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人每天都想要贴贴》
1. 逃生
“你、你们分头去找,务必把人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深夜的山林里,一群带刀杂役手握火把在黑夜和树林间穿梭着。
领头的几人手握长刀在树林间噗噗飒飒的打着,刀锋反射的尖锐光芒在丛林中似冰刀般冷冽,晃的人神经紧绷。
陡坡下的一处大石角落里,两个女子紧紧挨在一起,两手发抖着紧紧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
汗珠细细密密的扒在光洁的额头上,二人高度集中着精神听着上头的动静,冷汗浸湿了脖子上的衣领。
待搜寻的声音越来越远,隐隐听见领头人下令撤离的声音,二人才似脱力般坐倒在地。
“小姐,”丫鬟刚喊出口,便又被身边的女子捂住嘴,女子轻摇着头示意丫鬟不要掉以轻心,丫鬟紧张的点了点头不敢在说话。
在原地大概又等了有一个时辰,直到山林里彻底没了动静,两个女子这才踉踉跄跄起身相互搀扶着摸索下山往渡口方向走去。
二人走到渡口,天边已透出微光,天就快要亮了。码头边站着的吴掌柜,正焦急的原地徘徊,不时向路口边张望着。
正望到两名女子的身影刚刚出现,惊喜的连忙迎上前“大小姐,老天保佑,小的可算等到您了,已经按您的吩咐准备妥当。”
“麻烦你了吴掌柜,此次离京怕是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京城恐怕已传出我身陨的消息,还请你替我保守秘密,父亲那边也不要透漏,贼人既然想要我的命,恐怕泄漏消息连累了父亲,是女儿不孝,他日必定到父亲面前请罪,以后就当世上再无苏云珍。”
“老奴明白,大小姐您多保重。”吴掌柜眼眶含泪,颤抖着递出肩上的包袱,春桃接过包袱,扶着女子上了岸边的船,船夫解开绳索,船桨划入水中,远远的船只渐行渐远,留下清浅的涟漪。
京城深宅,一眉目精致、发髻高梳的锦衣少女端坐在一把梨花木的太师椅上,凝眉听着身旁的人仔细汇报。
当听到那新任状元看到两具焦黑的尸体,悲痛到无法自己、泪洒当场时,鼻腔里哼出一声轻蔑“我就知道那个贱人断是留不得”,一双柳叶弯眉斜挑起刻薄的弧度,眼梢提起几分恶毒“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吗?”
“刚回来,正在外院等候您的传话。”
“将人召进来。”女子抚弄着甲片上刚染上的鲜红蔻丹,漫不经心的吩咐着身旁的婢女,婢女俯首弯腰退下,不一会进来一个一身黑衣,面目凶恶的男子。
这男子赫然是山林里那带头找人的带刀头领,右眉处一道扭曲的疤痕硬生生将粗黑的眉毛割裂成了两段,更是给此人添了几分可怖,男子走到女子前牵起衣摆,双手抱拳单膝跪下“大小姐。”
“事情办的如何?”
女子嗓音娇媚,但跪着的人却不敢多看一眼,只低着头“奴才派人在山间搜寻了一夜,并未发现她们的踪迹,大路边等候的马车和“车夫”也并未看到有女子的身影出现。”
“呯”的一声,一只精致的白玉茶盏摔裂在了男人的面前,温热的茶水在地砖上不规则的流淌,碎裂的瓷片溅起划破男子的脸颊,瞬的就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血丝。
“真是一群废物,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也找不到,苏云珍,呵,你果然不简单!”女子美貌的面孔忽的染上阴狠的神色,眼神像猝了毒的蛇一般阴寒可怕。
“大小姐,那山林里常有猛虎野兽出没,她二人怕是凶多吉少。”侍卫小心翼翼的猜测着。
“就算她命大逃了出去,也休想再回到京城,倘若她安分守己尚有一条生路,若是她不识好歹的话我多的是让她消失的法子!”女子心含不甘,忿忿说着,鲜红的指甲扣进掌心。
辽阔青绿的江面上,一艘小船悠悠在碧波中向着未知的方向行进着,苏云珍从船舱里走出来,站在船头,向着远处的青山眺望。
晨光熹微,碧波上烟雾缭绕,远处青山若隐若现,苏云珍看着眼睛景色只觉得重获新生,连日的阴霾都似乎消散了不少。
看的正出神,一条杏色薄毯从后披在了身上,春桃将披风紧紧的围住她的身体,仔细的掖好“小姐,早晨寒气重,担心着凉。”
苏云珍拢了拢毯子,并未拒绝她的好意,继续怡然自得的欣赏着风景,春桃看着自家小姐悠闲自在的神色,满腹的好奇实在是憋不住了,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小姐,姑爷这么对你,你不伤心吗?”
苏云珍转过头看向这个陪自己从小长大胜似姐妹的小丫鬟,或许是自己表现的太过平静了,反而让她担忧和疑惑起来。
“阿桃,看错人在所难免,但是为了不值得的人去伤心难过,那才是愚蠢,往后的日子我们只会越来越好的。”
看着小姐豁达明亮的眼神,春桃眼眶莹润,多好的小姐啊,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人呢,只能怪某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过于会伪装真面目。
不过,小姐说的对,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自己一定会照顾好小姐,让小姐开开心心的,忘掉那些挣扎痛苦的生活!
八个月后,青州城。一栋小院里,春桃端着热水盆急忙送往主卧,卧房里,一位产婆正在帮女子接生“夫人,再用力些,快要出来了!”
苏云珍鬓发湿乱,满头汗水,脸颊泛出不正常的潮红,听了产婆的话,拼劲一把力,紧咬着嘴里的压舌棍,心下又暗暗发力。
“哇啊~”只听得一声啼哭,孩子终于顺利生下。产婆手脚利落将孩子收拾干净后抱给床榻上的女子,“夫人,是个女孩,长得可真好看,以后定是个有福的”。
苏云珍看着孩子粉嫩的脸蛋,露出欣慰的笑容,一旁的春桃看着小姐难得的笑颜,竟像回到从前未出阁时的明丽灿烂,看出了小姐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啊。春桃看着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又将小姐提前吩咐好的装了碎银的荷包递给产婆“赵妈妈,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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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稳婆看到春桃递来的荷包忙不迭推拒“夫人真是太客气了,且不说老婆子的儿媳在您的绣行得了份谋生,缓解了家里往日的困境,您可是老婆子家的恩人,怎还能收您如此大礼”。
春桃不容拒绝塞进赵婆子手里“妈妈你就收着吧,夫人这是高兴呢。”
赵婆子听了这话也不再拒绝笑道“对对对,这可是大喜事,也让老婆子我沾沾喜气,多谢夫人。”
春桃将赵妈妈送出大门,又折返回里屋,看着刚出生的女婴白嫩软糯的脸庞,秀气的睡颜,可爱粉嫩的人心都要软了。
小姐长得本就美极了,当姑娘时就是姑苏城出了名的美人,上门求娶的更是将门槛都要踏烂了,这个孩子似乎长的更要出众,不像一般襁褓里的婴儿皱巴巴像个小老头,眉眼秀丽,头发浓密,皮肤白净,以后长大了定又是一番绝色。
苏云珍看着睡着的女婴,心里涌出阵阵暖流,春桃看着母女俩恬静温馨的脸庞,越发的感到心疼“小姐,咱们不回去找老爷吗,老爷看到了小小姐一定会开心的。”
听见春桃的话,苏云珍弯起的眉舒展了下来,上扬的眼角也垂了下来,目光随着小丫鬟的话不由自主的望向了远处,仿佛看见了那个背影佝偻、慈爱温和的老人,眼里涌现出许多的思念和无奈。
“现在还不是时候,只怕我们回去了也见不到父亲,反而又落到他人手里,任人宰割,再等等,再等等…总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回家”苏云珍轻轻的呢喃着,像是在安慰着春桃,也是在安慰着自己那思念蔓延的心。
“哇啊~”响亮的啼哭打断了主仆二人的思绪,怀里的孩子张着粉嫩的小嘴开始嚎哭,小手还不住的往嘴边送,一看就是饿了。
春桃想起赵妈妈刚才的话,将孩子抱给苏云珍“小姐,赵妈妈说女子生了孩子就会有母乳,孩子饿了,就给她吃,会越来越多的。”
苏云珍抱过孩子,解开一边的衣带,不甚熟练的喂起孩子,啼哭的孩子在吸到母乳后停止了哭泣,小嘴有规律的吮吸了起来,小手还扒在娘亲的胸口,看上去就像在护食似得,霸道极了。
趁着苏云珍哺乳的间隙,春桃利落的收拾好了屋子,将床上的被褥全部换上了干净的,又去厨房的炉子上乘出一碗热乎乎的红枣小米粥,散散热准备给小姐补充体力。
春桃将热粥端到桌上,看向床铺里的母女俩,孩子倒是个乖的,已经吃饱了又睡着了,苏云珍刚经历过生产体力还是虚弱,春桃抱过她怀里的孩子轻轻放在一旁的小摇床上,仔细的掖好被角。
又去将米粥端来,苏云珍一勺一勺的挖着煮的细细的米粥,吃了小半便觉得饱了。春桃坐在小摇床边轻拍着,孩子睡颜恬静可爱,让人越看越喜欢“小姐,快给孩子起个名吧。”
苏云珍轻蹙娥眉,思索半晌,薄唇轻启“江怀宁,平川江带着我们来到青州获得重生,愿我儿此生平安喜乐,顺遂无虞,就叫她江怀宁。”
2. 救人
青州城外有一条河,据说是平川江的一支分流,蜿蜒流淌在青州城外,彼时夏季,河边绿柳成荫,夏花盛放,河流两岸尽是大大小小、层层叠叠的荷叶,粉白的荷花点缀其间,上午的日光温柔又强烈的照在河面上,投射出星光熠熠的璀璨。
此间风景甚美,自然也格外热闹,两岸尽是大大小小的摊子,贩卖些瓜果小食、饮子啥的。还有些手巧的妇人摆着小摊卖些自己编制的珠花、荷包等女子喜爱的小物。
夏季是青玉河最为热闹的时候,绵长的河面上摇晃着大大小小的船只,有那捕鱼的船夫撑着的小渔船,也有那赏湖游玩的平民们坐的小游船,还有些是官员富商家眷所乘的宽阔大船。
其中一艘小游船的船头,正倚着一名风华正茂的少女,女子身穿一袭鹅黄绣花广袖衫裙,手持一把荷花团扇,白皙皓腕漫不经心摇晃着手中的团扇,发髻上的海棠珠花步摇随着手上的动作轻微晃动,和煦的阳光照在珠花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远看端的是一幅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小姐,没想到这青州城风景不错,这青玉河比起京城的莲花池也不遑多让呢,甚至还有另一番景色,比京城莲花池人造景观更多了些自然之美呢。”小丫鬟看着远处的青山绿水,感概道。
“是呀,你看那朵荷花开的甚好,快牵着我,我来将它摘回去插在哥哥书房,让哥哥也闻一闻这花香。”锦衣女子说着就站起身,撩起袖子跃跃欲试。
“可是小姐,这太危险了,还是让奴婢来吧。”丫鬟担悠的看着船只和荷花之间那不算远也不算近的距离。
“哎呀,放心吧,抓牢我!”女子说完,就探身朝着离得最近的那朵荷花伸出手去,丫鬟紧张的抓着女子的另一只手臂。
“再往前来一点!”修长的指尖已经碰到了荷花,离杆子只差一点点了,丫鬟只好又费力的往前送点力,两只脚努力的绷着。
女子指尖慢慢的勾住了荷花的杆子,然后用力握住花杆一扯,一朵荷花被采了下来。就在这时,身后的丫鬟由于重心不稳,摇晃了下,一下子没扯住人,前面的女子“扑通”一声落入了水中。
丫鬟吓得连忙呼叫“来人,快来人,小姐落水了”,前头摇桨的船夫听到后面的声音急忙过来,看着水里扑腾的女子,撸起袖子,正准备跳入水中,就见一个绿色的身影优雅的潜入水中。
丫鬟和船夫只见一个年轻女子浮出水面,拖着溺水的姑娘的下巴往岸边游去,游船离岸边的位置不算远,年轻女子在脱力之前将人带到了岸边,落水的姑娘一上岸就不停的呛咳了起来,年轻女子蹲在一侧手掌轻轻拍在她的背上,帮她平复呼吸。
落水姑娘慢慢的停止了阵咳,转头看向刚刚救了自己的人。饶是在京城见过美人无数,看到面前的女子还是不由得一愣。
浓密乌黑的头发简单在头上挽了个发髻,剩余的头发一根浅绿的发带束起打了个结,一身黄绿色的衣裙利落的缚在同色系的腰带里,掐出盈盈一握的腰肢,皮肤就像手里的荷花一般白里透粉,最妙的还是那双眼睛,黑亮而又灵动,闪烁着光芒。
江怀宁看着落水的女子,衣着精致,容貌不凡,看上去似是比自己还小个一两岁,此时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瞧着自己一动不动的,不由得问到“你怎么样了?”
“这位..姐…姐,你长..得真..好看!”楚瑶傻傻的盯着江怀宁的脸发愣。
江怀宁看着面前发愣的女孩不由得忍俊不禁,这一笑,整个人更加明媚夺目,光彩照人“你长得也很好看呀。”
楚瑶内心不由吐槽:什么京城第一美人,跟面前这位比也压根不够看了,真正的美人原来是不施粉黛也能美的如此耀眼,灵动非凡。
船家将船靠在了岸边,船上的丫鬟急慌慌跑下来扑倒楚瑶身前“小姐,你怎么样,吓死奴婢了!”
楚瑶摆摆手“没事,就是喝了点青玉河的水,味道也还行”,江怀宁闻言眉眼笑的更弯了起来,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豁达开朗,真是招人喜欢。
似心有灵犀一般楚瑶凑到江怀宁面前,睁着大大的双眼好奇问道“多谢姐姐救命之恩,请问姐姐芳名,改日定要登门拜谢。”
“举手之劳,姑娘无需客气”江怀宁笑了笑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我们家的家规就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楚瑶可不是不知礼的人,定是要前去的!”楚瑶撅着嘴坚定捍卫自己的知恩图报美好品德。
“当务之急,你还是快回家去换身衣服吧,天气虽然炎热,但是湖水凉,小心冻坏了身子。”江怀宁看着她湿漉漉的衣裙,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丫鬟在一旁急的忙点头,“是呀,小姐,咱们快回去洗漱换衣吧,不然大人回来了,得挨骂了”。
提到哥哥,楚瑶也有点心虚害怕,只得犹犹豫豫的回去,还不忘回头朝着江怀宁说到“姐姐,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等着我啊。”江怀宁朝着小姑娘轻轻的摆了摆手。
一旁的余船夫好奇问道“宁姑娘,怎么不告诉那位小姐您的姓名,看那小姐矜贵非凡,肯定不是一般人,想必要重重的答谢你的!”
江怀宁笑了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帮助到她,我也很开心,这是最大的礼了。”
“宁姑娘,你真是心善,还得多亏你,这姑娘要是在我的船上出了事,我只怕也吃不了兜着走”余船夫后怕的摸了摸头。
“余船夫,劳烦您将我送到那条小竹筏上,我还得将采摘的莲子取回,”余船夫看向河面上停着的一个竹筏,上面一个背篓里插满了莲子和几株荷花、荷叶。
“好嘞,宁姑娘,你上船,我这就把你送过去”。
余船夫将怀宁送到她的小竹筏上,又去转接其他的客人了,江怀宁看了看满满的篓子,合估着也够师傅所需的量,撑起竹筏准备回家换身衣服再去医馆里制药。
推开院门进屋,湿漉漉的一身将春姨吓了一大跳,江春摸着她湿透的衣衫吓得不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弄得这个样子?”
怀宁看着急的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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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春姨,安抚道“春姨,我没事,刚才在河边救了个落水的姑娘。”
“你这孩子,胆子大的没了边了,当心你娘亲回来挨骂!”春姨无奈的看着眼前比她还要高出半个头的江怀宁。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阿娘夸我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骂我呢?”江怀宁理直气也壮的狡辩着。
江春也说不过她,只得边嘟囔着边去给她拿干净的衣裙,待江怀宁洗漱完毕换上干爽的衣裙后,又端出一碗姜汤递给她“快喝点姜汤,去去寒!”
春姨的执行力一如既往的快准狠,江怀宁无可奈何的端了汤一饮而尽,就往医馆去了,江春站在门口看着她远去的纤细身影,感慨着:怎么这么快呢,就长这么大了。
另一边的楚瑶到底身体娇弱些,没能抵抗住病毒的入侵,第二日就开始止不住的“啊嚏”“啊嚏”起来,落水一事自然也没能逃过哥哥的耳朵。
看着哥哥阴沉沉的脸色楚瑶也心虚,被念叨了也不敢还嘴,更何况内心还有事相求,只能卖乖老实听着,并言辞意切的保证日后出门一定带上侍卫。
过了几日,风寒彻底好了之后,她又开始活蹦乱跳了起来。提着裙摆悄悄走到哥哥书房门口,贼头贼脑的探出头朝里面张望着,就看见自家那玉树临风的哥哥正手持毛笔在书案上写着些什么。
楚瑶从荷包里掏出一颗嫩绿的莲子对着楚珩的手臂弹去,就在莲子要弹到男人的手臂之时,那低着头的男子就像头顶长了眼睛一般头也不抬就伸手接住了那颗莲子。
楚瑶夸张的拍起手掌“好功夫!楚大人武艺又精进了,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坐在桌案前的男子听着浮夸又违心的马屁,没有任何反应,依旧面不改色低头书写着,只淡淡的问了句“有何贵干?”,
楚瑶看着楚珩冷峻的脸顿感无趣,背着手走到书案旁“哥,我跟你说的事你是不是忘了?”
“何事?”楚珩面无表情,扬起眉梢。
“好哇,我就知道你压根不放在心上,我还是不是你妹啊”楚瑶说完嘟起嘴巴,双手叉腰作不满状。
“我也很怀疑你是不是我亲妹妹?”冷冽的声音毫不心软的说着戳人心窝的话。
这句话一出更是给楚瑶气了个仰倒,恨不得立即收拾包袱打道回京。看着楚瑶气呼呼的样子,楚珩薄唇微抿,狭长深邃的眼里闪过促狭的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楚瑶内心腹诽着:好女不跟恶男斗。低头讨好着“我的好哥哥,你就陪我一起去吧,当日要不是那位姐姐你可能就见不到妹妹我了,咱们不是最讲究知恩图报了嘛,你陪我一起也更能体现出我的诚意嘛。”
楚珩被她缠的没办法,放下手中的毛笔,捏了捏鼻心,楚瑶看着他的动作又劝着“天天看,天天看,你的眼睛跟了你真是受了累了,你就当是休息一下,放松一下嘛。”
楚珩连日的翻阅文件确实也有点疲惫了,又实在是被她吵的烦了,只得从书案前站起身,楚瑶见状连忙拉着他的手臂开心的出了门。
3. 初见
安和医馆,江怀宁将舂好的药材一一放进对应的格子里,又将医馆里的桌椅摆放收拾整齐。想起师父出门问诊前吩咐的一时半会可能回不来,让她收拾好药材先回去,于是背起了放在桌上的绣蝶挎包,给医馆落了锁,就准备回去了。
江怀宁和娘亲、春姨住在偏城南的梧桐巷里,梧桐巷既不像城中热闹喧嚣,也不像城郊安静偏远,虽然比不上官员富商所居地段,倒也是环境舒适,清净整洁,周围都是些做买卖的商户人家的住宅和一些土生土长的本地居民。
当初苏云珍要买下房子时,春桃还担心房价太贵,苏云珍考虑的长远一些,要在城里做生意,住宅肯定不能太远,来回太耗费时间,另外就是住在人多的地方也安全一些。
春桃听后什么话都不说了,把屋里所有的财产拿了出来,默默数着够不够买房的钱,还好当初吴掌柜给的包袱里放了不少银票,再加上苏云珍开的绣行也小有营收,房子就这样买了下来,三人在此也住了十七年了。
客厅内,江珍(苏云珍)和江春(春桃)看着坐在客位的一对兄妹,男子高大英俊,女子娇小可爱,通身气度不凡,看着是确定不认识的,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会找上门来。江珍揣摩着开口问道“不知贵人登门所为何事?”
楚瑶看着主位的当家夫人,和前几日救起自己的姑娘有几分相似,心想定是那位姐姐的母亲了,“江伯母,小女名叫楚瑶,这是我的哥哥,前几日我在青玉河边游玩,不慎掉入水中,是怀宁姐姐救了我,还不愿意透露姓名,我只能去找那船夫询问,家里长辈曾教育小辈,受人恩惠定当涌泉相报,小女特意准备了些礼物想要送给怀宁姐姐,感谢姐姐的救命之恩。”
听到楚瑶这么一说,江珍想起来前几日怀宁是有回来换下湿透的衣物,说是救了个落水的姑娘,原来是眼前这位。“姑娘,你真是有心了,只是怀宁此时应当在医馆当职,可能要晚点回来”
“没关系的,我们可以等一会,没想到怀宁姐姐居然还会医术,真厉害啊。”楚瑶崇拜的赞叹道。
听到楚瑶夸赞女儿,江珍微微一笑“不过是认得几味草药,帮着大夫打打下手罢了,弄着玩的,偏她有兴趣的很,我也就随她去了。”
“不知江姐姐是在哪家医馆呢”楚瑶秀丽的眉毛挑起,好奇的问道。
“就在城中的安和医馆”江珍耐心的答道,又吩咐一旁的江春替客人上茶。
楚珩听着楚瑶和江夫人一旁寒暄,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江家内外,开阔的里屋,家什用具皆打理的干干净净,桌上摆放着瓷花瓶,插着几株不知名的花,宽阔的院子砌了围墙,沿着围墙边缘种植了几株爬藤玫瑰,此时正开了不少花,靠角落的位置还有一弯小沟渠,游着几只颜色各异的锦鲤,整个住宅温馨而又雅致,品味倒是不差。
江怀宁走到自家院子门口,就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马身上的缰绳被拴在院外的大枣树上,并无人看守。
谁家的马?怎么会栓在自家门口?江怀宁推开院门向里屋走去,边走边好奇问道“娘,春姨,是谁来了?”
楚珩正盯着对面墙上挂着的字画百无聊赖的欣赏着,耐心已经正在殆尽的边缘。
忽听到一阵清灵的询问声,伴随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正和楚瑶闲聊的江夫人对着二人道“是阿宁回来了”。
屋内众人都不由自主向门口望去,江怀宁转过拐角,迈步跨过门槛,被遮挡的视角也变得清晰了起来,只见平日宽阔松适的客厅里今日多了几张陌生的面孔,门边还摆放了一个梨花木的大箱笼,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客位坐着的女孩正睁大眼睛期待的看着她,江怀宁认出是那日青玉江边的女孩,楚瑶站了起来走到江怀宁身边拉住她的衣袖,小心翼翼的问道“怀宁姐姐,我找到你家来,你不会生气吧?”
江怀宁看着她无辜的大眼,怎么想也觉得没有生气的理由“怎么会呢,你这么可爱我也很喜欢你呢。”
楚瑶指了指旁边的楚珩“这是我哥哥,楚珩,青州城新上任的巡抚,我们也是刚搬来青州城不久。”
又转头对着楚珩介绍江怀宁“哥哥,就是这位姐姐救了我。”
楚珩从座位上起身,对着江怀宁行了个礼“多谢江姑娘救了舍妹。”
此人坐着时便是脊背挺拔,双腿修长,站起来更是身量高挑,肩宽腰窄,江怀宁在女子中身量也算高的,也只到男子下巴的位置,江怀宁对着他还了个礼“大人不必客气,救人要紧。”
楚珩看着面前的女子,一袭浅水蓝色褶裙外罩一件绣梅短款杏粉色外衫,灯笼袖处嫩黄色的丝带扎起两个小小的嫩黄色蝴蝶结,黄色的丝带随着动作轻微摇晃。挽起的双髻并未佩戴任何首饰,散下的长发纯顺直达腰际,像一匹上好的丝绸。
江怀宁面前的男子身材伟岸,丰神俊朗,青州城从未见过如此耀眼瞩目的人。目光清冷深邃,浓黑的眼眉像有吸力般似要把人拉进那冰凉的湖底。
江怀宁从未见过气势这般厉害的人,有点抵抗不住这么强烈的视线,不敢对视太久,不由自主转移了视线。
正好楚瑶适时的开口也缓解了她的不自然“怀宁姐姐,我下次还可以来找你玩吗?”
“当然可以”对这个可爱的女孩,江怀宁是打心底的喜欢,自然不排斥她的亲近,约定好以后一起往来游玩之后,楚珩就带着楚瑶离开了江家。
江母和江怀宁坚持不愿收礼,兄妹俩也不肯妥协,丢下箱子就走了,江怀宁无奈只得让春姨将箱子收进隔壁的书房里去。三人将兄妹俩等人送到门口,目送几人离去。
楚瑶坐进车厢后从车窗探出头,摆了摆手“怀宁姐姐,咱们下次见!”,江怀宁微笑着举起手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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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应再见,忽然感受到一旁传来的视线,对上一双狭长冷冽的眼睛,江怀宁嘴角的微笑渐渐收起。
“江夫人、江姑娘告辞。”楚珩看着女子嘴角收起的弧度,轻抿了下嘴角,行过礼后转身坐上了马车,侍卫坐上车头,驾驶马车离去。
巡抚官邸外,兄妹二人一前一后进入院子,楚珩径直往书房走去,楚瑶像个跟屁虫狗狗祟祟的围着他“哥,怀宁姐姐是不是长得极美!与京城第一美人谁更美?”
“你是太闲了吗,不如去练练你的女红针线,或者是你那手狗爬的字。”楚珩目不斜视坐下,拿起公文准备翻阅。
“切,你这颗铁树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开花了,像你这样脾气臭的人谁家姑娘会看上你啊?”
“你这么体贴,我不介意现在就送你出嫁。”楚珩毫不留情地回击。
“我还小呢,倒是你,老大不难了,嘴又臭又硬,空有一幅皮囊,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说完背着手就跑了,生怕再听到楚珩蹦出任何能让人跳脚的字眼,吵不过难道还跑不过嘛,好女不跟恶男斗。
“凌云,进来”门外站着的侍卫凌云听到自家大人的命令转身走进屋内,
“大人,有何吩咐?”
“陛下此次派我上任,真实目的是想让我查清青州城贪污腐败的内幕。“兴商令”颁布已有数载,京城、荆州、姑苏等地均有明显效果,国库也日渐充盈。唯独青州地理优越、物产丰厚,可每年的财税却增长缓慢,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你吩咐下去,请各县城县官明日巳时准时到巡抚衙门,本官有要事相商。”楚珩拧着眉眼思索着。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办。”凌云抱拳退下,楚珩看着书案上的公文,陷入了沉思。
再说到江怀宁,收到兄妹俩这么贵重的谢礼还有点难为。江怀宁看着眼前的梨花木箱笼陷入了纠结,江珍进来便看到女儿对着箱子无可奈何的样子,不免觉得有点好笑“阿宁,打开看看吧”,江怀宁摸索着打开箱子。
箱子一共两层,第一层放的是一个整套的首饰,一支鎏金点翠梅花簪、鎏金穿花戏珠步摇、一对翡翠琉璃耳坠、一只青玉云纹手镯、一个青莲圆玉璧,件件做工精细、色泽通透,一看就知价格不菲,比青州城最好的首饰铺子里做工、用料最佳的首饰都要更显精贵。
第二层则是一些名贵药材补品之类的,燕窝、人参、灵芝等名贵药材,母女俩虽然平日里都是节俭质朴的,但还是能看出这里面的东西都不是简单的。
江怀宁看了看母亲,江珍盖上木箱的盖子“这兄妹两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既是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你好好收纳起来吧。”
江怀宁点了点头,思忖着要将箱子归置在哪里比较合适,最后还是放在了卧房的床底下,这么招眼的东西还是放在看不见的地方比较好,省的惹人注意。
4. 试探
青州城府衙内,各县城知县难得齐聚,都是收到新上任巡抚大人的通知。
几位相熟的知县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张大人,您知道这新上任的巡抚大人是什么来头嘛?”
被问到的官员一脸迷茫“没听说过呀,或许是近年新得陛下赏识的新官吧。”
青州城距离京城甚远,现任的知县都是年纪较大的,工龄基本都有一二十载的。这些官员也甚少有机会去到京城,对于京城的人才变动了解的也不多,只听得上头的知州大人通知,即将有新任的巡抚大人上任。
青州城的巡抚之位空置多年,之前一直是知州大人掌管城里事物,如今新来一位巡抚大人,这青州城怕是要变天了。
“哎,知州大人来了”刚才还在闲聊的几个知县向着过来的人围去,青州城的知州年近四旬,个子中等,身板壮厚,蓄着短须,看上去不太像文官,到有些像领兵打仗的武将。
“文大人,您可认识这新任巡抚大人?”
“并不认识,只听说是云隐居士的爱徒,圣上爱才提拔任用,特命他来任职青州巡抚。”文知州边说边抚着下颌处浓密乌黑的黑色短须。
“也不知这新任巡抚大人什么脾性,以后可是咱们的顶头上司了”一个矮小的官员捧着手担忧说道,文知州瞥了眼说话的官员,并未搭话。
“巡抚大人到!”听到外面的通报声,还在唏嘘的众人立即噤声,翘首望着来人的方向。
“各位大人久等了”一道低沉冷冽如冰泉的男声传来,就见一个高大俊朗,身穿藏蓝底红纹官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众人皆意识到这位便是新上任的巡抚大人了,忙不迭躬身抱拳行礼“下官见过巡抚大人。”
楚珩长腿迈步坐在了大厅中间的座位上,侍卫凌云随之站在座位的侧后方,各地知县见楚珩坐下后,也都在两侧坐了下来。文知州离得最近,就坐在楚珩座位右侧第一个位置。
“本官新官上任,对青州城的诸多事务还不甚熟悉,今后还少不了各位大人的帮助。”楚珩逡巡了一圈底下的众人。
“大人,这些都是下官们应该做的,大人年青有为,相信一定能将青州城治理的井井有条。”文知州首当其冲,下面的其余众人纷纷附和“文大人说的对,大人人中龙凤,我等望尘莫及。”
楚珩面不改色,打断众人的应和“圣上早在几年前就曾颁布‘兴商令’,这几年陆续都有了进展,青州城位处江南,虽离京城甚远,但是地理优越,气候宜人,鱼米之乡,物产丰富,可是每年财税上缴增长缓慢,不知各位大人如何看待?”
“楚大人,你有所不知,虽然圣上颁布了兴商令,但是百姓重农抑商思想根深蒂固,认为土地才是农民的根,把地种好才能吃上饭,我们也尝试去引导兴起,但就是效果甚微啊”文知府一脸的无可奈何。
“文大人说的是呀,况且青州虽然地理优越,气候宜人,但是城镇人口数量少,带动不起经济发展呀。”其他的官员也补充了自己的意见,还有的说百姓们忙于耕种,并不懂得商贾知识,一时之间众人都各持所言,叽叽喳喳,衙内哄乱如市井。
楚珩看着底下一群装模作样的官员,蹙眉看向一旁的凌云,凌云领会到公子的意思,走上前来大声喝道“肃静!”还在七嘴八舌的众人只能噤声。
“各位大人的意思就是你们无能为力了?”此话一出,刚才还振振有词的众人都像泄了气般,你看我我看你。
“相信各位大人也知道,如果青州城一直没有进展,你们的位置怕是不会坐的太稳当,相信陛下会有更杰出的人才!”
之前还松散的气氛随着这句漫不经心却直戳人心的话变得紧绷起来,原来各执其词的众人此刻也不敢随意开口,一个个像鹌鹑般沉默不语了。
“陛下派我上任,相信大家也知道是为了什么,如果青州城没有任何进展的话,不止是在座的各位,包括我,可不是事不关己,高枕无忧了。”楚珩不慌不忙的说着,边扫视着底下这些人的反应,之前还信誓旦旦言之有理的某些人,此时已经有些心虚,坐立难安了,吞吞吐吐不知能再说些什么。
等了半晌不见有人开口,楚珩又道“相信各位大人已经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了,在后面的治理中还希望各位大人能够多多配合,共同促进青州发展。”
“大人说的是,下官们一定全力配合”脑子转得快的已经立即接上了话茬,慢些的也反应过来连忙称是。
“既如此,那就请各位大人准备好各县城这几年的财务账本,三日后,交到巡抚府衙内”话说完,也不看底下众人的反应,站起身径直走去,凌云目不斜视握着剑跟上自家大人的步伐。
眼看人走远了,原本坐在座位上的各县知县火烧屁股似的站了起来,有的着急的搓着手“三日就要,是不是太快了些?”
“就是呀,光是把账本找齐都要废不少功夫呢!”说话的人摊着手一脸的难办。更有些着急的,已经急着立即赶回县衙去找账本了。
文知州身旁的赵师爷悄悄的靠近他的身后,在耳边轻声问道“大人,眼下如何?”
文知府看了眼其他无头苍蝇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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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知县,“先别慌,咱们一直有在做账本,把账本先交上去,看他怎么说,不到紧要关头不要自乱阵脚。”
“这新来的巡抚大人怕不是个善茬!”赵师爷精利的三角眼闪过危险的光芒。
“他不好相与,但也别忘了咱们上头有人,走着瞧!”文湘予看着前方走远的身影,眉目紧绷,眼神狠毒。
楚珩长腿迈步走出府衙,凌云跟在身后好奇询问“大人,他们会准时交出账本吗?”
楚珩瞥了他一眼“就算准时交上,也别想在账本里能看出什么东西。”
“哼,一群老东西,还想玩心眼。”凌云嘲弄着,想在自家公子面前玩心眼,真是愚蠢他妈给愚蠢开门,愚蠢到家了。
“无妨,是狐狸总会漏出马脚的。”楚珩漫不经心道。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该如何下手?”凌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瞪着清澈的眼直愣愣的问自家大人。
“凌云,你太心急了,青州城风景宜人,不如多去看看此间风景。”楚珩看了看面前的侍卫,到底是最小的一个,还是缺乏历练,也不知此行带他来是对是错,哎……
“嗯?大人?不是我心急,我是替你心急,圣上不是要你尽快调查吗?”
楚珩听到这话,勾起嘴角笑了笑“总会有人比我们更心急的。”
凌云看着自家大人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的样子,心想公子的心思好难懂,猜不透,摇了摇头,跟上前面的身影。
“大人,青州城有门铺的商户名单给您送来了”凌云手捧一本厚厚的名册,将名册放在楚珩面前的桌案上,楚珩偏过头看了眼簿子,随手翻了翻。簿子上记录了青州的商铺名、地址,所经营的产业、经营时长、商铺持有者,还算具体详细。
“下一步,我们要做的就是去找这些商铺,要到他们的账本。”楚珩合上名册,揉了揉眉心“只是不知道这些店铺愿不愿意将账本提供出来。”
“圣上颁布兴商令本就是为了振兴工商,于他们都是有益的,想必他们是愿意供出账本的”凌云想的倒是挺乐观,楚珩看了他一眼并未反驳,凌云回味了下刚才公子的眼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后面几日,楚珩都在忙着私服视察各家商铺,表明身份来意后,商家倒是都配合的紧,有问必答,甚至在提到账本时也主动利落的交了出来,照这个配合度,不出几日账本都要收集的差不多了。
凌云将收集到的账本归拢在箱子里放在马车上,看了眼商铺记录簿“大人,今日还剩最后一家,是一家绣行,在梨木巷,叫江氏绣行。”
5. 再遇
江氏绣行所在的梨木巷靠城中心很近,巷子青砖石铺地,开阔敞亮,干净整洁。楚珩走下马车立在门口看着眼前的门面,牌匾高挂在屋檐上,四个大字恢弘大气,开阔的深棕色大门向两边敞开。
楚珩提起衣摆迈步走上台阶,跨进门槛。绣行面积不小,一进门便看到中间展示区罗列着各种各样精美的刺绣制品,团扇、手帕、披风斗篷、衣裙摆设的整整齐齐。
展示区往右侧是一面半透明屏风遮挡起来的工作区,摆放了几架绣架,还有几张桌案。展示区往里望去,后面是两间库房并一个宽阔的院子,楚珩信步看了眼展示区的制品,做工精美,手艺精湛,绣品独特,这样的门店就算在京城生意也只会兴旺,这家绣行的东家倒是很有才干。
楚珩在正厅转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人的样子,目光转到一旁的屏风上,屏风的料子不算薄,所以旁人乍一看是看不清屏风后面具体有些什么,此时站近了一瞧才发现,屏风隔着的工作区,角落的一张桌案上倒映出一个袅娜亭亭的身影,看身形像是个女子。
“请问店家可在?”楚珩站在屏风外面朝着里面问道。
江怀宁正在桌案上缝补着破口了的挎包,挎包背了十几年了,上面是江母给她绣的彩蝶戏花,彩蝶用彩色丝线绣成,围绕着一簇兰花飞舞,逼真的像是要飞出来了似的。
江怀宁很喜欢这个挎包,背了多少年了也不曾换过,也不知是何时破了个洞,可能是上山采草药时被树枝刮破了吧。
她舍不得丢弃了,正好今日休沐,阿娘偏头疼犯了正在家休憩,红英婶今日也休沐在家,江怀宁在家也无事,便想着来店里守店,把这挎包再缝补一下。
从小看着江母刺绣,耳濡目染,虽绣的不如江母绣的巧夺天工,但也算学到些皮毛了,简单的缝补还是不在话下的。
缝到正聚精会神的时候,冷不丁听到一个低沉又好听的男声,江怀宁微吓了一跳,忙不迭站起身回应道“客人稍等”,边说着边站起身从桌案边走过来,心里边反思着:这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还是自己太大意了。
走过几张桌案来到屏风前,江怀宁伸手将屏风往边上一拉,抬眼望去就望进了一双湖水般的深眸。
上次没敢仔细看,这次只隔着一面屏风的距离,只觉得视野好像也被放大了。近看才发现此人个子是真的高,江怀宁感觉自己得仰起头才能看见他的全貌。
英挺的眉骨下,一双狭长冷厉的瑞凤眼。挺翘的鼻梁下,红润的薄唇轻启,乌黑的发丝整齐的高束在玉质的发冠里,一袭暗黑底绣银丝线暗纹锦袍,衬的露出的皮肤像玉质般白皙,整个人散发着冷冽的雪松气质,眼尾处一粒不起眼的小黑痣给清冷的气质中又增添了几分禁欲的气息。
楚珩看着到自己下巴的女子正仰起头望向自己,灵动的杏仁眼微微错愕的看着自己,乌黑的瞳仁里反射出自己的身影,楚珩勾起唇角“江姑娘,好巧。”
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江怀宁放空的思绪收回,察觉到自己居然看个男人看失神了,心底暗暗唾弃自己,她笼起手臂福了福身“民女见过楚大人”。
“江姑娘不必多礼,不知江姑娘可知这绣行的东家何在?”
“母亲今日身体略感不适,正在家休憩,不知大人前来是为何事?”
“本官奉旨上任青州城,是为‘兴商令’的施行。初到青州,对青州商贸并不熟悉,故向商铺东家们借阅账本,以便尽快处理事务。”
上次就听到说是新上任的巡抚大人,原来是为了兴商令的施行。江怀宁了然的点了点头“大人为了青州城尽心尽力,是青州百姓的福气,请大人稍候,民女这就去为您取账本。”
“有劳江姑娘了。”楚珩极轻的点了下头。
“大人无需客气。”江怀宁说完转身向院子后面的库房走去。
楚珩站在原地看着江怀宁转身走去的身影,不同于初见那日的娇俏灵动,今日的江怀宁看上去甚是温雅秀丽。
一袭水蓝色衫裙用掌宽的银白腰封束住,乌黑长发用玉簪简单挽起,光洁的额头散落些缕细碎的发丝,几条细长的编发随其他未挽起的长发垂在胸前。
走动间水蓝色的裙摆随着脚步轻摆,楚珩看着那纤细的腰肢,感觉自己稍稍用力就能折断,脑海里想起那日楚瑶问的问题“江怀宁与京城第一美人孰美?”,楚珩当日还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现下也知不可否认,眼前的江怀宁确实是美的。
时有人言美人在骨不在皮,她应当是少许的骨相与皮相皆美的,尤其是周身的气质,灵动秀雅,属实是难见的美人,在京城也遑不多让。
江怀宁只觉得背后一直有道视线盯着自己,那道视线停留的有点久,让她也莫名多了几分不自在,感觉走路也别扭了起来,只得加快脚步向内院走去。
看着前面女子不自觉加快的脚步,楚珩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礼,不甚自然的转过了头看着旁边的绣品转移目光。
江怀宁拿出钥匙打开装了账本的锁,从柜子里拿出一本厚厚的账本,随即又锁上柜子收好钥匙。捧着账簿来到前厅,楚珩正微弯着腰看着一副绣工精致的团扇,江怀宁走到他身侧递出账簿,“大人,账本拿来了”。
楚珩早在她走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脚步声,此时像是才听见她声音一般转过身站直了身体,看着面前递过来的纤细柔白的双手,楚珩伸出手接过。
刚接到账簿一角,先前竖立一旁的屏风像是脊骨断了般突然往前倒去,两人正好站在屏风的前面,眼见着屏风要倒下砸在两人身上,江怀宁只觉得一道身影快速晃过,一只宽阔修长的手掌揽住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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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腰肢,快速的转了一圈,停在了离开屏风的位置。
楚珩眼见着屏风倒下,要砸到面前的姑娘,下意识的揽过女子的腰肢,脚步快速转移挪了个位置。待撤离原地后,因为快速的转移带来的冲力,以及手臂发力带来的惯性,江怀宁脚步不稳朝着揽着自己的人扑去。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江怀宁只觉得快速的转移带来的眩晕还没消散,脚步微幌,就要倒向面前宽阔的胸膛,情急之下只得抬起双臂,横在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之间。
江怀宁眩晕感还未消散只觉得眼花缭乱的,楚珩低眸看着抵在自己胸前的女子,因为措手不及的连环反应,水润的红唇微张着,露出洁白的贝齿,额前的发丝有几根凌乱的挂在了眉梢,双眼正迷芒的盯着自己。
楚珩忍住替她剥下乱发的冲动,扶住她的肩膀帮助她站稳身子,修长的双手握住肩膀的触感让江怀宁一激灵反应过来,迅速的调整好站姿,向后退开一些距离,略有些不知所措的向楚珩道谢“多谢楚大人”,
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楚珩握了握拳,将手背在身后,“江姑娘不用多礼,事出紧急”。
屋内“哄”的一声巨响,外面看守账本马车的凌云吓了一跳,连忙跑进绣行“大人,发生了什么……”急冲冲跑进来的凌云只看到一面屏风倒在地上,摔得稀烂。
所幸屏风离绣品的间隔较远,正厅的绣品倒是都没有被砸到,就是大人和面前的姑娘神色略微古怪。
大人一手拿着账本一手背后,前面的女子眼神闪躲,脸颊微红,乍一看有点眼熟,仔细瞧正是前段时间救了小姐的那位姑娘。
楚珩看着冲进来的凌云摆手道“无事,这屏风可能是年岁久了骨架散了。”
说完那双瑞凤眼看向江怀宁“事出突然,无意冒犯,还请江姑娘见谅。”
江怀宁听到楚珩略感抱歉的语气,抬起头直视面前的男子,清亮的眼眸神采奕奕“大人不必挂怀,民女还要感谢大人出手相助,要不然今日可是又多了场无妄之灾,谢过大人”。
楚珩看着那双明媚的眼,勾起嘴角“这屏风姑娘还是去找工匠处理一下,切勿自己动手,以免刺伤。”说完转身从绣行出去,凌云接过大人递过的账本,好奇的看了眼江怀宁也跟着出了门。
江怀宁目送两人的身影出了门消失在门外,转头看向地上的屏风,好像是用了许久了,大概几年了,唔,还真记不清了,修葺估计也难,还是换个新的算了,等母亲回来了和她说一下,眼下先把这堆东西收拾了再说。
从库房里找出一双厚实的手套,将地上摔烂的屏风扔到后院的院子里,归置到角落去,回头再找人拉走。
收拾完烂摊子后,江怀宁回到之前坐的桌案上,拿起桌上未缝补完的师父、师兄的外衫,继续拿起针线缝了起来。
6. 假账
楚珩上了马车,凌云随后上来驱车回府。今日时辰不早了,剩下几家商铺明日再去也不迟。到巡抚大人官邸门口,凌云将马车上的账本搬了下来,马夫过来将马车拉到后院,楚珩迈步走进大门,穿过游廊,走进书房。
在书房坐了许久的楚瑶正趴在案桌上百无聊赖的转着笔玩,看见楚珩回来了,忍不住嘟囔着“哥,你可算回来了,你还记得你有个妹妹吗?”
楚珩似乎也意识到最近对她少了些关注,难得的安慰她“最近较忙,等忙完这段再带你出去走走。”
“哼,你有过不忙的时候吗?算了,我不相信你。”楚瑶瘪了瘪嘴表示将信将疑。
随后跟来的凌云将账本放在桌案一旁,看到兄妹二人在谈话,就转身退下。
楚瑶漫不经心的瞥了眼桌上的账簿“江氏绣行”,一下子来了精神,腾的坐直了身体“你去了怀宁姐姐家的绣行?你拿绣行的账簿做什么?”楚瑶瞪大眼睛困惑的看着楚珩,
楚珩听到这话也略感惊讶的看向她“你怎知道是她家的绣行?”
楚瑶双手抱臂,无奈的说“这不是你忙的看不见人,我又无聊,就只能去找怀宁姐姐玩啦,才知道江夫人开了家绣行,卖些刺绣成品或是给夫人小姐们定制成衣,江夫人绣工真是神乎其神,我在京城还从未见过有哪家的小姐能绣出如此灵动精美的花样。”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拿绣行的账本做什么?”前面说起绣行还满眼冒星满嘴夸赞,转头又为了绣行毫不客气的质问自己,
楚珩对妹妹的区别对待感到无奈“并不单只她家账本,青州城的商铺账本我都拿来了,多看些账本了解下青州的商贸效益。”
听到不止拿了绣行的账本,楚瑶就放心了,想起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又甜腻腻的开口,双手摇着楚珩的衣摆“哥哥,妹妹有事相求。”
前后态度反差巨大,这声甜腻腻的哥哥叫的楚珩略感不适“说吧,什么事?”
“怀宁姐姐三日后会去小仓山采药,听说小仓山风景宜人,我好不容易央求了她带我一起,不过她说要我得到你的准许才会带我去。”说完牵着楚珩的衣袖,眼巴巴的望着他,满眼都是“想去”“想去”。
想到自到青州城以来,她并无甚认识的玩伴,整日在家也是无聊的紧,“你去可以,记得带上侍卫”楚瑶本来没想到他会轻易同意,此时听到他说带上侍卫,也没有任何意见,乐的晕晕乎乎的走了。
闹腾的人走了,楚珩坐下来拿起桌上的账本,看着账本上的几个字,不由得的回想起在绣行里的场景。
那双清澈明亮的双眼错愕的看着自己,唇瓣粉嫩的像五月间的桃花,还有那盈盈一握的腰肢自己一只手就能掌控住,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走神了,还是因为一个女子,楚珩嗤笑一声,对自己所想的感到不耻,摇了摇头,重新集中精神在账本上。
第二日,楚珩和凌云将剩余的几家商铺的账本收齐后,回到衙内,衙役上前来说各位知县大人一大早已将账本送过来了。
楚珩走到大厅就看到堆的厚厚的一摞账本,凌云看着面前的账本,又想起书房里的账本,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大人,这么多账册,得看到猴年马月啊。”
楚珩英俊的脸上表情不变,不急不慌的说道“所以要你和我一起看”。听到要看账册,凌云脸都皱了起来,主仆二人将府衙内的账本也带回了官邸,方便两相比较查看。
才看了几本凌云就发现了端倪“大人,这几家商铺所记录的和县官所交的账本记录完全一致,几乎没有出入。”
楚珩连翻了几本账册,也发现了同样的情况。凌云看着自己大人皱眉不语,只是一味的看账本,揣测道“难道这青州城确实是收益不好?”
“咱们这两日每家商铺都转了圈,你觉得生意不好吗?”楚珩瞥了眼他。
“人来人往,挺好的呀。”凌云疑惑的杵着下巴。
“或许你没想过账本是假的?”楚珩思索片刻冷冷说道。
“大人的意思是商家和县官都串通好了吗,他们为何要串通呢,这‘兴商令’本就于他们有益无害啊?”凌云困惑不已。
“也许是有人从中作梗。”楚珩凝着眸,淡声说道。
“大人,那我们怎么查呢,感觉进了个死胡同呢。”
“逐一突破”楚珩沉稳淡定的说出四个字,凌云满脸疑问的摸了摸脑袋。
至于怎么突破呢……
安和医馆,何大夫正在给伤患检查伤口,受伤的人是一名猎户,住在城郊,常年在城外的小仓山行走打猎,一般是猎些野鸡、野兔、野猪,不巧今日在山中碰到了只野狼,平日和其他猎户一起的话还能勉强应付,今日不巧单独上山,肯定是不能硬碰硬的了,还得想办法逃生。
那野狼狡猾的很,看到只有一人,这到手的肥肉怎可轻易舍去,冒着绿光的双眼紧盯着猎户不放,猎户只得将它引进之前放置好的陷阱处,幸运的是千钧一发之际野狼果然被捕猎夹夹住了,不幸的是躲避过程中被野狼锋利的爪子划伤了手臂,野狼吃了痛不甘心的跑了,猎户也不敢上前去追,看着鲜血淋漓的手臂不敢随便处理,遂来到医馆找大夫清洁消毒。
“阿宁,去将金创药、止血散、绷带拿过来。”何大夫给猎户清洗干净手臂上的血渍和污迹,吩咐江怀宁将药品拿来。
“哎,就来!”江怀宁转身走向药柜拿出师傅所需的药品和绷带,接着来到桌前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师父,何大夫手脚麻利的给猎户敷上药膏又利落的绑好了绷带,叮嘱猎户近期注意伤口不要碰水,清淡饮食之类的,猎户连连点头并道谢着走了。
看到猎户走了,江怀宁将桌上残留的物品、垃圾收拾干净,回过头问又接着去写药方的何大夫“师父,师兄怎么还没回来?”
何大夫专注写字头也不抬的说道“他弄好了自然就回来了嘛”。
江怀宁看了眼外面的日光,已经申时了,平常这个时辰早回了啊,今天怎么这么晚?
又想起刚才的猎户在山上碰到了野狼,怎么也觉得不放心,拿起墙上的草帽和背篓,风风火火的出了门,只留下一句快到听不清的“师父,我去找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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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何大夫抬起头“哎哎”半声想换她回来,人已经听不清走出老远了。
江怀宁在路边叫了辆驴车,车夫将她送到城郊的农田道边就走了。盛夏天黑的晚,此时田里还有些劳作的农人,也有些农妇着急回家做饭的,扛着锄头向家去,江怀宁逆着人流向山脚下走去。
小仓山上草药种类繁多,江怀宁经常和师兄一起来采药,今日医馆病患较多,何大夫一人忙不过来,于是江怀宁就在医馆帮忙,而师兄负责来采药。她站在常去采药的小道口等着,时不时的探头朝里面张望。
楚珩转头的时候就看到山脚下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仔细看清是江怀宁后,眉梢微扬,最近和这姑娘撞到的频率有点高。
楚珩站着不动看了半晌,凌云随着大人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江怀宁“咦,那好像是江姑娘吧,她在此处做什么?”
此时虽是傍晚,但盛夏天气炎热,劳作的农人们脸颊都晒的黑红黑红,汗液流淌。那姑娘确好像被热气隔断了般,草帽下白净剔透的脸上并无一滴汗迹,一身浅杏色衣衫像池里的睡莲般,温婉恬静,微风吹过发稍带起些微弧度,好像看见她,人都变得凉快了些。
楚珩刚抬起脚,就看见那姑娘惊喜的瞪大了双眼,顺着她的目光就看见一个高挑俊秀,穿着灰布衣衫的男子从山林里走了出来。“师兄!”
听到熟悉的女子声音,何必抬起头,就看见江怀宁站在路口看着自己,快步走到她的跟前,略带不满的看向她“你怎么一个人过来?”
江怀宁看着他谴责的眼神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弯起双眸,嘴角上扬“我这不是看你一直没回来,不放心你啊。”
何必看着师妹这幅言笑晏晏,眉眼弯弯的样子,就知道她是在心虚,从小到大,就知道拿这招对付人,偏偏还都管用,也不忍心说教她了“今日运气好,碰到几株不常见的采药,废了些时间辨认采摘,就耽搁了一会,下次不许来了,叫师傅来。”说完还不忘叮嘱一下。
江怀宁无奈的点头,又从背篓里拿出冰镇的莲子百合饮子和一条干净的汗巾递给何必,何必接过汗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渍,举起手上的饮子看了看“这又是什么新品?”
“莲子百合饮,今早才做的,放在井水里镇了一天了,你尝尝看。”江怀宁期待的看着他的反应。
何必早就渴的喉咙要冒烟了,二话不说举起来咕咚咕咚一饮而尽“真是解暑又好喝啊,师妹你可真能干!”江怀宁笑着将东西放进背篓里,二人有说有笑的往城里走去。
楚珩和凌云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二人慢慢走远,凌云撑着下巴好奇的问“江姑娘和这男子甚是亲昵呢,也不知这男子是他何人?”楚珩看着走远的身影面无表情。
“难不成是她的未婚夫?两人看上去男才女貌,甚是般配呢!”凌云状似茅塞顿开的拍掌,感觉自己真的是越来越聪明了,转头想向自家大人寻求认可。
可一对上那双冰冷冒着寒气的眼神,感觉自己可能一不小心就能冻死在七八月的盛夏,默默的闭紧了嘴巴:大人好像不开心,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嘛……
7. 同行
回到医馆,何毕放下背篓,数落着何大夫“爹,你怎么能让师妹一个人去城郊?”
何大夫无奈的叹气“这不是没拦住嘛,也怨你,下次记得早点回来。”
江怀宁看着父子相互嫌弃的样子,打着圆场道“我就站在路边上等着,不会有危险。”
何毕不满的转头看向她“你是女孩子,就算是站在那里不动,都会别有用心的人惦记。”
何大夫点着头附和着“阿宁,你师兄说的对,下次不要一个人去了。”
江怀宁看着两人坚持的神色,只能一边答应,一边将何毕背篓里的草药拿出来收拾摆放,回头再准备晾晒。
处理好今天的工作后,江怀宁和师父师兄打了招呼,便准备回去了。何大夫父子二人住在医馆后面的厢房,平常都是宿在店里的。
用过晚饭后,江怀宁在院子里闲逛了会消食。走进书房看到江母在灯下翻看着账本,想起来楚珩之前借阅账本一事“阿娘,之前你不在店里,楚大人来将账本借走了。”
“哦,有这回事?”江夫人好奇的抬起头。
“说是为了施行‘兴商令’,借阅账本了解青州商贸,其他店铺的账本都被借走了。”
“阿宁,你没拿错账本吧?”江夫人一时有些不放心,生怕江怀宁拿错了账本。
“放心吧,阿娘,我拿的是与官府对接的账本。”听到江怀宁这么说,江夫人放下了心,女儿自小就聪明灵秀,做事稳妥又细致,偶有调皮之时,却也知道适中有度。
“阿娘,还有一事,明日我要去小仓山采药草,楚大人的妹妹楚瑶拜托我带她一同前去,她极力请求,女儿看她又可爱活泼,没忍住答应了她,不知阿娘是否允许?”江怀宁小心翼翼的睁着双眼看向江夫人。
江夫人看着女儿那双明亮的双眼,知晓从小到大除了何必,怀宁就甚少有贴心的同性玩伴,说不孤单是不可能的。
一方面江夫人生怕走漏风声,一家三口低调的紧,甚少出门与人相交,另一方面是周围邻居家也并无多少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儿家,要么就是嫁出去了要么就是还小的很。
如今有这么个开朗热忱的女孩围着转,很难不喜欢,但想到那兄妹二人浑身的气度,不免担心“只怕那姑娘富贵人家,身份尊贵,切不得有闪失啊。”
“阿娘说的是,明日我们便只在山脚处采摘,不往里面走,而且师兄也会和我们一起的。”听到江母话语中的松动,江怀宁知道这是同意了,开心的弯起了眸。
“那你们可要跟好何必,注意安全,千万要看好那个姑娘。”江母仍有些不放心的叮咛道。
“谢过阿娘,阿娘放心!”听到江夫人应允,江怀宁开心的弯起嘴角,江夫人看着喜形于色的女儿,感叹着阿宁还是孩子心性,外表身形虽已是大人,内心还是稚嫩。
第二日,江怀宁和师兄按着约定的时间来到城门口的早餐铺等着楚瑶的到来,没等一会,就听到远处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怀宁姐姐!”
二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远处一个杏黄色短褂,浅绿色及脚褶裙的女子正垫着脚尖挥手,身后还跟着一个不苟言笑气质出众的英俊男子。
楚瑶三步两蹦到江怀宁跟前,看到江怀宁看着楚珩的方向略带疑惑的眼神,悄悄的凑到江怀宁的耳边“那个跟屁虫非要跟着,我也甩不掉,怀宁姐姐放心,他虽然脾气臭,但是功夫了得,还是能保护我们的!”江怀宁了然的点点头,眉眼含笑看着眼前的楚瑶。
楚珩走到跟前就看到这姑娘眉眼弯弯的模样,“江姑娘,若有打扰,请见谅。”
江怀宁抬起头看向高大的男子,温声道“不打扰,有楚大人通行也更安全一些,多谢。”
楚瑶留意到江怀宁身边站着的男子,好奇的看了眼扯了扯江怀宁的衣袖“怀宁姐姐,他是谁呀?”
江怀宁看了师兄一眼,对着楚瑶和楚珩兄妹俩介绍道“这是我师兄何毕,今日也陪同我们一起去草药,我原也想着叫师兄一起更安全些。”
何毕对着兄妹二人拱了拱手“楚大人、楚姑娘。”
楚珩对上何毕的视线,点了下头,楚瑶跟着福了福身算是见过礼了,打完招呼,几个人就朝着小仓山走去。
一路上,楚瑶都新奇的很,扯着江怀宁问这问那的,江怀宁也极有耐心的回答着她的问题,楚珩和何毕则紧跟在两人的身后,一路无言。
平常不算近的距离,今日大抵是人多热闹些,不一会就到了,江怀宁和何毕一人一个背篓,楚珩兄妹俩则是空着手来的。
楚瑶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江怀宁他们,提议道“要不我们分成两队吧,怀宁姐姐和哥哥一起,何师兄和我一起,这样我和哥哥分别有认识药草的队友,我和怀宁姐姐也有各自的保镖,你们觉得呢?”说完抬抬下巴看了看两个男人。
楚珩难得的赞同了她的提议,何毕也没有什么意见,转头问江怀宁“阿宁,你可以吗?”
