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学术大佬缠上了》 第1章 日进百万 十月最后一天,北城冷空气来袭,气温骤降。 天气预报说今年的冬天将会迎来极端天气。 手机有几条未读短信,白小荷眯着眼睛点开屏幕,另一只手在地上找着卫衣。 “晚上6点,怡满楼201包间见。” …… 未眠海咖啡店 咖啡香味扑面而来,隐约混杂着淡淡的清洁水的味道。 老板珍珠哥把手柄洗干净放到一边备用,推了推滑落至鼻背上的黑框眼镜,说:“嗨,小荷来啦。” “嗯,早上好,珍珠哥!” 珍珠哥个子不高,体重不轻,挺着微隆的肚子说:“刚刚接了一个团体单,20杯冰美,客人9点半左右来拿。” “收到!” 白小荷抬头看了眼墙上的表,把包直接扔进柜子里,连工作服都没来得及穿,麻利的洗了洗手就开始分装杯子。 珍珠哥:“不着急,我跟你一起,来得及。” 白小荷在未眠海咖啡店工作已经快一年了。开始只是因为这家店给的工资比别处多,想多挣点钱。相处下来,发现珍珠哥的人品也确实是让人没话说。 虽说在哪都是当牛马,但能碰上个好老板也是上辈子积德。 中午的时候,咖啡店里的客人是最多的。 周围是商务区办公楼,吃过午饭后,都来来喝咖啡蓄精神。 白小荷拿出手机,看着微信,犹豫半天也没好意思开口。她看看时间,只能等忙完这会儿再找珍珠哥请假。 下午快两点多,店里的人才少了一些。 珍珠哥正准备出去吃饭,白小荷喊住了他:“珍珠哥,今天下午我可以早点走吗?” “几点呢?” 白小荷看了眼微信上的信息,“大概4点半吧。” 本来店里白天还有另外一个职员美美,不过她这两天有事没来,白小荷没法子找她替班,就只能麻烦珍珠哥一个人待在店里。 晚班时间是6点,夜班职员就会来。 所以珍珠哥只要一个人应付一个半小时就可以,他直接爽快的答应了。 “谢谢珍珠哥。” 白小荷立马拿出手机,尽管并不想去,但是最终在屏幕上敲下:“好的。” 下班后,白小荷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试图唤醒自己。 她对着镜子,将头发轻轻捋顺。 24岁的她,本是青春洋溢的,可镜中的自己有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 她拿起粉扑,在黑眼圈处用力拍了几下。 接着,从背包里拿出一件淡紫色衬衫,和一条浅灰色半身长裙换上。她小心翼翼的翘着脚,踩在帆布鞋上。生怕一个不注意裙摆被卫生间地上的水渍弄脏。 最后,换上一双高跟鞋,准备出发。 背着一包衣服,坐了近一个小时地铁,白小荷的脚后跟被鞋子磨得通红。 这双鞋还是她三年前为了面试工作买的,平时很少穿。鞋子跟她还处于磨合期,所以每走一步路都像上刑。 走到怡满楼的时候,白小荷才算松了一口气。 “请进。”201包间的门被服务员推开。 宽大的房间里,只有孙清兰一人。 孙清兰身着深玫瑰色旗袍坐在桌子正中间,头发整齐地盘在脑后,几缕碎发轻轻垂在耳边,领口处盘扣精巧,一丝不苟。 白小荷微微躬身,声音清亮带着一丝腼腆。 “阿姨好!” 孙清兰没有热情的跟白小荷打招呼,只是用不疾不徐的眼神从头到尾打量着白小荷。 这是白小盒跟张策恋爱4年多,第一次单独见孙清兰,不免有些紧张。 她略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该站着还是坐着。 孙清兰缓缓开口:“上菜吧。” 门口的女服务员应声:“好的夫人。” 孙清兰拿起茶杯,顺着碗边抿了一口茶,像是才看见白小荷一样。眉毛轻挑,带着诧异的语气说:“你站着干嘛?” 白小荷尴尬的笑了笑,慢慢的走过来,在孙清兰左手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孙清兰自顾自的在喝着茶。 直到白小荷看见孙清兰杯子里的茶已见底,便起身给她倒茶。 孙清兰眼中先是掠过一丝惊讶,目光落在白小荷身上。不过,很快那疑惑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她嘴角微微上扬,轻柔道:“这倒茶的活呀,本是服务员分内之事……我听张策提起,你如今还在咖啡店打工?” 白小荷轻轻点头,“是的。” 她心里知道,孙清兰话里是在说她只是一个服务员,她并不介意。她不管是做什么工作,都是自己挣钱,没什么好丢人的。 更何况现在孙清兰是低看她,还是高看她,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饭菜陆陆续续上齐了,孙清兰迟迟没有动筷子。 屋里氛围压抑的让人不痛快。 孙清兰:“你妹妹怎么样了?” “这次手术之后,比之前好多了……多亏了张策,幼萱这次才能早早排上黄医生的手术。” 孙清兰用惯有的高姿态,审视着白小荷,眼神中透出轻视。 随后,她从容不迫地从手边的包里取出一叠支票本,动作娴熟而优雅。 “我特意咨询过黄医生,你妹妹的日常治疗费用,绝非小数目。仅凭你兼职所得的那点收入,恐怕难以承担。若钱不足,尽可向我开口。” 白小荷连忙拒绝:“阿姨谢谢!但是幼萱的住院费用,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你自己想办法?”孙清兰露出一个带着鄙夷意味的笑容,笑着说:“之前的费用也是张策给交的吧。他给,跟我给,不都是一个口袋出吗?你就拿着吧。” 孙清兰草草在支票本上几笔,甩给白小荷,“五十万,够吗?” 白小荷拿起落在盘子里的支票,从个位数开始,一个零,一个零,往前数。 整整五十万。 白小荷心想,这种老套剧情的唯一好处是,能解决实际困难。 短短的几秒钟,她粗略的幻想了一下,这笔钱能把幼萱的药全都换成进口的,几年内的住院费也不用担心,甚至还能在家里请一个私人看护,加一个私人老师。 真好。 第2章 你不要难过啊 幻想结束,回归现实。 白小荷把支票放回到孙清兰手边,说:“阿姨,这钱我不能拿。您这次找我不是要和我吃饭吧,有什么事您直说。” 孙清兰也懒得拐弯抹角浪费时间,直入主题:“我希望张策去国外读金融,提前是你跟他分手,他才会听我话……五十万不够?没关系,我可以再给你,这些钱对于我们家来说都是小钱。” “这件事您应该跟张策商量,我跟张策已经……” 孙清兰故意打断她,抬眼瞪着她说:“你与张策这样下去,不会有圆满结局的。只要我不同意,你永远无法踏入张家大门。张策刚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让他随心所欲,因为男子嘛……大抵皆如此,喜追求新鲜感,趁年轻多玩玩,亦无不可。