头看到是何雨晴，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好久没见你来我这里了。” 何雨晴笑了笑，把手里拎着的文具袋随便放在桌子上，走到女孩子身边，熟稔地拖过一把椅子坐在女孩子旁边，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 正在插花的女孩子见状，忍不住腾出一只手扒拉何雨晴的头，“起来，桌子没擦，脏。” 何雨晴也不在意，只是摇摇头，“清欢姐，我问你一个问题啊，你觉得未来一定会比现在好吗？” 孟清欢一边整理着手上的花一边说：“那要看你怎么看了，我高考没有读喜欢的专业的时候也觉得未来完蛋啦。” 何雨晴侧枕在手臂上，追问：“然后呢？” 孟清欢把手上的花束整理好，查看完订单备注确认订单没有纰漏之后，才接着说：“你看我现在，每天和喜欢的事情待在一起，日子闪闪发光，不是挺好的吗？” 何雨晴幽幽道：“每次我觉得日子要完蛋的时候，来你这里就会觉得未来可期。” 孟清欢忍不住笑出声：“不然你以为我比你年长这几岁是白长的啊，得嘞，最近天气忽冷忽热的，注意保暖啊。” 何雨晴点点头，安静地趴在桌子上看着孟清欢忙碌。 何雨晴走出花店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束孟清欢临时扎好的花束。 同锁好店门的孟清欢道别后，何雨晴才转身朝家的方向走。 好不同意熬到有体育课可以去教室外面防风的时候，何雨晴拎着校服外套起身走出了教室。 今天的体育课依旧是和高二一起，例行跑完圈，体育老师就宣布了解散。 何雨晴没有去器材室拿器材，找了一个树荫下干净草地就坐了下去，把校服盖在了脸上。 操场上的热闹被校服隔绝，声音变得有些远，何雨晴闭上眼睛，所有的喧嚣好像都远去了。 阳光晒在身上暖暖的，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何雨晴掀开盖在脸上的校服看了一眼，只看到两拨人站在篮球场那争吵。 何雨晴没有在意，重新把校服盖在脸上，高中生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难免会有发生口角的时候，尤其体育课上，因为打球发生争执更是常有的事情。 争执声越来越大，何雨晴一把扯下校服，眯了眯眼睛，感觉自己的耳边满是争吵的声音。 何雨晴单手后撑坐起身，刚要起身就见体育老师已经走过去了，何雨晴索性放松了身体，远远观望着。 人群散去，何雨晴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原地没有离开，微微有些疑惑。 老师已经调解完了，怎么还有人没有离开，该不会等会还要单独约一架吧？ 好在，两拨人也只是怒目相视，并没有多余的举动。 何雨晴微微放下心，但是视线始终停留在篮球上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路松风和杜成铭从篮球场出来朝树荫下走，杜成铭还有些不忿：“他们高三自己把球扔过来砸了我们，还有脸反咬？” 路松风没有说话，这是沉默着拍了拍杜成铭的肩膀，“算了，大家也没有受伤，没必要争一时给自己背个处分。” 路松风站在树荫下，拧开水瓶的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水。 尽管是在树荫下，矿泉水也已经不是冰凉的了，路松风接连喝了好几口水也压不下心头的那团火气。 一瓶矿泉水喝完，路松风抬头长叹一口气，手上微微用力，矿泉水瓶发出细碎的声响。 “嘿，请你喝。” 路松风听到声音的下一秒钟回过头，脸上就被一瓶冰镇的脉动贴住了。 何雨晴看到路松风被冰镇饮料冰得皱眉，没有忍住笑了一下，“喏，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喝吧。” 路松风从何雨晴手上接过饮料，打开瓶盖，轻轻抿了一口，刚要说什么，就听到何雨晴清脆的声音。 “败败火哦。” 路松风嗤笑一下，没有理会何雨晴的调侃，毕竟刚才心里确实窝火。 何雨晴看到路松风的表情好转一些，放下心来。 “不打算问问我发生了什么吗？”路松风开口问。 何雨晴摇头，“没有，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也不会追问，毕竟即便是朋友也不需要什么都说。” “总要给人的情绪留一点秘密空间啦。” 路松风笑了一下，虽然心底依旧很是恼火，但是到底没有再冷着一张脸了。 何雨晴偷偷瞄了一眼路松风，从口袋里摸出一块草莓糖攥在手心里，然后伸手戳了戳路松风的胳膊。 路松风微微低头，有些疑惑，眼神里透露着疑惑。 何雨晴掌心向上，摊开手掌，那颗被粉色糖纸包裹着圆滚滚的硬糖出现在路松风的面前，“吃块塘吧，这样就不会生气了。” 路松风侧头掩饰了一下唇角的笑意，拿过何雨晴掌心的糖果，轻轻打开糖纸，将那颗淡粉色的糖果丢进嘴里。 路松风在认识何雨晴之前，其实是不吃糖果的，总觉得糖果很甜。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何雨晴递过来的糖果没有甜腻的感觉。 草莓糖抵在舌尖，酸酸甜甜的感觉自舌尖开始蔓延，路松风微微用力咬了一下糖果，糖果裂成几个小块。 何雨晴再次戳了戳路松风的胳膊，示意路松风低头。 路松风不明所以，依旧乖乖低下了头。 不过片刻，路松风便感觉自己的头顶被人轻轻触碰了两下。 路松风抬头间，刚好撞进何雨晴带着笑意的眼眸中，“拍拍头，烦恼跑光光哦。” 莫名的，路松风感觉自己的心情好了几分，烦恼似乎真的跑光了。 体育老师吹响集合哨的时候，何雨晴正和路松风坐在树荫下闭着眼睛吹风。 听见集合哨的声音，两个人站起身，各自走向各自班级的队伍。 等体育老师点完人数，何雨晴和赵梦婷并肩朝教学楼走。 赵梦婷用肩膀顶了顶何雨晴，看到何雨晴转头，立刻挤眉弄眼道：“刚才我可是看到你拍他头了哦。” 何雨晴点头，应得坦然，“对啊，怎么了？” 赵梦婷晃悠着何雨晴的胳膊，“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你不会不知道男生不喜欢别人拍自己头吧？” 何雨晴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堂弟，摇摇头，“没有啊，我弟弟还挺喜欢别人摸他头的。” 赵梦婷有点无语，还真的是信了她的歪理，“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啊，你知不知道你堂弟几岁啊。” “五岁啊。” 赵梦婷佯装要拍何雨晴，“你也知道你弟弟是五岁，不是十五岁啊！” “对了，你拍他头的时候，有没有捻一下他的头发啊？”赵梦婷凑在何雨晴的耳边轻声问。 何雨晴摇摇头，“没有，怎么了？” 赵梦婷也跟着摇摇头，“也没什么，就是前两天的时候看小说的时候看到了一句话，说是头发软的男孩子耳根子也软。” 何雨晴没有接话，一直到回到教室坐在座位上才回想之前体育课时候的事情。 路松风的头发，不算软，但是也谈不上硬。 何雨晴轻轻捻了捻指腹，心底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发酵。 第9章 九颗草莓糖 【九颗草莓糖】 - 天气转凉，江夏实验中学统一换了秋季校服，何雨晴裹在西装外套里，吸了吸鼻子。 赵梦婷扔了一包板蓝根颗粒在何雨晴的桌子上，“预防一下，别感冒了。” 何雨晴边撕包装袋边道谢。 中午吃饭的时候，何雨晴和赵梦婷面对面坐着，赵梦婷没有什么胃口，前几天的数学小测考砸之后，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了。 何雨晴也有些不舒服，一直流鼻涕，有些感冒的征兆。 “这个鬼天气也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赵梦婷一边戳着米饭一边抱怨。 江夏今年的秋天格外的反常，温度反复横跳暂且不提，光是连绵不断的阴雨天就很是影响心情了。 何雨晴抿了一口热汤，“也是没有办法，天气这个也没有办法，多注意吧，这时候要是感冒就真的是太闹心了。” 赵梦婷也知道抱怨没有用，只得点点头，应了一声。 午休刚过，预备铃刚刚响过，班主任宋佳音就站在讲台上宣布了一个说好也好说坏也坏的通知。 “安静，接上级通知，因暴雨红色预警信号依旧生效，全市中小学停课三天，停课放假期间禁止外出，注意提醒家里做好防雷防汛准备，现在收拾东西准备离校，学校有安排大巴车在校门口，自行选择回家方式。” 教室里响起欢呼声，宋佳音用力拍了拍桌子，“安静！” “提醒你们一下，你们是高三了，不是刚上高一，高一高二的兴奋，你们兴奋什么？不用高考了吗！停课期间自行复习，回来之后给你们安排了小测。” 哀嚎声瞬间取代了欢呼声，没有什么比放假回来考试更让人痛苦的了，即便是学霸也不会喜欢。 何雨晴慢吞吞地收拾着要带回家的书本试卷，赵梦婷转过头问何雨晴等下怎么回家。 何雨晴想了一下，耸耸肩，“挤地铁吧？你呢？” 赵梦婷回答道：“我爸来接我，要不等下跟我家车走吧，今天地铁肯定人多。” 何雨晴摇摇头，拒绝了，“还是不了，你们家和我们家不算顺路，叨扰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实在不行我就等我爸一起回家也是一样的。” 赵梦婷也没有强求，点点头，确认了自己要带回家的东西都装好之后就同何雨晴道别离开了。 何雨晴收拾好书包，一直等到人少一些才走出教室，她不准备跟她爸的车一起回家，总感觉被同学看到会很尴尬。 走出教学楼之前，何雨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水池，水面没有一丝涟漪。 何雨晴拎着雨伞走出教学楼，一路上碰到了好多认识的同学，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何雨晴感觉自己已经笑僵了。 何雨晴看了一眼公交站牌，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地铁站，微微摇头，准备去打车。 “何雨晴！” 何雨晴停住脚步，循声转头，路松风正靠在校门口的石柱边冲着她笑。 路松风见到何雨晴转身，起身走上前，“怎么回家？” 何雨晴指了指人多的公交站和人满为患的地铁站入口，摊摊手，“打车吧，总不能走回家啊。” 路松风伸手，何雨晴疑惑。 路松风解释：“书包给我，送你回家。” 何雨晴愣了一下，“啥？” “我说送你回家，车子停在旁边的超市门口那里，走吧。” 路松风拿过何雨晴的书包甩在肩上，同何雨晴并肩朝从超市门口走去。 何雨晴在路上还不忘记确认路松风的年龄：“你成年了？” 路松风浅笑：“没有，无证驾驶，不许举报我啊。” 何雨晴震惊：“真假？” 路松风歪头，解释道：“当然是逗你的了，电动车，无证驾驶违法，我不至于知法犯法。” 何雨晴想起之前校门口的鬼火少年，晃晃头，一字一语提醒道：“你不可以学坏啊。” 路松风将一个头盔递给何雨晴，“新的。” 何雨晴扬眉，“嗯？” 路松风挠挠头，“即便是电动车也要戴头盔啊。” 何雨晴看着路松风有些不自然的样子，故意调侃：“为什么会有一个新的头盔啊？” 路松风没回答，只是环顾了一下四周，转移了话题，“大小合适吗？” 何雨晴将头盔扣在头上，调整了一个，扣好锁扣，微微晃了晃头，“正好。” 路松风悄悄松了一口气，长腿一迈跨上电动车，对着何雨晴歪歪头，示意何雨晴上来。 何雨晴也不矫情，跨坐在路松风身后的座椅上，双手扶住身后的靠背。 路松风起步不快，何雨晴坐在后座上十分悠闲。 何雨晴在后面时不时提醒路松风该怎么走。 一路上两个人安安静静的，电动车行驶到何雨晴家小区门口的时候，何雨晴喊了停。 路松风停住车，左脚踩地撑住电动车，等何雨晴下车站稳之后才将何雨晴的书包递过去。 何雨晴接过书包摘下头盔递给路松风，路松风伸手要接，何雨晴却抽回手，“问你个问题。” 路松风嘴角挂着笑容：“你问。” 何雨晴晃了晃手上的头盔，“你为什么会有一个新的粉色头盔？” 路松风愣了一下，没想到何雨晴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何雨晴见路松风不回答，也没有追问，只是假装了然地点点头，“行，我懂了，不问，那我走了，你回家路上慢点，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好。” 