江怀宁就这么被动的被分配了,看向何毕的眼神略感无语:说不可以有用吗,你们不是都点头了吗?楚珩仿佛看出了她内心的腹诽,暗暗好笑的看着她的神情。
楚瑶看大家都同意了她的提议,又心血来潮道“这样吧,我们比赛,一个时辰看哪组摘的草药多就获胜!”说完就把何毕喊走了。
江怀宁看着二人毫不留恋的背影,明明他们今天才认识啊,真是出奇的臭味相投啊,这该死的胜负欲…….江怀宁转过头又对向一双看好戏的双眼,总觉得今天的约定就是个错误。
楚珩率先打破尴尬的沉默“江姑娘是不想和在下一组吗?”
江怀宁只觉得此人还是不开口为好,扯着嘴角麻木的笑着“怎么会呢?”
“哦,在下看姑娘的表情,似乎是很勉为其难。”楚珩像是完全看不出她的尴尬,又扔出一记炸弹,
江怀宁连忙摆手“不会不会完全不会,和大人一组是我的荣幸。”
楚珩勾起嘴角弯下腰直视着江怀宁的双眼“能和江姑娘一组也是在下的荣幸。”那双好看的瑞凤眼突然靠近紧盯着自己,江怀宁惊的差点没忍住后仰。
感觉自己脸蛋在极速升温,江怀宁转过身拽了拽篓子“阿瑶他们肯定采了不少了,我们也得加紧速度了。”说完就闷着头在地上找着,
楚珩看着她不自然的掩饰,忍住了继续逗她的念头。
亦步亦趋的跟在江怀宁的身后,看着江怀宁在草木里翻翻找找,并不动手,像是真的出门游玩的文人雅士,江怀宁看着神神在在,完全没打算动手的某人内心叹气,这是怕是没得指望了。
不过她也没有沮丧,秉着绝不空手而归的原则,聚精会神的找着药草,就在江怀宁觉得气氛会一直这么安静下去的时候,身后的男子开口了“江姑娘和何公子,师兄妹感情甚好。”
江怀宁听到他的话点了点头“我和师兄从小一起长大,师父待我如自己女儿,我们确实像亲兄妹一般。”
楚珩敏锐的捕捉到“亲兄妹”三个字,神色似乎放松了些,嘴角不自觉的弯起,“真是令人羡慕。”
“大人和阿瑶感情也甚好,何需羡慕,阿瑶又活泼可爱,让人瞧着就满心欢喜。”
“她,如果不需要我天天在后面收拾烂摊子,确实挺可爱。”听到楚大人面无表情的吐槽妹妹,不知怎么的有种违和感,江怀宁又忍不住想笑。
楚珩看着她笑眼弯弯的样子,只觉得连日处理事物的烦闷都好像烟消云散了,只想让那抹笑容定格的更久一些,最好只对着自己一个人。
突如其来的念头闪了一下,楚珩神色暗了下来,眼神又变的深不可测了起来,江怀宁察觉到面前人细微的眼神变化,那视线变得危险而深邃,不自觉的转过身继续采药。楚珩看着那在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女子,心惊自己怎会冒出这样的念头,转过头偏开了视线。
此时若有旁人在场,只会看见一低头默默采药的女子,和不远处一位背手站立的男子,距离不远确无甚交流,气氛怪异的很。
江怀宁摘着草药努力转移注意力,不提防草丛下一条滑腻细小的身影窜出来极快的在她手腕上咬下一口,江怀宁猝不及防惊呼出声,再一看手腕上已经出现两个冒出血的眼。
楚珩听到了她的惊呼,立时转过头来只看见娇嫩的姑娘蹲在地上,正看着手腕上的伤口,一旁草丛边一条黑色的细长小蛇正扭动着。
楚珩心下一惊,长步迈过挡在江怀宁身前,利落拔出悬挂腰际的长剑,江怀宁只见剑身闪过两道银光,还没看清那小蛇落的怎样的下场,面前的男子转过了身,快速的单膝跪地半蹲在了自己的面前,举起了自己的手腕。
江怀宁刚准备出声,只见面前的男子簇着浓密的眉,低下头来,紧抿的薄唇轻轻的覆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江怀宁本要脱口而出的话被楚珩的动作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之间,紧接着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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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那双薄唇正覆在自己的手腕上轻轻的吮吸了起来,江怀宁感觉头皮都发麻了起来,整个人被震惊的说话都不利索起来“楚..楚大人,那..条.蛇无毒”。
听到江怀宁不自然的话语,楚珩停下了动作,薄唇离开那柔软白皙的手腕,抬起双眼看向面前的女子,那双杏眼正微微错愕的盯着自己,脸蛋和耳朵尖都浮起了不自然的绯红,好看极了。
楚珩嘴角还带着些微血迹,狭长双眼深深的盯着面前的姑娘,半晌低沉的男声轻启“抱歉,无意冒犯。”
江怀宁顺势将手腕从男人修长的手掌抽出,并不答话,侧身从一旁的挎包里抽出一条洁白干净的手帕,纤细修长的指节捏住帕子递到楚珩的面前,
楚珩看了眼她,又看了眼帕子,伸手接了过来,帕子颜色纯白并无花样,但是抓着帕子的那只属于男人的手背也并不比手帕黑上多少,比棉布的手帕更多出些如玉的质感,指骨分明,指节修长,江怀宁看着那双手捏着帕子半晌没有动静,好奇的抬眼看向楚珩。
楚珩看着面前姑娘抬头看过来带着疑惑的目光,抬起手再度握上那只细白的手腕,握着手帕轻轻的擦拭掉细白手腕上的血迹。
江怀宁看着他的动作不由得愣了一愣,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人,深邃的眉眼低垂,认真的看着手上的动作,眉心微蹙,唇峰微抿,不知怎么的透出些庄重而又小心翼翼的感觉,
江怀宁忍不住开口“楚大人,您的嘴角有血迹。”楚珩擦干净江怀宁手腕上的血渍,握着手帕转了个面就对着嘴角随意擦拭了两下,江怀宁看着他干脆利落的动作不知怎么的又感觉到了面红耳赤的感觉。
“怀宁姐姐,哥哥,你们在干嘛?”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边微妙的气氛。
江怀宁转头看向一边,楚瑶头上戴着个花环,手上还拿了个同款,提着裙摆迈着步子向他们走来,何必跟在她的身后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动作,身怕这娇贵的小姑娘冒冒失失的。
楚瑶摇晃着手中的花环开心的蹦着“看,怀宁姐姐,我给你编的,好看吗”,楚瑶三步并作两步向前跑去,摇晃着手中的花环,也不在意脚下,
江怀宁眼尖的看见少女前方那被斩断的半截,急忙出声提醒“小心脚下!”
楚瑶听见了江怀宁的话,低头瞥了眼脚下,就见距离脚尖不远处带着血的蛇身,顿时脸色一变,但步子迈的太欢了完全止不住,眼见着就要踩到地上的某物,一只手用力扯住了她的手臂,使力一拉将她拉回了头,楚瑶被何必用力一拉扑在了何必的胸前,成功躲过了一劫,
楚瑶稳了稳身形站稳脚跟,深吸了口气抬起头看向何必“多谢何大哥,不然我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了。”
何毕嘴角上扬,眉眼含笑“楚姑娘不必客气,这山路崎岖,姑娘还是仔细慢走。”,经过刚才那遭,楚瑶哪还敢心大,小心翼翼摸索着走出了她此生最淑女的步伐。
楚瑶和何必走到两人跟前才发现,楚珩正握着江怀宁的手腕,那白皙手腕上赫然一个血眼,楚瑶担心的扑上前“怀宁姐姐,你被蛇咬了!”
江怀宁看她着急的样子,轻轻摇头“无事,那就是条无毒蛇。”
何毕看了眼斩断的蛇身,辨认出了确实是条无毒的蛇,“阿宁,虽然无毒,伤口清理一下比较好。”
江怀宁也知道利害,点了点头,从背篓里拿出刚才采摘的草药“师兄,麻烦你了。”
何毕将草药捏碎剁烂,敷在江怀宁的手腕上,又从背篓里找出一小卷纱布,围着江怀宁的手腕打了个结,楚珩看着那伤口被裹住再看不见,默不作声的将手中的手帕捏紧送进了怀里。
处理好了伤口,时辰也不早了,四人便打算下山了,楚瑶牵起江怀宁,将手中的花环扣在了她的头上,黄蓝相间的小野花衬托的女子更加的清丽脱俗,“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好看,是吧,哥?”
楚珩看了眼那比花朵还要娇嫩的脸庞,低沉的“嗯”了一声,
楚瑶原本没想到会听到他的回答,出乎意料的一声“嗯”倒是让她狐疑的看了自家哥哥几眼。
只是那张脸依然的面无表情,楚瑶倒也没看出多余的情绪出来,楚珩提起江怀宁身旁的背篓,江怀宁本欲阻止,只见那男子已经不容拒绝的转身走了,其他三人只好跟在后面,一行人下了山。
进城之后,楚珩送楚瑶回了楚府,江怀宁则和何毕回了药铺,四人分别,朝着不同方向走去。
8. 情愫
山里采药,被蛇虫鼠蚁咬是常有的事,江怀宁并不太在意手腕的伤口,照样在药铺里跟着何大夫打下手,给病患写药方、抓草药。
何必则回书房温习课业去了。将要处理的事物皆收拾完毕,太阳也不知不觉的落山了,江怀宁告别了师父,往家的方向赶去。
盛夏的傍晚,天空铺满了彩色的云霞,仿佛将整个青州城都笼罩在绚丽的梦境里。江怀宁边欣赏着五颜六色的晚霞,边转过弯弯绕绕的街巷,偶尔碰到些熟悉的面孔含笑招呼。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轻快的步伐在看到门边伫立的身影不由得一顿,那人似也感应到有人一般,转过头看向了路口的姑娘。
看清是楚珩的时候,江怀宁是疑惑的,不明白这位知府大人为何会站在自家门口。二人对视了半晌,楚珩率先打破沉默,迈步向着江怀宁走近。
在距离她三步之遥的时候停了下来,手臂举到江怀宁的面前,江怀宁这才看清他手里还捏着一个罐子,“这是用来祛疤痕的药膏,回去敷在伤患处,敷上三日就会有效。”
江怀宁抬起手接过那瓶小药罐“多谢楚大人,只是个小伤,麻烦您送药。”
“你我一队,是我没有照看好你。”楚珩朝着那裹着纱布的手腕看了一眼,深邃的眼眸里闪过的情绪江怀宁并没有看清。
只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上山采药,难免的事,怀宁也习惯了,大人无需挂怀,多谢大人的药膏。”江怀宁拿着药罐真挚的答谢。
楚珩看着她认真而又豁达的眼神,只觉得这姑娘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如此的通透聪慧,豁达勇敢,如果是高门世家的姑娘早就柔弱无助了,内心涌出莫名的心疼又带些其他若有似无的情绪。
两个容貌绝艳的人相对而立,头顶五彩的云霞浮动,小巷里寂静无声,远远看去美的像一幅画,半晌无言,江怀宁感觉略微尴尬,忍不住开口道“多谢大人特地送药,天色已晚,阿娘怕是要担心,怀宁就先回去了。”
楚珩点了点头,侧过身来,让出了江怀宁身前的路,江怀宁微微颔首,攥着药瓶,从高大的男子身前走过。
到自家门口,抬脚跨进门槛的时候,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男子仍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她,似乎是有所预料,像是知道她会回头一般,那双幽黑的双眼,对上她的眼神忽的弯起很不起眼的弧度,嘴角微微抿起,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转过身迈着长步离去。
江怀宁看着消失在巷口的高大身影,一脸莫名其妙,若有所思转身进了屋,思考着楚珩最后那意味深长的表情暗藏着什么意思,实在想不出来摇了摇头作罢。
夜间洗漱完毕,江怀宁一身粉白睡裙,披散着半干的乌黑长发,坐在窗边的书桌前,目光正对上那瓶浅蓝的药瓶。
刚才洗漱完就已经将纱布摘了下来,雪白的手腕上一个黑色的眼,乍一看有点触目,实际江怀宁清楚不出几日就会痊愈,甚至也不会留下多少疤痕,不过还是拔下了瓶塞,将药粉轻轻洒在了伤口上,白色粉末盖住那黑色的小眼,伤口处有些微清凉的感觉。
江怀宁看着手腕不由得又想起了山林里的那幕,那薄削的嘴唇触碰到自己的腕上,英俊的男子低着头伏在自己身前,浓密纤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和皮肤上传来吸吮的触感,现在回想起来发现真的是太亲密了,只是事出有因也不便追究什么,但江怀宁内心却有些说不清的情绪。
翌日,青州巡抚官邸,正屋院内,高挑男子手握长剑,舞出一段眼花缭乱的剑花,凌云手捧汗巾静候一旁,看着自家大人酣畅淋漓的练剑。内心寻思着自从回京,公子一大清早起来练剑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提来到青州后,事物繁忙,更没有时间。
今早倒是天微亮就起来说要练剑,真是着实让人纳闷,楚珩使完最后一段剑法,将长剑收入剑鞘,接过凌云手上的汗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又吩咐下人在浴房准备好沐浴的水,就转身进了浴房。
浴房紧挨着卧室,里面设施齐全,楚珩脱下衣物扔在一旁的衣架上,水瓢匡起温凉的水往身上浇着,一番舞剑后内心的燥热方才觉得平静了些。
又忍不住想起昨晚那旖旎暧昧的梦,梦中的女子嘴唇浮现不正常的红肿,腰肢柔软被宽大的手掌紧握,任男子欲取欲求,被欺负的狠了眼角含泪泫然欲泣……
想到这,感觉某处又有抬头的趋势,不禁扶额,暗自低嘲,“楚珩啊楚珩,亏你自诩无欲无求,清心寡欲,也不过如此,呵。”
食过早点,主仆二人便前往府衙上职。府衙书房内,堆的一摞摞的账本,这段时间以来皆已翻阅的差不多了,也不出所料,结果和预想的一致,没有任何问题,商铺账本和官府账本数据上都是差不多的的。
“大人,这账本也看不出问题,如何是好?”
楚珩看着面前的账本,思索片刻道“你现在通知下去,两日后巳时本官要召开青州商会,请各店东家届时准时来官府参加商会。”
“是,小的这就去”凌云领命抱拳退下,楚珩看着面前堆积的账本蹙着眉头认真的思索着什么。
两日后,青州城官衙内,正进行着一场鸦雀无声的会晤,楚珩端坐上方,看着齐聚在官府内的各位商人。
上方的巡抚大人面如沉玉,不动声色,底下的东家们则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过了良久,楚珩才不急不慢的开口“今日召集各位前来,想必各位也清楚是为了什么,当今圣上五年前颁布“兴商令”,鼓励百姓自主创业,买卖自由。兴商令颁布以来,效果逐渐明显,京城、连州等地商贸均有提升,当地经济明显增长,只有青州这几年来并没有多少效益。圣上特派本官前往青州任职,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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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帮助各位,各位东家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说出来。”
这话一说完,底下的众人面色皆有所变,有的人眉头紧锁、一言不发,有的则是左顾右看,相互张望,还有少数几个嘴皮子紧紧松松,欲言又止。
楚珩将他们的反应暗暗的看在眼里,寻思着这青州官府内部果然有些问题。
眼看半天还是没有人敢接话,楚珩接着又道“各位东家内心的顾虑本官也清楚,无非是不想当那出头之鸟,但你们要清楚你们的利益和整个青州是捆绑在一起的,青州城没有发展,你们也别想放手大干,这些道理想必你们也是清楚的。”
此言一出,坐着的众人愈加显得躁动不安,江珍环顾了几眼周围坐着的几家相熟的掌柜,众人默契的对了眼神,江珍了然于心“楚大人,您说是奉圣上指令,不知如何能证明?”
楚珩看向安坐一旁的江珍,似乎是没有预料到最先出声的会是当场唯一的一个女掌柜,深邃的眼神闪过不容人察觉的思索,对着一旁站着的凌云吩咐“将锦盒拿来。”
凌云将一直捧着的锦盒递到楚珩的手中,楚珩打开锦盒,众人的目光皆不由自主的望向锦盒。
只见修长的手指握住一本暗红的折本,将那本子缓缓打开,那手掌大小的本上楷书工整书写着“今青州巡抚楚珩,奉孤之命,严查“兴商令”,各官百姓皆须配合,凡是心怀否侧、阻挡办案之人皆可自行处置,事后上报!”
端方雅正的楷体整齐书写上方,墨水乌黑发亮,散发着浓浓的墨香,上方还印着红色的玺印。
“圣上亲笔奏章,国玺盖印,各位还有何疑问?”楚珩举起奏章面朝众人,底下一众人瞪大眼睛,勾着脖子,仔细辨认着那文书上的玺印,清晰深红的印戳明晃晃的盖在乌黑的字体上。
楚珩收起奏章放进锦盒,递给一旁的凌云,转头看向底下的人,“各位当知,此次严查对你们来说或是个机会,借此机会铲除恶势。如果放任贼人,只怕你们错过这次机会也再难翻身了。”
其中的利害各人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迫于形势打压,无奈只能隐忍,如今得知这新任巡抚的确是圣上亲派,内心觉得或许时机已经来了。再说了就算是又一个贪官污吏,难道还会比现下的情形更差吗,大不了就是放手一搏,赌一把就是了!
青州城的第一次商贸会一直延续了有两个时辰才结束,众人陆陆续续从官衙出来,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讨论着未知的未来。
楚珩背手站在不远的门口,看着众人离去,视线停留在一行人当中那唯一的女性背影,幽深的双眸闪过疑问的光。
楚珩侧过脸向着身侧的凌云吩咐道“去查一下江氏绣行的江珍江掌柜。”
凌云不解的看了眼自家大人,似乎对楚珩要调查江珍感到些微的不解,不过也没表示出来,抱拳回道“是!大人!”
9. 暴雨
“大人,听说那巡抚大人今日在府衙内召集了各商铺东家,召开了莫须有的什么青州商会。”赵师爷靠近文湘予的耳边,压低嗓音说道。
文湘予转着咕噜的眼珠看向他“可探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
“说是请各东家极力配合兴商令的实施,增进青州商贸发展。”
文湘予眼眸一转,抚着手上的扳指“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这新任的巡抚大人怕是冲着我们来的,京城那边可有消息了?”
“那边的意思是……”赵师爷阴狠着脸,手掌比划着在脖子上划过,文湘予看清动作之后,蹙起的眉骤然放下,嘴角勾起得意的笑“正合我意!”
窗外本还明亮的天幕不过一会功夫乌云密布,眼看一场盛夏的暴雨即将来临……
昨日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莅临,下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日仍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江怀宁睡的也不安稳,早早就起来了,推开窗户就看见豆大的雨滴像黄豆样纷纷砸下,地面已经积了手掌深的水了,雨滴砸在积水上荡出一圈一圈的小小涟漪。
江怀宁吃过早饭便准备去医馆,江珍近日多描了几款新式的纹样,准备用来搭配制作成衣,也打算去店里做一下排版。只是暴雨一直在下,丝毫不见减弱,江怀宁想劝她今日在家休息一日,明日再去。
奈何江珍醉心绣艺,有灵感的时候恨不能一天都扎在绣篷前。江春见她坚持要去,只好将洗干净收好的雨鞋拿出来。三人换上雨鞋后,各执一把伞出了门。安和医馆离江宅较远一些,且和绣行分别在不同的巷子里,所以三人在同走了一段路之后,江怀宁就和她二人分别了,独自向医馆走去。
到了医馆,收起雨伞抖了抖上面的水滴,何大夫看到江怀宁进门惊讶道“阿宁,今日这么大的雨怎么还过来了,雨天人少,师傅忙的过来。”
江怀宁将雨伞收进门边的篓子里,“在家也是无事,想着还是到医馆里来跟着师傅多学习学习。”
何大夫闻言眉开眼笑,甚感欣慰“好好好,你有这份心,那师傅必定倾囊相授。”
“还请师傅万不吝啬。”江怀宁学着文人的样子对着何大夫俯首作揖,惹得何大夫又是一个哈哈大笑。
江怀宁去后院将雨鞋换了下来,虽然打了雨伞,衣摆边缘还是浸湿了一些,还好天气热,不出一会也就干了,她也就没在意。经过何必的书房,门开着,但是书桌前却没有人,江怀宁心想定是一大早就去书院上学去了,孺子可教也。
如何大夫所言,今日暴雨,几乎没有病患,只有一两个不方便出门的病人邀请了何大夫上门就诊,何大夫背着药箱去给人问诊,江怀宁就在店里守门,没什么要忙的活,就拿了本医书坐下来仔细翻阅着。
这场雨一直到下午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出门时手掌宽的积水此时已经到成人的小腿了,青州城的排水系统一直都有问题,每逢暴雨季节总会积水,下的时辰短些到好,要是像今天这样下一天一夜,这积水起码得要两三天才能彻底排干净。何大夫出门就诊回来,催促着江怀宁赶快回家去,怀宁看着依然哗啦啦下个不停的大雨,决定还是听师傅的早点回家。
雨水天气,生意冷清,许多店家都早早打烊关门回家了。平日热闹的街巷此时都显得寂静了许多,只有雨滴噼里啪啦砸在油纸伞上落入积水的声音。
江怀宁淌着积水慢慢的往前走着,受积水阻力影响,走起路来都更费劲了些。出了青萍巷,准备过桥回家,就看见一个极显眼的挺拔身影。江怀宁抬起油纸伞望去,只见那新任的巡抚大人,领着几个都水官在查看各个排水沟渠。
京城的排水设施完善,几乎不会有雨水沉积的情况。一早出门当职的时候楚珩就发现了青州的积水问题,且随着大雨的绵延不绝,积水越来越深。所见的人皆是雨衣、雨鞋,可见这积水在青州城已是常态化,遂喊上了几个都水官,仔细检查排水系统。
正听到都水官汇报“大人,排水沟渠堵溢严重,且排水管道不够,排水量不达标,就是疏通了管道,日后还是会积水。”
楚珩眉头微皱,“这个积水问题想来存在已久,为何不考虑重新修葺?”
几个都水官被问的一愣,吞吞吐吐道“大人,这个排水系统修葺起来比较耗时耗力,还需要耗费资金……”
话说到这,楚珩就明白了,耗时耗力所以怕麻烦,耗费资金所以怕花钱。他很清楚,不解决积水的问题,日后还会影响居民住宅的质量,存在安全隐患,到时候可不是怕麻烦的事了。
几个都水官还在一旁叽里咕噜的讨论着,楚珩面无表情的举起低垂的伞,余光就瞥见前方站着的姑娘。
风雨较大的缘故,纤细的姑娘两手合紧握着一把油纸伞,正好奇的望向这边,似乎没料到被偷看的人会突然抬头,偷看被逮了个正着,不由得愣了一下。
很快又反应过来,发愣似乎有点不太礼貌,就微微颔首抿唇一笑算是招呼了,转过身就打算离去。楚珩看着她的背影,低声朝着边上的人吩咐了一句,然后拔腿跟了上去。
江怀宁没想到那人会跟上来,听到身后的人喊着“江姑娘”时,略感疑惑的转头望去,内心疑惑:不就是看了眼嘛,不至于问罪吧?
楚珩迈着深水走到她的面前,看着雨伞下的姑娘,正疑惑的看着自己,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微微一笑“你的伤口好了吗?”
“啊,早就好了,劳大人费心了。”江怀宁下意识的抬起手臂,楚珩顺着她的动作,看见衣袖滑落下的手腕光洁滑嫩,未见任何伤痕。
江怀宁也没想到日理万机的巡抚大人还记得这些小事,这句话问完后,两人相视而立,半晌无言。
似乎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江怀宁觉得自己有必要为巡抚大人找个台阶,于是特别体贴的开口“大人,天色已晚,民女得回家去,就不打扰您的要事了。”
没想到递出去的台阶,他却没有要下的意思,楚珩看了看不甚明朗的天空,没有丝毫询问,像是直接下达命令一样,不容拒绝的说道“天气恶劣,你一个姑娘独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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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甚安全,本官同你一起”说完就径自朝着梧桐巷的方向走去。
江怀宁满头雾水的跟在他的身后,寻思着难道楚大人只要看到单身女子独自回家,都要将之送至家门吗?还是说……?她控制不住的开始天马行空臆想了起来。楚珩瞥了眼身旁的女子,一脸的苦大仇深,秀丽的美貌微微蹙着,眼神根本没有在意周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楚珩并未打扰她的神游,反而借机默默的看着她,当梦里那个娇羞可人的姑娘俏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时,他才发现,自己那沉寂的心又慢慢嘭跳了起来,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察觉到身边的姑娘似乎能影响到自己的情绪,楚珩无奈的抿唇笑了一下,似乎有点无可奈何又认命的感觉。那笑容极短暂,沉浸在头脑风暴的江怀宁并未发现。
她还在思索着楚大人为何要送自己回家,想的认真了也没在意脚下一块地砖有些青苔,雨水浸泡后变得滑腻起来,一脚踩上去不小心刺溜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往后仰。
楚珩眼疾手快,伸出手牵住了那因为失去平衡而摆动的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牵住那纤细白嫩的手,微微用力将人拉住。
江怀宁水中逃生也不敢走神了,抓好雨伞站稳了身子,低着头向自己的右手看去。只见二人的手紧紧相握就差十指紧扣了,楚珩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看见自己的手牢牢的扣着女子的手,那只手还没自己的一半大,就那么乖乖的被自己牵着,握手的触感软软的,凉凉的。
他略带不舍的松开了那只纤细的手,低哑着嗓子道“江姑娘,雨天路滑,当心脚下。”
江怀宁不甚自然的握紧雨伞,“多谢大人”,说完就像只小鹌鹑一样缩在雨伞下,默默反省去了。
楚珩好笑的看着她,没忍住一声轻“哼”从口边溢出,带着清浅的笑意。江怀宁自然听到那声轻笑,更加不愿抬头看前面的人,他是在笑自己吧。哎,他果然就是在笑话她!
平日并不算远的路程,今日也不知怎的竟显得格外的长,可能是一路无言的缘故,江怀宁看着前面神神在在的某人,腹诽着:怎么这么闲呢,啧。二人穿过一条一条的街道,拐过弯弯绕绕的路口,一路上也见不到旁的行人。只有噼里啪啦的雨声,和哗啦啦的淌过积水的声音,更显得周遭静谧。
终于在看到自家门口的大枣树时,江怀宁暗暗松了口气,从来没觉得大枣树这么亲切过。她忙不迭的转过身对楚珩说道“民女已经到家了,多谢大人相送。”
楚珩看着她只差写在脸上的慢走不送,眼里闪过无奈好笑的神色,只淡淡说了声“江姑娘,请回吧。”就转身走了。
江怀宁刚还迫不及待赶人走,此时看着那挺拔修长的背影,单薄的雨伞根本遮挡不住他高大的身形,衣袖和裤脚处被雨水打湿深深的水印,尤其是小腿处的布料被打湿出紧绷的线条,莫名的看着人脸红。
看着那走远的冷清清的背影,内心又忍不住谴责自己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或许楚大人真的是好心送自己回家。
10. 风寒
暴雨一直持续到第二日的凌晨才渐渐停歇了下来,鸟儿们似乎也在为能够又自由的飞翔欢呼雀跃,一大早就在外面的树梢上叽叽喳喳叫个没完。
江怀宁心情甚好的出了门,就发现外面的气氛格外的热闹,来往经过结伴的妇人们凑在一起低低私语着,时不时发出嘻笑声,江怀宁擦肩而过就听到“真是俊啊,又高又俊”的字眼。
走出梧桐巷,看清前面的情景,才了然她们所说的意思。原来是那巡抚大人正领着手下的衙役们趁着雨停,在疏通下水管道。
一群灰衣衙役中,那伫立一旁的墨色身影格外的显眼,或许是出门在外,楚珩并没有穿官服,而是穿了件墨色的常服,再加上那清隽的脸上一丝不苟的表情,衬的人愈加清冷疏离,不可接近。
周围不少女子正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看那对面的新任巡抚大人,有那害羞的不敢直视、欲看还看;有那胆大的,直白热烈的打量着。那人似乎对这些注视免疫,依旧冷淡着一张脸,迷的姑娘小姐们走不动道。
江怀宁从一群女人间挤着穿梭而过,没注意到身后传来的一道强烈视线,只听到身后的女人们忽地惊呼出声“啊!他看过来了!”
“我快不能呼吸了!”夸张的低喊着。
“他在看谁啊?好像在看我们呢,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呢。”
江怀宁听着身后激动的低喊,付之一笑,脚步不停,将声音都甩在了身后。
后面几日,江怀宁每去医馆的路上都能看见官府衙役和那抹挺拔的身影。经过两日的人工排水,城里的积水基本都排干净了。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费人费力还费时。楚珩和几位都水官仔细检查了排水系统后,想出了一个可实施的法子。
青州城的排水渠都布施在地下管道里,由地下管道将水排进青玉河。现有的管道已经无法满足排水量。这几日清水渠,楚珩注意到青州城里有一条两米宽的小沟渠贯穿着整个城区,是从城后山上流淌的山泉水蔓延出的水道。
前两日积水颇深,地面的积水流进了小沟渠里,因为深度较浅,承载不了太多的水量。楚珩留意到沟渠虽通往青玉河,但宽度窄,且深度不够。遂想到将沟渠向下挖深一米,在河堤边砌起砖墙,砖墙上留出几个出水口,方便城中的积水排到沟渠里,再从沟渠排进青玉河。
楚珩将这个方案提出来,几个都水官无不眼前一亮,拍案叫绝“这是个好法子,工程量小,省力减资,还不影响百姓生活!”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将城中积水铲干净之后,维修青州城排水系统的工作就立即启动了。江怀宁自那之后每日去医馆的途中,都能看见那新任巡抚站在路边督察维修,这也引得每每都有女子站在路边围观,发出阵阵惊叹低呼。
江怀宁必须得穿过拥挤的人群,每每都挤得满头大汗。她着实有点纳闷,这楚大人有这么迷人吗,虽然长得是不错吧,可这些女子反应未免夸张,就像是没见过长相优越的男子一般。好吧,她也承认,青州城确实没有这般相貌的男子,她们的反应也不足为奇。
在习惯了几日的嘈杂拥挤后,某天清晨,当她经过常走的街道,才发现今天的街巷意外的安静、空旷,平日常聚在那叽叽喳喳的女子们皆不见踪影,江怀宁好奇的看了看沟渠对面,平常一眼能看见的显著身影不见了,就连那人身旁的侍卫也不见身影,只有几名都水官正在监测工人们挖深沟渠。江怀宁好像明白今日为何如此安静了,那人没来。
连着看了几日的身影,挤了几日的嘈杂街巷,今日乍然不见,竟觉得有点不习惯起来。江怀宁啊江怀宁,难道你也被传染了不成?江怀宁无奈摇头一笑。
暴雨天气过后,何大夫又忙碌了起来。这一早上,店里就已经有人来问诊了。给几位常来的病人看了下老毛病,写好了药方,何大夫就背着问诊箱,到提前约好的病患家中上门问诊去了。
江怀宁按着写好的药方,找好药材,称好克重后包扎好交给店里等候的病患,那两位等着的病患都是熟面孔的大娘,身上有些老毛病的,也习惯来安和医馆拿药调理,二人和江怀宁也甚是熟络。此时江怀宁在拿药,两人已经聊的热火朝天了。
“那新任的巡抚大人今日没来呢。”吴大娘甚是惋惜的感慨。
“是呀,亏我们一大早就出门了,结果连个影都没见着。”李婶子跟着附和。
“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等面貌的人,每日看上几眼,感觉吃饭都更香了。”
“哈哈哈,可不是嘛,我这下可明白文人说的秀色可餐,也不是不无道理尼。”
江怀宁听着两位大娘唠嗑,忍俊不禁,看来最近青州城的话题都是这位巡抚大人呢。
“不知这巡抚大人年龄几许,可未成家?”李大娘好奇的嘀咕着。
“听说是没有哩?”吴大娘说道。
“你咋知道呢?”李婶子瞪着眼看向吴大娘,显然是不太相信。
吴大娘看她那怀疑的眼神,立马不服道“哎!你咋不信呢,我家那位这不是被喊去修葺沟渠了嘛,他可是听见那些官府的人说的,说是巡抚大人的随身侍卫亲口所言。”
“哎,可惜我们年纪都大了,早年轻个三十岁,也还是一朵花。”李大娘略感遗憾的说着。
“呸,你个老不羞,你当人家看得上你。”吴大娘嗤笑着李婶子。
“哎,你可别笑话我,我年轻的时候那可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盘靓条顺。”李婶子甚是自信,侃侃而谈。
一旁的江怀宁听着两位大娘的豪言壮语,憋笑憋的甚是辛苦。
“大夫可在?”低哑清冽的声音响起,一旁聊的热火朝天的大娘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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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止,不敢相信又暗暗兴奋的瞪大了双眼看着来人。
“何大夫上门问诊去了,客人可以稍坐等待片刻。”江怀宁从药箱前抬起头看向门口来人的方向,对上那双瑞凤眼,不由得愣了一下。说曹操曹操到,真是经不起念叨。
来人正是楚珩,也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前几日在暴雨中淋到了水,没过几日他发现自己似乎染上了风寒,从小到大几乎没生过病,这次的风寒倒是来势汹汹。先是有头重脚轻的感觉,再然后就开始喷嚏不断,喉咙也开始肿痛。
憋了几日,虽能忍受,但迟迟不见好转,甚是不便,就连楚瑶也催着他去医馆找大夫瞧瞧,还说安和医馆的何大夫看病可厉害。楚珩见到江怀宁倒是没有太大的惊奇,虽说是看病,但底下的私心也只有他清楚。
江怀宁看着他,迟疑问到“不知楚大人身体有何不适?”
“前几日似乎感染风寒,有些头重脚轻,喉咙肿痛。”楚珩盯着面前的姑娘,沉声说道。
江怀宁也注意到他的嗓音不同平时的清冽,“何大夫上门问诊去了,不知还要多久,大人要是等不及的话,可以先去找其他的大夫问诊。”江怀宁顶着男子的注视,小心翼翼的建议道。
楚珩没有立即表态,只是那狭长的双眼仍紧盯着眼前的姑娘,江怀宁被那注视弄得莫名的心虚。
一旁的李大婶看不下去了,站起身走了过来“宁姑娘,你不是会看风寒嘛,你给巡抚大人看看呀,哪至于去另找大夫呢?”
“是呀,去年我得了风寒不也是你给看的吗,吃了几副药不出几日就好了。”吴大娘也附和着。
楚珩像是在回答她们,目光却未转移,似笑非笑的看着江怀宁“哦?江姑娘也会看病?”
李大婶一边眼冒星光看着俊朗的高大男子,一边不住的点头“是呀,她可是何大夫的徒弟,医术可好了,何大夫不在的时候,病患也会找她看。”
江怀宁看着那人揶揄的目光,勉强解释着“怀宁医术有限,乡里乡亲信任怀宁,平日不过是给大家看个小毛病,实在是称不上医术好。”
“在下只是感染风寒,小毛病罢了,况且,本官相信怀宁姑娘,不知姑娘是否愿意为在下医治。”楚珩紧盯着她。
江怀宁看着他的神情略为为难,似乎又有点无可奈何。一旁的吴大娘、李婶子看着相视而立的二人,百爪挠心,恨不得自己会医术,立马能上去给这巡抚大人搭脉问诊。
未待江怀宁做何反应,楚珩自顾自迈步坐在大厅的座椅上,伸起胳膊放在一旁的桌上,手心朝上,修长的指节微张,漏出一节白玉般的手腕。抬眸看向面前的江怀宁。
江怀宁无法,只得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那双有力修长的手腕,隐约可见青筋凸起,江怀宁伸出手,并拢双指慢慢的搭在了面前的手腕上。
11. 送药
楚珩凝眸看着那认真诊脉的姑娘,神情专注,神色肃然,颇有女医者的风范。
把了会脉,她站起身从一旁的小药箱里拿出一根消毒过的木片,站在他的身前。楚珩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只见她弯下腰,正对上他的眼,盈亮的双眼看向他,红唇轻启“楚大人,请您张嘴。”
楚珩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孔,配合的张开嘴,江怀宁将木棍伸进他的口腔,压住他的舌根,又往前凑近了些,仔细检查了一番。
二人距离不过咫尺,连皮肤上的毛孔都清晰可见,一阵若有若无的香味混着淡淡微苦的药味萦绕在他的鼻端。
楚珩面上不显,心下却晓得是那女子身上的香味,甚是好闻,不浓郁却沁人心脾。喉间那异物入侵的恶心感被他压了下去,他一眼不错,深深看着面前的人。
江怀宁刚开始还能镇定自若,但慢慢发现那人正丝毫不差的盯着自己不放时,不免觉得不自在起来,况且二人的距离极近,鼻尖呼吸的气息都若隐若现的喷在脸颊边。
江怀宁面对其他的病患尚能镇定自若,但面对这位楚大人总是格外的不自然。她纳闷,哪有这么直勾勾盯着人看的,肯定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他的问题!
喉间红肿较为严重,结合脉象看,确实是风寒所致,扁桃体发炎。江怀宁收起小木片,站直身,将小木片扔进废物箱“楚大人您确实是感染风寒,脉象尚可,影响不大,但喉间红肿严重,应是扁桃体发炎的缘故,给您开几副药,回去煎服。”
楚珩无异议,非常好说话的样子,斜挑眉道“听从江姑娘安排。”
江怀宁看了他一眼,又道“眼下还有两位病患的药材尚未备好,楚大人您是否方便稍坐等候片刻?”
还未等楚珩回答,一旁看的津津有味的吴大娘、李婶子非常热心的摆手道“哎,宁姑娘,我们不着急,不着急,你先帮巡抚大人拿药就是。”
不过这巡抚大人却并未接受她们的好意,只听他嗓音低哑,义正严辞道“病患前无关身份,一视同仁。况且本官本就是后来的,先来后到,还请江姑娘先替两位大娘备药,本官在此等候。”
本人都这么说了,江怀宁也没有意见。她加快速度给两位大娘包扎好药材,将药材送到两人手中。吴大娘和李大婶接过药包,也没有了继续赖下去的理由,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江怀宁好笑的看着两人的背影,转过身去给某人写药方、抓药。她原定的是给他先开五天的药量,但是药柜里的药材不够了,只有三天的量。
她抬起头看了看那一直坐在一旁的楚珩,楚珩对上她的视线,挑眉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药材不够了,只有三天的量,我原本是给您订的五天的,每日煎服两次。现在只能先给您三天量,您看可以吗?”江怀宁小声询问。
楚珩看着低声细语的她,内心暗忖:这姑娘每次面对他都过分的小心翼翼和排斥,自己有这么可怕吗?
内心的疑问他并没有显现出来,哑着嗓子道“无妨,先给我拿三天的就是,至于后两天的药就劳烦江姑娘帮我送到府邸。”
江怀宁时常也会替身体不便的病患送药,此时听到他的话也并未觉得不妥,便答应了下来。
三日后,江怀宁趁着何大夫不忙的间隙,拿过打包好的药包就去给那巡抚大人送药去了。巡抚官邸离医馆不远,江怀宁没走多远就到了,大门口站着守门的衙役,江怀宁提起药包走上前道“这位小哥,这是巡抚大人的药,劳烦您帮我交给楚大人。”
小衙役看着面前清丽绝伦的貌美女子,晒的黝黑的脸上浮现疑似红晕,磕磕巴巴说道“姑娘,大人吩咐了,还请您将药亲自送到他手中。”
江怀宁略感疑惑,不解问道“为何如此?药都是按之前的配好的,并无不同。”
小衙役为难的摇摇头“大人是这么吩咐的,还请姑娘不要为难小的。”
江怀宁无法,不懂楚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小衙役又不肯接手,只得自己硬着头皮去送。
衙役领着她进了大门,走过一个回廊在一间敞开门的屋前停了下来。只见衙役站在门侧,朗声对着里面说道“大人,江姑娘前来给您送药。”
“让她进来。”里面传来一道清润好听的声音,江怀宁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他的咽喉似乎好了些,嗓音并没有前日那般低哑。
衙役转过身对着江怀宁伸手,示意江怀宁自己进去,江怀宁捏了捏药包的结扣,抬脚跨进门槛。
里头的楚珩正俯首在案桌上写着些什么,眉骨高耸在眼窝处投下一片阴影,眼睑处浓密的睫毛像把小扇,此人身姿挺拔,即便是伏于桌前,也是神姿高彻,岿然不动。
他不慌不忙的写完几笔后,拾起衣袍将手中的笔缓缓搁下,抬起头看向进来的女子。
江怀宁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将手中的药包举起“楚大人,您的药送过来了”。
楚珩看着她,目光并未在药包上停留,缓缓从座位上起身,绕过桌子站在江怀宁的面前。江怀宁看着他朝自己越走越近,那双眼睛深邃黑亮,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她。
就在她忍不住要后退之时,他却在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低垂着眸,薄唇微启“多谢江姑娘的药方,本官感觉好多了。”
“大人无需言谢,治病救人乃是医者天职,能治好大人,怀宁也甚是欢喜。”江怀宁避开那灼热的视线,低垂着眸道。
楚珩看清她带着躲闪的视线,沉疑片刻,缓缓开口“江姑娘,似乎对本官很是畏惧?”
江怀宁听见这话诧异的抬头看向他,却发现他不知何时离自己更近了些,下巴就在自己的头顶上方,双眸睥睨,那颗深棕色的小痣缀在眼尾,莫名的有股勾人的味道。
这个距离实在太近,江怀宁略觉不妥,想要离远一些,楚珩察觉到她的动作,眼疾手快伸出手就挡住了她,两只手按在桌案上,将江怀宁圈在了自己和桌案之间。江怀宁措手不及被他圈在了怀里,吓得直往后躲,腰臀抵上了后面的桌沿。
偏偏那人还不肯放过她,看她越往后躲,他越是靠近。直到那张脸凑到了她的面前,他躬起背,目光灼灼看着她“你在怕我?”
江怀宁避无可避,扭着头说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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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珩看着她嘴硬的样子,直觉好笑,他勾起嘴角凑她更近“在怕我什么?”
江怀宁被逼的无法,内心也升起一股莫名的气,她转回头直视那双眼,赌气说道“大人有什么好怕的,难道还会吃了我不成?”
楚珩轻笑出声,越发觉得她真是稚嫩。
江怀宁听到那声轻笑,更加的不服,执拗的盯着那双瑞凤眼,似乎要争个输赢一般。楚珩看着她认真的神色,嘴角的笑容越发扬起,心里不禁生出几分逗弄的心思。
他低沉着嗓子,似有若无的凑近说着“我是不能吃了你,但我能……”边说边向着江怀宁靠近,江怀宁眼见着那张冷峻的脸凑到自己面前,眼瞧着越来越近,就快要面面相贴,情急之下松开了药包,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盈亮的眼瞪大了警惕着面前的人。
楚珩看了眼挡在面前的手,低头抿唇一笑,这一笑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邪气,江怀宁紧盯着他的动作,只见他倏尔抬头,笑意未散,狭长的双眼牢牢锁住了她慢慢靠近。
一抹柔软微凉的触感贴在手背上,江怀宁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看着那男子贴在自己面前的脸,距离极近,两人的睫毛似乎都要贴在了一起,江怀宁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她的脸以一种充血的速度迅速红温了起来,好在那人只是贴了一下又退了开去。
弯着身好整以暇的看着江怀宁从疑惑到震惊的神色变化,就在楚珩要出声的那一刻,江怀宁突然迸发出一股力气,用力推开了他的禁锢,随即转过身快速的夺门而去。
楚珩未料到她的反应,追上去想要将她拉住,凑巧刚回来的凌云正要跨过门槛进来,与江怀宁并肩相撞,他扶住肩膀“哎,哎”了两声,只看见那姑娘隐隐发红的脸色,人就像兔子一样跑远了。
楚珩走到门边,凌云边揉着肩边看着走远的江怀宁“咦,那不是江姑娘么,她怎么来了?”
楚珩看了眼凌云,又看了眼江怀宁离去的方向,已经跑的不见影了,只好作罢。他转身走回书房,坐在桌边,凌云走上前,看到桌边掉落了一地的药包,拾起来看了看“大人,江姑娘给您送的药?”
楚珩看了眼他手上的药包,面无表情道“叫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啊..哦.”凌云被这一打岔,注意力成功转移,他将药包放置一边,走近楚珩低声道“果然查到点东西。”
听到这句话,楚珩斜瞥了眼他,头轻抬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十八年前江掌柜和丫鬟二人乘船来到青州城,据说,江掌柜夫家是有名的富商,二人成婚多年,江掌柜一直未孕,富商家心有不满,于是休妻。江掌柜无颜面对娘家父母,遂带着丫鬟在青州定居。谁成想,刚来到青州就发现身怀有孕,只是那富商早已另娶她人,江掌柜伤了心也不愿再回去,独自一人将江姑娘抚养长大。”
“就这些?”楚珩挑起眉,凌云一看就知道大人并未相信这所谓的说辞,眉开眼笑道“大人果然机敏,这种说辞骗骗老百姓就算了,可骗不过大人。属下顺着她们乘船的方向探察,发现她们当年是从京城而来,而更巧的是十八年前的京城发生了一件事……”
12. 身世
凌云绘声绘色、如临其境般,将所探听到的消息如说书先生般说的活灵活现,
“听说那新科状元长得那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各家姑娘小家皆央着媒人去打听,可惜他早就成婚。只是后来不知怎得家里走了水,他的妻子不幸在火场丧身。那新科状元也甚是痴情,之后三年并未续弦。恰时薛太傅长女对其情根深种,非君不嫁。不忍看其孤苦一人,遂央求薛太傅向先皇赐婚,先皇感念她痴心一片,遂成全了她,二人因此成婚。当年的新科状元,正是如今的工部侍郎陆辙。”
凌云说完看向楚珩,楚珩蹙着眉,问道“可探听到那工部侍郎发妻的姓名?”
凌云皱起眉,似在回忆,“好像是姓苏…叫苏..苏..云珍,对,就叫苏云珍!”凌云拍掌说道。
楚珩凝眸,轻声重复着“苏云珍,江珍,恐怕没有这么巧的事,这位江珍江掌柜或许就是那位工部侍郎的发妻?”
“那江小姐可不就是陆大人的长女吗?”凌云瞪大眼低呼,提到江怀宁,楚珩眉头微展,想不到她还有如此曲折的身世,内心愈加的怜惜,又想到自己刚才似乎将人给惹到了,不自觉地揉了下眉角。
“凌云,江夫人那边你派人去盯着,有什么一举一动皆要向我汇报。”
“是,大人”凌云朗声应下。
江怀宁羞愤不已跑出巡抚大门,站在路边平抚自己躁乱的心跳,又忍不住回头瞥了眼远处的大门,想起楚珩的所作所为,愈加觉得不可理喻。
忽而想起掉落了一地的药包,也不知药材是否都已散落,真是可惜。倏的又回过神来,有什么可惜的,最好是他吃不着药,痛死他才好!
回到医馆,江怀宁急慌慌的跑到桌前,端起茶盏就是猛灌,何大夫惊奇的从柜台前抬起眼皮看向她“阿宁,后面有狗追你吗?”
正咕嘟灌水的江怀宁听到这话“噗”的一声,嘴里的水一下呛了个正着,“咳咳咳”的咳了起来。
“哎,你喝慢点嘛,又没人跟你抢。”何大夫看她一下呛了个正着,好心劝道。
“有你这么说话的嘛,师傅?”江怀宁幽怨的瞥了眼何大夫。
何大夫心虚的摸摸鼻子“我这不是看你着急忙慌的,还以为你被狗追了嘛。”
江怀宁内心暗忖:跟被狗追也没差了,只不过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含糊说道就是天太热了,有点渴了,然后在何大夫狐疑的目光中,默默的假装喝茶,何大夫好奇的瞥了几眼她的神色,倒也没说什么,由她去了。哎,孩子大咯,有心事咯。
楚珩的那一吻像是有毒一般,江怀宁一整天都觉得浑身不对劲,就连何大夫也奇怪的觑了她几眼,问她是不是发烧了,脸通红的。江怀宁清楚自己没有发烧,只是脸上的绯红一直下不去,手背上那一片被吻到的皮肤更像是被岩浆灼烧了一般,炽热的很。
内心的汹涌过了一天仍未平静下来,晚间吃饭时仍有些胃口不佳,心不在焉。江珍和江春二人面面相觑,打量着她的神色,半晌江春小心的开口问道“阿宁,可是今晚的饭菜不合口味?”
江怀宁蓦地被喊一声,从神游中回过神来“嗯?没有,饭菜很好吃。”
“阿宁,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江珍关心的看着她。
“阿娘,我没有不舒服,可能今日天气炎热,胃口不是特别好。”江怀宁没想到自己的失常连母亲和春姨都察觉到,未免她们担心,她急忙说道。
“快要进入酷暑,这两天是越来越热了,晚上春姨给你煮绿豆冰汤,消消暑气。”江春慈爱的看着她道。
江怀宁囫囵点了点头,匆匆扒了几口饭就道饱了,回房间去了。入睡前,春姨果真煮了一锅绿豆冰汤,端了一碗给她。绿豆汤熬的清透爽口,江怀宁喝了一整碗,才感觉心火稍熄了些。
待躺到床上准备入睡时,脸上才又恢复了平日的白皙。起先她以为经历了今天的一遭,晚上可能会睡不着。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居然没一会就睡着了,或许是耗费了心神,她睡的格外的沉。
一直睡到第二日的清晨,还是江春来敲她的门,才将她唤醒。待她洗漱完,坐下吃早点时,发现今天只有她和江春在家。
“春姨,阿娘呢?”她转过头问一旁的江春。
江春剥了个鸡蛋放在她的盘子里,缓声说道“夫人她一早就去绣行了,最近的订单比较多。”
江怀宁了然的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道“春姨,你告诉阿娘,身体最重要,钱是挣不完的。”
江春看了看她,笑着说道“你阿娘她心里门儿清,你不用担心。”
江怀宁也清楚母亲的性格,并未再说什么。
青州城的排水工程进行的如火如荼,每日去医馆的途中都能看见工人在挖水道,打墙眼。江怀宁走出梧桐巷时,犹豫的看了前方两眼,生怕会看见某个不想看见的人,转头走进了另一条不常走的小巷。
这条路也能到医馆,就是比常走的那条稍远些。平日她是不会走的,因着这条巷子远了点且走的人较少,略显偏僻。
她总觉着这当口再见到楚珩的话,自己好不容易调试好的心态又该瓦解,所以还是避着点看不见才好。
连着走了两日,虽说不知是否自己自作多情他压根没去视察,但总归自己是看不见他的,这才觉得松快自在了些。
这天傍晚,她告别了师傅,走进了那条窄小的巷子。一路几乎没人,甚是安静,跟前几日拥挤的街巷相比,真是轻松又自在。江怀宁甚是闲适,心情略好,步伐都格外的轻盈。
然而在转过拐角,看到前方站着的人时,她的脚步戛然而止。那人似乎蓄谋已久,等候多时,看见江怀宁,讪笑了一下,走上前来“江姑娘,好久不见了,真是巧啊。”
江怀宁看着他朝自己走近,眉头紧皱,满脸戒备,提防的朝前后方瞥了瞥,只见整条小巷并无其他人影。江怀宁暗暗心惊,责备自己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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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过来!”她厉声喝道,小脸紧绷。文吉看着她那戒备的神情,越发觉得江怀宁连害怕都更显的楚楚动人。
他摆摆手道“江姑娘,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想看看你。”
天知道,江怀宁有多难接近,平日都警惕的很,只肯走大路,到哪都有那碍事的何毕跟着,也亏得这几日休憩沟渠,让他发现她居然独自一人走那鲜少有人的窄巷,盯了两日,今日总算按耐不住了。
边说着,他边朝江怀宁走近,满脸的不怀好意。江怀宁进退两难,就在他快走到面前时,猛的用力将他一推,拔腿就跑。文吉被推的一个踉跄,稳住身形,怒极反笑,双眸狠盯着前面的女子,追了上去。
江怀宁没跑几步,就被身后跟上来的人用力扯住了胳膊,文吉拽住她的胳膊,将人用力往墙上推去,江怀宁被紧紧按在墙上动弹不得,情急之下,她高声喊道“救命啊”,刚喊出三个字,文吉立马警惕的捂住了她的嘴“不要怕,我不会对你怎样,乖,让我亲一口,我就放你回家。”
说完他就朝着江怀宁靠去,江怀宁看着那邪肆猖狂的脸离自己愈来愈近,脸煞的发白,避无可避,偏过头,羽睫心惊胆战的抖动着。文吉看着那张惊艳的脸,恨不得把人吞吃入腹,却也知晓未到时机,只能贪婪的看了一眼,缓缓朝那被捂住的唇靠近。
就在即将贴上那柔润光泽的红唇时,一股大力从侧腰处传来,文吉只觉得一阵剧痛人被踢翻在地,他侧躺在地上捂住腰侧,支起上身,皱眉怒吼“妈的!敢踢老子!找死!”
他抬头望去,只见男子面如寒冰,眼神冷漠的盯着他,就像看死人一般。
“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葱,敢坏老子好事!”他踉跄着站直身体,掸了掸腰侧的脚印。楚珩看了眼墙边站着的女子,江怀宁感觉到突如其来的变故,正侧头看过来,就对上楚珩那双深幽的双眼,没有丝毫的情绪,配上冰冷的面孔,莫名的危险,江怀宁不自觉的缩了下,楚珩看到她的动作,内心的火气愈发旺盛。
文吉见那男子目中无人,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怒上心头,怒吼一声就冲了过来。楚珩虽面朝着江怀宁,但似乎对他的动静了如指掌,在那拳头即将挨在脸上的时候,他头也不回握住了拳头,风轻云淡的捏了一下,只听“咔嚓”一声骨裂的声音,随即传来文吉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楚珩捏住他的手腕,眼神冰冷如刀“哪只手碰的她?”
文吉被死死捏住手腕,瞬间察觉此人身手不凡,自己毫无还手之力,立马讨饶道“没碰到,一点也没碰到,大侠饶命,饶命!”
谁知楚珩压根不理会,扯住他的衣领就将人拽了过来,对着那张脸“嘭”的就是几拳,没几下文吉就被打的鼻青脸肿,连连后退,偏偏楚珩没有丝毫放过他的意思,出腿利落的往他身上招呼,劲风袭袭,文吉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要异位了,痛的发不出一丝声音,在地上匍匐着想要逃离眼前这个疯子。
13. 解救
江怀宁看着楚珩毫不手软的架势不免心惊,文吉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看不清模样了,他仍没有收手的架势。
她小跑着上前,拉住楚珩的手腕,楚珩凌厉的拳风硬生生顿住,转过头看向江怀宁。江怀宁有点怕他此时的样子,眉目凶狠又阴郁,她踌躇着说道“别..别打了。”
楚珩低头看了眼她拉住自己手腕的手,又抬眸看向她没有说话,眼神黑的吓人。
地上趴着的文吉衬着两人不注意的功夫,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就跑,楚珩听见动静,转过身往前迈步就想将人揪回来,江怀宁用力拽住他的手腕,急声说道“他是文知州的儿子!”
楚珩转过头看向她,可能是刚受到不小的惊吓,她的唇色、脸色皆略微苍白,额头发丝凌乱的散落在脸颊边,拽住自己的手仍有些发抖,那细白的手腕上两道青色淤痕甚是明显,可见方才文吉捆住她的手腕有多用力。
“你就这么怕我?”楚珩阴沉着脸,看着那颤抖的盈眸。
“我怕你什么?”江怀宁不解,抬头望向那双锐利的眼。
“你为了躲我,宁愿走这偏僻的地方,你可知,如果我没来……”后面的情景楚珩连想都不敢想象,硬生生停住。
此话一出,江怀宁这两日的纠结、烦恼和今日被惊吓,劫后余生的后怕全都涌上心头,越想越觉得委屈。抬起头怒瞪着面前的人“我为什么躲你你不知道吗,你和那文吉没什么区别,都是登徒子!流氓!”兴许是情绪上头,那黑亮的双眸瞬间就溢满了水汽,眼尾泛起红晕。
楚珩被她这话气到,眉头紧蹙“我和他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了,你不也……”江怀宁脱口而出反驳道,后面的话又似乎让她感到难以启齿,声音不知觉弱了下来,恨恨的咬住嘴唇。
楚珩看着那洁白的贝齿咬住粉嫩的唇瓣,少女脸上略显倔强的表情,眼眶水润,鼻头微红,似乎是泫然欲泣的样子。
他忽的有些心慌,意识到自己似乎将人逼的紧了。他弯下身,双手托住少女的脸庞,将她转过来面朝自己,柔声说道“阿宁,看着我。”
江怀宁本不欲理会他,但听到他柔和又带着强势的语气,略感疑惑的转过了头,瞪着眼看向他。
楚珩看着那莹润剔透的双眸,认真而又严肃的说道“昨日是我不对…”
“吓到你了,抱歉。”
乍听到他这么诚恳的道歉,江怀宁有些愣住,愣愣的看着他。楚珩看着她懵懂的眼神,无奈勾起一抹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对我下了药,要不然我为何一看你就情难自抑?”
江怀宁听到这话,震惊的瞪大了双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不明白吗?不然你为何怕我,躲我?”楚珩将头低的更低,视线跟她持平,似乎要望进她的眼底,她的心底。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江怀宁被他的直白吓了一跳,闪躲着想要侧过脸。
但楚珩压根没有让她逃避的意思,拖住她脸颊的双手微微用力,让她无法摆动。盯着她的双眼,语气笃定道“你知道,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所以你在怕我、避我、躲我。”
听到他毫不避讳的说出自己的内心,江怀宁又恼又羞,“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你懂,你看出我对你的心思,所以你在躲我。”楚珩笃定道,江怀宁没想到自己的心思都被他看了出来。
她看向面前的楚珩,只见他也在神色认真的看着自己,眉眼深沉,专注,她一直都知道他的容色卓绝,此时却也不自觉被他的相貌所吸引,人前他都是副冷峻不可接近的样子,此时却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眼底的情感似乎满的都要溢出来了。
虽然自己一直都有些模棱两可的感觉,但此时听到他说出来,还是有些吃惊,她没想到,他真的对自己……
二人相对而视,似乎时间都静止了一般,只剩下彼此眼中的自己。江怀宁感觉自己快要湮灭在那浓烈的情感中,呼吸不过来。
楚珩看着她不可置信的表情,轻笑自嘲道“我也没想到,我会喜欢上一个人,喜欢到想要时时刻刻看见她,想和她朝夕相伴,携手同行。”
“你告诉我,我是不是中毒了,眼里心里都只有你,都想要你。”楚珩牵住她的手,不自觉拉近,两人靠的越来越近,彼此呼吸都快要纠缠在一起。
江怀宁听着他说出的心惊肉跳的话语,白皙的脸颊又开始泛起红晕。他的话直白的可怕,她惊羞之余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糯糯道“我..我.不知道。”
楚珩看着她惊慌失措,羞于启齿的样子,暗暗叹口气,这姑娘属兔子的,被逼急了会咬人,慢慢来,于是他缓声说道“阿宁,我给你时间,你好好想想。”
江怀宁目光闪躲,囫囵点了点头,楚珩犹不放心,语气霸道而又温柔“不许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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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吗?”