但现在,张策的行事决策,需以家族大局为重。我劝你趁年轻,见好就收,拿着这笔钱滚蛋。” 白小荷不语,房间里暖黄色的灯光打在她年轻的脸上,浓密的睫毛掩住了眼神中的落寞。 “以你的条件,只会耽误张策。” 孙清兰再次拿起笔,在支票上写字。“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跟他分手,只有你们断的彻底,他才会踏踏实实的出国。” 白小荷无话可说,对于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她确实没能力管,更没兴趣管。 她拿起包,立马起身:“阿姨,您可能误会了我跟张策已经分手了。谢谢您的款待,我先走了。” 白小荷疾步走出房间。 孙清兰紧随其后,她厉声喝道:“站住!” 声音在空阔的大堂中回荡。 大堂里的几位客人,原本在忙各自的事务,也被这声音所惊动,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驻足观望。 “你不过仗着年轻还有几分姿色,能从我这儿捞点好处罢了。你说张策跟你分手了,那他怎么可能天天一门心思往外跑,连家都不回!要是没有张策你家那个药罐子能看得起病?我不信你舍得一分钱不要就跟张策分手。我劝你别太贪心,见好就收。” 那张一百万的支票,“啪”甩在白小河的脸上。 不知道是周围人的目光,还是支票打在脸上,白小荷感觉脸热的发胀。 她咬着嘴唇,维持着对孙清兰作为长辈最后的礼貌:“阿姨,我跟您儿子已经分手了!还有……张策垫付的医药费,我会慢慢还。” 孙清兰哪听的进这些话,从身边路过的服务生托盘里,随手拿起一杯橙汁就泼了过去。 “哗”一声,白小荷的衬衣湿透了。 她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最烦你这种没钱还装清高的女孩!” 孙清兰气的红了脸,伸出右手就准备扇白小荷。 这时候,一个路过的客人及时走过来,一把抓住孙清兰的手。“女士,这是公共场合,请注意点形象!” 孙清兰的手被客人攥得紧紧的,动都动不了。等她缓过神来,才发现周围好几个人拿着手机在拍视频。 她一下子慌了神,赶紧用手把脸挡上,匆匆离开,只留下白小荷和那个客人,还有周围一群看热闹的人。 男人高挺的鼻梁像一座小山,立在脸上,英气里还带着点书卷气。 他从藏青色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条白色手帕递给白小荷。 白小荷低下头,只看到自己的上衣,裙子,全都被橙汁搞的黏黏糊糊的,完全没注意到掌心微小的伤口正在渗出血。 正当她准备接过手帕时,身后有人叫住眼前的男人。 “时镜舟!金教授他们已经到了!”说话的男人看着也很年轻,却带着几分世故。 他目光扫过白小荷,随后轻轻摇头,对时镜舟低声说道:“镜舟,别掺合这种事,咱们走吧。” 手帕的质地看起来颇为昂贵,白小荷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那个人说的没错,还是不要让人掺合这种事比较好。 她对时镜舟说:“不用了,谢谢。” 一旁的朋友不断在催促时镜舟。 时镜舟沉默着,也不知怎么的竟将手帕折成规整的三层,指尖掠过白小荷渗血的手掌心。 他微微俯身,动作轻柔,把手帕绕在白小荷手上。 随后,又如绅士般礼貌点头,与朋友离去。 白小荷看着手帕,站在原地愣了几秒,看着时镜舟逐渐消失的背影,心想这个世界应该还没烂透吧 - 身上的橙汁擦不掉,可惜这一套衣服了。 等衣服微干,白小荷坐上地铁。距离上夜班还有点时间,她想先去医院看看幼萱。 紧赶慢赶时间还是晚了,她站在病房门口央求了护士长许久,才获准五分钟。 透过玻璃,幼萱在病床上,从做完手术到现在,也没好好吃点什么。又瘦又白的皮肤近乎透明,就像一朵被雨水打蔫的花。 “今天状态好些了,心率有点快,但还在正常范围内。”护士长轻声说:“早上喝了点粥,还问姐姐什么时候来,让我给你打电话。” “麻烦了,周护士长,幼萱还请您多费心。” “这都是我们本职工作,你们家情况特殊,我们都知道。你不用担心。” 周护士长顿了顿,说:“别看你们家幼萱是病房里年纪最小的,但是懂事的很……她大概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幼萱只有5岁,又何必要懂事。 超于这个年龄的懂事,只会让白小荷更心疼,她只希望幼萱能跟别的小朋友一样上学、读书、快乐的成长。 她的脸贴在玻璃上,想起手术前夜,幼萱握着她的手说:“姐姐,我要是变成星星了,你不要难过啊……” - 夜晚第一个星星正在爬上夜空,北城东边的“hour”酒吧,亮起营业灯牌。 白小荷推门时,门上铃铛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她抬手看了眼手机,刚好9点整,是夜班开始的时间。 她是这家酒吧的驻唱兼服务员,卖酒提成另算。 音响里震耳欲聋的重低音把玻璃杯震的在抖。 “宇哥好!”白小荷推开后台虚掩的门,看见郑泽宇正用拨片调试吉他。 郑泽宇抬头,一眼锁定白小荷泛白的嘴唇,问道:“你又没吃饭吧?刚叫的牛肉面,我还没动。你先吃两口,垫垫!” “吃了,吃了!”白小荷四处看了一圈,问:“朵儿来了吗?怎么没看见她。” “里屋化妆呢!她今天要唱自己写的新歌,特意找造型老师做了3个小时的头发。”郑泽宇指了指走廊尽头的门,小声说:“唱片公司面试又落选了。” “知道了,我进去看看她。” 白小荷的脖子上还贴着一块儿膏药,是上周六她在台上唱歌,唱到一半低血糖,没坐稳,从台上摔下来,扭了脖子。 郑泽宇瞅见了膏药,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真吃饭了?” 她只摆了摆手,没有回头。 胃里空荡荡的感觉,对她而言也是家常便饭。 饿过了头,反而尝不出食物的滋味。 全当减肥了。 第3章 真是白小荷 化妆室 朵儿这身造型确实下了血本,从头到脚透着股即将出道的爱豆味儿。 白小荷伸手摸了摸那件铺满碎钻的吊带背心,问:“这行头哪淘的?” “蜜姐同款!造型师借给我的!”朵儿对着镜子转了个圈,“看这腰线,这体型,你说我有没有当未来小花的潜质。” “当然有!我现在就等着你一夜爆红,然后我当你的经纪人,每天给你安排超多行程,把你当成赚钱机器,我自己坐在家里数钱,成为万恶资/本!” “那我要是跟小奶狗恋爱被捅上热搜,你也会为我凌晨起来公关,写文案吗?” 