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联系人》 第1章 急救中心打来的电话 星期五下午。 幼儿园今天没有兴趣班，下午四点半就放学了。 安安早上出门的时候就一再跟妈妈确认，今天妈妈要第一个去带他。 安笙答应了，早早到教室走廊里等安安下课。 终于放学了，孩子们飞一般飞向爸爸妈妈怀里。 时间还早，孩子们在教室还规规矩矩，下楼梯还稳稳当当的，出了一楼大厅，立马挣脱家人牵着的手，撒丫子就往东边的滑滑梯那里跑，往后山跑。 安笙就不紧不慢的跟着，眼睛能看到就可以，不打扰安安和小朋友玩耍。 手机突然响起来，不想吵到零零散散站在边上的看孩子玩耍的家长，安笙忙从风衣口袋掏出手机，直接接听。 “你好，请问是安笙吗？”电话里传来陌生客气着急又公事公办的声音。 “我是安笙，请问您是—” 安笙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电话那头的人继续说： “我们的安泰总院的急救中心，陈野先生现在情况非常紧急，你是他手机里的紧急联系人，你现在方便过来吗？” 陈野，好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也好久没想起这个人了。 正恍惚中，猛地回神，这是急救中心打开的电话。 “他怎么了？”安笙很是不安。 “他在大学附近的小吃街晕倒，现在昏迷不醒，情况不明。” “我现在马上过去，路程有点远，可能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安笙顾不上问太多，忙呼叫安安快点下来。 安安不明所以，不情不愿的从滑滑梯上下来，向妈妈这边跑过来。 安笙早已收拾好安安放在一边的书包和水杯，抱起他就往外走。 “妈妈，我很重的，我自己走。”安安扭动着身体。 “妈妈有点急事，我们现在去医院。” “医院？”安安虽然小，也知道去医院很重要，马上也紧张起来。 一路狂奔，还好没有遇到特别严重的堵车，快六点的时候赶到医院， 急诊室外面，安笙终于见到医生了。 后来知道是孟医生，是陈野的主治医生。 医生说他是脑膜瘤引起的脑疝，情况非常危机，需要手术。 也就犹豫思索几秒钟，安笙点头确认手术。 就在急诊室门口，安笙替陈野签下了关乎生死的手术同意书。 以后，牵着安安去办理急救手续，去交费。 办完所有手续，安笙牵着安安又回到急诊室门口等待。 诺大的医院，这个时候安笙也不知道还可以去哪里。 好像也只有这里了。 安安不明所以，只是乖顺的跟着妈妈，不吵不闹。 因为妈妈好像很紧张很慌乱，那个生病的人应该是对妈妈很重要的人吧。 冷静下来，安笙才想起来给老公打电话，说了现在的情况。 景越知道陈野，电话里只说他马上过来。 安笙用自己的生日解开陈野的手机密码，翻看着手机。 这是最新款手机，但手机号还是上学的时候用的那个旧号码。 很多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当年毕业的时候。 就算最近的信息也是三四年前了。 安笙在通讯录，微信，和□□里都没有找到云筱的联系方式。 景越赶到的时候，安笙把手机递给她，说出心中的疑惑。 “云筱家的公司卖了，全家移民出去，你不知道吗？ 安笙摇摇头。 也是，景越知道，也是因为工作上的原因，安笙不知道也正常。 现在怎么办，总得联系上陈野现在的家人，她这个前女友不是很方便处理这么重大的决定。 第2章 报警寻求帮助 安笙无计可施，景越建议报警，警方应该有办法联系到他的家人。 主要是得陈野的妻子云筱。 很快，有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察过来，问清了情况。 两人低声商量了一下，其中一个在随身携带的平板上操作一番，很快调出陈野的基本情况。 云筱确实是他的妻子，但在三年前已经离婚。 离婚啦，安笙有点意外。 离婚以后，云筱就带着孩子跟随父亲移民去漂亮国了，这几年联系并不多。 他一直独居，一个人生活。 警察还调出陈野父母的信息，但显示二年前先后去世了。 是生病吗？还是因为什么？ 安笙失神的看着面前的警察，嘴里嘟囔一声，想问又最终生生咽了下去。 她现在更不能不管陈野了。 