看着那双瑞凤眼中流露出的温柔而又强势,江怀宁不自觉点了点头,楚珩看到她乖顺的样子,唇边绽出一抹笑,冷峻的脸如那冰雪初遇暖阳,光彩照人,江怀宁不禁看的有些入神。
“爹!救救我!爹啊!你儿子要被人打死啦!”文吉捂着一张脸灰头土脸的回了府,下人们看他鼻青脸肿又怒气冲冲的样子,犹犹豫豫着不敢上前,生怕沦为他的受气包。
文湘予正和赵师爷在书房商议着,转头就见抬脚进来的儿子被打的如猪头一般,面目全非。他眉毛竖起,眼冒凶光“谁干的?谁把你打成这样?”
文吉添油加醋的把巷子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文湘予目含疑惑问道“那人是谁,怎敢对你如此,青州城谁人不知你是我儿?”
文吉哭丧着一张脸“不知道啊,只听到江怀宁好像叫了声楚大人,”
“什么?是他!”文湘予惊诧的转过身,文吉被他的神色吓到,怯懦道“他..他是谁?”
文湘予厉声斥道“他就是新上任的巡抚大人,你个狗东西,可真是给你老子搞了个大事!”
文湘予怒不可遏一掌拍在他的脸上,文吉捂着红肿的脸,哭丧脸道“你打我干嘛?我都被打成这样了!”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一天到晚尽给老子惹事!我不是告诉过你,叫你暂时不要去招惹那母女俩,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文湘予怒其不争,指着文吉怒斥道。
“我…我就是逗她一下,又没干什么,谁知道蹦出个什么巡抚大人……”文吉自认倒霉,也觉得自己很无辜。
文湘予警告的瞥了他一眼“此事就算了,切勿再出去给老子惹事了。”
文吉略感遗憾,贼心不死“爹,我是真的喜欢江怀宁啊,你帮帮我啊。”
文湘予看他那没脸没皮的样,颇有烂泥扶不上墙的无力之感“我之前就和你说过,行事低调些,少去招惹她,总有一天我会让那对母女乖乖送上门来!”
看到文湘予危险阴鸷的眼神,文吉听到他的话莫名兴奋期待了起来,捂着脸,扭着腰哼哧哼哧走了。
文湘予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内心升起怒火“楚珩,胆敢如此对吉儿,我一定不会放过他!”至于那对母女俩,别以为有了靠山坐枕无忧,等大人得了势,她们也得乖乖的俯首称臣。
赵师爷看着他阴沉的脸色,走近前,靠着他的耳朵,以手遮耳,一场阴谋正在酝酿……
14. 共度
时隔两日,又进到这间书房,江怀宁仍有些不自在。二人从窄巷出来之后,楚珩二话不说就将她带回了巡抚官邸。
江怀宁起先不愿,楚珩沉着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劝道“我不会对你怎样,你手腕的印记太明显,回去恐怕被人看出端倪。”
江怀宁低头看了眼手腕,因着皮肤白皙的缘故,她自小只要磕磕碰碰,都很容易有淤痕。之前文吉捆住她手腕时用了九牛二虎之力,眼下手腕上的红色痕迹甚是明显。
最终,江怀宁还是听了他的建议。楚珩带她回了巡抚官邸,又派人以楚瑶的名义去江宅打了招呼,说是楚小姐约江姑娘游玩,晚些派人送回去。
江怀宁坐在正厅的梨花木椅上,小心打量着楚珩的书房,只有几张椅和一张宽大的桌案,后面一整面墙的柜子,简简单单并无多余的装饰,就和他人一样透出些清冷的气息。
楚珩从桌案后的柜中翻出一瓶消痕止瘀的药瓶,在江怀宁旁边的椅子坐下,江怀宁收回打量的视线,转过头看向他。
楚珩狭长双眸看了她一眼,抓过她的手腕放在椅子中间的小桌上,这人总是将一些亲密的肢体接触做的那么理所应当而又自然而然,江怀宁略感郁闷。
他拔掉瓶塞,将透明的的药膏抹在她两只手腕上,而后一手握住她的手掌,一手均匀用力在她的手腕上揉搓着,江怀宁略感不适想要挣脱“楚大人,还是我自己来吧。”
楚珩握住她的手没松,反而坚持道“药膏要用力揉进皮肤,让皮肤吸收进去才有效果。”
江怀宁挣脱未果,别无他法,只尽量不去看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自己手腕上的来回摩擦,直至感觉自己手腕被摩挲起火辣辣的感觉,楚珩才停了下来,将药膏盖好放在她手中“以后磕碰淤青的就用这个药膏用力涂抹,甚是有效。”
江怀宁杏眸微抬,神色认真,看向他带着几分诚挚的道谢“怀宁谢过楚大人,不论是今日的营救还是这瓶药膏。”
楚珩看她一脸的郑重其事,勾起嘴角“就这样吗?”
江怀宁被问了正着,眼神疑惑的看向他。
楚珩眉梢斜挑,眼尾的痣随着上扬,慢条斯理说道“如果道谢的方式不是我想要的,那你还是不要谢了,不然我会以为你在勾引我。”
江怀宁听清这句话,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用力将手腕从他手心抽出,颇为不自在的用手揉了一下,这人真是,怎么这么恶劣……明明…之前还很正常。
楚珩望了眼自己被抽出的手,又看向面前的江怀宁,只见她脸颊不自觉鼓起,气鼓鼓的样子,特别的生动又招人。“哧”的一声,唇边溢出一声笑意。江怀宁听见那声笑,决定自己再也不会搭理他了,不论他说些什么!
看着她对自己目不斜视的样子,楚珩心知大抵又把她惹着了,但他没有丝毫悔意,不知怎的,他就是格外喜欢看到江怀宁,那些温柔知礼的形象下流露出的女儿家的娇嗔、羞饪,看着非常的动人可爱。
她不愿意理睬自己的样子,楚珩并未在意,不过也没有再继续逗她。他站起身,迈开长腿向门外走去。
江怀宁余光瞥见他的身影,走出门外,不知他要去做什么,自己一人坐在这里,又感觉不自在,如坐针毡,甚是别扭。好在,没一会,他又回来了。
“不知楚某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江姑娘一起吃个便饭?”
江怀宁心想吃饭好像没必要,遂站起身“不必了,我要回家了,多谢楚大人。”说完,就准备要走。
不料楚珩却伸手拦住了她,江怀宁不解的看向他。
“江姑娘现在回去怕是不到时候,未免露出破绽。况且令尊她们想必已经在用晚饭了,难道你要空着肚子饿一整晚吗?”
江怀宁没想到他想的是这个,转念一想如果自己现在回家,天尚未黑,未免过早了些,自己既然和楚瑶相约,肯定是没有这么早就回家的。但是要和他一起吃饭,江怀宁想想就觉得有些奇怪。
见她没说话,神情似乎在思考他所说的,楚珩微微一笑“不知江姑娘考虑的如何了?”
江怀宁看着他微弯起的瑞凤眼,迟疑的点了点头,楚珩看见她的动作,眉眼的笑意更深。
二人一前一后坐上了楚珩令人备好的马车,马车空间狭小,两人相对而坐,江怀宁假意看着窗户外面的景色,楚珩则是目不转睛直勾勾盯着她,直到到了饭馆门口,楚珩先一步下了马车,她才觉得松了口气。
江怀宁虽生长于青州,确甚少在外就餐。原因无他,春姨嫌外面的吃食不干净,一来二去的,她对青州的食肆也并不熟悉。
楚珩带她来的这家店,开的位置甚是隐蔽,整间食肆都被葱葱郁郁的绿植包裹起来。绿色藤蔓围绕木架遮起绿荫,中间摆着一张长桌和两把椅,藤蔓丛中点缀彩色小花,并垂挂下彩绘图案的小灯笼。
薄透的纱布从藤蔓和木架间垂下,遮挡住他人的视线,一整个氛围隐隐绰绰,朦胧不清。确实是环境清幽,隐私性极好,江怀宁坐下环顾了眼身侧浓密的植被,总觉着这地方有蛇可能不奇怪。
侍女给二人倒上茶水,询问有无忌口之后就退下去了。楚珩看了眼对面的女子,俗话说,灯下看人,美上三分。更不要说像她这样容貌绝色的女子了。
江怀宁今日穿的一袭水杏色衫裙,编发头顶盘髻,两侧耳后垂挂,饰以几只珠花,余下长发如瀑般垂在腰侧,耳侧的水滴状耳铛轻微晃动,似有水光拂过一般。
那双流光溢彩的双眸正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整个人笼罩在朦胧的光晕中,似那月下仙子,仙气缭绕,不知自己已成了他人眼中的风景。
江怀宁看了一圈周围,回过头又对上那双狭长双眸,也不知对着她看了有多久。江怀宁也无所谓了,照这样下去她觉得自己都要对他的注视免疫了,果然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楚珩执起一盏茶,递到她面前“尝尝看,味道如何?”
江怀宁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递到唇边轻抿了一口,入喉清香盈润,沁人心脾。
“甘甜若泉,回味生津,很好喝。”此言不虚,江怀宁虽甚少喝茶,确也能喝出这茶口味不是一般。
楚珩看了眼她茶水浸润过的嘴唇,晶莹水润,眼眸一转,轻笑了声,并未说话。
江怀宁看着他嘴边轻微的弧度,不自觉微怔,楚珩其人容姿迭丽,不笑时冷若冰泉,难以接近。乍一笑时,眼波流转,风流倜傥,多了些邪魅,反差极大,难怪青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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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姑娘们对他趋之若鹜,此人真的生了副好皮囊。
楚珩话不多,江怀宁也是话少的人,一时之间都不再说话,江怀宁起先还在担心会否尴尬无言,但是坐下来倒是觉得还好,风景清幽,茶香四溢,阵阵凉风拂过,倒是令人松适的很。
不多时,就有侍女端着菜肴前来布菜,都是些很平常的家常菜,但摆盘精致美观,色泽鲜嫩透亮,香味扑鼻而来。
侍女布置好菜肴之后就陆续退下,楚珩执起盘中的筷箸,夹起片鲜嫩的鱼肉放在江怀宁面前的盘中“青玉河今日捕捞的新鲜的鱼脍,肉质鲜嫩,很不错。”
江怀宁看着面前的鱼片,又看了眼楚珩示意的眼神,执起筷子咬了一口,入口滑嫩鲜香,舌津生液。
楚珩挑眉,询问的看着她“如何?”
江怀宁点了点头“很嫩,很鲜。”表情真挚。
楚珩了然一笑,自己也拾了一块。待这顿饭吃完夜色已深,江怀宁微微的打了个小嗝,吃不动了。
楚珩余光瞥见她往哪盘菜里多夹了几块,之后那样菜就会一直出现在她的盘子里,托他的福,今日她吃的最多,也最撑。
楚珩听到那声小嗝,不露痕迹的笑了一下,体贴问道“吃饱了吗?”
江怀宁点了点头。
“那就不吃了,走吧。”说完楚珩站起身迈开腿,江怀宁随之起身。
走出饭馆,楚珩看了眼门口的马车,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女子“我也吃多了,不如我们走回去?”
江怀宁也觉得撑的难受,闻言没有疑议,点了点头。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朝着街巷走去。
看着楚珩对街巷甚是熟悉的样子,江怀宁有些惊奇,他这么快就完全熟悉青州城的路线了吗?今日在那窄巷里出现的还那么及时,她自己也没留意到就不自觉地问出了声“楚大人,您今日为何会出现?”
楚珩听到她的话,停住了脚步看向她,江怀宁对上那双眼也不自觉停下了步伐。
“我在桥边视察了两日,都并未看见你的身影,就猜到你兴许在躲我。于是问了其他人还有哪那条路可到安和医馆。”楚珩状似随意的说道,语气中却带着似有若无的无奈。
江怀宁没想到他又提到这茬,笑了笑以掩饰脸上的尴尬,楚珩也没在继续调侃她,迈开长腿继续往前走去。
大概走了有半个时辰,才走到江宅。江怀宁看着自家门口,转过身看向楚珩,黑暗中,那双溜黑的杏眸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今日,多谢楚大人。”
楚珩高大的身形隐在黑夜里,眼眸愈发显得深沉,只听清冷的声线响起“江姑娘,无需言谢,还请江姑娘日后不再避楚某如蛇蝎。”
略带低嘲的语气,江怀宁没忍住噗嗤一笑,楚珩看到她明艳的笑容,也跟着勾起嘴角,柔声道“进去吧,江夫人该担心了。”
江怀宁听见这话,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而后转过身推开了门。
“吱—呀—”木门关上的声音,楚珩隐约听见院里传来声音“可是阿宁回来了?”,江怀宁清亮的嗓音响起“春姨,是我”,后面就再听不见了。
他转过身走出梧桐巷,坐上路边等待的马车,车夫拉过缰绳,马匹“踢踏”“踢踏”混着车咕噜声远去。
15. 密信
后面几日,江怀宁去医馆的途中,再不敢随意走那窄巷了。老老实实的走那原来的大路进青萍巷,楚珩在头一日看到她的身影出现后,接连又站了两个清晨,亲眼看到她在人群中拥挤穿梭而过,后面就不怎么出现了。
姑娘们甚是沮丧,看不到光风霁月的楚大人了。楚大人没来,她们也不愿出门挤着晒太阳了,江怀宁更是乐个清净,这下走大路也不怕拥挤了。
修建排水沟渠的工程已经实施了大半,水道已经挖出来三分之二,楚珩除非必要的视察,其余时候都是派都水官去监督工人施工。
今日修沐,他也未去衙门,正坐在书房凝神听着凌云查探的消息。
“文湘予原冀州人士,二十年前参加殿试,高中进士。先在京城任翰林院侍读,因性格古板孤僻,在朝中不太被重用,后被调任至青州城担任知州一职,明升实降。”
“可查到他在朝为官时与哪些人往来密切?”
“目前还未查到,朝中官职更新变迁,现任官员中已很少有人能记起这位文大人。”凌云语气中含着一丝心虚。
“一个人只要存活在这个世上,总会有生活轨迹,继续查,此人必定不简单。”楚珩眉头紧皱。
凌云的表情同样郑重,上任至今,兴商令的调查还未有任何进展,不说大人,凌云自己也觉得进度太慢了,恐这样下去的话,圣上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禀大人,门外有人送信,说要亲手交给巡抚大人!”守门的衙役在门外喊道。
“进来”低沉冷冽的声音响起。
衙役将信封放在凌云的手中,就退了下去。凌云接过信封将之放在了楚珩面前的桌上。
楚珩慢条斯理的拆开信封,只见上面写着“想要账簿,明日巳时青云寺见。”
字迹秀丽,不太像男子所写,凌云好奇的看着楚珩的表情,问道“大人,信上写的什么?”
楚珩将信递过去,凌云接了过来,迅速的浏览了一遍“没有署名,会是谁呢?”
楚珩淡淡道“好奇是谁的话,明日去会会不就知道了。”
这晚洗漱过后,江怀宁正坐在窗前绞干湿发,江夫人走了进来,拿过她手中的毛巾替她擦拭起来,江怀宁转过来看清是她,亲昵的依偎着她“阿娘,你还没休息吗?”
江夫人手上动作未停,却轻柔缓慢“还未,明日修沐陪阿娘去一趟青云寺吧,阿娘很久没去上香祈福了。”
江怀宁闻言点了点头“好,那明日我们早点起来。”
江母微笑点头,替她将头发绞干之后,就回房间休息去了。
第二日,二人早早起来,收拾妥帖,坐上叫好的马车往青云山去了。青云山是城外的一座高山,山势巍峨,奇峰峻岭,风景清奇秀丽。山上的青云寺年代久远,却香火旺盛,往来的香客甚多。
马夫送到路边就走了,母女二人拾级而上进了大门。领了香火之后,燃香跪拜祈福。祈福结束后,江珍往功德箱里投递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一旁的小沙弥双手合十,虔诚着道“多谢施主善举。”
青云寺寺内景色宜人,风景如画,二人祈福之后就在附近闲逛了会儿,逛累了就到后院的凉亭坐下歇脚。
坐了一会就听到传来几道脚步声,伴随着说话声传入耳边“楚施主,江施主就在前面的凉亭。”
一道清冷熟悉的声音传来“多谢师傅领路。”江怀宁疑惑抬眸朝着来人的方向看去,就见一身湖蓝色锦袍的楚珩,信手阔步正往这边走来,后面跟着侍卫凌云。
江怀宁还是头一回见到他穿黑色、藏青等深色之外的颜色,尤其这颜色还如此的明亮,给人减了几分冷肃,多了几分清俊,颇有文人雅士的风度。
楚珩迈步走近亭内,看清凉亭内的母女二人,似乎没有太大的意外,提起衣摆坐在了二人的对面。
江怀宁不解,看了眼楚珩和江母,有点不明白此时的情况,二人像是约好了的样子。只是……阿娘约楚大人所为何事?
“阿宁,你去帮阿娘抄一幅心经吧。”江珍对着江怀宁柔声说道,江怀宁心知江母这是在支走自己,只是阿娘为何要支走自己?她心有困惑,却也没说什么,母亲这么做自有她的理由。
楚珩看着她走去的背影转回了目光,正对上江母略带打量的神情,他眼神坦荡坚定,任着江母审视,不过江母也并未说什么,只是从一旁的包袱里抽出了一本账册,递到楚珩的面前“还请大人过目。”
楚珩凝眸看了眼她,接过那本书册“江夫人这是?”
江珍看着他,神色端庄如常“巡抚大人不是想要账簿吗,这就是你想要的账簿。”
楚珩闻言挑眉看去,修长指节翻开看了一眼。所记录的内容与之前的账簿无差,都是绣行的收益、成本和赋税数额,前两项和之前的账本基本一致,就是最后一项所标注的赋税额度并不是当今圣上颁布的额度标准,楚珩猜的没错,之前的账本果然是假的!
楚珩看向江夫人,江夫人淡然回视“这才是楚大人想要的账本。”
楚珩合上账本,直视江珍“江夫人为何愿意拿出账本,不怕得罪文大人吗?”
“文湘予狠毒阴险,伪造账目,贪污公款,罪不可赦,青州百姓深受其害,我只是其中的一个而已,自然想除之而快。”江珍面不改色道。
楚珩听闻此言,只是淡淡一笑,嘴角勾起“据我所知,江掌柜创立绣行至今,势单力薄,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并不容易,恕楚某无法相信,江夫人会冒险去揭露文知州。”
江珍眉头紧拧,看向楚珩,似乎是没料到这个年轻的巡抚大人会如此警惕,她轻叹了口气“没错,我帮你是有私心的。”
见江珍打开天窗说亮话,楚珩轻笑了一笑“愿闻其详。”
“昨日阿宁其实并没有和楚姑娘相约吧?”江珍话题突转,虽然疑问的语气却透出几分了然于胸。楚珩意外的看了眼她,江珍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表情,苦笑了一下“阿宁这个孩子,怕我担心,但她是我的女儿,我怎会不知道她的安危呢。为了我们母女的安全,我也不能坐以待毙了。”
江怀宁抄录好了心经,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的样子。她拿着抄录好的心经走向后院,正看见江母和楚珩并步而出。江怀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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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楚他们有何事需要商议这么长时间,试图从二人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惜,二人表情淡淡,无从得知。
将近午时,除了在寺里享用斋饭的香客,其余人皆络绎下山了。江怀宁江母二人并楚珩主仆二人下了台阶,站在山路边上。马车似乎都被叫走了,此时路边并无其他马车,唯独一匹拴在路边大树上的,。
楚珩看了眼空荡荡的山路,距离下山的路途还有些距离,他看向江母和江怀宁“江夫人,江姑娘,不介意的话,可以坐楚某的车。”
此时日光正盛,光线灼热,也不知要等候多久,江珍略微思索,点了点头“那就劳烦楚大人了。”
楚珩侧过身,伸出手示意她们上车,江珍率先上了马车,江怀宁看她坐稳后,提起裙边,跨步迈上,楚珩仔细的看着她的动作,压低声音道“江姑娘,当心脚下。”江怀宁听见这话,转头看向他,就看见他看着自己深邃莫测的眼神。
她轻点了点头,坐上了马车,楚珩看着她的身影,嘴边勾起一抹浅笑。待二人坐进车厢后,主仆二人一跃而上,凌云拉过缰绳“驾”的一声,车轮在山路上滚动起来。
江母似乎昨夜未睡好,上车没多久就有睡意,靠着车厢闭眼休憩。江怀宁百无聊赖,挑起一侧的窗帘朝外看去,只见满眼的郁郁葱葱,重峦叠嶂。
她盯着看了半晌,就在要收回目光的时候,突然看见一边的密林里闪过一簇簇黑色身影。她直觉不对,凝眸细看,不对!是人!那群人速度极快,转眼就快到路上了,江怀宁看清了那群人手持刀剑,脸蒙黑布,冲着这个方向而来!不好!来者不善!
她刹时从座位上起身,唰的掀开车帘“楚大人,有人!”楚珩侧脸看了眼她,将她挡回车内,压低声音道“躲回车内,不要出来!”江怀宁被顺势按回车内。
马车戛然而止,江母和江怀宁没忍住前倾的冲劲,往前扑去,二人竭力稳住,江母惊慌失措道“阿宁,怎么了?发生何事?”江怀宁也搞不清眼前的情况,只能尽量安抚她不要害怕,二人紧紧挨在车厢内。
密林中,一群蒙面黑衣人转眼已围在车前,虎视眈眈盯着车头的楚珩,为首的人发出指令“不要留活口!”倏的就冲了上去。
楚珩抽出长剑,飞身跃起落在马车前,凌云紧随其后,紧接着就听见乒铃乓啷的声音,兵器剿斗的声音在山路上响起。
主仆二人一来一回,剑光闪过,倒下几道黑色尸体。黑衣人没想到这二人这么能打,略感吃力。眼角瞥过一旁的马车,眼底寒光闪过,飞身朝着马车飞去。
楚珩转过手腕,手上长剑闪过凌厉的光芒,余光瞥到那朝着马车飞去的身影,眼神凌厉,踹飞面前的人,提身一跃追了上去。
江怀宁江母满脸戒备,神色紧绷,根本不清楚外面战况怎样,踌躇不安的等候着。正犹豫着该怎么办,突的车帘里刺入一柄刀,近在咫尺,没提防吓了一大跳。
感受到车帘外跳上的身影,二人不自觉瞪大了眼,江珍一把将江怀宁护在身后,紧盯着面前的车帘,就在二人觉得心脏快要紧张炸裂之时,只觉到另一道身影跳上车头。
16. 遇刺
车头顿时一阵摇晃,二人缠斗的厉害,刀剑碰撞擦出火花。
江怀宁江母二人坐在车里只觉得晕头转向,东歪西倒。与此同时,其他的黑衣人也齐向马车这边攻来。楚珩一剑刺穿缠斗的黑衣人,掀开车帘对着里面二人道“快下车!”
江怀宁母女听见此话,忙不迭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凌云飞身至车前,和楚珩携手挡在二人身前。黑衣人群涌而上,夹缝中试探着刺向身后的女子,主仆二人一边防身,边顾忌着身后的母女,包围圈越来越小了。
楚珩眉头紧皱,狠戾的扫了眼周围的黑衣人,眼睛扫视过一旁的马车,眼里闪过一道寒光。他极快速的砍断马车的缰绳,冲着凌云喊道“带江夫人上马,先走!”
凌云反应迅速,抓过一旁的江珍腾的骑上了马,冲着楚珩道喊“大人,小心!”
说完手大力拍上马背,骏马“嘶”的一声扬长而去,前面的江珍急忙回过头看向身后的江怀宁,急切喊道“阿宁!”
凌云疾声“夫人放心,大人会看顾好江姑娘的,坐好!”,说完双腿蹬起,疾冲而去。
黑衣首领看到此景,立即示意边上的人追上去,一伙人一分为二,一半朝着策马而去的凌云江母二人而去。
剩下的则虎视眈眈盯着楚珩、江怀宁。楚珩一手拉着江怀宁,一手持剑抵御黑衣人的进攻。凌厉的刀尖频繁闪过眼前,江怀宁惊惧之下忍不住闭起双眼。
围攻的人略多,且心狠手辣狠下杀心,硬拼不是办法,楚珩看了眼身侧的江怀宁,厉声道“抱紧我!”江怀宁还未反应过来,只见他极快弯下身,抄起她的双腿将她打横抱起,朝着密林深处奔去,黑衣人见状紧跟其后。
密林间树枝交错,错综复杂,楚珩凭借着地势,在林间犹如一只猎豹快速穿梭。江怀宁也顾不上礼仪羞耻了,感觉自己人都要被颠飞了,张开双臂紧紧环住楚珩,楚珩瞥到身前的纤细手臂,嘴角勾起。
不知道跑了有多远,身后黑衣人紧追不舍,江怀宁看向身后,黑衣人越追越近。就在江怀宁担忧楚珩即将力竭之时,楚珩步伐一顿。
江怀宁不知他为何突然停下,疑惑看向前方,就看见一条几米长,晃晃悠悠的,将断未断的木桥横亘在两座山峰之间,底下峡谷幽深,深不见底,江怀宁不自觉吸了口冷气。
楚珩垂眸看了她一眼,将她惊惧的神情看在眼底,轻声道“怕的话,就闭上眼。”
随即搂紧了江怀宁,腾的一跃而起,江怀宁还未来得及闭眼,就被他凌空带起,垂眸一看就是悬崖,倒抽了一口凉气,紧紧闭上了双眼。
抱着个女子在怀中,跑了这么远的山路,还能身轻如燕,江怀宁暗自惊叹楚珩轻功高强,不过这悬崖峭壁,稍的不慎就会落得个粉身碎骨。她不敢看,将头埋进了楚珩肩窝。
只觉着楚珩脚尖似乎在木桥上踏了一下,借机发力腾的更高,紧接着就落在了地上。江怀宁被放在地上,脚踏实地的熟悉感让她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她睁开眼就看到楚珩提起剑猛的将木桥绳索砍断,那头的黑衣人本欲紧随其后,看清他的动作硬生生止住了步伐,恨恨盯着二人半晌,领头人才不甘心的指挥离去。
楚珩看着黑衣人离去的身影心下松了口气,转过身看向江怀宁,江怀宁转过头对上他的目光,黑沉沉的,亮的吓人。
“害怕吗?”楚珩开口,嗓音略显低哑带着细微的喘,江怀宁才发现他看上去云淡风轻,实际也快力竭了。
她不由自主轻点了下头,楚珩看着笑了一下,嘴角勾起的弧度甚是好看,江怀宁第一次看他如此明显的笑意,整个人熠熠生辉,神采飞扬。
楚珩看了眼所处的山崖,就在青玉山的对面,内心思索着该往何处逃脱。
江怀宁察觉的他的目光,温声说道“这座山名叫浮屠山,与青玉山毗邻,靠西的山脚下有个清河县,我们或许可以去城里租赁马匹。”
楚珩听懂了她的意思,莞尔一笑“那就劳烦江姑娘带路了。”
语毕,二人朝着西边的山脚下走去。山林里绿荫遮蔽,阳光透过缝隙洒下几缕,还算凉快。
就是这路难走了些,树林里倒还算开阔,就是松树枝的松毛铺的密密麻麻,地势陡峭,走在上面一不小心就容易向前滑去。就在江怀宁又一次脚底打滑差点往后仰倒时,楚珩眼疾手快的拦腰一抱将她托住。
江怀宁白皙的脸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走的胆战惊心的,比爬山还要累。楚珩不着痕迹的松开手,黑亮的眸看向她额心的汗珠,“还走的动吗?”
江怀宁扶助一旁的树枝,呼吸略微急促,点头道“还能走。”
楚珩看着她泛红的脸颊,起伏的胸口,转过身蹲下身,低声道“上来!”
江怀宁看着面前宽阔的脊背,有点犹豫,楚珩转过头觑了她一眼“想早点回去就上来。”
闻言,江怀宁不在迟疑,俯下身子,趴在了那宽阔的肩背上。
楚珩拖住她的腿,稳稳将人背起。江怀宁为了省力,也不在拘谨,伸出双臂环住了他。楚珩不着痕迹的掂了一下,真轻,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
约莫又走了一个时辰,林子里愈加的静谧,日光几乎要消失,天色也暗了下来。江怀宁有些担心他是否体力透支,楚珩仍旧显得轻松有余,漫不经心,走路的步伐稳健有力,似乎毫不吃力的样子。
“楚大人,放我下来,休息一会吧?”江怀宁看着他修长脖颈后的薄汗,柔声说道。
楚珩抬头看了眼天,已经黑了下来,他小心放下江怀宁,沉沉盯着那双杏眸“天色已黑,今晚怕是来不及下山了,我们得在山里休憩一晚。”
江怀宁看着他严肃的神情,没有疑议,点了点头。楚珩牵过她的手腕,在树林里穿行,江怀宁默默看了眼牵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没有说话。幸而走了没一会,就看到了一个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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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珩点亮火石,燃了根木棍照明,山洞里还算干净,地上还有烧尽的灰烬,或许是猎人上山打猎时歇脚的痕迹。
他顺手捡了些树枝,在山洞中间燃起一个篝火,将刚才顺手猎到的野兔串在棍上,放在火堆上烤着。
江怀宁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着燃起的篝火将黑暗的山洞照的温暖明亮了起来,内心的不安也减弱了些。
不一会儿,洞里一阵阵肉香味扑鼻而来,江怀宁惊讶的看着楚珩动作娴熟的将那野兔烤的焦黄鲜亮,内心诧异,没想到楚大人对这些野外生存甚是熟悉。
确定兔肉彻底烤熟后,楚珩提起木棍走到江怀宁一旁坐下,反复试探不烫手之后,扯下一片兔腿肉递给江怀宁。
江怀宁小心翼翼的接过,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入口酥嫩鲜香,楚珩看着她秀丽的吃相问道“如何?”
江怀宁抬起头,笑意盈盈看向他“很好吃。”,听到满意的回答,楚珩弯起了眉。
江怀宁后面又吃了一片肚子肉就饱了,楚珩将剩余的肉吃了干净,骨架扔进了火堆里。江怀宁看着他干脆利落的动作,没忍住好奇“楚大人不仅武艺高强,似乎对这些野外生存技能也甚是熟悉?”
楚珩听闻此言,不动声色的抬起头,直视着她“从小在山上跟着师傅学习武艺,这些都不足为奇。”
江怀宁闻言讶异的挑起眉,楚珩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笑了一下解释道“小时候太皮了,爹娘管不住了,就送去山上给师傅管了。”江怀宁听到这话没忍住笑出了声,难以想象他还有调皮的时候。
楚珩头一回看她在面前笑的毫无防备的样子,眼睛像轮弯弯月,狡黠可爱,不自觉看入了神。
江怀宁抬起头看向他,正对上那双深沉的眼眸,不自觉愣住,暖黄的火光映在二人的脸上,无端多了几分暧昧。
楚珩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不自觉倾身向她靠近,江怀宁看着那深邃的双眸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那高挺的鼻尖就快抵到自己,她瑟缩着往后退了一下,楚珩却似乎早有预感,探出手固定住了她的后颈,然后不再犹豫,贴了上去。
双唇贴上的那刻,江怀宁惊的忘了反应,就这么直瞪着眼看着面前那张精致好看的脸庞,楚珩睁着眼将她的反应看在眼底。
那双唇如自己所想的一般柔软,起先只是想蜻蜓点水般浅亲一下,但楚珩明显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江怀宁对自己的吸引力。
似乎自暴自弃一般,他决定不再为难自己。托着江怀宁后颈的手更加往前送去,江怀宁就觉得一个滑腻如蛇般的东西窜进了自己的嘴里,捕捉到她的舌后紧紧不放,深吸慢捻了起来。
她被这突然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举起双手推搡着面前的楚珩。
楚珩并未将她的动作放在眼里,她无厘头的推搡反而加剧了他的兴奋,他就像要将人拆吞入腹般用力碾着、吸着那越来越红润的唇。
17. 初吻
江怀宁被压着靠在了背后的石壁上,双手被楚珩单手握住,动弹不得。
只觉得头皮发麻,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楚珩看清她微红的眼尾和粉红的脸颊,稍向后退开了些。
江怀宁急促的喘了口气,又羞又恼的看着面前镇定自若的楚珩“你..你..不知羞耻!”
谁知楚珩听到这话,反而挑眉,邪笑了一声“好了?那到我了。”
说完,他用力拉过江怀宁,江怀宁一个趔趄扑倒他身前,楚珩捏住她的肩膀,将她固定坐在自己一侧腿上,另一条腿紧紧压住不让她逃脱。
双手捧住她的脸靠向自己,侧脸又贴了上去。预想中的疾风暴雨并没有降临,他不复刚才的急切凶猛,像是在慢慢品味一般,先是含着她的唇瓣轻轻吮吸着,而后慢慢伸舌,想要顶开她紧闭的唇,江怀宁紧闭牙关不愿松口。
楚珩退开一些,清冷的眸染上欲色,低哑着嗓音“乖,张开。”
江怀宁未料他会提出这种要求,涨红着一张脸,不敢看他此时的神情。平素清冷疏离的双眸染上欲念,禁欲又危险。
楚珩见她不动,狭长双眸眯起,喑哑着嗓“不让我亲?那我可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江怀宁听见这话又羞又气,但又害怕他真的会做些什么,一番心理建设后,自我安慰:没事,就当是被狗咬了。
随即闭起双眼,楚珩看她一幅大义凛然的表情,更觉可爱动人,抿唇一笑,贴了上去。
也不知亲了有多久,江怀宁感觉自己的舌根都发麻了,嘴唇隐隐肿痛了起来,那人才似不舍得般退了出来。
看着被吻的水润、红肿的双唇,楚珩蓦地移开了视线,倏的起身,朝洞外走去。江怀宁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一愣,靠坐在石壁前,疑惑的看着他的背影,搞不清楚他又是整的哪出。
唇上传来隐约的微刺感,她忍不住伸手轻触了一下,带来更深的刺痛,没忍住皱起秀丽的眉。
好一会也未见楚珩进来,她将头靠着石壁,可能是历经了一整天惊心动魄,体力消耗过大,此时只觉得无比的困顿,没一会,双眼就阖上了。
楚珩站在石洞口吹了会夜风,压下心底的燥热,才转身回去,没想到那姑娘就靠着石壁睡着了。
楚珩无奈一笑,还真把自己当成正人君子了?他走上前弯下身,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儿,睡的似乎不太安稳,眉头皱起,卷翘的睫毛微微抖动,柔软的唇浮现不正常的红肿。
似乎是睡的不太舒服,头轻轻挪了一下,露出了被压在一侧的脸颊,上面被石壁压出一道小印。
楚珩看了眼那压出的印记,在一旁坐下,轻轻拂过她的肩膀,将人放下枕在自己的腿上,自己则背靠着石壁,缓缓闭上了眼。
二人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日的清晨,江怀宁被一阵山林间的鸟叫虫鸣唤醒,惺忪睁眼,就对上一张英俊的脸庞。
下巴线条流畅锋利,脖颈处微凸的弧度轻微滚动,那双黑曜石般的眼正低垂着盯着自己,江怀宁赫然惊起,一坐而起,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睡到了楚珩的腿上。
楚珩看着她慌乱的动作,伸出手护在身旁,怕她一个不慎摔下地上,江怀宁手忙脚乱从他腿上起身,看了看自己,又瞄了眼他“我,我怎么会睡那?”
楚珩好整以暇的瞄了她一眼“为了让你睡的舒服一点,我可是一整夜都没睡。”
“大人多虑了,怀宁睡的甚好,无需担心。”话语中透出几分多此一举的意思。
楚珩看了眼她嘴硬的样子,又气又好笑“用过就扔,江姑娘翻脸不认人?”
江怀宁听了这话,略带不服的瞪眼看向他,就见他满脸坏笑,毋的领悟过来,撇过头去,不再理会他。楚珩倒是见好就收,确认灰烬已燃灭后,提醒她继续赶路下山。
凌云策马带着江夫人往青州城的路上疾驰,黑衣人眼见骏马疾驰而去,追不上了才转头而去。
凌云避人耳目将江夫人送回了江宅,叮嘱江夫人近日最好别出远门,江珍焦急的问道“阿宁怎么办?”
凌云神情肃穆,郑重说道“只要大人安全,江姑娘就不会有危险!我必须得尽快和大人会和,江夫人您自己多保重!”
江春云里雾里听着二人说的话,待凌云走了,一头雾水转向江珍“小姐,你们在说什么,阿宁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我们回去的路上被人追杀,怀宁和楚大人跟我们走散了,现在下落未明。”江珍心惊胆战,神色慌张,双手紧握住江春。
江春闻言,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啊?这可如何是好?”
眼见她急的原地打转,江珍牵住她的手似安抚也似自我安慰道“楚大人武艺高强,应该不会有事,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江春闻言,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半晌不知是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小心翼翼说道“小姐,是不是京城那边?他们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江珍在回来的路上就考虑过有没有这个可能,只是她也不能肯定,如果是的话……
知州府,文湘予背着手在屋里踱来踱去,神情略显急躁。
“禀大人,有消息了!”手下疾步走进了屋里。
文湘予急切问道“事成了吗?”
手下面露难色,踌躇道“未…未曾,被他们逃脱了!”
文湘予闻言,怒不可遏,发出低斥“这么多人都让他们毫无无伤,你们干什么吃的?这么好的机会…都是群废物!废物!”
一旁的赵师爷走上前,低声劝解“大人,息怒,莫气坏了身子。”
文湘予竭力憋住怒火,转头看向赵师爷“这么好的机会都没除掉他,薛大人那边怎么交代?”
赵师爷眼眸一转,似想到什么一般,三角眼闪过锋芒,凑到了他的身前“大人,或许…我们可以……”。
楚珩和江怀宁到清河县时已近中午,楚珩先是找到民信局,飞鸽传信到官邸,告诉凌云自己和江怀宁无大碍,暂时安全。
正准备去租赁马匹,一旁的江怀宁突然向旁边倒去,楚珩眼明手快将她接住,唤了她两声,也不见反应。
发现她脸颊似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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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潮红,他伸手摸上江怀宁的额头,却摸到一片滚烫,发热了?楚珩原先以为她是赶路,热的有些脸红,没想到是起了高热。
他将她抱起,急速跑到附近的医馆,大夫诊治为确实是发热,可能是劳累过度也可能是受到惊吓。
楚珩想到这两日的死里逃生,她到底是女子,又从未遇见过这样的阵仗,必定是惊着了。大夫开了些退烧药,又叮嘱他记得多喂水,多用湿毛巾降温。
楚珩接过药,将人抱起,去了最近的客栈,开了间上房,将江怀宁放置在床上。向店小二要了炉子和罐子,将药煮在炉子上后,又拿起沾湿的毛巾,反反复复擦拭着江怀宁的额头。
待药汁凉下来后,他小心捧着碗坐在床边,用勺子小口递到江怀宁的嘴边。只是江怀宁昏迷着,意识不清,嘴边的药喂了就淌下来,进不到嘴里。
反复几次未成之后,楚珩看了眼他说碗里的药汁,仰起头,喂了一口进嘴里,然后贴上了江怀宁的嘴唇,缓缓的送了进去。
看着药汁未在流淌出来,他松了口气。又含住一口送了进去,反复喂了有七八次,那碗药汁才见了底。
到半夜的时候,她的体温就降了下来,楚珩也松了口气。江怀宁直到第二日才醒过来,只觉得全身黏腻的很,她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晕倒了,后面的记忆就有点模糊不清了。
恰时,楚珩推门而入,手里拿了个包裹,看见江怀宁醒了,将包裹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走上前来,坐在床沿,伸出手背探向她的额头,江怀宁懵懂的看着他的举动,试到正常的体温,他垂下手臂,柔声问道“不烧了,饿了吗?”
昨日基本未曾进食,又发了场烧,出了一身的虚汗,江怀宁确实感觉有点饿了,诚实的轻点了点头。
楚珩看着她乖巧的模样,眼角溢出笑“已经吩咐下去给你熬了点粥,要不要先洗漱一下?”
江怀宁不用照镜子也清楚,自己此时的形象必定是很糟糕的。
楚珩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站起身走到桌边,提起包袱递给她“里面都是干净的衣裙,洗完之后换上。”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店小二就上楼来给她放了半木桶的温水。江怀宁褪下汗湿、褶皱的衣裙,泡进了木桶里,放松的轻叹了口气。
洗漱完,她起身擦干水渍,换上桌上的衣裙。也不知他眼睛是不是长了尺,衣服上身出乎意料的合身。
内里是一件杏粉色及地长裙,绣着一朵一朵的梅花,外罩一层轻透雪白的的纱衣,整个人如烟似雾,像笼了层仙气般。
角落里还放了一支镶金梅花簪,做工精细,花瓣中间甚至有珐琅彩的红色花芯,江怀宁握着簪子沉思半晌,最终放在了桌上。
她坐在镜前将绞干的头发简单挽了个发髻,将剩余的头发编了个粗粗的编发垂在胸前。收拾好后,她打开了房门,正对上门外站着的楚珩。
也不知他站了有多久,或许是一直在门外站着,江怀宁突然想到自己在洗漱时,那他岂不是一直在外面,莫名的感觉到一阵羞耻……
18. 逼问
楚珩垂眸看向江怀宁,一直都知道她长得极美,平日简简单单的装扮就已经美的清丽脱俗。直至今日,穿上这身精致华美的衣裙,才发现原来她可以美的如此明艳不可方物,让人移不开眼。
自认识她以来,从未见过她穿这样粉嫩的颜色,大都是些水蓝、青绿,衬的人文静秀雅。乍穿如此柔嫩的粉色,竟透出些娇嗔、妩媚的气质,就像只修炼成精,初入凡间的懵懂小狐狸。
楚珩目光移到她的发髻上,空无一物,“怎么没戴簪子,不喜欢吗?”
江怀宁移开眼“太贵重了,怀宁承受不起。”
“你以为这身衣裳就不贵重了?要不要也脱下给我?”楚珩冷着嗓问道,眉眼间压迫十足。
江怀宁心知身上的衣裙不一般,做工材质皆是一等一的,但听到他这么说又忍不住又羞又气,明知他是故意的……
看着她羞愤的模样,楚珩伸出手大力将她拉进屋,反手关上房门。按着江怀宁在桌前坐下,自己拿出那支簪子,对着她的发髻插了上去。
认真端详了几眼,又低眸看向江怀宁“我说的话,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江怀宁心知肚明他所说何事,避而不答,楚珩看着她闪躲的神情,不知怎的更觉生气,拧过她的下巴,锐利双眸直直地盯着她“说话。”
江怀宁被迫拧住下巴,直视着他,似乎也知道今日怕是躲不过去了,鼓起勇气说道“大人身份尊贵,民女不过是一介平民百姓,配不上大人的喜欢。”
楚珩听到这话,眉梢挑起,哧笑了一声,毫不在意道“我不在乎,你只需告诉我你对我是何想法,喜欢亦或厌恶?”
江怀宁看着他固执的神情,不安的说道“我..我…不知道。”
楚珩看着她圆溜溜的杏眸,不安的转动着,似乎是真的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他内心窝着一股气无处发作,看着面前的始作俑者,终于不再忍耐自己。
他一把将江怀宁抱起放在桌上,修长的双腿挤进她的腿间,一手环住她的腰肢,一手掐着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江怀宁睁着清灵双眸,无语凝噎,又来?似乎察觉到她的走神,楚珩不轻不重的在她唇上咬了一下,江怀宁没忍住一声轻哼,随之而来的又是狂风暴雨。
江怀宁不懂楚珩为什么对她的嘴巴这么的有执念,如果可以,她愿意和他换个嘴巴。楚珩当然听不见她的心声,他就像久旱逢甘露的人,遇到珍贵的水源,恨不得扑上去喝个干净彻底。
原以为山洞的那晚对他来说是一个缓解,没成想却让他像瘾君子般食髓知味,欲罢不能。如果让江怀宁知道,当他看见她打开门的刹那,脑海里想的是把那身衣服撕碎,她恐怕对他更是避如蛇蝎。
“客官,您的粥好了。”门口传来店小二的声音,楚珩似不舍般停了下来,沉着乌黑双眸,细微的呼吸吐出,看着江怀宁水光潋滟的唇,伸出手重重的抹了一下。
江怀宁面红耳赤的跳下了桌,看着他若无其事的走到门口,开门接过托盘,又将门随之关上,一气呵成,干脆利落。
楚珩端着托盘放到了桌上,托盘上两碗熬的细稠的青菜鸡肉粥,配了几道爽口的小菜。楚珩坐下将一碗粥递到江怀宁的面前“吃完饭,我们就动身。”
江怀宁坐了下来,细细品味着那碗粥,熬的甚是鲜美,小菜也很开胃,她不知不觉的吃完了整整一碗。
楚珩一边吃一边留意着她,看见她吃完了,低声问道“要不要再来一碗?”
江怀宁看着他关怀的眼神,摇了摇头“已经饱了,不用了。”说完,拿过毛巾擦了擦嘴角,楚珩不再说话,继续吃饭。
江怀宁借机偷偷的打量他,他吃饭的样子甚是文雅好看,脊背挺直,就算再饿好像都是不疾不徐的样子。为人心思细腻,周到,很会照顾人,他将来的妻子肯定会很幸福,江怀宁如是想到。
吃完饭后,楚珩带着江怀宁结账准备离去。刚走出大门口,就看见正准备进来的凌云,凌云一个抬头看清面前的楚珩和江怀宁,松了口气“大人,江姑娘,属下来迟了。”
楚珩未料他动作还挺快,点了点头“先回去再说。”
凌云闻言谨慎点头,江怀宁看见他,想起什么似的,激动的抓住了凌云的袖子,紧张问道“凌侍卫,我阿娘呢?她没事吧?”
凌云看着焦急的江怀宁,安抚道“江姑娘不必担心,我已将江夫人安全送回到家中,她正在家中等着你呢。”
江怀宁听到这话,一颗心落了下来,还不忘感谢道“多谢凌侍卫了。”
楚珩瞥过那双攥住凌云衣袖的细白手腕,略觉刺眼,不露痕迹的牵过她的手,沉声道“走吧。”
江怀宁仍沉浸在喜悦的情绪中,没留意到二人相握的手掌,楚珩牵着她向门口的马匹走去,凌云看着前面二人相携的手掌,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侯爷!夫人!铁树开花了!
江怀宁被楚珩拉着走到门口的马匹前,楚珩看了看她,江怀宁莫名的看着他打量的目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安问道“怎么了?”
楚珩并未答话,只是叮嘱凌云看着江怀宁,随后径直走进了对面的成衣铺子里,没一会就拿着一个杏色帷帽出来,江怀宁疑惑的看着他,只见他迈步走到自己的面前,将那帷帽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江怀宁不解的看向他“今日阴天,没有太阳。”
楚珩看着帷帽下那双灵动明媚的眼,低声道“掩人耳目。”
江怀宁闻言放下了手,任他将那帷帽放下遮住自己的脸庞。
一旁的凌云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楚珩,这还是我认识的大人吗?应该是吧?不会是别人假扮的吧?
楚珩对他的眼神视若无睹,握住江怀宁的腰,将她抱坐到马鞍上,随后自己一跃而上,将江怀宁圈在了怀中。扬起马鞭,扬长而去。身后的凌云一边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一边策马跟上。
马匹跑的飞快,江怀宁坐在马上,被颠的前后摇晃,时不时撞上身后坚硬的胸膛。
一开始她还极不自在,努力想稳住身形,试了几次发现无用,还累得慌,也就放弃了,颇有种随波逐流之感,楚珩低头看了她一眼,不着痕迹的笑了一下。
清河县离青州城不算远,三人除了休息和补充体力,马不停蹄,总算在天彻底黑之前到了青州城。
他们并未走内城,而是沿着城郊的小路绕到了梧桐巷,楚珩将江怀宁从马鞍上抱了下来,吩咐凌云将马匹牵走,自己则领着江怀宁敲响了门前的手环。
只听院里头传来春姨小心谨慎的声音“是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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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宁瞥了眼周遭,小声道”春姨,是我。”
江春听到熟悉的声音,激动的打开了门,喜不自禁“阿宁,你可回来了!”说着就牵过江怀宁的手进了门,楚珩看了眼前面的女子,抬脚进了院子,转身关上了院门。
屋里的江珍在听到江怀宁的声音时,也急切的走了出来,正站在门口看着进屋的三人,她激动上前握住怀宁的手,上下打量着“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江怀宁看着江母担忧的眼神,摇了摇头“我没事,阿娘,多亏了楚大人。”
江珍闻言,转过头看向那个高大俊朗的男子,真挚谢道“多谢楚大人,您的恩情江珍和怀宁铭记于心。”
楚珩看着神情郑重的江珍,温声道“江夫人,怀宁姑娘是阿瑶的救民恩人,在下定当竭尽全力保护她。”
一旁的江怀宁听到这话,内心暗自翻了个白眼:对她做那种事的时候,怎么想不到,她是楚瑶的救命恩人了?
江母转过头看向江怀宁和春姨“阿春,你带怀宁去休息一下,我有事和楚大人相谈。”
春姨搀着江怀宁进了房,江珍看着房门关上,转头看向楚珩“楚大人,请跟我来。”
江珍将楚珩带到书房,指着桌上的一摞账册道“这些是这两日,我同其他店家找来的真实账本。这些年来也亏得我们留了心眼,各自做了两本账,一本给文湘予备份,另一本则是记录了各店的真实账目。原想着不知哪日才能用上,如今应是能派上用场了。”
楚珩看着桌上的账本,转身看向江珍“你们既然录了真实账本,也知晓他中饱私囊,贪污公款,为何不状告他?”
江珍苦笑了一声“我们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只手遮天,整个青州城的官员都与他同流合污。京城离此,相距遥远,上京城又谈何容易,况且,京城未必没有他的同伙。”
楚珩眉峰挑起,疑惑道“此话怎讲?”
“早在八年前,圣上颁布兴商令之后,我们就有所耳闻,大家都喜闻乐见,这对我们商人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当时颁布的税收是收益的一成,头三年那文湘予也确实是收的一成的税收。第四年涨到了二成,我们也按照二成来缴纳。谁知到了第五年,他突然说要征收地方税,税收为一成。大家都感到奇怪从未听说过地方税,谁知他肆无忌惮,直说地方财政由地方官员接管,财政情况他最是清楚,城镇建设都需要资金,每个人都必须缴纳。也有人质疑,说他是地头蛇,他竟然当场将那商户打成重伤,夺了店面,驱逐出城。自那之后,各店家敢怒不敢言,为了生存,只能按他说的做,好在大家也有所准备,将那一成的地方税重新记录了账本,只是不敢让那文知州发现。”
“敢问江掌柜当日商会为何不说出来,直至今日?”
“当时我们并不知晓大人的品行,确实不敢轻易信任,但这段时间大人的所作所为我们还是有目共睹的,我们相信您绝对不是文湘予那样的贪官污吏。”
楚珩状似惊讶,眉头蹙起问道“您刚才说,文湘予和京城有关系,是何意?”
“我们怀疑他不是一个人,应当有同伙,贪污自古以为就是重罪,他就是一介知州,我们不相信他有这个胆量,除非……背后有靠山!”江珍目光坦荡直视面前那双不解的双眸,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19. 坦白
楚珩蹙着黑沉的眸,看向面前的江珍“多谢江夫人提醒,实不相瞒,陛下派我来青州,就是想要将参与贪污的人连根拔起,只是光有这个账本怕是还不够,最好能找到他贪污的直接证据,揪出幕后黑手。”
“既然连我们都私下做了账本,相信他肯定也做了账本,以方便他上头的人转移核算款项,大人或许可以先从这账本入手,落实他的罪名。”
楚珩闻言似有所惊讶,随即笑道“江夫人足智多谋,真是令在下钦佩!”
江珍谦逊说道“大人谬赞了。”
临走时,江珍将桌上的账本交给了楚珩,楚珩接过装了账本的小木箱,走出大厅,侧头看向了江怀宁卧房所在的方向,只瞧见了关上的房门。江珍不动声色将他的痕迹看在了眼底,送楚珩出了院门。
“阿宁,娘进来了。”江珍轻扣了下房门,朝着里面说道。
“阿娘,你进来吧!”江怀宁听到声音,扬声说道,江珍推开门就见她正坐在镜前,打散头发。
江珍坐在一旁的椅上,看了眼她身上崭新的衣衫,又不着痕迹的觑了眼桌上拆下来的发簪“阿宁,你和楚大人后来怎么逃脱的,这两日发生了什么?”
江怀宁将那日楚珩如何带她逃脱困境,后来自己因为发热耽搁了一天,如实告知,只是省略了楚珩对自己所做的不可言说的事情。
江珍听的胆战心惊,抚着她的发梢说道“多亏了楚大人,还好你没事,不然阿娘还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江珍的后怕的惴惴不安,让江怀宁听着莫名的心疼,她握住了江母的手,柔声安慰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阿娘,我的福气在后头呢。”
江珍听到她这句话,闪着泪光的眼没忍住噗嗤一笑,江怀宁看她笑出了声,也松了口气。
江珍看着她眼睛,停顿了一瞬,正色道“阿宁,阿娘要告诉你一些事。”看着江母突然紧绷严肃的神情,江怀宁也莫名的紧张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何原因,她总觉得江母接下来要说的事不会是一般的事。
夜色下,烛光照出昏黄的光,窗前映出相视而坐的两抹身影。江怀宁蹙着眉头,听着江母和春桃惊心动魄的逃生经历,内心不由得一揪,待听到她们平安逃出的时候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母女二人一直聊到夜半,江怀宁在初听到自己身世的瞬间,说不吃惊是假的,从小和江母、春姨相依为命,如今知道了母亲的不幸婚姻,还知道有一位血亲老人至今不知道她的存在,但更多的是对江母的心疼和感激,心疼她的遭遇,经历的磨难,感激她从未想过放弃自己,至于那素未谋面的生父,她却无什么感想,甚至希望他此生都不要打扰到她们的生活。
兴许是这么多年从未知晓的身世被突然告知,江怀宁表面平静无澜,内心却有些茫然,江母似乎看出她眼底的迷茫,温声道“阿宁,你可知我为何突然告诉你真相。”
江怀宁懵懂的摇了摇头,她确实不知,江母瞒了这么多年,又为何在此时将真相全盘托出。
江母神情变得紧张,肃然了起来“那日遇刺,不免让我想起京城的人和事,我总怕那伙杀手是京城那人派来的,她恐怕知晓了我们的消息。”
江怀宁闻言也不禁紧张了起来“阿娘,那该如何是好,我们要不要搬家,离开青州。”
江母摇了摇头道“她既然找到了我们的踪迹,我们再想逃脱就难了,况且,躲了这么多年我也不想再躲下去了。”
江怀宁担忧着道“可是他们位高权重,我们该如何对抗呢。”
江珍道“或许我们可以借楚大人的手借机给他们一个重创。”
江怀宁听到这话,疑惑的皱眉“阿娘?此话怎讲?”
江珍深切的看着她“自从十八年前从京城逃脱之后,我一直有在私下追查他们,一方面是怕他们会找到我们的踪迹,另一方面是我发现他们似乎和贪污案有关,和文湘予私下有着联系。这次可能正好是个机会,既能揭发他们,我们也不用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江怀宁听完之后,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乍一下接受的信息量太大了,她还有点缓不过神,江母看清她的神情,抚了抚她的发梢“不用担心,我们未必会败。”
江怀宁看着江母坚定的神情,点了点头,无论如何,她都会帮助阿娘报仇,让那些恶人付出代价。
第二日清晨,江母本想劝江怀宁在家休息一日再去医馆,岂料江怀宁却拒绝了。已经消失了两天,还是江母借口和师傅说她生病了修息两日,何大夫倒也没怀疑什么,何必从书院回来,正好顶替江怀宁帮了两天忙,江怀宁实在是不好意思在休息了,况且自己本就没有大碍。
到了医馆,何大夫和何毕都在,二人又是一番嘘寒问暖,关怀备致,何大夫甚至劝江怀宁再回去休息两日。江怀宁再三保证自己已经好了,且在家待得快要发霉了才相信了她。一旁的何毕倒是多看了她两眼,眼神莫测高深,惹得江怀宁莫名其妙。
终于,在何大夫出门问诊之后,他走到了江怀宁的面前,江怀宁看着面前的俊秀男子,不解道“怎么了,师兄?”
何必锁着眉头问道“你前两日并没有生病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江怀宁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内心思忖着要不要告诉他真相,但转头想到黑衣人连朝廷命官都敢下杀手丧心病狂,自己还是不要连累了师父和师兄。
她摇了摇头道“没出什么事,就是起了高热,阿娘不放心,故在家多待了几天。”
何毕闻言倒也没再说些什么,只是神情认真的看着她道“阿宁,你和江伯母,你们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们说,我和阿爹一定会帮你们。”
江怀宁看着他郑重的神色,心里募得一酸,面上却不显,笑意盈盈的说道“恩,我知道的。”
何毕见她不肯说真话,内心默默的叹了口气。江怀宁遇险之后,楚瑶曾跑到书院来找他,说是哥哥和怀宁二人被人追杀,现在下落不明。
何毕听后大惊失色,当下就准备去找人,但是被楚瑶拦住了,说这样贸贸然去找,不仅没有头绪还打草惊蛇,凌云已经派人去找了,现在就是先等哥哥的消息。
所以,江怀宁全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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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毕其实已经知道这两日发生了什么,只是江怀宁不说,他也没拆穿。
巡抚官邸,楚瑶听说楚珩回来了,一大早就跑过来找他,紧张兮兮的打量着他“哥,你没受伤吧,怀宁姐姐呢?她怎么样了?”
楚珩听见她的话,疑惑挑眉“你怎么知道?”
一旁的凌云心虚不已“小姐这两日没见着你,一直缠着属下问,属下正忙着找寻大人,哪有时间陪她周旋啊,就告诉她了。”
楚珩警告的瞪了眼凌云,凌云假意有事灰溜溜的跑了。楚瑶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他一番,发现没有受伤的痕迹,也就放下了心,又接着问道“怀宁姐姐怎么样了啊,听说她还起了高热,不知道有没有好啊?”
