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精神状态一直很好啊》 第1章 “人才济济” 护士冲进医生办公室惊恐大喊:“李医生!老王又在病房搞爆破实验了!” 李医生放下咖啡杯无声地叹了口气,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爆破事故”了。 他揉着太阳穴走向病房,远远就听见老王杀猪般的嚎叫:“这是科学!硝酸铵混合柴油再加上我的独家配方!爆破效率可以提升50%!” 两名护工一左一右架着老王像抬一头挣扎的年猪,老王的病号服沾满黑色粉末跟刚从煤矿里爬出来似的。 见到李医生,老王突然挣扎着昂起头:“李医生!我的新型爆破配方能减少矿山事故!等我用土豆淀粉改良延迟装置,诺贝尔奖都是咱精神病院的!” 李医生面无表情地掏出对讲机:“食堂注意,今日起土豆泥限量供应。”说完对护工挥了挥手,“直接送隔离房,记得收走他房间里的危险品。” 老王被拖走时还在嘶吼:“科学需要牺牲!下次我用酸奶和芒果皮——”老王话还没说完,隔离房的软包门救“嘭”地隔绝了这位爆破专家的豪言壮语。 玄元姝安静地站在走廊阴影里,她就这样看着老王被架进隔离房,她眼神清澈与周遭的混乱格格不入,直到李医生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准备离开,她才悄无声息地挪步上前。 “李医生,”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你肩膀上的那个东西缠得更紧了,你没感觉吗?。” 李医生的脚步顿住了,他没有立刻回头,肩膀却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脸上是习以为常的无奈:“元姝,又怎么了?” 玄元姝抬起指尖,精准地指着他白大褂左肩上方十公分处的虚空处,仿佛那里真的飘着什么东西。 “那个眼球啊,”她认真地描述着,“它今天飞得低了一些,离你的脖子更近了,那些血丝像树根一样扎进你的肩膀里了,不疼吗?”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寒气弥漫开来,李医生下意识地想抬手去摸肩膀,手指蜷缩了一下又强行放了下去。 他推了推眼镜,试图用平静掩盖那一闪而过的异样:“元姝啊,我说过很多次了那些都是你的错觉。” “不是错觉,”玄元姝固执地摇头,目光紧紧锁定那处虚空,“它在看我,现在……它的瞳孔在收缩像猫一样……它好像不喜欢我告诉你这些。” 她微微偏头,流露出一种天真的残忍:“李医生,它是不是很重?我看你左边的肩膀总是比右边低一点点。”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李医生努力维持的镇定,他的脸色微微发白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玄元姝!回活动室去!不要整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几乎是仓促地结束了对话,转身大步离开,白大褂的下摆划过一个急促的弧度。 玄元姝没有争辩,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看着李医生逃离的背影,而那只悬浮在空中只有她能看见的眼球并没有随李医生一同离去,它留在了原地。 随着李医生的走远,眼球后方连接着的那如同血管般微微搏动的神经索缓缓伸长,诡异地维系着这种血肉的连接。 眼球彻底转了过来,瞳孔深处不再是人眼的结构而是一团浑浊的而又布满黏液的空洞。它就那样死死地“盯”着玄元姝。 走廊尽头的灯光闪烁了一下,将李医生的影子拉长扭曲,在那扭曲的影子里,他左侧肩膀上方隐约勾勒出一团在搏动的阴影与眼球后方那黏滑的神经索相连。 玄元姝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你神经索拉那么长不痛吗。” 她看着那只空洞的眼珠像是在和一个熟识的老朋友说话,语气里带着一丝怜悯又混合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他不信我,但我看得到你。” 那眼球表面的黏液似乎分泌得更多了,一阵只有玄元姝能感受到的恶意凝视如冰水般从头顶蔓延到脚底令人胆寒。 随后它顺着神经索往李医生离开的方向飞走,玄元姝看着它以这种诡异的方式离开忍不住在心中腹诽……它好像自动伸缩卷尺。 “真想把它捅爆。”玄元姝直抒胸臆,望着天花板思维开始发散,“嘿嘿嘿,不知道筷子能不能捅进它的晶状体,有机会去食堂顺一根吧。” 李医生几乎是落荒而逃,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仓促。 