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料》 第1章 降生 永宁初年,春寒未褪,子时一刻,天启国萧府内突然传出一声清亮的婴儿啼哭,穿透沉沉夜色,回荡在整座府邸。府外廊下,天子温蕴意与孩子的父亲——镇国将军萧云熠并肩而立,二人皆是一身戎装未卸,指尖紧握,目光焦灼地凝望着产房方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啼哭声未持续多久便渐渐平息,片刻后,产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为首的御医快步走出,躬身行礼,语气难掩喜色:“恭喜将军,贺喜将军!生了位小公子。” 身旁的侍女连忙上前,将喜讯通报给府中众人。 产房内,温秋槿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额间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浸湿了上衣。这位天启建国百年间唯一一位驰骋沙场的女将军,曾于万军中所向披靡,此刻却虚弱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她也是当今圣上温蕴意的长姐,但在一年前,常年征战奔波的她察觉自己时日无多,便毅然班师回朝,与青梅竹马的萧云熠成婚,只为留下一脉香火。 温秋槿轻轻抚过怀中婴儿柔软的脸颊,嘴角艰难地挤出一抹笑意,眼中满是温柔,可转瞬又似想起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眼底掠过一丝忧虑。 温秋槿怕自己离开人世后,孩儿会哭声不停,可连她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日头。 这时,萧云熠与温蕴意推门而入。萧云熠快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伸手拭去温秋槿额间的汗珠,动作轻柔至极。温蕴意则站在一旁,目光落在襁褓中的婴儿身上,感慨万千。他今年刚及冠,登基不足三年,当年那个总跟在阿姐身后的小跟屁虫,如今已是九五之尊,可这份至高无上的权力,却让他与最亲的人之间,多了一层无形的隔阂。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大抵便是如此。 “阿姐,朕能抱他吗?” 温蕴意的嗓音低沉而沙哑,难以掩心中的欣喜。他暗暗下定决心,这是阿姐唯一的孩子,他定要倾尽所能,护他一生无忧,让他远离朝堂纷争与沙场凶险。 “自然可以,陛下。” 温秋槿的声音略带沙哑,那一声“陛下”,如同一块寒冰,瞬间冻结了空气中的温情,也在姐弟二人之间,筑起了一堵无形的墙。温蕴意闻言,身子微微一僵,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但也未多言,只是小心翼翼地从阿姐手中接过婴儿,动作笨拙却充满了珍视。 温秋槿看着萧云熠,轻声道:“孩儿还未取名,你且取一个吧。” 萧云熠低头沉思片刻,抬头道:“你我二人皆一生征战沙场,这孩子或许日后也少不了要守疆卫土,不如就叫他萧疆?” 温秋槿皱了皱眉,显然并不满意这个过于刚硬的名字。她与萧云熠皆是武将,读书不多,取名之事确实为难。她的目光转向抱着孩子的温蕴意,道:“陛下博览群书,不如就由陛下为孩儿赐名吧。” 温蕴意低头凝视着怀中熟睡的婴儿,轻声道:“如今边疆早已安定,朕不愿他再踏上边疆,困于沙场或朝堂。愿他能自在如风,追逐自己心中所想,便叫他萧逐风吧。至于字,待他长大成人,便由他自己来取,也算是给他一份自由。” 萧云熠与温秋槿对视一眼,皆点头赞同。 萧逐风似乎被他们的谈话声惊扰,哼唧了两声,便又沉沉睡去。萧云熠见状,连忙唤来丫鬟,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下去照料。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一位身着粗布衣衫的算术先生便来到萧府门前,执意要见萧云熠。侍卫们见他言行举止有些疯癫,便想将他打发走,可他却赖在门口不肯离去。侍卫们深知夫人一向仁厚,不许他们与百姓发生冲突,无奈之下只得入府通报。 萧云熠来到府门前,那算术先生便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口中念念有词,语无伦次。侍卫们连忙上前劝阻,称此人疯疯癫癫,不可轻信。萧云熠却面色平静地听着,当听到“萧逐风”与“琅琊山”这两个词时,瞳孔骤然收缩,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那算术先生突然松开手,转身便朝着下一户人家走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萧云熠站在原地,脸色凝重,片刻后,便快步转身回府,直奔温秋槿的院落。 