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婚约:江少的心尖月光》 第1章 第 1 章 金樽会所的VIP包厢里,水晶吊灯折射出奢靡的光芒。 江泽言慵懒地靠在真皮沙发上,修长的手指随意把玩着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江少,听说您最近又拿下了城东那块地?真是让人佩服。"一位穿着性感的女子几乎贴到他身上,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江泽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眼神却未达眼底。 "不过是玩玩而已。" 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腕表——晚上八点二十。 今早母亲特意打电话提醒他今晚有家宴,老爷子从瑞士回来了。 "江少看起来心不在焉呢。"另一边的女子娇嗔道,涂着鲜红指甲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手臂。 江泽言不动声色地移开身体,脑海中却浮现出曲婷那张总是平静如水的脸。 三个月前那场荒唐的婚礼后,他就极少回家。 那个女人用尽手段逼他结婚,现在又装什么贤妻良母? "我还有事,先走了。"他突然起身,留下一屋子错愕的莺莺燕燕。 迈巴赫在夜色中疾驰。江泽言扯松领带,摇下车窗,让夜风吹散身上沾染的香水味。 他不想承认,自己竟有些好奇那个心机深沉的女人会如何准备这次家宴。 江家别墅灯火通明。 曲婷站在厨房里,亲自检查最后一道汤的火候。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米色连衣裙,乌黑的长发松松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 "少奶奶,这些交给我们就好。"老管家陈叔忍不住说道。 曲婷微笑摇头:"父亲喜欢这道汤,我想亲自看着火候。" 佣人们交换着眼色。 这位少奶奶进门三个月,江少几乎不回家,她却始终不吵不闹,把江家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没人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让江老爷子点头这门婚事,毕竟以江家的地位,多少名门闺秀排着队想嫁进来。 九点整,江家餐厅。 江老爷子江振国的脸色已经阴沉如墨。"不像话!家宴也敢迟到!" "爸,公司最近忙,泽言可能被事情耽搁了。"曲婷温声劝解,为公公斟上一杯茶。 "你就知道护着他!"江振国冷哼一声,却接过茶杯,"那小子什么德行我清楚得很!" 大门终于被推开,江泽言漫不经心地走进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 "抱歉,堵车。" "堵车?"江振国拍案而起,"你当我是老糊涂?从金樽到家里需要两个小时?" 江泽言瞥了眼安静坐在一旁的曲婷,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曲小姐没告诉你她建议改到明天?看来是忘了。" 曲婷的手指微微颤抖,但声音依然平稳:"是我疏忽了,应该再确认一次。" 江振国看看儿子,又看看儿媳,重重叹了口气。"吃饭!" 餐桌上,曲婷细心为每个人布菜,甚至连江泽言的喜好都记得一清二楚——不吃香菜,喜欢微辣,鱼要挑完刺才吃。 江泽言冷眼旁观她的一举一动,心中冷笑:装得真像。 若不是亲眼看见她如何用那些照片和录音逼他就范,他几乎要相信这是个温柔贤淑的妻子了。 家宴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 江振国把儿子叫进书房训话,曲婷则安静地回到卧室。 凌晨一点,江泽言带着更浓的酒气推开卧室门。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台灯,曲婷背对着门坐在窗前,似乎正看着什么出神。 他走近几步,突然僵住—— 她手中拿着的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人有着与他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只是眼神更加温和。 江书言,他死去的双胞胎哥哥。 更让他血液凝固的是,他清楚地看到一滴泪水从曲婷脸颊滑落,落在照片上那个永远定格在28岁的笑脸上。 第2章 第 2 章 雨水敲打着窗户,曲婷站在江泽言书房门口,手指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结婚三个月来,这是她第一次试图进入这个空间。 昨夜看到那张照片后,江泽言摔门而去,整晚未归。 现在他去了公司,而她需要答案。 指节终于轻叩在实木门上,明知不会得到回应。 "我进来了。"她低声说,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门轴转动发出细微的声响,仿佛开启了一段尘封的往事。 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一丝威士忌的余韵。 曲婷的指尖划过厚重的红木书桌,停在那只半开的抽屉上。 "对不起。"她喃喃自语,拉开了抽屉。 一叠照片散落在黑色丝绒衬里上。最上面那张让她的呼吸瞬间停滞—— 江书言站在大学校门前,阳光为他轮廓镀上金边,笑容温暖如初,那是他们相识的地方。 照片下压着一本皮质笔记本,边缘已经微微卷起。 曲婷小心翼翼地取出它,翻开第一页,熟悉的字迹刺痛了她的眼睛。 "泽言今天又和父亲吵架了。我知道他是为我抱不平,但这样只会让情况更糟..." 曲婷的手指颤抖起来。这是江书言的日记。 她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触碰他的思想。 道德感拉扯着她,但更深的好奇与渴望战胜了犹豫。 她继续往下读,每一页都像一扇窗,让她窥见江家兄弟不为人知的关系。 "父亲总是拿我和泽言比较,这不公平。他有着我所没有的勇气和决断力,只是没人愿意看见..." "泽言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就因为听说我病了。这个傻瓜,明明那么优秀..." "今天发现泽言在调查母亲当年的事故。我必须阻止他,有些真相知道了只会更痛苦..." 最后一篇日记的日期定格在三年前的那个雨夜——江书言出车祸的前一天。 "终于找到了证据,明天就去找父亲对质。泽言说得对,我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希望这次他能原谅我的固执..." 曲婷的泪水模糊了视线。那天晚上,江书言临时约她见面,说有重要事情要告诉她。 她迟到了十分钟,到达时只看见那辆扭曲变形的轿车,和从驾驶座伸出的那只血迹斑斑的手... "谁允许你进来的?" 冰冷的声音从身后刺来,曲婷猛地合上日记本转身。 江泽言站在门口,西装外套搭在臂弯,眼中酝酿着风暴。 "我...我只是..." 他大步走来,一把夺过日记本,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一下。 "江家的规矩,没人告诉过你?"他的声音低沉危险,"这是我的私人空间。" "对不起。"曲婷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但我需要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书言他..." "闭嘴!"江泽言将日记本重重摔在桌上,"你不配叫他的名字。" 他的目光扫过摊开的照片,表情变得更加阴郁。 "我早该猜到。你嫁给我,就是因为这张脸,对吗?"他指着自己的面孔,嘴角扭曲成一个讥讽的弧度,"多么感人至深的爱情,找个替身来缅怀你死去的恋人。" 曲婷的胸口像被重锤击中。 是的,最初在商业酒会上见到江书言时,她几乎窒息——那张与江书言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但很快她就发现两人的不同:江泽言的眼神更锐利,嘴角的线条更冷硬,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不是那样的..."她的辩解苍白无力。 "省省吧。"江泽言冷笑,"从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那些照片、录音,费尽心机接近我父亲,不就是为了这个?"他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告诉我,曲小姐,看着我的时候,你心里想的到底是谁?" 曲婷的嘴唇颤抖着,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连她自己都不敢深想。 一阵尴尬的敲门声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少爷,少奶奶,沈小姐来访。"管家在门外恭敬地报告。 江泽言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眉头几不可察地舒展了些。"请她稍等,我们马上下去。" 他转向曲婷,声音恢复了冷静自持:"收拾好你的情绪。在客人面前,至少装得像对正常夫妻。" 沈南溪站在客厅中央,阳光透过落地窗为她镀上一层柔光。 她穿着剪裁得体的香奈儿套装,栗色卷发垂在肩头,举手投足间尽显名媛风范。 "言哥哥!"看到江泽言下楼,她眼睛一亮,快步迎上来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才转向曲婷,笑容礼貌而疏离,"这位就是嫂子吧?久仰大名。" "沈小姐。"曲婷点头致意,注意到对方称呼的亲疏差别。 "叫我南溪就好。"沈南溪从爱马仕手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礼盒,"听说你们新婚,特地带的礼物。我和言哥哥从小一起长大,他就像我亲哥哥一样。" 江泽言接过礼盒,嘴角浮现出曲婷从未见过的柔和弧度。"南溪刚从巴黎回来,带了些那边的巧克力。" "言哥哥还记得我喜欢哪家店呢。"沈南溪甜甜一笑,自然地挽上江泽言的手臂,"伯母让我来看看你们,正好我也想念言哥哥了。" 曲婷站在一旁,突然感觉自己像个闯入者。这个空间里流动着某种她无法参与的默契。 "对了,我带了相册来。"沈南溪从包里拿出一本皮质相册,翻到其中一页,"看,这是我们高中毕业旅行,言哥哥多年轻啊。" 照片上,少年时代的江泽言搂着沈南溪的肩膀,两人对着镜头笑得灿烂。曲婷的视线无法控制地被吸引——那时的江泽言还没有如今这般冷峻,眼中的光芒几乎与江书言如出一辙。 "这张是在瑞士..."沈南溪继续翻着相册,每一页都是她与江书言的合影,滑雪、骑马、参加舞会...一个曲婷完全陌生的江书言在照片中鲜活地存在着。 "南溪从小就爱跟着泽言跑。"江母不知何时出现在客厅,慈爱地看着两人,"那时候我们还开玩笑说要给他们定娃娃亲呢。" 曲婷感到一阵刺痛。江母的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裂着她的尊严。 "妈,别胡说。"江泽言皱眉,但语气并不严厉。 "伯母!"沈南溪娇嗔道,脸上却浮现出甜蜜的红晕,"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言哥哥有了嫂子,您这么说多不合适。" 她的目光转向曲婷,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锋芒:"嫂子别介意,伯母就是爱开玩笑。我和言哥哥真的只是兄妹情谊。" 午饭后,江母将曲婷叫到花园茶室。 紫藤花架下,老人优雅地斟着茶,眼神却锐利如鹰。 "南溪那孩子,从小就对泽言有意思。"江母开门见山,"但我儿子对她只有兄妹之情。" 曲婷握紧了茶杯,热度透过瓷器灼烧着她的掌心。"母亲告诉我这些是..." "泽言从小活在书言的阴影下。"江母望向远处,声音低沉,"他们是双胞胎,但性格截然不同。书言温和有礼,人见人爱;泽言倔强叛逆,处处与人为难。外人只道江家二少爷桀骜不驯,却不知他多少次默默为哥哥收拾烂摊子。" 一片花瓣飘落在茶面上,江母轻轻将它拂去。"三年前那场车祸后,泽言变本加厉地放纵自己。我知道他恨我,恨他父亲,甚至恨死去的书言...直到你出现。" 曲婷猛地抬头。 "你是第一个让他情绪有波动的人,即使是愤怒也好过麻木。"江母直视曲婷的眼睛,"我不知道你嫁给他的真正目的,但请记住:江泽言不是江书言的替代品。如果你不能分清这点,不如趁早离开。" 夕阳西斜,曲婷独自站在卧室阳台上,手中捧着那张她和江书言的合影。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给我最爱的小婷,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永远有多远?不过是一场雨,一次迟到,一辆失控的卡车。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 她俯身望去,看见江泽言为沈南溪打开车门,两人相视一笑。 那个笑容里有一种她永远无法介入的默契。 曲婷将照片收回抽屉深处。江母的话在她脑海中回荡: 江泽言不是江书言的替代品。 但如果不是为了这张脸,这场婚姻又算什么? 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骗了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夜色渐浓,江书言没有回来。 曲婷躺在床上,听着钟表的滴答声,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她正睡在一个陌生人的床上,而这个陌生人,恰好长着她最爱的人的脸。 第3章 第 3 章 清晨六点,曲婷站在厨房里,盯着咖啡机显示屏上的数字。70毫升水,18克咖啡粉,水温92度——江书言生前最爱的参数。 她按下启动键,浓郁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 "少奶奶,您不必亲自做这些。"陈管家站在厨房门口,眉头微蹙。 曲婷微笑:"没关系,我醒得早。"她将咖啡倒入骨瓷杯,旁边配上一盘金黄色的可颂面包。 