“她已经痊愈了,想必已经去医馆当职了。”楚珩低垂着眸,擦拭着手中的剑。
“哥,是谁居然熊心豹子胆,敢害你们?”楚瑶怒瞪着双眼,大有恨不得将人挫骨扬灰的气势。
楚珩看了她一眼,轻飘飘道“还在查,你不要多问,也不要乱说,明白了吗?”
楚瑶听见后面几句话,眼神开始飘忽,不自觉心虚:不要乱说?她好像已经跟何大哥说了,怎么办?
她也不敢将这话说出口,只能心虚的做了个闭唇的手势企图蒙混过关。
半个月后,城中的排水沟渠休憩彻底完工,之后又陆续下了两场暴雨,不过都没出现积水的情况,水位只要达到沟渠的排水口高度,就会及时的从排水孔排进沟渠内,接着流进青玉河里。
青州城的百姓们甚是欢喜,烦恼了多年的积水问题终于得到缓解,无不对楚珩感激不尽,那段时日,送到巡抚官邸的瓜果蔬菜,食品点心,恨不得将大门都要淹没了,在楚珩倡议了几次之后,这个情况才缓解了些,没那么夸张了。青州城的百姓都对这位面如冠玉的楚大人充满了感激和爱护。
至于江怀宁这边,楚珩出乎意料的一段时日没有出现过,江怀宁倒是松了口气,如果他又来追问她一些令人窘迫的问题,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日傍晚,江家母女三人刚吃过饭,楚瑶就带着丫鬟在门口“咚咚咚”的敲门,江怀宁打开门就看见她熠熠生辉的双眸,招呼她进了正屋。
楚瑶规规矩矩极有礼貌的向江母问好,江母笑意盈盈的招呼她不必客气。她礼貌的向母女二人表明了来意,原是两日后就是七夕节了,青州城的七夕节一直以来都甚是热闹,这两日城内外都已经布置了起来,处处张灯结彩,听说当晚青玉河边还有会放花灯,游船表演之类的活动。
楚瑶听的双眼放光,忙不迭跑来约江怀宁一起赏花灯,游船。江怀宁自然无异议答应了她的邀约,送楚瑶出门时,只见楚瑶悄摸摸的靠近她的耳边说道“怀宁姐姐,一定要叫何大哥一起哦。”
怀宁看到她莹亮的双眸,闪着期待的光,恍然大悟,含笑点了点头“原来你想约的另有其人。”
楚瑶被她戳穿,也不遮掩,调皮的轻眨眼睛道“就这么说定咯!”
江怀宁笑着点了点头,楚瑶看她应了下来,喜笑颜开的挥手转身走了。
20. 七夕
两日时光飞速溜走,青州城的七夕盛会来临。江怀宁早起就和江母打了招呼,从医馆下职后就和师兄一同去了和楚瑶约好的地方。
街道上来往的男男女女皆是一幅精心打扮过的模样,精致美丽。江怀宁瞅了眼自己和师兄,和平日并无甚差别,穿梭在众人中似乎显得随意了些,好在二人皆是容貌不凡,就算是平常打扮,也显眼的很。
很快二人就和楚瑶在城中的食肆碰了面,楚瑶嚷嚷着在家里吃饭都吃腻了,听说百味轩的几道招牌菜很是有名,邃想着喊上江怀宁他们。吃完在去青玉河边坐游船,放花灯,看表演。
三人坐下点了几道菜,不一会热气腾腾的饭菜就端上了桌,味道也确实不错。趁着楚瑶和江怀宁边吃边聊的空隙,何毕起身去将饭钱给付了。
楚瑶吃完饭得知他已付了钱之后,倒也没跟他客气,只说着下次定要请回来,江怀宁暗暗看着他俩的举动和反应,寻思着他俩是何时变得这般熟稔起来。
三人并排向着外城的青玉河走去,一路上人潮涌动,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楚瑶边走边时不时朝着路边好玩的小物件看看摸摸,一会要吃糖葫芦,一会要小泥人,不过一会功夫,何必的手上就挂满了满满当当的东西,他无奈的看了眼手上挂的物件,宠溺的笑了笑。
三人边走边玩,到达青玉河边时天已经暗了下来,河面上星星点点的花灯和游船,两岸灯火通明,花灯悬挂,不少游人正游湖赏景。江怀宁和楚瑶各买了一盏花灯,准备一会游船时,许愿放到河面上。
二人提着花灯,何毕仔细的跟在两人身后,留意着身边的动静,生怕两个姑娘被冲撞到。
三人正打算去河边租赁游船,就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阿瑶。”
循着声看去,只见一男子正从身后走来,正是楚珩。江怀宁看着由远而近的高大男子,有点回不过神,似乎完全没想到他也会来,如果早知道他会来,她是绝对不会答应楚瑶的邀约。
她默默的转头看了眼楚瑶,楚瑶连忙摇头轻声低语的说道“怀宁姐姐,我也不知道我哥会来啊,他也没跟我说。”
江怀宁也知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自己反应太过反而显得不正常了些。随即说道“大人日理万机,想必也需要放松一下,无妨。”楚瑶听了她的话直点头似乎颇为赞同。
二人低语的功夫,楚珩已经走到了三人面前,何毕倒是反应平静的很,有礼的朝着楚珩打了招呼,楚珩也朝着他点头致意。
楚瑶好奇的看着楚珩“哥,你怎么来了?”楚珩瞥了眼她和一边的江怀宁,漫不经心道“听说七夕夜青玉河边甚是热闹,我也来瞧瞧。”
楚瑶听了这话,撇了撇嘴,低声腹诽“京城那么热闹,也没见你去游玩啊,奇怪的很。”不过这话她只敢低声蛐蛐,所以除了离得近的江怀宁,其余两人倒是没听清她嘴里的念念有词。
一行人来到了青玉河边,由于来的较晚,大的游船已经被租完了,只剩下小游船。小游船的优点是可以自己划船,所以很多人更喜欢租赁小游船,不过小船一般都只坐两三个人。
四人看着面前的小船正思考着怎么安排,楚珩已经拉着江怀宁上了其中的一艘,江怀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了上去,只见楚珩转过头对着目瞪口呆的楚瑶和何毕道“何师兄,阿瑶就劳烦你照看了。”
何毕被突然点到,条件反射的点头答应了,之后就征愣的看着楚珩摇着船桨向河面划去。楚瑶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过了半晌,内心暗喜:真是我亲亲的哥哥,知妹者莫若哥也,哥哥都这么为我创造机会了,我一定得拿下何师兄!
于是她雄赳赳气昂昂的上了船,还不忘招呼何毕上船摇桨,何毕笑了笑,还不忘提醒她“小心点,别踩空脚。”说完好脾气的拿过船桨,向前划去。
江怀宁莫名其妙的被拉到船上,又莫名其妙的被拉着坐下来,接着在莫名其妙的看着某个某名其妙的人摇船,虽说有半个多月未见过,但江怀宁却觉得好像只有两三日未见一般,或许是时间过的太快了吧,她如是想到。
“几日未见,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楚珩漫不经心摇着桨,实际眼神一直在注意着船篷里的江怀宁,江怀宁被问的摸不着头脑,要说什么?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要说的,就无辜的摇了摇头。
楚珩似乎对她有点失望,故作叹息着说道“可我有话对你说。”
江怀宁直觉不好,刚想着您也可以不说,我也不是很想听。就见那人黑沉沉的眸像要锁住她一般,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古人诚不我欺。”
江怀宁听清他的话,似乎毫不意外,装作一副你说什么,我并不是很想懂的神情。
楚珩看她不上钩,内心那想逗她的心思又跳了出来。他将桨板放在船头,躬身走进船篷内,原本还显空余的船篷里一下显得拥挤了,江怀宁看着他高大的身形将船篷挤得满满当当的,局促的往身后让了让。
“这几日没看见我,是不是很开心?”楚珩眯着狭长的眼,凑近了盯着她问道。江怀宁心想是挺开心的,但嘴上不敢说,只能打着哈哈“楚大人事务繁忙,日理万机,为青州百姓治理事务……”
“这不是我要听的。”长篇大论还未说完,就被楚珩打断了,粉嫩唇瓣轻轻合合,像在诱人一般,说出来的话却敷衍得很。
“我让你考虑的事,想好了吗?”
江怀宁刚想说没想好,就见他眼神忽的暗了下来。
“不要兜弯子,我已经没有耐心了。”略带危险的语气,江怀宁心里一沉。内心无比后悔今日为何要答应楚瑶,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不然她真想吃上一颗。
但要她亲口说出对一个男子的倾慕,她又实在说不出口,只能自暴自弃一般侧过头,轻点了一下。
谁知那人却不依不饶的追问着,“点头是何意思?”修长的指尖拖住她的脸转向自己,江怀宁羞愤的看着他,可他却像毫无所觉一般,仍定定的沉着眸子看着她。
她知晓今日绝技是应付不过去了,只能破罐子破摔一般,脱口而出“我也喜欢。”
偏偏楚珩还不满意,执拗的问道“你喜欢谁?”
江怀宁没料到他这么难缠,但也知道不给个答复他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了,于是内心呼了口气,强装镇定,抬起头对上他的眼一字一句说道“我也喜欢你。”
楚珩看她终于不再闪躲,承认了内心的情感,舒了口气,欣慰又满足的看着她,嘴角的笑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江怀宁看着他眼里、嘴角溢不住的笑意,吃惊到他居然如此喜悦,那笑容甚至带着她也不自觉的微笑了起来。
楚珩本以为要撬开她的嘴怕是没那么简单,没想到她柔软又乖顺的承认了自己的情感,当听到她说出“喜欢你”三个字时,他就知道这辈子怕是栽她手上了。
看着她对着自己言笑晏晏的模样,他欣喜的探过身将她揽进了怀里,江怀宁头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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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在了他肩窝处,感受到他有力的拥抱,内心不禁也有几分悸动,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轻环住了他的腰。
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何时就喜欢上的他,可能是上次发热时他的悉心照料,抑或是被蛇咬伤时他的紧张担忧,也有可能是更早时的……
察觉到自己对他的心意时,她甚为苦恼。他是朝廷一品官员,前途无限,多的是有皇亲贵戚想与他共修同姓之好,自己不过是一平民女子,二人身份地位悬殊,就算相爱,结局未必如愿。
但是感情越是克制,就越是深沉。看着他眼底的汹涌爱意,她终究还是心软了……
楚珩察觉到了那双纤细的手臂轻轻的揽住了自己,嘴角的笑意越发的压不住。他更用力的抱住了她,鼻尖萦绕着她的发香。
过了好一会,他才向后退去,双手轻握着她的肩,湖水般的眼眸转过深幽的光,修长指节轻抚上她的眉眼,薄唇吐息“可以亲你吗?”
江怀宁看着那双深幽的眸,犹豫着轻轻的“恩”了一声。
楚珩低下头,先是轻柔的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在慢慢移到那双明媚的杏眸,唇贴上她眼皮的瞬间,还能感受到她睫毛的轻跳,他不着痕迹的笑了一下。
接着吻上了那挺翘圆润的鼻尖,江怀宁没料到他这么个亲法,整个人都急速升温起来,脸颊浮上红云。
离开鼻尖,他沉眸看向了那片柔软,江怀宁被他如炬的目光看的发抖,逃避似的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那微凉的薄唇就覆了上来,楚珩就像是初得宝物的贪婪之徒一般,先是试探的含住了,待发现不是梦境后,狂喜直上心头,压抑不住情感一般,重重的吮吻了起来,江怀宁被锢在怀里,抬起下巴,被动的接受着他的索求。
过了一会,楚珩不再满足于唇瓣的相触,他更加的抬高她的下巴,长驱直入,逮住那片柔软,深深的缠在了一起。
江怀宁还是不习惯于如此亲密无间的唇齿间的纠缠,她瑟缩的躲着,偏偏他又亦步亦趋的缠上,她有点无措又懊恼,忍不住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的人,没曾想正对上他沉沉的双眸。
原来他一直都在看着自己,不曾闭过眼,想到自己的表情他都尽收眼底,她更羞红了脸,挣脱开他的环保,急喘着问道“你..你好了没?”
楚珩看着她被亲吻的泛起水光的眸子,和微红的鼻尖,只觉得爱的不行,低声喘气“这就受不了了?我还没开始呢”,说完又低下了头去追逐着那抹嫣红,江怀宁躲闪不及,又被掠夺。
船桨被孤零零的放在船头,楚珩任性的放任小船随波逐流,好在湖面上船只甚多,再加上光线昏暗,倒也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艘船上的暗流涌动,小船慢悠悠的飘荡在湖面上。
楚瑶先还规矩的坐在船篷里,不一会儿,她就嫌弃船篷遮挡视线,跑到了船头在何毕的腿边盘腿坐下。
一只手遮在眼睛上方,四处逡巡“奇怪,他们到哪去了,怎么看不见人影了?”
何毕听见这话,不着痕迹的侧过身挡住了不远处的一个小船篷,向着另一个方向划去“我刚刚好像看见他们在那个方向,我们过去看看。”
楚瑶不疑有他,点了点头,何毕撑着船桨,轻叹口气,刚才无意间瞥见那船蓬,饶是他再从容淡定都不免震惊,原来师妹和楚大人……
连他看到都受到了不小的震撼,最好还是别让楚瑶看见了。于是他表面淡定实则逃离般的快速撑着船向人多的地方划去。
21. 携手
何毕划了一圈,二人也没“看见”楚珩和江怀宁的身影。楚瑶放弃了,寻思着哥哥总不会对怀宁姐姐怎么样,定会照看好怀宁姐姐。
就放心的跟着何毕赏湖游玩了,当周围的人开始陆续提着花灯放置到水面时,楚瑶也拿起花灯,小心翼翼的投到湖面,接着又双手合握,认真的许了个愿,何毕看着她的样子,只觉得这姑娘当真是可爱的很“许的什么愿?”
楚瑶当然不敢说出自己愿望,只见她转过头调皮的眨了下眼,轻说了声“秘密~”
何毕无奈的笑了笑。
“打铁花咯~打铁花咯~”岸边边传来稚童欢呼雀跃的叫喊声,人群纷纷向着岸边走去,湖面的船只也停了下来,大家都站在船头,翘首以待。
楚珩听见外头的声音,不予理会,谁知江怀宁却受不住了,直摇着头“你在这样,我就走了。”
听到她的威胁,楚珩勾起嘴角,似笑非笑说道“你觉得我不让你走,你能走的了吗?”
江怀宁没法,只能服输一般凑近他的耳边,咬牙说道“我喘不上气了…”
声音娇软带羞,像是在撒娇一般,呼出来的轻柔气息喷在他的耳边,楚珩心不自觉的跳了一下。他也清楚不能再亲下去了,否则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于是也就放过了她。
江怀宁看他退了开来,松了口气,楚珩深深的看着她的眉眼,半晌开口“阿宁,等查完青州贪污案,我们成亲吧。”
此话一出,江怀宁震惊的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她未曾想过这么远,此时听他如此简单的说出口,未免觉得不可思议“太快了吧,我们尚未见过父母,相识不过数月……”她磕磕绊绊的说道。
“不快,我恨不得现在就与你成婚。至于父母,我的婚事全由我做主,成婚的话,他们高兴都来不及,而且,他们也会很喜欢你的。”楚珩看着她紧张的神情,不自觉放软了语气,柔声说道。
江怀宁惊讶的看着他,感觉自己完全跟不上他的脑回路,这人怎么说风就是雨呢,想一出是一出,完全让人措手不及。
她只得应付般点了点头,含糊其辞“太快了,我要想想,婚姻大事不是儿戏。”
楚珩看她一脸受到惊吓的神情,也恍然可能自己太操之过急吓了她一跳,也没有再追问她,而是看着她温柔的笑了笑,就像那融化的冰雪,沁入了江怀宁的眼底。
“我们去看打铁花吧。”江怀宁看着岸边的火树银花,将整个湖岸照耀的火花四溅,甚是壮观,自以为很自然的转移话题道。
楚珩扶着她出了船篷,还不忘将一旁的花灯递给她“放了花灯再去也不迟。”
江怀宁看着那盏莲花灯,点了点头,接过灯低下身子,轻轻的将花灯送进了水里,任它随着其他的花灯一起随波而去。
随后楚珩将船只停靠在岸边,二人下了船站在人群外侧,看着漫天的火花。
楚珩对这些并不太感兴趣,但是和江怀宁在一起,他居然也觉得飞溅的火花甚是绚烂,照耀着江怀宁的面孔,闪耀夺目。
随着人群越来越多,楚珩不着痕迹的揽过她的肩护在自己身前,生怕别人挤到她。
过了一会,江怀宁也发现人似乎越来越多,挤得喘不过气来,她转头对着楚珩道“人越来越多了,我们走吧。”
楚珩正有此意,牵过她的手,慢慢走出人群,江怀宁看着二人相交的手,做贼心虚的朝四周看了看,但发现大家的目光并未留意到他们,也就随他去了。
走出人群,她试探着将手抽出,却并未如愿,楚珩没打算松手。
她不自在的说道“被人看见怕是不好。”
没想到楚珩却不以为然“这样正好,知道你是我的,别人就不敢觊觎你了。”
江怀宁被他这话说的一噎,他看问题果然清奇,脸皮也奇厚无比。
好在大街上相携而行的男女甚多,他们也就显得没那么突兀了。
楚珩似是饶有兴致,又拉着她去猜灯谜,摊主眼睁睁的看着他猜下一题又一题,惊叹从未有人猜出这么多谜题。
楚珩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赢得那头奖,一盏琉璃莲花灯,又顺手送到江怀宁手中,江怀宁看着精致的琉璃灯,边提着边好奇的看着细节,楚珩面带微笑看着她认真的神情。
江怀宁把玩着琉璃灯,募得想起他们好像把师兄和楚瑶给遗忘了,回过神来“师兄和阿瑶不知道去哪了,我们去找他们。”
谁知楚珩却半分不急,慢悠悠的牵着她“阿瑶怕是求之不得,我们最好不要打扰她。”
江怀宁闻言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瞠目结舌道“你..你..知道她?”
楚珩嗤之以鼻“她那点出息,还怕别人不知?”
江怀宁又惊又好奇他对此事的看法,饶有兴致,眸光熠熠的看着他问道“那你…对他们有何看法?”
楚珩看她一脸的紧张和好奇,略感无奈“对他们的事这么关心?不如多关心关心我。”
江怀宁闻言闹个脸红,不敢再多嘴问下去。
楚珩看她红着脸不再说话,勾起嘴角,眼底闪出愉悦的光“不早了,送你回家吧。”
江怀宁看了看身后热闹的街道,没说什么,点了点头,二人就这么随意悠闲的穿梭在街巷中向着她家走去。
虽然是常走惯了的街道,但身边陪伴的是自己喜欢的人,再加上琳琅满目的街灯映衬的流光溢彩,甚是美丽。
江怀宁心情颇好的摇晃着琉璃花灯,楚珩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孩子气般的举动,没说什么,唯独牵着她的手一直没松开过。
很快,就到了梧桐巷,不远处就是她家门口的大枣树,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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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还透出些微昏黄的光。江怀宁抬头看向楚珩,正好迎上他低垂的视线“我到家了。”
楚珩像是没听见般没有反应,黑压压的眉骨下,双眸深邃而又神秘,江怀宁好奇的看着他,不懂他是何意思。
试探着想要挣脱手,却挣不开,带着疑惑的目光似在询问他,他不说话,仍在沉沉的盯着她,江怀宁似乎反应过来什么一般。
她偷偷转过头打量了四周两眼,确定无人后,飞快的垫起脚尖在那唇角印下一个浅浅的吻,然后飞速退开。
楚珩还来不及牵住她,她就像只轻盈飞舞的蝴蝶般跑进了院子,看了他两眼,在他含笑的目光中阖上了院门,却没发现自己嘴角勾起的明媚笑意。
楚珩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似有若无的余温,低头轻笑出声。
真是出乎意料,楚珩原想着是让她和自己道别,没想到却得到一个出乎意料的吻“阿宁,你真是,给了我惊喜呵…”
楚珩回到楚府的时候,正好碰上送楚瑶回来的何毕,何毕对着楚珩抱拳道“楚大人。”
楚珩看着面前俊秀的男子,客气的说道“多谢何师兄不辞辛劳送舍妹回府。”
何毕温和的笑了笑“大人无需客气”说完又若有所思的看了楚珩一眼。
楚珩留意到他的眼神,挑眉问道“何师兄,是由何疑问吗?”
何毕本在犹豫,听到他这么一问,反而不再迟疑,低声问道“刚才在青玉河边我都看见了,阿宁年纪小,不懂情爱,何某想问问楚大人,您对阿宁是何想法?”
楚珩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被质疑的恼羞成怒,反而对面前的男子透出几分认可,内心赞赏:何毕确实是位好兄长,也是个君子。
他嘴角勾起“何师兄是怕我伤害阿宁?你放心,我虽然算不上个好人但也不是个人渣,我爱江怀宁,这辈子我只会有且只有她一个妻子。”
何毕听到这话,略显惊讶的看着他,待看清他眼底的认真和深沉后,似乎看出了什么,勾唇一笑“那何某就祝楚大人心想事成!”
“多谢何师兄吉言。”楚珩听见这话,眉梢扬起,向着何毕抱拳说道。
二人相视一笑,不再多言,各自离去。
江怀宁进屋后,江母和春姨也还没睡,正坐在客厅里,面带笑意的聊着些什么。看到江怀宁手中的花灯,春姨发出赞叹“阿宁,这琉璃灯真好看!”
“师兄和我们去猜字谜赢得的头奖。”江怀宁心虚的拿何毕做借口。
好在江母和春姨也并未怀疑什么,等到江怀宁回来之后,二人也回屋就寝了。
江怀宁提起花灯进了屋子,仔细环视了一圈,想着挂在哪里比较合适,最后还是挂在了窗檐下,看着璀璨的花灯在微风的吹拂中摇曳着,时不时射出流光溢彩的光芒。
22. 鸿门宴
翌日,楚珩刚走进大门,等候多时的凌云就迎了上来。
“大人,文知州方才派人传信,为了感谢大人修成沟渠,解决排水一事,特在知州府邸设宴款待,还请大人赏脸前去。”
“这文湘予不知道又打的什么主意,大人,您要去吗?”凌云蹙眉看向背手而立的楚珩。
楚珩眸光流转间划过一丝兴味,薄唇勾起“去啊,怎么不去,我可等他等的太久了。”
第二日下职后,那文湘予又派人前来迎接。凌云气笑了,搞得好像谁不知道他知州府邸在哪一般。楚珩并未说什么,只信步闲庭坐上了前来迎接的马车。
抵达知州府邸后,文府管家疾步走到楚珩面前,躬身行礼“见过知府大人”
凌云看了眼管家,朗声问道“文知州何在?”
管家伸出手,有礼答道“大人正在正院内,与各知县大人等待知府大人的莅临,小的这就带您前去。”
说完佝着身子往前带路,进了门后,转过几个回廊,就到了文府内院。文府内院开阔,假山环绕,流水亭台,此时内院摆了几张长条案桌,各县知县和文知州正坐在桌上,一旁婢女侍立,桌上酒水佳肴丰盛。
文湘予眼尖,一眼看见管家身后跟着的楚珩,立马站起身迎了上去,其余人见状纷纷跟着起身。
“楚大人莅临,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呐!”文湘予似极喜悦又客气的迎着楚珩在上方的主位坐下,楚珩也没客气,提起衣袍坐了下来。
文湘予看着他神色自若的坐下,心下暗喜,表面却不动声色。在楚珩对面的长桌坐下,吩咐楚珩身后的侍女为他斟满酒杯。
随即举起酒杯“下官和各位知县敬楚大人一杯,多谢楚大人解决了我们一直以来的麻烦,多亏了楚大人的妙计!”
楚珩端起酒杯,抬起衣袖,遮面仰头而尽“身为知府,本就当为百姓排忧解难,各位大人想必也是这么认为。”
“楚大人说的是,我们定当鞠躬尽瘁,尽心尽力,为青州发展助力。”文知州谦虚恭谨的说道,其余人也连连应是。
一时间气氛融洽的很,众人似乎都在为积水问题的解决而高兴不已。纷纷举杯相敬,眼见着楚珩面前的酒杯空了,文湘予又吩咐侍女为他续上,一轮又一轮过去,楚珩面前的酒杯就没有空过。
酒过半晌,文湘予拍了拍手掌,顿时一阵优美的音律声响起,一群蒙着面纱的舞娘走进了院内,随着音律舞动了起来。
楚珩状似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其余众人也兴致勃勃看着妖娆的舞姿和妩媚的舞娘。
忽然,悠扬婉转的音律转成快而急促的旋律,舞娘们优雅的舞姿也瞬时变幻起来,她们快速的人旋转着,就像一朵朵纷飞的花瓣,随风而舞,转的人眼花缭乱。
众人皆看的目瞪口呆,文湘予透过酒杯偷偷瞥了眼对面的楚珩,见他一副被吸引,神情专注的模样,内心暗暗窃喜,小子,等会就取你狗命!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飞速旋转在楚珩面前的舞娘,突的一跃而起蹦到他的桌前,从手臂下抽出一把软剑,如灵蛇舞动般直向着楚珩而去。
在场官员被这突如其来的惊险惊吓出声,手里的酒杯散落一地,四下乱窜,场面顿时乱成一锅粥。
唯独楚珩,仍定定的坐在桌上,待那长剑快贴到胸前,才倏的拍桌起身,抽过凌云手中的长剑,抵挡住那凌寒的剑光。
两柄剑交织在一次,摩擦出刺耳的火花,偏偏二人丝毫不退让,在院内缠斗了起来。楚珩剑锋凌厉,那人也不落下风,二人打的胶着不下。
楚珩忽的一剑刺向舞娘的面纱,那面纱被割裂掉落下来,露出一张粗犷的带须面容,那舞娘竟是个男的!
那人见面纱掉落,容貌败露,楚珩又不好对付,掉转身就要从屋檐飞去,楚珩眼疾手快,提起剑从后追上,一剑刺向他的后背。
那人就像后背长了眼一般,侧过身就要避开那剑,谁知楚珩像料想到他的动作一般,忽的出腿凌厉踹到他的胸膛,刺客不提防被重重一踢,口喷鲜血,倒在地上。
一旁的文湘予眼看刺客刺杀失败,急不可耐抽走护卫手中的剑,冲上前去,毫不手软“大胆贼人,竟敢刺杀朝廷命官,找死!”
眼看着剑尖直逼那男子胸膛,差之毫厘瞬间,楚珩劈开那把剑,凌云顺势扣住地上的刺客,扯过面纱堵住他的嘴。
楚珩踢开剑,文湘予手中脱力,剑落在地上发出“哐啷”的声音。
楚珩锐利的双眸直射向文湘予“文大人,还未审问刺客,怎可随意下手?”
文湘予听见这话,一噎,瞪大了眼睛无言以对,吞吞吐吐“这贼人身手不凡,下官是怕他会伤到大人。”
一旁的凌云嗤笑一声“我家大人的身手,文大人怕是没看见?几个刺客未必都是大人的对手!”
文湘予闻言讪笑的点了点头,脸上皱起深黑的褶皱。
楚珩侧眸示意凌云捆住杀手,“今日就到这了,在下就不奉陪了。另外,在文大人府上出现杀手这一事,还望文大人给本官一个交代。”
文湘予闻言眼皮一跳,颤声道“这杀手不知何时混进了舞女之内,下官这就派人去查!”说完,目送着楚珩和凌云挟着刺客离去。
文湘予阴狠的眸直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怒火冲天就是对着桌子砸去,酒瓶、杯盘被砸的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凌云将杀手关进巡抚牢门里,凌云将人五花大绑在中间的支架上,楚珩提腿在对面的椅子坐下,吩咐凌云扯下刺客嘴里的面纱。
“是谁指使你的?”楚珩挑眸,面无表情的问道。
“无人指使,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哼,你倒是忠心耿耿,只是文湘予却想要你的命,我都替你不值。”楚珩像看白痴一般看着他,鼻尖哼出一声轻笑。
刺客未留意到他嘲笑的语气,反而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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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你..你怎知?”
楚珩手抚上椅边,微一用力站起身,迈开长腿走到惊慌的刺客身前“文湘予处处露馅,却仍在垂死挣扎,蠢的无药可救。更还有你这么蠢的人会为他卖命,真是滑稽!”
刺客闻言被激怒,面红耳赤。
楚珩则不慌不忙的说道“给你个活命的机会,要不要?”
刺客闻言不敢相信的看了他一眼,楚珩看出他眼里的求生本能,哂笑一声“签字画押,承认是文湘予指使你的,我就放过你。”
“这么简单?”刺客惊呼。
“就这么简单,信不信随你。”楚珩似漫不经心,无所谓的说道。
刺客心里算计了一番,文湘予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楚珩和凌云走出牢房,夜色已全黑了下来。
“大人,文湘予已然自乱阵脚,气急败坏了。”凌云似乎预感到即将断案,不禁暗暗兴奋。
楚珩看了眼天边的弯月,转身对他吩咐道“这两日加派人手盯紧他,我怀疑他会畏罪潜逃,有任何动静都要向我汇报。”
“是,大人放心!绝不会让这个老贼溜走!”
高挂的明月渐渐被层层乌云遮住,云雾弥漫,似暗藏诡谲。
文湘予手忙脚乱的打开上了锁的柜子,掏出一沓厚厚的银票和一本账本,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放进了包袱里。
又转头冲进文吉的房间,将床上的文吉一把拉起,文吉正睡的迷迷瞪瞪的,被突然拉起惊吓了一跳“谁?是谁?!”
文湘予急忙捂住他的嘴巴“嘘!小声点!快起来跟我走!”
“爹?半夜三更的你不睡觉,拉我干嘛?”文吉烦躁的扯着被子又要躺下。
文湘予怒火攻心,一掌拍在他的头顶,揪住他的耳朵“睡个屁睡,你就知道睡!还不赶紧逃命要紧!”
文吉听到“逃命”二字,一激灵爬起身,睡意瞬间消散,也不敢在墨迹了,麻溜的起身套上衣服,跟着文湘予,边跑边问着“爹?发生什么事了?”
文湘予警惕的看着四周,生怕一不小心就冒出什么东西一般,也来不及向他解释就道“别问了,回头再说,逃命要紧。”
说完,二人提着包袱,鬼鬼祟祟的离去。
此时夜半,路上已经没人了,灯火尽灭,万籁俱寂。文吉颤颤巍巍的跟在文湘予身后,文湘予在城中绕来绕去,终于来到城外的围墙,他搬开几块砖,赫然露出一能钻过一人的洞。
文湘予蹲下身,蹒跚的钻了过去,紧接着就对这头踌躇的文吉催促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没时间了!”
文吉皱眉,边嫌恶边无可奈何的钻过了洞口。文湘予刚看到他露出来了半身,就急不可耐的上前将他连拉硬拽的扯了起来。
二人搀扶着站起身,转过身,一柄银亮的剑尖抵在了脖劲前,二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就听到一声带着讥讽夹带威胁“文大人,这大半夜的准备去哪儿呢?”
23. 夺命
楚珩夜间睡的较迟,彼时刚躺下有些睡意,房门“砰砰砰!”的响起,重重的拍打声昭示了门外之人的急躁。
他从床上坐起身,修长双腿踩在脚踏上,外面传来凌云的声音“大人,出事了!”
楚珩随手扯过一旁衣架上的外袍,披在身上,沉声道“进来。”
凌云推门而入,入眼就看见楚珩正扣紧腰间的腰带,窄而劲挺的腰身下一双长腿遒劲有力。他随手撩过肩头的散发,露出宽阔的肩背,整个人挺拔修长,如林中劲竹一般,迎风而立。
凌云看清他的动作,轻低下头“大人,您猜的没错,那文湘予畏罪潜逃了。”
“他人在哪?”楚珩侧眸看向面前的凌云。
一说到这,凌云轻嗤一声,撇嘴说道“您吩咐后,属下就派人守着文府。没想到文湘予那老贼居然机警的很,半夜就带着儿子偷跑出府。也未走城门,而是从外墙钻的洞,您是没看到他那样子,堂堂知州,竟如鼠辈一般,藏头缩尾,真是令人咂舌。”
楚珩听到并未施舍太大的反应,不咸不淡的问道“他人现在何处?”
凌云瞅着他凛然的神色,收起几分嘲讽,正色道“已将他父子二人关押进牢房内,等候问审。”
楚珩整理好衣衫,扯了扯袖口“走,随我去看看。”
凌云“哎”一声跟上他的身影,二人朝着牢房而去。
文湘予、文吉灰头土脸的窝在角落里,文吉至今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正做着美梦,就被一连串的事弄的狼狈如此。
他惊慌的扒住文湘予,抖着声道“爹?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他们凭什么关我们?你可是知州大人啊!你快让他们放我们出去!”
文湘予被他吵得心烦,眉头紧蹙着,本就皱纹满布的脸又添风霜,一下又老了有十多岁。但转头一想文吉并不清楚事情缘由,略显无辜,又安慰道“别怕,天无绝人之路,薛大人会来救我们的。”
“薛大人又是谁?爹,你做了什么?”文吉瞪圆了眼,透露出对未知的恐惧。
文湘予欲言又止的看着文吉,就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实情的时候,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循着声音望去,就看见楚珩弯下身走进牢房,后面跟着贴身侍卫。
文湘予一看见楚珩,牙眦目裂扑到牢门上“楚珩!你凭什么关我?放我出去!”
楚珩气定神闲站在牢房外,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我为什么关你,你不知道吗?”
“我乃朝廷命官,青州城知州,你以何名义关我?”文湘予红着双眼,怒瞪着外面的楚珩。
“就凭你贪污公款,私设赋税,残害官员,任意一项罪名都足以让你人头落地!”
楚珩像看垃圾一样看着他,嘴里说出的话像巨石般一下一下砸在文湘予的心底,一旁的文吉听到楚珩说的话,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你没有证据,你血口喷人!”文湘予梗着脖子,青筋暴起,怒目圆睁。
楚珩慢条斯理的从身后抽出一本账本,文湘予当即就看出了是自己出逃时拿的账本,立马扑上前去想要将账本夺下,谁知楚珩似有预料般,漫不经心的退后一步,看着他扑了个空。
文湘予一个踉跄,随即又似无所畏惧一般,嘴硬道“那又如何?你也不能证明这账本就是真的?你就算拿到手也没有用!”
谁知楚珩完全不受他的威胁,慢条斯理的说道“这账本你逃命都要带着,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至于定你的罪,那就更简单了。我已集齐了青州近年的真实账本记录,亦有商户实名举报你私设赋税,贪污公款。明日我将开庭审案,届时各县知县也会受令上堂,你觉得他们是会保全自己还是会保全你呢?想要将你定罪那可真是太简单不过了。”
文湘予闻言面色倏的惨白,嘴唇止不住的发抖“你…你……”
楚珩看着他抖着手半天说不出个话来,嗤笑一声“我劝你,有那时间狡辩,还不如好好想一想。事到如今了,还护着你那主子?只是不知道他是会救你呢,还是弃你如敝履?”
文湘予闻言愈加瞪大了双目,一旁的凌云都怀疑他下一秒将眼珠生生的瞪掉出来。
文湘予只急喘着气,不说话,楚珩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惊惧又带着犹疑。
他慢条斯理的卷起了账本,悠悠说道“我给你一晚的时间,好好想一想,是当替罪羊,还是说出你背后的人,为自己谋条生路?”
说完,他不再看面如死灰的二人,转身走出了牢房。
眼看着楚珩离去的背影,文湘予脱力般跌坐在地。文吉蹲下身扶在他的身侧,惊慌失措的看着他,文湘予看了眼蹲在面前的儿子,内心纠结万分,自己一条烂命无所谓,可文吉还小啊……
折腾了一晚上,文吉早已疲惫不堪,他无力的靠在墙边。文湘予坐在他身侧,凝眸深思,心跳如擂,久久不能平息。
已至丑时,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空旷的牢房里格外的寂静,文湘予身体疲惫,精神却格外的清醒。他透过窗看着窗外的残月,目光逐渐涣散,似是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黑色影子悄无声息来到守门的衙役身后,劈手一砍,衙役还未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就悄无声息的倒了下去。
另一边的衙役疑惑的看向歪倒的身影,还未来得及仔细看清,只觉得后劲处一阵剧痛,意识全无。
黑衣人面无表情看着晕倒的两个守门衙役,环顾了四周,抬脚跨进了牢房。
文湘予正看向窗外发呆,忽的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转头就看见一蒙面的黑衣人砍断了门上的锁链,推门而入。
他吓得连忙站起身,护住文吉,哆哆嗦嗦的问道“你是何人?你要干什么?”
文吉昏昏沉沉的意识也瞬间清醒,恐惧的扯着文湘予的胳膊,黑衣人不说话,眼神狠毒阴寒,朝着二人逼近。
文湘予猛的大力扑到黑衣人面前,紧紧圈住他的腰身,冲着文吉喊道“文吉!快跑!”
文吉看了眼和黑衣人奋力搏斗的文湘予,神情犹豫不决,
“快跑!快!”又是一阵催促,文吉似做下了艰难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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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一般,不忍的回过了头向门口跑去。
黑衣人看着碍事的文湘予,怒意更盛,抬脚将他踹开,文湘予混乱中抓住了黑衣人面上的黑布,被一脚踹开,黑布也被随之扯掉,露出了底下的那张脸。
“是…是….你!”文湘予震惊的瞪大了眼,还未等他说完,匕首就扎进了他的胸膛,深红的血液流淌下来,他无力的垂下了头。
黑衣人拔下匕首,毫不迟疑,转头去追刚跑出门边的文吉。只听“噗嗤”一声,文吉逃跑的动作戛然而止,“空”的一声应声倒地,血液蔓延开来。
天刚微亮,换班的衙役打着呵欠来到门口,就看见门口晕倒的衙役,意识到不对,一激灵跑进牢房内,就看见地上蔓延的深红血液,和惨死的二人,惊慌失措的喊道“来人!快来人!杀人啦!”
楚珩断断续续睡了一觉,睡意不沉,天微微亮就醒了。刚打开房门,就看见凌云急匆匆朝着这边过来“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二人来到牢房,就看到摆在一起的两具尸体,下手皆狠毒干脆,可见杀手是有些身手的,且杀心重,不择手段。牢房里并无多余的痕迹,只有浓重的血腥味和触目惊心的血渍。
“按血液凝固程度来看,我们走后不久,杀手就来了。”凌云看着楚珩凝重的面色,沉着声音说道。
“刚抓到文湘予,紧接着就出现了杀手,未免太及时了些?”楚珩因着思考的动作,不自觉的皱起了眉。
“这幕后的人对青州城的事情似乎过于了如指掌?”凌云同样感到惊疑。
“凌云,或许我们忘记了一个人。”楚珩冷着眸,转头看向一旁的凌云。凌云听到这话惊讶的瞪大了眼看向自家大人。
“立刻派人去查文湘予的师爷赵义!”
一个时辰后,凌云带着消息又回到了巡抚官邸,楚珩正在翻看着文湘予卷藏的账本。
“大人,赵义在杀了人后并没有回屋,家里一应物什皆未变动,唯独人不知所踪。只有青玉河边的船夫说,天未亮时,有一个高瘦的男子撑着一艘船走了,想必就是赵义无疑。”
楚珩停下翻书的动作,抬起头,半晌沉吟“他既然准备了杀人灭口,想必在事发前就想好了自己的退路,此时想要找到他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文湘予已被灭口,除了账本,我们并未找到其他的线索,贪污的公款也不知所踪。那我们的证据链岂不是断了?还怎么找出幕后操纵的人?”凌云为难的皱起了眉,只觉得刚有起色的线索又被斩断,令人头大。
楚珩听后没有立即回答,低沉的眼眸看向面前的账本静静的沉思着,修长指节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一阵规律的轻扣声,凌云伫立一旁,不敢打扰他的沉思。
“谁说我们没有线索了?”楚珩突然开口,凌云疑惑的看向他。
只见他站起身,迈步从桌后走出,站到凌云的面前“别忘了赵义这个线索。”
“可他现下不知踪迹,要找他怕是没那么容易。”天地广阔,要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一般,谈何容易。
24. 审案
“还有一个人,她或许知道些什么。”楚珩似乎是想到了某人,眼神不自觉凝聚,闪过锐利的光芒
凌云闻言,不自觉瞪大了眼,眼神中倏的燃起希冀的光。
隔日,百姓们一大早就聚在了巡抚衙门口,听闻楚大人抓获了文湘予父子二人,并发现了文湘予贪污的真相,今日要升堂审案,无不激动不已,翘首以盼张望着。
楚珩一身墨蓝色官袍,平角翅帽,落座于正中的审案桌上。帽檐下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一身深色官袍无端更添了凛然的气势,让人望而却步。
“将人带上来。”
听到命令的衙役们从后方压出几个人,待几人被押到中间跪下受审,百姓们看清他们的面孔无不指指点点,面露鄙夷。
堂下跪下的几人赫然正是青州各县知县,昨日巡抚大人突然派人上门抓捕,几人无不惊慌失措,到现在还是如鹌鹑般瑟瑟发抖。到如今更未见文湘予的身影,众人更是心里没底。
“今有青州知县傅嵘、方世坤、张玉安、仝煦、赵珂,贪污挪用公款,诸位可认?”
楚珩冰冷无情的嗓音响起,几人听清他所言,大惊失色,面如死灰却强撑着“大人,您有何证据证明我等贪污,我等一向严于律己,断不敢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死到临头仍在嘴硬!巡抚大人已收集到尔等贪污的证据,这些皆是你们贪污的证据!”凌云厉声斥道,手指向公堂上的厚厚账本。
“这些账本皆是青州各商铺上交的账本,记录了历年的真实账目,还有官府收缴的真实税目。与你们之前上交的账本数额相差巨大,钱都去哪里了?”楚珩剑眉压下,黑沉沉的眸压的几人喘不过气。
“巡抚大人,我们冤枉啊,这…都是…这都是文湘予指使我们的啊!”青阳知县素来胆小,沉不住气,吓得直接抖破了音。
“对!都是文湘予!我们也是受他所迫!大人明察!”剩下几个眼见他戳破了窗户纸,没有回头的余地,纷纷附和着企图摘掉罪责。
“文湘予几次三番派人谋害本官,幸而刺客被成功捉拿。刺客已签字画押是受了文湘予的指使,文湘予携带账本连夜潜逃,幸亏本官早有发觉,成功将人捉住。贪污公款,私设赋税,刺杀朝廷官员,罪不可恕,昨日他已于大牢畏罪自杀!”楚珩刻意加重了最后一句。
跪着的几个人惊吓的晃晃巍巍,面色惨白,文湘予死了,这下可死无对证了。几人哭丧着脸,哀嚎起来“大人,下官们确实是受他所迫呀,当初,他就威胁我们如果不听他的,他自有办法让我们退官还乡,我们实在别无他法啊!”
楚珩蹙着眸,看着底下哭嚎的几人“身为父母官,不以百姓利益为先,却想着自己的官途,不想着为民除害,却同流合污,你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几人听到这话,心如死灰一般跌坐在地,后悔不已。
楚珩不为所动,面若寒霜“不日本官会将青州贪污案禀告陛下,从今日起你们停职收监留看,等候陛下发落!”
话说完,不待几人反应,衙役就将他们扣押了下去,几人鬼哭狼嚎不甘着被押解而去。
门口围着的百姓看到此情此景,痛快又解气,欢呼着“楚大人英明!楚大人英明!为民除害!”
审案结束,楚珩和凌云回到巡抚官邸的书房,楚珩脱下头上的官帽,转身对凌云吩咐道“立即快马加鞭向陛下传信,说明青州的贪污案情况。”
凌云有些迟疑道“大人,文湘予被杀该如何解释?”
“将事情经过告知陛下,包括文湘予被谋杀,但要提醒陛下,未免打草惊蛇,引蛇出洞,我们干脆将计就计,判文湘予畏罪自杀。这样幕后黑手认为文湘予已死,且背下了罪名,或许会有所松懈,更有利于我们进一步查案。我总觉得,幕后人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
楚珩说完,凌云立即领悟到了他的意思“是!大人!属下明白!”说完,转身走出了书房。
“大人,安和医馆的江姑娘有事找您,正在门口等候。”守门衙役站在院外高声通报。
楚珩闻言意外的挑起了眉,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下次直接让她进来。”
说完站起身径直朝外走去,衙役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偷瞄了几眼大人脸上的神色,心想自己的眼力见还得多练练。
江怀宁提着药包站在巡抚门侧,不时向周围张望着,略有些心虚的感觉,幸而门口并无多少人经过,减缓了她的紧张和尴尬。
正低着头拽着药包上的带子,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她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望去,正好望进了那双深邃幽黑的眼眸里。
楚珩迈着长腿走到她的面前,含笑看着她低声道“真是稀客呐。”
暗含打趣的语气,江怀宁微嗔又有些无耐看向他,楚珩笑着拉过她的手,径自向里走去“下次找我直接进来就好。”
江怀宁看着裹住自己掌心的那只大手,手心传来温热的感觉。
进了书房,楚珩仍未松开她的手,顺势靠坐在身后的桌案上,拉起她的指尖,摩挲着把玩起来。
江怀宁看着他肆无忌惮的动作,想抽回手又没能得逞。因为坐姿的原因,二人离得极近,江怀宁也无需再仰起下巴才能看清他的神情。
她就这么看着他低着头缠玩着她的指尖,只觉得指尖的痒似乎传到了心尖,麻麻的,刺刺的。
“你没受伤吧?”江怀宁仔细打量了他半晌,似乎没发现他有受伤的痕迹,轻声问道。
“嗯?”楚珩的注意力终于从手指转到了她的疑问上,挑起眉看向她,似乎有些不解她的问题。
“我听说文湘予派了刺客谋害于你,你没事吧?”江怀宁杏眸圆睁,定定的看着他。
楚珩看见她眼底的认真和严肃,眉目一转,略作疼痛的抚着肩膀道“没什么大碍,就是肩膀被划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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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江怀宁原想着他身手了得应该不会出事,没想到他居然受伤了,急忙问道“伤的严重吗?有没有上药了?”
楚珩看着她认真焦急的神色,藏住眼中的笑意,皱着眉不适说道“无妨,凌云替我简单包扎了一下。”
“伤口要仔细处理干净,发炎感染就不好了,不然去医馆找大夫重新包扎?”说完,就拉着楚珩,一副立马要去医馆的架势。
谁知拉了半天却纹丝不动,她疑惑的看向他,只见某人一脸的坏笑,挑起眉戏谑的看着她,她顿时反应过来,被骗了……
江怀宁这下是真的有点生气了,这人总是不正经,甚至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她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要走,一只修长手臂从后拉住她的手腕,紧接着一个宽阔的胸膛从后贴上了她的背。
楚珩将人按进自己怀里,手臂紧紧环住她纤细的腰,江怀宁挣脱不得,察觉到他低下头支在自己的肩窝处,温热的气息扑在自己的脖劲间“阿宁,我很开心。”
低沉的嗓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江怀宁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楚珩似乎没有察觉一般,沉醉的说道“你在关心我?”
江怀宁感觉那片皮肤麻痒的不行,忍不住偏开头。
“我是在关心你,但你却在戏耍我。”江怀宁忿忿的说出这句话,语气暗含不满。
楚珩意识到她好像真的生气了,松开手握住她的肩,将她转了过来,修长指节捧住她的脸颊,柔声哄道“是我的错,我没想到你会来,太开心了,你能原谅我吗?”
江怀宁看着他这幅样子,那股气又不自觉的消散了,只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他,又状似不满的补了一句“下次不许再这样!”
楚珩看着她严肃的神情,想笑又只能憋住,故作老实的点了点头。
江怀宁这才肯转过头看向他,楚珩极快的双手托住她的腰,将她抱坐在一旁的桌案上,自己则俯下身,双手撑在她的两侧,低眸直视着她的双眼“阿宁,文湘予已死,我已派凌云回京禀告陛下,陛下做完处决,我怕是要回京了,最多不过一个月。”
江怀宁听清他的话,惊诧的抬起头,不知所措的看向他,听到他可能一个月后就要走,内心突了一下。
楚珩仔细端详着她脸上的神情,看她一脸的出乎意料和瞬间的失神,温声说道“和我一起去京城吧?”
“可我阿娘和春姨,她们……”江怀宁踌躇着说道,事情出乎她的意料,她有些手足无措,和对未来的茫然。
“她们会和我们一起去!”楚珩坚定有力的说道。
江怀宁不懂他为何这么笃定,面含疑惑的望着他。
“文湘予的师爷赵义已经不知所踪,关于你和江夫人的消息恐怕已经泄漏,京城那边怕是会有动作,你们在青州已经不安全了。”楚珩垂下眸,狭长双眸直勾勾的看着她。
江怀宁听见他所说的,不可思议又不敢相信的蹙眉看向他“你都知道了?”
25. 撞见
楚珩狭长双眸垂下,眼尾的痣扬起,乌黑的眼定定的看向她“我知道的就是你知道的。”
“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江怀宁不可思议的看向他。
“就在我们被追杀之前不久。”
江怀宁没想到江母和她都想隐藏的秘密他居然都知道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垂下头,低声问道“你调查我们了?”
她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只能看见卷翘乌黑的睫毛在微微抖动,楚珩却在那细微的变化中看出了她的不安。
他伸出一只手托起她的脸颊,“调查文湘予贪污案时,我发现江夫人似乎知道颇多信息,于是就派人查了一下,也就知道了你的身世。”
江怀宁一时有些无言,愣愣的看着他的脸,楚珩看着她无措失焦的神情,眼底溢出心疼“阿宁,我不放心,让你留在青州。”
“你不怕我连累你吗?”她低低问道。
楚珩闻言,轻笑一声,惹得江怀宁不解的抬眸看向他。
“我只怕你不愿意相信我,阿宁,你愿意相信我吗?”楚珩双眸透出认真和执着的光,江怀宁不受控制的定定的看着他。
“阿宁,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我出生于京城侯府,父亲是靖安侯,母亲是翰林院大学士长女,阿瑶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江怀宁从初见就觉得他气势非凡,非同一般。此时听到他说的话,惊讶之余又带着几分情理之中的了然。
是了,从初见就知他绝非等闲之辈,只是没想到居然是侯府的世子爷,那应该是她一生中都不会遇见的人。
“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想告诉你,你可以借助我去帮你的母亲复仇,我心甘情愿。”
江怀宁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看似说的随意,她却感受到了扑面而来快要将人湮没的浓烈情意。
“你..你无需做到这个地步。”江怀宁望向他的神情带着几分惊愕。
楚珩看着面前的女子,灵动双眸看着他,透出了动容和不敢相信。
“我愿意,而你也值得。我只希望,你能够信任我,愿意让我帮你,好吗?”
江怀宁看着面前丰神俊朗的男子,面上透出的诚挚和肯求,内心泛起阵阵波澜。终于还是没忍住,站直身,扑进了他的怀里。
楚珩张开双臂,将她环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上,轻轻的印下一吻。
“我知道了你的身世,你也知道了我的,我们扯平了?”楚珩嘴角勾起,眼眸含笑,看着面前的江怀宁。
江怀宁靠在他宽阔的胸膛,听到那起伏的心跳,感受着耳边的震动,轻轻的点了点头。
“哥,你在吗?我有事……”楚瑶边说边低着头往门里进,话未说完,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的一幕。
高大英俊的男子怀抱着娇小柔美的女子,二人亲昵的依偎在一起,那男子是自家哥哥无疑,但…那女子居然是…怀宁姐姐…!
江怀宁对上楚瑶震惊的眼神,羞的红了脸,挣脱开了楚珩的怀抱,涨红着脸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楚珩倒是神色坦然,毫不在意的瞥向楚瑶“一点规矩都没有,进来不知道敲门?”
楚瑶震惊又冤枉的看向敞开的大门,敲门?你关门了吗大哥?难道是要我撬开你的心门?
她没搭理楚珩,反而凑到江怀宁的面前,紧张兮兮的问道“怀宁姐姐,你告诉我,是不是他强迫你的?”边问完,边凶巴巴的瞪向楚珩。
江怀宁生怕兄妹二人为她吵起来,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误会。”
“那你怎么会看上他?”楚瑶一副自家白菜被猪拱了,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江怀宁。
江怀宁一下子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楚珩看着她弯起的月牙般的双眼,没忍住上手捧住了她的脸,略显哀怨“你在笑话我吗,阿宁?”
江怀宁看着他怨念的眼神,憋笑憋的甚是辛苦,不敢承认,只能装作否认般摇了摇头。
楚瑶魔幻般看着面前的楚珩,似是从未认识过这个人一般,惊叹的下巴都要掉了下来,又看着二人自然而然的举动,明白过来,这两人怕是瞒了她不少时候!
她看着亲昵不自知的二人,去掉初时的震惊,越看反而越觉得二人般配的很,内心又不自觉升起几分自豪的情绪。又想起之前问楚珩的话,内心不由吐槽起自家哥哥,真是爱装,这不是下手快得很!
江怀宁忽然反应过来,还要去替师傅送药,她拉下楚珩的手掌“差点忘了还得去替师傅送药,我先走了。”
“哪日修沐,我去找你?”楚珩并没有轻易的放她走,反而拉住了她的手腕低声问道。
江怀宁顶着楚瑶八卦的眼神,匆匆说了句“后日。”就不好意思的转身要走。
楚瑶当机立断挽住她的胳膊“怀宁姐姐,我陪你一起。”
江怀宁看着楚瑶眼中满满的好奇和求解,瞬间了然,柔声说道“好。”二人相携着出了门。
江怀宁将药送给病患后,和楚瑶二人向着医馆的方向走去,二人并肩同行,楚瑶的随行丫鬟跟在不远处,一差不离的仔细看着前面的身影。
“怀宁姐姐,你怎么能瞒着我呢?”楚瑶嘟起嘴,控诉着自己被瞒在谷里的不满。
“阿瑶,我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也未来得及向你解释,你不要生气。”江怀宁拉住她的手,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楚瑶看她似乎当真了,一脸焦急的样子,一下笑了出来“好啦,我骗你的,我没有生你的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要做我的嫂嫂啦!”
这话一出口,江怀宁闹了个大脸红,楚瑶嗓门极大,江怀宁瞥了眼周围,似无无人听见才松了口气。
她扯了扯楚瑶的衣袖,低声道“阿瑶,你小声一些。”
楚瑶睁着溜圆的眸,贼兮兮的问道“你们何时在一起的?”
江怀宁看着那双八卦的眼神,也知道自己在隐瞒的话,只怕她真的要生气了,于是缓缓凑近她的耳边低语“七夕节。”
“难怪我那天晚上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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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找不到你们!原来你是被楚珩给拐跑了!哼,这个大尾巴狼。”楚瑶瞪圆了眼,惊诧的叹道。
说道大尾巴狼,江怀宁倒是略带赞同的点了点头,还小声的附和着“没错,他就是个大尾巴狼!”
楚瑶看着一向端庄稳重的江怀宁,凑在她的耳边表情丰富而灵动的吐槽着自己哥哥,忍不住笑出了声,江怀宁看着她,相视一笑。
看来以后受楚珩荼毒的可就不止她一个了,再看向江怀宁的目光中莫名多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又想到在未来嫂嫂面前这么数落自己大哥似乎有点不好,良心发现,转头说道“怀宁姐姐,其实他也没我说的那么差,只是他就爱管我,所以我有点不服气。“
“我知道,阿瑶,你不用怕我误会。”江怀宁
看着楚瑶认真的神情,笑着说道。
“他从小就很少在家,每次回来也不会太长时间,其实我也是很想念他,就喜欢逗他玩,惹他注意。”
“怀宁姐姐,哥哥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一定会对你好的!”楚瑶拉住江怀宁的双手,信誓旦旦的说着,似乎怕江怀宁不信,瞪圆了乌黑的眼,郑重的点了点头。
江怀宁看她满脸的郑重其事,露出明媚笑容“阿瑶,你说的没错,他确实很好。”好到她已经快要不知道怎么承受这么热烈又直接的情意。
楚瑶听到她说好,就放下了心。江怀宁倒是像想起什么似的,神秘莫测的看向她。
楚瑶看着她突然变化的眼神,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你是不是也有事瞒着没说呢?”江怀宁一幅笃定的神情笑眯眯的盯着面前的楚瑶,楚瑶被她搞得一愣,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有什么事瞒着她。
她挠了挠头,迟疑又不解“没..没有吧”
“那,七夕节那日你为何要我叫上师兄?”江怀宁一幅抓到你了的神情,亮晶晶的杏眸一眨不眨的看着楚瑶,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坏笑。
楚瑶看着她调侃的神色,似乎今天不说实话自己也休想溜的架势,自暴自弃一般脱口道“好吧,反正也瞒不过你,我..我.好像…有点喜欢上何师兄了。”
江怀宁虽有所怀疑,但不敢确认,听到她亲口所说,说不吃惊倒是假的。
她印象中明明两人只见过两次面,怎么就喜欢上了呢“阿瑶,你们只见过两面吧,你确定吗?”
“怀宁姐姐,你不知道。我从小在京城长大,见多了那些冠冕堂皇、颐指气使的纨绔子弟,地位高贵又如何,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何师兄他虽然不善言辞,但是为人正派、温柔体贴,长得又好看,我喜欢他那是必然的。”楚瑶说起何毕恨不得两眼放光,侃侃而谈。
江怀宁看着她熠熠生辉的双眸,满脸的憧憬,悄悄凑近她轻声问道“那师兄他知道不知道你对他的情意?”
说到这,楚瑶就象泄了气一般,叹了口气“我表现的应该很明显了吧,但他似乎把我当成妹妹看待了。”
26. 合作
江怀宁看着她略显沮丧的神情,柔声安慰“师兄一直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专注学业,可能对男女之情比较迟钝。”
楚瑶看着眼前的江怀宁,脑海里闪过一道光,雀跃道“怀宁姐姐,你帮帮我!”
江怀宁看她一扫颓废,突然振奋,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好奇问道“你想要我怎么帮你呢?”
楚瑶踮起脚尖,凑近江怀宁耳边,嘀嘀咕咕的私语着,江怀宁边听边忍不住笑着点头……
江氏绣行,江珍正给客人介绍着布料的种类,楚珩迈步走进店内,有礼问道“江夫人,是否方便,楚某有要事相商。”
江珍循着声音看去,就见一身青灰色便服的楚珩,长身玉立站在门前,迎着她的目光,温和有礼,坦荡自然。
她虽有些疑惑,楚珩为何会突然上门,但还是喊来了正在裁剪衣料的红英婶接着替客人讲解,接着面带微笑看向楚珩“楚大人,这边请。”
江氏绣行后院有一间会客厅,平日用来接待客人,楚珩提起衣袍坐下,江母看着面前风姿卓越、玉貌清扬的楚珩,面含微笑“不知楚大人前来,是有何事?”