此时,温秋槿正坐在床边,轻轻拍着萧逐风,哄他入睡。见萧云熠进来,她抬头问道:“何事如此匆忙?” 萧云熠走到床边,目光落在襁褓中的萧逐风身上,压低声音道:“方才府外来了一位算术先生,他说逐风日后会去琅琊山。琅琊山是那位的地界,他管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但愿这只是胡言乱语。” 温秋槿心中一沉,点了点头,强作镇定道:“许是他瞎编的,不必太过忧心。逐风自有他的命数,但愿他日后不会踏足琅琊山。” 萧云熠轻轻“嗯”了一声,便转身离去,继续去军营练军。 屋内只剩下温秋槿与熟睡的萧逐风,她看着孩子恬静的脸庞,沉默着不开口。琅琊山的那位,要么是寻他帮忙杀仇家,要么重病求医。无论哪种,萧逐风若真去了那里,定然不会有好事。她轻轻抚摸着孩子的额头,眼中满是担忧:“逐风,你一定要平安长大,千万不要踏上那条路……” 新生萧家少年郎,日后琅琊寻妻归。 小读者们,下一章会正常3000来字更,这只是一个小开头啦[猫爪]你们会看的对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降生 第2章 此意寄景行 童年时光转瞬即逝,萧逐风转眼已至五岁,今日正是他的生辰宴。这样热闹却千篇一律的场面,他早已厌烦。趁着宾客尚未到齐,萧逐风悄悄溜到后院的海棠树下,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便手脚麻利地往树上爬去。 爬到一截粗壮的树干上,萧逐风一眼相中了一朵他认为是整棵树最美的海棠花。他伸手去够,奈何手臂太短,连花叶的边缘都碰不到,脸上瞬间染上几分急切,便想着再往前挪挪。可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花瓣的刹那,他重心一歪,整个人直直往下坠。萧逐风吓得闭上眼,做好了承受疼痛的准备,预想中的痛感却迟迟未到。他睁眼一看,自己已然落在了地上,刚想挣扎着起身,抱着他的人便察觉到动静,带着几分不悦出声制止:“把手拿开,我就放你下来,你还扯我作甚?” 萧逐风乖乖听话,从那人怀中跳下,抬头看清对方模样时,却不由呆了几秒。眼前是位比皇舅年轻许多的大哥哥,声音好听得让他找不到词来形容。孩童的词汇量有限,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傻傻地盯着对方看。直到那人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来,连忙小声道谢。 萧逐风幼时模样与母亲温秋槿极为相似,自然是粉雕玉琢,十分可爱。沈霁见他这副模样,心中已有了猜测:温秋槿是天启城出了名的美人,她的孩子定然差不了,再看这孩子四五岁的年纪,穿着金贵,还能在萧府后院随意爬树,想必就是镇国将军萧云熠几年前生下的宝贝儿子萧逐风,传闻连当朝陛下都对这孩子喜爱有加。 沈霁看着这孩子道谢时细声细语的,不知是怕他还是怎的,这让沈霁不由想起自己的长相,虽在南疆被百姓称第一美人。但在天启许是不一样了,萧逐风的表现让沈霁认为他长得很丑。沈霁不是自恋的人,但在南疆他绝对是被称赞的,被萧逐风这语气弄的不由的有点生气。 沈霁想了想报复的法子,可萧逐风当今只是小孩,沈霁是下不去重手的,不能欺负逗一逗还不行吗。沈霁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心里盘算着要逗逗这个金贵的小家伙。他从怀中掏出一小包糖,取出一块递到萧逐风嘴边。这糖虽不算稀罕物,却是南疆特产,吃过的人无一不称赞。糖入口即化,甜意瞬间铺满萧逐风的味蕾。他吃完便紧紧抱住沈霁的腿,眼巴巴地想要更多,最好能把整包都占为己有,好好过把瘾。可沈霁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偏要逆着他的心意来。 小小的萧逐风抱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沈霁,这姿势让沈霁很是不习惯。他暗自思忖:若是被路过的丫鬟或宾客看到,难免会生出误会,万一传出他欺负萧家长子的谣言,而且还传到了南疆,那他就颜面尽失了。更重要的是,他是偷偷溜到天启城闲逛的,若是被温蕴意发现,定会派人追杀,温蕴意他绝不可能允许敌国之人在他眼皮子底下逗留。 可他万万没想到,刚到天启就遇上这么个难缠的小家伙。转念一想,留在萧府既能避开不少麻烦,日子也定然舒适,这样的好事,没有理由错过。于是,沈霁让萧逐风抬头看着自己,明知故问道:“你想不想要哥哥再给你吃糖?”萧逐风用力点头,沈霁趁机下套:“那你让哥哥留在你府里,哥哥就天天给你吃糖,好不好?”纯真的萧逐风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点头同意,还兴奋地说:“大哥哥,我叫萧逐风,今天是我生辰!