这是她第一次尝试为江泽言准备早餐,虽然她甚至不确定他是否会回家吃。 昨晚他又没回来。结婚以来,这已经成为常态。 曲婷端着托盘走向餐厅,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长桌上,她选择了一个能照到阳光的位置放下餐盘。 七点十五分,前门传来响动。 曲婷下意识整理了下头发,心跳莫名加速。 脚步声由远及近,江泽言出现在餐厅门口,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你回来了。"曲婷站起身。 江泽言扫了眼桌上的咖啡和早餐,表情瞬间阴沉。 "谁告诉你我喜欢喝这种咖啡的?" 曲婷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我...我以为..." "以为我和你亲爱的书言口味一样?"他冷笑一声,径直走向厨房,"我喝美式,不加糖。" 说完,他自己倒了杯黑咖啡,仰头一饮而尽。 曲婷站在原地,胸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她早该想到,即使是双胞胎,口味也会不同。 这个小小的失误无情地提醒着她:她根本不了解眼前这个男人。 "公司有急事,我先走了。"江泽言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却在玄关处停下,"对了,今晚七点,金悦酒店慈善晚宴。父亲要求我们''夫妻''一起出席。" 他刻意强调了"夫妻"二字,语气中满是讥讽。 门关上的声音让曲婷肩膀一颤。 她慢慢坐回椅子上,盯着那杯已经凉掉的咖啡。 阳光依旧明媚,却照不进她心里那片阴霾。 下午五点,曲婷站在衣帽间里,面对一排晚礼服犹豫不决。 这些衣服都是婚后江家为她置办的,奢华却陌生,就像她在这个家的位置。 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她点开图片,呼吸一滞——照片上,江泽言搂着一个红裙女子的腰,背景似乎是某家高档餐厅。 拍摄时间是昨晚十一点四十五分。 "少奶奶,车已经准备好了。"佣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曲婷深吸一口气,将手机塞进手包,选了一条墨绿色的丝绒长裙。 镜中的她优雅端庄,看不出丝毫破绽。 这才是江家需要的儿媳形象,至于江泽言外面的花花世界,与她无关。 金悦酒店宴会厅灯火辉煌。 曲婷挽着江泽言的手臂走进会场,闪光灯立刻此起彼伏。 她能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的紧绷,但他的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甚至体贴地为她拉开椅子。 "江先生,听说江氏集团最近在竞标城东新区项目,遇到了一些阻力?"一位记者趁机提问。 江泽言笑容不变:"商业竞争很正常,江氏有信心拿下这个项目。" "但据传规划局对江氏的设计方案不满意,认为缺乏创新元素?" 曲婷注意到江泽言指尖在酒杯上轻叩了一下——这是他耐心将尽的信号。 她曾在一次商业峰会上听江书言提起过这个微小的肢体语言。 "实际上,"曲婷自然地接过话题,"传统与现代的融合正是江氏方案的精髓。我们在保留京派建筑元素的同时,引入了垂直绿化系统和智能家居网络,这是对''天人合一''理念的现代诠释。" 她微笑着看向提问的记者,"如果您感兴趣,我可以详细解释雨水回收系统的设计如何兼顾美观与实用。" 宴会厅安静了一瞬。江泽言转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没想到江太太对项目这么了解。"记者感叹道。 "我妻子是清华建筑系的高材生。"江泽言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他伸手覆上曲婷的手,"只是平时太谦虚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曲婷心跳漏了一拍。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与她想象中一样。 晚宴进行到一半,曲婷去洗手间补妆。 推开隔间门时,她听见外面两个女人的对话。 "...还以为江泽言娶了个花瓶,没想到挺有本事。" "装的吧?谁不知道他俩形同陌路。听说结婚到现在都没同房..." "嘘,小声点..." 曲婷面无表情地推开隔间门,外面的谈话戛然而止。 两位名媛尴尬地笑了笑,匆匆离开。 镜子里的她妆容精致,眼神却黯淡无光。 回到宴会厅,她发现江泽言正在角落通电话,脸色阴沉。 "什么叫数据丢失?...我不管用什么方法,明天早上必须看到完整的方案!" 挂断电话,他转向曲婷:"公司出了点问题,需要我回去处理。你先回家。" "什么问题?"她下意识问。 江泽言皱眉,似乎不习惯被询问。 "城东项目的核心设计文件被黑客攻击,大部分数据无法恢复。明天就是最终答辩了。" "我能看看吗?"话一出口,曲婷就后悔了。他怎么可能需要她的帮助? 出乎意料的是,江泽言盯着她看了几秒,点了点头。"如果你不介意直接去公司的话。" 江氏集团总部28楼,项目组一片混乱。电脑屏幕上满是乱码,几位设计师焦头烂额地尝试数据恢复。 "备份也被破坏了。"技术主管满头大汗地报告。 曲婷站在江泽言身后,快速浏览着屏幕上残存的设计图片段。 突然,她指向一处细节:"这是传统歇山顶的变形设计?" 一位设计师惊讶地抬头:"您懂这个?" "我在研究生时期做过类似课题。"曲婷转向江泽言,"如果数据真的无法恢复,我有个想法。" 凌晨三点,会议室里只剩下曲婷和江泽言。 她刚刚向团队解释了新方案的核心思路——将传统建筑元素解构重组,形成全新的视觉语言。 设计师们如获至宝,立刻投入工作。 "我不知道你学建筑。"江泽言靠在椅背上,声音里有一丝疲惫。 曲婷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我们结婚登记表上写着呢。"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这是他们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共处一室,没有争吵,没有讽刺。 "为什么帮我?"他突然问。 曲婷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江氏需要这个项目。"她没有说出口的是,这也是江书言生前参与过的最后一个项目。 江泽言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眼神重新变得冷硬。"天亮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休息。" "你呢?" "我还有工作。"他已经转身走向办公室,背影挺拔而孤独。 曲婷回到家,却无法入睡。脑海中全是昨晚江泽言听她讲解方案时专注的眼神,与他哥哥如出一辙。 这个认知让她胸口发闷。 中午时分,她被电话铃声惊醒。是江泽言的特助。 "江太太,项目答辩非常成功!规划局当场就确定了我们的方案。江总让我通知您,今晚七点有个庆功宴,请您务必出席。" 曲婷有些恍惚:"他...亲自说的?" "是的。江总还特别嘱咐,让您穿那件墨绿色礼服,说您穿那件很好看。" 电话挂断后,曲婷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礼服光滑的面料。 这是江泽言第一次对她表示认可,虽然只是关于着装。 庆功宴比慈善晚宴随意许多,主要是项目组成员。 江泽言难得地放松,甚至喝了几杯香槟。曲婷坐在他身边,听着众人对新方案的赞美,心中泛起一丝久违的成就感。 "江总好福气,太太不仅漂亮还这么能干!"一位年长的设计师举杯道。 江泽言笑了笑,没有像往常一样冷言相对。 在桌下,他的膝盖不经意间碰到了曲婷的,那一小块接触面像是有电流通过,让曲婷瞬间绷直了背脊。 他没有移开。 宴会结束已是深夜。江泽言坚持亲自开车送曲婷回家,尽管喝了酒,他坚持自己只喝了两杯,完全清醒。 "你今天表现得很好。"行驶在空旷的街道上,他突然开口。 曲婷惊讶于这罕见的称赞:"谢谢。这个项目很特别..." "因为书言?"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曲婷没有否认。沉默再次降临,这次却带着隐隐的刺痛。 一个醉汉突然从路边冲出,江泽言猛打方向盘避开。 车子失控撞上路边护栏,安全气囊瞬间弹出。 "你没事吧?"江泽言第一时间转向曲婷,声音紧绷。 曲婷摇头,惊魂未定地看着前方。那个醉汉不但没有离开,反而摇摇晃晃地走向车子,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铁棍。 "待在车里。"江泽言解开安全带,迅速下车。 醉汉挥舞着铁棍冲上来,江泽言侧身避开,反手一记肘击打在对方颈部。醉汉踉跄几步,铁棍"咣当"落地。 "滚!"江泽言低吼。 醉汉咒骂着逃走了。 曲婷下车时,发现江泽言的手背在流血——不知是被铁棍刮到还是打斗中擦伤的。 "你受伤了。"她抓住他的手,心跳如鼓。 江泽言似乎这才注意到伤口,皱了皱眉:"小伤。" 曲婷从包里拿出手帕,小心地为他包扎。 路灯下,他的轮廓格外分明,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与江书言如此相似却又那么不同。 这一刻,她突然清晰地意识到:这是一个有血有肉、会受伤会保护她的真实存在,而不是记忆中的幻影。 "好了。"她轻声说,却没有立刻松开他的手。 江泽言抬眼看向她,目光深邃难懂。 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张力拉扯着他们靠近...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江泽言后退一步,掏出手机。"南溪?" 曲婷收回手,那瞬间的亲密如泡沫般破碎。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江泽言挂断电话,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沈南溪出了点状况,我得去看看。你自己打车回家没问题吧?" 曲婷机械地点头,看着他拦下一辆出租车,为她打开车门。 直到车子驶离,她还能从后窗看见他站在路灯下的身影,孤独而疏离。 回到家,曲婷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看着自己苍白的脸。 刚才那一刻,她竟然期待着江泽言的触碰。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阵恐慌——她怎么能对不是江书言的人产生这种感觉?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她的身体,却洗不去心中的混乱。 穿好睡衣,她意外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管药膏和一张字条:"用于擦伤。——K" 字迹凌厉如刀,一如他的人。 曲婷拧开药膏,淡淡的草药香弥漫开来。 她小心地涂抹在手肘的轻微擦伤上,想起江泽言为她包扎时指尖的温度。 窗外,月光如水。 曲婷躺在床上,第一次在这个冰冷的婚姻中感受到一丝温度,而这让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害怕。 第4章 第 4 章 雨水拍打着窗户,曲婷蜷缩在床角,额头滚烫。连续三天阴雨让她的旧伤复发,高烧不退。医生来看过,开了药,嘱咐多休息。偌大的别墅里,只有陈管家按时送药送饭,问她需要什么。 她需要什么?这个问题太过奢侈。 床头柜上的手机亮起,又是一条娱乐新闻推送:《江氏太子爷夜会新晋影星,豪车接送共度良宵》。配图是江泽言搂着一个身材火辣的女子进入某高级酒店。曲婷划掉通知,没有点开。这样的新闻每周都有,她早已学会视而不见——至少表面如此。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床头她和江书言的合影。照片里的年轻人笑容温暖,永远定格在28岁。而与他有着相同面孔的另一个人,此刻正怀抱别的女人。 曲婷伸手触碰照片,指尖因高烧而微微发抖。"书言..."她轻声呼唤,声音嘶哑。 "果然如此。" 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曲婷猛地抬头,看见江泽言倚在门框上,西装革履,显然是刚从某个重要场合回来。他的眼神阴鸷,嘴角挂着讥诮的弧度。 "你...回来了。"曲婷慌忙将照片塞到枕头下,这个动作却激起了更深的怒火。 江泽言大步走到床前,一把掀开枕头。照片飘落在地,他弯腰捡起,盯着上面幸福的笑脸。"三年了,你还忘不了他?"他的声音低沉危险,"那我算什么?一个方便的替代品?" 曲婷想解释,却突然一阵剧烈咳嗽,眼前发黑。她扶住床头柜,打翻了水杯。 江泽言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挣扎。"我刚才见了沈南溪。"他突然说,"她告诉我一些有趣的事。" 水顺着桌沿滴落在地毯上,形成深色痕迹。曲婷的喉咙像被火烧,说不出话。 "她说,你曾经是书言的地下恋人,连家人都不知道。"江泽言慢慢走近,每一步都像踩在曲婷心上,"她说,你嫁给我,只是为了这张和他相似的脸。" 曲婷摇头,却无力争辩。沈南溪说的部分是事实——她确实曾与江书言秘密相恋,因为江家不会接受一个家世普通的儿媳。但她嫁给江泽言的动机,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无话可说了?"江泽言冷笑,将照片扔回床上,"真让人感动,这么痴情。"他转身走向门口,"可惜,我不是我哥哥,不会被你这种虚伪的深情感动。" 门被重重摔上,震得曲婷耳膜生疼。她蜷缩得更紧,高烧和心痛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困住。在意识模糊的边缘,她似乎听见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他又离开了,像往常一样。 雨声渐大,如同她内心无法宣泄的哭泣。 三天后,曲婷的高烧退了,但江泽言没有回来。她坐在花园里晒太阳,苍白的脸色连粉底都遮盖不住。 "少奶奶,您的电话。"陈管家拿着无线座机走来,"是沈小姐。" 曲婷接过电话,强迫自己声音平稳:"你好,沈小姐。" "曲婷姐,听说你病了?"