那只悬浮的眼球也“嗖”地一下顺着那根神经索被拖拽着消失在走廊拐角,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 玄元姝站在原地歪着头,清澈的瞳孔里映着惨白的灯光。 她抬起手对着眼球消失的方向,拇指和食指比划成一个枪的手势,轻轻一声:“啪。” 她觉得有点无趣,转身朝活动室走去。 —————— 活动室里,电视机正大声播放着吵闹的购物节目,几个病人或坐或站,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没人注意玄元姝的到来,她也乐得清静,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 窗外是灰扑扑的天空和被铁丝网分割的庭院,但玄元姝“看”到的,是活动室里漂浮的另一些东西—— 总是坐在窗边喃喃自语“有蜘蛛丝粘在脸上”的赵阿姨,她头顶上方悬浮着一团不断滴落透明黏液的蛛网状能量体,那些无形的丝线正随着她的呼吸,一下下拂过她的脸颊。 那个总说能听见水龙头滴水声的小伙子,右肩上趴伏着一个湿漉漉的半透明小孩的影子,那影子的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他的耳廓。 这些景象对玄元姝而言,如同窗外的铁丝网一样寻常。 她只是看着,很少说话或主动去招惹,除非某种“存在”过于咄咄逼人,或者……像李医生肩上那只眼球一样,对她充满了令人不适的“恶意”。 那种恶意冰冷又粘稠,像沼泽里腐烂的水草,想缠住她,将她拖入深渊。 “真想把它捅爆。”这个念头又冒了出来,带着一种顽童想要戳破肥皂泡般的单纯冲动。 玄元姝甚至开始认真思考可行性:眼球的移动轨迹似乎有一定规律,它总是围绕着李医生的肩膀上下浮动,神经索的伸缩速度好像也不是很快……如果用一根够长够坚硬的竹签……趁其不备…… “嘿嘿。”她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引来旁边一位正在认真拼接竹灯笼的老爷爷茫然的一瞥。 老爷爷:怎么后背凉凉的…… …… 下午的宁静被一阵喧闹打破两名护工一左一右护送着一个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那男人二十出头身材高挑,即使被束缚带紧紧捆着双臂也依旧从容,他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领口歪斜,露出半截线条清晰的锁骨。 他黑色的碎发凌乱的搭在额前,下方是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此刻正饶有兴致地扫视着活动室里的每一个人。 他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不像被强制送进来的病人,倒像来参观什么有趣的旅游景点。 “你老实点寂约尘!”一个护工没好气地把他按在空椅子上,“刚进来就消停会儿!” 名叫寂约尘的男人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然而他被束缚带限制着,这个动作显得有些滑稽。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眼睛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很快便锁定了角落的玄元姝。 玄元姝也正在看着他。 她看到这个新来的男人身上缠绕着几缕如同破碎符纸般的淡金色能量残影,只不过它们正在缓缓消散。 而更显眼的是他周身弥漫着一层半透明状却异常活跃的银白色光晕,它像一层保护膜也像一种……标记。 这种光晕她在其他病人身上从未见过。 寂约尘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正在消散的金色残影,又抬头看向玄元姝,眼中的兴趣更浓了。 他无视了正在办理交接手续的护工微微侧过头,隔着大半个活动室直接对玄元姝开口说话,声音清朗带着漫不经心的调侃: “哟,这位同道中人眼神不错啊~能看到我身上这些没擦干净的‘小广告’?” 活动室里无人理会这突兀的搭讪,只有玄元姝依旧安静地看着他,不承认也不否认。 寂约尘也不在意她的沉默,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 “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走廊里有个哥们肩膀上趴着个哭哭啼啼的水鬼,我看着挺影响市容的就顺手想给他贴张‘清净符’。唉……可惜我符用完了手也动不了,只好用口水画了一下想临时凑合着用……结果那哥们非但不领情还叫得跟杀猪似的。” 