我带你去参加我的宴席,你给我吃糖好不好?等宴席结束,我就跟爹娘说,让你留下来。”沈霁笑着点头,又给了他一块糖,便牵着他的小手往前厅走去。 路上,萧逐风好奇地问起沈霁的名字,沈霁思索片刻,只说了自己的字:“沈云昭。”萧逐风点点头,在心里称赞:好看的人名字也差不了。 韵云皎昭昭,此意寄景行。 没多久,二人便走到了前厅。只见丫鬟们正满头大汗地四处找人,而丫鬟身前站着的,正是萧逐风的爹娘。萧云熠和温秋槿看到被沈霁牵着手的儿子,连忙快步走上前,蹲下身子关切地询问他去了哪里。 几人寒暄片刻,萧云熠夫妇得知沈霁救了萧逐风,连忙笑着向他道谢,并热情地邀请他参加生辰宴,毕竟人多热闹,且看儿子的模样,显然很喜欢沈霁。沈霁笑着道谢,并未多言。 随后,萧逐风被丫鬟带去了宴会厅,沈霁却没有一同前往。他独自一人在偌大的萧府里闲逛,即便宴会已近尾声,也没有赴宴的打算。温秋槿和萧云熠见他没来,只当他不喜人多喧哗,并未多想,唯有萧逐风,全程心不在焉,时不时望向门口,盼着沈霁出现。 宴会上,萧逐风看到许多珍宝和美味佳肴,却都提不起兴趣,连动筷都懒得动,温秋槿见他这副摸样许是想到什么,和萧云熠交谈起来:“这孩子可真是,莫不成还惦记着找救命恩人陪他玩吗?”萧云熠朝萧逐风看了一眼,对温秋槿说:“儿子估计是厌了,小孩子喜新厌旧,喜欢新事物也正常。罢了,随他吧。”温秋槿点头回应。 宴会结束,宾客渐渐散去,萧逐风立刻跑到爹娘面前,说起自己答应让沈霁留下的事。得到二人的同意后,他迫不及待地要去找沈霁,无人阻拦。温秋槿和萧云熠看着儿子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疑惑:这沈云昭究竟是什么人?天启城的名门贵族他们都略有耳闻,却从未听过这一号人物。罢了,既然人已经留下,日后有的是机会询问,也不必急于一时。 沈霁正在院子里散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沈哥哥”的叫声。这小家伙怎么又来了?他心中刚闪过一丝疑惑,萧逐风就已经跑到了他面前,欣喜地喊道:“沈哥哥,娘亲和爹爹同意你住在这里了,我的糖呢?”说着,便伸出小手讨要报酬。 沈霁看着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圆圆的脸蛋,小孩子还未长开,脸颊软软的,很好玩。沈霁边玩边笑骂道:“你可真是精打细算,少不了你的,放心。”玩了片刻,他便按照约定把糖递给了萧逐风,生怕把这小家伙惹哭,到时候不好收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萧逐风带着沈霁在府里逛了逛,带着沈霁去了他最喜欢的地方,那是一片小湖,湖正中央有一个小亭,想要过去还得过桥。那亭和沈霁在别处见的相差不大,只是这个亭上还挂着一个风铃,风铃下面正是一张红纸。萧逐风刚带着沈霁走过去,他就趴在亭旁边的柱子上望着远处高高升起的太阳,许是太耀眼,萧逐风闭了闭眼趴在亭柱上小憩。而沈霁则是走到风铃旁看了看那张红纸,上面只写了五个字:吾儿常安康。沈霁看到下面落款是温秋槿和萧云熠就明白这是一张平安福,是落款人的心愿。沈霁没有多看,他的目光转向了趴在柱上睡着的萧逐风,并没有叫醒他。 等萧逐风睡醒,他看着太阳往下移了一点,但还好他并没有睡过头,还有时间拿东西给沈哥哥。萧逐风转过头便看见沈霁在一旁睡着了,萧逐风伸手在沈霁肩膀上拍了一下。沈霁似乎早以醒了,问他:“睡醒了?”萧逐风不好意思的解释道:“今天太无聊了,就有点困,所以就......”萧逐风没有往下说,沈霁也懂他的意思了。 沈霁牵着萧逐风的小手离开了亭子,走之前沈霁问他这个亭叫什么名字,萧逐风思考了片刻回沈霁:“日烟亭。”还向沈霁讲述了名字的由来:“因为这里可以看到太阳的全身,恰巧旁边人家偶尔会有炊烟冒出,所以叫日烟亭。”沈霁哦了一声,似是回应。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萧逐风屋外不远处,屋子旁边有一些竹子树,很雅观。逐风看了看沈霁,便拉着他往屋子方向走。沈霁起初没明白他的用意,见他急急忙忙的样子,便也跟着走了过去。踏过白青台阶,便到了屋门外,几个丫鬟正在打扫卫生,看到自家小将军回来,连忙停下手中的活儿行礼,萧逐风摆了摆手,算是回应。 沈霁看着眼前这个被宠得无忧无虑的小家伙,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若是有一天,他这般金贵的生活被打破,他会哭闹不止,还是沉默不语?但他也只是胡乱想了想,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一天会不会到来。 沈霁是这样一个人,他总喜欢揣测未来。 沈霁回过神,就见萧逐风一边跳起来,一边伸手在他面前晃。