路松风目送何雨晴打开门禁走进小区才扣上头盔的面罩离开。 阴天，微风，微微湿润的柏油马路，路松风哼着歌，迎着风前行。 刚刚何雨晴问他为什么头盔是粉色的，他没有回答。 之所以会有一顶粉色的头盔，是因为何雨晴的手机挂坠是粉色的。 他猜她喜欢粉色。 所以才会买一顶粉色的头盔。 何雨晴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没有一个人在，何雨晴也习惯了，换了鞋去接了一杯水，一边慢慢悠悠地喝，一边拎着书包朝卧室走。 坐在书桌前的时候，何雨晴低头看了一眼书包，没有丝毫犹豫地打开了电脑。 何雨晴登录进sing原创音乐网站，搜索着一个旋律，何雨晴本身也没有抱很大的希望，所以没找到也只是默默关掉了网页。 收到路松风消息的时候，何雨晴正在写英语试卷，回了一个好的之后就收起了手机。 等做完英语试卷再打开手机的时候，有好几条未读消息。 何雨晴去冰箱里找了一块小蛋糕，边吃边回消息。 看到路松风消息的时候，何雨晴愣了一下，路松风问何雨晴是不是在学习，要不要一起学习。 何雨晴其实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学习，偶尔会和赵梦婷一起学习，她还真的是不怎么和别人一起学习。 不过路松风既然提议了，何雨晴也没有想要拒绝，从手机里找出那个不常用的学习软件，点开自己的学习房间，更新了密码之后吧房间连接发给了路松风。 没一会儿，学习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何雨晴打开了麦克风，问路松风设置多久的专注时间。 路松风头像旁边的麦克风闪了闪，“一个小时？” 何雨晴应了下来，“行啊，学一个小时休息十分钟，怎么样？” 路松风回答：“可以。”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学到晚上七点多，何雨晴的卧室门被敲响。 何雨晴闭了麦，起身打开房门，看到站在门口的李玉琪，惊喜道：“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还以为你今天要再晚点才能回家了。” 李玉琪轻声说：“刚回来，想要问问你吃不吃晚饭，你要是吃我就去煮点小馄饨。” 何雨晴双眼放光，“好欸，等个十多分钟再煮吧，我写完手上的试卷。” “好。”李玉琪答应下来，转身离开。 何雨晴关好房门回到书桌前面，重新坐好，打开麦克风，“等下这轮结束我就先去吃饭啦，你也休息一会儿哦。” 路松风应了一个“好”字，顿了几秒之后继续问：“那今晚还学吗？” 何雨晴想了一下，回答道：“明天吧，放假第一天，晚上想给自己偷个懒。” “好。” 计时器铃声响起，何雨晴抬手关掉了铃声，同路松风说了一声就退出了学习房间。 何雨晴拿着手机走出房间，刚走了两步就闻到了小馄饨的香味，何雨晴快步走进厨房，李玉琪刚把小馄饨从锅里盛出来。 何雨晴把碗端去餐桌上，等李玉琪做好才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轻轻吹着。 “明天几点起床？”李玉琪轻轻搅动碗里的小馄饨，开口问道。 何雨晴喝了一口汤，“七点吧？睡太久浑身不舒服。” 李玉琪点点头，“那明天早上喝豆浆，然后热一下小笼包？” 何雨晴没有反对，不出力的人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停课三天，何雨晴和路松风就在学习软件里挂着学了三天的习。 外面狂风暴雨，屋里岁月静好。 何雨晴同地理作斗争，路松风则是研究着物理一言不发。 两个人的学习房间安静地好像两个人都在摸鱼。 终于熬到返校的前一天晚上，何雨晴放下手上的碳素笔，伸了一个懒腰，声音里都透露着放松，“终于要开学了。” 路松风也有几分放松，“是啊，终于要开学了。” 何雨晴感叹道：“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竟然会想要开学。” 实在是只能坐在家里学习，连出门放风的机会都没有，每天睁开眼睛就是试卷，闭眼之前也是试卷，再喜欢学习的人也会受不住的。 何雨晴声音很轻地说：“那就，学校见喽。” 本以为路松风不会回应的一句话，何雨晴却清楚地听到了路松风的回答。 “学校见。” 第10章 十颗草莓糖 【十颗草莓糖】 - 返校之后，考试一波接着一波，高三的学生每天不是在做试卷就是在做试卷，何雨晴感觉自己每天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 不是不敢放松，而是放松之后的愧疚感会让人更加的烦恼。 何雨晴看了一眼桌角摆着的小日历，日历上有一个被荧光笔标注的日子，默默低下头，一模快要来了，就算是她在心大，面对一模也不敢掉以轻心。 路松风也很少会在学校里见到何雨晴，两个人的交集除了每天晚自习之后挂在学习房里之外，没有其余的交流。 偶尔会在课间操的时候大哥照面，不过两个人也没有机会过多交流。 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何雨晴和赵梦婷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吃饭，两个人沉默着，直到二人的手边各自出现一瓶酸奶。 何雨晴还没有来得及抬头，就看到身边原本空着的椅子上有一人落座。 路松风端着餐盘坐在何雨晴左手边的位置上，何雨晴惊讶过后，忍不住笑出声，“你怎么这个点在食堂？” 何雨晴最近一直在中午放学之后过半小时再来食堂吃饭，虽然这时候来食堂好多窗口已经没有饭了，选项少了不少，但是这时候的食堂人会少很多，比较清净。 路松风坐在椅子上，笑着回答何雨晴的问题：“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打球就来晚了一会儿。” 何雨晴点点头，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前的饭，她习惯吃完东西最后再喝东西。 路松风吃饭的时候动作也很斯文，倒是杜成铭是真的饿了，大口大口吃着饭。 何雨晴吃完餐盘里的饭菜，放下筷子去拿酸奶却抓了一个空。 何雨晴抬眸就见路松风右手握着酸奶瓶，左手微微用力拧松瓶盖之后，将酸奶递了过来。 何雨晴莞尔一笑，接过酸奶，打开瓶盖抿了一口。 “听说最近快要一模了？”路松风轻声问。 何雨晴点头，“对啊，暂定的时间是下周四和周五，考完就放假，回来就出排名了。” 路松风没有接话，何雨晴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高三要一模了？” 路松风恰好吃完最后一口饭，放下手中的筷子，“听校队的高三学长说的，他们今天找教练请假，说是要准备一模了。” 何雨晴“嗯”了一声，感叹道：“各有各的命苦，特长生也不容易啊。” 随着一模考试时间的临近，何雨晴能明显感觉到赵梦婷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了。 但是这一次的赵梦婷什么也不肯说，只是沉默着。 课间休息的时候，何雨晴看着脊背挺得笔直正在低头写试卷的赵梦婷，第一次感觉到不知所措， 她好像毕竟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好友在强撑着，可是她却无能为力。 何雨晴扯下一张便签纸，提笔写了几句话在纸上，手指戳了戳赵梦婷的后背，然后将纸条递了过去。 何雨晴等了一下没有等到赵梦婷的回答，心下有些不安。 一直到快上课，何雨晴才收到赵梦婷回过来的纸条。 -【晚自习我去找班主任请个假，我们去附近的公园转一圈啊？】 何雨晴笔锋大气的行楷字体下面是赵梦婷娟秀的字迹。 -【好啊。】 何雨晴拉着赵梦婷拿着假条走出校门，转过头还能看到教学楼里的点点灯光。 因着学校还在上晚自习，校门口的小吃摊连吆喝声都没有。 何雨晴挽住赵梦婷的肩膀，拽着赵梦婷朝学校旁边的公园走去。 一路上，在路灯的照耀下，两个女生并肩走在人流中。 晚上的公园也依旧是有不少人，灯光之下，满是温馨。 穿过人群，一路上听到不少家长里短的谈话，两个人找了个灯光亮一些，又不算远离人群的长椅坐了下来。 何雨晴也不说话，轻轻靠在椅背上，手上的书包也轻轻放在身边的长椅空位上，身边的赵梦婷也学着何雨晴的样子，让自己放松。 何雨晴闭上眼睛，没有出声，耳边是风声，是人群的谈笑声，一切都是安谧的。 赵梦婷也没有出声，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出神。 何雨晴也不知道是谁先开了口，只记得最后的最后，赵梦婷靠在她的肩膀上，带着鼻音说：“我一定要离开江夏，越远越好。” 何雨晴轻轻拍着赵梦婷的肩膀，“会的，会的，我们都会得偿所愿的。” 二人在公园的门口便分开了，何雨晴低垂着头踩着影子一步一步朝回家的方向走。 “何雨晴！” 何雨晴停下脚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路松风愣了一下，“你怎么在？” 路松风抬手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现在还是特长生，不用上晚自习。” 何雨晴点点头，表示了解，转念一想又有些疑惑，“那也不对啊，不用上晚自习也得参加训练吧？” 路松风点点头，理直气壮地说：“请假了，今天状态不对，所以就没有参加训练。” 何雨晴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倒是路松风察觉到何雨晴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你呢？今天晚自习也请假了？” 何雨晴点点头，有气无力地回答：“是啊，感觉最近的压力有些大，梦婷也有些不大对劲，所以今天就请假了。” 路松风想了一下，“要不要跟我去参加一个夜跑队的夜跑活动？” 何雨晴疑惑，还没有弄清夜跑活动是一个什么活动，就被路松风抓住了手腕，带着跑了起来。 跑起来，风就会吹在脸上，带走多余的情绪。 到了夜跑队签到的地方，路松风熟稔地同夜跑队的人打招呼，帮自己和何雨晴都签了到，领了夜光手环。 何雨晴将夜光手环在手腕上带好，然后站在一旁听着志愿者讲解路线。 “今天的夜跑活动我们已经和政府那边报备过了，就沿着这条路一路向前，到达森林公园东门，这段路程大约三公里，剩余七公里的路线都规划在森林公园里……” 何雨晴和路松风并肩站在人群里，十公里对于路松风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但是路松风拿不准何雨晴的体力，默默从补给处多抽了两袋水装在口袋里。 人群开始慢慢向前跑动，何雨晴跟在众人的身后出发了。 何雨晴一路上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迈开步伐，跟在人群中跑动，尽力保持着呼吸节奏不变。 路松风陪在何雨晴的身边时刻观察着何雨晴的状态。 大约跑了两公里的时候，人群的数量就开始减少了，长期不运动的人或者最近没有大量运动的人，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显露疲态了。 路松风关切的问：“还好吗？还要继续吗？” 何雨晴的呼吸重了些许，但是在听到路松风的问题之后，还是点点头，她还想要继续。 她还没有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答案，所以她要继续向前跑。 到达森林公园的时候，何雨晴没有逞强，拿过路松风递过来的水，略微放缓了脚步，仰头喝了两口水，重新把瓶盖拧好，正在发愁找不到地方放的时候，路松风伸手拿了过来，放在了单独的外套口袋中。 何雨晴重新调整好脚步和呼吸，才开口问道：“不重吗？” 路松风摇摇头，“我习惯了，负重跑的时候更重。” 何雨晴点点头，没有再说话，继续跟着前面的人向前。 路松风跟在何雨晴的身侧，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漫长的路程，当人的体力到达极限的时候，所有的情绪都会在心头翻涌。 何雨晴这一路上始终没有停止过脚步，一直在向前，尽管中途的步伐会有些慢。 何雨晴一直坚持到迈过重点的标识才停下脚步，喉间隐隐泛起血腥味，疲惫感在身体里翻涌，何雨晴连抬手拒绝志愿者递过来的水的力气都没有。 