他叹了口气,表情十分遗憾,仿佛觉得是对方不识好人心。 负责看管他的护工嘴角抽搐了一下,显然想起了送他进来时的那场闹剧。 玄元姝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水鬼?她想起那个总听见滴水声的病人……寂约尘的描述,和她看到的那个湿漉漉的小孩影子对上了。 她不由自主地向寂约尘走近了几步,似乎想看得更清楚。 寂约尘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这细微的反应,他身体微微前倾想要看到更多,尽管被束缚着但这个动作依然带着一丝压迫感,他脸上的玩世不恭收敛了几分,目光锐利的盯着玄元姝那双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压低了声音用一种近乎诱哄的语气问道:“这位美丽的小姐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不是也能看见那些……‘怪东西’?” 他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和一种找到同类般的兴奋。 玄元姝与他对视着,活动室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远去。 几秒钟后,她既没有直接点破也没有巧妙回避,只是微微歪了歪头,看着寂约尘周身那层活跃的银白光晕,然后用一种平静无波却清晰可闻的音量轻声反问: “你身上亮闪闪的……是自己发的光,还是……被什么东西标记了?” 寂约尘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那是一种极其短暂的错愕快得像是错觉,但玄元姝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他周身的银白光晕似乎也因主人情绪的波动而轻微闪烁了一下。 随即一种更真心实意甚至带着点疯狂意味的笑容在寂约尘脸上绽开。 他不再靠着椅背而是真正地坐直了身体,束缚带勒进病号服里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他看着玄元姝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是饿狼看到了稀世的珍宝。 “标记?”他低声重复,随后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低低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在空旷的活动室里显得有些诡异。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我走了这么多地方见过那么多人,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问我!也第一次有人看见……” 他完全无视了旁边护士警告的眼神,目光灼灼地锁死在玄元姝身上: “看来一切都是缘分安排啊。” 第2章 戳戳戳! 玄元姝垂下眼帘不再理会寂约尘那灼热到令人不适的目光。 活动室的空气似乎都因这个新来者而变得粘稠吵闹,她站起身若无其事地踱到那位专注于竹灯笼的老爷爷身边。 老人的注意力全在指尖的竹条上,身旁小筐里散落着几根细长的竹签。 玄元姝伸出手指,极快地拈起一根最直最硬的竹签藏进了宽大的袖口里,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她转身朝活动室门口走去,经过寂约尘的椅子时,玄元姝不用看他也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跟随着自己,寂约尘肯定看见自己偷拿竹签了。 玄元姝没有回头,但是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寂约尘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甚至还一脸无辜的对她眨了眨眼,他没有出声,只是用口型无声地“嘘“了一声以示他不会往外说。 玄元姝脚步未停,径直走出活动室不再理会身后的喧嚣。 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比活动室浓一些,她握紧了袖中的竹签,双手甚至因为过于兴奋而颤抖,竹签冰冷的触感让她指尖微微发麻。