白小荷假装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可以是可以,只不过这种突发事件,价格另算。” “可以啊你,小荷,哈哈哈哈……那我到时候可要给你百万年薪,不不不!是千万!才能堵住你的嘴,让你不把我的秘密说出去。” 朵儿弯着眼睛,笑成一团,看起来心情好多了。白小荷也就没再提她面试失败的事。 白小荷对着化妆镜,看着自己浮肿的眼皮,拿着眼线笔来回加深眼线。 她手一顿,停在半空,问道:“朵儿,你说,一百万多吗?” “嗯……当然多,虽然在北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一百万连个卫生间都买不了,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也不是一笔小钱!” 白小荷叹了口气,继续化妆。 朵儿:“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随便问问而已。” 朵儿才不信。她跟白小荷认识这么久,了解她。小荷不是什么贪钱的人,但是能问出这句话来,必事出有因。 朵儿:“让我好好看看!眼线画歪了啊……怎么眼睛也肿了?” “可能昨晚睡觉前吃了泡面吧,没事……” “拜托,撒谎也要靠谱一点,昨晚吃的泡面到现在还没脱水肿!你忽悠我玩呢!老老实实跟我坦白!” 白小荷拿她没办法,只能如实说:“晚上我见了张策妈妈。” 朵儿“唰”地站起来,“张策妈妈?那个眼睛长在天灵盖上的大姨?你俩都分了手,她还找你干嘛?没欺负你吧?” 白小荷急忙按住她的肩膀:“我的姑奶奶,快坐下!” 小声道:“她好像还不知道我跟张策分手了,说是想让张策出国,就给了我一张一百万的支票,让我离开张策。” “什么?”朵儿一听到一百万再次弹起来,“你要了没有?” “我……没拿。” 朵儿瞬间像被戳破的气球,瘫回到座位上。“你上一阵子是不是真傻,为什么不要?” “那个钱我拿不了,张策之前帮过我,我不能再要他们家的钱。” “你就不为幼萱想想?” 白小荷一时说不出话来,幼萱自小心脏有问题,每次进医院都是几万几万的费用。家里之前攒的积蓄早就都花光了,这次要不是有张策帮忙,她也拿不出钱来给幼萱做手术。 有时候,白小荷也觉得快要撑不下去了,想要放弃。但是一想到幼萱的样子,她心里就舍不得。她不想让幼萱失去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总会好起来的。” 朵儿走过来,抱了抱白小荷:“放心,还有我呢!等我红了,我包机,让幼萱去国外治病!” 白小荷眼一湿,“谢谢你朵儿。” 朵儿心里还是不甘,瞪着天花板,表情一转对天发问:“那种能哐哐往我身上砸钱的男友妈妈,到底在哪里能找到!” “……” - 托朵儿的福,白小荷今晚的工作轻松了不少,只帮着招呼招呼客人,点点酒水就行。 朵儿估计也是心里堵得慌,自己霸占着麦克风唱了一整晚。从她的原创新歌,到怀旧经典老歌,台下的观众连连叫好。 演出间隙,白小荷溜到酒吧后台,举着手机为朵儿录像。 白小荷之前是编导专业,基础还算不错。趁着空余时间把朵儿的唱歌视频剪成一个个小视频发到网上,同步更新到社交账号。 不知不觉竟也积累了几千粉丝。 “小荷!”酒吧赵老板拨开人群走来,眯着眼笑道:“楼上VIP包间点名要你上去唱首歌呢。” 白小荷一顿,“抱歉赵老板,你是知道我不去客人房间的。” 赵老板拍拍白小荷的肩膀,“一首歌3000,这钱多好挣。只唱歌,不喝酒!” 白小荷想开口拒绝,赵老板接着说:“你进去唱首歌,说几句场面话就出来。我保证不会有其他的事。给的钱你都拿着,我一分不要。” 赵老板凑前,小声说了句:“主要是这些人我惹不起,你就当帮我个忙,给我个面子,好不好?” 之前幼萱住院费差了几千块钱,白小荷找赵老板提前预支工资,赵老板一口答应了。她心里记着赵老板人情。 环顾了一下周围,那么多人,她想着只是唱首歌,应该不会有事,她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VIP包间都是一群跟她年纪差不多的人,灯光昏暗,但她还是能一眼认出熟悉的面孔。 胡一名拍手向她走来,包间瞬间安静下来,“我没说错吧,真的是白小荷!” 白小荷倒吸一口凉气,她不知道胡一名想干嘛,压下心里的慌乱:“您几位点了歌,我来唱,唱完我就走。” “急什么啊?”胡一名抢先一步拿起麦克风,带着几分戏谑,大声说:“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可是当年北城传媒大学入学专业成绩第一名的校花——白小荷。” 沙发上,染着黄色头发的男孩听到这话,嘴角一撇:“胡一名你吹什么牛b,北城传媒校花能跑这么个破酒吧来唱歌?” 胡一名划过手机屏幕,将屏幕猛地甩在众人面前。 “自己看!” 屏幕上是张策和白小荷的合照,两人在树下笑得很甜,日期显示是两年前。 “操………”众人惊讶,“这他妈真是白小荷!” “不是吧?她不是早跟张策订婚了吗?” 另一个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张策家里可是做地产的,她怎么混到酒吧驻唱了?” “听说大三就退学了……好像是有孩子了!”有人小声嘀咕。 “谁的孩子?张策难道在替别人养孩子?” 第4章 坏人也不会说自己是坏人 胡一名突然起身,拎来一瓶威士忌,给白小荷面前的杯子倒得满满当当。 “小荷,好久不见啊。” 白小荷面无表情地推开酒杯:“不好意思,我不喝酒。如果叫我来不是要听歌的话,我先走了。” “谁说你可以走了?”胡一名把麦克风塞进她手里,玩味的笑:“校花唱一首吧,也让我们这群人开开眼。” 白小荷眼神一凛。 她知道胡一名不可能那么容易放过她。 跟胡一名的梁子是上大学时候结下的,那时候张策跟胡一名都在追她,好事的同学私下打赌,到底谁会赢。 听说胡一名家里人有什么大背景,所以他在学校里胡作非为校长也拿他没办法。 白小荷不喜欢胡一名整天一副混混做派,最后跟张策谈了恋爱。胡一名面子上挂不住,就为了这件事记恨了好多年。 白小荷想了想,打开手机,将付款二维码怼到胡一名面前:“唱歌可以,但是要先付钱。” 胡一名摸着下巴:“校花果然是校花,连谈钱都这么有气质。” 一曲过后,白小荷起身,径直朝门口走去。 胡一名突然从沙发坐起来,上前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皱了眉。 “张策知道你在这种地方工作吗?” “我俩分手了……你把手放开!” 