沈南溪的声音甜美关切,"我正好在附近,带了些补品过来看看你。" 不等曲婷回应,电话那头已经挂断。二十分钟后,沈南溪踩着高跟鞋走进花园,一袭粉色连衣裙衬得她肤若凝脂,活力四射。 "哎呀,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她夸张地惊呼,放下手中的礼盒,"言哥哥也真是的,妻子生病都不回家照顾。" 曲婷平静地倒茶:"他很忙。" 沈南溪在她对面坐下,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其实...言哥哥这几天住在我那里。"她故作羞涩地低头,"他心情不好,喝多了,我就...你知道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有什么心事都跟我说。" 曲婷的手指捏紧了茶杯,指节发白,但表情纹丝不动:"谢谢你这几天照顾他。" 沈南溪显然没料到这种反应,一时语塞。她迅速调整策略,从包里拿出一份杂志:"你看今天的头条了吗?" 杂志封面上,江泽言与一位名媛在游艇上拥吻,标题赫然写着《江氏太子爷新欢曝光:航运巨头千金》。 "这种小报消息,不必当真。"曲婷放下杂志,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 "如果是真的呢?"沈南溪凑近一些,"王小姐家世显赫,和江家门当户对。言哥哥迟早会和你离婚的。"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曲婷眯起眼睛:"这是我和江泽言之间的事。" "你根本不爱他,何必纠缠?"沈南溪终于撕下伪装,声音尖锐起来,"你爱的只是那张像书言哥的脸!"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入曲婷心脏。她站起身,头晕目眩却强撑着不倒:"沈小姐,如果没有其他事,请回吧。我有些不舒服。" 沈南溪冷哼一声,甩下一句话离开:"识相点就自己走人,别等到被扫地出门!" 曲婷在花园里呆坐到日落,直到陈管家来告诉她晚饭准备好了。餐桌上只有一副餐具,孤独地反射着吊灯的光芒。 电视里正播放财经新闻,江泽言代表江氏集团签署某个重要协议,西装笔挺,意气风发。镜头扫过台下,那位航运千金就坐在前排,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曲婷关掉电视,上楼回到卧室。梳妆台上,她和江书言的合影还躺在那里,被江泽言摔过的相框玻璃有了裂痕。她小心地取出照片,翻到背面,那行"永远在一起"的字迹已经模糊。 永远有多远?不过是一场雨,一个转弯,一次错过。 她打开抽屉,想把照片收起来,却看到那本从江泽言书房拿来的日记。鬼使神差地,她再次翻开,读着那些熟悉的字迹。翻到最后几页时,一张折叠的纸条从里面滑落。 纸条上是江书言的笔迹,但墨迹新鲜得多,像是最近才写的:"如果看到这条留言,说明我的担心成真了。小心沈家,车祸不是意外。婷,保护好自己。——书言" 曲婷的手剧烈颤抖起来。这张纸条不可能是三年前写的,墨水还没完全氧化。而且"婷"这个称呼,只有江书言会这样叫她。 一个荒谬的想法在她脑中形成:江书言可能还活着。 电话铃声惊醒了她。是医院打来的,江父突发心脏病,正在抢救。 曲婷顾不上多想,抓起外套和车钥匙就冲出门。雨水再次倾盆而下,她开车穿过城市,心跳比雨刷器的节奏还快。 医院走廊苍白明亮,刺得她眼睛生疼。江母已经在那里,脸色惨白。 "母亲,父亲怎么样了?" 江母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惊人:"还在抢救...泽言呢?联系上了吗?" 曲婷摇头。她打了十几个电话,都转入了语音信箱。 手术灯依然亮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凌晨三点,医生终于出来,说江父暂时脱离危险,但需要观察。 "我去给母亲拿条毯子。"曲婷对护士说,走向医院的便利店。 转过走廊拐角,她猛地停住脚步——江泽言站在窗前,背影孤独而疲惫。他显然也接到了消息,却选择不现身。 "你来了。"曲婷轻声说。 他转过身,眼睛布满血丝,身上有浓重的酒气。"他怎么样?" "脱离危险了。"曲婷犹豫了一下,"母亲在等你。" 江泽言摇头:"看到我,他只会更生气。"他自嘲地笑了笑,"从小到大,我永远不如书言让他满意。" 这是曲婷第一次听他如此直白地表达内心的痛苦。她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沉默。 "你回去吧,我守着就行。"他说。 "我陪你。" 简单的三个字让江泽言抬头看她,眼神复杂。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走向手术室方向。 江母看到儿子,眼泪立刻涌出来,却没有责备,只是紧紧抱住了他。曲婷站在一旁,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强大的男人,内心有多么渴望被爱。 天亮时分,江父被转入VIP病房。医生说需要静养,只允许一人探望。江母坚持让江泽言进去。 "去吧,你父亲其实...很爱你。"江母推着儿子,"只是他不知道怎么表达。" 江泽言站在病房门口,犹豫不决。曲婷轻轻握住他的手:"我陪你一起?" 他的手冰凉而颤抖,却在接触到她的瞬间稍稍平静。他点头,两人一起进入病房。 江父躺在病床上,各种仪器连接着他,看起来苍老而脆弱。看到儿子,他微微睁大眼睛,嘴唇颤抖。 "爸..."江泽言的声音哽住了。 "你来了..."江父虚弱地说,"公司...怎么样?" "都安排好了,您别担心。" 江父艰难地点头,目光转向曲婷:"辛苦你了...孩子..." 这个从未对她和颜悦色的老人,此刻眼中竟有一丝感激。曲婷眼眶发热,握紧了江泽言的手。 "书言...的事..."江父突然说,"不怪你..." 江泽言的身体猛地僵住,脸色煞白。曲婷感觉到他的手瞬间变得冰冷。 "爸,别说了,休息吧。"他松开曲婷的手,转身离开病房。 曲婷追出去时,看见江泽言站在走廊尽头,一拳砸在墙上,指关节渗出血丝。她跑过去,不顾他的抗拒,强行拉过他的手检查伤势。 "别碰我!"他低吼,却无力挣脱。 "别动!"曲婷从护士站要来消毒水和纱布,强硬地为他清理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江泽言安静下来,任由她摆布。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曲婷突然发现,他的睫毛比江书言的更长,鼻梁上有一颗小小的痣,是江书言没有的。 "为什么?"他突然问。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对我好?"他直视她的眼睛,"因为我和他长得像?" 曲婷的手停顿了一下。这个问题她自己也回答不上来。"因为...你是你。"她最终说。 这个回答似乎出乎江泽言的意料。他盯着她看了很久,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最终,他轻轻抽回手,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开。 曲婷没有追上去。她站在窗前,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医院大门外。口袋里的那张纸条像炭火一样灼烧着她——如果江书言真的还活着,她该如何面对江泽言? 而更让她恐惧的是,当江泽言抽离手掌的那一刻,她心中涌起的失落感,与江书言毫无关系。 第5章 第 5 章 医院的消毒水味萦绕在鼻尖,曲婷推开江父病房的门,手里捧着一束新鲜的百合。 过去一周,她每天都会来,有时带花,有时带家里熬的汤。 江母说,老爷子虽然嘴上不说,但每次看到儿媳来,血压都会平稳些。 "爸,今天感觉怎么样?"她轻声问,将花插进床头的花瓶。 江父靠在摇起的病床上,脸色比前几天好了许多。 他点点头,目光落在曲婷手中的文件袋上:"那是什么?" 曲婷低头看了眼自己随手带来的文件:"公司的一些资料,泽言让我帮忙看看。" 这是实话。 自从城东项目后,江泽言开始偶尔让她参与一些商业决策。 虽然两人关系依然微妙,但至少有了工作上的交流。 "泽言今天来吗?"江父问,声音里有一丝几不可察的期待。 "他说上午有会议,下午应该会来。"曲婷整理着花束,假装没注意到老人眼中的失落。 江父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你和书言...是怎么认识的?" 曲婷的手指一颤,一片花瓣飘落。这是江父第一次主动提起大儿子。 "大学图书馆。"她轻声回答,"他帮我拿高架上的建筑学专著。" 江父的眼中闪过一丝柔软:"那孩子从小喜欢看书...不像泽言,坐不住。"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病床上投下一道金线。 曲婷第一次在这个严厉的老人脸上看到了纯粹属于父亲的神情。 "爸,您要不要吃点水果?"她转移话题,拿起一个苹果。 江父摇头,却指了指床头柜:"抽屉里有个信封,你拿出来。" 曲婷拉开抽屉,找到一个泛黄的牛皮纸信封,没有署名,也没有地址。 "这是...?" "三年前就该给泽言的。"江父的声音突然变得疲惫,"现在...你替我交给他吧。" 曲婷小心地接过信封,感觉里面像是装着几张纸。"好的,爸。" "别告诉他是我给的。"江父闭上眼睛,"就说是...你整理书房时发现的。" 这个请求让曲婷困惑,但她还是点头答应。江父很快睡着了,呼吸平稳。 曲婷将信封放进文件袋,轻手轻脚地离开病房。 走廊上,她差点撞到一个匆匆走过的身影。 "沈小姐?"曲婷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沈南溪,她穿着一身粉色护士服,手里拿着病历本。 "啊,曲婷姐!"沈南溪的笑容有些僵硬,"我...我来做义工,看望病人。" 曲婷扫了一眼她胸前的临时工作证,没有戳穿这个拙劣的谎言。"真巧,爸刚睡着。" "是吗?那太遗憾了。"沈南溪的目光落在曲婷的文件袋上,"你拿的是什么?看起来很重要。" 曲婷下意识将文件袋往身后挪了挪:"公司资料而已。既然爸在休息,我先回去了。" 转身离开时,她能感觉到沈南溪的视线如芒在背。 回到江家别墅,曲婷直接去了书房。 这是江泽言允许她进入的空间了——自从城东项目后,他不再禁止她使用书房资源。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红木书桌上,她小心地取出那个信封,放在光线下观察。 信封用蜡封口,上面盖着江父的私章。曲婷犹豫了。 江父说这是给江泽言的,但她内心有个声音催促她一探究竟。 如果这与江书言的车祸有关呢?如果与那张神秘纸条有关呢? 手指轻轻摩挲着封口,蜡已经老化,稍一用力就会裂开。 道德与好奇在她心中交战。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将信封放进了抽屉最深处——她会交给江泽言,但不是现在。 门铃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陈管家不在,曲婷只好自己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公文包。 "您好,我是明德律师事务所的张律师,有文件需要江太太签收。" 曲婷困惑地接过他递来的文件夹,翻开第一页,赫然看到"离婚协议"四个大字,她的手指瞬间冰凉。 "谁让你来的?"她声音绷紧。 "江先生昨天到我们所里亲自拟定的。"律师推了推眼镜,"他说您已经知情。" 曲婷的眼前一阵发黑。 就在昨天,江泽言还发短信问她对公司新项目的意见,语气平常得就像任何一对正常夫妻。 而今天,离婚协议就送到了家门口。 "我需要和江先生确认。"她强作镇定。 "当然。"律师递上名片,"江先生说您签好字后随时联系我。" 关上门,曲婷靠在门板上,双腿发软。 她颤抖着翻开协议,条款出奇地简单——她可以带走个人物品,没有赡养费,没有财产分割。 干净利落,就像一场商业合作终止。 最后一页已经签上了江泽言龙飞凤舞的名字,墨迹新鲜。 他甚至连当面谈的耐心都没有了。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屏幕上显示"江泽言"。曲婷深吸一口气才接起来。 "协议收到了吗?"他开门见山,声音冷静得如同谈公事。 "为什么?"曲婷听见自己问,声音远得不像自己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南溪告诉我,你一直在调查书言的车祸。"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锋利,"她说你嫁给我只是为了接近真相。" 曲婷的指甲陷入掌心。沈南溪怎么会知道?她只告诉过... 那张纸条。医院走廊上的偶遇。沈南溪盯着文件袋的眼神。 "不是那样的。"她艰难地开口,"我确实发现了一些疑点,但..." "签字吧,曲婷。"江泽言打断她,"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电话挂断,留下一片死寂。 曲婷机械地走回书房,看着那份离婚协议。 她应该感到解脱才对——终于可以摆脱这场虚假婚姻,去寻找江书言的真相。 但为什么胸口像被挖空了一块? 窗外传来汽车引擎声。 曲婷走到窗边,看见江泽言从黑色迈巴赫上下来,西装笔挺,面无表情。 他抬头看了一眼书房窗户,两人的视线隔空相遇,又迅速分开。 曲婷将离婚协议放进抽屉,正好压在那个神秘信封上。 她深吸一口气,下楼面对她的"丈夫"。 客厅里,江泽言松着领带,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新加坡的项目出了点问题,需要你帮忙看看设计方案。" 这个若无其事的语气让曲婷愣在原地。"什么?" "你不是要签字离婚了吗?"她忍不住问。 江泽言皱眉:"那是两回事。工作归工作。" 曲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男人前一秒送来离婚协议,下一秒就要她帮忙看方案?他把她当什么?免费顾问? "我拒绝。"她直视他的眼睛,"既然要离婚,就不该再有工作往来。" 江泽言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像是没想到她会反抗。 "随你便。"他转身要走。 "等等。"曲婷叫住他,"有东西给你。" 她跑回书房,取出那个信封和离婚协议,一起递给他。 "你父亲让我转交的。