楚珩看着面前的江母,虽说是一人抚养女儿长大,且操持了一家不小的门店,但看上去很是年轻,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想来她们母女的日子过的还算不错。
“江夫人,我今日来找您,是想向您合作。”楚珩压着眉骨,神色诚恳看向江母,掷地有声说道。
“楚大人,此话怎讲?”江母诧异问道,眉目间透出疑惑。
“江伯母,不,或者我应该叫您苏伯母。”清冷冷的声音落地有声,似石头般在江母的心河里掷起涟漪。
江母眸色不变,抿唇一笑“楚大人,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姓江,不姓苏。”
楚珩闻言淡然一笑,“江伯母是姓江抑或是姓苏,您的内心自有判断。想必您已经知道文湘予畏罪自杀一事?”
“略有耳闻。”
“那您可知这文湘予并非是畏罪自杀,而是被人所害!”
江母闻言忽的转过头,对上楚珩深沉的眉眼,“是谁?”
楚珩似遗憾的摇了摇头“那杀手杀伐果决,干脆利落,现场并无他人看见他的真面目。”
“相信江伯母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楚珩慢条斯理又扔下一块石头。
“不知楚大人,打算如何处理?”江母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这就要看江伯母愿不愿意配合,与我合作了?”
“此话怎讲?”
“青云山被刺,您给我账本之时,我记得您曾经提醒过我,文湘予背后有其他势力,我想知道,这个势力是谁?”楚珩双眉紧锁,沉声问道。
江母看着那双压迫感极强的眼,心里默叹了口气“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没错,我不姓江,我本命叫苏云珍,姑苏首富苏砚之独女。二十年前……”
楚珩静静地听着江母细致的讲述二十年前所发生的事,与凌云所说的大差不差,但他还是仔细凝眸认真倾听着。
“陆辙并不知道父亲其实在京中也有产业,而这也成为了我最后的救命稻草。在之后被困的日子里,我暗中联系着老掌柜,为自己筹划生路。大概也是天无绝人之路,没想到让我逃了出来。”
“那您又是如何发现文湘予与京城勾结,结党营私?”楚珩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来到青州城后,虽说日子过的还算安稳,但我总是不放心,不踏实。我必须得保证怀宁的安全,所以我一直暗中派人注意着。保证我们的处境不至于太被动。”江母毫不避讳的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楚珩凝眸看着面前这个温柔而又强大勇敢的母亲,不禁心生几分敬意。
“事情的转折就发生在‘兴商令’法令颁布之后,文湘予不断的增加税额,我直觉不对劲。暗中派人盯着他,发现他似乎与京城的某个势力联系颇深。与此同时,薛藩那边私下的动作也越来越多,直到有一次,线人告诉我,文湘予身边的师爷赵义出现在薛府门口,我就知道他们之间或许有着些许关联。”
“到这个地步,我知道我已经快要接近真相了,但是我却不敢再查下去了,我怕彻底暴露,于是我撤掉了眼线,警告自己不能引火烧身,只能默默的等待着时机,等待有一天能将这些恶人绳之以法!”讲完这些,江母似乎也感到疲惫,轻揉了下眉心。
楚珩静默了半晌,开口“文湘予之死或许就是赵义下的手,他人现在已经不知所踪。”
江母抬头,眉目紧锁,看向他“他们是打算杀人灭口,消灭证据?”
“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们打算让文湘予做这个替罪羔羊。”楚珩沉吟。
“哼,确实是个好计谋,”江母眸光闪过不屑,讥讽说道。
“不知楚大人打算如何应对?”
“既然他们打算摘干抹净,那我就来个将计就计。过段时日圣上那边,会发布罪昭,判定文湘予为罪魁祸首,畏罪潜逃事败后,畏罪自杀,以此安他们的心,正好借机去查出贪污的钱款下落。或许我们可以从赵义身上下手,赵义下落不明,那我们就紧盯好薛藩,他们总会碰头的,届时人证物证俱在,将他们一网打尽。”楚珩沉声说完,看着面前的江母。
江母听后,点了点头“这不失为一个办法,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此外,晚辈还有一个建议,不知江伯母是否愿意一听?”楚珩神色坦荡,直视着面前的江母。
“楚大人不妨说来听听。”江母看向楚珩,目光带着温和的光。
“青云山追杀一事,杀手应是薛藩派来的,如今赵义更是不知所踪,他们皆见过你们母女二人。我担心你们如果继续留在青州的话,身份也许会泄漏。”
“那你的意思是……”江母疑惑的看向楚珩。
“我希望你们可以随我一道回京!”
江母闻言一愣,看向他,眸光带着不解,“回京…回京只怕是又掉入狼窝虎棚内…此举怕是不妥,风险太大!”
楚珩神色坚定,透出几分执着“此时回京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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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机了,趁着没有彻底暴露之前转移,而且他们一时之间绝对想不到你们就在眼皮底下,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我也会保证你们的安全,请江伯母放心,我们何不妨就将这摊浑水搅的更浑一些!”
江母听完他所言,神色有所松动,透出几分迟疑,她看向楚珩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打量和疑惑“恕民妇冒犯,不知楚大人为何愿意如此顶力相帮?”
“楚某奉旨查明贪污案,眼下不论是薛藩或是文湘予显然都与此案有关,我有这个义务去查清背后的真相。”楚珩说完,停顿了一下。
“除此之外,我要向您坦诚一事,我心悦怀宁,想娶她为妻。”
江母听完后面那句,面上露出几分不明笑意,似乎并未感到吃惊的样子,幽幽叹道“感情,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你今天可能喜欢她,但是你的喜欢又能维持多久呢?”
楚珩看着面前的江母,虽面带笑意,眼底却透出几分悲凉,想到她之前的经历,柔下声“我的父母,他们夫妻恩爱,伉俪情深,多年如一日,在他们的爱情里容不下多余的人,只有彼此。但我从来不觉得我也能遇到纯粹的爱,直到我遇见怀宁,感知到我的悸动、我的心跳、我的不安、我的喜悦,我像是一个真正有了灵魂的人,而她就是赋予我灵魂的人。”
楚珩顿了一瞬,接着道“我向您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得到您的认可,而是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去保护她、爱护她。”语毕,他沉着双眸,直视着江母的双眼。
江母看着那双黑沉的双眸,毋得笑了“我的爱情虽然不美满,但不代表我不相信。感情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只要阿宁愿意,我也不会去阻拦她。”
楚珩闻言,眉头舒展,嘴角微扬“多谢江伯母!”
晚间,江怀宁坐在窗前的桌案上,纤长手指翻看着手中的纸张,“哗”“哗”的纸声划破静谧的夜晚。江母走到门前看着她专注的神情,笑着敲了敲一旁的门。
江怀宁抬头向门口看去,看清是江母,绽起笑容“阿娘。”
江母走进房内,拉过一旁的椅子,在她的对面坐下。
“阿宁,改日去和何大夫、何毕打声招呼,医馆就不要去了,下个月我们去京城。”
“阿娘,楚大人和您说了什么吗?”江怀宁瞪大了眼睛,直觉是楚珩,但显然没料到他动作这么快。
“他今日去绣行找我了,劝我们与他一道回京。”江母看着面前的女儿,温声说道。
“阿娘你同意了?”江怀宁显然还有点不敢相信。
“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以后过的踏实安心,逃避总归不是办法。”
江怀宁看着江母坚定的神情,略感动容,拉住江母的双手,心疼道“阿娘,阿宁陪你一起,不管去哪里。”
江母摸了摸她的脸颊,笑着说道“好孩子,为了你,为了父亲,我都应该让那些恶人绳之以法。”
江怀宁看着江母温柔而又坚定的神情,眼中闪过晶莹的光,含笑点头。
27. 告白
江母和江怀宁经过深思熟虑,确定要离开青州,第二日二人就将这个决定告诉了春姨。
春姨听到后,面上露出惊恐的神色,难以置信瞪大了双眼“我们在青州都安安稳稳过了多少年了,何必去京城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江母耐心的跟她解释了事情的缘由,她激动的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皱眉思索着,半晌道“当年我们一起出的京城,回去我也要和你们一起,不管你们去哪里,我都跟着你们。”
做下决定后,她们开始思索接下来的事宜,江母打算将绣行停业关门,趁着这段时间将能做完的订单完成,做不完的只能退掉。
春姨则负责打点行李,江怀宁估算着过几日辞掉医馆的工作,帮着江母和春姨打下手,时间紧促,需要收拾的太多。
这日,江怀宁照常去了医馆,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她犹豫着看着柜台前正认真核对着药方的何大夫,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师傅,我有事要和你说。”
何大夫头也不抬,随口问道“何事啊?”
“半个月后,我就不来医馆了,师傅…您再另找个帮徒吧。”江怀宁犹豫着开口道。
何大夫似乎大吃一惊,忽的抬起头看向江怀宁,疑惑道“怎么不来啦?你不想学医了?还是医馆的工作太累了?”
“不是的!”江怀宁为难的看了眼何大夫,对上那双真切的眼神,忍不住低下了头“师傅,我们要离开青州了。”
何大夫越听越糊涂,不敢相信道“你们要离开青州?离开青州去哪儿?”
“京城。”
“京城?去京城干嘛?没听说你们京城有亲戚啊?”何大夫疑惑的看向她。
江怀宁一脸为难的看向面前满脸震惊的何大夫,内心轻叹了口气,将事情娓娓道来。
何大夫听着江怀宁的细致阐述,眉头越皱越深。十几年前江珍、江春两个女子孤身来到青州城,没过多久江珍就诞下一个女孩。城中人对主仆二人不是没有过好奇、揣测。偏江珍只说夫家从商,因多年未孕被休弃。大家不免对这对主仆多了几分同情。再加上她们为人良善,乐善好施,与邻里和睦相处,久而久之,大家也对这一家三口甚是关爱、敬重。
此时听到来龙去脉,从未想过江母和江怀宁的身世居然如此坎坷,何大夫看着江怀宁的目光更添上了几分心疼“阿宁,你母亲决定的事情怕是不会改变了。师傅也不能为你们做些什么,你们定要保护好自己,记得给师父通信。”
江怀宁红着眼,含泪点了点头。
隔日,是江怀宁修沐的日子,也是她和楚瑶约定好的日子。她刚收拾完打开院门,就看见一辆马车停在了自家门口,来了似乎有一会了。
楚瑶掀起车帘探出头,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江怀宁“怀宁姐姐,快上来。”
江怀宁提起裙摆,坐上了马车,二人紧挨在一起,小声商量着后面的计划。
车夫架起马车,匀速的行驶在路上,不一会,马车停了下来“小姐,半山书院到了。”
楚瑶闻言,略显激动的握紧了江怀宁的双手,江怀宁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我先下去。”
楚瑶眨着圆溜溜的眼睛,期待的点了点头。
江怀宁下了车,看着面前的半山书院,何毕就在此研学。
她走到大门前,守门的门童看着她慢慢走近,磕磕巴巴问道“姑..姑娘,你…你..有何事?”
“劳烦小哥,我找安和医馆的何毕,可否通传一声。”
“姑..姑…娘,稍…稍等片刻。”门童说完,就转身朝着书院内院跑去去。
江怀宁百无聊赖的在门口踱着步,等着何毕的到来。半晌,一阵脚步声从里面传来,她转过身,就见一身青绿长袍的何毕长身玉立,出现在眼前。
“阿宁,怎么到书院来了,是有什么事吗?”江怀宁几乎不到书院来,所以听到门童的传话,何毕很快就过来了,生怕江怀宁是有什么紧要的事。
“师兄,你现在忙吗?”江怀宁期待的眨着眼问道。
“不,不忙啊。”何毕迷茫的看着她。
“那你跟我来!”江怀宁扯过他的衣袖,拉着他向外走去。
何毕仍一头雾水的看着她“去哪儿啊?”
“等会你就知道了!”
半山书院紧挨着山脚下,书院后不远处有一片紫薇花林。夏日正是紫薇花盛放的季节,远远看去,一片粉白、紫红交错,像是夏日的晚霞一般,绚烂耀眼。
江怀宁拉着何毕站到一枝繁茂的树下,“师兄,你在这里等一下。”说完,她转身就跑,很快就消失在了郁郁葱葱的花丛间。
“哎!阿宁你去哪儿?”何毕话都没问完,她的身影就不见了,徒留他疑惑地站在原地。
他满头雾水的环顾了眼四周,也没发现任何异常“这个阿宁,到底搞得是哪一出?”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正迟疑着要不要走,身后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他闻声转过身去。
就见一身桃色衫裙的楚瑶,正嘴角含笑,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他极有礼的低下头,抬起双手做了个行礼的姿势“楚姑娘。”
楚瑶轻声走到离他一米之远的地方停下脚步,面上带了几分羞怯,“何师兄,是我拜托怀宁姐姐将你喊出来的。”
何毕看着面前玲珑可爱的女子,垂下眼眸,不去打量,端方有礼道“楚姑娘找在下,是有何事吗?”
楚瑶看着面前风姿卓然、面如冠玉的英俊男子,微红了脸颊,睁着圆溜溜的黑眸“何师兄,我..我喜欢你,这是我亲自绣的荷包,希望你能收下。”说完抬手伸到何毕的面前。
那是个浅绿色的荷包,上面绣了几支青绿色的绿竹,小小的竹叶绣的虽算不上精致,却也可爱生动。串了一块玉质上好的环形玉佩,绿色的穗子随着玉环轻轻晃动。
何毕错愕的看着面前娇小可爱的姑娘,纤细白皙的手直勾勾伸在面前,带着细微的抖动。
他看着那双手,踌躇说道“楚姑娘,我一直把你当作是妹妹看待,从未想过儿女之情。这个荷包…..恕我不能收。”
楚瑶错愕的抬头看向他,瞪的溜圆的眸子里透出几分不信“你难道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何毕坦然的摇了摇头“我没想过这个。”
楚瑶闻言,眼眶含泪,泫然欲泣,白皙脸颊红透,忽的提起裙摆,转身跑去,浅绿色的荷包直直掉落在何毕的脚边。
“哎!阿瑶!”躲在花丛后的江怀宁腾的冒了出来,向着楚瑶离开的方向追去,经过何毕身旁,顿了一下,无奈的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又转身追去。
徒留何毕站在原地,看着二人消失的方向,不知所措的看了眼掉落在地上的鼓囊囊的荷包,半晌,蹲下身,修长的指节将荷包拾了起来。
楚瑶跑的很快,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江怀宁气喘吁吁的追出了花丛,待看到路边仍停着的马车,暗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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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上马车,就看见楚瑶像只小兔一样,红着眸看着她,江怀宁瞬间觉得心软的不行,拉住她的手,柔声道“阿瑶,师兄他,就是个呆子!你不要在意他说的!”
“怀宁姐姐,我就这么没有魅力吗?”楚瑶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怎么会?你长得又好看,性格又活泼可爱。”江怀宁瞪大了杏眸,似乎在极力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他居然说把我当作妹妹!呜呜,谁要做他的妹妹啊……”似乎是真的忍不下去了,楚瑶嚎出了声。
江怀宁连忙搂住她,不停安慰着“他就是个榆木脑袋,以后肯定找不到老婆!”她嘴上吐槽着,内心愧疚着:师兄,对不住了……
楚瑶听到一向温柔有礼的江怀宁募得蹦出这么一句,哭声都止在了嘴边,瞪着眼吃惊的望向她,抽抽嗒嗒道“怀宁姐姐,倒也没有这么严重,他不喜欢我也不是他的错,这也不能怪他……”
江怀宁心虚的点了点头,扯着嘴角笑了笑,又感叹楚瑶内心柔软善良,真的让人很难不喜欢,师兄,你以后可千万别后悔啊!
马车载着二人来到了巡抚门口,楚瑶情绪不高,没精打采的,江怀宁只好劝她回去休息。
楚瑶不好意思的看向她“怀宁姐姐,今天麻烦你了。”
“阿瑶,没关系,你不用在放心上。”
楚瑶正准备唤车夫送江怀宁回家,楚珩信手阔步朝着二人走来,似乎是从外面刚回来的样子。穿着一身黑色常服,仍掩盖不住一身的清冷矜贵,气质非凡。
“你们去哪儿了?”他眉眼压低,略显沉肃。
“我们去后山赏花看风景了。”楚瑶正打算开口,一旁的江怀宁就脱口而出,她顺势跟着点了点头,楚珩狐疑的看了眼二人。
楚瑶似乎怕他追问,打着哈哈道“哥,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休息了,你记得替我送怀宁姐姐回家啊。”说完,人就溜进了门内。
楚珩看着她略显慌乱的动作,眉头一凝,看向另一个人。江怀宁顶着他压迫感十足的目光,扯起嘴角笑了笑。
“跟我来。”修长有力的手掌牵住了江怀宁,带着她向里屋走去,江怀宁被动的,只能看着他宽阔的肩背。
楚珩拉着她走进书房,松开了她的手,径自坐在了中间的椅子上,抬起眼看向她“你们去干嘛了?”
看来他仍是没有相信她们的说辞,江怀宁吸了口气,眼波流转,甚是灵动。
楚珩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一脸为难的神情,“你不说,那我去问楚瑶?”
“我说!你别去!”江怀宁急声道。
于是她将和楚瑶的计划,以及今日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楚珩面无表情的听着。
“事情就是这样,你不要去问她了,女儿家家的,难免会觉得不好意思。”江怀宁说完后,仍不忘叮嘱他。
“强扭的瓜不甜,我觉得何师兄没错,她既然有这个想法,就应该做好被拒绝的心理准备。”楚珩表情不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淡声说道。
江怀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强扭的瓜不甜?那你当初对我是怎么步步紧逼的?她忍不住插着腰,嘴角带上讥讽的笑,像是兴师问罪一般,慢慢向他靠近“我没听错吧?那你当初对我可不是这样的?”
楚珩好笑的看着她的动作,和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一把伸手将她拉了过来,江怀宁一个不稳坐在了他的腿上,还未来得及站起身,就被他牢牢按住,强词夺理道“不过……他是他,我是我。”
28. 出游
江怀宁被气笑了“你简直就是强词夺理!”
楚珩无辜的挑眉“谁让你总躲着我。”
江怀宁内心暗暗翻了个白眼,心知说不过他,正作势起身,楚珩却不放手,她看向他,眸光带着几分不解。
“说好的修沐,我来找你,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楚珩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我这不是…不小心忘记了嘛…”江怀宁略感心虚。
“打算怎么补偿我?”楚珩牢牢锁住她,透出几分危险的气息。
江怀宁狐疑的看向他,只见他沉着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你…你..想要什么补偿?”
“亲我。”只见他下巴微抬,眼神微眯,眸光像看见猎物一般牢牢盯住她不放。
江怀宁闻言脸爆红,踌躇的看着他,半天没有动作。
楚珩不耐的看向她“嗯?”
她犹豫着,看了眼周围,心虚似的慢慢凑了上去,红润的唇轻轻贴上了那微凉的薄唇。
贴上去的一瞬,楚珩似极满意般溢出一声轻叹,紧接着大手贴上她的脑后,紧紧扶住了她的后颈,加大力道重重的碾了上去。
他的吻就如他人一般,强势而又磨人,江怀宁没一会就受不住的朝后仰去,楚珩盯着那粉嫩水润的唇,眸色更深,愈发追了上去,含住了那嘴角。
不一会儿,书房里响起急促沉重的喘息声,和着似有若无的吞咽的水声,江怀宁只觉的头晕目眩,浑身无力,像要滑下去一般,楚珩另一手适时的揽上了她的腰肢,紧紧的捏住,像要将她揉进怀里一般。
过了好一会,他才食髓知味般放过了她,江怀宁喘着气,像是缺氧了一般,浑身发软,头不由自主靠在了他的胸前,轻轻平复着呼吸,楚珩低头看着那张柔美的脸庞,嘴边勾起一抹笑。
“还算有进步。”低沉清冽的声音吐出的评价直白的令人羞耻。
江怀宁没想到对这事他都能做出评价,抬起头含羞带怒的看向他。
楚珩对上那水润的双眸,眯起眼,似很享受一般“再来一次?”
江怀宁立马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楚珩笑看着她,像一只警戒的刺猬一般,瞪着动人的双眸戒备的望向他。
他伸手捧住她的脸颊,恋恋不舍的贴上去印下一吻,才退开了似不舍道“今日暂且放过你。”
趁他松手的功夫,江怀宁连忙从他腿上起身,恨不得离他远一些。
楚珩挑眉看着她的动作,也不戳破。自然的站起身,道“走吧。”
“去哪?”
“找了你半天,饭都没吃,你吃了?”
“没有。”江怀宁诚实的摇了摇头。
楚珩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牵过她就朝外走去。
二人坐上了之前的马车,楚珩并没有让车夫驾车,而是自己坐在了前面,漫不经心的驾着来到了城外靠山脚边的一间食肆,店铺不大,里面只摆了几张桌子,老板是一对年老的夫妻。
楚珩从善如流的牵过她走进店内坐下,江怀宁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僻静的食肆,老伯来到桌前替他们端上茶水,楚珩似是常来一般,随意说道“张伯,来几个招牌菜。”
老伯躬着背,和蔼可亲道“好嘞,您二位稍候片刻,这就让老婆子去备菜。”
“你怎么知道这有间食肆?”江怀宁好奇的看着他。
“之前外出勘查的时候来吃过,味道还不错。”楚珩边说着,边将倒上的茶水递给她,转头又给自己倒上。
江怀宁捏着茶杯喝了一口,四处看了看,转头对上他握着茶杯的手,目光不自觉被吸引。
握着茶杯的手骨骼突出但不夸张,指节修长,手背突起几根筋线,江怀宁不自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真大,快有自己两个手大了……
楚珩斜睨着眼,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放下茶杯,看向她“你在看什么?”
江怀宁转过视线,端起茶杯,掩饰道“没..没看什么。”
楚珩未拆穿她,看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掩在水杯后,心虚的转动着,“医馆那边,都打理好了吗?”
“我已经和师父打过招呼了,他打算让赵婆婆家的二柱来接替我,等他上手了我就不去了。”
楚珩点了点头“我会在京城替你们安排好住所。”
江怀宁闻言连忙摇头“不用了,我们也有积蓄,况且阿娘在京城也有产业,足够我们安顿下来。”
楚珩听后没说什么,表示了解的轻点了点头,他内心也清楚,依着江母和江怀宁的性子,定是不愿依靠他人。
“上菜咯~”老伯肩上搭着汗巾,手端着热乎的菜,小心的端到桌上,江怀宁看着桌上简简单单的菜肴,却烹制的香味扑鼻,热气腾腾,本来还不觉得饿,这下倒是被勾起了味蕾。
楚珩看着她瞪大的眼,宠溺道“吃饭吧。”
“嗯。”江怀宁嘴角含笑,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好吃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别的不说,楚珩倒是真会找好吃的,上回的饭馆,这次的食肆,味道都很让人惊艳。
二人慢条斯理的用过饭食后,楚珩将饭钱搁在了桌上,带着江怀宁出了门。
“带你去个地方。”他转头看向江怀宁。
“去哪?”江怀宁好奇的看向他。
他没说话,只是牵着她坐上了马车,自己则踏上车头,拉起绳,驾着马车驶去。
江怀宁好奇的从车窗探身向外看去,也没看出他打算去哪,举了半天帘子,手也发酸,干脆老实的坐了回去。
大概是刚才那顿吃的挺饱,再加上马车一路上颠簸摇晃,没一会她就开始犯困,眼皮渐渐的阖了起来。
楚珩扯着缰绳,直觉背后非常安静,试探着喊了一声“阿宁?”
无人回答。
他紧张的半转过身,掀起车帘看了一眼,只见江怀宁正乖巧的斜躺在座椅上,身上的挎包被摘下来垫在脸下,呼吸小声而匀速,睡着了。
楚珩心下微动,松了口气,又无奈一笑,扯着缰绳的手卸了力,放慢了速度,任马车慢悠悠的在道上行着。
行到山顶,他看向前方的山坡,半截落日悬挂在前方,橘黄色的日光铺满了眼前的山坡,花、草、树都像笼罩在金色的云海中。
他侧过身,背靠在车门边,撑起一条长腿,手臂随意的撑在腿上,将车帘挑起挂在一旁的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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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上,看向里面的姑娘,仍在香甜的睡着,日光透过缝隙洒进车内,像在她身上洒了金粉一般,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楚珩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似乎不忍心将她吵醒。不知过了多久,睡着的姑娘轻轻抽动了一下,浓密纤长的睫毛似蝴蝶般轻跳了几下,江怀宁一睁眼就看到坐在车门边的挺拔英俊的高大男子。
他的目光直视着前方,眉骨耸立,鼻梁挺拔,唇薄而削,江怀宁无论看过几次,还是会不自觉被他的容貌所吸引。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楚珩转过了头。深幽的眸看向她,一侧脸被夕阳的余晖照的近乎透明,左眼似乎也洒进了光辉,透出璀璨的光芒,一半明,一半暗。
他朝着车内伸出宽阔的手掌“过来。”
江怀宁坐直身体,手轻放在他手心,随即被牢牢握紧。她弯着身子走出车厢,在楚珩身边坐下。
“看那边。”轻轻的吐息声拂过耳边。
江怀宁疑惑的转头看去,只见一望无际的天边,五颜六色的云霞飘荡在面前空旷的山坡,似乎整个人都处在云层中一般,触手可及就是炫目的彩霞。
她惊艳的瞪大了眸看向楚珩,楚珩似乎早有预料一般,勾起唇角。
“怎么不早喊醒我?”她似乎有点遗憾。
“正好,太阳才落山。”
“真美啊。”江怀宁感叹着。
楚珩笑着揽过她,将她拥在身前,下巴轻搭在她的头上,低沉的声音响起“以后,我们一起去看更多的风景。”
江怀宁依靠在他怀中,乖巧的轻点了点头。
绚丽的晚霞轻缓而漫无目的随意浮动着,纤细的女子靠着高大挺拔的男子,白马安静的啃噬着地上的草叶,周遭就像静止了……
一个月后的清晨,凌云风尘仆仆,敲响了巡抚官邸大门,门童打开大门,看见是他,连忙迎进屋。
“大人现在何处?”凌云侧首问向一旁的门童。
“大人卯时就起了,练了会剑,此时正在洗漱。”
凌云闻言,直朝着卧房的方向走去,走到门口,抬起手“叩”“叩”敲了几下,里面传来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谁?”
“大人,是我。”凌云低着声音道。
“进来。”
凌云推开面前的门,走了进去。楚珩整理好衣带,回首看向他“有回复了?”
“圣上说就依世子您的计划进行,文湘予判畏罪自杀,其余涉案官员撤职流放,查抄家产。”
“另外,圣上已调任新任知州和知县,此次已和属下一同赶往青州,正在巡抚衙门等候大人。
“对了,圣上还让属下通知您,是时候回京了。”凌云说完,恭敬的垂手站在一旁。
“走,先去安顿一下几位新上任的官员。”楚珩迈步而去,凌云紧随其后。
“这几位大人是否可靠?”
“都是圣上的心腹和人脉,圣上说趁此计机会来个大换血也好,摘除其中的烂根腐叶,以绝后患。”
“如此甚好。”说完,主仆二人向着衙门而去。
清晨,朝阳从天边浮起,金黄的余晖洒满大地,交织两道修长的身影……
29. 宫宴
“启禀陛下,靖安侯世子楚珩觐见。”内侍细长的声调落入殿内。
高公公看向高坐殿中的帝王,正批阅着奏折,闻言抬起头,露出一抹惊喜的笑意“快让他进来!”
“是,陛下”他弯腰恭敬退下身,推开大门站在大殿门口,弓着身子细声道“世子爷,皇上请进。”
楚珩迈着长步走进大殿,大殿正中一面巨大的半透明屏风,若隐若现,让人看不大清里面的情景。
“走上前来。”一道清朗温润又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楚珩绕过屏风,向前走上几步,俯首躬身抱拳“参见陛下。”
皇帝径直起身,眉眼含笑,快步走到他的面前,大力拍上他的肩“砚舟你可回来了,真是叫朕好等啊。”
楚珩垂下双臂,抬起头看向面前年轻的君王,嘴角带起一个轻微的弧度“路途遥远,回来的路上耽误了点时间,皇上恕罪。”
景元帝爽朗的笑出了声“无妨,山高路远,路途艰险,安全回来就行!”
说完,他看向楚珩身后的高公公,吩咐道“大监,你先退下,朕要和砚舟好好聊聊。”
“是,陛下。”高公公恭敬应道,随后退下,并关上了大门。
景元帝目视着缓缓阖上的大门,转过头看向面前高大英挺的男子“青州文湘予一案疑点重重,背后牵连的人怕是不简单,仍需要你继续追查下去。”
楚珩凝眸对上天子沉重的目光,嘴角抿起冷冽的弧度“陛下放心,微臣定当全力查清此案。”
“朝堂之内,错综复杂,势力纠葛,朕信得过的也只有你了,砚舟。”景元帝目光沉沉看向他,语重心长道。
楚珩抬眸看向景元帝沉重的双眸,沉声道“文湘予一案或许能成为肃清朝堂局势的重要线索。”
“你说的没错,所以青州一案我们必须得查,还得不动声色、隐秘的追查下去,最好能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微臣在京中已安插好了眼线和暗卫,只要他们按耐不住,露出马脚相信定能抓住他们的把柄。”
景元帝满含欣赏,看向面前的楚珩“朕已下旨,任命你为左都御史,这几日先休憩整顿一番,过几日就去述职吧。”
“微臣领旨,谢过陛下。”
“你我师兄弟二人,多年未见,改日定要好好的喝上一杯。”
楚珩看向景元帝期待的眼神,清冷的面上浮过笑意,“还请师兄手下留情。”
“你小子,少装!”景元帝作势一拳砸在楚珩胸口,二人相视一笑,眼中闪过默契的色彩。
“陛下,薛贵妃求见。”高公公捏着嗓,向内殿通报。
景元帝挑眉看向外侧,眼神若有所思,看向身前的楚珩,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今日先这样,你先回去,宫里人多耳杂,我们改日再议。”
楚珩面如沉玉,锁眉低应“是,微臣告退。”
殿外,两个衣着华贵的女子站在门前,为首的女子一身石榴红曳地宫装,赤金步摇金光闪烁,映着一张美艳娇媚的面孔。
身后的女子则年纪稍小一些,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袭轻紫色齐胸衫裙,乌发垂散腰际,和宫装女子面貌有几分相似却又更盛上几分。
薛贵妃看着紧闭的大门,眼尾勾起“大监,何人在殿内?”
“回贵妃娘娘,是靖安侯世子。”大监双手交握,垂首低眉。
“他不是常年在外?怎么回来了?”薛贵妃略感意外。
“陛下前段时日召他回京,听说也是刚回京不久。”大监不动声色,面色平常,温声说道。
薛贵妃正待问几句,面前的大门“吱”的一声缓缓打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后,入目一双清冷狭长的眸,眸光深幽,气势极强。
门外女子怔忪看着面前相貌不凡的男子,站在姐姐身后的薛婉清眼中闪过几分惊艳的色彩,目不转睛的看着前面的人。
楚珩眸光略过前方的人,高公公急有眼力见的一旁招呼“世子爷,这位是贵妃娘娘。”
谁知他闻言,并无甚反应,只微不可察的轻点了下头,就迈着长腿走了。
“世子爷慢走。”
薛贵妃挂在嘴边的笑意还未彻底扬起就僵在了嘴边,忿忿的扭过头看向那道离去的身影,身后的薛婉清也在偷偷看着那人离去的身影。
“贵妃娘娘,您请进。”
高公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薛贵妃回过神来,收敛起眼中的神色,又摆上端庄优雅的气度,交握着双手,下巴高抬,目不斜视的走进殿内。
“臣妾参见皇上”
“臣女参见皇上”
景元帝看向大殿中间的姐妹二人,脸带笑意“婉清何时来的?”
薛婉清被问道,从容不迫,端方有礼道“回陛下,臣女今日晨时刚到。”
“陛下,妾身许久不见妹妹了,甚是想念,特意唤她上来陪陪妾身,正好过几日便是中秋宴了。”薛贵妃柔声说道。
“你们姐妹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无可厚非,婉清你无事可多来宫中,与贵妃相伴。。”
“是,陛下,臣女明白。”薛婉清端庄的低头应道。
薛贵妃满意的看着乖巧的妹妹,又看向景元帝善解人意说道“皇上,太后娘娘命臣妾主持中秋宴会,臣妾特来请示陛下。”
景元帝随意的挥了挥手,朗声道“既然太后将此事交托与你,便是对你的信任。你不必拘束,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朕这边没什么问题,如有不懂的事情可去向太后请教。”
“臣妾明白,臣妾定当安排好诸项事宜,不辜负太后娘娘和陛下的信任。”
这之后,景元帝又询问了一番大皇子的衣食起居,功课业绩,薛贵妃事无巨细妥帖应答后,鉴于景元帝朝务繁忙,不敢多待,带着薛婉清回了宫。
姐妹二人穿行在太液池的游廊中,身后不远处跟着络绎的嬷嬷、宫女。薛婉清踌躇一番,凑近薛贵妃耳边,轻声问道“阿姐,那靖安世子是何人,为何我从未见过他?”
薛贵妃缓慢的踱着步,漫不经心道“他爹是靖安侯,靖安侯常年镇守边疆,建功立业,为先皇登基立下了大功,也是这两年因上了年纪,体力不如从前,才回了京。至于这楚珩,更是神秘莫测,常年不见踪影,不止是你,京城多少王孙贵族也未必识得他。”
薛婉清听后,眼神低垂,看不大清脸上的神情,薛贵妃转过眼眸,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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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一眼“你平日从来都是目无旁人,眼高于顶,今日怎的对他格外上心?”
薛莞清听闻此言,脸色微红,似愠怒道“阿姐,你胡说什么呢?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薛贵妃怀疑的瞥了她一眼,未跟她争执,只淡淡说道“阿姐好心提醒你一句,他跟我们不是一路子人,你最好不要生出别的心思,免得以后陷得更深。”
薛莞清带着几分不服看向长姐染上冰霜的肃清神色,犹豫着想问出的话止在了嘴边,不再言语。
时光流逝,转眼就到了中秋宴。今岁中秋宴不同以往,格外的热闹盛大。圣上下诏,今夏风调雨顺、岁稔年丰,百姓安居乐业,特设中秋宴,与众官员同贺。
五品及以上官员皆可携带家眷赴宫参加宴会,此为大宴,来的人只会多不会少,薛贵妃将宴会地点定在了皇家园林,怡园紧邻着皇宫,皇室出行也甚为方便。
申时起,大大小小的马车载着各家家眷陆陆续续到了园林。怡园今日调配了大批的宫女内侍,穿戴整齐杏粉色宫装的宫女们络绎不绝穿梭于园中,手中端着托盘,各种珍馐美食、酒水佳肴被细致摆放在早已布置好的案桌上。
内侍领着进园的官员家眷在安排好的位置坐下,男眷坐一侧,女眷坐另外一侧,中间一个巨大的圆形看台隔开,据说是薛贵妃安排了歌舞、戏剧等表演。
“薛大人到!”内侍引着薛家一行人,薛藩在桌案前坐下,薛夫人则携薛莞清坐在对面女眷的位置。
薛莞清今日身着一袭月黄色软烟罗,肩挽月牙白轻纱披帛,发髻侧梳成云髻,斜插赤金点翠花簪,米粒般的珍珠步摇轻摇慢晃,平日娇艳不可方物的容貌更增了几分飘然的仙气,整个人如蟾宫仙子一般,美的人心一颤。
只见她拢住一侧衣袖,轻垂着头,极优雅的落在于面前的案桌,姿态端方,神情自然,在场的人不知不觉看入了迷。
身后不远处,几道细细的声音低声交谈着“薛小姐那身莫不就是那千金难求的软烟罗?”
“轻柔似水,如烟似雾,定是软烟罗没错了”太医院史季三姑娘季云河气定神闲的瞥了眼前方那道万众瞩目的身影,淡淡说道。
“这软烟罗果然是名不虚传,百闻不如一见。也得亏了薛小姐,让我们开了眼了。”说话的人,语气充满了艳羡,也透出几分小家子气,其他几家的姑娘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眼里闪过鄙夷的光。
户部侍郎家的小女儿方妙转过脸,一脸的嫌弃,对着一旁的季云河道“这赵书仪还是一如既往的一副穷酸样,真是丢人。”
季云河依旧一副事不关己冷淡的模样,无所事事的摆弄着面前的白玉酒杯“她倒是心思简单的很,什么都摆在脸上。就怕那些表里不一的,面上和颜善目,实则心机深沉,吃人不吐骨头的。”
方妙看她木着脸,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像条淬了毒的蛇般钻进耳蜗,不自觉的打了个抖,摸了摸胳膊“你在说谁呢?”
季云河看着她惊惧的神情,完全没有自己吓到人的意识一般,轻笑道“谁知道呢?”
方妙莫名其妙看着她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一头雾水,这季云河好是好,可就是神神叨叨的,爱吓人的很。
30. 惹眼
“靖安侯到!”
一声嘹亮的通传,原正相互寒暄,举杯推盏的各官员们,皆不着痕迹的向来人的方向瞥去。
薛藩执起酒杯送到嘴边,沉鹜昏黄的眸低抬看向走来的人。
靖安侯长年征战沙场,经历风霜雪月的雕琢,像一柄沉厚有力的剑,外表虽染上岁月的痕迹,却依然刚劲锋利,威严冷厉。
靖安侯一家随着内侍的带领,慢慢进入众人视线,众人皆知靖安侯去岁回京,再加上甚少出席各种宴会,因此一家子都显得神秘的很。
尤其是看清威武壮阔的侯爷身后的那个男子时,都不由自主被吸引了注意。不愧是侯爷和大学士之女的子女,那走在后面的靖安侯世子遗传了父亲挺拔的身高,与魁梧的父亲站在一起不分上下,不过却多了几分母亲一般的文雅和清贵之气。
楚珩和父亲在内侍的引领下,坐在了前排的位置,左右坐着的官员纷纷起身行李,靖安侯摆了摆手,朗声道“今日宴会,各位同僚不必多礼。”
闻言,众官员也就踏实的坐了下来,楚珩坐在父亲的身侧,一落座,前后左右就传来炽热的视线,他似无所觉一般,安坐桌前,目不斜视,浑身自带无人敢靠的气场。
薛莞清从那男子进来之时,眼里就再也看不下旁人,她暗暗的看着对面端坐的男子,只觉得其他人的面目都模糊不清,只剩下他清晰的轮廓。
举手投足气度不凡,在场竟无一人能与之相比,她愈看愈觉得心跳加速,轻垂下头按住自己失控的心口。也就在此时,身后的几声议论听见了耳里。
“你们看,郡主穿的那身衣裳好漂亮啊。”说话的人似发现了宝物一般,惊喜的叹道,其他人好奇的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只见前方的靖安侯之女,楚瑶郡主正端坐于桌前,侧过头乖巧的听着侯夫人说着些什么。刚进来之时大家都被高大俊朗的楚珩吸引了注意,此时回过神来,才发现靖安侯夫人身旁的郡主眉若星月,明眸善睐,端的是玉貌佳人,仪态万千。
尤其是她身上的华裙,之前离远了看不大看的清,此时凑近了才看出了与众不同,初以为是平常的丝缎质地,此时靠近了看,那衣料软滑轻薄,像流水一般,垂顺光滑,甚是贴肤,将楚瑶纤细柔美的身型衬托的恰好。
衣服上的花纹甚是精美,看不出是何品种的朵朵小花如星石般巧妙的散落在衣袖和裙摆处,那花型精致小巧,或是极致绽放、或是含苞待放,也不知是哪家的绣娘,有巧思的很,将绣线缠绕了金线,每朵花都闪着金灿灿的微光。
花心处还穿了一粒粒红豆大小的晶珠,在宫灯烛火的照射下,切割的钻面折射出琉璃璀璨的火彩,整个人像是被五光十色笼罩着,甚是绚烂夺目,轻盈而又灵动。
楚瑶这才刚坐下,就吸引了各家夫人小姐的注意力。众人皆惊叹的看着她,自以为小声的琢磨着“她身上那衣料像是会发光一样!”
“发光的是那衣服上的晶珠,没想到晶珠还能用来装饰在衣物上,真是白瞎了我那么多晶珠塞在柜底。”
“谁说不是呢,晶珠从西域传来之时,便一直不大受追捧,说是轻飘、不贵重,京中一直都更偏爱东珠、金玉等物。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这绣在衣服上,倒是异常闪耀。”
“还有那衣服上的花纹,绣的可真好看,像是真花一样,真是栩栩如生,不知用了何种绣法,我在京城从未见过这样的纹样和绣法,真好看!”
一项自诩端庄贵重的小姐们,叽叽喳喳的在后面议论着,孰不知竟都被听了个明明白白。
楚瑶将身后的议论悉数听见了耳里,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果然没错,今晚这身衣服绝对会引起注意!
连一旁的靖安侯夫人也听了个正着,楚夫人转头看向今日的女儿,楚瑶平日里对衣裙首饰的并不上心,都是自己给她准备的多,倒从未见过她何时有这样的一套衣裙。
虽说自家女儿本就长得可爱机灵,容貌精致,但这身衣裳衬的人似乎更精致了几分,身型愈发显得修长,玲珑有致,还多了几分温柔秀雅。
她带着几分赞赏的点了点头,望向楚瑶含笑问道“瑶儿,你这身衣服为娘怎么从未见过?”
楚瑶狡黠的笑着,凑近到楚夫人耳边“好看吗?母亲?”
楚夫人看她一副我很好看我知道的神情,宠溺的笑了笑“真好看,衬得人都像个大姑娘了,为娘都快认不出了。”
“这是京城新开的一间成衣铺子的绣娘所绣制的,她家的衣裳可好看了,母亲,下次我带你一起去制衣。”
楚夫人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对着这衣服上的花纹装饰又是一番赞叹,楚瑶看着一向对衣着不甚讲究的母亲都是满眼欣赏,就知道自己这一身即将引起趋势。
薛莞清听着周围的艳羡和议论,面色不自觉发沉,那楚瑶就坐在她身侧,自她从面前经过之时,她便早先她人发现了那身衣裳的与众不同。
此时看到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再加上二人坐在一排,隐约听到有人将二人对比,自己这身软烟罗一比就寡淡无味,内心愈发难堪,要不是宫宴,恨不得当场就走人。
又不死心的抬头去看对面的男子,只见那男子只漫不经心的喝着面前的酒水,根本就不曾朝这边看过一眼。
官员及家眷陆陆续续都到齐了之后,圣上携着太后、贵妃及后宫的嫔妃也纷纷到场入座了。
景元帝就中秋佳节发表了一番感慨后,众臣应和着“圣上明德,天佑大雍。”如此这般的官方发言结束后,景元帝宣布了晚宴开始。
园内丝竹乐理声响起,众人才纷纷卸下负担,松弛下来,举杯对饮,欢庆着阖家欢乐的日子。
酒局过半,场中已有人出现了醉态,形容较为不雅,有碍观瞻的,为了不影响宴会,被侍从们带下去休息了。
楚珩甚少参加这样的宴会,也并不多与他人交流,碍于他浑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气息,和面无表情的高冷,也并无多少人敢和他搭腔,不知不觉的他便饮了不少酒。
好在他酒量不浅,尚未觉得有多少醉意,只是站起了身,对着身边的宫人低语了一句,宫人恭敬的垂着头引着他向外走去。
薛莞清眼尖的看见对面那男子不知为何站起了身,对着身边的宫人说了些什么,之后宫人引着他朝外走去。
她打量着二人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的勾住了唇。接着也从座位上站起了身,唤过身旁的侍女向外走去。
怡园占地面积广阔,园内回廊高阁,曲水亭台,甚是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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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莞清和侍女跟着前面的人走了出来,隐约看清那男子的身影在左侧的丛林中渐渐消失。
她站在原地没动,身后跟着的侍女贴心的问道“姑娘,是否需要去净室,奴婢带您去。”
薛莞清回过神来,收回视线看向身后的侍女“不必,里面太闷了,我觉得有点透不过气,出来透透气。”
侍女闻言,应是。
薛莞清原地站了一会,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吸了口气,提起脚步朝着左侧的丛林中走去。
她在心里估算着时间,放慢脚步,一幅似乎真的是不胜酒力,出来乘凉,欣赏夜景的模样,慢条斯理的走着。
半晌,当她看见对面出来的那抹身影,正朝着自己过来时,娇媚的眸中闪过一道光,压抑住内心的雀跃,慢慢踱着步向前走去。
园中的小路虽不算开阔,但也不拥挤,并排能行四人有余。几人愈走愈近,楚珩也看见了对面的人影,当看出是女子的身影时,他停了下来,侧身站在了一边,一幅相让的姿态。
薛莞清一幅未料有人,略显惊惶的样子,瞪着略显无辜的眸。看清楚珩避让的动作,她内心不自觉的一皱,踌躇着慢慢向前踱步。
当即将走到与男子并肩的位置时,她小心的瞥了一眼,只见楚珩目不斜视,清冷的眸似在看那林中的萤火。
内心不由得生出一股怨气,难道她还比不上一只虫?自己可是京城第一美人,谁见了她不都是惊为天人、目不转睛?
她暗暗咬了咬唇,心生一计。
楚珩靠边站着,打算等对面的人走了之后自己再走,他百无聊赖的看着林中一闪一闪的萤火虫。谁知等了半天,对面的人都仍未过去,心底生出一丝不耐,怎的这么慢?
他皱着眉看向身侧,就见那女子不知怎的,卸了力一般,整个人朝着他站的方向倒去。
“哎呀!”
楚珩似乎被吓了一跳,遇到洪水猛兽一般,机敏的闪过了身去。薛莞清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半天回不神来。
意料中的英雄救美并未出现,自己反而摔了个敦实。胳膊处传来火辣辣的痛感,薛莞清只觉得脸也火辣辣的疼。
一旁的侍女见此情景,惊慌失措赶忙着去扶地上的人“薛小姐,您没事吧。”
薛莞清忍着痛,接着侍女的力站起身“没事,就是不小心扭到了脚,没站稳。”说完抬起头,正对上对面男子那不动声色的神情。
“薛小姐,是否需要医官来检查一下?”侍女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薛莞清一幅善解人意的神情,捂着一边的腿“不用了,并无大碍。”
紧接着又是一幅不好意思的样子“莞清无意,惊吓到世子,还请见谅。”
楚珩看着面前的一出戏,并未戳破,只淡淡说道“姑娘不必自责,天黑路暗,姑娘须得小心一些。”
说完,对着身边的宫人道“不用跟着我,你去看看薛姑娘是否需要帮忙。”说完转过身离去,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嘲讽。
宫人听了楚珩的命令,来到薛莞清这边,跟着侍女小心的搀扶着薛莞清起身。
薛莞清任身旁的人扶住,目光仍直勾勾看向前方的背影,眼睛闪过若有所思的光,嘴角慢慢的勾起:他知道我是谁……
31. 绣云庄
清晨,薛莞清坐在梳妆镜前,梳妆侍女站在她身后,仔细将一头秀发挽成精致饱满的云髻,红袖举着一把小铜镜照着后面看不见的角度以供她检查。
看见薛莞清满意的点了点头后,梳妆侍女拿起梳妆盒上的珠花首饰,插在了发髻上。打量着镜子里那张明艳照人的精致脸庞,薛莞清露出满意的神情。
红袖看着镜中的花容月貌,惊艳的叹道“小姐,您真的是越来越美了。”
薛莞清抬眸睨了她一眼,嗤笑了一声“你这丫头,就知道哄我。”
红袖闻言急声道“奴婢万万不敢哄骗小姐,小姐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京城孰人不知孰人不晓。就算是艳绝后宫的贵妃娘娘,那容貌还是稍逊姑娘一筹。”
薛莞清听清后面那句,眉梢上挑“不得无礼,大姐姐岂是能随意议论的?”
红袖心虚的住了嘴,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姑娘恕罪,奴婢没有议论贵妃娘娘的意思,奴婢就是觉得姑娘这等美貌,京城中这些凡夫俗子哪有配得上姑娘的。”
听完红袖最后一句,沈莞清的脑海中不自觉掠过一抹身影,眼角微弯起,似带了几分温柔的笑意。
“二小姐,户部侍郎家的付小姐和尚书令的何小姐来访,正在花厅等候。”侍女弯身进门,恭谨的禀报。
“她们怎么会过来?”薛莞清怀疑的站起身,平时就算是上门拜访,二人也从未这么早的时辰就上门,她带着几分困惑向着花厅走去。
还未到正厅,离门口不远,就隐约听见二位小姐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楚瑶郡主就是在时锦庄定制的那身衣裳?”
“你怎么知道?”
“整个京城都传遍了,听说这两天已经有不少夫人小姐迫不及待去店里了。”
“你们在说些什么呢,这么热闹。”薛莞清噙着笑,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进花厅。
户部侍郎家的付小姐,看见走进来的薛莞清,眼睛一亮,站起身“二姑娘,你可知道绣云庄?”
“绣云庄?未曾听过,那是什么?”薛莞清精致的脸庞上漏出疑惑的神情。
“京城新开了一家成衣铺子,叫绣云庄,据说楚瑶郡主那日所穿的衣裳就是那家铺子所设计绣制的。”
薛莞清听到后,似感到不可理解般说道“不过是一件衣裳,何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
一旁的尚书令家的何小姐走上前道“哎,这我们要是都长得像你一般如花似玉,披个麻袋都好看,谁还在意穿些什么啊。”
薛莞清一幅嗔怒的模样“你又拿我打趣。”
何小姐挽过她的手腕,好声说道“清姑娘,你就当是陪陪我和兰英,和我们一道去看看嘛。再说了,你这么好看,如果再穿上那样的一身衣裳,楚瑶郡主未必比得上你?”
薛莞清听了这话,内心有些松动。
付兰英、何锦初对了下眼神,心知薛莞清已被说服了一半,何锦初挑了下眉梢,示意付兰英再接再厉。
付兰英接收到信号,拍掌叹道“是呀!下个月菊花怕是都开了,太后娘娘以往都会邀请官家小姐们进宫赏花,今年也定不例外。到时候多少官家闺秀争奇斗艳,我们可不能被别人给比下去!”
二人围着薛莞清就是一顿劝,薛莞清本还带着几分不屑,此时也被说动了几分,她假意不胜其扰的样子,带着几分无奈的笑“好了,好了,我陪你们去就是了,头都要被你们摇晕了。”
二人见她松了口,露出了得逞的笑容,薛莞清则露出一幅无可奈何的宠溺神情。豪华的马车载着几人驶离薛府,向着新开的成衣铺子而去。
半个时辰后,马车到了绣云庄门口,丫鬟搀扶着三人下了马车,薛莞清站直身子,抚了抚衣袖上的褶皱,还未抬头就听到身旁的付兰英似乎有些嫌弃的语气“怎么这么小。”
薛莞清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前方,目光所及一处逼仄的铺子,门敞开着,里面看不大清。
何锦初目中露出几分不敢相信,怀疑的看向付兰英“你没弄错吗,就是这儿?”
付兰英手指向门上的牌匾,瞥了一眼二人“绣云庄,没错啊,就是这个名号。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完,她一马当先走了进去。
甫一进去,眼前一亮。
只见门后边留了一处空地,置放了两个女子差不多高的支架,支架上套了两套款式、颜色各不相同的两套衣衫,无一列外衣服上都绣着精致独特的花纹和装饰。
和那晚楚瑶所穿的衣衫一样,花纹用上了各种银色、金色等不常见更不常用的线,飘逸的裙摆上闪烁着丝丝光泽。
三人对视了一眼,目中闪过惊艳。忍不住朝着里面走去。入眼只觉得五光十色、绚烂夺目。店内一列墙壁做成了一整面的衣橱,陈列了一些成衣,剩余的角落则都是各种料子、颜色的布匹整整齐齐垂挂在定制好的衣杆上。
恰此时一个女子走上前来,面带微笑说道“几位姑娘,可是要制作成衣,我们店里的款式那可都是独一无二的,你们随便看。”
三人面上带着几分好奇,朝着衣橱走去,李锦初眼尖的扯住一件妃色满绣兰花纹百跌裙,眼前一亮“这件我要了!”
女子露出一副为难的神情“姑娘,这件已经被定下了。”
李锦初闻言蹙了下眉,指向后面“那就这件。”
女子看着她手里的石榴色珍珠流苏呵子裙,仍是一幅难办的神情“这件也被定下了。”
“那这件呢?”付兰英指着一件烟紫色云锦披帛纱裙。
女子吞吞吐吐道“这…这件也被定下了。”
未等付兰英发作,李锦初忍不住了“你这铺子怎么回事?摆在这的衣服能看不能买?”
付兰英也一脸不满,愤愤道“就是,你可知道我们是谁?这可是贵妃娘娘的亲妹妹!薛太师府上的二姑娘!”
付兰英拥着薛莞清走向前,一副不识好歹的神情。
薛莞清本就看不上如此普通狭窄的门店,此时见这女子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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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眼力,不由得有些愠怒“天底下哪里没有做衣服的,人家送上门的真金白银都不要,你们又何必上赶着,我们走!”
“哎..哎..姑娘,不是这样的,您请留步!”
“几位姑娘,还请留步!”一道清泠好听的声音传来,如山涧中的清泉,触手间凉透心扉。
几人疑惑的转头看去,只见一女子身影正站在阁楼的台阶上,阁楼光线昏暗,看不大清女子的模样。随着“蹬“蹬”的脚步声,那女子下了台阶,走上前来,众人眼前一亮。
只见那女子身穿半见黄荷叶袖曳地裙,柔顺黑亮的长发垂在腰际,髻边两侧各簪了一朵月牙黄色绢花,再无旁的饰品,像一只轻盈的蝴蝶一般,蹁谦飞来。
愈走近,愈看清一双灵动有神的眸,黑亮的瞳仁,就像夜间闪烁的星,让人不自觉去追寻。所有人的呼吸都跟着她的脚步,不自觉被提了起来。
薛莞清眉头轻蹙,微皱眉看向面前的女子,似有几分莫名其妙。江怀宁眉眼弯起,带着几分歉意的微笑“几位姑娘,真是抱歉,扰了你们的兴致。”
薛莞清皱眉不语,身旁的付兰英倒是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你又是谁?”
之前的女子走上前来,解释道“这是我们少东家,绣云庄的所有成衣都是由我们东家和少东家设计并制成的。”
听到女子的话,众人皆面带惊讶看向面前的女子,没想到这姑娘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才干。
那日中秋宴过后,楚瑶郡主所穿的衣衫彻底享誉京城,那几日京中的夫人小姐们无不在到处打听那衣裳的出处。这几日,绣云庄可谓是名声大噪,京城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江怀宁走上前,柔声说道“姑娘有所不知,这几天,不知何故,店里来了许多客人,店内的成品都被各家小姐们订了去,摆在店里的这些有些尺寸仍需要修改,这才挂在店里。”
“若不然这样可好,几位姑娘若是真的喜欢,可以按照图纸挑选喜欢的款式、纹样,我们再根据你们的尺寸给您量身定制,如何?”
付兰英、何锦初听了这句话,脸上的表情算好看了些,只仍有些挑剔的说道“定制,那要等多久,我们下个月就要穿了,你们来得及吗?”
江怀宁闻言似碰到难题般静默了一瞬,而后像是下定决定一般“本来,这个月的排单已经满了,不过,我和东家愿意为几位姑娘再匀出些时间,让你们下个月能拿到新衣。”
付兰英、何锦初二人这才顺了口气,看她的目光也没那么不满了。薛莞清不作声,只静静站着,带着几分戒备和狐疑看着面前的女子。
“几位姑娘,你们觉得如何,若是可以,我现在就带你们上楼去换衣室量一下尺寸,好及时制衣。”江怀宁贴心的建议道。
付兰英、何锦初不约而同的看向中间的薛莞清,薛莞清看着对面的江怀宁,半晌,轻点了点头。
江怀宁似如释重负一般,露出如花笑颜“几位姑娘,请跟我来。”
32. 怀疑
江怀宁引着几人向着二楼的换衣室走去,绣云庄虽然占地不大,不过却有上下两层。一楼用作成衣展示,二楼第一个房间为女子量尺寸、更换衣物的场所,另一个房间则用来制作成衣。
江怀宁将三人引进二楼其中一间较大的换衣室,转头吩咐茯苓为几位小姐泡茶倒水。
薛莞清三人坐在屋内的椅上,瞥了眼方才茯苓端过来的茶水,并未端起反而漫不经心的转移了视线,并不打算品尝的模样。江怀宁不动声色的看在眼底,拿出一条数米长的卷尺,走到几人身前。
“姑娘,我先给你们量体,你们谁先来?”江怀宁柔声说完,看向面前三人。
薛莞清三人对视了一眼,何锦初点了下头,站起身“那就我先来吧。”
江怀宁走到她面前,依次量下需要的尺寸,并吩咐一旁的茯苓将尺寸记录下来。
依次量完李、付二人的后,就剩下薛莞清了。未待江怀宁开口,薛莞清怡然起身,伸开双臂,一双柔媚的眼直直盯着面前的江怀宁。
江怀宁来到她身前,举起卷尺,仔细量着。薛莞清看着面前与自己似乎年纪相仿的女子,似随意的问道“不知少东家尊姓大名,是否京城人士!”
付、李二人听到她的话,也不约而同一脸疑惑的盯着江怀宁。
江怀宁闻言笑了笑,似有所料“民女姓江,名怀宁,并不是京城人士。不瞒姑娘,民女原济州人,家乡生意难做,入不敷出,想到京城人稠物穰、繁华盛世。故想着不如来京城一试,果然没错,没想到居然大受夫人小姐们的喜爱。”
付兰英又四处看了看,露出一丝鄙夷“就是你这门店也过于简陋窄小了些,搁平日,我们是绝对不会进来看一眼的。”
何锦初也在一旁附和着“就是说呀,与我们的身份着实不匹配。”
江怀宁闻言面上露出一丝窘迫“实不相瞒,迫于囊中羞涩,民女暂且只能租这间铺面,不过,小姐们若是对成衣满意,想继续制衣的话,民女可以为你们上门量体定制,不知你们觉得如何?”
何、付二人闻言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神情露出一丝满意“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也省的我们跑着大老远的,车马劳顿。”
说完,二人看向薛婉清,柔声问道“清姑娘,你觉得如何?”
薛莞清看了眼二人,而后转向江怀宁“这倒也行,不过就要劳烦江姑娘奔波了。”
江怀宁带上得体的笑,低头说道“薛姑娘不必客气,店铺简陋,招待不周,还请你们多多担待。”
量好尺寸,江怀宁捧场一沓厚厚的图纸,摆到三人面前,付兰英好奇的凑上前去,疑惑问道“这又是何物?”