路松风替何雨晴接下了志愿者递过来的水，道谢之后，将瓶盖拧开递到何雨晴的手边，“慢慢喝，不要喝太急。” 何雨晴缓了好半天才接过路松风递过来的水，小口小口抿着。 路松风也不催促，只是安静地陪在何雨晴的身后，一直到何雨晴直起腰，拧紧瓶盖，轻声说：“我好了。” 路松风去找熟人拿来了何雨晴的书包，背在肩上，“可以走吗？” 何雨晴尝试挪动脚步，确认没有关系才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路松风收回想要搀扶何雨晴的手，跟在何雨晴的身侧朝公园的出口走。 疲惫感过去之后，何雨晴转头看了一眼标注着十公里的指示牌，眼底有些发热。 明明应该满是成就感的，何雨晴感觉心口酸胀酸胀的，情绪上头的一瞬间，何雨晴突然原地蹲下身。 路松风也默默蹲下身，陪在何雨晴的身边。 从沉默到爆发，有时候也只需要一瞬间。 何雨晴默默流泪，她在担心赵梦婷，恼恨自己不够强大，所有的无能为力在她跑完十公里之后都开始爆发。 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让何雨晴的成就感瞬间就没入海底。 路松风等何雨晴调整好心情站起身，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递了包纸巾。 何雨晴擦干眼泪，抽了抽鼻子，“对不起，耽误你时间了。” 路松风摇头，“我们是朋友啊 ，朋友之间不用抱歉的。” “最近的压力真的有些大，情绪有些崩溃，明明应该很开心的，但是就是开心不起来。” 路松风抬手拍了拍何雨晴的发顶，“你有权利不开心的，拍拍头，烦恼跑光光。” 何雨晴被路松风的动作逗笑了，“什么嘛，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路松风假装无辜地摊摊手，“上次你就是这么安慰我的啊。” 路松风把何雨晴送到小区门口，在何雨晴转身离开之际叮嘱道：“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会适得其反的。” 何雨晴叹了一口气，笑着点点头。 路松风抬手在何雨晴的眼前打了一个响指，“等你考完试请你吃饭。” 何雨晴歪头扬眉，没有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只是转身朝着路松风挥挥手。 第11章 十一颗草莓糖 【十一颗草莓糖】 - 为期两天的一模考试结束，高三迎来了没有作业的周末。 走出考场的时候，何雨晴用眼神询问赵梦婷怎么样，赵梦婷笑着点点头，眼睛里也带着笑意。 何雨晴知道赵梦婷这次考得不错，略微放下心。 赵梦婷还要回教室去拿书，即便是学校没有安排作业，她也能空手回家。 何雨晴准备给自己放一个悠闲的假期，所以决定直接回家。 同赵梦婷分开之后，何雨晴抬脚朝楼下走，刚好遇到从外面回来的路松风。 何雨晴看到路松风的时候有些疑惑：“你这时候怎么会在学校？” 路松风晃了一下手机，“忘记带了一样东西，给你发消息说来着，你没回，我就自己来了。” 何雨晴从校服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消息，果然路松风发了消息给她，托她去班里帮忙带东西。 何雨晴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啊，下午的时候考试装了信号屏蔽仪，网络不是很好，我这边没有看到。” 路松风没有在意，“没关系啊，不过既然碰到了，一起吃个晚饭？” 何雨晴点点头，“好啊。” 学校附近的旋转小火锅一向是热闹，很多家住在学校附近的学生，即便是放假也会过来这里和朋友搓一顿。 何雨晴和路松风选好锅底之后，随便找了两个连在一起的空位置坐了下来。 热气腾腾的火锅店里，何雨晴抬手把头发挽成一个丸子头绑在脑后。 路松风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一次性的围裙递给何雨晴，何雨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没有拒绝路松风的好意。 这家旋转小火锅山楂糕是老板娘自己做的，每天都是限量供应，何雨晴他们运气不错，刚好赶上了最后一份。 何雨晴举着一串山楂糕念叨着：“如果一模的排名也能有个好运气就好了。” 路松风拿起一个鸡蛋打在何雨晴面前的小锅里，笑着说：“这个可不是运气，可是实力，学姐，要相信自己啊。” 何雨晴捏着饮料瓶轻轻晃了晃，“哪有什么实力啊，都是熬过来的。” 路松风也有些无奈：“熬到明年6月就好了。” 何雨晴闻言瞬间皱了一下眉头，脸上满是苦涩：“这么开心的日子，就不要让我听到这么悲伤的话语了。” 路松风看这何雨晴明显带着苦涩的脸，侧头努力憋住笑意才回过头轻咳一声：“好的，说点开心的，比如元旦晚会？” 何雨晴夹起一块鱼豆腐放在自己面前的蘸料碟里，“还不知道今年的元旦学校会不会允许高三的学生参加了，去年的元旦联欢就没有高三的学生参加。” 路松风疑惑：“去年没有高三不是因为高三的老师投了反对票吗？” 何雨晴惊讶，“这个你怎么也知道？” 路松风则是清清嗓子，压低声音：“我看你们还能玩几年，等你们高三的时候我就给你们投反对票，让你们听高一高二的热闹。” 何雨晴“啊”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你们班主任这么逗啊？” 路松风耸耸肩，“如果是你的班主任，你应该就笑不出来了。” 从温暖的火锅店踏出来的时候，何雨晴把外套的扣子扣好，缩了缩脖子，“这个天气越来越凉了。” 路松风太透看了看已经开始掉落叶片的行道树，“是啊，一天比一天凉了，以后更要注意保暖了。” 何雨晴眉眼弯弯，笑着点头。 难得的休息日，何雨晴在家睡了一个够，睁开眼睛的时候，阳光透过窗帘在房间里渡上一层橙黄色的暖光。 何雨晴伸了一个懒腰，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寥寥无几的好友新动态，有些无聊，在床上翻了几个身之后索性坐起身。 洗漱完走出卧室的时候家里已经没有人了，冰箱上粘着一张新的便签。 何雨晴接了一杯温水，扯下便签纸边喝水边看。 看过之后，何雨晴将便签纸放进一旁的收纳篮里，她亲爱的妈咪为了让她不要喝冰牛奶专门写一张便签，真是难为人了。 何雨晴打开微波炉热了一个面包，打开了电视机，准备找一个综艺放松一下。 何雨晴就这样在家里彻底放松了一天，晚上的时候收到了路松风发来的信息。 【L:明天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 何雨晴低头想了一下，明天确实也没有其他安排，如果一直在家里待着，也挺无聊的。 【今日晴：可以啊。】 路松风的消息回复得很快，好像一直守着手机回消息一样。 【L：早上九点？】 【今日晴：好啊，熙悦广场东门？】 【L：OK】 *** 路松风拎着一杯热奶茶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的何雨晴。 何雨晴关了车门之后再转身，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路松风吓了一跳。 路松风举起手上拎着的保温袋递过去，“良民，阿sir。” 何雨晴被路松风逗笑，从路松风手里接过那杯奶茶。 两人并肩走进熙悦广场，商场的暖气扑面而来，何雨晴解下围巾搭在胳膊上。 路松风刚要开口问何雨晴要不要去看电影，就听到何雨晴提议要去书店转一圈，路松风震惊：“不是吧，出来放松还要学习啊？” 何雨晴摇摇头，“不是啊，是有一本很喜欢的小说一直没有买到，想来这里碰碰运气。” 路松风有些好奇，“叫什么名字呀？” 何雨晴：“《知薇》。” 二人走进书店，路松风跟在何雨晴的身后，边走边留意经过的书架上的书。 何雨晴把言情小说分类的书架逛了一个遍，也没有找到心仪的书，何雨晴有些泄气，“算啦，走吧。” 路松风见状，走到一个戴着工牌的工作人员面前问：“您好，我想问一下店里有没有《知薇》？” 工作人员走到收银台的电脑那里，打开后台检索用的电脑查了一下，略微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这本书最近挺火的，我们这里没货了。” 路松风不死心，追问道：“那什么时候有货呢？” 工作人员面带微笑地解释：“不好意思，具体的到货时间我们也说不清楚，不然您留一个联系方式，等有货了我这边联系您？” 路松风点头，报了自己的手机号给工作人员之后才轻声同何雨晴说：“走吧。” 何雨晴也没有因为没买到想买的书就不开心，有一点失落，但是不至于影响今天的心情。 路松风抬腕看了一下时间，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电影院，抬手指了指电影院的方向，“要不要去看电影？” 何雨晴想了一下，点头应了，“可以啊，刚好最近有好几部新上映的电影听说都挺不错的。” 路松风选了一部轻喜剧，何雨晴被电影逗得一直在笑。 电影讲了什么路松风没有印象了，整场电影他的记忆里只有何雨晴的笑颜。 周日晚上要返校上晚自习，何雨晴又拉着路松风去买了点零食，准备晚自习的时候偷偷吃。 路松风推着小推车跟在何雨晴的身后，默默几下了何雨晴喜欢吃的零食。 “这个，以前小学时候总是吃，后来就很少吃了。” “还有这个薯片，高一的时候吃太多，上膛都破皮了。” 何雨晴边逛边碎碎念，路松风始终认真地听着。 路松风拎着何雨晴买的零食一直把何雨晴送到教室门口，才把手上拎着的塑料袋递给何雨晴。 何雨晴接过袋子，从袋子里拿出一包糖果递了过去，“辛苦费。” 路松风拿过糖果晃了晃，“行，那我就收下了，明天见。” 何雨晴记起两个人之前的约定，带着笑意“啧”了一声，“明天见。” 何雨晴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刚把零食整理好放进课桌，身边就坐了一个人。 何雨晴感觉到身边的动静看了一眼，发现不是自己的同桌，是赵梦婷。 何雨晴有些奇怪，赵梦婷很少会在晚自习的时候换座位，今天这是考试之后人彻底疯了？ 赵梦婷模仿着何雨晴刚刚的声音说：“明天见~” 何雨晴整理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眯起眼睛看向赵梦婷。 赵梦婷丝毫没有畏惧，继续挑衅：“明天见哦，明天周一哎。” 何雨晴抬手揉了一下额头，自己选的朋友，不能打死的。 赵梦婷见何雨晴不搭理她，继续嘚瑟：“啧啧啧，明天见哦。” 何雨晴停下收拾东西的动作，屈肘左手撑住头，笑意盈盈地看着赵梦婷表演。 赵梦婷凑到何雨晴的面前轻声问：“哎，你不是最喜欢明天见这个告别词了吗？” 何雨晴点头，“对啊，怎么了？” 赵梦婷疑惑：“他知道？” 何雨晴摇摇头，“我没同他提过，我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路松风回到楼下自己的教室，点开何雨晴的资料卡，何雨晴的上一条个性签名是—— “比起再见，下次见，我更喜欢明天见。” 所以今天他才会说“明天见”，不是因为那个约定。 而是因为，何雨晴喜欢。 第12章 十二颗草莓糖 【十二颗草莓糖】 - 周一早上何雨晴一走进教室就能明显感觉到班里的躁动，何雨晴刚坐在座位上就听到同桌问自己紧不紧张。 何雨晴摇摇头，“紧张倒是谈不上，毕竟大家也都对答案了嘛。” 同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要说也是，群里对答案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完蛋了。” 何雨晴疑惑，“不应该啊，这次的题目其实也不难啊？” “不难，但是有题目跑偏了，得分点踩得比较少。” 何雨晴闻言，抬手拍了拍女孩子的头顶，“其实也没有关系啦，只是第一次正式的模拟考试有些紧张了，听以前的学长说等到寒假的时候基本就已经对考试麻木了。” 赵梦婷今天出门晚了两分钟，到班里的时候刚好听到何雨晴的最后一句话，接话道：“你快别说了，听你说完，感觉前途一片黑暗。” 何雨晴点点头，“安啦，你怕什么，反正都是烤箱里的面包早晚都要被烤的。” 赵梦婷佯装生气，笑骂一句：“烦死了。” 何雨晴也不恼，摇头晃脑地撇撇嘴，“对了，今天中午二食堂有糖醋排骨和汽水牛肉。” 何雨晴话没说完，只是扬扬眉。 赵梦婷瞬间懂了何雨晴的意思，“走着。” 赵梦婷安静了没有一分钟，就转过头，静静地盯着何雨晴。 