沈霁被他这副天真烂漫的模样逗笑了,萧逐风虽不知他为何发笑,却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3章 似是心尖人 沈霁踏入萧府西屋,木门吱呀一声轻响,屋内全景尽收眼底。让他颇感意外的是,这屋子竟没有半点奢华,青白砖铺地,木窗敞亮,案几上只摆着一方砚台、几卷古籍,连墙上的挂画都是水墨山水,清雅淡然,妥妥是文人墨客偏爱的雅致风格。可这份清雅里,又有着一丝格格不入,在屋里的正中央立着一柄通体乌黑的长剑,剑身长近三尺,剑鞘上雕着细密的云纹,沉甸甸的模样。别说萧逐风这个五岁孩童,便是寻常少年也未必能稳稳提起,显然是萧府为这小将军日后习武准备的。 萧逐风拉着沈霁的衣袖,小步跑到自己床边,踮起脚尖打开床侧的梨花木柜,从最里面取出一只描金锦盒。锦盒里面一枚莹白的玉佩便静静躺在红绒衬布上,光线透过木窗洒在玉上,折射出柔和的光晕,细看之下,玉质细腻无杂,正是极为罕见的和田羊脂玉。沈霁一眼便认出其价值,这般成色的和田玉本就难得,玉佩边缘的锦鲤纹路更是雕琢得栩栩如生,鳞片层层叠叠,鱼尾似要跃出玉面,一看便知是天启顶尖玉匠耗费数年心血打磨而成,说是价值连城也毫不夸张。更让他诧异的是,玉佩并非完整一块,而是从中剖开,两半的纹路恰好契合,合在一起便是一尾完整的锦鲤。 “云昭哥哥,这个给你。”萧逐风小心翼翼地取出其中半块玉佩,递到沈霁面前,小脸上满是认真。沈霁顿时受宠若惊,连忙摆手推辞,他深知此物的贵重。自己如今虽是萧府的客人,却终究是异乡来客,贸然收下这般宝物,不仅不合礼数,更怕树大招风,说不定没几日就会惹来杀身之祸,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可萧逐风却固执地将玉佩往他手里塞,小眉头皱起,生怕他不收,急忙解释道:“云昭哥哥你忘了?上次在院后,是你救了我,还把那种甜甜的糖给我吃,那是我从来没吃过的。娘亲教过我,救命之恩要涌泉相报,要用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去还。我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下人们都说这对玉佩是府里最珍贵的,所以我就拿来给你了,你一定要收下。” 沈霁看着孩童眼中纯粹的真诚,心中一暖,愣了片刻后,终究还是接过了玉佩。他拿起腰间的丝带,将玉佩仔细系好,玉佩垂在腰间,衬得沈霁是位翩翩公子。“多谢了。”沈霁轻声道谢,语气中带着几分难得的柔和。萧逐风见他终于收下,紧绷的小脸瞬间舒展开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小手不自觉地挠了挠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沈霁望着他这般孩童模样的小动作,虽不明白他为何这般执着于让自己收下玉佩,心中却涌起一股久违的暖意。 申时过半,萧府的丫鬟准时来请萧逐风去学堂。学堂离萧府不算远,坐落在天启城最繁华的街道正中偏左的位置,步行不过一刻钟的路程,且毗邻皇宫,地理位置极佳。这般黄金地段,不仅租金高昂,学堂的师资力量和教学资源也远胜其他地方,能在此处求学的,大多是天启城权贵子弟。沈霁则被温夫人安排在了西三屋,与萧逐风的西一屋仅隔一屋,中间那屋被改造成了萧逐风的娱乐场,里面摆着各种玩具,一看便知是专门为孩童打造的。 沈霁回到自己的屋子,推门而入,发现屋内的陈设与萧逐风的屋子几乎一模一样,同样的青白砖铺地,同样的梨花木家具,连案几上的砚台款式都相差无几。他拉住一旁伺候的丫鬟询问,才得知萧府的两位将军常年在外征战,根本无暇顾及府中装修之事,当年修建西院时,他们只看了第一版设计方案,觉得简洁实用,便直接定了下来,西院的所有屋子都是按照同一个图纸建造的,并无差别。 望着屋内简洁的陈设,沈霁不禁想起了在南疆时住的国师府。那座府邸坐落在南疆深山之中,青砖黛瓦,隐于云雾之间,比萧府更为气派,却也更为冷清。当年他不过七岁,便被师傅带回国师府,懵懂地开始修习南疆秘术。别人的七岁,还在父母身边撒娇打滚,他却要每日天不亮就起床练气,深夜还要背诵晦涩难懂的秘术典籍;十一二岁时,同龄人还在学堂里听先生讲经论史,他已独自一人进入深山,在悬崖峭壁间磨练心智,与猛兽为伴;二十一岁那年,师傅离逝,他便继承了国师之位,也继承了师傅的全部本领,包括那令人艳羡的长生不老之术,如今正是他修得长生不老的第一年。 在南疆,无人不知国师沈霁的厉害。能坐稳国师之位,绝非仅凭长生不老的秘术,更少不了他暗中的运筹帷幄。南疆疆域辽阔,比北疆的天启国还要大上三分,两国之间横亘着一座名为琅琊的山,山不算极高,不过一千五百米,却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这座断云岭既不属于南疆,也不属于天启,而是他沈霁的私有财产。即便他是南疆人,私有财产也无需归属南疆主,原本这座山里野兽成群,可沈霁十二岁进深山时便把山里野兽屠尽了,还收了几个小宠物替他看守琅琊山和日沉阁。