她可能真的是陈野现在能联系上的唯一的紧急联系人了。 顾及不到礼貌不礼貌，也顾及不到时差问题，安笙还是给云筱打了电话。 但电话没接通。 安笙想到，估计国内的手机号现在云筱也就做个联系的备用机吧。 也不敢抱有太大期望，给她发了信息，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让她看到信息联系自己。 息了手机屏，安笙有点心神不宁。 夜深人静的急诊手术室外面，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站在那里。 安笙紧张的站不住，不停的搓手，打转。 安慰的话没有用，景越抱着安安陪在身边。 一直到十一点多，里面有医生出来，手里拿着装着取出物的瓶子给安笙看。 “里面的情况怎么样？”安笙有点不敢听医生的回答，下意识的拉住景越的手。 “手术过程有点凶险，但好在挺过来了。估计再过一两个小时，病人就会醒过来，在去ICU观察前你们可以看一眼。” “家属需要准备什么吗？”安笙问。 “你去护士站问一下，那里有需要准备的清单。” 医生说完就走了，景越把已经睡着的安安交给安笙，“我去买，你到椅子上坐着抱安安。” 安笙嗯一声，忍不住对景越说“谢谢你，景越。” 景越摸摸安笙的头，“丫头，跟我说什么谢谢。 曾经你们是彼此最重要的人，他把你设置为紧急联系人很正常。今天这样情况，任谁都不会不管。” “我不喜欢他了，多少年不联系不见面都可以，可我真没想到他会死。” 安笙今晚真的被吓坏了。 人生第一次真真切切的面对生死。 “不怕，医生刚才说了他挺过来了。” 景越催促她去旁边椅子上坐下，自己忙着去护士拿单子。 还好，门口的罗森里啥都行，很快店员就找齐需要的物品，景越付款，赶紧返回急诊门口。 ^_^ 第3章 匆忙一面，一定要好好的 凌晨两点的急诊手术室，空空荡荡的。 惨白的灯光，阴冷的风。 偶尔有医护人员急匆匆不知从哪里出来，又不知去了哪里，只留下脚步声的回响在大厅里慢慢消散。 安笙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看着急诊手术室的门。 终于，终于，急诊手术室的门打开了，陈野被推了出来。 安笙抱着睡着的安安快步迎上去。 景越一只手拎着买来的盆里面装满了东西，另一只手里还拿着尿垫三联包的抽纸。 麻醉刚刚醒过来的陈野还是很慌张的。 他只记得自己下午路过大学附近的时候去上学的时候常去的那家小吃店吃了一碗麻辣烫。 出来的时候在大街上不知道是脚下绊到东西还是怎么回事儿就摔了一觉，醒来就是躺在手术床上。 看到安笙，他一样意外。 安笙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应该是医院。 有医生和工作人员推着病床在一直往前走，安笙匆匆忙忙慌慌张张才能勉强跟上。 陈野认出安笙，快七年不见了，怀里抱着的应该是她的孩子吧。 安笙说不出话，只是看着她，一直在无声的哭泣。 在ICU门口，医生护士在交接，核对信息。 有护工接过景越手里的东西，有护工在景越面前出示付款码，说是ICU的护工费。 景越忙掏出手机，扫码付款。 景越和陈野，他们是知道对方的，在工作场所也遇见过，在安笙的生活里也看到过彼此。 只是他们从来没有正式打过招呼。 看着虚弱的陈野，景越用最快的语速简单的跟他说事情的经过： “你摔倒，被查出脑膜瘤引发的脑疝，手术刚，结束现在去ICU观察一晚，别担心，安笙在外面。” 话还没说完，陈野已经被推进ICU，门被关上，旁边的墙上明晃晃的贴着“家属止步”的牌子。 医生护士散去，ICU的B病区外面长长的走廊里只留下他们一家三口。 安安也被吵醒了，对陌生的环境有点害怕，怯怯的窝在妈妈的怀里。 景越伸手接过安安。 “爸爸，这是哪里啊？”安安小声的问。 “医院，我们现在在医院，一个叔叔生病了我们来照顾他。” 安安甩甩发酸发软的手臂，“你带安安回去，我留下来等他。” 景越知道这个时候肯定叫不走安笙，带着安安一起守着也没必要。 点头答应，“行，我先带安安回去，明天一早我先把安安送我妈那里就过来。” 安笙点头。 “你的车就在医院，你要不要去车里休息一下？” 安笙摇头。 景越知道这个时候安笙肯定无心休息，也不强求，“有事给我打电话，听话。” 