何雨晴有些奇怪，看着赵梦婷疑惑地问：“怎么了？” 赵梦婷皱皱眉，“等下大课间的时候要不要去看榜？” 何雨晴摇头拒绝，“还是算了，早晚都会知道成绩的，我还是等班主任的成绩单吧。” 赵梦婷幽幽道：“就知道你会说不去，算了，我自己去。” 高三放榜，一楼的电子屏幕前围了不少人，赵梦婷记在人群中，只看得到全面的人头。 人挤来挤去，赵梦婷有些后悔下楼了，进退两难之际身后传来一股拉力，赵梦婷回头望去，刚好看到路松风和杜成铭，赵梦婷指了指电子屏的方向，“你们不会也是看这个的吧？” 杜成铭点点头，“是啊，路哥说今天高三放榜，所以我们就来看看喽。” 杜成铭往楼梯上走了两步，歪了歪身子，仔细看了看大屏幕，然后低头同赵梦婷说着排名。 赵梦婷回到班里，班里大部分人都还在楼下看成绩，赵梦婷在座位上坐下，转身看着何雨晴，一言不发。 何雨晴放下手上的练习册，双手环在胸前，同赵梦婷对视着。 一秒，两秒，三秒…… 没过五秒钟，赵梦婷就率先憋不住笑，“烦人啦，真的是，你全校第三，班级第三。” 何雨晴点点头，这个成绩倒是和自己预估的也差不多。 “你呢？”何雨晴问道。 赵梦婷笑了笑，“你猜猜？” 何雨晴看着赵梦婷的模样，心下了然，看来这次赵梦婷的成绩不错，何雨晴犹豫了一下，说出一个名次范围：“全校前十五？” 赵梦婷点点头：“十三！” 何雨晴惊讶，随之而来的就是开心，赵梦婷被成绩束缚太久了，这一次的成绩比上次有所提升，赵梦婷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 看着好友开心的样子，何雨晴感觉比自己考了高分还开心。 真正的好友大概便是这样吧，看到你开心，我也会很开心。 察觉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何雨晴摸出手机看了一下。 【L：晚上庆功宴了解一下？@全体成员。】 是四人群里的消息。 何雨晴缓缓发了一个问号。 【L：庆祝你和梦婷学姐一模顺利啊。】 何雨晴想了一下，就回了一个“OK”的表情包。 倒是赵梦婷和杜成铭默契地回了两个字“不约”。 赵梦婷怕路松风误会，紧跟着就解释道：“今天晚上有抽查背诵，我有些没底。” 杜成铭则是言简意赅：“训练。” 赵梦婷的话提醒了何雨晴，今天晚上还有抽查，她也要临阵磨枪一下子，天知道会抽到什么奇奇怪怪的题目。 赵梦婷回头看到何雨晴的动作，没有忍住偷偷笑了一下。 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何雨晴走出教室门口就看到站在后门的路松风，“怎么站在这里？” 路松风勾唇笑了笑，眼底是细碎的光，“在哪里等都一样，但是在这里可以更早见到你。” 何雨晴抿唇：“但是这样你就要多走一段路了。” 路松风满不在乎：“只要结果是我想要的，即便是要多走很多路，我也甘之如饴。” 晚饭的时间并不是很长，路松风订的餐馆是学校后门家属院门口附近的一家烤鱼馆， 烤鱼馆的门店不是很大，但是味道很是不错，如果不提前定位置，根本就排不上号。 还没有走进店门，烤鱼的香气就扑面而来，何雨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香啊，上次吃还是上学期的时候了。” 路松风低头笑望着何雨晴，“那刚好这次去尝尝味道有没有变化。” 何雨晴点点头，脚步轻快，偶尔踩到落叶上，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路松风走在何雨晴的前面替何雨晴推开店门。 何雨晴走进店门就看到店里几乎没有空位置了，路松风走进点，对着迎过来的服务员的说：“有预定，预留桌号是03。” 服务员笑着将两个人带到03桌的旁边，烤鱼已经在桌上了，服务员笑着说：“您这边先坐，配菜和米饭马上给您上。” 何雨晴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咕嘟咕嘟的烤鱼，冷不丁地开口：“庆功宴可以啊。” 路松风拆了一套餐具用开水仔细烫过之后才推到何雨晴的面前：“还没吃就先夸了啊？” 何雨晴反问：“不可以吗？” 路松风连忙否认：“我可没有这么说啊。” 服务员上菜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拌嘴，何雨晴等到服务员离开之后才继续开口问道：“要是我这次考砸了呢？” 路松风不紧不慢地说：“那就是安慰饭咯。” 何雨晴失笑：“你还真的是……” 何雨晴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心底有些暖。 想和你一起吃饭的人，总会有各种理由约你。 鱼肉浸泡在浓郁的汤汁里，早就入了味，何雨晴夹了一块鱼肉放到碗里，这家店的鱼一如既往的好吃。 路松风见烤锅里的汤汁有些少，拎起桌边的汤壶往锅里加了些汤。 何雨晴轻咳一声，示意路松风往旁边那桌看，路松风不解，顺着何雨晴示意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我去，校长！”路松风震惊。 何雨晴趁着路松风还在震惊的状态，对着何义君办了一个鬼脸，然后假装无事发生转过头，看着路松风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暗自发笑。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路松风反应都慢了半拍，“有吗？没有啊，我就是有点热，有点热。” 要不是一旁空椅背上搭着的外套，何雨晴真的信了路松风的鬼话。 路松风看着何雨晴淡定的样子，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一点儿都不紧张？” 何雨晴愣了一下，“我为什么要紧张？” 路松风挠挠头，“就是，就是，嗯……异性一起吃饭啥的，被抓到会被叫家长的，这种事情传出去对女孩子不好的。” 何雨晴噗嗤笑出声，“校长又不是教导主任，哪有那么多时间抓你，再说了，脱了校服他不记得你是谁的。” 路松风这才反应过来，对哦，他们现在没有穿校服，所以他根本不用担心。 两个人吃完饭，何雨晴起身的时候朝何义君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何义君压根就没有关注她，忍不住啧牙。 回去的路上，隐约可以听到学校广播站播放的音乐声，何雨晴忍不住跟着轻声哼歌。 “最近有什么喜欢听的推荐的音乐吗？” 路松风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道。 何雨晴疑惑，“啊？” 路松风连忙解释，“想更新一下晨跑的歌单。” 何雨晴闻言，拿出手机，爽快地将歌单分享给了路松风，“喏，发你了，不过我的歌单应该不适合晨跑吧？” 路松风点进何雨晴分享过来的链接，把歌单收藏了，“没关系，我只是习惯了跑步的时候听音乐。” 路灯下，两道人影忽长忽短，何雨晴低头看着地面上的影子，冷不丁问：“你看，影子的变化像不像人的一生？” 两个人的脚步不停，影子从小小一团逐渐拉长，路松风仔细地盯着地面研究，“真的，挺像的。” 路程很短，没一会儿，两个人就走到了教学楼门口，何雨晴要回教学楼上晚自习，而路松风则是要去操场参加晚上的训练。 何雨晴微微歪头，“我先上楼了？” 路松风点点头，“下次见。” 何雨晴扬眉，同样回了一句，“下次见。” 何雨晴刚走进教学楼，还没有来得及走到楼梯旁边，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何雨晴。” 何雨晴停住脚步转身，就看到路松风追了上来。 还没有等何雨晴问出口，就听到路松风问：“元旦晚会你会去看吗？” 何雨晴沉吟了一下，“不清楚，如果学校不限制的话，我应该回去的，毕竟是高中生涯最后一次的元旦晚会了。” 路松风抿唇：“那我希望今年高三可以一起参加元旦晚会。” 何雨晴感觉路松风有些奇怪，“怎么，你要现在去偷老师的投票箱吗？” 路松风只是笑，并没有回答，抬手指了指手腕上的手边，提醒道：“该上晚自习了哦，学姐。” 何雨晴轻叹一口气，幽幽道：“好吧，不过我也顺便提醒你一句，你也该去训练了。” 路松风抬手扯了一下何雨晴头绳上的毛线球，“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学姐。” “走了，学姐。” 路松风转身奔向操场，何雨晴站在原地看着路松风的背影，直到背影融入人群，再也看不到。 何雨晴收敛心神，一步一步朝楼上的教室走，脚步坚定。 第13章 十三颗草莓糖 【十三颗草莓糖】 - 晚自习结束，何雨晴打开家门，意外地发现映在门口的灯光不是往日里的暖黄色的廊灯，而是客厅顶灯的白色灯光。 何雨晴有些疑惑，关上大门之后外头朝沙发上张望，发现何义君正捧着一本书端坐在沙发上，何雨晴送了一口气，还以为家里出什么事情了。 “哎？我亲爱的爸爸怎么今天等我回家了？”何雨晴拎着书包走过，调侃着何义君。 何义君合上手上的书，“聊聊？” 何雨晴瞬间明白了何义君的意思，懒洋洋地应了好，把书包放进自己的房间之后才转身走向书房。 何雨晴推开书房的门，何义君正在……泡茶？ “等一下，不是，爸，晚上十点你喝茶啊？” 何雨晴简直震惊，这个点喝完茶，怕不是要通宵啊？ 何义君抬眼看了何雨晴一眼，没说话，只是把面前的茶杯递了过去。 何雨晴刚接过杯子就闻到了一阵淡淡的清香，低头一看，杯子里是薄薄一片的罗汉果，“罗汉果啊，你不是不喜欢甜的吗？” 何雨晴不等何义君回答，追问：“所以你要找我聊什么？烤鱼吗？” 何义君感觉自己有些头疼，吃吃吃，就知道吃。 何义君冷哼一声，“烤鱼好吃吗？” 何雨晴转着手上的茶杯，反问：“你不是也去吃了吗？” “你这孩子。”何义君听完何雨晴的回答，有些无奈。 “那个和你一起吃饭的男生，他……”何义君还在思考要怎么去和女儿沟通这件事情，就听到何雨晴自己交代了。 “一个学弟，刚好知道了我的一模成绩，就说要一起吃个饭，没交往。” 何义君有些不信，“我听你妈妈说你有一个喜欢的男生，是他吗？” 何雨晴点头，“是啊，但是也只是有好感，没逾矩。” 何义君轻轻拨弄着书桌上的一个摆件，何雨晴被摆件晃得眼花，抬手挡了摆件一下，“你该不会以为我早恋了吧？” 何雨晴没等何义君说话，看了一眼僵住的何义君，继续说：“不会吧，不是吧？你真的以为我早恋啊？” “哈哈哈哈哈哈……” 何雨晴忍不住笑出声，“我说你怎么要和我聊聊，合着你这是怕我早恋啊，把心放肚子里啊，没有早恋，也不会早恋。” 何义君有些心烦，挥挥手让何雨晴滚出去。 何雨晴起身，抬手打开书房的门，刚要走出去，又回头扬了扬下巴，“老爸，你说实话，这个罗汉果泡的水该不会也有寓意吧？” 何义君这下是真的没有力气了，轻声说了一个字：“滚。” 何雨晴露出一个欠打微笑，“得嘞，不过您早点睡啊，明天早上我想吃加糖的豆浆和酥饺，豆浆一定要加糖哦。” 何雨晴回到卧室，洗脸洗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路松风提过的元旦晚会，赶紧把脸上的泡沫冲干净，急匆匆地跑回书房。 何雨晴推开书房的门，何义君果然还没去休息，何雨晴嘿嘿一笑，钻进书房反手关上了书房房门。 何义君合上手上的书，“说吧，又怎么了？” 何雨晴坐在何义君身边的椅子上，“那个今年的元旦晚会，高三能参加吗？” 何义君淡淡地说：“不知道，和往年一样，高三班主任投票决定。” 何雨晴撇撇嘴，“小气鬼。” 言罢，起身离开了书房。 第二天何雨晴起床，发现餐桌上真的摆着昨天她调侃何义君的豆浆和酥饺，脚步轻快，“爱你，老爸。” 何义君抖了抖手上的书，哼了一声，“少吃点甜，别给自己甜过头了。” 何雨晴摇头晃脑，丝毫不在意何义君的调侃，“真甜过头，我也乐意。” 何雨晴刚走进教室，就听到班里也在讨论元旦晚会的事情。 赵梦婷看到何雨晴，抬手招了招，“阿晴，快来。” 何雨晴书包都没有放下就走到赵梦婷站着的窗边，“怎么了？” 赵梦婷凑在何雨晴的耳边轻轻说：“刚才听小白最近要开始元旦晚会的投票了。” 何雨晴愣了一下，“今年这么早？” 赵梦婷耸耸肩，“具体原因不清楚。” 何雨晴灵光一现，“该不会今年有高三报名节目了吧？” 赵梦婷震惊：“应该不会吧，得多头铁能干出这种事情啊？” 何雨晴把书包放回到座位上，对元旦晚会有了一些期待。 *** 杜成铭看着又请假提前结束训练的路松风，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最近路松风白天总是睡觉，他也不是很好打扰。 