白小荷试图挣脱,却发现对方的手纹丝不动。 “松手!” 胡一名眉头一挑:“那你要不要考虑跟我?我不介意你的过往,不管你是有一个孩子,还是两个孩子。只要跟了我,肯定不会让你在这种地方受委屈。” “我倒是很介意你做我男朋友,把手放开,不然我喊保安了。” “你喊嘛,你喊得越大声,我的心越痒痒的……大点声,看会不会有人来救你。” “胡一名你变态吧?” “更变态的想看看吗?” 两人在门口推搡起来,沙发上的人看得津津有味,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 门被突然推开。 “哈……喽……呀……各位……哥哥们!”朵儿中场休息时,听保安说白小荷被叫到包房,不放心,立刻跑上来。 胡一名:“谁啊!” 朵儿眨着大眼睛,用甜得发腻的夹子音说:“对不起,哥哥,我忘记自我介绍了,我也是店里的驻唱——朵儿!” 胡一名狰狞的脸,突然柔和了几分,他松开白小荷的手,转而捏了捏朵儿的脸:“妈的,还挺可爱。” “嘿嘿,我本来想隐藏的,被哥哥发现了。” 朵儿趁机上前,一把拽住胡一名的胳膊,把他往沙发方向拖,“来来来,哥哥,我敬你一杯!” 她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杯酒,硬塞到胡一名手里:“哥哥,干了这杯,咱们交个朋友。” 胡一名被她推着,不得不仰头灌下酒。 这会功夫,朵儿给白小荷猛使眼色,让她快点出去。 “走啊!快走!” 白小荷趁机逃脱,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跑去。 跑到楼下消防通道,她才给朵儿发微信:“你自己能行吗?” 朵儿:“放心,对付这样的人简单。我有数。(调皮表情包)” - 凌晨一点酒吧街,空气清冽,灯光带着微醺在摇曳。 白小荷没有马上叫车,她还不想回去,于是沿着家的方向,慢慢往前走。 下午被那双不合脚的高跟鞋磨的青一块儿,紫一块,到现在还隐隐在疼。 忍着痛,走了几条街,人少了些,她进了一家便利店。 “拿一盒黑金双爆珠。” 摁下打火机,星星火光烧的烟草在夜晚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白小荷深吸一口,轻轻呼出,望着远处无人的街道,发了会儿呆。 她点开跟室友苏莫秋的对话框,转账2000。 “秋姐,之前的供暖费。(爱心)” 十分钟后,手机震动,苏莫秋发来一个“OK”表情。 白小荷蹲下脱了鞋,活动了一下脚趾。 又把帆布鞋的鞋带系在一起,搭在胳膊上,赤着脚继续往前走。 耳机在播放着轻快的音乐,她随着节拍在小声哼唱。 “Stranger with petals in your pocket lost in the rhythm of the rain……” 路灯把她的身影拉的长长的。 不知又过了几条街,她驻足在一栋爬满藤蔓的老洋房前,时镜舟的身影从雕花铁门后浮现。 两人视线相撞。 白小荷立刻认出他来,毕竟像时镜舟这样的人,见一次便会记住。 片刻后,白小荷默默垂下眼帘,继续向前走。 时镜舟倚在黑色轿跑旁,手指在车门上来敲了几下,最终上前拦住她:“能借手机用一下吗?” 语气还是那么沉稳。 其实,他注视白小荷很久了。 从她走过窄路口,突然出现在视野的那一刻开始。 白小荷耳机里的音乐突然失焦,取而代之的是时镜舟淡蓝色衬衫领口间溢出的海盐与雪松气息。 这味道让她想起小时候与外婆一起生活的沙洲湾。 “耳机。”时镜舟对着她比划着手势。 她忙摘下耳机,才发现耳尖热的发烫。 一片橙色的枫叶,恰巧掉落在时镜舟的肩膀上。 他开口:“车没油了,我刚回国,没带充电器……手机也没电了。” 时镜舟拿下肩膀上的落叶,目光看向她。 白小荷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能借我手机用一下吗?” 白小荷眼神微微闪动,“手机?哦……好……” 或许是白天在怡满楼见过,大半夜又冷不丁的在这里偶遇,两人心里免不了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跟尴尬。 打完电话,时镜舟把手机还给白小荷:“谢谢……” “不客气。” 保险公司晚上值班的业务员对这边的路不熟悉,直接搜手机号加了白小荷微信。 “你把定位发给我!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 白小荷按照导航,把准确的定位发了过去。 看样子是要陪着时镜舟一直等到业务员来现场。 时镜舟略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啊,这么晚还麻烦你。” “嗯……” 时镜舟能看出白小荷略有不安,解释道:“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 “嗯……我没说你是坏人。” “……” 白小荷心想,如果你打算拿走我的肝和肾,我会跟你拼命的。 夜色中两人影子交叠,静静地站着。 白小荷赤脚踩在树叶上,脚趾无意识的蜷缩。 时镜舟手里还在转动着刚才掉在肩膀上的那片枫叶,垂眸间无意看向白小荷泛着青蓝的脚背。 突然,白小荷抬头,正好撞进时镜舟眼底。 树叶从时镜舟手间飘落。 “嗡……” 手机震动。 业务员发来定位,“已到,在十字路口。” 白小荷:“他,他好像到了。” 时镜舟回过神来,向十字路口跑去。 十几分钟后,汽车回归正常,引擎发出轰鸣。 时镜舟打开暖风,再次下车。 皮鞋碾过落叶,他缓缓走到白小荷面前:“我送你回家吧。” 白小荷低头看手机:“没关系……我自己叫车。” 03:19,屏幕亮起,打车软件显示“附近无可用车辆”。 时镜舟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白色,全部印满英文的名片。 名片还带着他手上的余温。 “J.Z Technology, CEO,Albert Shi” 时镜舟:“这是我的名片,你可以确认一下,我真的,不是什么坏人。” “坏人也不会说自己是坏人……” 声音虽小,但时镜舟也听见了。 “那我陪你在这里等到有车来?” “算了!” 白小荷摇摇头,自己主动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时镜舟下意识嘴角微微一扬,帮她把车门关上。 暖气裹着雪松的气息在狭小的密闭空间扩散开来。 时镜舟调整着坐姿,目光却不自觉落在白小荷的方向。 他的手帕还系在白小荷的手上。 “没事吧?”他声音温和,指尖指向白小荷手上的伤口。 “嗯,已经没事了。” 对话再次戛然而止。 白小荷望向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心跳与轰鸣声重叠,在心里撞出一阵阵闷响…… 第5章 …是辣子鸡 次日,咖啡店依旧忙碌。 白小荷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眼皮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她扫码付了20元,冲了一杯加浓冰美式。 珍珠哥听到收款声音,赶过来:“小荷,怎么又付了钱?店里的东西你想喝就喝,不用给钱。” 白小荷嘻嘻一笑,喝了一大口咖啡,然后戴上围裙,转过身开始刷水槽里的脏杯子。 这时,店里走进两个身着笔挺西装的客人。 珍珠哥立刻热情地迎上前:“哎哟,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昨儿个到刚到,都去哪儿溜达啦?” 他一边说,一边让他们坐到靠窗的位置。 时镜舟摊了摊手,一脸疲惫却带着笑意:“下飞机就跑去跟新京大学教授见面了,哪都还没去。” 珍珠哥好久不见时镜舟,眼里满是欣喜:“镜舟变化真大啊!上次见面还是……7年前吧!那时候镜舟在美国刚开始创业,没想到这次回来就转型哲学讲师了!” 曾辰搭话道:“镜舟现在哲学巡演课的工作排得比公司日程更满,他啊,一演讲就来劲,比在公司强多了。” 珍珠哥:“那镜舟这次回国主要是忙啥呀?” 时镜舟:“主要是在国内大学搞些学术交流,分享分享经验,也学习一下。” “你可真是干一门,行一门。这次准备待多久?” “目前的话……一个月左右吧!” 时镜舟在北城出生,十四岁跟家人移民到国外,这么多年也只是偶尔回来过几次。这一次他想多待一阵子,四处看看。 “国外公司没关系吗?谁帮你看着?” 时镜舟笑着说,“科技公司那边有团队打理,倒是不用我操心。” “云臻阿姨都好吗?” 云臻是时镜舟的妈妈。 “都好!本来她这次是想一起回来,临时有点事,就没来。” 几个人忙着叙旧,都忘记了点东西喝。 珍珠哥:“喝点什么?” 时镜舟跟曾辰点了冰美式。 珍珠哥朝着白小荷的方向,提了点嗓音说:“小荷,这边三杯冰美式!” “知道了!”白小荷没抬头,继续刷着水槽里最后几个杯子。 咖啡机里响起磨豆子的声音,白小荷的目光专心集中在操作台上。 几分钟后,她端着盘子走来。 “请慢用。”三杯冰美式依次放下。 时镜舟抬手拿咖啡时,白色衬衫袖口一阵熟悉的雪松气息散出。 白小荷手里的托盘突然一抖,时镜舟立马伸手扶了一下。 她认出了时镜舟,慌乱中说着:“对……对不起……” 时镜舟微微点头。 等白小荷端着咖啡托盘离开后,曾辰凑到时镜舟耳边低声道:“那个服务员,是不是昨天怡满楼被泼橙汁的姑娘?” “小荷?“珍珠哥脸上带着惊讶,“你们认识?“ 曾辰嘴角一勾:“谈不上认识,不过倒是看了场好戏。”说罢还故意清了清嗓子。 珍珠哥忍不住追问:“是吗?什么好戏?” “昨天啊……”曾辰刚开口,就被时镜舟瞪了一眼。他立刻改口,摇头道:“可能是我眼花了,这年头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我看也是。”白小荷长得好看,总是不经意让人多看几眼,珍珠哥并不觉得奇怪。 珍珠哥顺势介绍道:“小荷是我们店的优秀员工,我上个月运动时半月板撕裂做了手术,整整半个月都是她帮我打理店铺。”说着还竖起大拇指。 时镜舟不动声色,目光却追随着柜台后的白小荷。 只见她正专注地拉花,手腕轻绕,一个精致的郁金香在杯中绽放。 曾辰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羡慕啊。还是要长得好看才行,随便干点什么都能被夸成花。还有男朋友给零花钱呢……” 珍珠哥敏锐地察觉到话中的意思,正色道:“这年头,不管女孩子,还是男孩子,自己在外打拼本来就不容易。比如我这次遇见小荷这样靠谱的员工,也算是一种幸运了。我刚开业时,找的第一个服务员,可算是把我折磨惨了……” 话头一挑,珍珠哥从开业第一天的咖啡机故障,到上周顾客送的秋月梨,事无巨细地跟时镜舟和曾辰讲着这家小店发生的事。也不管人家想不想听。 窗外的天色渐暗。 珍珠哥又开始讲起自己为什么从珠宝首饰公司辞职,转行开始干起了咖啡店…… 曾辰坐不住了,看了眼时间,提议:“饿了吧,前面有家日料店,去尝尝?” 时镜舟忙着点头,“好啊!” 临走前,珍珠哥把钥匙交给小荷,“小荷,要是晚上九点后没客人,就早点打扫卫生,记得把门锁好。” 白小荷接过钥匙,目光却随着时镜舟米色西装的背影,轻轻移动。 白小荷屏着呼吸,看了一眼时镜舟便收回来:“拜、拜拜……” 三人已推门而出。 - 最后一桌客人离开,白小荷关上店门,将“暂停营业“的牌子翻到正面。 她拿起抹布擦拭着桌子。 玻璃门突然被推开,冷风随之涌入。 张策几步冲到白小荷面前,开始质问:“为什么不回微信?” 白小荷看了一眼,便端起装满杯碟的托盘走向柜台,语气冷淡:“我说过不要来这里找我,这是我工作的地方。” “我也说过,你不要在这种地方工作!你缺钱跟我说啊!还有,酒吧驻唱你是非去不可吗?我知道,胡一名昨晚找你麻烦了!你还嫌我不够丢人吗!我搞不懂,你怎么偏偏就喜欢在外面抛头露面,我又不是没钱养你!” 托盘被重重搁在柜台上,杯碟碰撞发出噼啪声。 白小荷:“张策,我在哪里工作,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对不起好不好?小荷,这半年我每天都在想,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半年,你真的知道我们出了什么问题吗?” “当然知道!都是我的错行吧。” “那我问你,错哪里了?” “全部!”张策每次道歉都像在背台词,连表情都一模一样。 张策:“下周,我带你旅行好不好?你说过想去栖山市……” “……是林淮市。”白小荷纠正,语气里全是无奈。 “对对对!”张策脸上堆起笑,“你说你想吃那里的白切鸡!” “……是辣子鸡。” 张策随即认真道:“管他是什么白切鸡,辣子鸡,走地鸡……我们一起去好不好?我都给你买。” 白小荷没回答,拽着他的牛仔衣,硬生生把他拖出咖啡店。 冷风扑来。 白小荷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打底衫,冷的打哆嗦。 张策见状,立刻从后面环抱住白小荷抱住。 …… 马路对面,黑色帕拉梅拉里的时镜舟刚准备下车,稍稍抬眼,便看到一对犹如热恋中难舍难分的情侣正在相拥。 他再次发动汽车,一甩方向盘,消失在黑暗中。 第6章 哽喉的苦味 “你放开。” 白小荷用了些力气,才从张策的怀里挣脱出来。 她实在不想再跟张策吵架:“你等我下班吧,我有话跟你说,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 “你要说什么?能不能在这里说?” “为什么?” 张策把手抄进口袋,嘴角掩饰不住的兴奋:“今晚赛车小组有个很重要的聚会!年初赛车大奖冠军也会来!我一会儿要过去。” 白小荷无语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所以你不是专门来找我,只是为了自己心里好过,来露个脸对吗?” “你这么说也太无情了吧!我为了来找你,还把聚会时间延后了。” 白小荷心里清楚,自己不过是张策用来抵挡家人的借口。 她想起当初,张策为了打赌赢胡一名,开始追求她。甜言蜜语,鲜花礼物,给自己营造出一个全世界只爱她的人设,等在一起之后就开始没有限制的冷落她。 后来,张策更是用谈恋爱当做借口,不回家,不回家里公司,只为了玩赛车。 白小荷一直对张策抱有希望,试着去理解他。所以,即使张清兰一开始就不看好白小荷,她也想努力守护自己选择的爱情。 然而,面对一个根本不爱、不重视自己的张策,再多体谅都是白费。 她感觉自己就像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在他需要时出现,不需要时就被抛在一边。 这种被忽视的感觉,让她感到痛苦。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值得被爱,是否应该继续这段原本就不会有未来感情。 “我们已经分手了,以后别来找我了。” 张策挠了挠头,带着点不情愿的说:“别生气了!我们去吃饭吧,我跟他们打个电话说晚点去。行了吧?” 手机响了,那边一直在催促张策。 “知道了,你们先吃,我很快过去。” 挂断电话,张策对着白小荷说:“要不随便吃一点吧,汉堡好不好?” 白小荷望着张策,声音里带着颤抖:“张策,何必呢?你心里早就没我了。继续这样耗着,你和我都累。” 她深吸一口气,“还有……想做的事,就跟你妈好好说,别总拿我当挡箭牌。” 说完,白小荷迅速跑回咖啡店,把门锁上了。 张策独自在门外,“你自己把想说的话都说了,我特意来找你的,我还一句话没说。真服了!” 他看了看微信群里不断涌来的聚会消息,又看看紧闭的门,没多犹豫转头直接走了。 - 半小时前,时镜舟与珍珠哥、曾辰刚用完晚餐。 曾辰:“一会儿跟我一起去找我发小吧!喝点,放松放松?” “我就不去了。” “去嘛,镜舟哥,好不容易回北城,玩玩吧!我发小说新开的酒吧,调酒师是混血,眼睛绿得跟猫眼石一样!” “不怕方圆查岗啊?” “害,隔着12小时时差呢……怕什么!总不能坐飞机过来看我是不是真的睡了。” 时镜舟无奈地笑了笑:“我不去了,手头还有些工作没做完,得回酒店处理。你别玩的太晚!” 回程的路上,时镜舟开着车,不知不觉在未眠海咖啡店门口放慢了车速。 咖啡店还亮着灯,应该还没下班。 他隔着一条马路,试图搜寻白小荷的身影。 刚准备下车,却看见张策从咖啡店里突然冲出来,紧紧抱住白小荷的场景。 他下意识地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荒谬的旁观者。 随后,他从西装口袋中取出昨晚白小荷落下的耳机,凝视片刻,便轻摔到了一边。 时镜舟独自一人回到酒店,房间寂静的像一张网。 他没有开灯,而是鬼使神差地开了一瓶红酒。 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窗外北城的夜景,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隐约光影洒在地板上。 他缓缓解开白色衬衫的钮扣,一颗、两颗……直到领口敞开,露出胸膛。 红酒的酸涩在蔓延,他每喝一口,都忍不住皱紧眉毛。 他不擅长喝酒,也不喜欢喝酒,可今天,他迫切地需要酒精侵蚀他。 他端着酒杯,走到桌子前,打开电脑,准备修改明天用的演讲稿。 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只觉得精神越来越涣散。 他的眼神在漫无目的地游移。 演讲稿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一个字也写不下去。 他扔下电脑,走到床边拿起手机,给国外助理发了一条微信:“定下周机票。” 落地玻璃窗外,下起了北城入秋来的第一场雨。 时镜舟躺在床上,无声凝视。 电脑在黑暗中闪着蓝光,屏幕未完结的文稿写着:“它又是最智慧的疯狂,哽喉的苦味,吃不到嘴的蜜糖……” - 白小荷坐上回家的夜班车,车上寥寥几个人。 她走到车尾坐下,在帆布包里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也没找到耳机,她又试了试衣服跟裤子口袋,也没有。 大概是放在家里忘拿了吧…… 毫无预兆,她鼻头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她忙用手背死死挡住半边脸,试图藏住自己的抽泣声。 她一边哭一边拿出手机,先是给朵儿打电话,接着又给郑泽宇打,全都没人接。 眼泪更加汹涌。 她一遍遍的翻看着通讯录,最后在“外婆”那里停下。 犹豫了一会儿,拨通了电话。 “小荷……”外婆的声音比平时更亲切。 “外婆,还没睡吗?” “还没呢。”外婆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在北城都好吗?” “没事,没事!就是突然想你了。” 外婆轻声一笑:“吃饭了吗?” 白小荷下意识摸摸空空的肚子,说:“吃、吃了,今天公司聚餐……老板请我们吃的烤肉。” “那就好,别总吃外卖这些,自己在家做点饭吃,你胃病刚好!” “我知道啦外婆!”白小荷平复了一下心情,声音听起来还是闷闷的。 外婆不放心,继续问道:“幼萱最近怎么样?没什么事吧?医生怎么说?” “小丫头精神多了,医生说她很快就能出院。” 白小荷看向窗外,飘起了细雨。 “我给您买了条新的围巾!” 是外婆最喜欢的枣红色。 外婆嘴上说着乱花钱,却能听出笑意。 白小荷对着电话那边轻轻唤了一声:“外婆……” “嗯……” “我想你了……这周末我休息,我想回去看看您。” “好,回来吧孩子,想吃什么?