至于这个,"她指着协议,"我会签,但不是现在。我需要时间安排接下来的生活。" 江泽言盯着那个信封,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他没有立即接过,而是问:"你看过了?" "没有。"曲婷诚实回答,"但你父亲说这是三年前就该给你的。" 他的手指微微发抖,接过信封和协议,什么也没说就转身上楼。 曲婷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注意到他西装后腰处有一块不自然的褶皱——像是藏了什么。 好奇心驱使她悄悄跟上楼,停在主卧门外。 门没关严,透过缝隙,她看到江泽言站在穿衣镜前,从后腰抽出一把黑色手枪,塞进床头保险箱。 曲婷倒吸一口冷气,后退时不小心碰倒了走廊上的花瓶。 "谁?"江泽言厉声问,猛地拉开门。 曲婷僵在原地,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保险箱,江泽言的眼神瞬间变冷。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生硬地说。 "我没想什么。"曲婷强迫自己镇定,"我只是...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这个明显的谎言让气氛更加尴尬。 江泽言审视着她,突然侧身让出一条路:"进来吧。" 主卧比曲婷想象的简洁,几乎没有任何个人物品。 江泽言走到保险箱前,输入密码,取出那把枪,放在床上。 "合法持枪证。"他递给她一个小本子,"最近收到一些威胁,不得不防。" 曲婷翻开持枪证,确实是真件。 但她注意到签发日期是一个月前——远早于沈南溪告诉她关于调查车祸的事。 "什么威胁?" 江泽言摇头,不愿多说。他的目光落在那个信封上,犹豫了一下,突然说:"你想看吗?" 曲婷心跳加速,点了点头。 江泽言拆开信封,里面是几张照片和一封信。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江父和一个陌生女子的亲密合影,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婴儿。信纸已经泛黄,字迹却依然清晰: "振国: 当你看到这封信,我可能已经不在了。小书是你的儿子,请好好待他。至于我,从不后悔那晚的决定。只求你一件事:别让我的过去影响到孩子。 永远爱你的, 林月" 曲婷困惑地抬头:"这是...?" "我母亲不是书言的生母。"江泽言的声音异常平静,"我父亲婚前有个情人,生下了书言。后来情人去世,父亲娶了我母亲,又有了我。" 这个家族秘密让曲婷震惊。"所以...你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江泽言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父亲一直偏爱书言,因为他长得像那个林月。而我...我母亲在我十岁时自杀,因为无法忍受父亲的冷漠。" 曲婷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江泽言对父亲的复杂感情,他对哥哥又爱又恨的矛盾心理,以及他为什么如此抗拒被视为替代品。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轻声问。 江泽言将信和照片收回信封,表情重新变得冷硬:"既然要离婚,你应该知道江家的真相。毕竟...你爱的是书言,不是江家。"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入曲婷心脏。她想反驳,却无从辩起。 最初,她确实是因为那张相似的脸才接近江泽言。但现在... 电话铃声打破了沉默。江泽言接起,表情逐渐严肃:"什么时候?...好,我马上回公司。" "出什么事了?"他挂断后,曲婷问。 "新加坡客户提前到京,今晚就要看最终方案。"他皱眉看着手中的文件,"但设计部交上来的完全不行。" 曲婷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文件:"给我两小时。" 江泽言惊讶地看着她:"我以为你拒绝帮忙。" "工作归工作。"曲婷用他的话回敬,转身走向书房。 三小时后,江氏集团会议室。曲婷站在投影屏前,流畅地讲解着修改后的设计方案。 新加坡客户频频点头,不时与助手交头接耳。 "...考虑到热带气候,我们增加了通风设计,同时保留了传统四合院的空间层次感。"曲婷指向屏幕上的3D模型,"这些可移动隔断能让空间根据需求变化,非常符合贵公司''灵活创新''的理念。" "精彩!"客户负责人鼓掌,"江总,您的夫人真是才貌双全!" 江泽言嘴角微扬:"确实是我的幸运。" 这句半真半假的恭维让曲婷耳根发热。 会议结束后,客户满意地签下合同,一行人兴高采烈地去庆祝了。 "你不去吗?"收拾文件时,曲婷问。 江泽言摇头:"我讨厌应酬。"他犹豫了一下,"谢谢你今天的帮助。我请你吃晚饭?" 这个突如其来的邀请让曲婷心跳漏了一拍。 她应该拒绝的——毕竟离婚协议就躺在她的抽屉里。 但鬼使神差地,她点了点头。 他们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日料店,包厢安静隐蔽。 江泽言点了清酒和刺身拼盘,气氛意外地轻松。 "你从哪学的建筑知识?"他问,"不只是大学专业那么简单吧?" 曲婷小啜一口清酒:"毕业后在建筑事务所工作过两年,后来...遇到了书言,就辞职了。" 提到这个名字,气氛顿时微妙起来。但江泽言没有像往常一样变脸,只是继续问:"为什么辞职?" "你父亲不同意。"曲婷苦笑,"他说江家的女人不该抛头露面工作。" 江泽言轻哼一声:"典型的江振国作风。" 这是曲婷第一次听他直呼父亲的名字。清酒让她的胆子大了起来:"你和书言...关系好吗?" 酒杯在江泽言指间停顿了一秒。"小时候很好。"他目光落在远处,"长大后...有些事情变了。" "比如?" "比如他发现父亲偏爱他是因为另一个女人。"江泽言的声音低沉,"比如我嫉妒他得到的一切...又恨自己嫉妒他。" 这个坦诚的告白让曲婷动容。 在灯光下,江泽言的侧脸线条柔和了许多,眼中不再是惯常的冷漠,而是真实的脆弱。 "他爱你。"曲婷轻声说,"在他的日记里,总是提到你。" 江泽言猛地抬头:"你看了他的日记?" 曲婷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但为时已晚,她只能点头:"在书房发现的...我很抱歉。" 出乎意料的是,江泽言没有发怒。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说我什么?" "说你勇敢,有决断力...说他羡慕你能坚持己见。"曲婷小心选择着词汇,"最后一篇日记...他说要去找父亲对质什么事,还提到你一直是对的。" 江泽言的表情变得复杂。"那天晚上...他是去见你?" 曲婷点头,喉咙发紧:"他说有重要事情告诉我。但我迟到了...到现场时,车已经..." "不是意外。"江泽言突然说,声音几不可闻。 "什么?" "书言的车祸。"他直视曲婷的眼睛,"我调查过。刹车线被人为剪断过。" 这个信息如同一道闪电击中曲婷。她想起那张纸条上的警告:小心沈家,车祸不是意外。 "谁...谁会这么做?"她声音颤抖。 江泽言摇头,眼神重新变得警惕:"我不知道。但如果你在调查这件事...小心点。" 回程的车上,两人都沉默不语。 曲婷的脑海中翻腾着各种可能性——谁想杀江书言?为什么?这与沈家有什么关系?而江泽言又知道多少? 车停在江家别墅前,江泽言突然开口:"离婚协议...可以暂缓。" 曲婷惊讶地看着他。 "新加坡项目还需要你的协助。"他生硬地补充,像是为自己的决定找理由,"等项目结束再谈。" 曲婷点头,心中五味杂陈。 她应该高兴获得更多时间调查真相,但另一个念头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她开始享受与江泽言共事的时光,甚至今晚的晚餐。 这个认知让她恐慌。 如果江书言真的还活着,她该如何面对这两个长相相同却截然不同的男人? 而更让她恐惧的是,当江泽言说"暂缓离婚"时,她心中涌起的竟是一丝隐秘的喜悦。 第6章 第 6 章 凌晨三点,曲婷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她盘腿坐在床上,反复播放着那段模糊的视频——一个酷似江书言的背影走进某家医院,日期显示是两周前。 这段视频来自一封匿名邮件,主题只有三个字:"他还活着。" 视频只有十七秒,曲婷却已经看了不下五十遍。 每次暂停、放大,试图找出更多细节,但那个背影始终没有转身。 可能是任何人,也可能真的是他。 她的手指悬在键盘上,犹豫要不要回复这封邮件。 窗外,一辆车驶入别墅前院。 曲婷迅速合上电脑,塞到枕头下。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主卧门前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向前——江泽言又去了客房。 自从那晚日料店坦白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微妙地改变了。 离婚协议被暂时搁置,两人甚至能心平气和地讨论工作。 但每当夜幕降临,各自回到自己的空间,那道无形的墙依然存在。 曲婷重新打开电脑,将视频转发到一个加密邮箱,然后彻底删除了原始邮件。 不管这是恶作剧还是真相,她都需要查清楚。 如果是真的...江书言还活着,那她与江泽言的婚姻将彻底失去存在的理由。 这个念头让她胸口一阵发闷。 清晨,曲婷被手机铃声惊醒。是江泽言的特助,声音急促:"江太太,抱歉这么早打扰您。江总今天有个重要会议,但他让我通知您,希望您能参加下午三点的设计评审。" 曲婷揉了揉太阳穴:"他没说为什么吗?" "只说您对新加坡项目很了解,希望您提供意见。"特助犹豫了一下,"江总昨晚应酬到很晚,可能...喝得有点多。" 挂断电话,曲婷起床洗漱。 镜中的她眼下有明显的青黑,那封匿名邮件像幽灵一样萦绕在脑海。 她需要更多信息,但不知道从何查起。 下楼时,她意外发现江泽言坐在餐桌前,面前摊开着文件,一杯黑咖啡已经见底。 他穿着深灰色西装,领带还没系,头发微微有些乱,显然也是刚起不久。 "早。"曲婷轻声说,不确定他是否记得昨晚自己去了哪里。 江泽言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但眼神清醒:"早。特助通知你下午的会议了?" "嗯。"曲婷给自己倒了杯橙汁,"你昨晚...还好吗?" 他皱眉,似乎在回忆:"航运集团的应酬,免不了喝酒。"他顿了顿,"我...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曲婷摇头:"你回来就直接去客房了。" "那就好。"他松了口气,伸手去拿咖啡壶,却发现已经空了。 曲婷自然地接过壶:"我来吧。你今天需要多少咖啡因?" 这个小小的互动让两人都愣了一下。过去三个月,他们从未有过这样日常的对话。 "谢谢。"江泽言最终说,"美式,不加糖。" 这次曲婷记得他的喜好了。 下午的会议进行得很顺利。曲婷的专业意见得到团队一致认可,连一向挑剔的设计总监都对她刮目相看。会议结束后,江泽言叫住她:"晚上有空吗?航运集团的晚宴,可能需要你出席。" 曲婷想起今早看到的照片——江泽言与航运千金的绯闻。"我以为你更愿意带别人去。"她脱口而出,立刻后悔了。 江泽言挑眉:"比如?" "比如...王小姐。"曲婷假装整理文件,避开他的视线,"媒体似乎很看好你们。" "媒体还看好我和沈南溪呢。"他冷笑,"如果你不想去,直说就好。" "我去。"曲婷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工作需要。" 晚宴在航运集团总部顶楼的旋转餐厅举行。曲婷穿了一件藏蓝色礼服,简约大方;江泽言则是一如既往的黑色西装,挺拔如松。他们一起入场时,引来不少目光和窃窃私语。 "江总,久仰大名。"一位中年男子迎上来,"这位是...?" "我妻子,曲婷。"江泽言自然地揽住她的腰,"清华建筑系高材生,现在负责我们集团的设计顾问工作。" 这个介绍让曲婷心头一暖。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如此郑重地介绍她,不是"江太太",而是有自己姓名和职业身份的个体。 "久闻江太太才貌双全,果然名不虚传。"中年男子恭维道,"江总好福气啊。" 曲婷注意到不远处,那位航运千金王小姐正用不善的目光盯着这边。她下意识往江泽言身边靠了靠,他的手臂立刻收紧了些,像是无声的支持。 晚宴进行到一半,江泽言被几位重要客户围住谈生意。曲婷独自在餐台前挑选水果,突然感觉有人站在身后。 "你以为这样就能保住江太太的位置?"一个女声冷冷地说。 曲婷转身,看到王小姐端着香槟,红唇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别装了。"王小姐压低声音,"整个京城都知道你们的婚姻是什么情况。江泽言娶你不过是一时冲动,现在他腻了,识相的就自己走人。" 曲婷的手指捏紧了餐盘,但脸上保持着微笑:"王小姐,商业联姻是你们航运集团的传统吗?这么有经验。" 王小姐脸色一变:"你!" "我怎么了?"曲婷直视她的眼睛,"作为江泽言的合法妻子,我出席丈夫的商业活动,有什么问题吗?" "合法妻子?"王小姐冷笑,"那你知不知道他昨晚在哪过的夜?" 曲婷的心猛地一沉。昨晚江泽言确实没回家...但他说是应酬。 "在我家。"王小姐得意地说,"凌晨三点才走。你觉得我们在做什么?" 曲婷的胃部一阵绞痛,但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王小姐,如果江总真如你所说在你家待到凌晨,那我很遗憾地告诉你——"她凑近一些,压低声音,"他回家时我还没睡,他身上的香水味可不是你用的这款。" 这个谎言说得如此自然,连她自己都惊讶。王小姐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转身就走。 曲婷长舒一口气,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她不知道为什么要为江泽言辩护,更不明白为什么想到他可能和别人过夜,胸口会如此闷痛。 "没事吧?"江泽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递给她一杯水。 