杜成铭很好奇路松风最近在忙什么，白天和困死鬼一样一直睡，但是晚上还是提前结束训练，好奇怪。 不过杜成铭的好奇心也没有保持太久就被教练的点名掐灭了。 何雨晴连着好几天没有看到路松风，倒是因为之前的歌单分享，何雨晴和路松风在音乐软件上成为了互关好友。 何雨晴点进路松风的音乐软件主页，意外地发现路松风最近常听的一首歌是她歌单里面的一首歌。 何雨晴回忆了一下这首歌的曲调，路松风应该不至于单曲循环这首歌晨跑吧？ 杜成铭好不容易在训练的休息时间堵住了路松风，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开门见山：“你最近在忙什么啊？训练怎么总是提前结束啊？” 路松风拧开水瓶，仰头喝了一口水，“吉他。” 杜成铭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练吉他啊，挺好。” 随即反应过来，“等等，吉他，你咋又玩音乐了？” 路松风嗯了一声，没有回答。 杜成铭是真的淡定不了了，“你不是答应阿姨不碰吉他了吗？” 路松风把瓶盖拧紧，“所以我才偷偷练啊。” 杜成铭不解，“不是，阿姨这要是知道了，真的会把你吉他砸了的。” 路松风不在意，“砸就砸了。” 杜成铭有些想不明白，人怎么会突然之间有这么大的转变，明明之前路松风也没有这么叛逆啊？ 路松风也不在意杜成铭的震惊，没有任何的解释。 集合哨声响起的时候，路松风和杜成铭朝集合的方向走去，杜成铭反应过来，伸手扯了一把路松风的胳膊，“你参加元旦晚会的选拔入选了？” 见路松风点头，杜成铭继续猜测：“你该不会是想要给学姐看吧？” 路松风没有否认，杜成铭知道这是路松风默认了。 只是，杜成铭还是忍不住给路松风泼冷水，“可是，高三不一定会参加啊。” 路松风则是无所谓地说：“尽人事，听天命。” 他要做的就是让自己的节目展现出最完美的一面，至于何雨晴会不会来看那不是他应该考虑的事情。 你可以喜欢她，但是你的喜欢不应该成为她的负担。 她永远都是自由的，她永远都要是自己才对。 末了，路松风还不忘记提醒杜成铭：“别在我妈妈那边说漏嘴。” 杜成铭拍了拍胸脯，“拜托，我嘴可严了。” 路松风没接茬，站到了队伍的末尾，他今天依旧请了假，要提前去排练。 因为请假没少被教练骂，加上训练的时间变短了，最近路松风平时没少被加训。 晚自习放学，何雨晴和赵梦婷挽着手从教学里走出来，不知道是不是何雨晴的错觉，何雨晴总觉得今天学校里的路灯比平常亮了不少。 赵梦婷轻轻摇了摇何雨晴的手，“哎哎哎，你有没有觉得今天这条路不太对啊？” 何雨晴嗯了一声，“灯好像比平常亮啊。” 赵梦婷凑在何雨晴的耳边轻声说：“不止啊，你看那边，好像是教导主任他们啊，该不会是在抓早恋吧？” 何雨晴愣了一瞬，不是吧，之前抓早恋也不至于罩子放亮，老师巡逻啊。 两人路过综合路的时候，何雨晴抬头看了一眼还零星亮着灯光的综合楼，“三楼是音乐教室吗？” 赵梦婷点头，“对，四楼是美术教室。” 说话间，赵梦婷也抬头看了一眼综合楼，“这时候音乐教室咋还有人啊？” 何雨晴猜测：“大概在加练吧？不过也是够辛苦的了。” 赵梦婷低垂下头，看了一眼地面上的影子，“哪有不辛苦的啊，艺术生也不容易啊。” 何雨晴最后看了一眼亮着灯的音乐教室，转过头笑着岔开了话题。 既然已经走出了教室，就不要再讨论沉重的话题了，本就背负着各种压力的高三生，实在承担不起更多了。 两个女孩子笑着朝前走，影子在脚底不停变换长度，像极了未知的未来，谁也说不清前途到底是坦荡还是曲折。 站在校门口分别的时候，何雨晴再次提醒赵梦婷不要忘记给自己带早餐，“明天早上帮我带个你们小区门口的馅饼，照烧鸡腿的。” 赵梦婷爽快应下，“行，再加一杯紫米粥？” 何雨晴点头，“Yes.” 音乐教室的隔音效果还不错，朝前走的何雨晴听不到身后的音乐教室里，路松风在练习的间隙，随手弹着打发时间的曲调。 而那段节奏欢快的曲调，正是何雨晴在各个音乐网站上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作者和原曲的那段曲调。 第14章 十四颗草莓糖 【十四颗草莓糖】 - 在高三学生埋头苦读的时候，全体高三任课教师关于高三年级是否参加元旦晚会的投票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高三的生活向来是枯燥的，枯燥生活里，学生总是会向往枯燥世界之外的生活。 比如放假，比如一节体育课，再比如一场元旦晚会。 秋冬交替的时候，坐在窗边晒太阳是一件幸福感拉满的事情。 何雨晴左手举起一个薄薄的笔记本挡在额前坐着发呆，赵梦婷趴在课桌上补觉，其余的同学有的在默背着知识点，有的则是低头写着试卷，还有一部分人则是和赵梦婷一样在补觉。 教室里很奇妙地维持着一种安静。 “好消息，好消息！” 班级百事通蹦跳着回到教室，打破教室里的安静。 “别睡了，别睡了，跟你们说一个好消息！”百事通关上教室的门，敲了敲讲台上的多媒体桌面。 “今年的元旦晚会高三自由选择是否参加。” 平地起惊雷，教室里安静了半晌，随后而来的欢呼声炸响开来。 欢呼声引来了班主任，宋佳音推开门，沉着一张脸站在教室门口。 站在讲台上的百事通和宋佳音对视了一眼，灰溜溜地溜下讲台，轻手轻脚地快步朝座位上走起。 “站那，《梦游天姥吟留别》背诵。” 何雨晴看着拼命朝自己眨眼睛的人，轻声提醒：“海客谈瀛洲。”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磕磕巴巴终于背完之后，百事通长舒了一口气。 宋佳音懒得拆穿两个人的小动作，“回去吧。” 等所有人都醒神之后，宋佳音才走到讲台上，敲了敲黑板，“吵什么？二里地之外都听得到你们叽叽喳喳的，怎么了？说什么开心事呢？说出来让我也开心开心。” 教室里一片安静，宋佳音看着底下装乖的人，冷哼一声：“你们一个两个惯会卖乖，知道元旦晚会的事情了？” “知道了。”全班异口同声地回答。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就不重复了，元旦晚会那天想去参加元旦晚会的同学去大礼堂，不想参加的就在教室里面自行自习，注意保持安静。” 宋佳音继续提醒道：“月底有一个月考，元旦假期结束之后也会有考试，做好准备，别玩疯了回头成绩下滑一个两个来跟我哭。” 对付高三生只需要用考试两个字就可以。 一招制敌，宋佳音看着瞬间恢复冷静学生们，满意地点点头，丢下一句“安静点儿”转身离开了教室。 何雨晴等宋佳音离开之后才悄悄摸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给何义君。 【今日晴：元旦晚会黑幕否？】 很快，何义君高冷地发了一个问号过来。 何雨晴看着那个十分冷漠的问号，暗自啧牙，这么冷淡的回复，看来是和她亲爱的老爹没有关系。 何雨晴有些疑惑，往年的高三投票，无一例外都是不参加，今年怎么会是自主选择？ 总不能是教师队伍混进了几个年轻教师就可以扭转乾坤了吧？ 【L：听说今年高三自行选择是否参加元旦晚会？】 何雨晴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没忍住笑了一下，手指在屏幕上翻飞，很快回复了一条消息。 【今日晴：是滴。】 路松风追问何雨晴要不要参加。 何雨晴抬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前面的赵梦婷，伸手戳了戳赵梦婷的后背。 赵梦婷没有回头，只是往后仰了仰身子。 何雨晴见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元旦晚会你参加吗？” 赵梦婷犹豫了半晌，没有回答。 何雨晴意识到这个问题让赵梦婷为难了，连忙开口岔开了话题：“反正还有那么长时间了，对了，中午去吃炸鱼丸啊？” 赵梦婷点头，两人敲定了午饭。 何雨晴重新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半晌才回复。 【今日晴：我应该会参加的。】 【今日晴：还准备带相机拍一个视频记录一下高三的最后一个元旦晚会。】 【L：那我可以出镜吗？】 何雨晴的唇角下意识勾起，指尖翻飞。 【今日晴：可以，我给你安排一个男主角。】 何雨晴回完消息就收起手机，微微仰头转动着脖颈，视线扫过窗外的时候，停留了一瞬间。 窗内的世界热闹快乐，窗内的世界布满灰尘，不过是一窗之隔，却判若两个世界。 何雨晴收回视线，人可以羡慕另外一个世界，但是不能盲目美化自己没有走过的那一条路。 十一月底，高三的学生麻木地迎来月考。 一天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登登，饶是何雨晴也有些吃不消。 下午考完最后一科，何雨晴拖着被考试摧残过的疲惫身体走出考场，意外地看到了站在考场后门的路松风。 何雨晴连忙走上前，“你怎么在这啊？” 路松风把手里拎着的袋子递到何雨晴的面前，“喏。” 何雨晴接过袋低头看了一眼，惊喜溢于言表，“烤红薯？” 路松风满脸得意，“嗯哼。” 何雨晴从袋子里拿出找出勺子，扒开一块烤红薯的皮，香甜扩散，何雨晴感觉自己疲惫的躯壳被治愈了。 路松风偷偷瞄着何雨晴，确认何雨晴喜欢之后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何雨晴咬着勺子跟在路松风的身后下楼，高三的月考用的是高三自己的教室和阶梯教室，何雨晴被分在综合楼的阶梯教室。 “不对啊，”何雨晴意识到不对劲，“你怎么知道我在阶梯教室啊？” 路松风打了一个响指，“因为我会算，掐指一算你就在这里。” 何雨晴被逗笑了，明知道路松风在前面也看不到身后自己的动作，还是晃了晃手上的烤红薯，“所以这个烤红薯你要怎么解释？” 路松风轻笑着说：“在你空间动态见过，想着你应该会喜欢，今天队里聚餐，回学校的路上刚好看到了，就给你带了一个。” 香甜的烤红薯捧在手里，温暖传递在掌心中，何雨晴下楼的脚步轻快不少。 “你是哆啦A梦吗？”何雨晴冷不丁的玩笑道。 路松风脚步微顿，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何雨晴，认真地问道：“那我有满足你的愿望吗？” 何雨晴收敛起玩笑的心思，同样认真地回答:“当然啦。” 走出教学楼的时候，何雨晴缩了缩脖子，江夏实验中学一向财大气粗，教学楼里的中央空调一向给的很足，从温暖的教学楼走出来之后总是需要一个过渡期。 路松风停住脚步，将一直拎在手里的围巾打开，“抬头。” 何雨晴闻言抬头，眼神里还有些迷惑。 下一秒还带着路松风掌心温度的围巾挂在了何雨晴的脖颈间。 路松风回忆着网上的教程，认真地给何雨晴的围巾打了一个漂亮的活扣。 路松风起身之后，何雨晴才低头看了一眼围巾的扣子，“手挺巧啊，小路同学。” 何雨晴调侃的声音响起，温柔的笑意透过眼睛直抵路松风的心脏。 路松风一时语塞，只能抬手摸了摸头。 考完月考的高三学生被短暂地允许喘口气，不用上晚自习仿佛是一种天大的恩赐。 尽管何雨晴没有说，但是路松风依旧能察觉出何雨晴的开心。 “这么开心啊？” 何雨晴点头，“等你高三的时候，你就懂了，这种短暂的不用背书不用担心成绩的时候有多轻松。如果我高考失利了，我也不会重新再来一年了，真的是太苦了。” 其实，路松风体会不到高三的煎熬，甚至会觉得，像何雨晴这样常年霸榜的好学生，应该不会这般焦虑才对。 何雨晴苦笑：“哪有什么不焦虑啊，只是会开解自己，再加上家里没有给我太大的压力罢了。” 路松风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家里会不在意？” 何雨晴笑笑：“也不是不在意，只是他们会觉得成绩不能代表一切，所以我的压力会小一点儿。” 路松风能明显感觉到何雨晴提起家里人的轻松，那是家庭氛围真的很好才会展现出来的轻松。 他永远不会再体验到的轻松。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何雨晴看着小区门口的树上挂着的彩色灯串，突然想起一件事，转头看向路松风：“你元旦晚会是不是要参加？” 路松风勾唇笑着说：“保密。” 何雨晴反应迅速：“那就是参加。” 路松风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低头眼含笑意地看着何雨晴。 何雨晴也不勉强，“行吧，你不说就算了，反正我早晚会知道的。” 早晚会知道的事情，没有必要现在非要知道。 