景越越是这么说，安笙越是哭的厉害。 第4章 回到病房的第一天（一） 送走景越和安安，安笙一个人站在ICU的B病区。 没一会又送来一个病人。 寂静的夜晚，空旷的走廊响起一阵喧闹，很快又归于沉寂。 安笙看到站在病区门口的是一个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小男孩。 这应该又是另一个故事吧。 七点多钟的时候，有护士医生开始走动起来。 昨晚那个拿着玻璃瓶出来的孟医生看到安笙，就走过来。 “他应该没有那么快出来，最快可能也得上午十点以后。” 安笙点头。 孟医生递给安笙一张住院证，让她去办理住院手续。 住院部的护士站，安笙拿着陈野的身份证复印件，自己的身份证还有住院证。 护士问有没有医保，安笙说有，但没带来。 护士交代等病人稳定了尽快把医保卡拿来完善手续，不然走不了医保就需要自己全额垫付，过后自己去报销。 填好信息表，又去机器上预交了费用，在护士的带领下去认了病床。 护士走了，同病房的人打招呼，安笙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 可能是因为安笙就一个人，还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别人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吧。 病房里陷入安静的沉默，安笙还是出了病房去ICU门口。 九点钟的时候，有病人陆续推出来去做检查。 走廊里围满了人，摆满了病床。 匆忙的医生护士在工作，满眼满脸都是担忧悲苦的家属在等待，在守候。 一直到十点钟，陈野还没有出来。 安笙退到人群的最外层，远远看着ICU大门。 景越来了，看见他从侧面的电梯口出来。 他的个头很高，在人群中很好认。 穿越乱哄哄的拥挤人群，景越站到她面前，把手里的早餐袋子递给她。 安笙接过来，却没有吃的**。 “多少吃点，熬了一夜了。”景越小声哄着。 安笙想到什么，打开支付宝账单，递给景越看。 急诊交了五万的押金，住院又交了五万的押金。 景越看了一眼，点头示意知道了。 “快吃早饭。” 安笙有点不确定这里能不能吃东西，为了保险起见，只挑了没有味道的豆浆出来，余下的放进景越的双肩包里。 走廊里人潮又慢慢散去，终于又归于平静。 就在安笙都以为陈野今天可能不能出来的时候，紧闭的ICU大门再次被拉开，里面又推出一个病人。 景越迎上去，确定是陈野，安笙也快步跟上来。 躺在病床上的陈野状态比昨晚那一面要好的多，看到被纱布包裹的头，头顶插着引流管，安笙眼泪止不住的流。 护士护工推着往前走，陈野费力的跟景越说：让她别哭。 还好，做完CT再回ICU，医生确定情况良好就送回病房了。 这一劫算是挺过来了吧。 第5章 回到病房的第一天（二） 护士和转运人员一路护送，走了很远的路，换了两个电梯，终于回到住院部。 在护士站核对信息，走廊里，病房门口站了很多人在围观。 一阵兵荒马军，护士动作麻利的移动调整中间那张病床，腾挪推移，空出地方，把转运车和病床并排。 护士见病房里只有一个男转运工，二个男家属，又让景越去走廊里再叫一个男家属过来帮忙。 四个男人，在护士的指导下，终于把陈野顺利从转运床平移到病房里的病床上。 转运工推着转运车走了。 护士又快速把刚才移动的40床调整到原来的位置，也走了。 很快又进来二个护士，一个核对信息，测体温血压，交代家属要记录尿量，及时倒掉。 另一个也在核对姓名，把手里兑好的两瓶药水挂在床头支架上。 调整好从ICU带回的没输完的药水，交代家属注意观察，药水快要的时候按铃叫护士，护士没来的话要先关掉。 待两个护士离开，才发现陈野又睡着了。 终于安静下来，景越一看时间已经过了一点了。 景越掏出手机点了外卖，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默默不说话。 安笙想起班里的早餐，拿出来摆在床头的柜子上。 同病房的家属说外面有微波炉，可以热一下。 安笙翻出带进ICU的碗，还好是可以放微波炉加热的那种。 景越伸手接过去，说他去就好。 外卖送到，两人默默吃饭。 药水一直在输，护士每一个小时二个小时都会进来测体温测血压。 陈野一直在睡。 “安笙，我在这看着，你去车里睡一会。” 下午的病房很安静。 窗帘拉起来，病人在床上午睡，家属坐在椅子上打盹。 安笙坐在椅子上，景越只能靠窗站着。 “他至少要住院十多天呢。” 安笙想想也是，小声说一句“有事打我电话”就走了。 安笙这一睡就睡了四个小时，她迷糊醒来发现自己睡在车里，自己都糊涂了。 费劲的让自己回神，终于想起来了。 外面的天都黑了。 赶紧的下车，锁门，往住院部楼去。 病房的门半开着，其他两家的病人和家属都在吃饭。 很安静，可能是因为陈野刚做完手术需要休息吧，他们两家都尽量不发出声音。 安笙走到尽里面靠窗的那张病床，在床边看着还在输液的瓶子。 景越忙掏出手机，把选好的外卖付款。 还有超市的订单。 “你看他还需要什么，一起买了，我一会一起拿上来。” 安笙想想：“他应该需要拖鞋，棉袜，内裤，睡衣套装，等会你回去的时候去商场买了。” 景越点头。 “他现在好像不太适合穿皮鞋，再买双运动鞋？” 景越再点头。 “是不是还需要刮胡子的剃须刀？” “电动的吗？”景越问。 “啊？”安笙一脸茫然，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 这有点像问男生口红的色号。 景越估计安笙也不知道，“那我看着买啦。” 也是，他们都六七年没见没联系了，知道才怪。 安笙像是想到什么，“我晚上是不是要坐在椅子上睡觉？” 景越转身问坐在靠墙的40床家属有没有陪护床。 “有陪护床，要晚上七点以后才能去负一楼租，等会你跟我一起去。”那位大姐说。 这下安笙就放心了。 吃饭的时候，安笙一直抬头看陈野，面露难色。 “他一天都没醒，也没吃东西呢。” “你安心吃饭，他醒来现在也吃不了这些。”景越认真的说。 “我知道。” 知道是一回事，担心是一回事。 下去拿快递的时候，上来还带了一床被子上来。 安笙认出是家里的被子。 看到景越带来的东西，安笙都惊呆了，把她需要的都带来了。 替安笙租好陪护床，等她洗好澡，八点多了。 平时这个点不算晚，但在病房就很晚了。 景越拿起要带回去的收纳包，不舍也无奈的离开了。 第6章 难熬的夜 护士进来换药，安笙忍不住问还有几瓶。 护士扫一下码，举着手里的那瓶说：“这瓶很快，还有一瓶，会有点疼，挂完就没了” 安笙坐在椅子上发呆。 按铃，空旷的住院部走廊传来电子呼叫声：41床呼叫，41床呼叫，41床呼叫。 声音刚停，护士就推门进来。 外面两家都睡了，护士小声跟她说话： “今晚你要守到很晚，会很辛苦。” 安笙随口应着。 “明天早上五点会来抽血。” 安笙点头表示知道了。 “如果他抽搐的话，记得计时，拍视频，按铃呼叫，千万不要碰他不要制止他。” “抽搐？是癫痫吗？”安笙不确定的问。 护士点头，“不用紧张，正常的术后现在。” 可能是真的有点疼，陈野醒了过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还是陈野先开口：“辛苦你了。” 安笙嗯了一声。 “要喝水吗？” 陈野点头。 安笙从保温杯里倒出温温的正好喝的水到碗里，用勺子一勺一勺喂他。 “你饿吗？”安笙问。 陈野摇头。 喝了满满一大碗的水，耗尽了陈野很多力气。 恹恹的，又睡着了。 一直等到凌晨一点半，护士进来关掉留置针。 “你一直都没睡就这么守着？”护士跟她说话。 “也没那么想睡。” “你老公好帅，你对他真好。” 安笙有点尴尬，“他不是我老公。” 护士的微表情变了又变。 “我是他前女友。” 护士尴尬的不行，忙带着东西走了， 一抬头就看见陈野在看她。 应该是护士操作的时候惊醒了他。 安笙掩饰的转过头，不看他。 又是那句话：“你喝水吗？” 陈野状态不错，“嗯”了一声。 安笙站在床边，正把保温杯的水往碗里倒，陈野的手突然抖起来。 安笙忙按了一下呼叫呼叫铃，按护士交代的用手机拍视频。 “别怕，好像不是抽搐。” 说话间，两个护士跑进来，看到眼前也松了一口气。 不是抽搐，护士说是因为输了了太长时间的输，长时间不动，僵住了，让给他揉揉捏捏，促进一下血液流通。 安笙拉过椅子，先喂他喝了一碗水，拿过他的手轻轻的揉捏起来。 陈野微微仰躺着，离她的脸很近，认真的看着她。 “长大了，变化好多。” 安笙看他一眼，“我都三十了，没变化才是奇怪。” 