曲婷接过水杯,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一阵微小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没事,就是有点累。" "那我们早点回去。"他接过她手中的餐盘,"明天还有年会,你需要休息。" 这个体贴的江泽言让她陌生又心动。 江氏集团的年会在五星级酒店举行,全体员工加上商业伙伴近千人参加。曲婷作为老板娘,自然成为焦点之一。她穿了一件香槟色的长裙,头发优雅地盘起,站在江泽言身边迎接来宾。 "紧张?"趁着间隙,江泽言低声问。 曲婷摇头,但手心已经微微出汗。这种大型社交场合总是让她不适,尤其是面对那些探究的目光——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江太太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京城第一太子爷收心。 "跟着我就好。"他的声音很轻,却莫名让人安心。 晚宴正式开始,江泽言上台致辞。他穿着定制西装站在聚光灯下,自信从容,魅力四射。曲婷站在台下,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有多么耀眼——不是作为江书言的替身,而是作为他自己。 "...最后,感谢我太太这一年来对江氏的支持。"江泽言突然看向她,眼神柔和,"没有她,城东项目和新加坡合作不会如此顺利。" 全场掌声雷动,所有目光都投向曲婷。她脸颊发烫,只能微笑点头回应。 致辞结束,乐队开始演奏。按照惯例,第一支舞应该由公司最高领导夫妇开场。曲婷站在原地没动——她和江泽言从未共舞过,甚至没有过任何亲密接触,除了那些做给外人看的表演。 "可以请你跳支舞吗?"江泽言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微微欠身,伸出手。 曲婷迟疑地将手放在他掌心:"我们没排练过..." "跟着我就好。"他低声说,领她走向舞池。 聚光灯跟随着他们,江泽言一手握住她的手,另一手轻轻扶住她的腰。华尔兹的节奏缓慢优雅,他带着她旋转,每一步都精准从容。 "我不知道你会跳舞。"曲婷小声说,努力跟上他的步伐。 "很多事你都不知道。"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比如我还养了三只猫。" 这个意外的分享让曲婷惊讶地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在璀璨的水晶灯下,他的眼神不再是往日的冷峻,而是带着温度,像是融化的冰川,映出她的倒影。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曲婷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水味,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甚至能听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声。 "江泽言..."她轻声唤道,却不知接下来要说什么。 音乐戛然而止,掌声响起。两人如梦初醒般分开,但那种奇妙的连接感却久久不散。 年会持续到深夜。江泽言作为主人,免不了多喝几杯。曲婷看着他被一群高管围住灌酒,想上前解围,却被设计部的同事拉住了。 "江太太,听说新加坡项目二期要启动了?"几位女同事围着她八卦,"江总真的让你全权负责设计吗?" 曲婷应付着各种问题,目光却不自觉追随着江泽言的身影。他今晚似乎特别高兴,笑得比往常都多,眼角泛起细小的纹路,让他整个人生动了许多。 凌晨一点,曲婷终于扶着微醺的江泽言上了车。他靠在座椅上,领带松开,眼睛半闭,看起来疲惫却放松。 "喝这么多..."曲婷小声抱怨,却还是细心地为他系上安全带。 江泽言突然抓住她的手:"曲婷..." "嗯?" "今天的裙子...很好看。"他含糊地说,眼睛依然闭着。 这个突如其来的赞美让曲婷心跳漏了一拍。"谢谢。"她轻声回应,不确定他明天是否还记得这句话。 回到家,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高大的江泽言扶到主卧床上。他平时总是睡客房,今晚却执意要回主卧。 "水..."他躺在床上嘟囔。 曲婷赶紧去倒了杯温水,扶他起来喝。江泽言喝了几口,突然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她。酒精让他的眼神格外明亮,带着平时没有的直白热度。 "你知道吗..."他的声音沙哑,"有时候我真恨你..."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入曲婷心脏。她僵在原地,不知如何回应。 "...恨你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梦里。"他喃喃说完,又闭上眼睛,似乎睡过去了。 曲婷呆立床边,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她小心地为他脱掉外套和鞋子,盖上被子,正准备离开,却听见他模糊地叫她的名字。 "曲婷...别走..." 她转身,发现他依然闭着眼睛,似乎是在说梦话。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在床边坐下,轻轻拍着他的手臂:"我在这里。" 江泽言翻了个身,手臂无意识地环住她的腰,头靠在她腿上,像个寻求安慰的孩子。曲婷僵住了,不敢动也不敢呼吸。他的头发蹭着她的掌心,柔软得不可思议。 "江泽言?"她试探地叫他的名字。 "嗯..."他含糊地应着,更紧地抱住她,"别走...别再离开..." 这个"再"字让曲婷心头一震。他在对谁说话?她?还是...江书言的影子? 窗外,月光如水般流淌进来,为一切镀上银色的朦胧。曲婷低头看着腿上熟睡的男人,心中百感交集。她应该推开他,应该回自己房间,应该保持距离...但她没有。 手指轻轻拂过他微皱的眉头,抚平那些即使在睡梦中也未完全放松的纹路。这一刻,她突然清晰地意识到:她正在乎的,已经不仅仅是那张与江书言相似的脸。 这个认知让她既恐惧又悸动。 清晨,曲婷在自己的床上醒来,阳光已经洒满房间。她猛地坐起,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江泽言身边回到这里的。最后的记忆是看着他熟睡的脸,然后... 手机震动打断了她的思绪。又是一封匿名邮件,这次附着一张更清晰的照片——医院病床上,一个消瘦的男人侧脸对着镜头,虽然憔悴,但那轮廓分明是江书言。 邮件正文只有一行字:"纽约长老会医院,12楼VIP病房。他还活着,但时间不多了。" 曲婷的手指颤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照片上的日期是三天前,背景确实是医院病房。如果这是真的...如果江书言真的还活着... 她必须去确认。 楼下传来脚步声,江泽言已经起床了。曲婷迅速藏好手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真相如何,她都需要先面对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在梦中叫她别走的男人。 镜子里的她眼圈发红,面色苍白。三年了,她一直以为自己对江书言的爱足以支撑一生。可为什么此刻,想到可能要离开江泽言,胸口会如此疼痛?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不敢深想。 第7章 第 7 章 纽约长老会医院的地址在曲婷手机屏幕上闪烁,像一颗即将引爆的定时炸弹。 过去三天,她反复研究那张照片,甚至找专业人士鉴定过,确认不是合成。 如果这真的是江书言...如果他还活着... 咖啡杯在桌面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圆印。 曲婷盯着那个圆圈,思绪却飘回昨晚——江泽言醉酒后的拥抱,梦中呢喃的"别走",还有今早两人在餐厅尴尬的对视。 他记得多少?会怎么看待那个夜晚? 手机突然震动,吓得她差点打翻咖啡。 又是一条匿名信息:「今天下午三点,翠湖公园南门长椅。更多证据。」 曲婷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要不要回复。 这个神秘人显然知道她在调查什么,但目的不明。 是善意帮助?还是另有所图? "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江泽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曲婷手一抖,手机掉在桌上。 她迅速锁屏,转身面对他。 他穿着居家服,头发微乱,显然刚起床不久,眼神却锐利如鹰。 "没什么,公司邮件。"她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将手机塞进口袋。 江泽言挑眉,但没有追问。 他走向咖啡机,给自己倒了杯黑咖啡。"昨晚...我喝多了。" 曲婷的心跳加速:"嗯。" "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他背对着她,肩膀线条紧绷。 "没有。"曲婷撒谎,"你很快就睡着了。" 他转身,目光探究地扫过她的脸,似乎在判断真伪。 最终,他点点头:"今天有什么安排?" "我...约了朋友逛街。"这是她第一次对江泽言撒谎,喉咙发紧,"可能晚点回来。" "好。"他啜了一口咖啡,"我晚上有应酬,不用等我。" 这种日常对话在过去几个月里变得稀松平常,但今天却让曲婷胸口发闷。 如果照片是真的,如果她今天确认了江书言还活着...这一切都将结束。 翠湖公园南门人流稀少。 曲婷坐在指定的长椅上,手指不安地敲打着膝盖。 两点五十五分,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身影在她身旁坐下。 "曲小姐。"来人声音低沉,递过一个牛皮纸袋,"你要的真相。" 曲婷接过纸袋,心跳如鼓:"你是谁?为什么帮我?" "这不重要。"对方压低帽檐,"重要的是,江大少爷确实还活着,但情况不妙。沈家花了大量金钱和关系掩盖这件事。" "沈家?"曲婷的手指捏紧了纸袋,"你是说...沈南溪家?" 对方没有直接回答:"车祸不是意外,有人想要江大少爷的命。他侥幸活下来,但昏迷了两年多,最近才苏醒,记忆严重受损。" 曲婷的眼前一阵发黑,三年前那个雨夜的画面闪回——扭曲的金属,刺耳的警笛,还有那只从车窗伸出的、血迹斑斑的手...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时机成熟了。"对方站起身,"沈家最近内部出了问题,监控松懈。如果你想去见他,这是唯一的机会。"说完,迅速离开,消失在人群中。 曲婷颤抖着打开纸袋。 里面是一叠医疗记录和照片,最上面那张让她瞬间泪目——病床上的江书言睁着眼睛,虽然消瘦憔悴,但确实是他。 医疗记录显示他遭受了严重的脑损伤和多处骨折,最近三个月才开始有意识反应。 翻到最后一页,是一张银行转账记录,付款方是沈氏集团,收款方是纽约长老会医院,备注写着"特殊护理费用"。日期是上周。 曲婷的血液凝固了。 沈家一直在支付江书言的医疗费? 为什么? 如果车祸是他们策划的,为什么不直接让他死? 除非...他们需要他活着,但又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沈南溪。 这个名字像毒蛇一样盘踞在曲婷脑海中。 她一直以为沈南溪只是单纯爱慕江泽言,但现在看来,背后可能有更深的阴谋。 回到家已是傍晚。别墅安静得出奇,江泽言果然如他所说出去应酬了。 曲婷坐在书房里,面前摊着离婚协议和那张医疗记录。 她必须去美国,必须亲眼确认这是否真的是江书言。 但这就意味着... 打印机嗡嗡作响,吐出一张飞往纽约的机票。 明天下午三点,单程。 曲婷盯着那个日期,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 三个月前,她满心仇恨地嫁给江泽言,只为了接近江家调查真相。 现在真相就在眼前,为什么却如此难以抉择? 手机屏幕亮起,是江泽言的短信:「临时有会,晚点回。」 简单的六个字,却让她眼眶发热。过去几个月,他们从剑拔弩张到能和平共处,甚至有了那么几个瞬间,她几乎忘记了最初的目的... 不。曲婷用力摇头。 她爱的是江书言,那个为她挡下致命撞击的男人。 如果他还活着,如果他需要她,她别无选择。 笔尖悬在离婚协议上,微微颤抖。最终,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协议很简单——她放弃所有财产,只要自由。 将协议和婚戒放在床头柜上,她开始收拾行李。 只带最基本的衣物和证件,还有那张她和江书言的合影。 其他的一切,包括江泽言送给她的那些珠宝首饰,全部留下。 收拾到一半,门铃响了。曲婷擦干眼泪,整理了一下表情去开门。 沈南溪站在门外,一身名牌,妆容精致。 "言哥哥在吗?"她甜甜地问,眼神却锐利地扫过曲婷身后的行李箱。 "他有应酬。"曲婷挡在门口,不想让她进来。 "真不巧。"沈南溪晃了晃手中的文件,"我有重要文件给他。"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收拾行李准备逃跑?终于认清现实了?" 曲婷握紧门把:"不关你的事。" "哦,但关言哥哥的事。"沈南溪眼中闪过一丝恶意,"你知道吗,他昨晚喝醉后一直喊你的名字,真让人恶心。" 曲婷的心跳漏了一拍:"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沈南溪突然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正是曲婷今天收到的那张病床上的江书言,"我知道你要去找谁。" 血液瞬间冲上曲婷的太阳穴,她一把抢过照片:"你监视我?" "我保护言哥哥。"沈南溪冷笑,"从他娶你这个心怀不轨的女人开始,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你从来只把他当替身,现在正主回来了,就准备一脚踢开他?" 曲婷的呼吸急促:"你不懂..." "我懂的可比你多。"沈南溪逼近一步,"比如,你知道为什么书言哥会出车祸吗?因为他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你知道为什么他能活下来吗?因为我父亲需要他活着,作为筹码。" 这番话像一桶冰水浇在曲婷头上。