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踏进去的瞬间身旁的墙面便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一颗石子,它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仿佛在无声地迎接她的归来。 玄元姝脸上浮现出真切的笑意,她走到墙边伸出手掌贴上去感受着墙面传来的温柔反馈。 墙:人!你终于回来啦~ “你看,”她像献宝似的举起那根竹签对着墙壁炫耀,“我找到了好东西。” 玄元姝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孩童般的兴奋:“今天在走廊我又看见李医生肩上那个眼球了,它的血丝都快在他脖子上扎根了。” 她用竹签在空中比划着,“我想把它戳爆!你看你看!把这个头磨得尖尖的……然后趁它不注意……‘咻’的一下捅进去!肯定很好玩!” 墙壁再次蠕动起来,这次幅度更大些白色的墙面泛起细微的涟漪甚至隐约浮现出一个类似鼓励的微笑弧度,一股暖意透过墙壁传递到玄元姝的掌心。 墙:耶耶耶!人最棒了! 她心满意足地坐到床边就着床沿认真的把竹签磨尖,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谣。 房间里的空气温暖而静谧,只有沙沙的摩擦声和墙壁无声中带着一丝诡异宠溺的“注视”。 —————— 护士推着药品车,金属轮子在走廊瓷砖上发出规律的咔嗒声,她一边核对表格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寂约尘,204病房,隔离观察24小时……你可别想着搞什么小动作啊,你身上的束缚带要到明天医生评估后才能解开。” 寂约尘拖着步子跟在后面,束缚带勒出的红痕在手腕上格外显眼。 经过203病房时,他瞥见门牌上贴着“玄元姝”三个字,突然咧嘴一笑:“护士姐姐,我和这位小邻居能串门吗?我看她挺面善的。” “面善?”护士冷笑一声,掏出钥匙打开204的铁门,“上周她说新来的实习生后脑勺长着会唱歌的蘑菇,结果人家第二天就发现自己头秃了大半块,把她吓得直接辞职了。” 金属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昏暗的病房里飘出消毒水混着陈旧墙壁的味道。 寂约尘刚迈进半步就突然僵在原地。 寂约尘:补兑!有杀气! 他的视线死死钉着右侧的灰白墙面,那里有团人形阴影正以一种违反物理常识的方式蠕动着,像是被揉皱的报纸又自行展平。 护士毫无察觉地继续说着注意事项,寂约尘只觉得后背发凉,脖颈后的汗毛都全部竖了起来。 “喂。”等护士一离开,寂约尘立刻用肩膀顶上门关好,然后对着墙壁压低声音说道,“你是玄元姝养的壁画还是……” 话音未落,寂约尘太阳穴突然炸开剧痛,仿佛有根烧红的铁签从眼眶直插进脑髓然后疯狂戳进戳出。 寂约尘踉跄着撞在铁床架上勉强维持平衡,束缚带在栏杆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直到疼痛稍缓后他才喘着粗气看向恢复平整的墙面,嗤笑道:“这么护主?我不过想问问玄元姝什么来头。” 墙里的阴影突然扭曲成漩涡状,寂约尘立刻闭上眼,这次的精神攻击变成了冰锥般的寒意,从脚底瞬间蔓延到天灵盖冻得他牙齿咯咯作响。 寂约尘:你小子技能还挺多。 “小气鬼!”他蜷在床角独自嘟囔,束缚带限制了他手的动作让他没法反击,然而他的这句话似乎莫名触发了墙更剧烈的反应,整面墙像被无形的手攥住般皱缩了起来,某种饱含警告的嗡鸣震得寂约尘耳膜发胀。 墙:你再骂? 走廊传来护士的脚步声,墙里的存在立刻消散无踪。 寂约尘迅速躺平装睡,等护士检查完离开后又对着重新浮现的阴影飞快的问了句:“她是不是也能看见你?” 这次迎接他的是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仿佛有人拎着他的脑浆在甩呼啦圈。 墙:废话真多,甩死你丫的。 …… 当世界终于停止旋转时,寂约尘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陷入沉思,能驯服这种级别的墙中恶灵……玄元姝绝不只是普通人。 那女孩眼底偶尔闪过的银光,简直像极了古籍里记载的“破障之瞳”。 他试着用被捆住的手比划了个起手式,墙里立刻传来危险的震动声。 “知道了知道了!”寂约尘翻了个身对着墙壁嘀咕,“你们这些老古董就爱搞神秘主义,支支吾吾的什么都不肯说。” 黑暗中有双无形的眼睛冷冷注视着他,寂约尘却突然笑起来,束缚带下的手指又悄悄掐了个更复杂的诀,这次墙里的存在没再攻击,只是有某种带着硫磺味的叹息渗出了砖缝,仿佛被什么教训了一顿便妥协了。 “服气了?”寂约尘见它没了动静也就不打算再逗它了。 寂约尘靠在病房的硬板床上,束缚带勒得他手腕发痒,他无聊的盯着天花板,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联系异常管理局,那群穿黑风衣的家伙肯定对这个小姑娘感兴趣,说不定还能成为自己的同事。