江怀宁将图纸翻开摊在她们面前,解释道“这是我们店里的成衣设计图样,店里的款式都在这上面,姑娘可以先选出自己喜欢的款式,我们在去定布料和花纹。”
三人闻言,立马兴致盎然,对着面前的图样研究翻看起来,很快三人就选好了想要的式样。
又接着去楼下选了布料和纹样,一通忙活下来,已过了小半天的功夫。
三人交付了定金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去。江怀宁含笑看着三人离去的身影,待她们坐上马车走远,脸上神情才松了下来,收起笑意,像店内走去。
茯苓看到她走了进来,走上前小声道“这些贵人小姐,真是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江怀宁闻言,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英雄所见略同!”
茯苓看着她甚有同感的样子,没忍住“噗嗤”一笑,“小姐,你真厉害!这些难缠的夫人小姐们一对着你就像那温驯的小花猫一样。”
江怀宁笑了笑,轻声道“她们,只需要你顺着她,说些好听的话,你记住了,不管真话假话,都不是她们想听的,她们只想听自己想听的。”
茯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江怀宁看着她思索的神情,这丫头虽然说话直溜,但性子爽利,活泼外向,多历练历练,日后定能独当一面。
茯苓原名李青荷,郊外李家村人。因着爹娘年迈相继离去,黑心的几个哥嫂都不想养这个妹子。于是合谋着高价将她卖给邻镇的方员外做小妾,那方员外家里十几房的妻妾,天天闹得不可开交。
茯苓咽不下这口气,趁着几人外出农活偷溜出了家门。来到城中找到人牙子,请求人牙子将她卖到大户人家做个粗使丫头。
人牙子看她没有户籍,并不愿意搭理,偏她不愿放弃,苦苦哀求,连跟了几天,就在人牙子愿意松口答应时,被江怀宁捷足先登,买了下来。
彼时江怀宁母女三人将来到京城,顺利的在城郊租下一处房产落脚,又另外租了这个两层门店作为成衣铺子,江母负责制衣,春姨负责家里活计和给江母打下手,江怀宁独自管理门店有些吃力,于是三人一合计,决定招个人帮忙。
来到交易市场看了几天,也留意到了这个显眼的丫头,一问身世,不免又怜惜几分。看她虽年幼,人却机灵大胆,看店应该不错,于是带她回了老家,付了一笔颇为丰厚的赎金给几个哥嫂,哥嫂们迫不及待就还了她的户籍,深怕她们反悔一般,拿了钱,就将竹苓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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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一关,进屋分钱去了。
茯苓感激涕零,对着江怀宁就是一顿跪地磕头,江怀宁怜惜的伸手将她扶起,轻轻擦拭掉她脸上的泪水“以后我们就是她的家人。”
茯苓湿润的眸看向面前笑意盈盈的女子,心想如果世间真的有神女的话,那一定就是姑娘这样的。
从那以后,江家又多了一个人,江怀宁本想着就唤她本名,谁知茯苓却坚定的很“姑娘买了我,我就是江家的人了,还请姑娘为我赐名。”
江怀宁看她如此坚持,拗不过她,于是替她取了茯苓一名,源自中药医书中的茯苓花,茯苓甚是欢喜,觉得这个名字又好听又显得有学问。
大半日的功夫过去,接近午时了,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依着这段时日开店得出的经验,上午一般是人最多的时候,到中午就没什么人了,然后到下午又会零零散散来一些人。
江怀宁估摸着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来,唤过茯苓拿出定制成衣的花名册,仔细翻看了一下,自楚瑶中秋宴会露面之后,各家夫人小姐们到处打听她所穿的衣裳。
在楚瑶有意无意的透露一些之后,店里每天都会有人上门定制成衣,这不,刚开业半个多月,订单就已经排到了下下个月。
江怀宁思索了一番,合上名册对茯苓说道“最近有客人来,就说暂不接单。”
茯苓听到她的话,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姑娘,我们为何每个月只接五单呢,你看最近来来往往多少客人,其他的成衣铺子眼睛都看红了。”
也难怪茯苓疑惑,从来只有商家怕没有客人挣不到钱,还从未见过怕客人上门,嫌钱多的。
江怀宁笑了笑,耐心向她解释“物以稀为贵你听说过吗?”
茯苓点了点头“听是听说过,但这和我们成衣铺子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啊,你看这几天店里生意这么好,那是因为京城的夫人小姐们头一回见到我们店里的款式,对她们来说很新鲜,所以她们都成群结队的来定制。但是这样一直下去的话,我们没有那么多绣娘,就算接了订单也容易积压做不完,反而影响口碑。再者很快其他的店铺也会去模仿抄袭我们的设计。所以,我想了想,我们以后每个月只放出几个名额,多了就不接。这样呢,反而会引起她们的购买欲。而且我们也有时间去设计新的款式和花样,更利于稳固老客吸引新客。”
茯苓听完眼前一亮,双手交握“小姐,你真聪明!”
江怀宁看着她一脸崇拜的模样,无奈的笑了笑,眸弯起像那皎洁的弯月。
33. 警告
“姑娘,到了。”老车夫低哑的嗓音响起。
一身着螺甸紫短衫,瞧上去极机灵的圆脸丫头利索的从马车上蹦下,而后仔细的拉起一旁的车帘,浅黄色衣衫的女子探身而出,提起裙摆下了马车。
茯苓从袋中摸出几个碎银递给了老车夫,老车夫接过后,掉转马车离去。
茯苓上前推开院门,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门,茯苓转过身,习惯性打量了周遭一眼,而后仔细的锁上了院门。
此处地处内城边界,周围住宅区偏多,商户较少,是以环境倒是不算嘈杂。江怀宁母女四人住的是一个独门独院的一进四合院,院子宽阔,住宅宽敞明亮,三人一眼就相中了这栋宅子,二话不说就租赁了下来。
江母和春姨住在东侧的厢房,江怀宁和茯苓则住在西侧的厢房,中间是诺大的正厅,余下几间则是书房、厨房、净室、杂物间。
起初楚珩和楚瑶还觉得这个宅子太小了,且位置也有点远,想要替她们相看内城的宅子,不过江母却对这个宅子满意的很,况且她并不想离城中太近,还是觉得掩人耳目一些为好。
江怀宁对母亲的顾虑心知肚明,偌大的京城,如果想要刻意的看见未约定好的人也并不容易,但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谨慎一点未必不是好事,于是一家子就这么住了下来。
“阿娘,你睡了吗?”江怀宁敲了敲面前的朱红色木门。
“是阿宁啊,娘还没睡,进来吧。”
江怀宁听到屋内传出的声音,伸手推开了面前的门。江母正坐在一旁的梳妆桌前,拆解头上的发髻和玉簪,江怀宁轻快走到她的身后,轻轻将她的发髻解散,拿过桌前的木梳轻柔的由上到下的梳着。
江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慈爱的看着镜子里倒映的母女二人的身影。
“阿娘,你还住的惯吗,每日都呆在屋里会不会太闷了。”江怀梳着手中柔顺的发丝,关切问道。
“你不用担心我,娘每日和春姨制衣、刺绣,甚是充实,一点也不闷。”江母含笑说道。
“若是累了,和春姨出门转转,这离内城远,你们带上帷帽,想必也不打紧。”江华宁放下手中的木梳,双手又握住了江母的肩,带着几分力度而又不失温柔的揉捏了起来。
不大不小的力度捏的江母不自觉放松了肩膀的酸肉,“初来乍到,我们还是少出门为好,你不用担心我们,这两天店里怎么样,你和茯苓忙的过来吗,要不要再招个人。”
“阿娘不必担心,我和茯苓忙的过来,况且我们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挣钱,开这个店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所以,我们也不能本末倒置,忘记我们的目的,你和春姨也要以身体为重。”
江母伸出手拍了拍江怀宁的手背,安慰道“放心,阿娘心里有数。”
江怀宁闻言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如流星划过,转瞬即逝,再仔细一看她眉心微蹙,似有几分烦扰,江母担忧问道“阿宁,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江怀宁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镜子里江母询问的眼神,沉眸说道“我今日见到薛家人了。”
江母闻言面带沉重,惊疑问道“这么快就见到了,是谁?”
“说是贵妃娘娘的亲妹妹,薛府的二小姐。”
“原来是她,当年我离京之时,她母亲刚怀上身孕,原来生的是个女孩。”
“那姑娘长得很是貌美,且为人机警,防备心重。”江怀宁回忆着那美艳凌厉的女子。
“呵…是薛家人的话那再正常不过了。想当年,她的姑母虽瞧着貌美如花,柔柔弱弱,可行事杀伐果决、阴狠毒辣。她的姐姐,也就是当今的贵妃娘娘,入宫三年,宠冠后宫,为陛下孕育了唯一的子嗣,内心城府不得而知。既然她已经注意到了你,难免不会多疑,你行事千万要小心,不要暴露身份。”江母握住江怀宁的双手,忧虑的看向面前的女儿。
“娘说的是,怀宁一定会多加留意,隐藏身份。既然她主动上门,那我们也不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我打算想办法与她交好,获取她的信任。”
江母吃惊的看向她,只看见她坚定执着的神情,她不免担忧“这太危险了,娘不能看着你以身入局。大不了我们不报仇了,一辈子躲躲藏藏,我也不允许你遇到危险。”
“阿娘,当年你带着春姨逃出绝境,如今有我一起,我又怎能躲在你的身后,让你独自面对这一切。既然,老天让我们活了下来,那我们的命运就不止于此。”江怀宁神色坚定,目光沉沉。
江母起初的忧虑、不安似乎被她抚平了一般,她眸光闪烁,抚上女儿的脸颊,含笑说道“你长大了,阿宁。”
后面几日,江怀宁关了店铺,和江母三人呆在家中赶制衣裳。茯苓和春姨负责剪裁布匹,缝边。江母和江怀宁则负责刺绣花纹、装饰。
由于这几日都在家中赶工,丝线用的快,有几种颜色的线筒眼见着漏了底,江怀宁剪掉手中的余线,将银针插在线筒上。
“阿娘,我得去店里一趟,绣线快用完了。”
江母看了眼桌上的线筒,恍然道“这几天忙着,忘记补货了,你先去店里拿一些,我让吴掌柜再进一批货来。”
茯苓听到这头的动静,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朝着江怀宁道“姑娘,我和你一起。”
说罢,茯苓背起包架上的背包,和江怀宁出了门。二人在路边站了一会,也未看见有马车经过。
茯苓环顾了眼四周,踌躇道“小姐,眼下没有马车,要不然我一个人去吧,我跑的比较快。”
江怀宁垂眸看了眼茯苓,双眸转了转,打了个响指“我们一起走过去吧,顺便逛一逛,来京城这么久还没有好好的逛一趟呢,怎么样?”
茯苓眼睛瞬间发亮,小心翼翼的问道“这样可以吗?姑娘”
江怀宁戳了戳她圆圆的脸蛋“当然可以啦,想要吃什么、买什么,姑娘都给你买!”
二人就这么边说边走着,沿途买了不少的点心零食,看见没见过的,就想买来尝一尝,茯苓双颊都被江怀宁塞得满满的,直呼着吃不下了。
大约走了大半个时辰,就到了店里,江怀宁拿过所需的绣线,又拿了两捆需要用到的布匹。
茯苓将绣线装进背包里,将江怀宁手上的布匹抢到了怀中“姑娘,力气活就交给我吧,我有的是劲!”
这段时日的相处,江怀宁对茯苓也了解了不少。这丫头实诚的很,对着江家母女那是感恩戴德,有什么活那都是抢着干,生怕自己闲着。
江怀宁也劝慰了多次,但她却觉得自己做的已经很少了,以前在家里每天都要干各种各样的活,还吃不饱饭,现在这些活都不算什么,江怀宁见实在说服不了她,也就随她去了。
反而她时不时的在江怀宁耳边念叨着“自己是奴婢,姑娘是主子,哪有让主子做事的道理。”
江怀宁无奈笑笑,摇了摇头“哪有什么主子不主子的,我也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我们就是一家人。”
谁知她坚持着“姑娘买了我,就是我的主子!”在她心里,那些大户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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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姑娘娇矜傲慢,根本比不上她眼前的姑娘,不仅长得好看,人也顶顶好。
江怀宁无法,也就随她去了。
二人有说有笑的走着,忽的听到一阵尖利的声音“老夫人!老夫人!”
街上的人群纷纷好奇的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甚至有些人已经忍不住朝着那边走去,人群慢慢的聚集。
江怀宁奇怪的朝着人群的方向瞥了一眼,可惜人群聚拢的太快,只能看到众人的背影。
茯苓调转回头,看着江怀宁似乎被不远处的动静吸引了视线,体贴问道“姑娘,要过去看看吗?”
江怀宁摇了摇头,回过神来“不用了,我们走吧。”
伫立的人们伸着手对着里面指指点点说这些什么,
“这老太太怎么啦,真吓人呢!”妇人掩着面,一脸惧怕的神情对身旁的人嘀咕道。
“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啊,她的手怎么抖成那样?不会是中风吧?”
“哎呦,还不赶紧叫郎中哦!”
江怀宁和茯苓正准备走过人群,听到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没忍住又偏过头去看了一眼,正好在缝隙中看到一个躺在地上的老妇人,那老妇人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看上去甚是吓人。
一旁的嬷嬷和丫鬟着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快去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年纪略大的老嬷嬷急的眼泪都掉了出来“哎呦,老夫人这可如何是好啊!您可不能出事啊!”
“我是大夫,可否让我试试。”
就在众人急的冒烟的当头,一声清泠泠的声音响起,众人皆犹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急切的看过去,当带着希冀的光,看向声音的主人,发现是一个头戴面纱的年轻女子时,又失望的卸了力。
围观的人群也是一脸惊诧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子,似乎根本不信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会治病救人。
江怀宁看着众人一无所动,眼神示意一旁的茯苓,茯苓接收到眼神,扬起了头,沉着脸走向围观的人群,众人正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只见她突然大力一撞,围堵的人群被她冲散开来。
“哎哎!你们干什么!”被撞开的人怒气冲冲说道。
“这两个人怕不是疯子吧?”周围的人窃窃私语道,一脸狐疑看着面前两个女子。
江怀宁对周遭的人群不予理会,她径直走向地上的老妇人,蹲下身,伸出手去。
一只略显苍老的手横伸出来格挡住她的方向,她抬头看向手的主人。只见老嬷嬷一脸提防的看着她“你要做什么?不得对老夫人无礼!”
江怀宁平静的说道“大夫还不知何时才来,难道你要错过救人的时机吗?”
老嬷嬷对上那双明亮清澈的双眸,眼神间闪过几丝松动,她犹豫着撤回了手,却似仍不放心“这可是中书令季大人的母亲,你若是心藏祸心,大人绝对不会放过你!”说完,一脸警告的看向她。
江怀宁并未多言,转头看向病患。只见那老夫人全身冒着虚汗,手时不时的抖动,呼吸急促。
江怀宁翻开老妇人的眼皮看了看,只见她眼白发红,瞳孔缩小。接着又捏开了紧闭的嘴唇,仔细看了看她的舌苔。
老嬷嬷在一旁戒备的看着她的动作,似乎只要她有任何不对,就要冲上来的架势,江怀宁无奈的笑了笑,也不放在心上,转而将手搭在了老夫人的脉上,凝神细辨。
老嬷嬷高度集中,紧张的看着她的动作,这姑娘看上去年纪轻轻,实在不像会医术的模样,但眼下也别无他法,只能听天由命了。
34. 惊艳
江怀宁仔细探了会脉,大致也心里有数了,她看向老嬷嬷问道“老夫人是否会经常头晕乏力,心慌手抖,易怒烦躁?”
老嬷嬷被问的一愣,下意识回想了一番,忆起老夫人确实时常心悸手颤、眩晕无力,她不自觉的点了点头,踌躇着问道“我家老夫人…这是得了什么病啊?”
江怀宁并未答话,眸光转向一旁满脸好奇的茯苓,“茯苓,包给我。”
“哎..哎!”茯苓愣了一下,收起八卦的眼神,走上前来。麻利的卸下了背上的背包,递到了江怀宁的身前。江怀宁倾下身,朝着背包里看去,伸出细白的手腕探去。
只见她拿出一个竹筒罐,上面还贴着“秋梨膏”的字样,众人皆好奇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寻思着这秋梨膏还能救人,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秋梨膏原是江怀宁和茯苓在一个路边摊上买的,摊主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佝偻着背叫卖着,半天也没卖出去几罐,江怀宁尝了口,确实很纯,很润。
又想到阿娘每到秋日,嗓子容易干咳发痒,想到秋梨膏化水可以润肺清咳,于是多买了两罐,也算照顾了老人家生意。
她拨开竹筒上的盖子,吩咐一旁的老嬷嬷“将老夫人扶起来。”
老嬷嬷闻言,立马招呼着身旁的丫鬟,几人合力扶起了躺着的老夫人,江怀宁凑到老夫人耳边,柔声说道“老夫人,你张张嘴,喝了会好受一些。”
老夫人似醒非醒,迷迷糊糊的支了下头。江怀宁托住她的下巴,将罐子递到了她的嘴边。
老夫人还剩一分的意识,强撑着配合抿了几口。江怀宁将竹筒递给茯苓,茯苓忙不迭接过。
大约过了半刻钟,那昏迷的老夫人居然慢慢清醒过来,涣散的瞳孔汇聚,手努力撑着晕眩的头,迷茫的看着身边的仆人“我这是怎么了?”
老嬷嬷和丫鬟们看见老夫人居然真的清醒过来,劫后余生的庆幸涌上心头“老夫人,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老夫人茫然看着身边的婢女们,抬起头对上一双清亮的眸,眸子的主人正关切的注视着她,虽脸上蒙着面纱,那双眼真是生的妙极了。
江怀宁对上老夫人疑惑的目光,轻声道“老人家元气衰退,气血不足,脉搏微细无力,舌苔苍白,经常感到疲倦和乏力,宜扶正补气血,以增强体质。以后出门的话,记得随身携带糖果点心,及时补充,以免再次晕倒。”
江怀宁说完,盖上秋梨膏的盖子,站起了身,朝着茯苓道“我们走吧。”
茯苓对上江怀宁的目光亮的惊人,她崇拜的看向自家姑娘,开心的咧起嘴角“是!姑娘!”
主仆二人在众人惊讶、好奇的目光中走出人群,身后的老嬷嬷着急的呼唤着“姑娘,等一等!等一等!”
那两个女子却像未曾听到一般,径直而去。
“没想到她真的会看病,真厉害。”
“是呀,从来没见过还有女子会看病的呢?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姐?”
茯苓听着身后的议论,与有荣焉一般,兴奋的凑近怀宁“姑娘,你真厉害!你没看见那些人不敢相信的表情,真是太解气了。”
江怀宁看着她一脸的骄傲和兴奋,笑着道“你也不错,反应很快!”说完赞许的看向茯苓,茯苓乍一被夸奖,像是不好意思般挠了挠头。
对面酒肆屋檐下,一身穿墨蓝色锦袍的男子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前面发生的事,他打量着正从对面走来的两个女子,嘴角勾起一抹笑。
那两个女子仍在兴致盎然的说着的什么,心情极好的样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已被人盯上。
“主子,我们出来好一会了,是否该回宫了?”身后的侍卫小心翼翼问着。
谁知男子似乎毫不在意,仍聚精会神的看着前方聚集的人群,他好奇的顺着主人的目光看去,就见前面不远处一对女子,正缓缓朝着这边走来。
侍卫似乎恍然大悟一般,也不敢再催促,只默默的站在身后。
景元帝帝年少时少年心性,最爱招朋引伴、打马上街。登基后虽稳重了不少,但三五不时的仍爱悄摸出去,说是探访民情,只有贴身侍卫知道,他大抵是馋那天香楼的君子笑了。
景元帝刚从酒楼出来,正好看到了之前发生的那幕。他饶有兴致看着那一身浅杏色衫裙的蒙面女子,心生几分好奇,越看越觉得那张面纱碍眼。
眉梢扬起,心生一计。指尖捏住一颗石子般的碎银,提上几分内力,朝着那不远处的女子仍去。
“叮”的一声,那粒碎银精巧的砸中了女子发上的木兰银簪,银簪掉落,覆面的面纱如羽毛般飘然落地,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面容。
江怀宁怔愣的看着掉入一旁水坑的面纱,不自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
“咦,姑娘,这里怎么有一踮碎银?”
茯苓蹲下身,正欲捡起掉落的银簪,忽的看见江怀宁的脚边掉落的一粒碎银。
江怀宁拾起那枚碎银,想必刚才就是它砸到了自己的头上。只是天上怎么会掉银子呢,这也太奇怪了。她眉头不经意皱起,看着手里的银子。
“这位姑娘,真是抱歉,在下不小心失手砸到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二人正一头雾水的看着手中的碎银,没留意不知何时,一个年轻的男子站到了身前,身后还跟着一位黑脸的男子。
前面的男子身量高挑,容貌俊朗不凡,一双含笑的双眸,说话间嘴边带着笑意,活脱脱一个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
江怀宁不着痕迹的看向面前的男子,景元帝言笑晏晏的对上她的目光,毫不在意的任她打量着,一双桃花眼若有所思。
江怀宁伸出手,递出手中的碎银,“公子看上去年纪轻轻,没想到眼神却不好使,真是可惜。”
“大胆刁民!胆敢对!”景元帝尚未出声,身后的侍卫听到如此不敬的言语,走上前来怒斥道。
“退下!”话未说完,就被前面的景元帝打断了,他伸出手挡住侍卫的身形,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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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的瞥向昂身后的侍卫,侍卫捕捉到他凌厉的眼神,噤了声。
景元帝伸出手打算去接江怀宁手中的银子,江怀宁将碎银直接丢了过去,他眼明手快的接过。
“多有冒犯,敢问姑娘芳名,不知道在下有没有机会向姑娘赔罪?”
江怀宁看着面前略显古怪的男子,心中有几分不对,不想多纠缠,淡淡说道“不必了,公子多礼了。茯苓,我们走。”
说完侧过身离去,茯苓快速的捡起地上掉落的面纱,胡乱的拢进袖子里,狐疑的看了眼对面的男子,而后扭过头追上江怀宁。
男子好笑的转过身去,看着女子远去的身影,嘴角勾起“真是有趣,有趣。”
侍卫不可置信的看着心情略好的陛下,若不是自己亦步亦趋的跟着,他都快怀疑大雍朝的皇帝是不是被人掉了包,不然那女子怎会骂了陛下还能毫发无伤的离去,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茯苓怀抱着布匹,紧跟着江怀宁,她戒备的朝着身后看去,只见那两个男子仍站在原地看向这边,为首的男子看到茯苓回望的视线,漫不经心的回视过来,眼神较之前不大一样,忽的变得冷冽肃清,压迫感十足,茯苓吓了一跳,忙不迭回过头去。
“姑娘,我们会不会得罪人了?”茯苓小心翼翼的问道。
江怀宁一时无言,其实她也有点后悔,今日不知怎的,一时没忍住气性。大概是那男子的借口过于拙劣,抑或是他眼中调笑的意味过于明显。不过说出口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绝无再收回的可能。
她只能暗暗提醒自己,下次断不能如此,须得小心行事。
“夫人,阿宁和茯苓怎么还没回来?这太阳都快下山了。“春姨看了眼院内的日头,又看了紧闭的大门,带着几分担忧问道。
江珍抬起头看了看外头,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按理说应该回来了啊。她站起身对着春姨说道“我到门口看看。”
春姨放下手中的剪子“我和你一起。”
二人自从来到京城,就很少出门。此时站在门外,看着外面的人群仍觉得有些不惯。
江母朝着江怀宁惯走的路口不时张望着,春姨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围。平日这条路人也不算多,往常这个点,街上已经空空荡荡。今日不知怎的,街上的人还不少。
远处一辆宽阔豪华的马车,正晃晃悠悠的驶来。
“老爷,你对琛儿是否太严苛了些?”说话的是一位身穿雪青色云纹锦裙,发髻梳的乌黑发亮,面容精致的妇人,虽年逾四十,但保养有度,皮肤白皙,惟眼角的些许细纹透露出了几分年龄。
陆辙眼皮微抬看了一眼对面的夫人,不置可否“就是你平日过于宠溺,惯的他一副无法无天的性子,天天不是惹是生非,就是胡作非为。”
薛芳菲眉头微蹙,忍下心中的不满,讨好说道“那我们可以再找一位好的夫子上门授课,京城哪家不是设了家学,何必将他送到书院呢,十天半个月不回家的,难免让人担忧。”
35. 露面
陆辙闻言,哼笑出声“这一年来为他请了多少学富五车,远近有名的夫子,他倒好,将人都气跑了,我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薛芳菲眼见他越说越气,内心的不满也压不住了,眉梢挑起“他不是还小吗,你至于这么逼他吗?”
陆辙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呵!他小?他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再过几年就要及冠了,现在再不管教,难道以后等着别人骑在我的头上指着鼻子骂我嘛!”
陆辙说完就像不想在与她啰嗦一般,转身掀起车帘的一角,扭头朝着窗户望去。
薛芳菲见他一副不复多言的样子,到嘴的话只好憋了回去,不甘心的看了他几眼。
陆辙只觉得心浮气躁,烦闷的很,幸而车窗外凉风习习,吹着吹着倒是让他平静了不少。他漫不经心的看着街上的景色,忽的目光在一处聚焦,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般,震惊的瞪大了双眸。
江春看着街道上来往的马车和行人,又看了眼江珍面上并无任何遮蔽,不自觉皱了下眉劝道“夫人,外面人太多,我们进去等吧。”
江珍也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忘记带上笠帽就出了门,虽说就在门口,但来来往往,人多眼杂。于是转过身,像院内走去。
陆辙眼睛一错不错看着那慢慢消失在院后的身影,内心复杂万分。马车行过路口,他仍像失了魂一般,愣愣的回想着刚才的面容。
虽是惊鸿一瞥,但他确信自己绝对不会看错,刚才那个人长得和珍娘一模一样!那个他日思夜想,埋在心底深处的人他绝对不会看错!
薛芳菲看他聚精会神的望向窗外,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一般,好奇的探过身来“老爷,你在看什么?”
轻柔的呼气喷在自己的耳侧,陆辙不提防心跳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平静的放下车帘,看向她“没什么,吹吹风。你的耳坠歪了。”
语毕,他轻柔的抬起手替薛芳菲扶正耳边的耳珰,薛芳菲看着面前儒雅英俊的男人,面上不禁带上几分温柔羞稔。
车夫驾着马车慢悠悠的行过街边,两个女子一前一后紧贴着墙根小心翼翼的挪步过去。茯苓边走边张望着经过的马车,吃惊的长大嘴巴“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马车比我家鸡舍都要大。”
江怀宁闻言忍不住眉眼一弯,溢出笑容,这孩子真是单纯的可爱。马车上的陆辙正和夫人言笑脉脉,自然没瞧见那从车边一晃而过的女子。
二人转过街角,没走几步就来到了自家门前。茯苓走上前“叩叩”的敲响了院门。
“吱呀!”一声,木门从内打开,春姨看着面前的人,责备问道“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茯苓看着春姨略显焦急的神情,不敢说自己和姑娘还慢慢悠悠的逛街了,支支吾吾半天不敢说话。
“今日不知怎的,也没见到空闲的车夫,我和茯苓走路过去的,沿途看到新鲜玩意,没忍住多看了一眼。”江怀宁说完,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笑意看向春姨。
春姨拿她没办法,嗔怪道“快进来吧。”
江怀宁和茯苓默契的相视一笑,进了院子。
江珍正从厨房内端着饭菜到旁厅,看到进来的三人,招呼道“饭都做好了,快来吃饭。”
工部侍郎府内,薛芳菲刚沐浴完毕,穿着一袭轻薄的绯色绸衫,坐在桌前有一下没一下梳理着微湿的长发。
看着镜子里的美丽容颜,嘴角上扬,对自己的脸蛋和身形她格外上心,就算是嫁了人生了孩子,也从未懈怠过,闺中的好友们大都上了年纪,要么身材走样,要么脸蛋松垮,多少人见了她无不艳羡嫉妒,这她十分受用。
况且她的夫君,工部侍郎陆辙年轻时就是出了名的玉树临风,貌比潘安。如今虽上了年纪,但身形依然挺拔高挑,容貌上更添了几分儒雅庄重。
每当看到其他女人望向他那惊艳的目光,薛芳菲不惊暗喜,这样的男子是她的夫君!是她一个人的,别人休想染指!
“吱~”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推开,薛芳菲看向门边,陆辙信步跨过门槛,正随手关上房门。
薛芳菲眼睛一亮,站起身,走到陆辙面前“老爷,妾身替你宽衣。”
陆辙垂眸看着面前的女人,配合的抬起双臂,任她双臂环绕解开自己的腰带、外衫。
二人躺在松软的锦被中,薛芳菲紧紧依偎在男人的身侧,伸出手揽上男人劲挺的腰肢,手有意无意的擦过男人的胸膛。
过了一会,男人似乎有些不耐,伸手捉住了那只作乱的手,“今日奔波了一天,我累了,早些休息吧。”说完,将那只手扔到一侧,转过身睡去。
薛芳菲手楞在半空,不甘的看着背对自己的男人,眼里的怨念如一条淬了毒的蛇一般,精致的面容如被割裂的面具,袒露着内里的腐朽。
想当年,科考揭榜,陆辙高中状元。羽帽红绸,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立如兰之玉树,笑如朗月入怀。高楼上一扇遮面的薛芳菲一看就失了魂。
她私下做局,故意制造偶遇。谁知媚眼抛给瞎子看,那陆辙却毫无反应,大义凛然说道自己已有妻室,多谢姑娘垂爱。
当得知陆辙已娶妻室,她心含不甘。想她薛芳菲,天之骄女,花容月貌,从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唯独就一个陆辙,看进了眼里,就再也挥之不去。
自此茶饭不思,日思夜想。薛夫人眼看宝贝女儿日渐憔悴、消沉,于心不忍,跑到薛太师面前,好话商量。薛太师对这个新科状元陆辙有所耳闻,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也有几分拉拢的心思,于是顺水推舟。
陆辙回复,薛芳菲可以娶,但必须和江云珍平起平坐。薛芳菲内心自不愿与一个平民女子相提并论,她面上温柔体贴,可以不计较位分。
私下却偷偷调查江云珍,当看到那明眸皓齿,一颦一笑皆顾盼生辉的女子,她就知晓了,如果有她在,自己怕是一辈子都入不了陆辙的心。
尖细的指甲不自觉陷入指心,面上笼上阴云,她双眸暗沉,眼底阴霾密布。
后来,事情如她们的计划顺利进行,只是出了点意外,江云珍不知所踪,她内心仍有几分忌惮,但想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未必能在深山老林中活着走出去,她的目的也算达成了。
之后,她如愿的嫁给了陆辙。这么多年来,虽然只孕育了一个孩子,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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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陆辙从未提过纳妾,要知道这在京城,可是多么少见。
多少夫人私下艳羡,工部侍郎陆辙,俊美无纣,却多年如一日,珍爱夫人,不纳妾、不出入风月之地,真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薛芳菲自然得意,这让她在京城的贵妇圈中特别有脸,夫妻二人,伉俪情深,成为众人口中一段佳话。
可她心底却有一事,不为人所知。和陆辙成婚以来,陆辙似乎对那事不感兴趣,一个月也也不过几次,生了孩子之后,频率更是减少,尤其是这些年以来,一年不过数次,还是在自己主动暗示的情况下。
夫妻的闺房之事,她也拉不下脸说与旁人听。于是有意无意的暗中听别人议论,当听到其他夫人私下议论,丈夫□□低且时间不久,她发现原来并不是只有陆辙如此,况且陆辙比她们虽说的还是好些的。她暗松了口气,又想到陆辙和苏云珍成婚有一两年,都未曾孕育孩子,想必他天性如此。
身旁传来匀速的呼吸声,黑暗中,陆辙睁开了双眸,只见那双眸清明锐利,何曾像睡醒的模样。
闭上双眼之后,他满脑子都是街头看到的那一幕,年少时的一幕幕渐渐浮于脑海。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除非那个女子就是珍娘!黑暗的夜色里,他的双眸忽而间亮的惊人。
“夫人,春姨,你们没看到,姑娘真是太厉害!当时那个老太太已经不省人事了,要不是姑娘救了她,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茯苓站在桌前眉飞色舞的说着今天发生的事。
江母和春姨被她浮夸的动作和语气说的一愣一愣的,像在听说书先生一般,聚精会神的看着她。
江怀宁无奈而又好笑看着她手舞足蹈,“没有那么夸张。”
谁知茯苓压根不接她的话,激动的比划着“夫人,你们没看到那些人的表情,真是打脸啊!连那个老嬷嬷都惊呆了!”
母女三人看她愈演愈烈,活灵活现的,实在憋不住笑。茯苓性格活泼大胆,自从来了江家后,经常脑出些笑话,倒是给江家带来了不少欢声笑语。
江怀宁被她的无脑夸引得满面通红,招架不住,趁她换气的功夫,适时插嘴道“说累了吧,快喝点水,歇一会。”
茯苓确实讲的口干舌燥,被这么一说,还真觉得口渴了。春姨拉着她坐下,递给她一杯茶水,她仰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可算停下来了,江怀宁吐了口气,腹诽道。
四人坐在院中乘了会凉,没一会儿江母就有了困意,白日忙着赶制衣裳,体力消耗快,所以不过x时,她们都会回房间休息,今日也不例外。
江怀宁躺在柔软的垫被中,放松身体,闭上眼酝酿着睡意,也不知是喝多了茶水还是尚未困顿,身体虽有疲乏感,但意识却清醒的很,半晌都不能入睡。
她自暴自弃的叹了口气,睁开了眼,看着头顶的床帘,漫无目的的放空着。自从来到京城,还是在租房的时候见过楚珩一面,也不知他最近在忙些什么,不过他刚上任左都御史,新官上任,又是在天子脚下,想必事务繁忙。
意识到自己居然下意识想到的是楚珩,江怀宁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脸上浮起几分红云。
36. 星云
“嗑”“嗑”的声音从窗户上响起,江怀宁起先不以为然,以为是院内那颗合欢树上掉落的果子,直到那声音又持续有规律的响了几声,她站起身,点燃一旁的蜡烛,带着几分疑惑走向窗边。
她一手执灯台,一手推开面前的木窗,小心的朝外看去,只见院内黑漆漆的,并无任何异样。
就在她准备伸手关窗之时,忽的头上响起一道似鸟儿叫的哨声。她紧张的抬头朝窗边高大的合欢树上望去,只见楚珩背靠树干,支着长腿坐在树梢,一脸愉悦的望向她。
她眼前一亮,松了口气,只见楚珩利落轻盈的从树上跳下,站在她面前,眸光熠熠。
生怕吵醒江母她们,她压低声音“你怎么来啦?”
楚珩看着窗边的女子,由于就寝的缘故,她顺滑的黑发简单挽了个髻披散在身后,淡粉色的绸衫轻盈飘逸,胸口上方露出一大片雪白的皮肤,他眼神一暗,不着痕迹的移开目光,对上那双乌黑的杏眸。
“随我来。”说完他就背过身去。
江怀宁后知后觉的低头看了一眼,突然脸上爆红,手忙脚乱的关上了窗户,原地徘徊了半会,才想起来去拿一旁衣架上的外衫。
过了片刻,她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转身阖上,又轻手轻脚的朝着楚珩走近“你还没说要去哪里?”
楚珩低下头,一把将她搂起,江怀宁下意识的揽住他的脖颈,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腾的飞起,脚尖踮上屋顶,朝着远处飞去。
江怀宁被他抱在怀里,忽上忽下的飞窜着,从开始的紧张害怕,到慢慢迟疑的睁开双眸,发现并没有自己想的那般可怖,才放心的睁大了眼看着脚下的景色。
正当她看的入神,才发现楚珩已然抱着她稳稳站在一处数十米高的阁楼之上。
“到了。”低沉的声音在她的头顶想起,楚珩将她放了下来,江怀宁疑惑的转头打量,不明白他为何带她到这里。
楚珩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回眸看向她“我们站的地方叫摘星阁,是京城最高的建筑,站在上面可以俯瞰整个京城。”
江怀宁闻言惊讶的瞪大了双眸,不自觉朝远处看去,只见满城烛光如萤火般,这里一点,那里一处,星星点点,在黑夜中发出美丽的光芒。
江华宁指着远处灯火通明的一片,带着几分好奇的询问“那是何处?”
楚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是皇宫。”
江怀宁惊讶的瞪大了眼,“真大。”
楚珩看着她震惊的模样,没忍住勾起笑容“钦天监观天,说是今夜亥时会有流星出现。”
江怀宁吃惊的看向他,他提起衣角,随意一坐,朝着站着的她伸出了手,江怀宁看着那修长的掌心,没有迟疑,递出了手。修长的手指紧紧牵住了她,拉着她在身旁的位置坐下。
江怀宁刚坐稳身子,就见楚珩解下身上的披风,敞开手朝着她身上批下“高处风大,别受凉了。”
江怀宁看了眼身上的披风,又看了眼他略显单薄的外衫,杏眸透出几分关切“那你呢?”
楚珩眉梢扬起,嘴角勾起一抹笑“我不冷,不信你摸。”说着,将手伸到了江怀宁的面前。
江怀宁看着那修长的手掌,伸出了手试探着摸了上去,楚珩原想着逗她玩儿,没想到那姑娘当真摸上了自己的手心。江怀宁摸了下就准备松手,趁着她摸完准备撤离之际,楚珩牢牢抓住了她的手,掌心相扣,十指紧握。
他的手虽然不热,但也不冷,摸上去是很舒服的,温温凉凉的触感,江怀宁偷偷看了眼二人像握的手,而后似漫不经心一般转移视线,对上眼前的夜空。
忽然,一道星光从眼前一闪而过,江怀宁双眼瞪的溜圆,激动的晃动楚珩的胳膊“刚才那个,你看到了吗?”
楚珩嘴角带笑看着前方,提醒她“看前面。”
江怀宁连忙转过头去,只见天边一颗一颗流星错落着划过夜空,璀璨的星光将黑夜照亮。她被眼前的景象美一大跳,目不转睛的看着,生怕一个眨眼就会错过眼前的景象。
直到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将她的头转向自己,“好看吗?”男子深邃的眉眼在星空下如黑曜石一般迷人。
江怀宁看着那双眼,轻点了点,二人相视而望,身后是五光十色的烛火,头顶是浪漫闪耀的星雨,但他们都似乎认为,再美的风景都抵不上自己面前的人。
楚珩低下头,慢慢朝着江怀宁靠近,江怀宁并未退缩,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那微凉的薄唇贴上自己。
美丽的星雨结束,楚珩原路返回将她送了回去,江怀宁缩在被窝里,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安静的黑夜里,她的心跳似乎格外有力,伴着咚咚的心跳声,她含笑闭上双眸,沉沉睡去。
薛国公府内,薛藩端坐于案前,看着面前的人,只见那人一身黑衣,身形瘦小,三角眼透出阴鸷危险的气息,此人赫然是那原青州城潜逃失踪的赵义。
“太师,任务完成,幸不辱命。”赵义双手抱拳,恭敬说道。
“很好,此事暂时掩盖,但难保后面不会被发现。尤其是那靖安侯父子,可是不好对付。”似乎想到了对方的厉害,薛藩的脸色愈发阴沉。
“太师,要不要小的去…….”赵义脸色阴狠,朝着颈边做了一个抹脖的动作。
“不可!”薛藩厉声说道,浑浊双眸透出警告的神色。
“靖安侯回京不久,此时如果发生了什么事,难免引起陛下怀疑。况且我听说楚家那小子,自小跟着虚空大师学武,你未必是他的对手,冲动行事,只怕白白送上门。要想扳倒他们,没有那么简单,还需从长计议。”薛藩背着手沉声说道。
“太师说的是,属下明白。”赵义躬身说道。
“我已经替你安置好了,你这段时间暂时住在府内,没有特殊情况绝不能私自出门,后面,我还有事情需要你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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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藩走上前拍了拍赵义的肩膀,一副依赖信任的模样。
赵义低下头“是,小的明白!”
赵义走出书房,外面候着的仆人恭敬的走上前,领着他朝后院走去。薛藩端坐于案,背靠向身后的椅背,仰头望向屋顶,昏暗的瞳孔缓缓阖上,略显枯老的指节在扶手上缓慢的敲打着……
突然,门外响起敲门声,他低声问道“何人?”
“老爷,妾身听说您今日染了风寒,为您熬了姜汤,您喝一些再休息吧。”薛夫人手端着托盘,碗里的姜汤还冒着热气。
“进来吧。”薛藩揉了揉眉心,似带着几分疲惫。
进来的妇人一袭绛红色蝙蝠纹锦裙,皮肤白皙,身形稍丰满,青丝上夹着几丝白发,可见年轻时的美貌,薛家三姐弟大都遗传了她的容貌。
将托盘放在桌前,她看着薛藩满面的疲惫,带着几分心疼“公务繁忙,您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薛藩未拂她的好意,将参汤一饮而尽,“我心里有数,你别太操心了。”
薛夫人闻言露出笑容,“我是不用操心你了,不过你是不是也该操心操心咱儿子了?”
“庭风?他怎么了?”
“庭风他今年过完年都要二十了,咱们是不是该给他相看个好人家的姑娘,解决他的终身大事?”薛夫人无奈,丈夫平日只忙于朝中之事,对孩子的终身大事未免不上心,自己在不提醒提醒,可不给耽误了。
“谁家男儿这个年纪不成家立业了,太常少卿家嫡次子,与庭风同岁,去岁成的婚,下个月孩子都要办满月酒了。我听说少府监李夫人对庭风甚是青睐,总有意无意像我打听呢。”薛夫人说到这,面上带了几分得意。
薛藩听着皱起了眉“少府监李家女儿,我也有所耳闻,听闻性子甚是骄纵,高门夫人,应当贤惠大度,不妥不妥。”
薛夫人闻言眼前一亮,眉间闪过喜色“那照你说,谁家的的姑娘合适啊?”说完,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薛藩眸光一转,似乎想到一个很合适的人选“中书令季伯宰的嫡次女似乎不错。”
“她?”薛夫人似乎有几分意外,接着说道“这姑娘外表是过得去,就是性子太冷了些,这以后做她婆母我还得看她脸色吧。”她说着面上露出几分难色。
“妇道人家,目光短浅!”薛藩厉声说道。薛夫人不提防吓了一跳,惊诧的看向他。
“现在朝堂之上,势力两分。季伯宰为人圆滑,从不表明立场。这个老狐狸,惯会见风使舵,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助益,如果能将他归拢于我,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薛夫人闻言连忙点头,颤颤说道“老爷说的是,是….是妾身欠缺考虑了。”
“找个机会,和季夫人套套近乎,让他们二人见个面。”
“是,妾身明白,妾身退下了,老爷您也早点休息。”薛夫人小心说着,看到薛藩点头之后,轻声退了下去。
37. 薛府
又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
“哇!好美啊!”茯苓一眼惊艳的看着衣架上的裙子,她浮夸的绕着架子转来转去,像是环绕在花丛中的蝴蝶一般。
春姨眼见着要被她转晕了,在她靠近时一把拉住了她“好啦,好啦,你不晕我们可要晕了。”
江母笑看着二人,忽然想起来“阿宁今日怎的还未起身?”
“夫人,我去看看!”茯苓说完,一溜烟出了房门朝着江怀宁的卧房跑去。
“姑娘?姑娘?”茯苓轻扣着江怀宁的房门,往常这个时候姑娘都起了呀,今日怎的还未起?况且今天是给客人送衣的日子,不应该呀。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眼前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江怀宁衣衫整齐的出现在门口,“怎么了,茯苓?”
“哦哦..姑娘,我看时辰不早了,以为你还没起。”茯苓措不及防看着突然打开的门,和站在门边的江怀宁。
“大概是昨晚茶水喝多了,到半夜都睡不着,这不一不小心睡过头了。”江怀宁心虚的笑了笑,昨夜回来已经半夜了,一不小心睡的太沉,居然起晚了。
好在茯苓没有怀疑什么,江母和春姨昨晚也早早睡着了,没有人发现昨夜的事,她偷偷的呼了口气。
用完早膳,四人将衣架上的衣裙仔细叠好,收进专门设计用来装衣物的袋中,江母看着二人,仍有些不放心忍不住叮嘱“阿宁,小心行事,保护好自己。
“放心吧,阿娘。”江怀宁看着江母,柔声说下。
说完,主仆二人提着手提袋出了门,江母忍不住关切的看着二人的身影,春姨安慰的拍了拍她的双手“不要太担心,阿宁这个孩子一向稳重又机灵,不会出事的。”
江母忧心忡忡道“但愿如此。”
薛府地处内城中心,与她们外城的宅子相距较远,二人费了好一会功夫才到达薛府门口。
“真大真气派呀!”茯苓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气派的大宅门,只见眼前大门足有数米宽,门头硕大醒目,一眼望不到头的宅子掩在绿荫之中,那宽阔的大门像一只张开巨口的雄狮一般,像要将人吞进腹中,无端让人心中生畏。
江怀宁定定的看着大门上硕大的“薛府”二字,内心思绪万千:里面住的就是陷害阿娘,害阿娘十几年背井离乡,有家无回的人。她沉下双眸,面上难得的带上几分冷厉。
“哎,你们是谁,不要在这站着,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嘛,走开!走开!”守门的仆役眼看着两个奇怪的女子站在门前,打量着门口,神形怪异的很,忙上前驱赶到。
“这位大哥,我们是来上门给薛小姐送衣的绣女,麻烦你替我们通报一声。”江怀宁被仆役的驱赶唤回了心神,连忙走上前解释道。
仆役上上下下又打量了几眼,只见这女子长相标致,说话从容大方,确实不像什么不轨之辈。于是不甚耐烦道“你等着,我进去通报一声。”说完,就朝着院里走去。
江怀宁和茯苓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等着。另一旁的仆役眼见二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伸手指到“哎,你们两个,站边上去,不要站在这,当心……”
还未说完,只见他余光瞄到靠近门边的人,未说完的话断在嘴边,恭敬的朝着来人弯身道“公子。”
薛庭风长腿迈过门槛,神色冷漠,正欲走下台阶,余光察觉到一旁的两道身影,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
江怀宁尚未听完仆役的话,只见那仆役朝着大门的方向恭敬行礼。她伸手忙拉过茯苓轻声站到一旁,悄悄打量着门口的人。
男子身量高挑,似与楚珩不相上下。不同于楚珩剑眉星目,清隽冷淡,如高山雪莲般俊逸出尘般的相貌。他眼窝深陷,眼角内嵌,眼尾上挑,鼻梁高耸,面容精致浓丽。与惊艳的五官相反,他看向人的眼神却冰冷刺骨,让人望而生畏。
江怀宁对上那眼神不自觉打了个颤,萌生出一种一人独自在山林中,被危险的毒蛇盯上的阴寒之感,灵敏的她嗅出一丝不简单的气息,赶紧低下头去。
一双浅色皂靴落入视线,只听头顶上方传来一道冰寒的声音“抬起头来。”
江怀宁不自觉紧咬住唇,充耳不闻的样子。
“我说,抬起头来。”那人语气更显冷酷,透出几分不耐烦。
身后的仆役走上前来,呵斥道“我家公子叫你抬起头来,你没听见吗?”
身旁的茯苓紧张的牵着江怀宁的衣袖,江怀宁无法,只得慢慢抬起头来。
薛庭风微眯着眼,好整以暇的看着,直到对上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眸,他脸上的神情微微凝住。
那双乌黑灵动的瞳仁平静的看着他,让他像是幻视了幼时在林中见到的那头幼鹿,睁着圆溜溜、黑悠悠的眼,提防的看着他,所有的丑恶似乎在那眼中都无处遁形。
他无意识的勾起了唇角,指尖不自觉朝着那双眼而去,江怀宁看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的手指,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戒备的看向面前的男子。
似乎被她眼中的提防灼醒了一般,他收回了手背在身后。薛庭风看着那清丽脱俗的面容,似乎在克制忍耐着什么,低声问道“你是何人?”
江怀宁思考着如何回复,一旁的仆役凑到男子身边,一脸谄媚“公子,这二人是来给二小姐送衣裳的。”
“我问你了吗?”冰冷的声音响起,听的人莫名紧张,小厮瑟缩着退下,噤了声,还不忘催促的瞥了眼她。
“民女是绣云庄的绣女,按薛姑娘的吩咐,今日特地为她上门送衣。”江怀宁看向那双阴沉的眸,极力表现出镇定的样子,平静说道。
“既如此,让她们进去吧。”冰冷的声音吐出一句。
江怀宁闻言,面上浮过一丝诧异,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居然如此好说话,毕竟刚才他的神情和语气都让人不免惧怕。
一旁的茯苓似乎也感到意外,但又着实惧怕此人,不敢看他。扯了扯江怀宁的衣袖,目光带着几分询问“姑娘?”。似乎想立马进去,逃离面前的人。
江怀宁带着几分疑惑看向面前的男子,薛庭风却原地不动,就这么站着任她打量,只在她眸光看过来的瞬间直勾勾的回视着,晦涩难辩。
此人阴晴不定,城府极深,江怀宁心下得出结论后,下意识不想和他有多纠缠。
幸而前去通报的仆役正好赶了回来,身后跟着薛芳菲的院内的丫鬟。二人看到门外的薛庭风似乎一愣,接着恭敬的行礼道“见过公子。”
薛庭风置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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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定的又看了眼江怀宁,极不明显的勾起一抹邪笑,而后,转过身离去。
丫鬟在前面引路,江怀宁和茯苓跟在后面,茯苓仿佛忘记了刚才受到的惊吓,被眼前的高门大宅吸引了注意,惊叹的边走边看着。
“这宅子比我们村都大!”她靠近江怀宁,忍不住发出低叹。江怀宁看着偌大的宅子,也忍不住赞同。
也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经过多少个游廊,当她们在一处别致雅静的院门前停了下来,二人意识到就是这了。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通报姑娘。”
引路丫鬟扔下一句话,就抬着下巴走了,留下二人站在院外。
“小姐,她们到了。”丫鬟走进里屋,朝着端坐在梨花木椅上的女子低声说道。
薛莞清起身,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的羊毫,满意的看了眼画纸上的雪中红梅,而后走到一旁的净盆边,轻轻擦洗掉手上沾染的墨汁。
接过红袖递来的毛巾,优雅的擦净手上的水渍,她并没有立马出去,而是轻声走到窗前,透过半透明的纱窗看向院中的人。
院外的女子正规矩的等候着,面上无半分不耐,身旁的小丫鬟不知说了些什么,逗的她脸上浮起笑意,眸光熠熠。薛莞清神色不明的看了一会,才开了口“让她们进来。”
“姑娘叫你们进来。”引路丫鬟站在门口唤道。江怀宁收起脸上的神色,抬脚迈上台阶,向着正厅走去。
走进屋内,就看见薛莞清端坐在正中的椅上,手捧着茶杯,轻抿了一口之后递给了身边的丫鬟,才转过头来看向二人。
江怀宁顺着她的视线,低下头,做了个
见礼的姿势,“薛小姐,您的衣裳已制成,是否需要试穿一下。”
薛莞清看了眼茯苓手上的袋子,慢条斯理的站起身“那就麻烦江姑娘了。”
“薛小姐不必客气,分内之事。”
薛莞清走向里屋,不忘回头吩咐道“江姑娘帮忙即可,其他人不用进来。”江怀宁接过茯苓手上的衣袋,跟在薛莞清的身后进了屋。
进屋后,薛莞清转过身面对着江怀宁,张开了双手,江怀宁放下手中的衣裳,走到她的面前,垂下双眸,目不斜视的替她褪下外衫、内衬。
将脱下的衣衫摆在一旁的衣架上,她拿出做好的衣衫,由里到外,一件一件仔细为她穿上。
“薛小姐,您看一下。”
薛莞清闻言转身,看向一旁的铜镜。镜子里的女子身着一袭缃叶色褙子,玉兰白百迭裙,褙子银丝线绣满银色蓝星花纹样。薛婉清容貌娇美,穿上更增了精致和高贵的气质,她面上不动声色的打量着。
“这蓝星花纹无论是日光或烛光照耀下都会闪烁银光,非常适合参加宴会或者出行,薛小姐您看如何。”江怀宁面带笑意,看向那正对镜打量的薛婉清。
薛莞清看着那剪裁得体,将自己身形优势完全显现的衣衫,内心闪过一丝疑惑“会不会太素了些?”
江怀宁闻言,面上露出微笑,柔声说道“薛姑娘容貌精致,实则无须用过于华丽的服装去衬托自己,华丽的衣衫反而会喧宾夺主,掩盖您的美貌。只需贴身剪裁,尺寸合体,简单却不失精致的衣衫反而更能衬托出您出众的五官。”
38. 失踪
茯苓站在正厅,眼见着时间流逝,姑娘还没出来,内心有些焦急,这高官贵人,虽然身份尊贵,出手大方,但人是一个比一个难琢磨,一个比一个难伺候,不管是门口遇到的阴晴不定的公子,抑或是这院里孤傲娇矜的大小姐。
焦灼不安之际,忽听得走路声传来,只见江怀宁和薛莞清一前一后的从里屋走出来,看见江怀宁空着手出来,估摸着应该是没问题了,暗自轻呼了口气。
薛莞清走到红袖面前吩咐道“将剩余的钱拿给江姑娘。”
“是。”红袖应着,取出袋中鼓囊囊的荷包,递给江怀宁。
江怀宁伸手接过,看向前方的薛莞清“多谢薛姑娘。”
薛莞清却是淡淡的说了句“这是你应得的。”而后转头看向门边的锦书,吩咐道“你去送江姑娘出府。”
锦书低头应是,转而走到江怀宁面前“姑娘,请跟我来。”
江怀宁向薛莞清行了礼,而后跟着丫鬟出了门。锦书并未带二人走正门,而是走了另一个方向的侧门,二人有礼的道了谢之后,转身出了薛府。
“姑娘,那薛小姐有没有为难你啊?”茯苓紧张的看向江怀宁,面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江怀宁回想了下,薛莞清只让自己替她换衣,其他并没有出言为难,缓缓着摇了摇头。
“真是担心死我了,这些贵人可真是吓人的很。”茯苓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江怀宁听着她的话,也不由得想起了进门的那幕,那人确实有些吓人……自己再要进薛府,恐怕得更加小心为是。
送完了衣服,主仆二人打算去店里,于是叫了一辆马车,很快车夫就将二人送到了门口。
“大人,暗卫那边有消息了!”
楚珩下了朝,刚回到府中,就看到等候的凌云,凌云轻声附耳说了一句,楚珩眼尾上扬“叫人去书房等我。”
楚珩回到房间,脱下帽,换了身常服,就直奔书房而去。
暗卫看到他,躬身双手抱拳“见过大人。”
冷厉的双眸看向他,楚珩沉声问道“有消息了?”
“回大人,属下一直在暗中察看,发现几日前有一行踪诡异的人夜半进了薛府,他头上戴了蓑帽,看不清面容,身形倒是瘦小,而且进了府之后就没见他出来。”
楚珩闻言眉间不自觉皱起,思索片刻说道“一时半刻他怕是不会出来的。”
凌云疑惑道“大人,他会不会乔装打扮伪装出去。”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你们继续暗中观察,来往薛府身分不明的人皆要仔细调查一番,确认身份。”
“是!”暗卫受命退了下去。
“大人,侯爷叫您去他的书房一趟。”门外传来侍从的声音。
楚珩自回到京城,每日忙的脚不沾地,想见到他人不算简单,靖安侯本想与他详聊,每每相互错过,今日听侍从说儿子回来了,连忙派人将他喊住。
“爹。”
靖安侯手上捧着一本兵书,听到一声清冷低沉的声音,抬头看向门口的人,面上露出笑容。
“砚舟,快进来。”他朝着门口的楚珩招手。
“爹,你找我有事?”楚珩看向起身的靖安侯,正走到自己面前,仔细的端详着自己。
“青州案虽已断案,但背后似乎仍疑点重重,我思来想去,叫你来问问,这案子真就这么简单?”靖安侯一脸狐疑的看向面前的儿子。
楚珩似早有预料,嘴边勾起笑“果然瞒不住您,没错,此案恐怕牵扯甚广,甚至动摇到朝堂局势。”
靖安侯眉梢扬起,挑眉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楚珩将青州发生的事情,文湘予的所作所为一一告知,靖安侯边听边蹙起了眉头。
二人说完事情经过,时间已过了大半个钟头,外面天色都渐渐沉了下来。楚珩说完,面色平静看向面前的靖安侯,靖安侯背着手来回踱步,半晌道。
“薛藩,哼,这个老狐狸,果然是个不安分的。”
“父亲大人对他也有所了解?”
“薛藩此人心机深沉,为人圆滑,为父年轻时没少与他交涉。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反而助长了他的势力,或许他的背后藏着更不为人道的目的。”
“您的意思是?”楚珩凝眸看向满脸沉重的父亲。
靖安侯走到他面前,沉着脸抬起他的掌心,一笔一画写下两个字,最后一笔画下时,楚珩眸色变深。
饭后,江怀宁走进绣房,就看见江母坐在绣棚穿针引线,江怀宁将手中热腾腾的牛乳放在一旁的桌上。
“阿娘,夜间就不要绣了,仔细眼睛。”
江母像是才看见她,笑着说“白日剩下一点,花不了多少时间,不绣完总觉得不自在。”
江怀宁弯下身,握住她的手“那你先把这牛乳喝完,再绣也不迟。“
江母无法,只得放下手中的活,无奈的摇头“你这丫头,真把阿娘当孩子看待了。”
江怀宁笑了笑,将牛乳递到她的手中“你睡眠不好,多喝牛乳有助睡眠。”
江母将杯中的牛乳一饮而尽,江怀宁接过她手中的空杯放在一旁。
“阿娘,咱们到京城这么久,你都没有出过门,每天呆在家中,会不会很闷。”江怀宁看向江母,担忧的问道。
江珍心知江怀宁在担心自己,露出笑容说道“怎么会呢,我每日都过的很充实,绣绣花,看看书,惬意的很。”
江母虽这么说,但江怀宁却知道她或许是在安慰自己,她想了想说道“家里最近没有米面和蔬菜了,阿娘明早和春姨去市场买一些吧。”
江母略微诧异的看向她“阿宁,会不会不安全?”