她一直以为车祸是意外,或者顶多是商业仇杀。 但沈南溪话中有话,似乎背后有更大的阴谋。 "什么筹码?"她声音颤抖。 沈南溪突然恢复甜美笑容:"言哥哥回来了。你们夫妻的事,自己解决吧。"她转身离开,高跟鞋敲在大理石地面上,清脆如刀。 江泽言的车确实驶入了前院。 曲婷慌乱地关上门,冲回卧室将医疗记录和照片塞进行李箱。 她还没准备好面对他,还没想好如何解释... "曲婷?"江泽言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你在家吗?" 她深吸一口气,走出卧室,正好在楼梯口遇见上楼的江泽言。 他西装笔挺,身上有淡淡的酒气,但眼神清醒。 "南溪刚走?"他皱眉看着门口方向。 "嗯,她说有文件给你。"曲婷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江泽言点点头,目光扫过她的脸:"你哭了?" "没有,只是...眼睛不舒服。"曲婷别过脸,"我有些累,先去休息了。" 她转身要走,江泽言却抓住她的手腕:"等等。"他的目光越过她,看向半开的卧室门,以及床上摊开的行李箱,"这是...?" 曲婷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没想到会这么快被发现,还没准备好说辞... 江泽言松开她,大步走向卧室。曲婷跟上去,看见他站在床边,盯着那个行李箱和里面的照片。 他弯腰捡起什么——是那张病床上的江书言。 时间仿佛凝固了。 江泽言盯着照片,表情从困惑到震惊,最后归于可怕的平静。 "解释。"他声音冰冷。 曲婷的嘴唇颤抖:"我...今天刚收到这些。我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但如果是书言...如果他还活着..." "所以这是真的。"江泽言冷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划开屏幕给她看——上面是沈南溪刚发来的消息: 「言哥哥,曲婷一直在利用你。现在她找到书言哥了,准备抛弃你。我有证据。」 "不是那样的!"曲婷急切地说,"我最初确实...但我没有..." "没有把我当替身?"江泽言的眼神锐利如刀,"没有处心积虑接近江家调查真相?"他指向行李箱,"现在你找到了,就准备一走了之?" 曲婷无言以对。 因为从某种程度上说,他说的都是事实。 她最初嫁给他的动机确实不纯,她确实一直在调查... 江泽言突然转身,走向床头柜,拿起那份离婚协议。 他快速浏览内容,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净身出户?这么大方?还是急着摆脱我?" "我只是觉得...这样最公平。"曲婷轻声说。 "公平?"江泽言突然提高音量,"你跟我谈公平?"他抓起笔,在协议上龙飞凤舞地签下名字,"如你所愿。" 他将协议摔在床上,转身要走,却又停住,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丝绒盒子扔给她:"拿着。本来就是给你的。" 盒子掉在床上弹开,里面是一条钻石项链,在灯光下璀璨夺目。 曲婷记得这个设计——上个月拍卖会上的压轴拍品,据说是某位王室成员的珍藏。 当时新闻说被匿名买家以天价拍走... "生日礼物。"江泽言冷笑,"看来提前送也没意义了。" 曲婷的眼泪终于决堤。 明天是她的生日,连她自己都忘了,他却记得。"江泽言,对不起..." "不必。"他转身走向门口,"祝你和你心爱的书言幸福美满。" 这句讽刺像刀子一样刺进曲婷心脏。 她想叫住他,想解释这三个月来她的感受变化,想告诉他昨晚他醉酒后的拥抱对她意味着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沉默。 因为无论如何,如果那是江书言,如果他还需要她...她别无选择。 江泽言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机票订好了?" "明天下午..."曲婷哽咽道。 "我会安排车送你。"说完,他关上门,脚步声渐行渐远。 曲婷跌坐在床边,泪水模糊了视线。 钻石项链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像极了他们婚姻的开始和结束——璀璨,却毫无温度。 夜深了,别墅安静得可怕。 曲婷收拾好最后一件行李,环顾这个她住了三个月的房间。 最初来时的厌恶和抗拒,如今变成了难以言喻的不舍。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相框,里面是她和江书言的合影。 照片里的年轻人笑容温暖,永远定格在28岁。 而与他有着相同面孔的另一个人,此刻正在别墅的某个角落,或许正恨着她。 轻轻将相框放回原处,曲婷拿起笔,在离婚协议背面写下一行字:"对不起,谢谢你。保重。——婷" 她知道这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不是不告而别。 凌晨四点,曲婷拖着行李箱悄悄下楼。 她以为江泽言早已离开,却在客厅沙发上看到他的身影。 他仰头靠在沙发背上,眼睛闭着,身旁的酒瓶已经空了一半。 曲婷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从他身边走过,却在门口被叫住。 "我让司机五点来。"他的声音沙哑,没有睁开眼睛,"现在走,你得自己叫车。" 曲婷僵在原地:"我...没关系。" "为什么是他?"江泽言突然问,依然闭着眼,"为什么即使他死了三年,即使我活生生站在你面前...你还是选择他?" 这个问题像刀子一样剖开曲婷的心脏。她转身面对他,却不知如何回答。 最初当然是因为爱,因为对江书言的承诺。但这三个月来,特别是在最近几周... "我不知道。"她最终诚实地说,"但我欠他一条命。如果不是他推开我,死在车里的就是我。" 江泽言终于睁开眼睛,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带着她从未见过的脆弱:"你欠他的。那我呢?你欠我什么?" 曲婷的眼泪再次涌出:"我欠你一个道歉,和一个解释...但我现在甚至无法解释给自己听。" 他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向她,酒气混合着熟悉的龙涎香笼罩过来。 在极近的距离里,曲婷能看清他眼中的每一丝血线,每一分痛苦。 "如果..."他声音低沉,"如果我求你留下呢?" 这句话像惊雷般击中曲婷。 骄傲如江泽言,竟然会说出"求"字。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江泽言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在里面寻找什么答案。 最终,他后退一步,表情重新变得冷硬:"算了。走吧。" "江泽言..." "我说,走!"他突然提高音量,转身将酒瓶砸向墙壁,玻璃碎片四溅,"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曲婷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推开门。清晨的冷风扑面而来,带着离别的气息。 她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哪怕多看一眼,她的决心都可能动摇。 出租车驶离江家别墅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曲婷靠在车窗上,看着生活了三个月的"家"在视野中逐渐缩小,最终消失不见。 手机震动,是一条新闻推送:《突发:江氏集团太子爷取消所有会议,疑似婚变》。 配图是狗仔偷拍的照片,江泽言站在办公室窗前,背影孤独。 曲婷关掉手机,闭上眼睛。 飞机十二小时后起飞,一段旅程结束,另一段即将开始。 但为什么,心会如此疼痛? 她不敢深想那个答案。 第8章 第 8 章 纽约长老会医院的走廊长得没有尽头。 曲婷跟着护士穿过一道又一道自动门,消毒水的气味越来越浓。 她的手指紧握着包带,指节发白。三个月前,她签下离婚协议离开江家时,以为自己再也不会为谁如此紧张。 "就是这里。"护士在1207病房前停下,"江先生最近情况稳定,但记忆仍然混乱。有时候能认出人,有时候完全陌生。您要有心理准备。" 曲婷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护士刷卡开门,机械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病房宽敞明亮,更像高级酒店套房而非医院。 落地窗外是中央公园的景色,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为一切镀上柔和的轮廓。 床上坐着一个人,背对着门,正在看窗外。 只是一个背影,曲婷的眼泪就夺眶而出。 "书言..."她轻声呼唤,声音哽咽。 那人缓缓转身。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消瘦、苍白,但确实是江书言。 只是那双曾经温暖的眼睛如今空洞而迷茫,右脸颊多了一道长长的疤痕,从眼角延伸到下巴。 "你是...?"他的声音沙哑陌生。 曲婷的胸口像被重锤击中。 她设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那个曾为她挡下致命车祸的男人,如今看着她像看一个陌生人。 "我是曲婷。"她艰难地向前走了一步,"你还记得我吗?" 江书言皱眉,似乎在努力回忆。 这个表情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江泽言思考时也会这样皱眉,只是眼神更锐利些。 "小...婷?"他突然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图书馆...那本《建筑美学》..." 曲婷的泪水决堤而下。 他还记得! 记得他们初遇的场景! 她冲过去握住他的手,那双手冰凉瘦削,不再是记忆中温暖有力的触感。 "对,就是那本书!你帮我从最高层拿下来的!"她又哭又笑,"你还记得后来吗?我们约会的地方,你最爱的那家咖啡馆..." 江书言的眼神又变得茫然:"咖啡馆...?"他摇头,"头痛..." 护士赶紧上前:"江先生,需要止痛药吗?" 他点头,护士熟练地给他注射了药物。几分钟后,他平静下来,但眼神更加涣散。 "记忆恢复是个漫长过程。"医生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示意曲婷出去谈,"有时会突然想起一些片段,但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混乱状态。" "他...能完全康复吗?"曲婷透过玻璃窗看着病床上的江书言,他已经在药物的作用下睡着了。 医生犹豫了一下:"脑损伤很复杂。身体机能可以恢复,但记忆...很难说。有些患者终其一生都无法找回过去。" 曲婷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三年前那个雨夜,江书言在最后一秒将她推出危险,自己却被压在扭曲的车架下。 如果当时她没有迟到...如果她能早十分钟到约定地点... "您是他的...?"医生问。 "未婚妻。"曲婷下意识回答,随即意识到这个身份早已在三年前终止。 而现在,她又刚刚结束了与江泽言的婚姻。"我是说...前未婚妻。" 医生了然地点点头:"感情支持对康复很重要。如果您能定期来看他,对记忆恢复会有帮助。" 曲婷看着病床上苍白消瘦的江书言,做出了决定:"我会留下来照顾他。" 北京,江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江泽言盯着电脑屏幕,上面是纽约长老会医院的监控画面。 曲婷坐在江书言病床边,正小心翼翼地为他擦脸。 这个画面他已经看了整整十七分钟,眼睛酸涩也不愿眨眼。 "江总,新加坡项目的文件..."秘书敲门进来,看到屏幕后立刻噤声。 "放桌上。"江泽言头也不回,声音冷硬。 秘书轻手轻脚地放下文件,正准备离开,却被叫住。 "安排一下,我要见纽约分公司的负责人。"江泽言终于关掉监控画面,"明天。" 秘书点头退出,轻轻带上门。整个江氏集团都知道,自从江太太离开后,总裁的脾气比以往更阴晴不定。没人敢提那个名字,甚至不敢提"纽约"两个字。 江泽言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北京的天空灰蒙蒙的,就像他这三个月的情绪。 离婚协议还锁在他抽屉里,曲婷签名的笔迹清晰决绝。 他以为自己会愤怒,会恨她的背叛,但奇怪的是,这些情绪很快被一种更深的空虚取代。 手机震动,是沈南溪的信息:「言哥哥,晚上有空吗?爸爸想请你吃饭,谈新项目。」 江泽言盯着这条信息,眼神渐冷。 自从曲婷离开后,沈南溪几乎每天都会找各种理由接近他。 起初他无所谓,甚至感激她的陪伴。 但上周,当他偶然发现沈南溪书房里锁着的车祸调查报告时,一切都变了。 那份报告清楚地指出,三年前江书言的车祸不是意外,刹车系统被人为破坏。而更令人震惊的是,报告最后附着一张照片——车祸现场不远处,停着一辆沈家的车。 "晚上有约了。"他简短回复,然后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江总。"电话那头是个低沉的男声。 "查得怎么样?" "有眉目了。沈家确实参与其中,但不只是他们。医院那边也有发现,江大少爷的医疗记录被人为修改过。" 江泽言的手指在窗玻璃上轻叩:"继续查。尤其是沈南溪这三个月的一切动向。" 挂断电话,他回到电脑前,调出另一个文件——曲婷婚礼当天的视频。 那是两年前她与江书言的秘密婚礼,只有极少数人参加。 视频里,曲婷穿着简约的白色礼服,笑得幸福而羞涩。 江书言则是一贯的温和儒雅,只是眼神比平时更加明亮。 江泽言无数次问自己:如果早知道哥哥还活着,他还会签字离婚吗? 答案每次都不一样。 但有一点他很确定——如果沈南溪确实参与了车祸,他会让她付出代价。 纽约的秋天来得比北京早。 曲婷推开病房窗子,让微凉的空气吹进来。 一个月过去,江书言的状况有了些许好转。 他能记住每天来看他的护士名字,偶尔会提起大学时代的事,但对车祸前后几年的记忆仍然一片空白。 "今天感觉怎么样?"曲婷为他倒了杯温水。 江书言接过水杯,眼神比昨天清明些:"好多了。医生说下周可以尝试短时间散步。"他顿了顿,"小婷,你...一直在这里照顾我吗?" "嗯。"曲婷微笑,"我很高兴你回来了。" "三年..."