但却没什么人知道山上的日沉阁阁主是谁,也没人知道这山的主人是谁,山的主人好似消失了一般,只剩下几只野兽。 琅琊山的山顶地势平坦,建有一座“日沉阁”,阁楼依山而建,飞檐翘角,气势恢宏,比萧府还大了不少,山顶平原只有这么多,像是专为日沉阁而存在的。日沉阁在江湖上声名远扬,却也臭名昭著,因为它主营的是刺杀之事,只要雇主给出足够的酬金,无论目标是谁,哪怕是皇室贵族,日沉阁也敢接单,素有“千金索命,无一失手”的说法。日沉阁还有一条特殊的规矩:雇主若想请阁中之人出手,必须亲自或派下属爬完上山的两千八百级台阶,方能见到阁中主事之人。这爬台阶是为了考验雇主的诚意,允许派下属是为了保护雇主的身份,毕竟能请得起日沉阁出手的一般都是大人物,且大多不愿暴露自己。除了刺杀,日沉阁也兼顾救人之事,阁中弟子众多,难免会有摩擦,受伤之事时有发生,阁中专门设有医堂,配备了顶尖的医者。日沉阁四周尽是茂密的树林,松、柏、枫、竹应有尽有,四季常青。 日沉阁最闻名的,始终是它的老本行——刺杀。 可笑的是,作为日沉阁的阁主,沈霁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阁中弟子众多,却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容,跟随他数年的核心弟子,甚至连他的姓甚名谁都不知晓,只知道尊称他为“阁主”。沈霁每次回到日沉阁,都会蒙着一层黑色的面纱,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眸,见过他真容知道他身份的人,估计早已命丧黄泉,永远无法开口。这般惊世容颜,却总被他刻意遮掩,实在是可惜。 不知不觉间,几个时辰过去了,夕阳西斜,暮色渐浓。萧逐风乘坐着萧府的马车回到了府中,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冲进正厅,找到了正在与管家交代事情的温秋槿。“娘亲,娘亲,”萧逐风拉着温秋槿的手,分享着今日在学堂的趣事:“今天先生教我们背了《三字经》,我是第一个背会的。”萧逐风的语气中带着欣喜,脸上洋溢着笑。温秋槿含笑听着,眼中满是宠溺,待他说完后,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问道:“累不累?要不要先歇一会儿?对了,你云昭哥哥在西三屋,你要去找他玩吗?离你屋子不远,不过别夜里少跑去叨扰人家。” 萧逐风一听“云昭哥哥”四个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摇头道:“不累不累,我要去找云昭哥哥!”说完,便挣脱温秋槿的手,急匆匆地往西院跑去,跑了几步还不忘回头,对着温秋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小脸上满是期待。路上的丫鬟和家丁见小将军这般急匆匆的模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不禁感叹:小将军和沈公子的感情可真好,才认识没多久,就这般亲近了。 “云昭哥哥,云昭哥哥,快出来。”萧逐风一路小跑到西三屋门口,气喘吁吁地对着屋内喊道,小手还不停地拍着门板。屋内的沈霁正坐在案几前,翻阅着从国师府带来的一本秘术典籍,听到萧逐风的声音,不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本不喜欢出门,常年在南疆待着,早已习惯了清静,可听着门外孩童满是欣喜的声音,想到他一路跑来的模样,实在不忍拒绝。沈霁起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应道:“来了。”忽又生出几分恶趣味,故意学着丫鬟的语气补充了一句:“小将军,何事这般匆忙?” 门外的萧逐风并未听出他话中的调侃,只看到沈霁打开了房门,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小跑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衣袖说道:“云昭哥哥,我带你去逛天启城的集市,现在是黄昏,集市上可热闹了,有卖糖画的、卖糖葫芦的,还有杂耍表演呢,我们快走吧!”沈霁看着他眼中闪烁的光芒,心中的那点清静之意瞬间被驱散,忍不住笑了起来,点了点头道:“好,走吧。” 二人乘坐着萧府的马车,缓缓向集市驶去。马车行驶在繁华的街道上,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和孩童的嬉笑声,热闹非凡。路过一家面店时,萧逐风忍不住掀开马车的帘子,探头往外望了望,面店门口飘来阵阵香气,显然是刚出锅的面条,他的小嘴巴不自觉地抿了抿,眼中满是渴望。但很快,他便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拉上帘子,转过身来,假装若无其事地坐在座位上,只是眼神时不时地往帘子那边瞟。 