我提前给你备下。” “都行。” “那就包点饺子吧。” 白小荷声音有些发颤:“嗯。” “早点休息,外婆也要睡了。” “好,外婆晚安。” 第7章 脸怎么这么红 周日,白小荷凌晨3点起床,背着一个行李包去火车站赶最早一班高铁。 2个小时高铁结束后,又坐了1个小时巴士才到沙洲湾。 进屋前,白小荷拿出昨天取出来的一小叠现金,偷偷的塞进给外婆新买的围巾里面。 塞在最底下一层,应该不会发现。 再三检查之后,白小荷才进屋。 “我回来了!” 外婆正在厨房里擀饺子皮。 白小荷脱下外套跟背包,挽起袖子就往厨房走:“外婆,我来帮你!” “不用不用,你那么远回来,快去休息休息!”外婆放下擀面杖,洗了洗沾满面粉的手。 “我不累,你也太小看我了,我解释的要命。” 回到外婆身边,白小荷似乎一秒变成一个小孩子。 她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不锈钢盆里的白菜猪肉饺子馅,闻了一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外婆上前去牵她的手,问:“手怎么这么冷,也不多穿点衣服。” 外婆打开砂锅,舀起雪白的鸡汤,倒入木碗里递给白小荷,“放了姜,驱寒。” “好香啊……” 白小荷端起碗就往嘴里送,“嘶”烫着舌头了。 外婆拍了她肩膀,训斥中带着宠溺:“慢点!多大的人了,稳重点。” 白小荷是跟着外婆长大的,日子谈不上富裕,但在能力范围里,外婆都会把最好的给她。 学校里小孩子会取笑白小荷是没爹妈的“野孩子”,她也没多难过。跟外婆在一起的日子,她很知足。 外婆从头到脚打量着她:“怎么瘦了?” “这阵子有点忙。” 大城市的生活节奏快,白小荷不仅要照顾自己,还要照顾幼萱,苦了这个孩子了。 想到这,外婆红了眼,背过身,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我帮你吧,外婆。” 外婆背着身,推开白小荷,“别来添乱,你去外面收拾桌子,锅里饺子马上出锅了。” 厨房向来是外婆的“主场”,白小荷也只好老老实实出去。 老房子像是被摁下了暂停键,家里的陈设,摆件都维持着离家时的原样。 电视机上搭着熟悉的白色印花罩布,冰箱门上贴着她小学跑步的第一的照片。 幼萱最喜欢的童话书,还摊在枕头边…… - 白小荷津津有味的吃着饺子,外婆没动筷子,总觉得她有事没说。 “你……该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吧?” “没有,都说了回来是因为想你了嘛!”。白小荷吃的正香:“果然还是外婆包的饺子最好吃。” “你要是心里有我这个外婆,就该早点结婚。” “每次见我除了催婚就不能说点别的吗,我才24岁!” “春华家的女儿都开始要二胎了……” “她那是算早婚吧,像是大城市都是晚结婚的。” “我不管别人怎么样,你一天不结婚,我这个心就放不下。” 白小荷皱皱眉,撒娇式回嘴:“好了好了,怕了你了!我该走了,免得你继续唠叨。” “不再多待会了?” “怕你继续唠叨!” “等等。”外婆喊住白小荷,“我多包了些饺子,你带回去吃。” 外婆起身去冰箱里拿出两个冷冻保鲜盒,一个大的,一个小的。塞得满满当当的全是饺子。 白小荷问道:“怎么这么多?” “大的你带回去跟你室友吃,小的……你拿去给那个张策。” “……不用了” “为什么?” 白小荷顿了顿,说:“我跟张策分手了。” 外婆愣住,好半天没说话。 等回过神来,外婆说:“分就分了吧!” “嗯?您就不问我和张策为什么分手吗?” “我自己带大的孩子,我还能不知道吗。不用想肯定是他做错事。” 小荷还以为外婆会责怪她跟张策分手,反倒是一句责备的话都没说,她心里却多了些内疚。 临走前,外婆把速冻饺子塞进布袋,用绳子绕了两圈,反复说:“千万拿好了,别掉了。” 白小荷把袋子紧紧抱在怀里:“知道啦,知道啦,我一路抱着。” 外婆站在家门口,说:“小荷,一码归一码,要不是张策帮忙,幼萱在北城的手术哪能这么顺利?缘分尽了,但恩情得记着。” “我知道,您都放心吧。” “要不是你爸……”话到嘴边,外婆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心里的石头堵的她难受,怨自己没本事,怨小荷爸把幼萱往小荷怀里一推就没了影,小荷为了给幼萱凑医药费,大学都没读完就跑去打工。 外婆声音突然软下来,说:“分就分了吧,记住,不管穷富,能把你捧在手心里的男人才最金贵。” “以后有不开心的事,不要憋着,马上说出来……别总绷着,该示弱就示弱……” “什么事都可以告诉外婆……” 白小荷乖乖的点头,“好啦,我会的。” 坐上回程的高铁,白小荷才发现在外婆给的布袋子最底部,有一个白色信封,里面装着满满的一摞钱。 信封背面写着: “小荷, 你生日快到了! 这钱你拿着,你和幼萱都去买身新衣服。 平时过日子,该花的钱别省。 好好吃饭,别因为忙就凑合。 外婆。” - 已经十一月了,阳光洒在渐红的枫叶上,暖融融的。 白小荷给幼萱买了件奶粉色的羽绒服,就等着接她出院的时候给她一个惊喜。 可剩下的钱,她舍不得动。 她知道,外婆的钱都是一口一口省下来的,膝盖疼忍着,牙疼也忍着。 偶尔,外婆会帮人做点缝纫的活儿,人家不要的布料,外婆就一块块拼起来,给自己做件能穿的衣服。 白小荷不想外婆再遭这份罪,想让外婆跟幼萱能舒舒服服过日子。 - 在咖啡店工作到下午的时候,珍珠哥给白小荷一个地址,让她临时去送个外卖。 地方不远,就在咖啡店楼上的办公楼里。 白小荷按着地址找到房间,看起来不是公司,而是几个类似的会议室的房间。 她站在门口敲了一会儿门,半天也没人来开。 她拨通纸上的电话,“您好,您点的咖啡到了。我在门口……这个门好像打不开。” 电话那边的时镜舟,沉默了一会儿,说:“稍等。” 门内脚步声传来,门开了。 一位身着黑色西装,戴着银丝边眼镜,看起来有些年纪的女人向她微微颔首:“请进。” 白小荷跟着她穿过走廊,走进会议室。 室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投影仪发出的嗡鸣。 屏幕上写着“新京大学秋季哲学交流会——Albert Shi” 时镜舟借着整理领带的动作抬头,目光却不自觉的落在白小荷身上。 白小荷穿着一件洗到泛白的蓝紫色卫衣,缓缓向他走来,脚上穿的还是那晚的帆布鞋。 她垂着眼,抿着嘴,从纸袋里取出五杯咖啡。 然后,将其中一杯咖啡小心翼翼放到他面前。 “您点的冰美式……请慢用。”