“你带好帷帽,旁人不轻易看的出来,再说了市场一般都是些家仆,寻常百姓才会去的,等闲不会碰到那些人。”江怀宁思考了一下,安慰道。
江母内心也被说动了几分,虽说不算无聊,但每日都呆在家中确实有几分烦闷,于是她笑着点了点头。江怀宁看见她眉间舒缓的笑,也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第二日,江母和春姨一大早就起来了,江怀宁将二人送到门口,看着二人坐上了马车,折返到屋内,收拾准备去店里。
车夫将江珍和春姨送到了集市入口,江母和春姨二人挎着篮子,相携着进了闹市。街巷两边路上全是各种各样的摊铺,卖煎饼混沌的,卖鸡鸭蛋类的,卖糕点点心的、卖果蔬青菜的,吆喝声混杂着,甚至热闹。
江母饶有兴致的在鱼贩筐前蹲下,选了一条又肥又大的鲫鱼“阿春,这条鱼怎么样?”
江春看了眼活蹦乱跳的鲫鱼,点头“回头给阿宁炖汤喝,正好。”
江母点了点头,递给一旁的鱼贩,鱼贩麻利的将草绳穿过鱼嘴,春姨递过几个铜板,一手接过鱼放进了竹篮里。
二人又陆续买了些豆角、茄子、土豆之类的蔬菜,不一会儿菜篮就装的满满的了。正打算回去,春姨突然捂着肚子,脸纠成一团“夫人,我去上个茅房,你等我一下。”
江珍关切的看向她“是不是吃坏肚子了?你快去吧,我在这边等你。”
春姨把手上的竹篮递给了江珍,而后向着巷子里着急忙慌的跑去,江珍提着竹篮站在一边,静静的等着。
忽然,一辆马车摇摇晃晃驶来,她往墙边退了退以避让。那马车却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她疑惑的看去,只见车上下来两个面无表情的男子,她犹豫着转身离开,谁知还没迈开步子,一块毛巾捂在了口鼻处,一阵强烈的气味涌进鼻腔,还未来得及反应,她就失去了意识。
江春揉着肚子走出来,嘀咕着“怎么回事,早上也没乱吃啥啊?”
她走到原来的路边,惊慌失措的原地徘徊“夫人?夫人?”
只见原来的路边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她惊疑不定的朝着周围张望,却未看见任何身影。
今日店里新来了几款布料,江怀宁和茯苓正在归类理货,忽的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二人疑惑望去,只见春姨一脸惊慌失措,面色惨白的出现在门口。
她看见江怀宁如看见救命稻草一般,扑过来紧紧抓住她的手腕“阿宁,不好了,夫人不见了!”
江怀宁闻言脸色一变“发生什么事了,春姨?”
“我们俩一起去买菜,我肚子疼去了趟茅房,出来她人就不见了!”春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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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色惨白,“都怪我,要不是我,夫人不会不见的!”
江怀宁看她一脸的自责难安,强自镇定着“春姨,你别担心,我去想办法。”
江怀宁吩咐春姨将店铺关上,然后锁门回家等候消息。然后带着茯苓向靖安侯敢去。
二人面色焦急的往靖安侯府的方向跑去,对面迎面驶来一辆马车,驾车的凌云看着匆匆忙忙擦身而过的江怀宁,困惑道“咦,那不是江姑娘吗?”
楚珩撩开车帘,扭头看向车后,只见那姑娘正焦急的向前跑着。他跳下马车,几步追上她,握住她的手腕。
江怀宁正一门心思赶路,神经紧绷着,不提防一只有力的大手拽住了手腕,她焦急的转过头去,就见到楚珩冷峻的脸,正一脸凝重的看向她“阿宁,发生何事了?”
江怀宁看见那双沉静的双眸,内心不自觉松了一下,她着急的说道“阿娘不见了!”
楚珩闻言眉间一紧“先上车。”
说完拉着江怀宁上了马车,茯苓眼见着一个陌生英俊的男子当街拉住姑娘,而后姑娘又跟着男人上了马车,甚至熟悉亲密的样子,她一脸困惑的看着,就对上一双眼,那赶车的车夫一脸催促看向她“你上不上车?”
茯苓回过神来,当机立断跳上了马车,就在她要掀开门帘之际,那车夫抓住了他的手腕,随手将她扯住坐在他身旁的位置,脸上露出几分痞意“你就坐着好了。”
茯苓敢怒不敢言,只好在他身旁坐下,愤愤的看了他一眼,而后又不安的看向身后的车厢:姑娘似乎和那男子甚是熟悉,想来不会伤害她。
“凌云,去江宅。”车内传来一阵清冷的声音。
“是!”凌云扬起鞭子,策马而去。
楚珩看向对面的江怀宁“江伯母是什么时辰不见的?”
“就在今早,阿娘和春姨去买菜,春姨去解个手的功夫,她人就不见了。”江怀宁说着,声音不自觉有些发抖。
楚珩看着她小脸上掩饰不住的惊慌,安慰道“你不要太惊慌,我会帮你找到江夫人的。”
江怀宁看着他一脸的郑重,点了点头。
很快几人就到了江家门口,一行人走进院内,春姨闻声急忙跑出来“怎么样,阿宁,有消息了吗?”
江怀宁看着她焦急的神奇,为难的摇了摇头。
一旁的楚珩看着她为难的神情,出声道“进屋再说,我有话要问春姨。”
几人进了正厅,江怀宁扶着春姨在一旁的椅上坐下,楚珩在对面的椅上坐下,看向江春问道“您和江夫人这段时间有出门吗?”
江春摇了摇头“自从来到京城,我们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未曾出过门。”
江怀宁听到楚珩的疑问,后悔说道“是我昨日叫阿娘出门的,阿娘每日都在屋里,我怕她会闷出病来,这才……”
春姨转头摸着她的手说道“孩子,不怪你,你也是好心,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出这样的事。而且夫人一直带着帷帽,没有摘下来过,旁人根本就看不清他的面容。”
楚珩听到二人的对话,眼神微凝“一直都未出过门,偏偏今天出门就不见了……”
他思索片刻,沉眸看向二人“阿宁,或许你们早就被人盯上了。”
江怀宁和春姨闻言具是一惊,春姨不敢相信道“这怎么会?“
楚珩嘴唇微抿,凝神道“你再仔细想一想,你和江夫人是否从未出去过?”
春姨怀疑的想了想,踌躇说道“确实从未出去过,只前段日子阿宁一直没回来,我们有点担心,就在门口张望了一下,当时确实忘记带帷帽,所以我们很快就进去了,难不成有这么巧合吗?”
江怀宁听到春姨这么一说,也带着点不可置信的神情看向楚珩,楚珩对上她的眼神沉声道“我或许知道是谁了。”
江怀宁和春姨听他这么一说,瞬间燃起了希望,焦急的问道“是谁?”
楚珩思索了一番,安慰道“现在还不能确定是否是我所想的那位,我先派人去查,可以确定的是,江伯母没有生命危险,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你们不能住在这了,这里已经暴露了,我会为你们安排住所,你们立即收拾东西搬走。”
39. 故人
一阵酸麻的痛意传来,江珍努力睁开双眼,对上头顶的半透明纱帐,身子底下是柔软的垫被,她困惑的撑起身子,奈何仍有些昏昏沉沉的,一个没撑住又跌在床上。
她躺着缓了缓,试到稍微恢复些力气,又尝试着撑起身子,正在她费劲的挣扎,忽的听到外头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人呢?”一道有些熟悉而又略微低哑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大人,人在里面。”另一道声音回道。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门上传来丁零当啷的开锁声,江珍听着那声音,下意识紧闭上了双眼,装作一副昏迷的模样。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而后更轻的一声又被关上。来人脚步极轻,似乎在克制着什么。江珍极力屏住气,凝神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
床边传来凹陷的声音,她不自觉的紧张起来,那人似乎就那么坐着,一直没有动静,就在江珍觉得自己就快憋不住的时候,一只宽大冰凉的手覆在了自己的脸上。
她浑身激起疙瘩,猛的睁开双眼,用力抓住脸上的手,另一手从身下抽出朝着床边那人刺去。
锋利的发簪闪过银光,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在刺入那脖颈的咫尺之间,被一只手有力的抓住。
江珍看着面前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内心不禁震惊,瞪大了双眸:怎么是他?
陆辙看着面前的人,露出笑容“珍娘,原来你还活着,你骗我骗的好苦。”
江珍蹙眉看向面前的人“我不是你说的珍娘,你认错人了。光头化日抢绑民妇,这可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行为。我看你也不像那肖小之辈,劝你赶快放我出去!”
谁知陆辙闻言,面上闪过一丝不屑,喉间溢出莫名的笑声,越发靠近江珍,恨不能直贴上她的面容。
江珍错愕的看向他“你笑什么!”
陆辙止住笑,狭长的双眸里却仍满溢满笑意,“你是不是珍娘,我自会分辨。珍娘的耳后,靠着鬓发的位置,有一颗极小的红痣,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我只要看一下你的耳后,就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她。”
说完,他用力扔掉江珍手中的银簪,斜过脸朝着她耳后看去。
江珍松开手撑住他的肩膀,拦住他的去势,陆辙被挡住,转过眸看向她,“怎么,你不敢让我看?”
江珍看着面前那虽染了几分风霜,但仍然风骨峭然的男子,想到自己年少时就是被这幅外表所蒙蔽,忍无可忍道“陆辙,你待如何?”
陆辙听到她的责问,不怒反笑“你的耳后,根本就没有痣,刚才是我骗你的。珍娘,你承认了。”
江珍听到这句话,怒气涌上心头,苍白着脸呵斥“你这个小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险卑鄙!”
“你可以尽情的骂我,我都能接受。”陆辙一副深情温柔,任打任骂的神情。
江珍听到这句话,反而冷静了下来,沉着脸问道“你把我绑过来做什么?”
“你是我的妻子,夫妻当然是要在一起,我们已经错过了十八年的时光,幸亏老天有眼,你还活着。”陆辙目光灼灼的看向她。
谁知江珍听完,却哼笑了出声,一脸讽刺的看向他“十八年前,在你决定要另娶他人之时,我就不再是你的妻子!”
“果然,你还是为了另娶之事。当年我也没有办法,而且我已经尽力,薛芳菲愿意和你平起平坐,你难道不能体谅一下我吗?”陆辙忍不住想伸出手,奈何江珍却警惕的向后退去。
“我们成婚之时,你是不是承诺过,此生只会娶我一人为妻?”江珍凝眸看向面前的陆辙,眼中带着让人无法躲避的谴责。
“珍娘,我只爱你一人,我娶她只是为了她家族的势力,为了我的仕途而已。等我高升了,任何人都不能辖制我,她也不过是我的垫脚石而已。”陆辙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似乎为自己不被理解感到心痛。
“所以,我也是你的垫脚石?”江珍似乎感到几分可笑,眼前的人他根本就没有变,还是一如从前自私自利,虚伪阴险。
“不,珍娘,你不一样,这么多年来我只爱过你一人。”陆辙痴痴的看着江珍冰冷的脸色。
“多谢您的高看,陆大人,可我的爱情容不下第三个人。”江珍说完定定的看着他,眼中带着绝不妥协的信念。
陆辙看着她倔强的神情,似乎毫不生气,带着几分宠溺道“不论如何,我又找到了你,说明我们注定无法分开,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离我而去,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的过日子。”
江珍听完他最后一句,诧异的转头看向他不可置信道“你什么意思?”
陆辙闻言,嘴边的笑意更深“那个孩子是我们的女儿吧,她长得很像我,也像你,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陆辙,你想对阿宁做什么?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伤害她,我和你同归于尽。”江珍恐惧的看着面前这个男子,血丝漫上眼球,瞬间红了眼眶。
陆辙看着她情绪激动的模样,似乎有些心疼,急忙安抚道“她是我们的孩子,我怎么会伤害她,你放心,很快我们就可以在一起。”
陆辙说完,目光炽热的看向她,江珍提防的看着他,只见他越靠越近,越靠越近,江珍极力撇开了头“你真让人恶心!”
听见这句话,陆辙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转向自己“你这辈子都不要妄想离开我,恶心,你也得受着!我给你时间准备,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说完,黑着脸拂袖而去,江珍紧随着起身,妄想逃出去,门口的侍卫极有眼力的快速关上了门,并上了锁,江珍只来得及扒上房门,就又被关了起来,她卸了力一般颓坐在地上。
陆辙怀揣不甘和怒气回到府邸,管家看见他闷着头往前走,连忙来到跟前“大人,夫人正在书房等你。”
陆辙眼神一暗,看了一眼管家“她等了多久了?”
管家低头道“回大人,有…有一会了。”
陆辙沉下脸,一脸的凝重“不是说了,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能进书房?”
管家面上露出难色,支支吾吾说道“夫人她硬要进去,小的也没办法。”
陆辙迈着大步向着书房走去,老远就看见书房的门大开着,他迈过门槛,就看见薛芳菲正坐在案桌后面的椅子上。
薛芳菲听见声音,抬起头看向他,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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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似往日的温柔,透出一丝阴沉“今日休沐,你不在家,去哪儿了?”
陆辙听到她的问话,不自觉蹙了蹙眉头“昨日和同僚约好了,有何不妥吗?”
薛芳菲听到这话,嘴边扯出一抹笑“哦?不知是哪位同僚?是国子监郭大人?抑或是翰林院丁大人”
“你什么意思?”陆辙听出她话里的阴阳怪气,凝眸看向她。
薛芳菲从案桌下甩出几张颜色略微发黄,有些陈旧的帕子,扔在他的面前,陆辙低下头看着地上七零八落的几张手帕,上面绣着梅、兰、竹、菊各色纹样,虽显得有些陈旧,但帕面干净整洁,显然是被好好保存着的。
陆辙看清地上的手帕,脸色一变,缓缓蹲下身,伸手执起靠近自己的那一张手帕。
薛芳菲看他那一副神色,怒火中烧,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他的面前,蓝的精致的锦履,狠狠跺在了那张帕上。
“你到今天还忘不了那个贱人!我说难怪你从来不愿让别人进书房,原来是藏着这些下贱的东西!”
陆辙听着那恶毒的言语,脸色愈发难看,薛芳菲却置若罔闻,如毒蛇吐信一般,咄咄逼人道“我嫁给你这么多年,将府上打理的井井有条,为你养育后代,你有今天的成就还不是靠了我们薛家,结果你还要拿一个死人来膈应我!额!咳!”最后一句刚说完,突的一只手锁住了她的脖颈,狠狠用力将她推向一旁的柱子上。
陆辙红着眼看着面前的女子,被锁住了咽喉喘不上气,正费劲的扒拉着他的手,妄想能逃脱他的钳制。
“当年珍娘的“死”,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做的手脚吗?这么多年了,留着你一命,只不过是因为你还有价值而已。”陆辙满目猩红,看着薛芳菲的双眸,露出阴狠可怕的色彩。
“陆辙,你敢?!我爹不会放过你的!”薛芳菲像是从未发现,眼前的人如此可怕,惊恐的威胁着。
谁知陆辙像是无所畏惧一般,哼笑道“你爹?你爹很快就要自顾不暇了。”
“来人,将夫人关去后院,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陆辙阴沉着双眸。
门外的仆人听到他的命令,进屋将一脸恐惧的薛芳菲扭绑出门,薛芳菲奋力反抗但无济于事,扭过头挣扎看向身后的陆辙。
“你要做什么?陆辙?陆辙!”
陆辙只捏着手中被鞋印污了一角的手帕,默不作声低眸凝视着站着,并未回头看她一眼。
门外薛芳菲的贴身嬷嬷错愕的看着自家夫人被五花大绑的绑走,着急的扑上前来“夫人?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敢对夫人无礼?”
“孙嬷嬷,快救我!救救我!去找父亲!”
孙嬷嬷着急的看着她被押走,又听见她的话,转头就要朝着外面跑去。还未跑出院子,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冰冷刺骨的的声音。
“来人。”
孙嬷嬷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侍卫,转过身看向高站台阶之上的陆辙“大人?你不能这么对待夫人!”
“你既如此忠心耿耿,那就去陪你的主子吧,带下去!”
孙嬷嬷惊呼不已,神色慌张挣扎着,很快惊恐的呼喊声消失在了院子里。
40. 幕后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在一座环境幽静的大宅院门口,楚珩领着江怀宁、茯苓和春姨进了正厅。凌云唤过马夫拉走了马车,随后也跟了过去。
“这段时间你们先住在这里,这是我的府邸,从未有人住过,没有人知道这里,门外也有侍卫把守,还算安全。”楚珩看着面前的江怀宁说道。
江怀宁打量着眼前的住宅,比她们原先住的大了五个还不止,她看向楚珩,目中闪过犹豫说道“我们住这里会不会不方便?”
“阿宁,这是由我自己的俸禄置办的宅子,就算你不住,也是空置的,你不用觉得有压力。再说了,你现在不住这还能住哪儿呢?”楚珩低眸,对上她清澈的双眸,柔声说道。
江怀宁对上他温柔的目光,心知他说的有道理,也不再纠结。
“我阿娘有消息了吗?”江怀宁不安的看向楚珩。
“打探消息的的人尚未回复,可能需要几天时间,你们先休息,安置一下,有消息的话,我及时告诉你。”楚珩看着她,目光露出令人安心的沉稳。
“麻烦你了。”江怀宁似感到不好意思,说完就低下了头,楚珩看着面前的江怀宁,神色恍惚丝焦虑不安,眼底闪过心疼。
大手不由得轻轻放在了她的头上,轻抚了抚安慰道“不用怕,有我。”
“大人,有消息了。”说曹操曹操到,暗卫走进正厅,垂手向楚珩禀报。
屋内几人闻言具是面色一震,眼底流出期盼的神情看向面前的暗卫。
“隐藏在薛府周围的暗卫回禀说,这几日薛家安静的很,并没有什么动静,薛家人私下出入地都能对上,也未曾发现有什么怪异的举动,所以我们猜测江夫人的失踪可能不是薛家人所为。”
“那会是谁呢?”春姨着急的问出了声。
江怀宁凝眸思索道“这么说来薛家人应该暂时没有发现我们的身份,除了薛家人,和阿娘有关联的人……”
江怀宁话说道一半,脑子里闪过一道光,她忽的抬眸看向楚珩,正好对上楚珩看过来的视线,楚珩沉声说道“只有他了!”
其余人一脸雾水的看着他们,似乎没跟上二人节奏,完全摸不清他们口中说的是谁,面面相觑,眼底流出疑惑。
过了秋后的天,总是黑的特别快。
江珍看着外头渐渐黑下来的天色,内心甚是煎熬:难道又要回道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吗,不!绝对不行!我一定要逃出这里!阿宁还在等着我。
“叩叩”的敲门声从外面响起,江珍警戒凝眸看向门边。
“珍娘,是我,我进来了。”陆辙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江珍面无表情的看向门口,只见陆辙手执托盘,上面放着热腾腾的饭菜,他将饭菜放在桌上,看向桌边的江珍道“饿了吧,先吃点饭吧。”
江珍看了眼那热腾腾的饭菜,三菜一汤,荤素搭配,像是有心准备的一样。她讽笑一声“这种事想来你是得心应手,十八年前是,十年后亦如此。我注定是你那见不得光的囚物!”说道最后,她情绪激动起来。
陆辙执筷的手顿在半空,脸上的笑意似乎被冻伤了一般,半晌,才似无事发生一般“这只是暂时的,不久我定会让你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呵,我告诉你,我不稀罕!”江珍说完,夺过他手中的筷,“我要吃饭了,不习惯不相干的人看着,请你出去!”
听到她说要吃饭,陆辙嘴边露出愉悦的笑容,彷似刚才的争执并未发生过一般“吃饭好,吃饭好,那你慢慢吃,等你吃完我再过来。”
他似乎对于江珍要吃饭的举动甚是欣慰,原本以为江珍会以绝食威胁自己,结果她乖乖的就吃饭了,说完,他似乎心情极好的关上门走了出去。
“大人,奴才有消息禀报。”刚关上大门,侍卫就走上前来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陆辙看了眼门内那烛光映照的纤细身影,压低声音道“跟我来。”
似乎害怕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被听见,他走到了另一间房,转身看向面前的侍卫“事情办的怎么样?”
“大人,她们人不见了?”侍卫一脸为难的看向陆辙阴沉的脸色。
“什么叫人不见了?”陆辙脸色一变,面上发寒。
“我们躲在暗处,从下午一直等到天黑都没发现她们的身影。她们似乎察觉到不对,逃跑了。”
“不对,她们不可能放任珍娘不管,定是藏起来了,加大人手,一定要将她们找出来!”陆辙说着,目中透出坚决。
“是!大人。”侍卫退下身去。
江珍知道如果绝食伤害的只能是自己,她要养好体力想办法逃出去。她刚放下碗筷,陆辙又走了进来。
“珍娘,咱们的女儿去哪儿了,你知道是不是?”陆辙面带几分讨好看向江珍。
江珍闻言内心一动,想来怀宁她们定是知道自己失踪了,知道她们已经暴露,转移了地方,那就好,她心里感到几分庆幸,面上却不显“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你折磨我就算了,我怎么可能让阿宁再落入你的手中。”
陆辙看她一副排斥拒不配合的神情,没有办法,眸光转暗,沉声说道“你不告诉我,我也有办法能找到她!你等着吧,很快我们就会团聚了。”
说完,他起身而去。江珍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目光复杂。
晚间,楚珩和江怀宁坐在正厅的圆桌上,商议着接下来的事宜。
“绣行那边你不要去了,既然江夫人已失踪,想来他接下来的目标就是你。”
“但是突然关门会不会反而引人怀疑?”江怀宁说出自己的看法。
楚珩思索一番,觉得她说的有理。怀宁已经在京城露脸了,乍然关门,反而透出几分古怪,难免不让人生疑。
“这样,我会派几个暗卫贴身私下随行,负责你的安全和行踪,你小心行事,一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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妥就退身而出,明白吗?”楚珩叮嘱她道。
江怀宁看着他郑重的点了点头。
薛府内,薛藩端坐在书房的案桌前,薛夫人和一双儿女坐在一旁的椅上。
薛藩看了眼端在一旁面无表情的薛庭风,清了清嗓子道“你娘已经和季夫人约定好了,明日上午你和季家小姐季云河见个面,务必要让她对你上心,最好年底就能定下婚事。“
“父亲大人说的如此简单,要不明天你替我去?”薛庭风脸上露出一抹嘲讽。
“孽障!说的什么混账话!”薛藩气的瞪圆了眼。
一旁的薛夫人连忙出声“庭风,怎么和你爹说话的!老爷,您别生气,庭风就是开个玩笑。”
“好了,我去就是了。父亲何必如此动怒。反正啊,女人都一个样,无趣。娶谁不是娶?”说完,他站起身,全然不顾身后众人的反应,径直而去。
“你看看,你看看,你看你养的好儿子。”薛藩怒其不争的看向一旁的薛夫人。
薛夫人委婉解释道“庭风小时候多听话,多乖啊,你让他做什么他从不反驳,十三岁那年狩猎带回一只小鹿,他多喜欢啊,每日都要看看摸摸的,偏你非要当着他的面将鹿杀掉,从此他才像变了一个人。”薛夫人说着,目中露出一丝不赞同。
“你懂什么?玩物丧志的道理你不懂吗,大丈夫应当有雄心有抱负,而不是做这些不三不四的事!”薛藩听到她这番话,勃然大怒。
薛夫人还想再说些什么,谁知他却极不耐烦的挥手“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些废话了,出去。”
薛夫人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转过身去,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薛莞清,薛莞清知趣的站起身,来到她的身侧,薛夫人点了点头,二人相携着迈步出去。
母女二人走了有一段路,薛莞清突然停了下来,薛夫人察觉到,转身看向她“怎么了,清儿?”
“母亲,作为薛家的儿女,是不是自己的婚姻大事也无权过问。”她低垂着眸,被黑暗覆盖着,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清儿,为何这么说?”薛夫人诧异的看向女儿。
“想当年,大姐姐明明就不想进宫,却被父亲逼着进宫选秀成为贵妃,虽然地位尊贵,却要忍受后宫争宠,勾心斗角。现在哥哥无心成亲,父亲却逼着他去相看,很快也要轮到我了吧。”薛莞清说着,黑暗中双眸闪过一丝寒光。
“孩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以来,就是如此,每一家都是这样。你爹也是为了你们好,再说了,母亲年少时也是如此,你不要多想。”薛夫人抚了抚她的发梢,宽慰道,而后继续像自己的院内走去。
薛莞清纤细的身影跟在身后,漫不经心的走着,脸上看不出神情,只听到一声呢喃细语“难道我们没有思想吗……”
然而却无人听见,仿佛被秋风吹散,混入了天地之间,销声匿迹……
41. 偶遇
竹茗轩二楼厢房,薛夫人和季夫人坐在一旁的椅上,言笑晏晏,看着正厅的方桌上,面对面坐着的一对容貌姣好的男女。
“许久不见,云河真是越长越标致了。”薛夫人看了眼桌边面无表情的季云河,朝着一旁的季夫人说道。
“薛夫人过奖了,我看薛公子才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季夫人含笑说道。
季云河百无聊赖的听着两位夫人相互吹捧,无聊的看向面前的男子,薛庭风,京城众多官家少女追捧的青年才俊,单这副容貌来说,确实有让人迷恋的本事。
她百无聊赖看着面前的男子,心里默默点评:个子太高,说话太累;皮肤太白,营养不良;嘴巴太薄,容易薄情;鼻梁太高,不好不好;眼睛……
正看向眼睛,对方的视线看了过来,季云河看着那双上挑的眼尾,不自觉打了个颤。
眼睛太邪,绝非善类。不好不好,此人不是善茬。打定主意,她佯装着一副怯弱不敢说话的样子,捧着面前的茶杯当鹌鹑。
薛庭风忍耐着耳边女人的聒噪,看了眼对面那个装模作样的女子,嘴边溢出一抹讽笑,季云河敏锐捕捉到那丝表情,更低下了头。娘哎,你早跟我说相这个阎王,我是绝对不会跟你出来的。
薛夫人看着中间的两个男女,坐了半天,却一言不发,就这么面面相觑,内心有几分急躁。
她起身走到季云河身旁,拍了拍季云河的肩,和善的说道“云河,以后多来薛府做客,莞清想必也很欢迎你。”边说着她余光瞥向对面的薛庭风,使劲眨了眨眼睛。
薛庭风对上她挤眉弄眼的神情,顿觉索然无味,耐心殆尽,他“腾”的起身,椅子朝后划拉出刺耳的声音,在场众人皆一副惊诧的神情看向他。却见他一言不发,径直走了出去。
薛夫人愣了愣,半晌才回过神来,朝着季夫人和季云河尴尬的笑笑“这孩子,今日身体有些不适,硬撑着要来,夫人,云河,你们不要见怪。”
季夫人看破不戳破“无妨,既然身体不适,还是让他多多休息才好。听说竹茗轩的桂花糕味道不错,薛夫人不妨尝尝。“
“哎,哎。”薛夫人收回目光,看向季夫人推过来的糕点,执起一块假意尝了尝,内心则是惦记着今日这次相看怕是吹了,也不知该如何交待。
薛庭风“噔噔噔”下了楼,一脸的生人勿近,大厅内的人看着他阴郁的神情,都不自觉退避着,生怕触了他的霉头。
他畅通无阻的迈着步子向门口走去,大概是走的过快,刚走到门口,余光瞥到一人躲闪不及撞进了怀里。一阵淡淡的清香从身前传来,他阴沉着脸低头看去。
江怀宁和楚珩商议过后,决定还是如常经营店铺,将行李用具都收拾齐当后,她准备去店里收拾一下上次未来得及整理的布匹,省的在家想着母亲,更容易焦心。
这几日江珍没有消息,她心情不免沉闷。低着头闷声不吭的走着,茯苓跟在身后都有些跟不上她的步子,眼见着前方的大门口突然走出来一个人。
茯苓眼看着江怀宁和那人的距离尽在咫尺,忙出声喊道“姑娘!”
只是为时晚矣,话未说完,江怀宁已经撞了上去。面前的人身形高大,她的额头结结实实撞在了他的肩骨处,江怀宁揉了揉泛红的额头,抬眼看去,直望进一双深邃阴沉的眼眸。
薛庭风看向面前的人,眼中闪过不耐,正欲伸手推开,就见那姑娘抬起了头,晶亮的杏眸错愕的看向他。
他目中闪过一丝意外,一反之前嫌弃,嘴边勾起一抹兴味的笑,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
江怀宁看清是他,连忙退后了几步,拉开了距离“无意冲撞,公子见谅。”
“茯苓,我们走。”说完,像是碰见麻烦一般,喊过茯苓就要走。茯苓一看姑娘撞到谁不好,竟撞到这个煞神,连忙点头跟上。
就在擦肩而过之际,一只修长的手抓住了江怀宁的手肘,她挣脱不及,惊疑的看过去。
“我让你走了吗?”冰冷刺骨的声音像一条毒蛇意欲钻进人的的衣袖,让人听了发怵,他斜着眸似笑非笑的看向江怀宁。江怀宁拧眉看他,他也毫不避讳,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
“大路朝天,人人能走。挤攘碰撞在所难免,况且这也并非民女一人之责,公子难道另有见解,民女愿闻其详。”江怀宁说完毫不退让,定定的看着他。
“倒是个牙尖嘴利的,呵。告诉我,你叫什么?”薛庭风挑眉看她,露出几分意外的神情。
茯苓看着面前带着几分邪气的男子,有些害怕的扯了扯江怀宁的衣袖,生怕江怀宁得罪此人,低声喊道“姑娘。”
江怀宁对上她担忧的眼神,摇了摇头。而后转头看向薛庭风“公子身份尊贵,民女不过是一介平民,贱名恐污了您的耳朵,您无须知晓,不打扰,民女退下了。”说完,拉着茯苓走去。
薛庭风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嗤笑一声,正准备抬脚,看见地上躺着一支紫玉兰的簪子,他缓缓蹲下身,执起那支簪子,不知想起什么,他将簪子移到鼻尖轻嗅了一下,果然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
“怎么老是碰到这个薛公子,真是太吓人了!”茯苓拍了拍胸口,跟在江怀宁的身后嘀咕着。
“姑娘,你不怕他吗?”茯苓好奇的问江怀宁,谁知却没有听到回应,她好奇的看过去,只见江怀宁眼神空虚,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可见她问的话也根本没有听见。
“姑娘,姑娘?”茯苓又喊了两声。
“恩?怎么了,茯苓?”江怀宁疑惑的看向她。
“姑娘,你在想什么?我喊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茯苓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面上浮现担忧。
“我在想阿娘,也不知道她这几天怎么样了?”江怀宁忧心忡忡的说道。
茯苓看她一脸的忧虑,忍不住心疼,像是想起什么,她眼睛亮起,扬起笑容说道“楚大人那么厉害,他一定会救出夫人,你别担心,夫人很快就能回来。”
江怀宁看着她的笑容,勉强笑了一笑:阿娘,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们很快就能救你出去了。
后宫西侧一处僻静院里,一身着涧秋色满绣兰花纹宫装的女子正倚靠在摇椅上晒着太阳。立夏看了眼正闭目休憩的主子,没忍住朝着一旁的冬至小声说道“娘娘,最近似乎格外困倦,觉比以前多了。”
一旁的冬至仔细打量了一眼“你这么一说,似乎是有点。立夏,你看娘娘脸色是不是也不似从前红润,似乎有些没有气色。”
“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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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咱们要不要告诉娘娘啊。”立夏一脸犹豫看向冬至。
冬至闻言,连忙摇头“我不敢说,你说吧。”
“哎,你这人可真是。这样吧,咱俩一起说,怎么样?”
“好,就这么说定了!”冬至闻言郑重的点头道。
摇椅上的女子睡的正香,焦黄喷香的烤鸡正在自己面前招手,她正准备咬一口,谁知却被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吵醒。
她带着几分怨气,听着身后两个宫女的窃窃私语,终于忍无可忍“立夏!冬至!你们两个,是不是不想干了!我差点就吃上大鸡腿了!”
立夏、冬至正说的热火朝天,不提防睡着的女子忽然醒来,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有话不知当不当讲?”
“什么话?”嘉蓝瞥了二人一眼。
“娘娘你最近气色似乎有点差,而且似乎长胖了不少。”冬至边说边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
“而且您最近特别的能睡,娘娘你会不会得了什么病?”立夏说完,紧张的闭起了一只眼睛。
“你丫才得病呢!咒谁呢你,个瓜娃子。”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也是为了您好啊,不信您去照照镜子。”立夏说完又低下了头,偷偷拿眼瞟她。
嘉蓝不信邪的站起身,在里屋的铜镜前坐下,凑近镜前细细的看了看自己的脸。
“啊啊啊!!”一声尖叫响起,立夏、冬至连忙走上前去。
“怎么了娘娘,发生什么事了?”二人一脸担忧看向嘉蓝。
“我的脸上长了几粒斑,这是怎么回事?还有我的脸,怎么好像圆了一些?”嘉蓝崩溃的蹭着自己脸上的斑,恨不得希望这只是不小心蹭上的污点。
“娘娘,您…最近好像很能睡…还能能吃…”冬至在一旁小心说道。
“真的吗?”嘉蓝崩溃的看向二人。
冬至一副不忍于心的神色,又犹豫着点了点头。
“啊!我也不知道啊,总觉得最近很想睡觉,肚子也很容易饿。”嘉蓝也想不通怎么回事。
立夏看她一脸欲哭无泪的神情,像是想起了什么,走到她耳边轻声问道“娘娘,您这个月的月信来了吗?”
“月信……”嘉蓝若有所思的回忆着,上个月那劳神子皇帝喝醉酒不知怎的翻了她的牌子,想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知识女性就看了本小说莫名奇妙穿到了小说的世界当中,还成了后宫中一个极不起眼,不受宠的妃子。
幸亏原身性格怯弱,低调做人,所以也并没有人注意到换了一个胚子。回也回不去,既来之则安之。她做好了打算,原身不受宠对她来说那可是好事,这样她就不用去虚与委蛇,勾心斗角。等过个几年,她就佯装意外逃出宫去。
今年已是她进宫的第五年,也是她准备实施计划的时刻。谁曾想,计划突然被打破。上个月的中秋宫宴,皇帝喝醉了酒,意外翻了她的牌子。
当被轿子抬到养心殿时,她仍是一脸懵逼,想她一个刚毕业不久,正在找工作的准牛马,居然要侍寝!还好,狗皇帝醉的不轻,灯也没点,黑漆麻乌的谁也看不见谁,倒减缓了她的尴尬。
不过当身体劈开的那一刻,她还是没忍住心里怒骂:真他娘的疼啊!
42. 有喜
“娘娘,娘娘?”立夏看着兰妃一脸虚空神游的样子,又唤了几声。
“啊?恩?”嘉兰从漫长的回忆中回过神来。
“这个月,月信好像……还没来。”嘉兰犹豫说道,似乎想到什么最不可能的结果,内心闪过一丝不安。
紧接着她又故作镇定道“嗨,月信时常拖延也是常有的事,你可别乱猜些有的没有。”她状似不以为然,实则掩饰不住内心的手足无措。拜托!可千万别!我还得离开皇宫啊!!!
“娘娘,这可不是小事,您千万别大意了,奴婢这就去叫太医。”立夏说完,就焦急的朝着太医院跑去。
“哎..哎…”嘉兰呼唤不及,她已一溜烟出了院子,看不见影了。
嘉兰魂不守舍的发着呆,没一会,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娘娘,太医院的张太医来了。”立夏走进院内柔声说道,身后还跟着个背着药箱的太医。
张太医走上前来“参见娘娘,还请娘娘伸出手腕,臣为您把脉。”
嘉兰看着面前三人一脸郑重的看着自己,只能犹豫着伸出了手,张太医将指尖搭在她的脉搏上,片刻后露出一抹微笑。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您确实是有孕的脉象,微臣这就去禀告陛下。”
嘉兰闻言目瞪口呆,一副被雷劈中的神情,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
张太医背着药箱急不可耐的去禀告景元帝,徒留嘉兰一副欲哭无泪的神情呆坐在原地,两个宫女兴奋的拉住了对方的手。
“娘娘,你的好日子来了!”
要说到为何立夏、冬至对嘉兰怀孕如此欢喜,这还要说道景元帝的子嗣繁衍上。景元帝八年前登基,身为皇子时,并未成婚,所以登基大典没多久,太后就为其进行了选秀大会。
这之后,虽有嫔妃怀孕,但生下来的都是公主,直到五年前薛莞玉生下来当时唯一的皇子,圣上龙心大悦,册封她为贵妃。
而后,也有一两位妃嫔有孕,不过生下的都是公主,奇怪的是,薛贵妃在这之后也一直未有身孕,这两年来,皇室更是没有新生命的到来。
太后忧心皇室子嗣,又是去寺庙祷告,又是遍寻药方,可惜效果甚微。久而久之,似乎人人心理都认为陛下不会在有别的儿子,大皇子就是未来的天子了。
所以,不论是后宫还是朝堂都透着一股微妙的气息,以薛太傅为首的一派更是愈加明显。可想而知,此时蓝贵人有孕的消息一出,又会掀起一番波澜。
张太医兴高采烈的来到泰华殿门口,高公公老远的就看见他背着个药箱,龇牙咧嘴的,待他走到跟前,打趣问道“张大人,这是有什么喜事,大老远就瞧你喜形于色。”
“高公公,可不是我的喜事,而是陛下的喜事!还请高公公通传一声,下官有要事禀告陛下?”张太医满脸笑容,朝着高公公作揖。
高公公瞧着他神秘兮兮的样子,一脸狐疑走进大殿,景元帝正在批阅奏章,看他走了进来,问道“大监,有何事?”
高公公捏着细嗓“皇上,您说这张太医可真有意思。他正在泰华殿门口,说是有喜事要告诉陛下,正在等候皇上召见。“
“哦?还有这事?”景元帝脸上闪过兴味。
“朕倒要看看,他有何喜事要禀告,大监,让他进来。”景元帝朗声说道。
“张大人,陛下让您进去。”
“哎,多谢公公。”张太医拢了拢肩侧的药箱,跟在高公公身后进了大殿。
“微臣参见陛下。”张太医抬手做了个揖。
“张正,听说你有喜事要告诉朕,朕倒要听听是何等喜事,要是没有让朕惊喜的话,朕可是要罚你的。”
张太医闻言露出信誓旦旦的笑容“微臣说完,陛下不仅不会惩罚微臣,陛下还会赏赐微臣。”
“好!好!”景元帝闻言爽朗笑道。
“方才文湘殿的宫女说今日蓝贵人身体略感不适,叫微臣去给娘娘把脉。微臣细察娘娘脉象,弦中带滑,似有若无,此乃胎息初动,滋养有源之吉兆,恭喜陛下,蓝贵人有喜了!”张太医说完一脸期待的看向景元帝。
景元帝乍听到“蓝贵人有喜”几字,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蓝贵人”是哪位?他正一脸疑惑,一旁的高公公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瞪的溜圆,连忙凑身过去,在景元帝耳边低声道“陛下,上上个月中秋宴,您喝醉了酒,翻了蓝贵人的牌子……”
景元帝听着听着脑中似乎闪过模模糊糊的意识,昏黄黑暗的寝室内,身下的人似乎异常的紧张,触碰一下都格外的敏感稚嫩,醉酒的男子似乎不同于平日,粗暴兴奋,以至于那女子到最后实在受不出,发出低声的轻泣……
中秋宴的酒意似乎到现在,伴着高公公低语,才彻底醒透,他似乎想到了自己所做的各种荒唐事,不敢相信的扶额撑住头,努力去想起那女子的模样,最后只在朦胧的夜色中,恍惚看到一双水润黑亮的眸。
高公公说完,看着景元帝一脸顿悟的神情,意识到他已经想起来了,连忙跪地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殿中站着的张正也连忙反应过来,匍匐跪地“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很快,蓝贵人有孕的消息传到了慈宁宫太后的耳朵里,太后火急火燎的来到泰华殿找皇帝,脚下似装了风火轮一般,走得飞快,身后的老嬷嬷看着心惊肉跳,忍不住提醒“太后娘娘,您慢一些,当心地滑。”
一行人风风火火到了泰华殿,景元帝正双手背后在大殿来回踱步,看到太后进来,似看到救星一般,眼前发亮,迎上前道“母后。”
“可曾去看过蓝贵人?”太后双目灼灼看向皇帝。
“回母后,儿子想着,同母后一起去更好。”景元帝哂笑道。
太后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再看他神色似乎有异,于是问道“嫔妃有孕,你似乎不开心?”
“怎么会,母后,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只是……”景元帝迟疑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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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什么?”太后狐疑的看着他。
景元帝看了看身后的宫女嬷嬷们,皱了皱眉,拉过太后离远了一些,才一脸尴尬道“母后,不瞒您说,我连那蓝贵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太后闻言,吓了一跳,眉弓扬起“你是说,不是你的孩子!大胆!竟敢……”
“不是不是,是朕的孩子。”景元帝低声道。
“那你此言何意?“太后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景元帝一脸难言,将中秋宴那晚的事说了出来,太后越听脸上的神情越丰富,皇上自登基以来,只孕育了三位公主,一位皇子,皇室子嗣单薄,她甚是苦恼。各种方法用尽仍无济于事,她甚至偷偷怀疑是不是自己儿子不行。
此时听到景元帝说出那晚的事,愈听愈兴奋,一晚就能中,看来也不是不行嘛。
她一脸迷之笑容,看着面前的景元帝,景元帝被她看的忍不住发毛“母后,您为何如此看着儿臣……?“
太后被他这么一喊,回过神来“无事,无事。走,我们去看看。”说完,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文湘殿的方向走去。
“娘娘,那张太医去了这么久,怎么一点反应没有。”冬至狐疑的朝着宫门外张望。
“或许皇上并不在意这个孩子吧。”嘉兰手上拿着一个橘子,慢悠悠的边剥边送进嘴里。
“娘娘您可别胡说,皇上怎么会不在意自己的孩子呢?”立夏恨不得上去蒙住她的嘴,生怕一个不小心隔墙有耳。
“你看,皇上这么多年就生了一个大皇子,其他几个都是公主,或许我这胎也是个公主,所以他并不是很在意吧。”嘉蓝无所谓的说道,她面上不显,内心却焦虑不已,该怎么办……
“可是,也不一定就是公主啊,就算是公主,您也位皇室增添了血脉,皇上想必也会开心……”立夏在一旁拼命为她找补着,却不知道嘉蓝内心的忧虑。
作为穿书人士,虽然嘉蓝并没看完这本书,只大概看了个三分之一的样子,但她却对大雍朝的局势还算了解。薛贵妃作为后宫唯一誕出皇子的妃子,地位自然无人可比。
薛家也因此更加位高权重,可以说薛家对大皇子封为太子是势在必得的事,此时如果后宫嫔妃有孕,且生下的是皇子的话,势必会对目前的局势有所影响。
薛家可能察觉到威胁,所以为了杜绝这个可能,薛家人绝对不会让这个孩子顺顺利利,平安出世,必然会做些动作。
立夏、冬至自然想不到这其中的曲折,但嘉蓝却知道自己或许要开始卷入这场风波了……
“皇上驾到!”
嘉蓝正没精打采的趴在桌上,一旁的立夏、冬至在继讲故事、说笑话逗她开心,她也毫无反应之后,无奈的看着对方,都是一副无能为力的神情。
忽的听到一声嘹亮的通传,三人一激灵回过神来,立夏、冬至对视了一眼,脸上掩不住的开心和激动。嘉蓝忽的站直身,恢复一脸正经,目光平静的看向大门。
43. 相见
一道明黄色身影,仰首阔步走进院内,身后跟着络绎的人群。
嘉蓝连忙目不斜视,低下头弯身行礼“参见陛下!见过太后娘娘。”
“你既有孕,无需多礼,快起身吧。”太后娘娘看向面前的女子,温声说道。
“谢过太后娘娘。”嘉蓝闻言,恭谨的站起了身。
“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嘉蓝缓缓的抬起头,目不斜视看向面前的人。
太后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容貌倒是不错,尤其那双眼睛,像荔枝一般又大又圆,甚是好看。就是身形修长纤细,显着有些瘦弱的样子。
“怎的这般瘦?”太后似乎对她的身材有些不满。
身后的立夏、冬至听到这般责问的语气,小心翼翼的说道“娘娘,近日胃口不好,这才清减了不少。”
“皇帝?你说呢?”太后看向一旁的景元帝。
“恩...的确有些瘦弱。”景元帝正打量着面前的女子,似乎在努力拼凑成那晚的人,奈何确实那晚看不清脸,只觉得陌生的很。被太后一喊,忽的回过神来。
“母后有何看法,不妨直说。”景元帝看着太后四处打量,略微嫌弃的神情,朗声问道。
“太偏僻了,日后哀家若要来探望,腿都要跑断了,还有这个院子,太小了,日光都照不进来,人都要发霉了,依我看,让她搬去永福宫?”
“永福宫?”景元帝讶异出声。
此话一出,众人皆震惊的瞪了眼,景元帝似乎也没想到太后的想法,吃惊地看向面色平静的太后。
不怪众人诧异,永福宫挨着皇上所住的承乾宫很近,距离太后娘娘的慈宁宫也不远,只是这一直以来都是极为受宠的嫔妃,再不就是位份高的妃子们才能居住,就连薛贵妃住的华清宫都要离的更远一些,嘉蓝一介小小贵人,住进永福宫,可想而知众人的反应。
嘉蓝本想装聋作哑,应付过去,谁知事态发展出乎意料,她连忙出声“太后娘娘的好意臣妾心领了,只是臣妾在这文湘殿住惯了,换别的地反而会不习惯,臣妾住这挺好,挺好。”
说完,她似乎为了极力证明,扯起嘴角笑了笑,只是那笑显得有些僵硬和尴尬。
太后原先看着面前的嘉蓝,还觉得有几分聪明相,此时一张口露出几分傻气,不过笑起来,眼睛倒像活了一样,嘴边还露出浅浅的梨涡,倒是招人喜欢。
“哀家没问你。”谁知太后压根没理会她,反而看向一旁的景元帝“皇上,你觉得呢?”
景元帝看了眼对面一脸纠结的嘉蓝,又看向面前的母后,对上那双施压的眼神,无奈道“就按母后说的去办。”
随即转头向众人吩咐道“即日起,蓝贵人搬到永福宫养胎,立即着手去办。”
嘉蓝一脸风中凌乱看着事态的发展越来越偏……
翌日上朝时,景元帝告知了众位大臣,蓝贵人有孕一事,堂下众人臣面上神色惊喜,纷纷恭贺圣上。
景元帝龙心甚悦,皇室已经许久未添新生命了,无论是男是女,这都是一个喜事,于是他宣布五日后,皇室成员及文武百官前去寺庙祈福增祥。
下朝后,众大臣面色各异,走出大殿,薛藩脸色阴沉,带着股山雨欲来的气息。官员们纷纷三三两两,肩并肩,耳对耳,叽里咕噜说些什么。
楚珩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薛藩,只见他面无表情,脚下生风一般,很快就把众人甩在后面。几个与他同心的官员想与他说几句,都被他挡掉,余下那几人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待楚珩走出宫门,薛藩已经坐着马车离去了,他沉着眸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走吧,砚舟。”靖安侯看着那远去的马车,回过头看向楚珩,楚珩点头应是。父子二人相继坐上了马车。
“怕是要变天了。”靖安侯甩下窗边的挡帘,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
很快马车驶到了侯府门口,楚珩刚下马车,等候已久的凌云立马走上前来。
“见过侯爷、大人。”
靖安侯点了点头,率先迈步而去。
凌云看了眼左右,走上前来,靠近楚珩耳边低声道“大人,有消息了。人在书房等您。”
楚珩眉梢扬起,狭长的眸中闪过兴味“走,去看看。”
暗卫站在门口,眼见着长身玉立的人影出现在眼前,连忙恭敬的低下了头,待前面的二人走进书房后,随后走了进去。
“大人,属下按您的吩咐,暗中观察陆侍郎,发现他每日下午出门之后,直到半夜才回来。属下察觉有异,于是暗中偷偷跟踪他,发现他每日去的都是城北的一栋小院,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属下翻身进去察看了一番,有一间屋子一直被锁着,里面似乎关了什么人,属下猜测就是江夫人。”
“凌云!”楚珩历声喊道,眉宇间露出郑重。
“在!””
“明晚想办法拖住陆辙,轻风随我去救江夫人出来。”
“是!大人。”二人齐声说道。
商议完营救江母的事宜,凌云和轻风就去着手准备了。楚珩脱下官服,换了一身青灰色常服,唤过院中的小厮,向父亲和母亲禀明有事外出,不在家中用饭便出了门。
秋日天黑的早,江怀宁便和茯苓早早的关了门准备回去。现在住的庭院就在城中,离铺子也不远,步行不大一会就到了。
远远看见门口站着的护卫,江怀宁和茯苓仍觉得有些不适应,侍卫看着二人走进,恭敬的行礼之后为二人打开了大门,之后又缓慢的关上。
茯苓听着身后缓慢沉重的关门声,又看了眼所在的这个精致美丽的庭院,不免暗暗猜测:这楚大人不知是何官职,似乎非常的富有,仅仅是一个不住的院子,都有这么多仆从侍卫。
又不自觉想到了自家姑娘和那楚大人,看上去甚为般配,要是姑娘能嫁给楚大人为妻,那就好了,想到这,她不禁露出几分笑。
二人走到正厅,就看到春姨正坐在桌边,支着下巴打盹。江怀宁走到她身前,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春姨一个抖身,醒了过来。
“春姨,怎么不去房里睡?”江怀宁关切问道,自从江母失踪以后,春姨一直寝食难安,整宿整宿的睡不踏实,人也没有从前那么利落精神了。
“我刚坐一会,说等你们回来,没想到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江怀宁看着她眼下的青黑,甚是心疼“春姨,你不要太担心,阿娘很快就能回来了,你也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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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我和夫人一起长大,从未分开过,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她,还是没有消息吗?”她一脸期待的看向江怀宁。
江怀宁摇了摇头,似乎不敢看她脸上失落的神情,头低了下去。
“哎。”春姨又叹了声气,江怀宁心也不自觉沉了几分。
“谁说没有消息了?”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三人不约而同看向来人,只见楚珩不知何时进来,正站在门外,唇角微扬,看着她们。
江怀宁敏锐的捕捉到他话中的重点,瞪大了眼睛,走到他面前,“阿娘有消息了?”眸光熠熠,直直盯着楚珩不放。
“暗卫今日来信,已经找到江夫人被藏匿的地方。”
“真的!”
“太好了!”
江怀宁春姨三人不敢置信的惊道,在看到楚珩确定的点头之后,才彻底放下心来,高兴的不能自已。
“我计划明晚去救江夫人出来,你们明天哪都不要去,在家等着她回来。”楚珩说完,只见三人一脸感激的看着他。
春姨似乎感到几分不好意思“楚大人,冒昧了,我并没有怀疑您的意思,只是太过担心我家夫人,感谢您不辞辛劳,帮助我们,您就是我们家的恩人。”
楚珩看出春姨的尴尬,笑了笑,低声说道“春姨和江夫人感情深厚,在下能理解,你无须介怀。”
说完,他看向江怀宁,春姨默默的观察着他的举动,当看到他又看向怀宁,二人无言对望,眼中却似乎难掩情意,她露出几分了然的神情。
而后似乎想到什么,一拍手“哎呀,饭菜我都做好了,快吃饭吧,楚大人想必也没用饭,不如和我们一起?”
“叨扰了,春姨”
“不打扰,不打扰。茯苓,快和我去端菜。”春姨边说边觑了眼茯苓,茯苓对上她略带深意的眼神,恍然大悟,连忙跟了上去“春姨,等等我,我来帮你。”
江怀宁看着两人略显明显的举动,无奈的看向楚珩,楚珩看着她难得露出的松弛下来的神情,心下一松,手忍不住轻抚上她的眉梢。
自从到京城以后,为掩人耳目,低调行事,二人相见的机会可以说是少之又少,楚珩只能控制着内心的思念和欲望,只是当见到她之后,那几分控制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嗯哼!菜来了,菜来了。”茯苓老远看见二人的背影,不动声色的提高了嗓音,惊到江怀宁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她捕捉到姑娘的动作,嘴角没忍住勾起。
饭菜全部上桌之后,几人就坐了下来,众人才刚拿起筷子,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转头望去,凌云那张略显稚嫩的面孔出现在面前。
他走上前行了个礼“大人,怀宁姑娘。”而后看着一桌美味的饭菜,眼睛半天挪不开。
江怀宁看着他,笑道“凌侍卫,不如和我们一起用饭。”
凌云瞥了眼自家大人,楚珩头也不抬,悠悠说道“坐下吧。”
“哎,谢大人,谢江姑娘,谢春姨。”说完,如愿坐在了饭桌上。茯苓看了眼坐在自己身旁的人,站起身又到厨房重新拿了副碗筷,递到他面前。
凌云嬉皮笑脸道“多谢茯苓姑娘。”
茯苓暗暗翻了他一眼,看他的眼神露出几分嫌弃,不与他多言。
44. 营救
夜晚,偏僻的宅院更显的寂静。江珍将屋内的烛火熄灭,在黑夜中酝酿着睡意。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渐渐的模糊,远去……
陆辙极小声的打开门锁,悄无声息的迈入房中,看着屋内一片漆黑,他摸索着点燃蜡烛,昏黄的烛光将黑夜逼退,他静静走到床边看向床上的人。
从外貌来看,江珍与十八年前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她并没有平常妇人经历生育后的身材走形、肥胖,皮肤依旧紧致,唯独眼角几丝细纹透露了一些风霜,远远看见说是江怀宁的姐姐也不为过。
陆辙痴迷的看着她,暗自呓语:珍娘,看来这些年你过的很不错,离开了我你过的很开心是吗?可我不开心,自从你离开我,我再也体会不到生活的乐趣,我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这不是我想要的,你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一定。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也会替你报仇……
他目光游移,不自觉看向那红润的唇,像是被蛊惑一般,他慢慢的朝着睡着的人靠近,就在即将贴上的时候,一双手抵住了他的肩,将他用力推开。
江珍腾的起身靠后,一脸防备的看向他“你要做什么?”
陆辙面上闪过一丝被识破的羞恼“珍娘,我……”
“陆辙,你让我恶心。”江珍看向他的目光透出鄙夷,那明晃晃的嫌恶将陆辙所剩的几分耐心撕碎。
他眼眸低沉,面色发暗“恶心?呵,珍娘,我原本不想这么对你,但你一再挑战我的底线,你别怪我……”说完,他目光阴沉愈发向床头靠近。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江珍目眦欲裂。
他面无表情,一步一步走进,就在那双手犹如可怖的牢笼要将自己锁住,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滚!”陆辙低吼道。
然而敲门声并未被这声暴怒喝退,门外的侍卫急声道“大人,薛大人找您。”
陆辙听清门外的话,动作一顿,面上的阴沉转为狐疑和几分不耐,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江珍,才极不甘心的拂袖离去,出门后仍不忘叮嘱“把门锁好!”
江珍看着门重新被锁上,浑身发软一般跌倒在床上,紧提的心这才放了下去,陆辙已经耐心告罄,自己的处境越来越不安全,她转头看了眼封闭的严严实实的门窗,一股无力涌上心头。
陆辙看着前方背对自己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像是昙花一现般,快的让人无法察觉。
“大人,这么晚了,有何事吗?”他低下头,轻声问道。
薛藩转过身,看向面前儒雅英挺的陆辙,深邃的眸似要看进他的心底一般,就这么一言不发。陆辙迎上他审视的目光,就这么看回去,透出几分无辜的姿态。
终于,他花白长须掩盖下的嘴唇蠕动,苍老的声音响起“今日圣上说的事,你有何看法?”
“不知大人所说何事?”陆辙一副不知情的神态。
薛藩嗤笑一声,阴鹜的双眼浮现嘲意,不过他并没有拆穿他,反而幽幽说道“蓝贵人有孕一事。”
“大人的意思是?”
“我要这个孩子无法降临到这个世上,你知道该怎么做?”薛藩斜眸睨他,语气轻松,仿佛口中说的不是定人生死。
陆辙听后震惊的瞪大了眼,一副惊恐不安的神情“谋害皇嗣,罪不可恕,大人三思。”
“本官汲汲营营走到今天,眼看就要事成,绝不能功亏一篑,任何事都不能阻碍我的脚步!”他站在阴暗处,脸上神情晦涩不明,忽的转过头。
“而你,你觉得你能撇干净吗?你我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若是失败,你也不会有好下场!”他双眼通红瞪向陆辙,现出几分狰狞和疯狂。
“大人的意思下官明白了。”陆辙面上露出难色,做出一副领会的神情。
“记住,做的干净一点,不要留下把柄。”昏暗的烛光下,那双眼睛像一条毒蛇,正“嘶嘶”吐着信子,急于索命。
“是。”
陆辙面无表情走出薛府,脸上神情莫辨,忽的几滴雨在脸上,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之前还明亮的夜空一下暗了下来,那弯月不知躲去了何方,雨滴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昨夜一场秋雨,今早起来,江怀宁发现似乎又冷了一些,她收起平日常穿的衫裙,换上一件藕合色上衫,下身穿一袭青波色莲花纹及脚马面裙,上衫外又罩了一件同色无袖比甲,唯独衣襟和袖口处特意留出青绿色镶边,绣上同样的莲花纹。
她打开房门,就见茯苓已穿上了夹棉背心,正在院里扫着一地的落叶,茯苓听着开门声,抬起了头。
看见站在门口的江怀宁,眼前一亮,今日天气阴沉沉的,昨夜的风吹雨打,院里花草树木被无情吹落,无序散乱,空气似乎冰凉冰凉的,莫名有几分冬日萧条的气息。
屋檐下站着的姑娘,就那么俏生生的站在那,似乎在发光一般,昏沉的院子似乎也被照亮,像是枯拜的冬日里,一朵凌寒绽放的芙蓉花。
“姑娘,这天说变就变,可真冷啊,你可得多穿点,别受凉了。”茯苓一手支着大扫帚
,看着江怀宁那纤细的身形,像个老妈子一样嘱咐道。
“茯苓,你冬日不出门吗?”江怀宁问道。
茯苓停下手中的活,抬起头来,忽闪着眼睛看向江怀宁“出的呀,姑娘为何这么问?”
“哦,我在想啊,你现在都穿上袄子了,冬天怕是得裹上棉被才能出门吧。”江怀宁眼中闪过促狭的光。
茯苓意识到姑娘在打趣自己,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姑娘,北方的冬天特别的冷,从小一到冬天,我就没有暖和过,还能听到骨头打哆嗦,牙齿发颤的声音,我就特别的怕冷,现在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衣服穿,我可要将自己裹的暖暖和和的才好。”
说完,她得意的笑了笑,江怀宁看着她开心满足的笑容,内心不免动容。
“真是个傻孩子。”春姨从后走出,大抵是听到她刚才所言,又心疼又好笑的看向她。
“你就这点出息,等着,过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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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回来了,我们给你做一件又暖和又好看的袄子!”