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好不容易放假回山上看望师父,刚准备回去上班就闹出这么大动静,要是被师父知道……怕不是要被罚抄门规一百遍……可恶! 他懊恼地磨了磨后槽牙,明明是好心帮那个蹲在路边发抖的男人驱邪,谁知道对方看见他用朱砂画符就尖叫着报警,硬说他“用生化武器袭击市民”。 更离谱的是警察从他背包里搜出一沓黄符纸和朱砂后,当场认定他是“传播封建迷信的精神病患者”。 “早知道就该用隐形墨水……”他小声嘀咕,手指烦躁地抠着床单。 回来前师父千叮万嘱要低调,结果自己头一天就搞出当街画符的骚操作,不过也是因祸得福,虽被困在这鬼地方,但撞见个有破障之瞳的玄元姝。 这边寂约尘想着玄元姝的事,而隔壁的玄元姝却还在专注地磨竹签。 她突然感到墙面传来一阵细微的颤动,不同于往常的亲昵这次带着点委屈的波动。 玄元姝停下动作掌心贴住墙壁,一种带着委屈的意念模糊地传递过来:人!隔壁那个新来的家伙用讨厌的小把戏欺负我! “新来的?”玄元姝眨眨眼,反应了过来,“那个身上亮闪闪的?住到隔壁了?” 墙壁又蠕动了一下像是在点头附和,更加委屈地向她“诉说”刚才被法术教训的经过。 玄元姝轻轻拍了拍墙面,像安抚一个告状的孩子。 “好了好了,知道了,你不去故意招惹他,他也不会主动来找你麻烦。”她顿了顿,想起寂约尘那探究的眼神和周身奇异的光晕,补充道,“他好像……有点不一样,离他远点。” 墙壁似乎听进去了温顺地平静下来,从玄元姝掌心传递出依赖的暖意。 墙:嘿嘿~人好~新来的坏! —————— 夜深了。 走廊里灯光昏暗,值班护士的脚步声偶尔响起又远去。 就在玄元姝处于半睡半醒之间时,一阵极其细微的黏滑蠕动声伴随着一种被注视的冰冷感让她瞬间清醒,她睁开眼却没有立刻转头去寻找。 房间里并非漆黑一片,走廊的夜灯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投进一片微弱的光晕,而就在这片光晕中,她看到了—— 那只眼球,又回来了。 玄元姝:不是?又来? 它此刻就悬浮在她病床的正上方,离她的脸不到一尺的距离,那根湿漉漉的神经索从门缝下方延伸进来连接着它,像一条恶心的脐带。 眼球的瞳孔扩张到极致,几乎占满了整个浑浊的球体,里面不再是空洞的恶意,而是翻涌着一种杀意,它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玄元姝,仿佛要将她的灵魂吸摄进去。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还带着一股混着铁锈和生物**的腥臭味。 就在那只眼球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滴落时,玄元姝身侧的墙壁猛然震动起来!它不再是之前那样温顺的蠕动,而是一种因为被侵犯了领地而愤怒低吼般的震颤。 墙皮簌簌落下,墙面剧烈起伏,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壁而出将那胆敢闯入它守护领域的异物撕碎。 几乎是同时,紧邻204的墙后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像是人体重重撞在墙壁上的声音,紧接着是寂约尘焦急的呼喊穿透了隔音本就不算太好的墙壁。 “玄元姝!你没事吧?玄元姝!”他的喊声又响又急在寂静的深夜里如同惊雷却无人被他惊醒。 而那只悬浮的眼球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干扰,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朝着204病房的方向偏转了一瞬似乎对那个吵嚷的存在感到不悦。 玄元姝依然保持着躺卧的姿势,只是眼睛静静看着眼球这细微的反应。 寂约尘喊得这么大声,足以惊醒附近几个房间的人,也绝对能引起值班护士的警觉,可是……外面走廊依旧死寂一片。 没有其他病人的骚动,没有护士匆忙跑来的脚步声,只有寂约尘在隔壁徒劳的撞击和呼喊,以及眼前这只重新将“目光”锁定回自己且杀意更盛的眼球。 寂约尘似乎明白了什么喊声戛然而止,在短暂的沉默后他的声音再次传来,只不过这次的语气低沉了许多带着一丝凝重的确认: “结界?那东西把这片区域隔离了……” 这就意味着无论203房间里发生什么……外界都无从知晓。 眼球似乎不再理会寂约尘的干扰,它下方的神经索微微摆动着朝玄元姝的脸又靠近了几分,那瞳孔几乎要贴到她的鼻尖,玄元姝只觉得腥腐的气味扑面而来。 玄元姝:好恶心啊但是现在不到时机还不能动呜呜呜。 