声音很轻。 时镜舟假装看着电脑,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直到白小荷离开房间,时镜舟才缓缓地抬起眼皮。 他低头看着手机,指尖在刚刚的来电号码上停了一会儿,最后将手机倒扣在桌上,继续开会。 - 未眠海咖啡店今天提早打烊,因为是一个月一次的团建狂欢日。 来参加的咖啡店职员只是少数,剩下的大部分都是珍珠哥的好朋友。 聚餐选在一家开在北城近郊山里的融合菜。与其说是饭店,更像是一个小型的度假村。 每个包间由独立的尖顶纯木小房子构成,错落在院内。 包间很宽敞,能坐下十几个人,既能吃饭,又能唱歌,公共区域还有一些娱乐设施。 完全符合珍珠哥这种E到不能再E的人对聚会的要求。 刚一进屋,珍珠哥迫不及待的跑到点歌机前,说:“既然人还没到齐,我先唱首歌暖暖场子吧。” 白小荷跟其他几个咖啡店职员没有任何异议,统一点头。 包间里瞬间响起音乐,“听……海哭的声音……” 一曲唱完,珍珠哥兴致勃勃的开始说起自己如何成为阿妹的粉丝。 只要珍珠哥一开口,就很难停下。 事情还要从珍珠哥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混血儿说起。 五岁随母亲回国生活,父亲为了一家人团聚,也来到北城工作。 小学时,他的中文并不流利,于是他开始通过听阿妹的歌来学习中文…… 故事过半,大家也都没了听的兴趣。 尤其是白小荷跟美美这两位老职员,耳朵听的都要出火花了。 美美窝在卡座上,手旁的果皮堆成小山,她好奇的问:“珍珠哥,前几天来店里穿西装那个小帅哥怎么以前没见过呀?是你哪里的朋友啊?” 未眠海咖啡店在商务区中心,常有穿西装来的人不奇怪,珍珠哥一时不知道美美说的是谁。 美美一顿浮夸描述,什么罗马雕像般的身体曲线,比威廉王子还优雅…… 珍珠哥终于知道美美说的是时镜舟。 “镜舟是跟我关系很亲的弟弟。我们以前住在一个小区,不过他在十几岁的时候就跟家人移民了……” 珍珠哥对每个人的介绍,就像是一次“背调”,事无巨细,一一告知。 简单来说,时镜舟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不仅聪明还努力,参加过的竞赛一路金牌,到了国外考上耶鲁大学计算机专业,还是全额奖学金。大学还没毕业就开了第一家科技公司。现在读完博士又开始进军哲学界,不为赚钱,单纯为爱发电。 妥妥的小说里自带光环的30岁人生赢家。 听完之后,美美连连夸赞:“明明可以靠美色,偏偏要拼实力的男人!结没结婚?有没有女朋友?” 珍珠哥:“还没结婚,至于女朋友有没有我倒是不清楚,镜舟很少谈自己个人情感的事。” “唉……这种男人都是谁在谈,我要是能跟这种男人见面,我每天会笑的跟疯子一样……哈哈哈!” 白小荷看着美美一脸春色荡漾,从盘子里拿了一包花生塞到她手里,“吃你的花生!” 包间里又进来几个珍珠哥的朋友,都是咖啡店的熟客,大家都认识,彼此打着招呼。 服务员开始上菜,珍珠哥看着还有些空荡的房间,总觉得人少了些,不够热闹。 珍珠哥边吃边摇人,打了几通电话,都没成功。 妹妹提议:“老板,你要不要把那位哲学家请来啊?” “镜舟,今天估计在忙,我打电话问问他吧。” 最后珍珠哥给时镜舟打了个视频:“嗨,镜舟啊,在哪?吃饭了吗?” 时镜舟那边声音很安静,像是在车里,“有个meeting,刚结束,还没吃。” 珍珠哥反转手机,把整个房间拍了一遍给时镜舟:“我跟朋友们在吃饭,你也来一起吃吧,有你最喜欢吃的东坡肉哦!” 镜头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故意,在拍到白小荷的时候,卡了三秒。 她低着头,似有心事。 时镜舟声音平稳,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与克制:“嗯……把地址发给我吧,我现在往那边开。” 白小荷筷子悬在半空,垂眼看着锅里滚烫的汤底在不断沸腾、涌动。 - 霞色褪尽,北城的高速公路上看不见尽头的红色尾灯。 时镜舟摁下车窗,似有什么堵在心口,莫名的焦躁。 他反复确认着时间,直到前车移动,眉头才缓缓舒展。 停好车,进了小院,便能听见房间里传出来的热闹声音。 时镜舟一露面,屋子里的人都沸腾起来,尖叫道:“好帅!!!!!!!”。 珍珠哥拿着麦克风走到时镜舟身边,说:“给大家介绍,这是我刚从国外回来的好弟弟。” 屋里又是一阵沸腾。 各大场合演讲都游刃有余的时镜舟,此时竟有些脸红,不好意思的解释道:“路上堵车,来晚了,不好意思各位。” “没事,都是自己朋友聚会!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听有东坡肉肯定会来……随便坐啊,随便坐。” 时镜舟一笑,然后顺着木质长桌走到空位。 白小荷余光瞥见时镜舟走到了自己身边的位置,不动声色的往旁边让了让。 时镜舟拖出椅子,坐了下来。 美美越过白小荷,热情的先跟时镜舟打起招呼:“嗨,你好,我叫美美,是珍珠哥咖啡店的店员。” 时镜舟点了点头,“你好。” 他不自觉的看向白小荷,她表情也很平淡,看不出什么。 他顿了顿,对着白小荷开口道:“你好,我叫时镜舟。”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正式打招呼。 白小荷倏然回头,与他对视,“嗯……我叫白小荷。” 说完,她慌忙移开视线。 转身时太快,碗边的筷子被碰掉了。 时镜舟示意她不要动,他给拿来一副新的筷子,轻放在她手边。 “谢谢。” “不客气。上次……”时镜舟刚开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稍等,我接个电话。”时镜舟起身,快速出了包间。 白小荷觉得有点热,嗓子有点干,端起杯子,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小荷,这杯子里是白酒,你疯了?” “……” 白小荷只觉得嗓子要着火。她用手背贴在脸边试温度,好烫。 “我去卫生间。” 美美说:“要我陪你一起吗?” “我自己去吧。” 白小荷独自步出包间,凉意扑面而来,室外的清新空气瞬间驱散了刚才的燥热。 她走向位于包间左前侧的洗手间,却在十米开外便看见时镜舟。 他正站在卫生间门口打电话。 当白小荷经过他身边时,时镜舟忽地转身。 竟然将白小荷往怀里一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