江书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错过了很多。你...过得好吗?" 曲婷的笑容僵住了。 她该如何回答? 告诉他她嫁给了他弟弟? 告诉他那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错误? "我...一直在等你。"她最终选择了一个不算谎言的回答。 江书言伸手抚摸她的脸,这个动作让曲婷心头一颤——太熟悉了,就像江泽言偶尔醉酒后对她做的那样。 "我们结婚吧。"他突然说,"正式的婚礼。我已经错过一次了,不想再错过。" 曲婷的呼吸停滞了一瞬。这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求婚,从三年前那个雨夜就中断的承诺。 但为什么此刻,她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脸? "你...不需要现在决定。"见她不语,江书言体贴地说。 "等你好起来再说。" "不,我想娶你。"江书言的眼神异常坚定,"这次车祸让我明白,生命太脆弱,不该浪费时间。" 曲婷强迫自己点头:"好。"但这个承诺像石头一样压在她心头。 傍晚,回到租住的公寓,曲婷疲惫地倒在沙发上。 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北京新闻推送:《江氏太子爷深夜买醉,与航运千金酒店共度良宵》。 配图是江泽言搂着王小姐进入某五星级酒店。 曲婷关掉手机,胸口一阵刺痛。 她没资格嫉妒,是她先离开的。 但为什么看到这样的新闻,还是会难受? 门铃突然响起。曲婷警惕地从猫眼望去,看到一个快递员打扮的男子。 "曲婷小姐?国际快递,需要签收。" 她打开门,接过那个精致的盒子。 寄件人一栏空白,但地址是北京。 拆开包装,里面是一个熟悉的丝绒盒子——她留在江家的那条钻石项链。 盒子里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生日快乐。——K" 曲婷的眼泪落在钻石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今天确实是她的生日,连她自己都忘了。 而江泽言,在离婚后,依然记得。 北京,私人会所。 沈南溪精心打扮了三个小时,确保每一根头发丝都完美无瑕。 今晚是她父亲与江泽言谈合作的重要晚宴,也是她挽回江太太位置的关键一步。 "南溪,江总到了。"父亲在门口叫她。 她扬起最甜美的笑容迎出去,却看到江泽言身边站着那位航运千金王小姐。 两人举止亲密,王小姐甚至挽着他的手臂。 "江总,好久不见。"沈南溪强忍嫉妒,维持着优雅。 江泽言点头致意,眼神却冷得像冰:"沈小姐。" 整个晚宴上,沈南溪如坐针毡。 江泽言全程与王小姐互动亲密,却对她格外冷淡。 更让她不安的是,每当她试图提起曲婷或江书言,江泽言就会巧妙地转移话题。 "听说纽约长老会医院的神经科很不错。"沈南溪忍不住再次试探,"我有个朋友在那里治疗。" 江泽言放下酒杯,眼神锐利:"是吗?什么病?" "脑损伤。"沈南溪观察着他的反应,"车祸后遗症。" "真巧。"江泽言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我哥哥也是车祸脑损伤。说起来,沈小姐知道当年那起车祸的详情吗?" 沈南溪的手指捏紧了餐巾:"怎么会知道呢...那时我在巴黎。" "是吗?"江泽言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照片,推到她面前,"那这辆车怎么解释?" 照片上清晰地显示,车祸现场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奔驰,车牌号属于沈家。 沈南溪脸色瞬间煞白:"这...这肯定是巧合..." "还有更巧合的。"江泽言的声音低沉危险,"医院的记录显示,有人定期支付高额医疗费,要求对江书言的情况严格保密。付款方是沈氏集团的离岸账户。" 沈父猛地站起来:"江总,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误会?"江泽言冷笑,"那我哥哥手机里最后一条发给沈南溪的短信也是误会?''我知道是你们做的,证据已备份''——这条短信发送时间距离车祸只有十分钟。" 整个包厢鸦雀无声。沈南溪的面具终于碎裂,眼中闪过一丝恐慌:"言哥哥,你听我解释..." "不必了。"江泽言站起身,"警方应该很感兴趣这些''巧合''。" "你敢!"沈南溪也站起来,声音尖锐,"如果你报警,我就把江家的秘密全抖出来!包括你父亲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还有你母亲真正的死因!" 这个威胁让包厢温度骤降。江泽言的眼神变得可怕,一步一步逼近沈南溪:"我母亲的死因?" 沈南溪意识到说漏嘴,但为时已晚:"我...我只是..." "南溪!"沈父厉声喝止,"闭嘴!" 江泽言突然笑了,那笑容让在场所有人不寒而栗:"很好。沈小姐刚刚亲口承认了知情不报和敲诈勒索。顺便一提,这个包厢的监控系统一直开着。"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正在录音。沈南溪面如死灰,终于明白自己落入了陷阱。 三天后,纽约。 曲婷推着轮椅上的江书言在花园里散步。 秋日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江书言的气色比前几天好了许多。 "小婷,我想起一件事。"他突然说,"车祸前,我好像发现了什么重要文件...关于沈家的。" 曲婷的心跳加速:"什么文件?" "记不清了..."江书言皱眉,"只记得必须立即告诉你和泽言...然后..."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抱住头呻吟起来。曲婷赶紧呼叫医生,一阵忙乱后,江书言被推回病房注射镇静剂。 医生严肃地告诉曲婷,这种记忆闪回可能会越来越频繁,但强行回忆对脑部恢复不利。 她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回到公寓,曲婷精疲力竭地倒在沙发上。 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北京号码。 "喂?"她迟疑地接听。 "曲小姐。"一个陌生男声,"我是江总的特助。江总让我通知您,沈南溪已经被警方控制,关于三年前车祸的调查有了重大突破。" 曲婷握紧手机:"什么突破?" "电话里不方便说。江总建议您近期不要回国,注意安全。还有..."特助顿了顿,"江总说,您和江大少爷的婚事,他祝福你们。" 电话挂断,曲婷呆立在原地。江泽言祝福她和江书言? 这个认知比任何消息都更让她心痛。 她应该高兴才对——终于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但为什么,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窗外,纽约的夜空繁星点点。 同一时刻,北京某高档公寓里,江泽言站在阳台上,手中握着同样的手机,望着同样的星空。 他刚刚收到纽约的最新报告:曲婷答应了江书言的求婚。 这本就是他预料中的结果,但亲眼看到照片上她戴着戒指的手,还是让他的胸口像被撕裂一般疼痛。 仰头喝尽杯中酒,江泽言拨通了警局朋友的电话:"关于沈南溪的案子,我要加一条指控:谋杀未遂。" 挂断电话,他看向桌上那张和曲婷的结婚照——唯一的一张,还是婚礼当天摄影师强行拍的。 照片上的她勉强微笑,而他面无表情。多么讽刺,他直到失去她,才明白自己有多爱她。 但有些错误,一旦犯下,就再无挽回余地。 第9章 第 9 章 纽约四季酒店的宴会厅被白色鲜花淹没。 曲婷站在全身镜前,看着镜中那个穿着婚纱的自己——象牙白的缎面礼服,简约而优雅,头发盘起,露出纤细的脖颈。 三年前她本该这样嫁给江书言,却因为一场车祸戛然而止。 如今命运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 "新娘子真美。"化妆师赞叹道,为她调整头纱,"江先生一定会惊艳的。" 曲婷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一个月前,当江书言在中央公园的玫瑰园单膝跪地正式求婚时,她说了"愿意"。 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在做正确的事——回到本该属于她的生活,兑现三年前的承诺。 但为什么,此刻她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脸? "曲小姐,您的手机。"助理拿着不断震动的手机进来,"北京来的电话。" 曲婷接过手机,屏幕上显示"江氏集团总裁办"。 她的心跳突然加速,手指微微发抖。 自从三个月前那通告知沈南溪被捕的电话后,江泽言再没联系过她。 "喂?"她走到角落,压低声音。 "曲小姐,我是王秘书。"电话那头是江泽言的特助,"江总让我确认您收到了婚礼请柬?" 曲婷的胸口一阵发闷。 她当然给江泽言发了请柬,那是出于礼节,也出于某种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期待。"收到了,他说...会来?" "是的。江总明天飞纽约,作为家属出席。"王秘书公事公办的语气,"他让我转达,祝您和江大少爷幸福美满。" 这句官方祝福像刀子一样扎进曲婷心脏。 她曾想象过无数次与江泽言重逢的场景,却没想到会是在她和别人的婚礼上。 "谢谢。"她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挂断电话。 窗外,纽约的阳光灿烂得刺眼。 曲婷深吸一口气,将手机交给助理。 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她应该高兴才对。 那个为她挡下车祸的男人活了下来,他们终于能完成三年前中断的婚礼。 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那为什么,镜子里的新娘眼中没有喜悦,只有深深的迷茫? 同一时刻,北京国际机场。 江泽言站在VIP候机室落地窗前,看着跑道上起降的飞机。 西装笔挺,面无表情,只有微微泛白的指节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江总,登机时间到了。"王秘书轻声提醒。 江泽言点头,拿起桌上的信封。 里面是沈南溪的最终判决书——十年有期徒刑,罪名包括故意伤害、商业欺诈和敲诈勒索。 他亲手将她送进了监狱,却没有丝毫快意。 因为这改变不了任何事。 曲婷依然会嫁给他哥哥,而他依然会独自回到北京,继续那个没有她的生活。 飞机冲上云霄时,江泽言打开平板电脑,调出一段监控录像——纽约某医院病房,曲婷正在给江书言喂饭,动作轻柔,眼神专注。 这段录像他已经看了无数遍,每一次都像自虐般不肯移开视线。 "先生,需要饮料吗?"空姐甜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威士忌,不加冰。" 酒精滑过喉咙,灼烧般的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他想起最后一次见到曲婷,是在离婚那天清晨。 她拖着行李箱离开的背影,决绝而脆弱。 那时他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却没想到三个月过去,思念只增不减。 纽约,婚礼前夜。 曲婷辗转难眠,索性起身走到窗前。 明天这个时候,她就是江书言的合法妻子了。 这本该是她梦寐以求的时刻,却为何如此心神不宁? 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医院12楼储物柜,密码1025。有些真相你应该知道。" 曲婷盯着这条信息,心跳加速。 1025——是她的生日,也是她和江书言的初遇日期。 谁会知道这个数字对她的意义? 犹豫再三,她还是驱车前往医院。 深夜的医院走廊空无一人,脚步声回荡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12楼储物柜区,她输入密码,柜门应声而开。 里面只有一个牛皮纸袋。曲婷颤抖着手打开,里面是一叠医疗记录和几张照片。 最上面那张让她倒吸一口冷气——江书言的车祸现场照片,但角度与她之前见过的完全不同。 照片清晰地显示,车祸发生后,有人从现场拿走了什么东西。 翻到下一页,是一份医疗评估报告,结论触目惊心:"患者记忆恢复可能性低于5%,目前表现出的记忆片段多为潜意识模仿周围人描述而形成,非真实记忆。" 最后一张照片是江书言的床头柜抽屉,里面藏着多种抗精神病药物和镇静剂,药瓶上的标签显示,这些药物会导致"记忆混乱和虚构倾向"。 曲婷的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墙壁才能站稳。 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江书言的记忆恢复是假象?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么求婚... 纸袋最底部还有一张小纸条:"他爱你,但那个人不是你认识的江书言了。——一个朋友" 回到酒店已是凌晨三点。 曲婷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苍白的自己。 明天的婚礼该怎么办? 取消吗? 可请柬已经发出,所有宾客都已到齐,包括江泽言。 而且,如果江书言真的只是靠药物维持着虚假记忆,她怎么能在这时候抛弃他?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曲婷做出了决定。 婚礼照常进行,但她需要和医生谈谈。 也许,只是也许,还有一线希望。 正午的阳光透过教堂彩绘玻璃洒进来,为一切镀上梦幻般的色彩。 曲婷挽着父亲的手臂,一步一步走向祭坛。 江书言站在牧师身旁,穿着黑色礼服,消瘦但英俊。 他看着她,眼中满是爱意——但那爱是对着谁的? 是对真正的曲婷,还是他想象中的那个未婚妻? 宾客席上,她一眼就看到了江泽言。 他坐在第一排家属位置,西装革履,表情平静。 当她的目光扫过他时,他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微笑,仿佛真心祝福这场婚礼。 