陈野在心里想象一下，30岁的安笙还穿着第一次在食堂撞上的时候那件可可爱爱的粉色小衫蓝色牛仔短裤，还有那个惹祸的可爱米奇包包。 确实很违和。 安笙猜出他在胡思乱想，瞪他一眼。 陈野可以肯定她现在心里肯定烦透了，如果不是不能丢下他，早生气走了。 真好，生病真好。 陈野竟然觉得生病也挺好的，至少又看到安笙了。 “现在也很好看。” 算是哄安笙。 “好了，不用按了。” 安笙停下来，，陈野活动一下，真的好多了。 “你饿吗？”这好像是安笙今天第二次还是第三次问他饿不饿。 “还好，不是很饿。” 那就是有点饿了，安笙慌乱的看着桌面上的东西，好像只有牛奶可以，但也不确定。 “我去把牛奶加热一下？” “算了，别忙了，挺晚了。” 陈野想让她早点休息，突然想起她抱着的孩子。 “昨天那是你孩子？”陈野问。 “嗯”，安笙应一声，想到什么又拿出手机给他看视频，还有照片。 “好帅，几岁？” “三岁，刚上幼儿园二个月” 算下时间，她应该有两年时间是一个人。 “没遇到景越之前那两年很辛苦吧。” 陈野问的很小心翼翼。 “还好，工作很快就找到了，没遇到什么事情。”安笙小心的斟词酌句。 “骗子，一个人怎么可能不辛苦。” 陈野心疼的厉害。 这一小会的聊天，陈野又困了。 安笙给他调整好睡姿，检查头顶上的引流术。 陈野看着她，“安笙，你也睡会去。” 安笙嗯了一声，关了床头灯。 穿着衣服躺在家属床上。 第7章 回到病房的第二天 安笙的睡眠很浅，护士刚推门进来她就醒了。 刚坐起来，护士已经托着托盘到了床边，按了床头灯。 陈野被灯光刺到眼睛，也醒了。 “抽血。” 陈野乖顺的伸出右手。 护士替他捋起袖子，用绑带在手臂上绑紧，拿起棉签蘸碘伏擦拭消毒。 “安笙，转过身去别看。” 陈野知道安笙怕打针。 安笙听话的转过身去。 护士多擦了几遍，多看了几眼陈野又看看安笙。 陈野想到昨夜那个护士应该回去八卦过了，战术性咳嗽两声，护士会意，忙收神认真扎针，熟练的操作。 安笙转过身，看着一堆不同颜色的管子，眼泪啪啪往下掉。 又有护士进来测体温，测血压，倒引流管里面的血液。 安笙把记在纸上的尿液俩递给护士。 病房里有病人家属起床，收拾陪护床。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跟着同病房的二位家属大姐一起还了租来的陪护床。 回来的时候看到卫生间空着，安笙就用盆接上水端去给陈野刷牙，洗脸。 因为头上连着镇痛泵还不能动，安笙翻找抽屉，找到漱口水，递给他让他凑合用。 安笙挤干毛巾，替他洗脸。 陈野有点不忍，“安笙，找个护工吧。” “再过两天，等你恢复一下。” 见陈野没有松口的意思，安笙好声哄着： “我在这里，要是再多个男护工，我也不方便。” 陈野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走廊里有人大声喊床位号，原来是送早餐来了。 声音由远及近，安笙也跟着出去。 领了陈野的病号饭，很意外还有自己的。 同病房的家属说是昨天下午景越帮他订的，订了今天三顿。 陈野只喝了一半的米粥，就说困了，想再睡一会。 差不多他醒了有一个半小时。 安笙忙调整床头的高度，放回睡觉的位置，抱着他的身体调整到合适的姿势。 “你好好吃饭。” 陈野困的不行，叮嘱安笙好好吃饭就睡着了。 医生来查房，安笙想叫醒他，被离他很近的医生喊住，“不用感他，他想睡就让他睡。” “他昨天总共醒着不到二小时，还是分开几次，没问题吗？” 安笙有点担心。 “毕竟做了这么大个手术，伤了元气，多睡是好事，不用太担心。” 领头的医生解释道，“我们一直在监测呢，不用太担心。” 八点钟过后，护士又来输液。 十点钟，景越来了，还给安笙带了喜欢的蛋糕奶茶。 护士呼叫41床，景越去了，回来说是要安笙尽快把陈野的医保卡拿过去。 有病号餐送来，安笙轻轻叫醒陈野。 看到站在窗户那里的景越，不意外却还是有点抗拒安笙喂自己吃饭。 “安笙，帮我找个护工来。” 陈野也有点担心安笙难做。 看破不说破，“你的医保卡，景越去帮你拿。”停顿一下，“还有你的手机，公司也要联系一下。” “手机在车上。” 安笙从抽屉里拿出陈野的车钥匙，递给景越。 景越按陈野说的位置找到他的车，把他的车开回他的家。 整个下午还是景越守着，安笙去车里休息。 下午三点多，病房里窗帘拉上，所有人都在休息。 