就像是一个到指定时间才会打开的惊喜礼盒，在等待的时候就会暗自揣有期待。 而生活需要这种期待。 回家的路不算漫长，但是这一路有人同行，耳边是学校里她平时听不到的趣事，何雨晴开始期待，期待下一次的回家之路。 “路松风，如果可以，希望元旦晚会你可以是我的男主角。” 何雨晴站在小区门口的路灯下，微微仰头注视着路松风的双眸，认真地说。 路松风垂眸看向何雨晴，同样认真地回答：“只要你想。” 第15章 十五颗草莓糖 【十五颗草莓糖】 - 2014年12月24日，平安夜。 江夏实验中学并不禁止所谓的“洋节”，因此，学校附近挤满了卖苹果的小贩。 何雨晴从人群中挤过，时刻护着挂在胸前的背包，避免被人群挤压到。 走进校门之后，何雨晴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外面热闹的街道。 何雨晴认出几个班里同学，然后轻笑着转身离开，在极具压力的高三生活里，这种简单的快乐会被无限放大。 因为是平安夜，所以何雨晴比往常出门的时间要早一些。 因此到教室的时间也比往常要早点。 教室里的人还不多，何雨晴边走边打开背包，把昨晚上自己亲手包装的苹果放在关系不错的同学桌子上。 赵梦婷还没来，何雨晴把一个包装最精致的苹果放在赵梦婷的桌子上，苹果的下方还压了一张贺卡。 几乎是同一时间，赵梦婷就拎着一个袋子走进教室，一眼就看到自己桌子上的苹果。 赵梦婷快步走到桌子边，指着自己桌上的苹果心知肚明地问何雨晴：“这是哪个小仙女送我的呀。” 何雨晴感觉自己有些牙疼，她有些应付不来赵梦婷的酸牙：“是我是我，开心吗？” 赵梦婷把始终拎在手里的袋子递过去，“平安夜顺遂哦，阿晴。” 何雨晴伸手接过那个一眼就看出精致的袋子，偷偷看了一眼，没忍住侧头笑了起来，然后在赵梦婷疑惑的眼神中抽出那张贺卡。 何雨晴晃了晃手上的贺卡，朝赵梦婷座位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示意赵梦婷朝那边看。 赵梦婷俯身朝自己的座位凑了凑，然后抽出那张垫在苹果下方的贺卡。 贺卡的图案很熟悉，熟悉到她甚至觉得如果不是何雨晴手里还捏着一张贺卡，她会以为这张贺卡是自己忘在学校的。 同样的贺卡图案，赵梦婷拇指微错，单手展开了那张贺卡，映入眼帘的是何雨晴那熟悉的娟秀字体。 【写给阿婷：又是一年平安夜，记得去年平安夜我们说高三还要在一个班，现在的我们不止在同一个班，甚至还是前后桌。 如果说今年有什么愿望，那我希望，明年的平安夜，我们可以在各自理想的大学里闪闪发光。】 赵梦婷将手上的贺卡放回书包的内兜里，低头看着正对着她微笑的何雨晴，笑了笑，晃了晃身后的背包，“我先去分苹果了，给你的那个是我挑选的最漂亮的。” 何雨晴晃了晃手上的苹果，拖长声音：“知~道~啦~” 何雨晴等赵梦婷离开教室之后才拿出方才在口袋里震动的手机。 【L：今天什么时候有时间？】 何雨晴低头看了一眼贴在自己桌角的课表，一上午都是主课，而且任课老师还都比较喜欢拖堂。 犹豫了一下，何雨晴才重新戳开对话框。 【今日晴：现在或者中午都有时间，下午是连排课，没准会小测，晚自习之前也有时间。】 【今日晴：咋啦？】 【L：中午吧，我去找你，顺便一起吃个饭？】 何雨晴应得爽快，毕竟她也有东西要给路松风。 中午下课，果不其然，拖堂了。 何雨晴看着一窝蜂朝教室外涌去的同学，坐在教室的座位上没有动，一直到人流变小才起身。 刚站起身就看到路松风从教室的后门，逆着人流走了进来。 路松风将拎在手里的一个很精美的包装盒摆在何雨晴桌子上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听说平安夜要吃苹果。” 何雨晴的指尖轻轻戳在包装盒上，“哦，平安夜啊，好巧，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个一个礼物。” 何雨晴从书包里摸出一个礼盒递给路松风，“自己拿着吧。” 路松风抿唇，从何雨晴掌心拿过礼盒的时候，指尖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何雨晴的掌心。 路松风连忙道歉，倒是把何雨晴逗笑了。 何雨晴没有在意，两个人离开教室往楼下走，中途路松风回了一趟教室，把何雨晴给自己的礼盒放在书包里才重新走出教室。 已经错过打饭高峰期，食堂里的人依旧很多，到底也没有那么拥挤了，只是有很多味道不错的窗口已经挂起了售罄的牌子。 何雨晴和路松风并肩朝楼上走，楼上的可选性相对来说更多一些，同样的价格也会比楼下要贵一些。 路松风找了一个干净的空位置，让何雨晴坐过去等着，问了一下何雨晴想吃什么，转身去买饭。 何雨晴坐在靠近角落的位置上，四下打量着周围的同学。 看状态其实就能很明显地区分出不同的年纪。 路松风端着餐盘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何雨晴的笑脸，放下餐盘的时候，问：“笑什么呢？” 何雨晴压低声音，对着路松风招招手，示意路松风凑近点。 路松风低头侧耳凑过去，“你看那边角落里那桌，他们明显就是高一的学生。” 路松风偷偷望了一眼，同样压低声音，问道：“为什么？” 何雨晴用勺子轻轻划开面前的溏心蛋，“因为他们笑得太开心了，而且，你看他们吃饭不紧不慢的，和你的状态就很相似。” 路松风看了一眼同样不紧不慢的何雨晴，眼底的意思很是明显。 何雨晴啧牙，“我不一样，我吃饭是天生慢，所以我只能不着急。” 何雨晴想，自己哪里是细嚼慢咽，分明是狼吞虎咽也赶不上别人细嚼慢咽，实在是没招了之后的淡定。 路松风中午刚回到教室，就看到自己桌子上摆着几个苹果，路松风把苹果装进一个半透明的塑料袋里，递给站在一边看热闹的杜成铭，“还回去。” 杜成铭感觉自己上辈子应该是个太监，不然这辈子不会被路松风这么差使。 杜成铭把路松风那一袋子苹果退回去之后，刚好看到路松风还没有来得及拉上拉链的书包里有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随手拖过一旁的椅子，坐到了路松风的身边。 路松风看了一眼杜成铭，转头继续趴在桌子上，眼睛都还没有闭上，就听见杜成铭贱兮兮的声音：“啧，不收苹果，那你包里的是什么啊？” 路松风把头转向另一边，偏偏杜成铭不是一个识趣的人，抬手戳了戳路松风的肩膀，看这架势，路松风不说明白，他是不会让路松风睡觉的了。 路松风无奈抬头，“大哥，就一朋友送我的，至于吗？” 杜成铭嘴角勾起一个贱兮兮的笑意，“不能说？” 路松风点头。 杜成铭点点头，“成，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元旦晚会表演的事情说了吗？” 路松风摇摇头，“没有。” 杜成铭有些不解：“为什么？” 路松风云淡风轻道：“因为这是我的选择，不是用来绑架她的手段。” *** 何雨晴晚上拎着一袋子的苹果回家，打开家门就迎来自己母亲的调侃。 何雨晴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换好鞋子就晃悠着手上仅有的两个苹果朝自己的卧室走。 “呦呦呦，怎么还区别对待了？” 何雨晴转头看了看被李玉琪拎在手里的塑料袋，笑了笑，“没有啊，怎么就区别对待了？” 李玉琪指了指何雨晴手里的苹果，“往年你只会拎着一个回卧室，今年是两个。” 何雨晴点头，“一个是赵梦婷的，还有一个是之前说过的那个男生送的。” 李玉琪努努嘴，抬手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施施然地走进厨房。 何雨晴打了一个哈欠，转身回到自己的卧室。 何雨晴把苹果放在床头柜上摆好，才起身坐到书桌前。 路松风已经创建好了学习房，挂在学习房里等着何雨晴上线了。 何雨晴点进学习房的时候，路松风那边正在听音乐，看到何雨晴进入学习房之后，路松风关掉了音乐。 何雨晴和路松风很快就进入学习状态，一时之间，学习房里只有笔尖和纸张摩擦的声音。 何雨晴就在这种安静的氛围下，做完了一张数学卷子。 何雨晴停下笔，转动有些僵硬的脖颈，身体向后仰在椅背上的时候还不忘记捞过手机。 “你写完了？” 路松风听到何雨晴那边的动静，试探着问。 何雨晴“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提不起精气神。 “累了？” 何雨晴从鼻间哼出一个气音，半天才解释道：“也不是累了，就是有些不想说话了。” 路松风也不勉强，“那你早点休息吧。” 何雨晴歪头，胳膊用力向后伸展，拉伸着有些僵硬的肩膀。 “你也早点休息哦。” 路松风含笑应声，“好哦，晚安。” “晚安。” 翌日，圣诞节。 江夏很难得地下了雪。 晚自习的时候，何雨晴趴在窗台上望着窗外的雪花发呆。 江夏的冬天其实很少下雪，偶然下雪也是雨夹雪，上次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还是全国范围内的南方雪灾。 该不会又是雪灾吧？ 何雨晴被自己的脑洞吓了一跳，从窗台上抬起胳膊的时候，隐约还能感觉到窗台透过衣服的凉意。 晚自习放学，因为下雪，有的同学甚至书包都没有带就窜出了教室。 何雨晴不紧不慢地收拾好书包，同还在教室和试卷做斗争的赵梦婷告别之后才拎着书包走出教室。 对于雪的喜欢，何雨晴同其他人一样，也会想要去雪地里撒欢。 但是她的撒欢是内敛的，是只要走进雪地里就会开心。 何雨晴走出教学楼迎面撞上了刚结束训练的路松风。 路松风看到何雨晴之后眼睛瞬间亮了，“学姐，你要回家吗？” 何雨晴点头，“对啊。” 这个时候，她总不能是离家出走吧？ 路松风也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实在是有些愚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等我一下，我去拿个东西，一起回家？” 何雨晴点点头，跟着路松风重新回到了教学楼，何雨晴没有再上楼，站在一楼大厅不影响进出的角落里安静地等着。 路松风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了书包重新冲出了教室。 快走到一楼的时候，路松风放慢了脚步，从他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何雨晴。 何雨晴正低头看着面前的地砖发呆，耳边突然响起一声脆响，抬眸，视线撞进路松风带着笑意的眼眸中。 两人边说边朝校门口走去，这种天气其实并不适合载人，路松风也没有想这个天气去冒险。 两个人就这样边走边聊，很快就拐到了大路上。 何雨晴一向是安静的，即便是和好友在一起，也时常是安静的。 路松风不介意何雨晴的安静，无论何雨晴是笑闹着分享生活，亦或者是安静地垂眸聆听，路松风始终保持着热情。 只要是她在，就足够了。 南方总是不常见到雪，何雨晴故意踩在雪上，留下一串脚印。 路松风则是跟在何雨晴的身旁，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一直注意着何雨晴，生怕何雨晴脚下一滑，摔在地上。 何雨晴蹦蹦跳跳地踩着雪，光影交织下，路松风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路松风悄悄落后何雨晴一步，打开手机的拍照模式，偷偷拍下了一张何雨晴的照片。 照片里的何雨晴只有背影，暖黄色的路灯下，女生飞扬的长发都在发光，过膝的黑色风衣衬得女生身形高挑。 何雨晴回过头的时候，路松风刚好把手机揣进口袋，“有事情？” 何雨晴下意识的问。 路松风嘴角噙着笑意摇摇头，“没有，只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何雨晴微微仰头，轻声问：“什么？” “嗒”的一声，温馨的灯光点亮原本黑暗的客厅，何雨晴眯起眼睛看了看头顶的灯光，想起方才在小区门口的事。 “或许你喜欢吉他吗？” 路松风站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脸上的表情有些模糊，何雨晴上前一步，试图看清路松风的表情。 “喜欢。” 随后，何雨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响起。 那一瞬间，何雨晴清楚地看到路松风的眼底绽放出的光芒比现在头顶的顶灯还耀眼。 第16章 十六颗草莓糖 【十六颗草莓糖】 - 圣诞节，跨年夜，元旦，学生的狂欢周。 2014年12月31日。 