只有曲婷注意到,他放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 婚礼流程按部就班进行。 交换戒指时,曲婷注意到江泽言突然起身离席,背影僵硬。 那一刻,她几乎想抛下一切追出去。但理智将她钉在原地——这是她的选择,她的责任。 "...现在宣布你们正式结为夫妻。"牧师的声音响起,"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江书言低头,嘴唇轻轻贴上她的。 宾客鼓掌欢呼,曲婷却感到一阵莫名的空虚。 这个吻没有温度,没有灵魂,就像完成一个程序。 宴会厅的庆祝活动持续到深夜。 曲婷机械地应付着各种祝福,目光却不时扫向门口——江泽言再没出现。 "累了?"江书言体贴地问,"我们可以提前离场。" 曲婷点头,感激他的体谅。 回到酒店套房,江书言很快在药物作用下入睡。 曲婷轻轻打开他的床头柜,果然发现了那些药物,与照片中一模一样。 她坐在窗前,看着纽约的夜景,眼泪无声滑落。 这一天的婚礼,这场婚姻,建立在怎样的谎言和自欺之上? 而她真正想见的那个人,此刻在哪里? 手机震动,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1408房。如果你想知道全部真相。" 曲婷的心跳漏了一拍。1408——这是她和江泽言结婚时住的套房号码,没人会知道这个细节。她看了一眼熟睡的江书言,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1408房门前,曲婷的手悬在空中,迟迟没有按下门铃。 她不知道里面是谁,也不知道会面对什么真相。 但某种直觉驱使着她,必须进去。 门没锁。推开门,套房内灯光昏暗,只有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个身影——江泽言,手中握着一杯琥珀色的液体。 "你来了。"他没有转身,声音沙哑。 曲婷站在门口,双腿像灌了铅:"那条短信...是你发的?" "不是。"江泽言终于回头,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疲惫,"但我猜到你收到了什么。" "你知道...关于书言的病情?" "全部。"他站起身,走向她,"医疗团队每周都会向我汇报。我是他的法定监护人,记得吗?" 这个事实像重锤击中曲婷。江泽言一直知道哥哥的状况,却任由婚礼进行?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声音颤抖,"为什么要让我..." "因为那是你想要的。"江泽言打断她,眼神痛苦,"三年前你爱他,三年后你依然选择他。即使知道他可能永远无法真正记得你,你还是嫁给了他。" 曲婷无言以对。 他说得对,这是她的选择。 但为什么此刻,站在江泽言面前,她感到如此强烈的悔意? "那些照片...车祸现场的..." "沈南溪派人做的。"江泽言冷笑,"她以为销毁了所有证据,却没想到有人拍下了过程。" "过程?" "有人从车里拿走了书言的手机和公文包。"江泽言递给她一个信封,"这里面是最后一块拼图。" 曲婷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内存卡的复印件,以及几页打印出来的短信记录。 最上面一条发自江书言给沈南溪:"证据已备份,明天见报。你们沈家完了。" "他发现了沈家的财务欺诈,准备举报。"江泽言解释,"沈南溪和父亲策划了那场车祸,但没想到书言活了下来。他们把他藏起来,一方面是为了争取时间销毁证据,另一方面...我父亲也参与了沈家的部分交易。" 曲婷的眼前浮现出江父严肃的面容。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他反对她调查车祸,为什么他对大儿子的"死亡"反应如此奇怪... "现在你知道了全部真相。"江泽言转身走向窗前,"你可以选择公开,或者...保护江家的名声。毕竟,你现在也是江家的一员了。"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入曲婷心脏。 她突然明白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误——她嫁给了江书言的影子,却伤害了活生生的江泽言。 "对不起..."她哽咽道。 "不必。"江泽言没有回头,"祝你幸福。" 这是最后的告别。 曲婷知道,她再也没有理由留在这里。 转身离开时,她的眼泪终于决堤。 一年后。 纽约郊外的墓园被春雨笼罩。曲婷站在新立的墓碑前,黑色丧服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 江书言的病情在婚礼后急剧恶化,最终在一个月前离世。 医生说,即使没有这次感染,他的脑损伤也注定无法长久。 "夫人,车准备好了。"司机在身后轻声提醒。 曲婷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年轻英俊的江书言,笑容温暖如初。 她轻轻放下白色玫瑰,转身离开。 墓园门口停着另一辆车,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车旁,黑色西装,没有打伞,任凭雨水打湿全身。 江泽言。 两人隔着雨幕相望,谁都没有先开口。 一年前的婚礼后,他们再没见过面。 即使江书言的葬礼筹备,也是通过律师沟通。 如今四目相对,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咙。 最终,曲婷微微点头,江泽言也点头回应。 然后他们各自上车,驶向不同方向。 雨水模糊了车窗,也模糊了她的视线。 那个站在雨中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纽约的街道尽头。 五年后,巴黎蒙马特高地。 曲婷坐在咖啡馆外,面前摊开着设计图纸。 这五年,她创立了自己的建筑设计工作室,在业界小有名气。 生活忙碌而充实,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时,她会想起那两个有着相同面孔却截然不同的男人。 "您的咖啡,女士。"侍者放下杯子。 曲婷抬头道谢,目光却凝固在街对面的一个身影上——高挑挺拔,黑发中已见银丝,侧脸线条如刀刻般锋利。 江泽言。 他似乎也感觉到了注视,转头看向这边。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然后他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个熟悉的弧度。 曲婷也笑了,轻轻举起咖啡杯致意。 没有寒暄,没有交谈,就像两个偶然相遇的陌生人,礼貌而疏离。 江泽言转身离去,背影融入蒙马特的人群中。 曲婷望着那个方向,许久才收回视线。 咖啡已经凉了,就像他们之间那些未曾说出口的感情。 后来她听说,江氏集团在江泽言的带领下成为亚洲商业巨头,但他始终独身一人,没有任何绯闻。 有记者曾大胆提问为何不婚,他只回答了一句:"有些人,一生遇见一次就够了。" 而在巴黎某个设计师的抽屉深处,藏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如果重来一次,我会在最初就告诉你,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谁,而是因为在你面前,我可以是我自己。——K" [全文完] 第10章 番外1:江泽言的生日[番外] 纽约的冬夜,大雪无声地覆盖了曼哈顿的街巷。 江泽言站在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前,手中的威士忌已经见底。 窗外是璀璨的城市灯火,却照不进他眼底的沉郁。 今天是他的生日。 没有人记得。 或者说,他不再允许任何人记得。 王特助下午曾谨慎地询问是否需要安排晚宴,他拒绝了。 沈南溪入狱后,他清理了身边所有别有用心的亲近,也斩断了那些无谓的社交应酬。 孤独像一件穿旧了的外套,习惯了,反而觉得安心。 手机在寂静中亮起,是系统日历的提醒。 他瞥了一眼,正准备关掉,动作却顿住了。 提醒事项里,有一条去年的记录,标题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礼物」。 那是曲婷设置的。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猝然攥紧,闷闷地疼。 他几乎能想象出她当时的样子,一定是蹙着眉,认真地思索该送他什么,才能不逾矩,又显得用心。 她总是这样,在细节处小心翼翼地经营着那段如履薄冰的婚姻,而当时的他,对此不屑一顾。 鬼使神差地,他拨通了王特助的电话。 “江总?” “去查一下,”他的声音因酒精而有些沙哑,“去年今天,夫人……曲小姐,她准备了什么。” 半小时后,王特助发来一封邮件。 附件是一张珠宝设计的草图,备注是「未取货」。设计很简单,一枚铂金指环,内圈刻着两个极小的字母:Z & T。 Ze & Ting。 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设计图下方有一行曲婷留给设计师的手写备注:他不喜欢高调,简单些就好。希望能……常伴他左右。 希望这枚指环,能常伴他左右。 江泽言猛地闭上眼,仰头将杯中残余的酒液一饮而尽,灼烧感从喉咙一路蔓延到胸腔,却压不住那股汹涌而上的酸涩。 她曾如此卑微地期望过,能参与他的生活。 而他,亲手将她推开了。 他拿起手机,翻到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离婚后,他无数次点开这个对话框,却从未发出一条信息。 此刻,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他想问她:如果当时我收到了这枚戒指,我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手指在拨打键上悬停许久,最终,他还是颓然地放下。 问了又如何?不过是自取其辱。 她现在是他的嫂子,于情于理,他都失去了问候的资格。 他走到书桌前,打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安静地躺着一个丝绒盒子——是那条他送给她,却被她留下的钻石项链。 他打开盒子,冰冷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烁着,像她离开那天的眼泪。 “生日快乐,江泽言。”他对着空气,轻声说。 窗外,雪下得更大了。 这个拥有整个商业帝国的男人,在自己的生日夜里,拥有的只是一室清冷,和一份永无止境的思念。 有些礼物,一旦错过,便是一生。 第11章 番外2:尘埃里的诗[番外] 江书言去世一周年后,曲婷开始整理他留在纽约公寓的遗物。 大部分物品都已处理,只剩下一个密封的纸箱,放在储藏室最深的角落。 她原本打算直接捐掉,却在搬动时,从箱子的裂缝里,飘落出一页泛黄的纸张。 那不是医疗记录,而是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致小婷。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是江书言的笔迹,但墨迹看起来比三年前要新。 她颤抖着打开信纸。 「小婷: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不在了。请不要悲伤,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其实,在很久以前,我的记忆就断断续续地恢复了一些。我记得我们的初遇,记得图书馆里你踮脚拿书的模样,也记得那场车祸的真相——我发现了沈家与父亲交易的证据,所以他们要灭口。 但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我醒来后,你看着我的眼神。那里面有爱,有关切,但更多的是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的影子。起初我以为是阿言,后来我才明白,你爱的是三年前那个已经‘死去’的我。 你爱的,是一个被时光定格、完美无缺的幻影。而不是现在这个记忆破碎、需要人搀扶的残躯。 我贪婪地享受着你的照顾,甚至自私地向你求婚,因为我太想念曾经的温暖。但当我看到你在我提起过去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恍惚和挣扎,我就明白了。 你的心,有一部分已经留在了阿言身边。只是你自己尚未察觉,或者,你不允许自己察觉。 我亲爱的姑娘,不要被愧疚和责任束缚。三年前推开你,是我作为爱人的本能;如今放开你,是我想作为家人,给你最后的祝福。 去找他吧,或者,去寻找你真正想要的生活。不要活在对过去的悼念里,那对我,对你,对阿言,都不公平。 请替我告诉阿言,我从未怪过他。无论是父亲偏爱我,还是他爱上你,都不是他的错。我们兄弟,这一生亏欠彼此太多,但愿来世,能做一对真正无忧无虑的兄弟。 永远爱你的, 书言」 信纸从指间滑落,曲婷瘫坐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无声地汹涌而出。 原来他都知道。 知道她的挣扎,知道她的移情,甚至比她自己更早看清她的心。 他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为她铺好了离开的路,解开了道德绑架的枷锁。 她想起婚礼前夜,他拉着她的手,轻声说:“小婷,以后要为自己而活。” 她当时以为那是他记忆混乱的呓语,如今才懂,那是他清醒的告别。 她放声痛哭,为江书言的深情与牺牲,也为自己的后知后觉。 她终于明白,她与江泽言之间,隔着的从来不是一个活着的江书言,而是她自己画地为牢的心。 她固执地守着对亡者的愧疚,以为那是深情,却同时伤害了两个深爱她的男人。 她拿起手机,翻出江泽言的号码。这一次,她按下了拨打键。 电话响了很久,最终转入语音信箱。 “您好,我是江泽言。抱歉暂时无法接听您的电话…” 听着那冰冷而熟悉的提示音,曲婷刚刚燃起的一丝勇气,如同风中残烛,瞬间熄灭。 她挂了电话,将脸深深埋入掌心。 原来,有些路,一旦走错,就再也回不了头。 有些时机,一旦错过,便是万水千山。 尘埃里开出的那首诗,她读得太晚,而诗的结尾,早已写定了他们的结局:相忘于江湖,是彼此最后的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