沈霁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中不禁觉得好笑,这小家伙,明明想吃得紧,却还要故作镇定。换作是他,别说临近晚膳时间,便是刚吃过饭,只要想吃,也会立刻命人停车进店,哪会这般克制。沈霁看着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明知故问道:“想吃?”萧逐风闻言,立刻挺直了小身板,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想,娘亲说了,临近晚膳时间,不能吃太多东西,不然晚膳会吃不下的。云昭哥哥,你是不知道吗?” 听着他小大人般的语气,沈霁顿时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他是谁?他是南疆国师沈霁,他早已在江湖上和朝堂上摸爬滚打多年,手段狠辣,心思缜密,多少人对他敬畏有加。可如今,他竟在天启城,被一个五岁的孩童教训,这传出去,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沈霁越想越不甘心,便伸出手,轻轻捏住了萧逐风的脸颊。萧逐风起初十分抗拒,小手不停地推着他的手,嘴里还念叨着:“云昭哥哥,别捏了,疼!”但转念一想,上次在城外,沈霁也捏过他的脸,反正都已经捏过了,这次就不治他的罪了,便不再挣扎,任由沈霁捏着。 沈霁的手指轻轻揉着萧逐风柔软的脸颊,没捏几下,小孩的脸就被揉得通红,像一个熟透了的苹果,十分可爱。沈霁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的那点不服气瞬间烟消云散,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一个大人,竟然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实在是有些幼稚了。 马车继续前行,夕阳渐渐落下,黄昏的余晖洒在天启城的每一个角落,将街道、房屋和行人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沈霁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的黄昏景色,又看了看身边正好奇地打量着窗外的萧逐风,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浅笑。余晖透过马车的帘子,落在他的脸上,似为他蒙上了一层温柔的滤镜,衬得他那双清冷的眼眸多了几分柔和,俊朗的容颜愈发动人。 沈霁很少笑,并非笑起来不好看,而是在南疆的时候,他身为国师,需要时刻保持威严,冷脸待人早已成了习惯。在南疆,他是高高在上的国师,在琅琊山,是令人敬畏的日沉阁阁主,身边的人对他要么敬畏,要么惧怕,从未有人敢这般亲近他。只有在天启这座异乡,他才能暂时放下重重身份,放下重担,真正地做回自己,放下所有的顾忌,露出属于自己的笑容。 昏日君浅笑,似是心尖人。 第4章 小儿独自思远人 次日清晨,秋意已浓,薄雾轻笼着萧府的飞檐翘角,庭院里的梧桐叶被风卷落几片,平添了几分萧瑟。府中下人们早已穿梭忙碌,脚步比往日更显急促,因为今日不仅是入秋后的寻常日子,更是萧府两位将军启程远赴边关、镇守疆土的时刻。入秋离乡,归期却要到次年夏初,且边境战事难料,出征时长向来无常,短则半载,长则逾年,此番一别,便是漫长的牵挂。 萧逐风似是提前知晓爹娘要离开,天刚蒙蒙亮便从榻上爬了起来,小小的身子裹着薄衣,静坐在窗边,望着庭院里忙碌的下人,眼神里满是与年龄不符的落寞。 辰时刚至,温秋槿便吩咐贴身丫鬟去请沈霁来前厅一同用早膳。沈霁向来没有规律用膳的习惯,饮食全凭心意,有时一日只吃一餐,有时干脆空腹度日,全然没有贵族公子的规矩,反倒像个随性漂泊的浪子。身形虽比乞丐稍显丰腴些,却也清瘦得很,眉宇间总带着几分散漫。但如今他寄人篱下,吃穿皆靠萧府,主人家盛情相邀,面子自然要给,更重要的是,今早沈霁他听见丫鬟们打扫庭院时低声议论,便知晓今日两位将军要离家出征,料想他们定会借机交代自己些事情,便起身整理了一番衣衫,朝着前厅走去。路上,他忍不住暗自思忖:萧逐风那小家伙,待会儿送别爹娘时,会不会忍不住哭鼻子?一想到那小家伙瘪着嘴、眼眶红红的模样,沈霁便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不多时,沈霁便跟着丫鬟走进了前厅。今日他换上了一身浅绿色长袍,衣料虽不算华贵,却也干净整洁,衬得他身姿挺拔,竟有了几分翩翩公子的儒雅气度。温秋槿见他来了,连忙笑着招呼他坐在萧逐风身旁,萧云熠也起身颔首示意,唯有萧逐风,手里拿着勺子,慢悠悠地扒拉着碗里的粥,心思全然不在早膳上。萧逐风时不时抬眼望向温秋槿和萧云熠,眼神里满是不舍。 