墙壁的震动变得更加狂暴,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一种古老的低吼声在房间里回荡昭示着它的警告。 隔壁的寂约尘似乎放弃了制造噪音,转而用一种极快的语速念诵着什么,音调古怪拗口伴随着他挣扎时束缚带摩擦金属床架的细碎声响,一股微弱的能量波动开始从204病房渗透过来,像一根无形的针试图刺破这令人窒息的隔离。 眼球表面的黏液分泌得更加旺盛,它对寂约尘的干扰显得烦躁起来,但显然玄元姝这个它能直接触碰到的“猎物”对它来说更具吸引力。 它那布满血丝的神经索猛地绷直,像是要发动某种攻击…… 玄元姝藏在薄被下的手紧紧握住了那根被她磨得尖利的竹签,脸上笑意渐深。 “送上门了。” 第3章 呜呜,救救,捞捞 病房死寂,月光惨白,医院的消毒水味混着腥臭的血腥味弥漫开来,玄元姝蜷缩在薄被下,眼球悬浮在上方,它紧绷着神经索准备发动攻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玄元姝动了。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根本不像平日里那副安静迟钝的模样,一直藏在被子里的右手猛地抽出,她手里紧紧攥着的是下午在活动室偷偷从老爷爷手工材料盒那里顺来的一根长竹签,而签头早就被她悄悄在床沿上磨得异常尖锐,足以捅穿眼球! 她没有丝毫犹豫,趁着眼球因突然靠近而相对静止的刹那,用尽全身力气将尖锐的竹签朝着它瞳孔的正中央狠狠刺了过去!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类似刺破熟透了的浆果的声音响起。 没有鲜血,没有飞溅的液体,只从竹签的尖端传来了一种刺中某种又有弹性又粘稠的实体触感! “咿呀!!!!” 那是无法用耳朵听到却直接作用于灵魂里极致尖锐的嘶鸣。 玄元姝只感觉的脑袋像是猛地炸开一样!它的嘶鸣是一种因剧痛而产生滔天怒意的精神冲击。 悬浮的眼球剧烈地颤抖起来,瞳孔中的黑暗疯狂翻涌,最后猛地收缩成一个针尖大小的黑点,而连接它的神经索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回缩,速度快到带起了风声! 眼球被瞬间拉向门缝,竹签还插在上面像一面古怪的胜利旗帜。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令人毫无防备。 房间里恢复了死寂,只剩下玄元姝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直到那股冰冷的杀意和腥臭味如同潮水般退去,她才坐起身,看着空荡荡的门缝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竹签被带走了。 几秒钟后,走廊深处隐约传来李医生一声痛苦的惨叫,而玄元姝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只是缓缓躺了回去平复着紧张的心情。 “可惜了,”她喃喃自语,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没捅爆。” “玄元姝?玄元姝!”寂约尘的声音隔着墙壁传来,带着罕见的焦急,束缚带勒得他手腕生疼也无法阻止他试图侧耳倾听,“你那边什么动静?你没事吧?!” 几乎在寂约尘出声的同时,墙壁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震动,仿佛也在不安地询问。 玄元姝刚刚平复的呼吸微顿,她抬起手用掌心轻轻贴上冰冷的墙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纹理像是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而墙壁的震动也在她的安抚下迅速平息,只剩下担忧的嗡鸣。 “我没事。”玄元姝的声音透过墙壁传来,平静到听不出一丝波澜,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搏杀从未发生,“只是……赶走了一只烦人的小虫子。” 隔壁的寂约尘听到这平静的回应,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重重靠回冰冷的铁床架,束缚带限制了他的动作使得他只能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躺着。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低声重复着,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 刚才那瞬间爆发又瞬间消失的的尖锐嘶鸣以及紧随其后的精神冲击余波,即使隔着墙壁也让他头皮发麻,如果玄元姝只是个普通女孩,此刻恐怕已经精神崩溃了。 