2014年的最后一天，尽管明天才会放假，但是因为晚上要举行的元旦晚会，每个人都或多或少表现得有些浮躁。 何雨晴特意从家里背了一个相机过来，准备今天晚上的时候录一个超长的视频当做纪念。 中午午休的时候，何雨晴拿着相机调试相机，赵梦婷拎着酸奶走进教室的时候刚好闯进何雨晴的镜头。 镜头里的赵梦婷脚步轻快，扬起酸奶对着何雨晴笑了笑。 何雨晴将刚才的视频调出来递给赵梦婷，阳光下的女孩子明媚耀眼，赵梦婷忍不住开口说：“快，回头这个视频导出来发给我。” 镜头里一闪而过的桌角上堆满了各种试卷和练习册，高三的生活就是这样，光彩的背面就是永远是满地疲惫。 赵梦婷回到座位上坐定，转过头问何雨晴：“今天的晚会你真的要去哦？” 何雨晴点头，“对呀，相机我都准备好了，肯定是真的去了啊。” 赵梦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其实还是犹豫，总觉得如果不去会有遗憾，可是去了就会有负罪感。” 何雨晴没有帮赵梦婷做决定，人生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带动命运的齿轮前行。 没有人可以对他人的人生指手画脚。 下午还没有放学的时候，教室外已经隐隐约约传来动静，站在讲台上的老师敲了好几次黑板吸引注意力。 事不过三，但是在讲课这件事情上，没有这个规定。 何雨晴看了一眼站在讲台上在暴躁边缘浮动的老师，选择默默低头认真记着笔记。 果不其然，何雨晴低下头在心底默数了三个数字，台上的老师就扔掉手上的练习册，掌心用力盖在讲台上发出一声巨响，压住了讲台下窸窸窣窣的动静。 手机在口袋里轻轻震动，何雨晴偷偷抬头瞄了一眼站在讲台上的老师，蹑手蹑脚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接着桌子上练习册的遮掩，打开了手机。 【L：滴滴滴】 【L：晚会？】 何雨晴回了一个数字1就重新按下了锁屏键，顺手把手机塞进了书包里。 钟表的指针滴滴答答的走动，何雨晴忍不住朝钟表的方向瞟了好几眼，意识到距离下课还有很长时间之后终于死心了。 下课铃声终于想起的时候，何雨晴第一次觉得高三的下课铃声这么美妙。 何雨晴拿上相机和手机就拉着赵梦婷跟着人流朝外面走。 人太多，何雨晴甚至不方便看手机，在吃饭和直接去礼堂之间有些犹豫。 走出教学楼之后，人流也并没有减少，但是何雨晴总算是有机会可以摸出手机了。 【L：帮你们占了位置，你们可以先去吃饭。】 【L：到时候找杜成铭就行。】 何雨晴抿唇掩饰住自己上扬的唇角，手指利落地在屏幕上敲击，回了一句“好哦”。 赵梦婷用肩膀顶了顶何雨晴的肩膀，“看路哦。” 何雨晴状似不在乎地收起手机，“看着呢，先去吃饭吧，位置有人帮忙占了。” 赵梦婷也没有问，只是点点头，应了一声。 何雨晴感觉到赵梦婷有些不对劲，狐疑地看过去。、 赵梦婷一脸的严肃，“看什么？” “你怎么不问问我……” 何雨晴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梦婷竖起在唇边的食指抵住了：“嘘，别问，我知道，某某某占的位置。” 何雨晴和赵梦婷去食堂随便垫了两口，然后才匆忙起身朝礼堂的方向走。 在路上的时候，两个人提前联系了杜成铭，问清楚占得位置在哪里，等到两个人终于赶到礼堂的时候，杜成铭刚好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看见两个人来了才站起身招手，“学姐，这里。” 何雨晴和赵梦婷穿过人群，走到杜成铭面前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些许的疲惫，两个人强撑着同杜成铭道谢。 杜成铭没在意这些，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位置，爽朗地说：“那成，学姐，我先去找我们班同学了，有事随时call我。” 灯光逐渐暗下来，原本热闹的礼堂慢慢变得安静。 何雨晴调整了一下相机的参数，开启了录像模式。 何雨晴看着舞台上表演的学弟学妹，莫名有些伤感，记得之前的元旦晚会，她和赵梦婷总会靠在一起偷偷点评，不出意外，这是她们最后一个在一起度过的元旦晚会了。 在明年的时候，她们就会各奔东西，在不同的大学，体验不同校园文化下的元旦。 伤感就像是过江的长风，来的迅速，席卷了何雨晴的全身。 大概是察觉到了何雨晴的情绪，赵梦婷突然伸手握住了何雨晴的手，察觉到何雨晴指尖透过来的凉意，赵梦婷从外套口袋里翻出一个暖手宝塞到何雨晴的手中。 何雨晴感觉到掌心传来的温暖，歪头看向赵梦婷，赵梦婷在看到何雨晴歪头的一瞬间就靠在何雨晴的肩膀上，了然道：“别爱上我哦。” 何雨晴抬起空着的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赵梦婷的头。然后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舞台上。 从开始到现在，杜成铭的身边始终没有路松风的身影，何雨晴笃定她今天一定会在晚会的舞台上看到路松风。 灯光变暗，又渐渐亮起一束光，光打在舞台的中央，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少年抱着吉他站在灯光下。 是路松风。 吉他声响起，温柔的曲调在礼堂环绕。 明明是何雨晴最熟悉的歌曲，但是何雨晴却在这首歌里感受到了些许的陌生。 从最开始的哼唱开始，何雨晴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一样。 温柔的女声变成清亮的少年音，同样的歌词却被路松风唱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推开窗看天边白色的鸟/想起你薄荷味的笑……】 何雨晴轻声哼唱着这首她最最最喜欢的歌，台上的少年是她的少女时代最最最喜欢的男孩子。 三分五十九秒。 将近四分钟的时间，放在课堂上，是过不去的最后五分钟，但是在这一刻，是转瞬即逝的一首歌的时间。 明明是看不清路松风表情的，但是何雨晴却在歌曲的最后莫名感觉到路松风脸上的认真。 最后一句歌词就这样在路松风认真的脸庞下缓缓地被唱出来—— 【那时你在操场上奔跑/大声喊 我爱你你知不知道】 台下几个平时经常去看路松风打球的女孩子大着胆子喊“知道”。 何雨晴忍不住低头偷偷笑出声，还真的是年轻，但凡高三这边如果有这种动静，下一秒通报就会被投放在公告屏上。 她甚至能想到年级主任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搞不好还会一边在办公室踱步，一边唉声叹气。 何雨晴察觉到有人在身边的椅子落座，下意识的转头去看，旁边的椅子上一直有一件校服外套，但是衣服内里朝上，何雨晴也不清楚是校服的主人是哪个年级的。 和正在套外套的路松风对上视线，何雨晴有些后知后觉，原来这个始终没有现身的校服主人是路松风。 路松风穿好外套，假装自己一点都不冷的样子，带着些许耍酷的意味问：“刚才的歌怎么样？” 何雨晴只是笑了笑，没有搭腔。 路松风看着何雨晴的笑有些拿捏不准何雨晴的态度，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该不会他的表演很垃圾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路松风坐立难安，但是看到自己身边正在专心致志看演出的何雨晴，路松风只能按捺住自己忐忑的心。 终于熬到散场，赵梦婷十分自觉地先行离开，留下何雨晴和路松风面面相觑。 何雨晴无奈一笑，“那就咱俩走吧？” 路松风决定回头多卖点杜成铭的喜好给赵梦婷，“啊？走。” 何雨晴有些疑惑，也没多说，跟着人流朝礼堂门口走。 这么多人肯定是等不到电梯了，何雨晴和路松风两个人朝步梯的通道走，一路上时不时会遇到熟悉的同学，一直到走进安全通道，才算是稍微消停一些。 尽管灯光昏暗，不过依旧还是有挺多人，路松风只能把到嘴边的话继续往下压。 终于走出礼堂，人也逐渐变少，路松风开口问道：“你还要回教学楼吗？” 何雨晴摇头，明天上午还是正常上课，今天晚上因为有晚会，所以她们的老师十分贴心的没有布置作业，她也就不用回教室了。 “那一起？”路松风试探性地开口。 何雨晴笑意盈盈地应了下来。 走出校门之后，路松风看着何雨晴挂在胸前的相机，想好了开场白，只是还没等他开口，何雨晴就率先开口，“怎么会想到唱那首歌呀？” 路松风愣了一下，“因为见你在听歌软件上经常听，感觉你应该会喜欢。” 何雨晴垂眸看向地面，两个人的影子紧紧挨着，看上去那么近。 “喜欢。” 何雨晴的声音很轻，被冬夜的风一吹就散开在热闹的夜色里。 路松风隐约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但是已经错过了追问的时机，只得作罢。 两个人难得沉默地并肩走着，路松风没有开口，何雨晴也没有打破沉默。 直到，何雨晴隐约看到小区门口亮起的圣诞树，才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喏，送给今天的最佳男主角。” 路松风是真的惊讶了，甚至忘记了伸手去接何雨晴递过来的盒子。 何雨晴抬手在路松风的眼前晃了晃，“回神啦。” 惊讶过后，路松风回神，接过了何雨晴递过来的小盒子，刚要问是什么，就见何雨晴在唇前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不要问哦，回家你就知道了，明天见，路松风。” “明天见，何雨晴。” 名字被一本正经地念出，两个打官腔的人莫名笑出声，何雨晴朝路松风挥挥手转身朝那棵依旧亮着彩灯的圣诞树奔去。 路松风目送何雨晴离开，直到何雨晴的身影消失，路松风才转身离开。 第17章 十七颗草莓糖 【十七颗草莓糖】 - “后来呢？” “后来呢？” “那个盒子里是什么呀？” …… 何雨晴看着直播间的弹幕都在追问后续，索性打起了广告，“想知道后续发展啊？打开你们的微博关注盛新文化，《送你一颗草莓糖》再版信息会在这里更新。” 何雨晴看着弹幕忍不住勾起唇角，就挺好玩的。 “再版的话，会增加两个番外，同时也会更新封面，具体是限时还是限量的亲签，我这边也没具体的通知，不过我已经很努力在签了。” 何雨晴没有办法一心二用，索性一边转笔一边和弹幕聊天，“不要高价收签名，我的字没有那么值钱，真的，你们要先爱自己，再来爱我。” 何雨晴停顿了几秒，才接着说“对于我来说，其实你喜欢我的文字，喜欢我讲的故事，就是最大的支持了。” 何雨晴说得很是诚恳，她不希望自己变成高高在上的偶像，而是希望自己一直是那个坐在电脑面前同读者讲故事的人。 做一个纯粹的讲故事的人，遇一群志同道合的人。 何雨晴看了一眼时间，同直播间里的读者朋友说过再见之后就关掉了直播间。 直播间关掉的一瞬间，何雨晴整个人脱力一般瘫坐在椅子上，视线定格在桌角的一个相框上，发着呆。 后来？ 哪有什么后来呢？ 现实从来不是小说，没有什么理所应当，也没有那么多的事事顺遂。 后来的她失约了北方的雪，单方面的断掉了所有和江夏有关系的联系. 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大包小包的离开了江夏，去了赵梦婷最喜欢的那座沿海城市。 大二那年，临近赵梦婷生日的时候，何雨晴做了一个梦，梦里赵梦婷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何雨晴突然发现那些曾经她以为她永远不会忘记的事情，在她的脑海里其实已经有些模糊了。 恐慌就这样席卷而来。 何雨晴开始在微博上疯狂记录那些曾经的碎片，时间久了，会有人开始关注那些碎碎念，有人和她互动。 在那一刻，何雨晴感觉松了一口气，至少记住的人不再是只有她了。 记录得多了，有人会在评论区问那个少年后来怎么样了，何雨晴每次都会耐心地回复“不知道哦”。 恰逢那时候，何雨晴修够了素拓分，不用再参加各种社团活动加素拓分，某个普通的黄昏，何雨晴坐在图书馆里随便拿了一本小说看，翻看到最后的时候，那本书的作者在后记中写了这样一段文字。 “这本书是我给我自己的少女时代的落幕，我没有那么勇敢，也没有那么自信，我没有办法大方表达我的喜欢，甚至因为我所谓的自尊心，说出了很伤人的话。 但是我希望每一个看故事的你，都可以勇敢一点，都可以自信一点，真诚的喜欢从来都应该是在阳光下绽放的，如果你已经错过，那就不要一味缅怀。 