陈野醒过来，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氛围有点尴尬。 “抱歉，我只是刚好带了那只旧手机。” “我知道你们这么多年一直都没联系。” 陈野有点不知怎么解释，景越也很坦荡。 “我知道你的存在，你也知道我，不用有负担。” 景越打开手机的二维码，“加一下吧，方便联系。” 陈野迟疑一下，还是用现在的号码加了他。 “别为难她。” 景越微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我也希望她身边有这样一个朋友，如果我照顾不好她，她也不会孤立无援。” 这真的是景越的想法。 当安笙睡醒回来的时候，发现他们相处的很融洽，有点不确定的看着他们，两个人都默契的的回避她的目光。 好吧，他们莫名成了同盟，她被孤立了吗？ 第8章 难熬的夜（二） 今晚的最后一瓶药是八点就挂完了，比昨天少了很多。 安笙用盆端来水，给他擦脚。 因为头上还带着引流管镇痛泵，身上也还有尿袋，所以只能简单的擦一下。 病房里的大灯被关掉了，每家的帘子都被拉起来。 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他们有了短暂的独立的相处空间。 安笙抱膝坐在陪护床上，，陈野一直在看她。 陈野有点慌乱，喊了一声“安笙”。 安笙抬起头，惊恐的看到陈野的右手和右脚在不受控制的轻微的抽动。 抽动的幅度越来大越来越强。 陈野也一脸惊慌。 惊动了另外两个家属，几乎是瞬间都过来。 “别碰他。” “按铃” 两个家属忙说。 听到指示，安笙才慌忙按了床头的呼叫铃，拿出手机拍视频。 陈野慌乱，惊恐，更多的是难堪，崩溃：“安笙，别拍，别看” 那一刻，陈野是清醒，，出奇的清醒，他清醒的听到自己说出的不是完整的词语，而是奇怪的怪兽一样的怪叫声。 他控制不住，他停不下来，身体在用一种奇怪的扭曲的方式不停的抽搐，嘴里也在发出刺耳的难听的怪叫声。 终于，终于，过去了。 世界安静下来，他绝望的悲凉的看着站在眼前的紧急赶来的护士医生，同病房的家属，还有被惊吓到的安笙。 一个护士在记录时间，3分28秒。 安笙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时间长4分35。 一个护士用手电检查陈野的眼睛，问他一些问题。 二个家属识趣的离开。 安笙安静的看着医生护士。 “手术后的正常反应，不要太紧张，一会护士过来再输一瓶药。” 说话的应该是住院总。 医生护士也离开了。 安笙无声的哭，满脸满眼都是泪。 陈野喊她：“安笙，过来。” 安笙靠近他。 陈野示意她坐下来，安笙跪坐在陪护床上，刚好可以趴在他身上。 陈野轻轻的抚摸她的头，“不怕，没事，我很好。” 安笙难过的心疼的一直哭。 拿着药水进来的护士有些不知所措，眼睛一直看向安笙。 “她刚才第一次看我抽搐，吓到了。”陈野笑着对护士解释。 “她真的很担心你。” “嗯，我知道。”陈野垂眉看安笙，“药水里是不是有让人容易睡觉的药？” 护士看了一下手里的扫码机，看了医嘱，肯定的说“有。” 陈野一脸愁容，心疼安笙又要一个人守着自己，一个人承受这一切。 第9章 回到病房第三天，云筱回来了 今天是星期一，40床明天手术今天谈话。 来了很多家属，多少有点乱。 除了吃饭的时间，陈野大多数时间还是在睡觉。 早上十点多，教授来大查房的时候，安笙忍住住问教授他是不是睡的太多了，会不会是嗜睡？ “这几天他清醒的时间是不是变长了？”教授问。 “嗯，是的，虽然上午在睡下午在睡晚上还是睡，但吃饭的时间变长了，还可以说会话。” “那就没事，不用太担心，他在慢慢恢复。” 看了安笙一眼，又补充道：“他不会变笨的，” 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 安笙被说中心思，有点难为情的掩饰。 十点多钟的时候，有护士过来取镇痛泵和取尿管。 安笙想到陈野需要洗澡换衣服，就去护士站那里咨询，请了一个一对一的护工。 吃饭的时候，上午的药水挂完了，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陈野想下床上厕所，还是有点虚，安笙忙把护工叫过来。 