寂约尘的目光在昏暗的病房里四处查看,最终定格在紧邻203的那面墙上,玄元姝没事这比什么都重要只不过刚才的遭遇却提醒了他。 玄元姝拥有“破障之瞳”,这本就是行走于异常边缘的天赋,可今晚的事件像是在**裸的宣告她早已被卷入了这个普通人无从知晓的危机世界。 那只眼球……那根神经索……那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杀意……它,绝非善类。 这所精神病院对她而言早已不再是什么安全的庇护所,反而更像一个将她困在危险中心的牢笼。 必须把她带出去! 然而现实如同一盆冷水浇下,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束缚带牢牢捆住的手腕和身体,符纸?法器?全被收走了,现在的他手无寸铁,连自由活动都做不到。 他烦躁地挣动了一下,束缚带勒得更紧,带来一阵刺痛。 明天……只能等到明天医生评估后解开束缚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可这一夜,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寂约尘的目光再次投向那面墙,眼神复杂。 他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隔壁那个似乎与玄元姝有着某种神秘联系的存在了,那个能发出精神攻击还有能力威慑他的墙。 “喂,老墙……”寂约尘对着墙壁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和恳求,“我知道你能听见,保护好她……千万要保护好她,在我能行动之前……别让任何东西再靠近她……” 墙壁依旧沉寂着没有任何回应,但寂约尘能感觉到在那冰冷的混凝土深处某种意志正无声地凝聚,如同蛰伏的猛兽警惕地守护着它想守护的人。 寂约尘只能寄希望于它。 在这漫长而又充满未知的后半夜,寂约尘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等待着黎明的到来并祈祷隔壁的女孩能平安度过今夜。 —————— 第二天清晨,李医生感到了久违的轻松,那股缠绕在左肩的沉重感消失了,疲惫的身体竟透着神清气爽。 他准备去204病房给寂约尘做评估,刚迈进房间就看见寂约尘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正哀怨的瞪着他。 寂约尘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嗓音沙哑:“李医生,行行好……解开这玩意儿吧……勒得我整晚没合眼,再绑下去真要精神分裂了。” 李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先评估完再说。”他翻开病历本,钢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声,“为什么在大街上画符吓人?” 寂约尘活动了下被束缚带勒红的手腕,耸肩道:“就是开个玩笑嘛~谁知道那人反应那么大,直接报警说我精神病……我就想逗逗他,谁能想到我会因为这个被抓进来。”他眼神坦荡却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李医生审视片刻,见他确实没有伤人倾向便俯身解开束缚带,恢复自由后寂约尘立刻舒展身体,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响像生锈的齿轮重新转动。 李医生递来手机:“你需要家属担保才能出院,现在打电话联系他们。” 寂约尘接过手机,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金属外壳,阳光透过铁丝网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走向窗边直接拨通了自己上级的电话,拨号的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步。 电话接通后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女声:“谁?” “周琦,是我。”寂约尘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在闲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爆发出一阵暴躁的骂声:“寂约尘?!