早膳过半,温秋槿见他们都吃得差不多了,便放下筷子,看向沈霁,缓缓开口问道:“沈公子,冒昧问一下,你是哪里人,家中父母是从事什么的,我在京中待了多年,却从未听闻有显赫的沈姓人家,倒是有些好奇你的来历。” 沈霁闻言,神色未有半分波动,依旧平静地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咽下后才缓缓回道:“夫人客气了,我是天启城郊外乡人,家中父母早年以经商为生,可惜父母后来遭遇歹人杀害,到如今只剩我一人在乡野间独居,平日里极少入城,夫人未曾听到过我,也是情理之中。”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诉说别人的故事,没有半分悲戚,让温秋槿和萧云熠都未曾察觉异样。 可这不是沈霁的经历,也不是别人的故事,这是沈霁编的,目的就是让温秋槿心生怜悯。但其中的父母双亡是真的,沈霁的爹娘从他出生起便没见过,沈霁自然而然也就认为是死了。 温秋槿听罢,脸上露出几分惋惜之色,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原来如此,沈公子也是个苦命人。既然你如今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不妨就在我萧府多住几年,也好有个落脚之地。我和云熠今日便要启程前往北疆镇守边境,沈公子可否帮我们一个小忙?” 沈霁连忙摆了摆手,笑道:“夫人不必如此客气,我寄住萧府,本就该略尽绵薄之力,若是力所能及之事,我定当尽力而为。” 见沈霁爽快应允,温秋槿松了一口气,眼中满是感激:“那便多谢沈公子了。我和云熠此去边关,归期难定,最放心不下的便是逐风这孩子。他年纪尚小,性子又有些执拗,还望沈公子在府中多费心照看一二,替我们多多管教他,以免他以后桀骜不驯。” 沈霁看着身旁依旧心不在焉的萧逐风,眼底闪过一丝柔和,笑着应道:“夫人放心,我定会好好照看逐风,不会让他变成那样的。” 萧云熠也站起身,朝着沈霁拱了拱手,沉声道:“沈公子,逐风就托付给你了,要是日后有需要,尽管差人去军中传信,我和秋槿定当尽力相助。” 沈霁连忙起身回礼:“将军言重了,小事而已,不必如此客气。” 巳时一到,城门处已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旌旗招展。天子亲自登上城楼,望着下方整齐列队的将士,神色凝重,张了张口,似是想叮嘱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轻叹,抬手示意出征仪式开始。萧逐风牵着温秋槿的手,等仪式开始时不由地握紧了沈霁的手。沈霁看着这一幕和萧逐风的小举动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用手摸了摸萧逐风的头以示安慰。 随着城楼上一声鼓响,出征的号角骤然响起,萧云熠和温秋槿翻身上马,温秋槿回头望了一眼城门下的萧逐风和沈霁,眼神里满是不舍。萧云熠挥了挥手,嗓音带着点哽咽着说道:“乖乖的等爹娘回来,回来就天天陪你。”萧逐风点了点头,用右手比了一个拉钩的动作,在马上的萧云熠也回了他一个,父子二人达成了协议。 直到将士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锣鼓声也渐渐平息。沈霁才轻轻拍了拍萧逐风的肩膀道:“我们回去吧,萧将军和夫人会平安回来的,到时候你就想和他们玩什么就行了。” 萧逐风点了点头,跟着沈霁回了萧府。一路上,他始终沉默不语,心情低落得很。沈霁看在眼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陪在他身旁,待回到府中,便让他回自己的院子里静一静,自己则开始着手了解萧府的各项事宜。既然答应了温秋槿帮忙照看萧逐风、打理府中琐事,他便要说到做到,谁叫自己答应那么快的。 萧逐风一离开,沈霁便吩咐丫鬟将府里的下人名单、账目明细、田产契约,以及萧逐风上学堂的时间表、日常作息安排等全部拿来。他找了个安静的房间,坐在蒲团上,一本一本地仔细翻阅,时而在纸上记录些什么,神情专注得很,倒像是个主人家的样。丫鬟来请他用午膳,他也只是摆了摆手,没有口头回应,也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全然沉浸在这些琐事之中。 萧逐风在自己的院子里待了一会儿,心情稍稍平复了些,于是便起身前往主厅用午膳。可他在主厅里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依旧不见沈霁的身影,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忧,便起身去沈霁屋里找他。 一推开西三屋的门,萧逐风便看到沈霁坐在地上,一手拿着萧府的下人名单,一手握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身旁还堆着厚厚的一摞册子。