“真的吗,春姨?”茯苓闻言瞪圆了眼,受宠若惊而又不敢相信问道。
“真的,比珍珠还真!”春姨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谁知道她听到确认的答复,激动的又蹦又跳,手中的扫帚掉在了地上也不理会,春姨欲帮她捡起扫帚,却被她搂住不放,江怀宁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二人,嘴角露出明媚的笑容。
一大早,街上并无多少行人,愈加显得靖安侯府门外站着的两个男子愈发显眼。
何大夫看着面前壮阔的大门和上方的“靖安侯府”几个字,转头看向身旁的何毕。
“行之,你确定是这儿没错?”
何毕看着面前气派的府邸,点了点头“是这儿,阿宁和江伯母不知去了何处,我们只能来问问楚遥和楚大人了。”
说完,他抬脚迈上台阶,看向守门的侍卫“劳烦阁下,在下是青州何毕,与贵府的楚遥郡主相识,劳烦通传一声,在下找郡主有要事。”
侍卫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好在并未为难,他冲着一旁的侍卫说道“你去通报郡主。”
被吩咐的侍卫应了声是,而后走进了大门。不多时来到郡主所在的院子,他朝着外面的丫鬟说了几句,丫鬟点了点头,走进内院。楚遥刚起身,换好衣服,挽好发髻。
正坐在桌边准备吃早点,小丫鬟来到正厅,走到她身旁,轻声道“郡主,门外有一个叫何毕的人找您,您见是不见?”
“谁?”手中的汤匙“碰”的一声掉落到碗中,身旁的丫鬟都吓了一跳,她一脸不可置信“你说谁?”
“说是…青州..何毕。”通传的丫鬟被她的神色吓了一跳,忐忑说道。
话刚说完,只见她“腾”的起身,提起裙摆就跑了出去,贴身丫鬟连忙措手不及的跟上,楚遥喘着气,跑过重重庭院,在快到门口时,却停下了脚步。
她极力平复呼吸,整了整衣襟和袖子,面上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这才如大家闺秀般,莲步轻移,端庄优雅的走了出去。
何毕目不斜视,只看着面前的大门,忽然一抹杏色的裙摆跳出门后,紧接着那娇俏玲珑的女子出现在了门边。
楚遥抬起头,就看见那一身藏青色长袍的男子长身玉立站在门外,看到她时眼睛似乎弯了一下,她不自觉的内心一颤,暗暗提醒自己:清醒一点,他不喜欢你,清醒一点……
她心下暗吸了口气,努力维持自己的表情,似乎若无其事的走到街边,对着面前的何父、何毕招呼“何大夫,何大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何大夫倒是自然的很,笑意盈盈的和楚遥打了招呼。
楚遥努力摆出得体的笑容,偏偏边上的男子不仅不回她问候,反而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让她愈发感到不自在,当然,她也没坚持下去。
像是想要躲开那炽热的注视,她故作自然的看向何毕,笑了笑“何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45. 相聚
何毕看着对面眼神中露出几分不自然,故作镇定的女子,眼神不自觉软下来“阿瑶,你知道阿宁去哪了吗,我们去了她信上所说的住处,但是并没有人,隔壁邻居说已经搬走了。”
楚瑶听后,内心不自觉失落了一下,原来不是来找她的。很快她又反应过来,面上带着得体的笑,看向面前的父子二人“此事说来话长,你们跟我来。”
说完,她对着身后的丫鬟吩咐了几句,不一会,车夫驾着马车停在了路边,几人坐上马车,朝着江怀宁几人如今住的地方而去。
很快就到了宅院门口,一行人下了马车,何毕看着面前并无任何门牌的隐秘宅子,目光带着几分疑惑看向楚瑶,楚瑶迎上他的目光,点了点头说道“跟我来。”
守门的侍卫看见楚瑶,恭敬的行了个礼,而后打开大门,让几人进去。何毕和何大夫看着眼前这个豪华的大宅子,内心虽有疑问却没有出声。
转过几个回廊之后,才堪堪到了正院,江怀宁,春姨和茯苓正坐在旁厅缝着衣裳,楚瑶看了眼忙碌的三人,带着几分笑意,轻声喊道“怀宁姐姐,你看谁来了?”
江怀宁看向门边的楚瑶,疑问的问道“阿瑶,谁来了?”
只见她身后缓缓走出二人,楚瑶体贴的往侧边站了站,当二人面带微笑完全显露在江怀宁的眼中时,她震惊的站起了身,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惊喜的奔出门外“师父,师兄!”
何大夫看着一脸欣喜的江怀宁,感慨道“你怎么瘦了,阿宁。”
江怀宁眼眶中不自觉溢上泪花“师傅,师兄。”
说完,江怀宁似乎感到几分好奇“你们……你们怎么会来?”
何毕听她问道,眉眼带上几分笑“我考中了乡试,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
江怀宁听到这个消息面上露出喜色,忍不住抓住他的衣袖,惊喜的看向他“你太厉害了,师兄!”
一旁的楚瑶也忍不住欣喜的看向他,似乎对他进入春闱感到高兴,何毕不自觉看向一侧的楚瑶,对上那双弯弯的月牙眼,内心闪过莫名情绪。
楚瑶没曾想他会看向自己,笑一下僵住了,好在他没一会就转过了头,她才不至于失态。
“明年春闱要到三月份,离现在还有大半年呢,你们现在就过来了,药铺怎么办?”江怀宁想到青州的药铺,不解问道。
何毕看了眼一旁的何父,斟酌开口“药铺关了。”
江怀宁听到这句话,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们,就连春姨和楚瑶面上也带了几分诧异,似乎对他们的行为感到不解。
“为何关门?”药铺的生意一直很好,江怀宁想不出关门的理由。
“阿宁,自从你们离开青州之后,我和父亲一直很担心你们的安全,路途遥远,送信甚是不便,更别提还有会信件丢失的情况,我们放心不下你们,于是就打算来京城,一方面我也可以及早准备明年的春闱,还有就是看看能不能帮上你们。”
江怀宁听完他的话,半天说不出话,内心的动容一时无以言表。
何毕生怕自己的行为给她带来负担,紧接着说道“爹打算在城中租个铺子,继续行医治病,你放心,我们不会麻烦你们。”
“没什么麻烦不麻烦,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再说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早就把你们当作是亲人了!”江怀宁似乎对他最后说的话有些生气,蹙着眉不满说道。
何毕看她一脸郑重的表情,似乎自己再说些不中听的,就要生气了一般,无奈的笑了笑。
一旁的何大夫似乎反应过来,四处看了看,转头看向江怀宁“阿宁,你阿娘呢?”
谁知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人皆面色一变,透出几分凝重,江怀宁正想着如何开口,身后的春姨忍不住站了出来“夫人她,失踪了。”
“什么?”何大夫、何毕闻言,惊惧的瞪大了双眼。
江怀宁看着他们担忧的神情,慢慢的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们,父子二人愈听表情愈发凝重,直到江怀宁说完,何大夫着急的问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楚大人说她暂时没有危险,陆辙并没有伤害她,今晚他会带人去营救阿娘。”
何大夫听完似乎松了口气,紧接着又说道“我也去。”
不等江怀宁开口,何毕就及时止住了他“你不会武功,去了也是添乱,还不如在这里好好的等候消息。”
一旁的楚瑶也忍不住劝道“是啊,何大夫,哥哥已经制定好了计划,保证万无一失,你去了恐怕还会扰乱他们,哥哥一定会将江伯母救出来的。”
何大夫心知他们说的对,自己去了也帮不上忙,于是不在说话,面色沉重坐了下来。
天渐渐黑了下来,陆辙从椅子上起身,拿过一旁的披风罩上,脚刚踏出门,就听见薛芳菲的声音从廊下传来“夫君,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陆辙转头看向她,只见她双手交握,一脸复杂的看着他。
“和同僚约好了去喝个几杯。不早了,你早些歇息。”陆辙淡声说道,说完就要朝前走去。
“夫君平日并不喜欢与人应酬喝酒,怎的突然转了性?”薛芳菲挑眉看向他,似乎非常好奇他的转变。
陆辙波澜不惊的说道“混迹官场,不就是交际应酬,就算不喜欢,也不能由着性子,他们还在等我”说完,他迈开脚步就要下台阶。
“你站住!”薛芳菲扯住了他的衣袖,重重的走到他的身前,将他的路挡住。
“你知道我今天在外面听到什么消息吗?”薛芳菲眼角通红,牢牢的盯着面前的男人,这个爱了十几年的男人,却似乎仍然没有将他的心捂热,竟是从未将他看懂。
“听到什么?”陆辙眉头一蹙,目中露出一丝不耐。
“那户部侍郎陆大人,自诩洁身自好,风光霁月,做的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背地里却龌龊不堪,偷养外室!”
“陆辙啊陆辙,亏我一直以为你多高尚,多痴情,对苏云珍念念不忘,原来你也不过如此,想我薛芳菲竟然吃一个死人的醋吃了十八年,真是太可笑了,哈哈哈!可惜啊可惜,苏云珍不知道,原来她爱的人早就将她忘的一干二净!”她似乎受了极大的刺激,不顾形象的大声嘲笑着陆辙。
陆辙皱紧了眉“你听谁说的?”
“你管我听谁说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是不是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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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找那个贱人!”薛芳菲扯住他的衣领,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
陆辙看她如泼妇一般撒泼打滚,内心更加厌恶“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外室。”说完,用力甩开她的手。
“我不信!你这段时日天天鬼鬼祟祟的,分明就是心里有鬼。”薛芳菲怒吼道。
“你爱信不信!”陆辙说完,毫不留情的转身走去。
“你敢走,陆辙!我要告诉爹,我爹不会放过你的!”薛芳菲看着他毫不留恋的身影,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陆辙脚步顿住,像是听到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一般,带上讽笑看向身后的薛芳菲“这不是你的拿手好戏吗?快去吧。”说完,嗤笑一声,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薛芳菲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气的恨不得将牙都要咬碎,一旁的仆人胆战心惊的看着她,一时都不敢走上前。
“大人,陆辙还未过来。”屋檐上,一身黑衣的楚珩,脸上带了个面具,只露出一双狭长凌厉的双眼看着下方的小院里巡逻的侍卫,身旁跟着同样脸蒙黑布轻风、暗影。
“动手!”一声低沉的令下,三人轻盈的从屋檐上跳下,眼明手快的劈晕了廊下的守卫,正欲掏出守卫身上的钥匙,院子里的守卫机警的看到这边的动静,厉声喝道“是何人?”
说时迟那时快,隐秘在各处的守卫全都手握匕首涌了上来,轻风挡在楚珩身前,急声说道“主人,你去救人,这里有我来。”
说完手执长剑朝着面前的守卫刺去,楚珩摸出钥匙,利落的打开了门锁,屋内的江珍听到开锁的动静原以为是陆辙,惊慌的起身看着门边,门打开,却不是陆辙,而是一身穿黑衣的蒙面人。
她警惕的看着来人,就见黑衣人疾步走上前,低声道“江夫人,是我,快跟我走。”
听出是楚珩的声音,她眼中一亮,急忙走上前来,楚珩拉过她一路走向院中,院内的轻风、暗影正和守卫交战的难舍难分,忽的一声尖历的哨声从院子外面传来。
轻风、暗影默契的为楚珩撑开一条路,周围的守卫见势不对,扑着要上来拦住二人,却被暗影一剑隔开,楚珩快速的带着江珍穿过打斗的圈子。
走出大门,就看见凌云拉着匹马站在角落里,他将江夫人送到马边,对凌云吩咐道“送江夫人回去,快!”
凌云点了点头,翻身上马,江江珍拉上马背后,疾驰而去,楚珩看着渐渐走远的二人,双眸一转,又重回到院中。
轻风、暗影正应付的有些吃力,看见楚珩折返而来,心下松了一口气,楚珩靠近二人,二人极有默契的围了过来,靠成一个三角形。
楚珩沉着眸,低声说道“不要恋战,分别将他们引开!”
“是!”
说完,三人纵身飞上房顶,朝着远处奔去,守卫连忙跟上“分开追人!”说着,分别像不同的方向追去。
陆辙走下马车,看了眼面前的院子,内心有几分踌躇,昨夜和珍娘闹的有些僵,不知她今日是否还在生气。
他走上前敲了敲面前的大门,内心如是想到。只是平日很快就开的门,今日却没有动静,他暗道不好,用力推门,只听门“吱呀”一声敞开。
46. 眼熟
只见院子里刀剑散落,尸体横陈,一副打斗过后的凌乱景象,他不自觉心惊,朝着关着江珍的屋内奔去。
走到前就看见大门敞开,屋内烛火明亮,却空无一人,他颈间青筋凸起,眼神阴鹜,一掌拍碎了桌上的茶杯,尖锐的碎片扎进他的手心,他却像察觉不到痛意,任鲜血淋漓的滴落在地上。
江怀宁几人正坐在正厅里焦急的等着,一旁的春姨时不时的站起身朝门边看去,紧张的直搓着手。
大厅里这么多人却无人说话,显得异常安静,也让门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那脚步声似乎还不止一人,春姨站起来努力朝黑漆漆的院中望去,边紧张的说道“是不是夫人回来了?”
几人都不自觉站起了身朝着前方看去,只见院内的景观树后,先是出现了一个黑衣的身影,走近了,烛光照在了脸上,露出凌云清秀的脸,而后看见他对着身后的人似乎嘱咐了一句什么,那人小心的转过拐角,露出了脸。
“阿娘!”
“夫人!”
“江伯母!”
众人欣喜的唤道,连忙跑上前,将她迎进了屋,江怀宁一时没绷住,眼含泪花,扑上前将她紧紧抱住“阿娘,我好想你。”
江珍抚了抚她的后脑,欣慰的说道“阿娘也很想你。”
一旁的众人纷纷一脸担心的看着她,春姨更是忍不住哽咽起来,茯苓心疼的一边为她拭去泪花,一边搀扶着她以防情绪过于激动。
江怀宁忽的想起什么,离开她的怀抱,双眸熠熠看着她,焦急问道“阿娘,你有没有受伤?”
江珍看着她一脸的紧张,含笑摇了摇头,而后说道“多亏楚大人他们将我救了出来。”
说完之后,像是想起什么,看向一旁的凌云“凌侍卫?楚大人他们怎么样了?”
江怀宁听到她的话,想到那个男子,心中闪过担忧,连忙看向凌云“凌云,楚大人呢,他怎么没有给你们一起回来?”
凌云走上前来“江姑娘,大人早就计划好了,我负责将江夫人安全送回家,他和轻风、暗影负责去引开守卫,既然江夫人已安全到家,我现在就去接应大人。”说完,他行了个礼,准备退下。
“你们千万要小心!”江怀宁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嘱咐道。
凌云转身就要走,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不必了,我回来了。”紧接着,楚珩迈着长步走进了正厅。
厅内众人看着他一身黑衣,如黑夜中冷酷的使者一般面无表情的走上台阶,他皮肤本就白,一身黑衣的映衬下就像玉石一般,配着面无表情的脸,看上去甚是清冷,带了几分肃杀之气,看的众人不禁肃然起敬。
楚瑶看见哥哥,连忙跑上前来“哥,你回来了。”
楚珩看着妹妹,嘴角流出笑意,而后看向正中的江怀宁,嘴角笑意勾起“江姑娘,幸不辱命。”
眼看江珍和楚珩都安全回来,大家也都放了心,何毕看向欢喜的众人,说道“既然江伯母和世子已经回来,我和父亲就不叨扰了。”说完,看了眼何父。
何父领略过来,点了点头,看向江珍“你多保重,改日再见。”
说完,父子二人挎上包袱就要走,江怀宁意料不及的看着他们,出声喊道“师父,师兄……”
一旁的楚瑶看了看江怀宁犹豫的神情,又看了眼何毕,忍不住站出来“何大夫、何师兄,今日才到京城,想必还没有找到住处,不如先在这边住下,怀宁姐姐她们现在处境不太安全,何师兄他们也能给她们做掩护,况且,何师兄又聪明又懂些武艺,也能保护她们。哥哥,你觉得怎么样?”
楚珩看了眼她忽闪忽闪的双眼,又看了眼面前的江怀宁,她虽没有说话,面上神情却再明显不过,似乎生怕他不答应,一双眼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满含期待。
在场众人皆大气不出,紧张的看向他,楚珩略有些无奈,自己是有多可怕吗。他看向何毕,对上何毕清澈的眼神说道“阿瑶说的也有道理,你们不妨先暂时住下,我们可以再论计策。”
此话一出,厅内众人皆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含笑的看着江家父子二人。
楚珩看了眼其乐融融的众人,对着一旁傻笑的楚瑶说道“走,和我回家。”
楚瑶听话的点了点头,看了眼江怀宁和何毕,乖乖的站在了哥哥的身边,楚珩看向众人说道“大家都累了,我们就不打扰了。”说完,深邃的眸看了看江怀宁。
江怀宁看着他们转身的动作,忍不住说道“我送你!”
楚珩状似惊讶的回头看她,只见她一脸正色,认真的朝着自己走来。
四人走到门外,楚珩看了眼身旁的江怀宁,对着凌云吩咐道“凌云,先送郡主回府。”
“是,大人”,凌云走上马车,充当起了车夫,楚瑶牵着裙摆上了车,转过头对着江怀宁眨了眨眼睛,而后坐进了车厢。
江怀宁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楚珩,眼睛仍弯着,自从江母失踪之后,这还是她露出的第一个笑容,原本脸就小,这些天又消瘦了些,露出了更加明显的轮廓。
楚珩不自觉心疼“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你也是。”江怀宁闻言,眉眼愈发的弯起,眼波流转。
江怀宁原本有一肚子的感激和谢意,此时看着他反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就这么看着他,反而让楚珩有些受不了。
他转过头,锐利的眼神射向门边的侍卫,眼神压抑,侍卫对上那冰冷的眼神,不自觉打颤,低下了头,目不斜视。
楚珩看向面前的江怀宁,倾下头,对着她的额间印下一吻,而后似带着几分不舍,催促她“进去吧,早些歇息。”
江怀宁点了点头,而后转身走了进去,楚珩看着她亲眼走进,吩咐侍卫关上了大门,这才转身离去。
黑暗的屋檐下,陆辙单手背身,面无表情的看向前方的守卫。
“大人,那几人行踪诡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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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不凡,我们没抓到,让他们跑了!”守卫单膝跪地,脸色难看的看着前方的男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来,我早就被盯上了。知不知道对方是何人?”陆辙阴沉着脸,看向跪着的守卫。
“他们一身黑衣,脸蒙黑布,我们着实看不清,而且他们身手了得,根本不容易近身。”守卫踌躇说道,语中透出一丝难堪,对方不过三人,却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毫发无伤离去,可见身手之不凡。
“到底是何人?会是谁在帮她?”陆辙转过身低语着,背着手在厅中来回踱着步。
“现在该如何,大人?”
“我们连对方是何人都不知道,没必要硬碰硬。暂时不要出手了,等找到背后的人,在动手也不迟。”陆辙低声吩咐道,而且现在他还有别的事要做,薛芳菲也起了疑心,此时珍娘被带走也是一件好事。
翌日,太后娘娘在御花园举办了赏花宴,是以,薛莞清早早就起了身,洗漱完毕,在铜镜前坐下。
“小姐,今日赏花宴您穿哪件衣裳?”红袖看着坐在镜前的薛莞清柔声问道。
薛莞清轻抚云髻,上扬的凤眼眸光流转,似不经意的的说道“就前日江掌柜送来的那件吧。”
红袖闻言,从衣橱里取出那一套精美的衣衫。里衣、绸裤、内衫、外衫、百迭裙、抹胸、褙子,丫鬟从里到外,一件件仔细的为她穿上,寄好腰间的系带,薛莞清转过身看向铜镜,细细打量。
“小姐,真好看。”红袖看着面前的女子,惊艳道。
“哪里好看?”薛莞清面上浮出笑意。
红袖闻言,不由思索道“哪里都好看,就是和平常的感觉不太一样?又像是换了一个人,姑娘果然穿什么都好看。”
薛莞清忽的想起江怀宁之前说过的话,对红袖吩咐道:“去院里帮我采两朵新鲜的香妃。”
红袖闻言虽感到几分疑惑,仍去院里采了两朵最新鲜的带着露水的浅粉色香妃,嫩黄的花芯处隐隐透着若有似无的香味。
薛莞清看了眼,甚是满意,吩咐她将花朵簪在自己的发髻上,红袖仔细的将两只花簪在她侧边的云髻上,两朵花一大一小,紧挨在一起,甚是清新亮眼。
与她身上的缃叶色衣衫也出乎意料的相得益彰,偏偏她容貌极盛,非但没有被压制住娇媚的五官,反而给她减了几分娇艳,衬托出些清婉恬静的气质。
“走吧。”她欣然站起身,红袖一边痴迷的看着她,一边不由自主跟上了她的步伐。
再说道此次的赏花宴,秋季来临,天气渐渐转凉,御花园内的秋菊竞相绽放,数不清的品种争奇斗艳,甚是美丽。
太后娘娘看着满园娇艳的花朵,叹息这么美的花,应该也让大家一同欣赏,于是便举办了这场花宴,邀请各家夫人小姐进宫赏花。
薛莞清走下马车,看着恢弘大气的宫门,正准备进去,听到一阵车轮轱辘转动的声音,她不自觉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47. 叮嘱
只见一身常服的楚珩,利落的下了马车,薛莞清没想到会突然见到他,内心不禁滑过几分紧张,又想到自己今日的装扮,暗暗有了几份底气。
楚珩抬头就看见前方站着的女子,视线正好与对方对上。
薛莞清弯起嘴角,对着他行了个礼,轻声道“世子。”一副汴京闺秀,端庄优雅的模样。
清幽的香味袭来,楚珩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她发间鲜嫩的香妃,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致意,而后转过身迈着长步走去,领路的内侍对他甚是熟悉的样子,笑着行礼后走上前为他引路。
薛莞清看着他清俊的背影,越发觉得他丰神俊朗,品貌不凡。她看着那道身影,内心似乎做了什么决定,眼神忽的沉淀了下来,透出几分执着。
薛莞清一到御花园,果不其然引起了众人的注视,她目不斜视的走上前,对着端坐在中间的太后和薛贵妃行了个礼。
太后看着亭亭玉立站在那如花儿般的女子,含笑说道“这是莞清不是?哀家都快认不出她了,怎的一段时日不见,越来越来越标致了。”
一旁的薛贵妃欣赏的看了妹妹一眼,而后对着太后谦虚道“娘娘,您快别夸她了,回头她都要找不着回家的路了。”
薛莞清似有些羞涩,脸上染上薄红“臣女谢太后娘娘。娘娘您是越发年轻了,不知臣女到您这个年岁是否能有您一半风采。”
“你瞧,这丫头不仅长得好看,这张嘴也跟抹了蜜一样,甜死人了。”太后对着薛莞清又是一番夸赞,直看的院内的其他小姐们嫉妒的心里泛酸。
楚珩随着内侍的带领下来到了泰华殿,高公公看到他行了个礼,而后眉眼含笑的说道“世子爷,圣上等您多时了,快进去吧。”
楚珩向他点头致意,抬脚迈进了大殿。
“参见皇上。”他走进殿内,俯首躬身,站在殿中,双手握起行了个礼。
然而熟悉的声音却并没有想起,他狭长双眸闪过一丝疑惑,试探着又喊了一声“师兄?”空荡荡的大殿无人回应。
他剑眉微蹙,眼眸闪过几丝狐疑,抬脚试探的朝着屏风前面走去,只见景元帝平日常坐的案桌上,并没有任何身影。
就在他看的专注之时,一道冷厉霸道的拳风从身后的屏风处传来,他后脑似长了眼一般,从容不迫的抬手格挡。
双手相抵,楚珩看向手掌的主人,景元帝深幽的双眸凝视着他,嘴角勾起一丝邪笑“让师兄看看,你现在的本事!”
说完,他毫不手软,用力震开楚珩的手臂,楚珩眼神极快的闪过一丝诧异,听清景元帝的话后,抬眸看了他一眼,眸色变的认真起来。
景元帝看清他的表情变化,嘴角的笑意更甚,腾空跃起,楚珩毫不犹豫的腾起,只见二人掌风习习,你来我往之间毫不手软,一时打得难舍难分。
交手片刻,一时竟难分高下。景元帝虚后退一步,努力抑制喘气,面色认真的看着对面的楚珩,而后突然嘴边溢出哼笑“果然还是那么难缠!”
“彼此彼此。”激烈的打斗,二人都忍不住出了汗,楚珩浓密的眉毛上挂上几滴极小的水珠,愈发显得双眸黑亮神秘。
说完,二人继续又挥拳相向,偌大的宫殿里就见二人身影翻飞,动作快的让人眼花缭乱,根本分不清是谁。景元帝终于察觉到几分吃力,动作慢了一分,就见楚珩手掌带着一股强势的劲风来到了他的胸前,在即将拍上胸前的那一刻,生生止住。
景元帝眉头微蹙看向他,就见他缓慢的收回掌心,气定神闲的说道“师兄,承让了。”
“哈哈哈,真是痛快!你小子,果然还是一如既往,下手又快又狠。”景元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又接着说道。
“不过,朕就是喜欢你这个性子。”
“皇上您的武艺仍然深厚,微臣赢了,也只是凑巧而已。”楚珩眼角微扬,透出淡淡的笑意。
“你知道朕今日为何叫你进宫吗?”景元帝定定的看向他,目中带着几分期待。
楚珩迎上他的目光,猜测着开口“是为了,祈福大会?”
“没错。”
楚珩看着他赞赏的神情,猜测着开口道“陛下是担心有人会对蓝贵人……”
景元帝背过手,目光露出几分忧虑“蓝贵人有孕,朕甚是欢喜。只是这个孩子来的时机这般巧,朕怕他来到这个世上会经历些许磨难。”
说完,他目色凝重,郑重的看着楚珩说道“砚舟,朕将她母子二人的安全交托于你,你务必要护她们周全。”
楚珩看着景元帝眼里的信任和严肃,郑重的点了点头。
“陛下,奴才有事启奏。”
景元帝看向紧闭的大门,二人目光对视,默契的噤了声。
“进。”
高公公推开门,躬身说道“太后娘娘今日在御花园设了赏花宴,邀请圣上与她一同观赏。”
景元帝听完他所言,嘴角不自觉微抿,他对赏花什么的一向不感兴趣,让他去赏花比让他坐着什么都不干还要难受,不过太后娘娘盛情邀请,他倒是不能拂了她的面子,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看向一旁的楚珩“砚舟,你陪朕一起去。”
楚珩诧异的看向景元帝“皇上,下官还有要事……”
“你公务繁忙,更应该注意休息,千万不要过度劳累,伤了身体。”有你在,朕还能顺便找个借口溜之大吉,他眼中闪过精光,如是想到。说完,不再给楚珩推脱的机会,直接迈着大步向前走去,楚珩无奈只得跟上他的步伐。
“皇上驾到!”
听到内侍的通传,御花园内众人皆恭敬的起身,待看到景元帝走进院内,齐齐垂首行李“参加皇上。”
“免礼。”景元帝随和说道,而后看向坐在亭中的太后,握手称呼着“母后。”
抬起头就看到坐在太后左侧的嘉蓝,嘉蓝察觉他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脸上,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视线集中在园内的那朵广寒宫上,一副被吸引了兴趣的样子。
景元帝看她一副目不转睛的样子,似随意说道“这么喜欢?那就派人送去你的寝宫?”
嘉蓝闻言诧异的转过头看向他,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话,连忙摆手道“多谢皇上,放在御花园内有花匠精心打理,它才能开的如此明媚,给我了,怕是不出几日就被我辣手摧花,岂不可惜了。”
身侧的太后闻言也转头看向那盆娇艳盛开的广寒宫,目光带笑,看向她“无妨,哀家命人去给你打理,还喜欢哪些,一并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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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蓝受宠若惊道“这盆就够了。”
太后却像没听见她的话一般,一一指过园内的几盆花,对着身后的宫女吩咐道“那盆金缕流金、那盆火凤凰、还有这边的几盆鹅毛粉黛、武芙蓉、太液池荷、梅花鹿、杏花春雨,等会宴会过后,送到蓝贵人的永福宫去。”
“是,娘娘。”宫女恭敬的应道。
在场众人面色各异看着眼前的一目,嘉蓝瞠目结舌的看着太后的一通操作,吞了口口水,艰难说道“会不会..太多了。”
太后看了她一眼,嗔道“给你你就拿着。”
右侧的薛贵妃看着眼前的一目,原本带笑的面容,不自觉僵了下来,看着对面嘉蓝那受宠若惊的神情,目光闪过如利剑般刺眼的光芒。
陪着太后又说了会话,景元帝实在是憋不住了,他起身向太后鞠首“母后,砚舟还在外等候,有要事和朕商议,儿子就先走了。”
太后听到“砚舟”儿子眼睛一亮,“砚舟也来了?你怎么不喊他进来,快,快让他进来,哀家上次都没看清他。”
景元帝脸上露出几分无奈,吩咐一旁的小太监,没一会,就见楚珩迈着长步向亭中走来,在场的姑娘们看着那玉树临风的男子逐渐走近,害羞的忍不住低下了头不敢看,有些胆大的则暗戳戳的偷偷打量着。
“参加太后娘娘。”楚珩清润微凉的声音在园内响起。
太后看着面前清俊的男子,满眼藏不住的欣赏“从前调皮的小子,如今已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砚舟,可惜哀家没有女儿,不然定要你做我的女婿!”
楚珩闻言,脸上露出清浅的笑意“微臣谢过太后。”他机灵向太后道谢行礼,却忽略最后的那句话没有作答。
“不过,你要是没有心怡的姑娘,哀家也可以为你赐婚,不知你意下如何?”太后笑看着面前的楚珩。
在场的小姐听到这句话,不自觉露出几分期待的目光看向那男子,薛莞清看着那瞩目耀眼的男子,内心不自觉伊皱,纤纤玉指将手中的方帕不自觉绞紧。
楚珩闻言眉梢微挑,淡定说道“多谢太后娘娘,不过砚舟已经有喜欢的女子了。”
薛莞清听到这话,内心惊疑不定,不自觉抬头,目中带着几分期待看向那个男子。
太后闻言,惊讶道“哦?是哪家的姑娘,竟入了你的眼,真是难得。不知,这位姑娘是不是在场的某位小姐呢?”太后说完,意有所指的看向御花园内的众姑娘。
一旁的景元帝似乎也很诧异,带着几分好奇看向楚珩,眼中闪过戏谑的光。
“砚舟喜欢的女子并不是哪位小姐,她只是一个平民女子。”那低沉的嗓音不似平常的清冷,似裹挟着说缱绻的恋慕。
众人闻言皆目瞪口呆的看向他,一时无法消化他的话一般。
嘉蓝看着面前这个冷峻的男子,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这是见到了原书中的男主,靖安侯世子楚珩,原先太后娘娘一直砚舟砚舟的叫着,她尚未反应过来,此时听到那句话,忽然意识到,原来他就是那爱上平民女主的男主!
她不自觉带着几分欣赏看向面前的男子,不愧是男主角,外貌和气质就是不一般,就算在景元帝面前都未逊色,甚至更是略胜一筹。
48. 嫉妒
薛莞清听清楚珩所说的话,内心犹如巨石落下,沉到谷底,她错愕的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向他。
在场众人皆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话一般,震惊的看向楚珩。太后和皇上也露出几分错愕,片刻之后,太后脸上又浮上笑容,柔和的看着他道“哦?那哀家可是很期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让砚舟如此珍爱。”
楚珩清浅的笑了笑,不再言语。薛莞清看见他眉宇间因别的女子不自觉露出的温柔,不甘的紧咬住贝齿。
“砰!”一声巨响,一只景泰蓝的陶瓷花瓶炸裂碎了一地,薛莞清惊愕的看向面色阴沉的薛贵妃。
“阿姐,你……”
薛贵妃转头看向她,眼神如冰窖般刺骨,红润的嘴唇张张合合“那个贱人,装的一脸单纯无辜的模样,真是个狐媚子!”
“阿姐,她不过就是一个小小贵人,你无须把她放在心上,惹自己生气。”薛莞清走上前安抚道。
“皇上就不说了,你看到那个老太婆了吗,她可是在生生打我的脸!”薛贵妃想到院子里的那幕,眸色愈发阴沉晦暗。
“不过是几盆花,阿姐何须挂怀?”薛莞清搀扶住她,想要让她坐下一旁的椅子上,冷静冷静。
谁知薛贵妃却一把推开了她“你懂什么!那老太婆把那些花看的跟个命根子一样,你知道那些花,哪个不是万里挑一的名贵品种,去年我着实喜欢,她不过才送了我一盆,今天,她送了那个贱人足足八盆!八盆!她分明就是在做给我看!打我的脸!”
薛莞清急声说道“阿姐,太后为何如此?您可是为大雍朝诞下了皇子,那蓝贵人不过就是怀有身孕罢了,谁知道她生下的是男是女。”
薛贵妃听到这话,似乎意识到自己的优势,哼笑一声,摇晃着坐到身后的椅上,嘲讽说道“呵,后宫那么多嫔妃,唯独本宫诞下皇子,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本事,再且,她有没有这个福气能生下这个孩子,还另当别论,走着瞧。”
薛莞清看着姐姐决绝的眼神,忽的心中一道酸涩,一声哭腔溢出了嘴边。
薛贵妃错愕的看着自小到大,自尊心极强,就算是被父亲教训,也从未流过一滴泪的妹妹,心疼道“清儿,你怎么了?”
薛莞清看着薛贵妃眼中的慌张关切,内心的委屈如泄了堤的洪水,喷薄而出。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滴滴哒哒落在地上。
薛贵妃看她一言不发,愈发伤心,捧住她的脸,关切的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快和阿姐说,阿姐定会帮你。”
薛莞清看着长姐眼中殷切的关怀,边哽咽边说道“他说她有喜欢的人了?”
“谁?”薛贵妃疑惑的看着她。
“楚珩。”薛莞清哽咽低声道。
听到这个名字,薛贵妃眼里闪过震惊,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她“你喜欢上他了?”
薛莞清看着她瞪大的双眸,虽有几分胆怯,但还是执着的点了点头。
薛贵妃不敢相信的看着她“阿姐跟你说的,你到底没听见去。为何…为何…都要去爱上一些不应该爱上的人呢?”
薛贵妃看着她的眼神,带上几分痛惜和回忆,似乎透过她看到了谁一般,薛莞清羞愧的低下头,似乎感到自己让阿姐失望了。
就在她以为阿姐会将她骂一顿的时候,薛贵妃轻轻的摸了摸妹妹的发梢,捧起她的脸定定的说道“再等等,等父亲成事之后,你定能如愿。”
薛莞清看着她眼中闪过的光,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回府后,她一言不发回了自己的院子,红袖看着姑娘出门前还面带笑意,此刻却冰冷的面容,不知道她为何会转变,小心翼翼的站在身后。
“都出去。”一声冷淡的声音响起。
屋里的几个丫鬟不动声色的退了下去,红袖踌躇着看了几眼,最后还是无奈的退了下去。
薛莞清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睛有着些微红晕,那是哭过后的痕迹,还好不甚明显,至少方才薛夫人就没有察觉。
头上那两朵香妃仍然新鲜的很,她定定的看着,忽然回忆起,男子停留在上面的片刻眼神,眼睛犹如回光返照般闪过微光:他不过才见过我几面,只要他在多见我几次,一定会发现我的不同,一定会喜欢上我,没错,一定是这样,我不可能输给别的女子,不可能。
似乎想通了什么,原本冷冰冰的脸忽的重现了光彩。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喊道“红袖。”
红袖未敢走的太远,一直站在门边,听到屋里传来的声音,连忙推开门进去
“小姐,有何吩咐?”她一脸期待的看向薛莞清。
只见方才还面无表情的薛莞清,此时脸上又恢复了平日的神情,她慢条斯理的摘下头上的香妃“明日叫江掌柜来替我制衣。”
“是,小姐。”红袖喜滋滋的应道。
“阿娘,师父,师兄,我们先走了。”
江怀宁对着厅内的众人点头致意,茯苓背着大大的背包,乖巧的站在她的身后。江母面带几分犹豫“阿宁,要不就不要去了,我怕那个人他……”
“阿娘,我觉得楚大人说的对,这次事情之后,他应该不敢再出手了,而且,既然我现在有了进入薛府的机会,指不定能打听到赵义的线索,我更不应该这时候断然放弃。”
何毕看着江母脸上仍有几分担忧,于是开口“不若这样江伯母,我陪着阿宁一起,你看如何?”
一旁的何父听到,眼睛一亮“对对对,让行之和阿宁一起,他好歹身手还算不错,那帮人应该不敢大庭广众之下,兴师动众。”
“这样也好。”江母听后,点了点头。
“阿宁,我在隔壁的茶馆等你,有什么事喊我。”何毕掏出一本书,看着面前的江怀宁,温声说道。
“好的,师兄。”江怀宁笑道。
茯苓掏出钥匙,开了门上的锁,二人开始忙碌起来,今日天气甚好,秋高气爽,晴空万里,江怀宁看着店里垂挂的布匹,吩咐茯苓“茯苓,我们把这些布匹抱到后院晾一晾。”
茯苓爽朗地说道“好的,姑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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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忙,这个事就交给我吧。”
江怀宁拿出账本翻了翻,看了下之前接的还未做完的订单,挑选着日期将近的,对着订单开始找寻材料。
“江姑娘。”红袖站在门外,看着柜台前的江怀宁喊道。
江怀宁疑惑的抬起头,看到她面上露出微笑“红袖姑娘,请进。”
“你真是让人好找,我每日都来,偏偏你不在,今日可算碰到你了。”红袖似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抱怨嘀咕着。
江怀宁闻言,只是笑笑,柔声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这几天家中有事,所以没来店里。”
红袖看着她温柔和煦的笑脸,也没好意思再开口抱怨。
江怀宁疑惑的看着她问道“红袖姑娘,你找我有事?”
“不是我找你,是我家小姐找你。上次你做的衣服她很喜欢,特意叫我喊你去为她制衣呢。”说道自家小姐,她露出一副骄傲的神情,似乎为她家小姐制衣是什么极了不得的事。
江怀宁闻言,眼中闪过微光,而后得体的说道“那麻烦您叫小姐稍候片刻,我整理一下样本和材料就来。”
“那你可快点,别让我们家小姐久等了。”
江怀宁笑着点了点头“是。”
半夏看她应了下来,这才安心的转身回府。
“茯苓,先别晾了,余下都回来在收拾,咱们又有客人了。”江怀宁合上账本,朝着后院的茯苓喊道。
茯苓从布匹后面探出一颗圆溜溜的大脑,瞪大眼睛好奇的问道“是谁呀?”
“薛小姐。”
“啊?怎么又是她?我滴个亲娘嘞!”茯苓听清是谁,瞬间一个头两个大。嘴鼓成青蛙一般,边走过来边抱怨着“他家一个两个的,都目中无人的,还有那个大少爷还阴森森的,太吓人了!”
江怀宁好笑的看着她,然后无奈的说道“那就我和师兄去咯?”
“不!我和你一起去,虽然她们很可怕,但我们又没得罪他们,难道他们还能吃了我们不成。再说了,指不定今天运气不好,碰不到那个煞神。”似自我安慰一般,说完,她瞪大眼睛,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江怀宁翻出设计图纸和布匹花样素材,将两本册子递到她的怀中,茯苓双手接过,而后一脸无所畏惧的向前走去。
江怀宁暗暗好笑的看了她两眼,随后跟上。她将店门重新锁上,又来到隔壁的茶馆,对着坐在靠路边其中一个桌上的何毕轻声唤道“师兄。”
何毕抬起头,看向她,江怀宁对着他比划了一个走的手势,何毕眸色变深,将书本卷起,利落的起身。
乘坐马车很快就到了薛府,这次她们并没有走前门,而是走了之前丫鬟带她们走的后门。
三人走到门前,像守门侍从表明了来意,侍从倨傲的看向一旁的何毕“你们可以,他不行!”
江怀宁转头看向师兄,何毕对她露出安慰的笑意,柔声说道“我在外面等你们。”
江怀宁闻言点了点头,而后由仆从领着,和茯苓一起进了门。
49. 为难
“见过薛小姐。”江怀宁看着坐在厅中的女子,轻声道。
薛莞清自她出现在门口,就一直悄无声息的默默打量她。不口否认,江怀宁是个美人,并且容貌不在自己之下,即便素面朝天,穿着朴素简单,也遮掩不住她的美貌。
她内心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而后站起身,走到江怀宁的面前,嘴角带上笑意“你上次做的衣裳,我很喜欢。”
“能得到姑娘的喜欢,民女也甚是欢喜。”江怀宁脸上挂上得体的笑容,似乎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红袖。”薛莞清低声呼道。
红袖闻言走上前,从袖中抽出一个荷包,递到江怀宁面前“这是我家小姐额外赏赐给你们的。”
江怀宁看着那个荷包,嘴角上扬“薛小姐客气了,只是民女已经得到应得的报酬,这些赏赐就不必了。”
薛莞清听到这话似有几分意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几眼,江怀宁坦然的对上她的目光,只是和煦的笑了笑。
“既然江姑娘拒绝,那就勉强了。”薛莞清朝红袖吩咐道,红袖不可思议的看了江怀宁几眼,而后才将荷包收进了袖中。
“这是民女这次带来的图纸和布料,还请薛姑娘挑选需要的款式。”江怀宁接过茯苓手中的册子,摊开到薛莞清的面前,供她挑选。
约莫一炷香后,江怀宁合上册子,看向薛莞清“那么我现在就回去准备,月底再来为您送衣。”
薛莞清浅笑着微点头,向门边的小丫鬟吩咐“彩铃,送送江姑娘。”
“是,小姐。江姑娘,请随我来。”
江怀宁对着薛莞清点了下头,而后主仆二人跟着彩铃走了出去。
红袖看着二人消失在院门后,带着几分不屑说道“这个江姑娘,有钱不要,真是假清高。”
薛莞清听到她的话,并没有回答,似乎在思考江怀宁到底是假清高,还是真的有风骨。
江怀宁和茯苓跟在丫鬟身后走着,江怀宁边走边暗自观察着薛府的布局走向,她状似不经意的惊叹道“这府邸可真大呀。”
走在前面的小丫鬟闻言露出骄傲的神情“我们薛府可是整个京城最大的府邸,要想走遍整个薛府那可要走上个一天一夜。”
茯苓闻言,震惊的长大了嘴巴“我滴亲娘嘞,这么大呀!”
小丫鬟听到她夸张的语气,越发得意“那可不,我们现在才刚出三小姐的院子,再往前就是大小姐以前住的院子,东边是藏书阁和二少爷的院子,最前面是正厅,老爷和夫人住在西边的院子……”
江怀宁看着前面滔滔不绝的小丫鬟,不动声色的听着,而后状似不经意的朝着南边的一处屋檐指去“那边又是何地?”
小丫鬟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在意的说道“那边的院子一直空置着,没有人住。”
江怀宁闻言朝着那处,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
前方是一处绕着假山修砌的石板路,小丫鬟带着二人正准备绕过假山,一道冰冷的声音从假山的侧方传来。
三人疑惑的看向侧方,先是瞧见玉白色的衣角和锦靴,视线上移,一张隽美却阴沉的脸出现在面前。
小丫鬟战战兢兢的行礼,恭敬的说道“大少爷,三小姐命奴婢送江姑娘出府。”
薛庭风看也不看她一眼,只牢牢盯住后面的江怀宁,“站一边去,我有话要和她说。”
丫鬟听到这话忙不迭跑到一旁远远的站着,薛庭风在江怀宁面前站定,看向一旁的茯苓“你也是,站远点。”
茯苓不服气的回道“凭什么你说……”
话未说完,只见薛庭风的眸色变得愈发冷厉,她忍不住吓得噤了声。
江怀宁皱着眉看着面前的男子,对茯苓说道“茯苓,先去边上等我。”
茯苓闻言担忧的看向她“姑娘……”
“没事。”江怀宁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茯苓只好走到了一边,提防的看着薛庭风的一举一动。
“薛大人,有何贵干?”江怀宁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的薛庭风。
薛庭风看着她冷淡的神情,嘴边露出玩味的笑“你似乎不怕我,为什么?”
江怀宁看着他玩味的神情,镇静的开口道“民女为什么要怕大人?大人身为朝廷命官,难道会为难民女不成?”
薛庭风听到她的话,似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低垂着眸紧紧的盯着她“别用身份威胁我,我要是想做什么事,谁都阻挡不了。”
“告诉我你叫什么?”
“大人为何对民女的名字这么感兴趣,不过一俗名罢了,大人没必要知道。”
“因为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的名字。”
江怀宁不解的看向他,只见他双眸中透出几分偏执和危险。
她不由得有几分不安,避而不答道“大人如果没有什么事,民女就先告退了。”说罢,朝着前方迈出一只脚步。
就在这时,他伸手一只手拦在了她的身前,江怀宁疑惑看去,就看见他白皙修长的指尖正捏着一只花簪。
江怀宁认出了那只花簪,反应过来,伸手就要去夺回来,薛庭风却像有所预料一般,将簪子轻松的举起。
他个子极高,江怀宁不过到他肩膀,看到越过他头顶的那只簪子,她愤愤的看向他“还给我。”
看到她生气,他似乎格外的开心,“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的簪子,难不成这上面刻了你的名字不成?”
饶是江怀宁性子好,此时也忍不住有些生气,这人真是太恶劣了。
“有,上面有我的名字。”她冷冷的看向那得意的男子。
“哦?你说来听听。”薛庭风看着她,眼里闪过戏谑。
江怀宁看着得意他的神情,压住内心的情绪,一字一句说道“江怀宁。”
薛庭风露出几分不相信的模样,“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江怀宁。”
“你看吧,还不是得乖乖的告诉我你的名字。”薛庭风露出邪肆的笑容,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听话一点,惹怒我对你没有好处。”
说完看向那玲珑可爱如白玉般的耳朵,忍不住轻轻捏了一下,江怀宁不提防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猛的像后退去。
薛庭风看她像受到惊吓的兔子一般,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噗嗤”笑出声,大概是他平常表情过于阴森,此时的笑容竟露出了几分灿烂。
江怀宁看清他的笑容,内心闪过诧异,薛庭风看着她愣愣的看着自己,像是终于满意一般,将手中的簪子递到她的面前。
江怀宁连忙接过簪子,生怕和他有接触,连忙向后退去。而后,匆忙的唤着边上的茯苓“我们走。”
一旁的小丫鬟还在回味方才薛庭风的笑容,听到江怀宁的话,忽的回过神来,跟上江怀宁和茯苓“江姑娘,奴婢为你带路。”
三人如避蛇蝎,匆匆逃离。
“江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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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慢走,奴婢就先回去了。”丫鬟将二人送到门口,礼貌的招呼道。
“多谢你了,彩铃姑娘。”
小丫鬟笑了笑,而后转身进了院子。
“阿宁!”门外的何毕看到二人的身影,关切的走上前来。
江怀宁看到何毕,紧绷的心才算放下,笑着看向他“久等了。”
何毕温柔的笑了笑“还好,我们走吧。”
“嗯。”江怀宁笑着点点头,三人相携而去。
彩铃将走进院子,正对上薛庭风那张阴沉的脸,他不知何时站到这,悄无声息的,不自觉吓了一跳,抖着声喊道“公..公子!”
薛庭风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三人的背影,冷厉的问道“那男子是何人?”
彩铃朝着他看的方向望去去,可惜人已转过了街角,看不见了,她紧张的回道“奴婢不知道公子说的是何人,奴婢先退下了。”说完,步履匆匆的走去。
薛庭风站在原地,回想着方才看到的景象,江怀宁对着那男子言笑晏晏,毫不设防的模样,拳心不自觉握紧,原来你对着他人是这般模样……
“刺啦”“刺啦”的声音从绣房响起,何大夫站在门边,犹豫着看向里边。春姨手拿着一把大剪子,正在剪裁着布匹,剪刀穿过布匹传来阵阵响声。
江夫人则坐在一旁的桌上,将裁好的布艺按着标好的尺寸,一一缝合锁边。
何大夫看了一会,似下定决心一般,坚定着眼神,喉间溢出一声“嗯哼!”
春姨循声望去,看见是他,笑着说道“何大夫,你一动不动杵在门边做什么呢?”
何大夫对上她的笑,似有几分难为情一般,看了眼江珍“珍娘,你来一下,我有事与你商量。”
江珍内心闪过一丝疑惑,不过还是起身,放下手里的针线,看向他问道“何大哥,有什么事你说吧。”
何大夫瞥了里面的春姨一眼,才装模作样的伸出手“我们到旁边说吧,不要打扰了春姨。”
春姨听到他的借口,差点没笑出声,看他一脸的紧张,也没有戳穿他,反而带着几分好笑的神情看着他。
江珍闻言虽有疑惑,还是柔声说道“那我们去外面吧。”说完,她朝着院里的人造池边走去,何大夫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江珍在池边站定,转过身看向他“何大夫,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何况看着她一脸疑惑的神情,心下暗自给自己打了个气,而后神色郑重的看着她缓缓开口道“珍娘,我这次到京城来,其实是想和你说……”
“嗯?”
“其实,我一直倾慕与你,从你当年来到青州,我对你就有几分好奇,看着你抚养怀宁长大,操持里里外外的一切,把日子过的蒸蒸日上,你的独立自强让我感到钦佩,我不自觉的被你吸引,这么多年我一直都不敢向你开口,直到你离开青州,我发现我每天都在想着你,我才知道或许我一直都没意识到自己对你的感情有多深刻。”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脸上浮起一丝自嘲“之前一直没想到你有一天会离开,就想着再等等,再等等,直到你离开了,我才发现自己就是在自欺欺人,不敢面对你罢了,怕被你拒绝就迟迟不敢开口。”
“我想好了!”说到这,他似乎想通了许多,目光带着无畏,坚定的说道“我一定要告诉你我的心意,不管你接受与否,我都能理解。”
说完,他目光灼灼看向面前的江珍。
50. 珍馐
江珍看着他一脸的郑重其事,莞尔一笑“我还以为,可能这辈子都听不到你说这些话了。”
何况不敢相信的看向她,对她的反应一副措手不及的样子“你..你…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江珍笑着点了点头。
“你一直就是聪慧机敏,是我,掩耳盗铃,丢丑了。”何大夫似有些羞愧,又忍不住期待的看向她“所以,你愿意让我陪着你,过完下半辈子吗?”
江珍看着他眼里透出的真诚和期盼,内心一时间五味杂陈,何大夫虽没有陆辙那样惊艳的皮囊,却也五官端正,身姿挺拔,且为人正直,乐善好施,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只是她忽的想起了陆辙那晦涩不明的眼神,内心闪过一丝不安。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陆辙了,现在的陆辙心机深沉,利欲熏心,如果知道自己和何况在一起了,他难保不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
想到这,她眼神一暗“何大哥,等贪污案的真相查清,我再告诉你。”
何大夫听她说完,内心隐隐猜到她的忧虑,既然没有拒绝自己,说明还有一丝希望,他没有强迫她,而是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好,我等你。”
薛藩摘下头上的帷帽,脱掉身上的官袍递给薛夫人,薛夫人接过挂在一旁的衣架上,拿起另一间常服,转到他身后为他披上。
薛藩紧了紧腰间的玉带,斜睨着眼问道“上次让你去张罗的,庭风和季家老小的相看,怎么样了?”
薛夫人听到这话,脸上不自觉僵了一下,赔笑着说道“都没说几句话,我看是没戏了。要我说啊,那个姑娘,我也不喜欢,一双眼睛看人直勾勾的,像要看到你心底似得,性格还闷,一言不发的。”
“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薛藩一脸怒其不争的看向她,“过个日子,要说那么话干什么,就你话多。”
薛夫人对他的话不大赞同,却不敢反驳“知道了知道了,我再去安排他们见一面。”
薛夫人一脸凝重来到薛庭风所住的院子,院里的小厮看到她躬身道“夫人!”
“公子在哪里?”薛夫人不耐的问道。
“公子正在后院喂鱼。”小厮小心翼翼回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喂鱼。”薛夫人一脸焦急的朝着后院走去,就见薛庭风手执青色瓷盆,正悠闲的朝着池里一粒一粒的撒下去。
水中的鱼儿闻到鱼食香味,摇摆着肥胖的身体,一窝蜂挤在一起,张着鼓鼓的嘴巴,游来游去。
听到来人的声音,仍盯着池里的鱼,目不斜视。
薛夫人走到他的身侧,好脾气的说道“风儿,娘有话和你说。”
薛庭风看都不看她一眼,继续手里的动作,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要说什么?”
薛夫人看他一脸的散漫随意,气的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瓷盆“别喂了!”
“上次你和季家小姐相看的事情,你爹问我了,我都没敢告诉他你半路跑走的事,他要是知道了,你又得挨训!”
“你告诉他,我不会娶那个女人。”薛庭风一脸冷漠,无所谓的说道。
薛夫人听到他的话,着急的说道“你小声一点!被你爹听见了,可不得了。”
薛庭风听清她的话,嗤笑一声,脸上浮现讽刺的神情。
“你这孩子,性子怎么这么固执。你说你干嘛非得跟他对着干,到头来吃苦的还不是你。从小到大,你不是都做的很好吗?不要在这个事上和你爹闹别扭,你爹也是为了你好,听娘的,以后你想纳什么样的姑娘,我们都不会阻拦你。”
薛庭风看着她苦口婆心的劝着,内心闪过嘲讽,面上浮现意味不明的笑“我会去,不过能不能成我不保证。”
“去就好,去就好,其他的娘给你想办法!”薛夫人看他答应下来,面上露出笑容,一脸慈爱的看着他。
傍晚,江怀宁,何毕,茯苓三人有说有笑回到府邸,刚走到大厅,就见旁听的圆桌上摆了满满的菜,茯苓仔细数了一下“一、二、三……一十五!”
“十五个菜!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茯苓眼冒星星回头看向江怀宁。
“小心点,别洒了。”春姨紧张的声音从院内传来,三人好奇的走向门边看向外面。
只见何大夫端着满满的一大盆鲜炖老母鸡汤,身后的春姨和江母手中也各端了一盘菜,煲的金黄的汤,还冒着油光,似乎是有些烫手,何大夫冲着门边的三人嚷嚷“快让开,快让开!”
三人吓一跳,连忙站到一旁,给他让出路,何大夫手忙脚乱的将汤盆放在桌上,而后手不住的在耳朵上搓着。
春姨看见他的样子,无奈的说道“我都说了很烫,等一下在端过来,你非不相信。”
何大夫讪笑着,看了后面的江珍一眼,就见她眼角微弯,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茯苓看着桌上整整十八个菜,好奇的问道“夫人,春姨,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我们家过年都没有这么多菜!”
屋内众人看着她惊奇的神情,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江夫人看向江怀宁,江怀宁也一脸疑惑的看向她,她柔声说道“上次多亏了楚大人,我才能安全回家,想他兄妹二人一直以来帮了我们许多忙,所以我想着请他们来吃一顿饭。”
刚说完,楚瑶清脆的声音传来“江伯母,怀宁姐姐,我们来啦!”
屋内众人闻声,连忙走到门口去迎他们,就见楚瑶手上抱着一坛酒瓶,眉眼弯弯的跟在楚珩身后。
前面的楚珩虽然也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不过从他嘴角极不明显的弧度也能看出来他似乎心情不错。
众人连忙迎着二人进了屋,春姨开心的招呼着“正好人都来了,菜也上齐了,都坐吧。”
楚瑶从后亮出手中的酒坛,眉开眼笑的说道“这是皇上之前赏赐给哥哥的,一直放在家里没喝,今天带来给大家尝尝。”
何大夫两眼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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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那我们今天可就有口福了,多谢世子和郡主。”其他人看着何大夫的模样,不自觉笑了起来。
何毕悄无声息走近楚瑶身边,楚瑶看着身旁多出的人影,转头看去,就见何毕清润双膜弯着,温声说道“酒坛重,给我吧。”
楚瑶看着他,内心升起几分不自在,连忙把手中的酒坛递给他,而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看向其他的人,何毕看着她极力掩饰的不自然,眼眸不自觉沉下几分。
“大家都坐吧。”江母温声说道。
众人听到她的话,也都不在客气,纷纷坐了下来。
江怀宁看着楚珩极其自然的落了坐,没有半分不自在的神情,她不自觉低笑了一下。而后刚想找座位坐下,就发现大家似乎不约而同的离楚珩远远的,导致现在只有他左侧的座位是空的,右侧则是坐着一脸乐呵,茫然的楚瑶。
楚瑶身侧则是何毕,江怀宁看着眼前的座位愣了一下,而后就看见楚珩一脸疑惑的转头看向她,目光似乎带着询问:有什么问题?她只好坐了下来。
酒过三巡,气氛不自觉软和下来,大家似乎都随意了不少。
何大夫一边喝着酒,一边说着早年游医的经历,说到有趣的内容逗的大家哈哈大笑,楚瑶聚精会神的听着,余光发现一双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在面前的碗里,她低眸看了一眼,而后不自觉的看向身旁的人。
就见何毕笑意盈盈的看着她道“春姨手艺很好,这个鸡炖的很鲜,你多吃点。”
楚瑶对他的行为有些措手不及,怔愣了片刻才磕磕巴巴的说道“多…多谢,何大哥。”
江怀宁不小心瞥到那一幕,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何毕,谁知何毕却像没有发现她的目光一样,根本不往这边看一眼,江怀宁正怀疑他是真的还是装的。
忽然一只修长的大手扶在了自己膝盖之上,她不自觉一惊,对上楚珩深幽的眸,楚珩似乎不满意她的走神和对其他人的关注,狭长的双眼定定的看着她,沉声说了一句“吃饭。”
江怀宁不甚自然的看向面前的碗筷,默默的挑起米粒送进自己的嘴里,膝盖上方的那只手却没有要移走的迹象。
她心虚的看了周围一眼,好在众人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她又看向身旁的楚珩,强烈的目光终于引得楚珩看向她,谁知他却一脸的神神在在,似乎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反而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她的碗里,谴责的说道“多吃点,太瘦了。”
江怀宁无奈,只好闷着头吃饭,也不再去打量楚瑶和何毕了,只觉得自己腿上的皮肤快要灼烧了一般。
众人心情极好,边吃边聊着,这顿饭也不知吃到了何时,最后众人都有了些微的醉意,何大夫更是醉的迷迷糊糊,趴在桌上睡了过去。江母也有些不胜酒力被春姨掺扶着去休息了。
何毕扶起何大夫回房,何大夫嘴里还嚷嚷着“再来一杯。”
楚瑶和江怀宁瞧见了没忍住,噗嗤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