你放假才几天啊?又给我搞出什么幺蛾子了?!陌生号码打过来我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推销电话!” 寂约尘笑着安抚:“别激动嘛~都是小事,小事。” “小事?”周琦冷笑,“你最好别告诉我你又惹了什么麻烦。” “也不算麻烦吧。”寂约尘耸耸肩,“就是我在街上看到一个人身上缠着点不干净的东西,我想顺手帮他驱个邪,结果他看我画符直接报警说我脑子有病要袭击他,然后我就被送进精神病院了。” 周琦:“……” 寂约尘:“……” 周琦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压制怒火:“你?当街!画符?” 寂约尘:“呃……对。” 周琦:“你师父没教过你什么叫低调吗?!” 寂约尘干笑两声:“这不是……一时手快嘛。” 周琦咬牙切齿:“你最好祈祷你师父不知道这事,否则他绝对会把你抓回去抄一百遍门规!” 寂约尘赶紧转移话题:“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个了我有正事。” 周琦冷哼一声:“你还能有什么正事?” “当然有。”寂约尘收敛了笑意,语气严肃语速加快,“我在医院里遇到一个女孩叫玄元姝,她有‘破障之瞳’,我需要你帮我查查她的档案。” 电话那头,周琦的呼吸似乎顿了一下。 “昨晚她病房里进了东西,一只悬浮的眼球连着神经索,攻击性很强。她用磨尖的竹签反击刺中了那东西,但是它发出精神冲击后逃了,紧接着就是李医生的惨叫声。”寂约尘言简意赅,“我怀疑那东西之前就寄生在李医生身上,虽然现在已经被强行剥离了,但还是留下了不稳定的能量残留,我需要局里派人来给他做彻底清除和检查。” 他顿了顿,语气更沉:“重点是玄元姝,因为破障之瞳能看到异常,所以她被当成精神分裂症关在这里,这地方对她来说不是庇护所是靶场。周琦,我们必须把她弄出去。” 周琦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里已没了之前的暴躁,只剩下公事公办的冷静:“破障之瞳……我明白了。李医生的情况和玄元姝的档案我会立刻处理,救援队已经待命,我让楼御带队过去接应,另外……你老实待着别节外生枝,一切等楼御到了按他指示行动。” “明白。”寂约尘松了口气。 挂断电话,他将手机递还给等在一旁的李医生。 “联系上了?”李医生推了推眼镜,“家属怎么说?” “会有人来接我,很快就到。”寂约尘活动了一下手腕。 李医生没再多问,只是惯例叮嘱:“那就好,在人来之前不要在医院内随意走动。”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李医生一走,寂约尘立马走到203病房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门很快被拉开一条缝,玄元姝安静地站在门后,脸色有些苍白却眼神清明,身上看不出任何伤痕。 “你没事就好。”寂约尘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他压低声音,“长话短说,你不是精神分裂,你有一种叫‘破障之瞳’的天赋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异常。” 玄元姝听到后瞳孔微缩,只是静静看着他没有打断他说话。 “我就职于异常管理局,就是专门处理这些事情的机构。我已经上报了你的情况,救援队很快会来接你离开这里。”寂约尘语速很快,“你回房间简单收拾一下,我们随时可能出发。” 玄元姝怔怔的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过了几秒才极轻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动作有些迟缓地关上了门。 门内,玄元姝背靠着冰冷的铁门,缓缓滑坐在地,墙壁传来一阵担忧的轻微震动,一道阴影如水流般悄然漫过地面,轻柔地缠绕上她的指尖。 墙:人,你不必悲伤,墙会一直陪着你。 她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又抬眼环顾这间囚禁了她六年的苍白房间,消毒水的味道渗入每一个角落,窗外的铁丝网切割着天空。 六年。 所有人都说她是疯子。 连她自己……也快要信了。 原来……她没疯。 这个认知带来的并非狂喜,而是一种迟来的悲哀,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将额头抵在膝盖上,墙壁的震动传递着无声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