未来，永远会比过去更值得我们去花费时间观赏。” 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何雨晴打开了电脑，敲下了人生中第一个小说文稿——《送你一颗草莓糖》。 《送你一颗草莓糖》在连载的时候数据平平，何雨晴也并不焦虑，本来这本书也是写给自己看的，这本书更像是何雨晴给自己编造的乌托邦。 亲密无间的朋友，坚定不移的爱人，夕阳下的合唱，海边的游客照，那些现实里的遗憾，都在文字中得以圆满。 当何雨晴终于敲下“全文完”三个字的时候，这本书意外地上了平台推文榜单，小小的爆了一把。 也是因为这本书，何雨晴意外发现自己其实很喜欢讲故事，她喜欢看那些现实里的遗憾一点一点在文字中获得圆满。 何雨晴想，文字的意义大概就是这样，也许你喜欢，也许你不喜欢，但是我希望你在看我的文字的时候，是开心的。 收到出版签约消息的时候，何雨晴正坐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里写论文。 编辑的消息像是一个炸弹，炸翻了何雨晴的思路。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文字会有机会出版，她的小说会有机会印在纸上和大家见面。 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何雨晴的会议。 何雨晴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是新对接的广播剧的制作方。 何雨晴没有犹豫，接起了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何雨晴轻轻晃动鼠标，电脑锁屏画面一闪而过，何雨晴注视着电脑屏幕上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手指快速敲击假盘，输入密码，随之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文档。 还是好好工作吧。 新合作的制作方蛮尊重原著的，基本每天都会有新的问题来问她，剧情删减或者增加，台词的改动都会来问一下她的意见。 何雨晴在自己的休假期短暂地体会到了连载期的痛苦，剧情衔接，人物设定…… 遇到一个很尊重原著的制作方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只是她的假期没了。 何雨晴默默把手机调整成静音模式，戴上耳机之后，专心地看着邮箱里的文件。 专注模式下，时间会变得格外的快，何雨晴感觉脖子有些僵硬的时候，抬头微微转动脖子，拿过倒扣在桌子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何雨晴才意识到已经过去将近三个小时了。 何雨晴起身拿着手机走出书房，客厅里布满阳光，何雨晴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窝在沙发上晒太阳。 打开微信的时候，何雨晴还在感慨今天的自己无人问津，三秒钟过后，何雨晴想要撤回刚刚自己的吐槽。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被拉进了一个新的群聊，名字甚至都是默认的成员名，何雨晴微微皱眉，她打开的应该是微信不是什么诈骗软件吧？ 看着不断攀升的未读消息提示数字，何雨晴点进了那个陌生的群聊，准备一探究竟。 何雨晴点进群聊之后看了两眼消息，确认了这个群存在的意义——广播剧主题曲的创意群。 奇奇怪怪的，何雨晴停住滑动聊天记录的手，顺势点开了右上角的三个点，准备看一眼群里都有谁。 群聊人都没有超过十个人，头像一览无余，何雨晴没有过多停留，有些人她没有好友也不知道是谁，不过也不重要，毕竟她对于音乐这件事，一窍不通。 何雨晴一时不理解，把她拉进这个群到底是为了广播剧更好的发展，还是觉得广播剧的前途已经足够光明璀璨，让他来添点堵了。 群聊里的每个人都没有设置群聊昵称，除了和自己对接的两个工作人员，何雨晴抿唇，刚要退出界面，却被一个动漫头像吸引了注意力。 那个头像并不好看，甚至有些潦草，毫不客气的说，是有点丑。 何雨晴的指尖下意识点开了那个头像，头像加载成功的一瞬间，何雨晴听到了天花板碎裂的声音。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除非压根就不是巧合。 因为那个丑丑的头像是何雨晴在二模的时候随手画在草稿纸上的。 当时何雨晴感觉丑的有些离谱，顺手拍下来发给了路松风，也就是说，这张照片除了路松风和自己，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除非，路松风把这张丑丑的照片发给了其他人。 何雨晴放大了图片，角落里隐约还能看到自己当时随手写下的数字。 大脑一片空白，何雨晴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这次合作。 远方不是没有故人的消息，是何雨晴故意屏蔽了故人的消息。 2016年的夏天，她回过一次江夏，恰逢高考出分，学校门口的电子屏幕上滚动着一个个名字和分数。 2015年的时候还没有这个高级的电子屏，何雨晴摸出手机想要拍一张照片发到家庭群里调侃一下何校长的花里胡哨，却透过镜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何雨晴的动作顿住，明明是烈日炎炎，何雨晴却觉得自己如坠深渊。 何雨晴仓皇转身离开了那个熟悉的校门口，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何雨晴才觉得自己是真的站在人间的。 太难堪了。 一年前的时候，太难堪了，可是那个少年什么都没有做错，是她太胆小了。 哭声，喊声，混杂着护士急匆匆的脚步声。 何雨晴迷茫地站在医院走廊里，耳边萦绕着赵梦婷父母的哭声，她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刚刚，她路过赵梦婷家的时候一时兴起，准备叫上赵梦婷一起去商场里逛逛，买点在路上吃的小零食。 敲开赵梦婷家门之后，何雨晴一边笑眯眯地同赵梦婷的父母打招呼一边朝赵梦婷的房间走。 赵梦婷的房门紧闭，何雨晴敲了两次门也不见有人来开门，有些疑惑地回头问：“阿姨，梦婷出去了吗？” 赵梦婷的母亲摇头，“没有呀，打不开门吗？” 何雨晴再次转动门把手，“打不开，锁住了。” 赵梦婷的母亲挤过来用力转动门把手，确认房门真的被反锁之后，连忙去找备用的房门钥匙。 房间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何雨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赵梦婷原本有些杂乱的书桌变得干净利落，桌面上除了电脑，连一张草稿纸都看不到。 房间里空空荡荡，床上只有一个造型憨态可掬的大熊对着三个人露出灿烂的微笑。 何雨晴看了一眼同样是关着门的卫生间，走上前，轻轻转动门把手。 卫生间的门没有被反锁，何雨晴微微用力一推，厕所门就打开了，随之而来的是铁锈味。 何雨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打通120的，等她恢复意识的时候，人已经站在医院的走廊了。 两个人明明前一晚还在聊天说要拍好看的游客照，毕业旅行明明是两个人一起期待那么久的。 手术室的灯熄灭，何雨晴在听到“对不起”的时候，抬脚朝楼梯间走。 她不想去听，也不想去看，她只想自己待一会儿。 她才不信赵梦婷会自杀，她们约好一起去旅行，约好要去拍魏晋风格的写真，刚刚熬过高三，明明未来那么值得期待的啊。 何雨晴缓缓坐在台阶上，头抵在膝上，缓缓闭上眼睛，黑暗袭来的瞬间，何雨晴感觉自己的听力变得更加灵敏。 头顶的位置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嗯，我知道了，等我妈妈出院再说吧。” 何雨晴有些呆愣，昨天晚上她还在和路松风聊天，路松风语气里的轻松和现在的沉重，像是两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她的心头。 “学姐？” 何雨晴下意识应了一声，抬头就看到路松风递到自己面前的掌心上拖着一包纸巾。 何雨晴接过纸巾，紧紧攥在手心，带着鼻音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响起：“谢谢。” “阿姨的病很严重吗？” 何雨晴抿唇，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 路松风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老毛病了。” “那你呢？” 何雨晴深吸一口气，尽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最后还是失败了，眼泪掉落的瞬间，何雨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不想承认现实，却又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 路松风没有继续追问，屈膝蹲在何雨晴的面前。 何雨晴把头靠在路松风肩膀上，抽噎着说出那句—— “梦婷走了。” 不是死了，是走了。 她只是不喜欢现在这个生活，短暂出逃了。 “路松风！” 尖锐的声音响起，没等何雨晴看清面前人的长相，路松风就利落起身拉着那个人转身离开了。 何雨晴对那道身影最后的印象是瘦削。 再次遇到，是何雨晴去医院帮家里长辈拿药，，何雨晴拿了药之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坐在了医院楼下的休息椅上。 自从赵梦婷出事以来，家里人变得格外小心，生怕一句话说错戳到她脆弱敏感的神经上。 何雨晴很感谢家里人的理解，但是这样的生活太累了，累到她觉得只是抬抬手都没有力气。 “我们可以聊聊吗？” 何雨晴睁眼，终于看清了那张几天前没有看清的面孔，中年女人的脸庞蜡黄，一眼就能看出是久病缠身，何雨晴没有吭声，沉默地看着女人。 她知道也许现在她应该起身，维持着礼貌应声，可是她太累了，她不想当一个礼貌的人了。 大概是何雨晴的抗拒过于明显，女人再次轻声开口：“我是路松风的妈妈，我知道你们关系很好，我只是有些话想对你说，没有恶意的。” 何雨晴有些诧异，老实说，那天路松风妈妈的反应，似乎不是现在这样的平静。 何雨晴朝旁边挪动一下，空出了一半休息椅的空间。 七月末的天气，过于燥热，即便是在树荫下，何雨晴也依旧不觉得凉快。 “你今天没有上课是放假了吗？刚高考完吗？” 何雨晴点点头，“是。” “路松风小时候很喜欢弹吉他，他读初中的时候我还在想要不要让他走艺考，但是后来家里出了点意外，他亲口答应我不会再碰吉他了，直到去年十二月的时候，我发现他在偷偷练琴。” 女人的声音没有波澜，仿佛是看淡了一切，但是何雨晴能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 趁着女人停顿的间歇，何雨晴开口接话：“您大概是想说，路松风是为了我才违背自己当时说出口的承诺，您想让我愧疚，或者说，您在以一个弱势者的身份在威胁我。” “我一直觉得父母都是无条件爱自己孩子的，直到前几天我最好的朋友离世，我才发现，并不是，父母的爱也会有条件，那么您的条件又是什么呢？” 何雨晴的情绪向来是内敛的，很少会像现在这样尖锐去诘问。 “如果您真的爱他，应该会发现弹吉他的路松风，眼底都是光，他只要抱着吉他坐在那里就是人群的焦点，我不清楚您和我聊聊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家陪长辈吃饭，就先告辞了。” 话音刚落，何雨晴就转身离开，和刚走进医院的路松风在人群中错过。 何雨晴回到家里，就修改了自己的高考志愿，在和家里人商量过后，收拾好行李，离开了江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十七颗草莓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