陈野想洗澡，护工说最好不要，商量一下陈野同意擦洗。 原本一对一是需要一直在病房的，安笙让他去休息，她在这里就好。 39床是长在功能区，影响到走路。 40床也是长在功能全区，是因为一只眼睛看不见了才查出来。 他们都蛮羡慕陈野的瘤子有幸离功能区比较远，做完手术几乎没什么影响。 今天是周一，景越没有过来。 下午陈野输液病房里其他两家休息的时候，安笙只能坐在椅子上趴在陈野的枕边闭眼小憩。 手机响了，浅睡的安笙马上睁开眼，拿过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是云筱的微信，她说她刚下飞机，问在哪个医院？ 回了云筱的微信，告诉她是安泰医院，在住院部的107C病区，还发了定位。 安笙叫醒了陈野，告诉他云筱来了。 不难猜是安笙联系她的，但陈野没想到是通过警察才找到云筱的信息。 陈野伸手拿过放在桌面上手机，发了一条信息给云筱，让她不要跟安笙见面，不要跟她说任何话。 “安笙，你先走吧。” 安笙有点纠结，想等云筱来了再走。 “不用，有护工，她大概两个小时就可以到。” 察觉到陈野很抗拒自己跟云筱遇上，一如当年。 确实不是需要见面的关系，安笙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走了。 车子在医院，安笙坐进去，想想还是发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给云筱。 比如把护工和医生的电话发给她。 比如说陈野现在还是精神不济，要留心他的睡眠时间。如果睡眠时间太长要跟医生说。 提醒她小心陈野抽搐，抽搐时该怎么处理。 还有订饭和租陪护床。 想想，又补充一句出院时跟她说一声，她来接他们。 大概下午五点的时候，云筱出现在住院部。 有安笙微信的孟医生在安笙离开的时候就知道了。 赶紧在群里提醒病区的护士和同组的医生： 前女友走了，现在这个是前妻，不要大惊小怪不要多嘴不要惹事。 第10章 难熬的夜（三） 病房里的人都有点意外，但也不好说不好问。 好在云筱也只是去漂亮国才三年，这里的人情世故她懂，照顾病人也熟练。 八点半，一直到挂完最后一瓶水，病房里另外两家都关了床头灯。 “中间那家，明天手术。” 云筱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点头。 “39床，快出院了，” 云筱看着他，“要给你洗脸洗脚吗？” 陈野点头。 做完这些，云筱坐在陪护床上。 “你有时差，早点休息吧。”陈野不想云筱太舟车劳顿。 “跟我说说话吧。” 云筱看着他。 “跟我去漂亮国吧。” 陈野摇头，“算了，当年我都想好了，不去。” “你能一个人生活吗？” “脑膜瘤没什么问题，主要是现在可能有癫痫，吃药就行。” 这个话题算聊完了，云筱又开始另一个话题。 “寒假我带孩子回来。” “不用” 陈野拒绝的话大脑反应来的快。 云筱眼睛红红的。 “云筱，你以前问我，是不是不爱云小宝。毕竟是我自己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爱他。 就像你问我是不是不爱你。我也想了很久，也去看了心理医生，不是不爱，是我不会爱了。” 这是陈野第一次跟云筱说他去看心理医生，也是第一次说不会爱了。 云筱也在这一刻释怀了。 曾经她可以接受他不爱她，但真的耿耿于怀甚至是恨他怎么可以对云小宝那么淡漠。 “你现在还好吗？”云筱指指心脏。 “已经不看医生了。” 陈野也想乘这个机会好好聊聊。 毕竟是自己曾经短暂爱过的人，也是自己孩子的妈妈。 “为什么不跟我说？就算不做夫妻，我们至少还是云小宝的爸爸妈妈。” “是我自己的问题，与你无关。” “是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陈野没有否认，只是沉默。 病房里有轻微的鼾声，有人辗转无眠。 在微弱的床头灯下，在陌生的病房里，他们一个坐着一个半躺着，沉默着。 不知道时间过来多久，陈野才断断续续的说： “在我们结婚后，在云小宝出生以后，总有一个梦困扰着我。孕吐，低烧，抽筋，” 陈野看着云筱，“明明开始是你，最后总是在一个转身，变成了安笙。 云筱惊恐的看着陈野。 像是在听一个恐怖故事。 “我也只当是我内疚，负罪感，直到我无意间查看到安笙医保卡上有去医院人流的记录，我才回想起来你当初的那些不适那些孕吐反应她也都有。 我看到了，只是当初我不知道所以忽视了。” 陈野平静的近似冷酷，悲伤的近似平静。 那个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的孩子最终把他困在那个梦里，再也走不出来了。 第11章 出院 云筱只在医院照顾了一个星期，接到她爸爸住院的消息，陈野催促她早点回去。 陈野知道，她爸爸的身体最近几年一直不太好，去漂亮国也是为了看病。 陈野替她订好机票，是当天下午的飞机。 “云筱，把安笙的联系方式删了。” 云筱有点不解，站在窗前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陈野。 “你们不是需要联系的关系，特别是因为我。” “你好像一直都很抗拒我跟她见面？” 陈野不做声。 云筱把自己的飞机票截图发给安笙，告诉她她今天走了。 随手当着陈野的面删掉安笙微信和电话。 当天下午，安笙在下班的时候就过来看陈野。 只是过来看看，路上定了三份营养粥给他带来。 看到39床换人了，有点意外，也把粥送给他们。 40床已经熬过最难的那几天，恢复的很好。 一直到40床都出院去康复医院的第五天，孟医生才同意陈野出院。 算算时间，陈野在医院住了二十三天。 孟医生说是因为他不需要去康复医院，所以就留他多观察几天，一直到拆了线才让他出院。 出院那天是景越来的，理由是她早上要送安安上幼儿园。 入院的时候还是国庆最后一天，还穿着一身西装。 出院的时候是一身加绒卫衣。 景越看着他，“不管我的事，是安笙给你挑的，不然你带帽子。” 看着他手中一手黑色渔夫帽，一手黑色棒球帽，都不想接。 “我光头也很帅好吧。”陈野有点抵触。 来给陈野拔留置针的护士忍不住说：“带着吧，外面风大，对伤口不好。” 穿着卫衣套装，戴着卫衣帽子，坐上了景越的车。 “她是不是不想再见我了？”陈野直白的问。 “应该是吧。” 陈野心情有点不好，回到家刚放下东西就对景越说： “改天约你。” 景越看着陈野，停顿一下，“安笙让我跟你说找个住家保姆。” “不需要。” “主要是怕你抽搐的时候身边没人。” “再说吧。” “不能开车，” 陈野不明所以，“好像是交通法规的有，” 陈野示意知道了。 “不能熬夜，不能喝酒” 陈野的心情更坏了。 “记得吃药” 终于送走景越，陈野茫然的靠着沙发坐在地上。 一直到想去厕所，他才打起精神来。 回来之后，他拿出出院的结算清单，看到安笙一共替他垫付两笔钱。 二次押金十万，扣除医保后自己付了二万八，余下的钱原路退回了。 他当然知道肯定还有其他费用，但陈野没有打算想问清楚的意思，先欠着吧。 他不想跟她算的那么清楚。 第12章 后记 往后余生 出院的第一个周末，景越提前约好，说来看他。 陈野看到安安的时候也是惊呆了。 陈野想抱安安，安安扭着身体拒绝：“不行，妈妈说不能让叔叔抱。” 陈野有点不知所措。 虽然云小宝也在身边长了三年，但他自己带的时间很少。 “陈野，医生说你这怕摔，真不能抱他。” 景越解释到。 安安好像很喜欢陈野，主动拉陈野的手：“妈妈说可以牵叔叔的手。” 只要不忙，每周一次的聚会好像成了一个固定节目。 陈野一直在换家政，钟点工，有男的有女的，有年龄大的也有年龄轻的。 景越是看出来，他就是不想家里多一个人。 大概有三年以后吧，有一次氛围正好，景越就问：有没有考虑过跟安笙和解？ 陈野摇摇头。 “她应该在很早以前就不爱你了，我能感受的到。”景越说，“她不爱你了，也不恨你了，和解不好吗？” 陈野摇头，“不好” 景越问为什么。 “我怕她原谅我。”陈野说的很低，很慢，“她怕她原谅我，那会是再一次伤害。” 景越终究没有问出那句“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景越知道，他们是校园恋爱，不是同学，却因为一次意外的食堂打饭时的相撞而相遇相识相知相爱相伴。 毕业同居，在准备结婚的时候，因陈野出轨分手。 校园恋人败给职场，也没什么意外，究竟是什么样的故事会让陈野这么多年不愿意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