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衬得他神情专注,倒是很有魅力。萧逐风不由得一怔,快步走上前,一把将沈霁拉了起来,皱着眉头问沈霁:“云昭哥哥,你怎么坐在地上?快起来,膳食都快凉了,你还没吃呢。” 沈霁被他拉起来,才发觉自己坐了许久,双腿有些发麻,似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倒是忘了时间,让你久等了。”沈霁口头上这么说并不代表他真的忘了时间,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吃,不想动而已。 “走吧,我们去主厅用膳。”萧逐风拉着沈霁的手,不由分说地朝着主厅走去,沈霁不再推辞,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前走。 用过午膳后,沈霁便带着萧逐风去了书房,拿出他上学堂的时间表,耐心地跟他讲解:“你下午还要去学堂,现在小憩一会,到时候我送你过去。” 萧逐风点了点头,看着沈霁认真的模样,轻声问道:“云昭哥哥,你会一直陪着我吗?”沈霁看着他眼中的期待,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没什么可信度的说:“自然,我答应了你娘亲,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他们回来。” 萧逐风闻言,脸上并没有多少笑容,点了点头,乖乖地回了自己的院子。他知道沈霁话语中的“到他们回来”表明沈霁并不会一直陪着他,他只想珍惜当下。 待萧逐风离开后,沈霁便继续翻看府中的账目明细。没一会,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账目中有几笔支出明显不对劲,数额不小,却没有对应的凭证,看起来像是被人暗中克扣了。沈霁心里想着:萧府乃是将门府邸,府中竟有这样的事情,看来这萧府的水,比他想象中要深得多。 他将那几笔有问题的账目标记出来,打算明日仔细调查一番。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沈霁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灰色衣衫的老仆站在门口,面色恭敬地说道:“沈公子,老奴是府中的管家,夫人临走前吩咐老奴,府中之事皆听公子安排,不知公子今日是否有什么需要老奴去做的?” 沈霁看着老仆,笑着说道:“管家不必多礼,我今日只是翻看一下府中的账目,暂时没有什么需要你做的,你先下去吧,有需要的话,我会派人通知你的。” 老仆点了点头,恭敬地退了下去。待老仆离开后,沈霁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起来。这个老管家,看起来恭敬老实,可他总觉得,对方的眼神里藏着些什么,那几笔有问题的账目,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接下来的几日,沈霁一边送萧逐风去学堂,一边暗中调查府中的账目问题,同时也在熟悉府中的下人,了解他们的性格和职责。萧逐风也渐渐适应了没有爹娘陪伴的日子,每日按时上学堂,放学回来后便跟着沈霁学习读书写字,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亲近。 这日傍晚,萧逐风放学回来,一进府就看到沈霁站在庭院里,神色凝重地看着手中的册子。他连忙跑过去,问道:“云昭哥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沈霁回过神,看着萧逐风,笑了笑:“没什么大事,只是在看府中的账目,有些地方需要重新核实一下。你今日在学堂里学得怎么样?” 萧逐风点了点头,兴奋地说道:“先生今天夸我了,说我字写得越来越好了。” “是吗?那我们逐风可真厉害。”沈霁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心中却依旧在思索账目之事。他已经查到,那几笔有问题的账目,果然与老管家有关,而且老管家似乎还在暗中勾结府外的人,至于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目前还不得而知。 沈霁知道这件事不能声张,要是引起府中动荡,危及到萧逐风就不好了。他必须尽快查清老管家的目的,将这件事解决。 夜色渐深,萧府渐渐安静下来,沈霁坐在房间里,点燃一盏油灯,看着手中的证据,笑了起来,他正愁没拿人开刀。 初秋离家夏初归,小儿独自思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