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不归人》 第一章：养女退婚 乾国天玉九年冬，长安城。 此时此刻天空飘着细碎的雪粒子。 三十二口黑漆棺木沿着朱雀大街排开，青铜镇魂铃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冷毅中捧着血迹斑斑的明光铠走在送葬队伍最前。 三个月前，冷毅中的义父覃业成带着三十二位覃家儿郎远征奡人叛军。他们本应在辽东城下与董方平的大军会师，却因一封有头无尾的密报就被皇帝定为“通敌叛国”，判了死罪，株连无数。 冷毅中因护卫乾皇并未跟随，又是义子的身份，逃过了这次株连，可偌大的长安已经没有了他的立足之地。 自己在刑场见到义父的时候，那位老将军只剩半截身子还能动弹，可嘴里却还是担忧着军情和朝廷…… “停下！” 一声清喝刺破哀乐，也把冷毅中的思绪拉了回来。 雪幕中冲出一匹照夜白，马背上女子金甲红袍，胸前狻猊兽吞口在雪光中泛着冷芒。 当她勒马横在棺队前时，冷毅中立即皱起了眉头。 “楚筱云，今日是我父兄发引之日。” 冷毅中望着这个曾与自己交换过玉珏的未婚妻，她发间那支自己送的梅花簪已换成金丝鸾鸟步摇。 “如果你是来祭拜的，那请下马，否则就马上把路让开！” 送殡的队伍突然安静下来，覃家军仅剩的数十个亲兵，各个握住了腰间的佩刀，手的青筋暴起，只等少帅一声令下。 “冷毅中接旨！”楚筱云展开黄绫，鸾台官印刺得冷毅中双目生疼。 他的心中再有怨言，此时此刻也只能跪下。 “逆臣覃业成罪及三代，念其义子冷毅中护驾得利，恕其死罪，免其官身……” 楚筱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皇上还真是仁慈啊，通敌叛国，十恶不赦之罪，竟然还能如此法外开恩，我还以为这次你死定了呢。” 冷毅中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眼前之人会说出如此恶毒的话语来。 冷毅中身后的云萝站了出来，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一些没撒完的纸钱。 “楚姑娘，你为何如此绝情？夫人曾经给你缝过衣服！大帅教你挽弓，少将军他更是待你如亲眷，奴家也为你做过吃食！覃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人亏待过你，即使皇上下旨退婚，也不应该由你来宣读啊！” “这些小恩小惠也好意思提？覃业成欺我孤女无依，让我给这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当妻子，算个什么恩惠？” 冷毅中被气笑了，“楚姑娘说得很对，让你定亲于我是太委屈了，当年义父就应该让皇宫特卫把你带走，去教坊乐司当官妓，或者卖到某位官员的家里当使唤丫头，那样才是对你好，是吗？” “都家破人亡了，还有心思跟本姑娘斗嘴，少将军，好有雅兴啊！”楚筱云咬了咬嘴唇。 “我虽然没有什么读过书，但也知道一个‘义’字！”云萝仍愤愤不平，“楚筱云你虽然寄养在覃家，但好歹也是将门之后，更应该懂得忠孝廉耻！大帅于你有救命之恩，出殡之日你却如此行事，是枉为人！” “你个贱婢也敢在这儿多嘴，这么向着这个窝囊废，莫不是想当他的少奶奶？”楚筱云对着云萝满口污秽，“本姑娘不要的废物你还当个宝贝！确实下贱啊！” 云萝气得涨红了脸颊，哭了起来，她不仅仅是为自己哭的，更是为冷毅中不平，为整个覃府不平。 “楚将军，以你的地位欺辱一个小丫鬟有失身份。”冷毅中双膝陷进雪里，玄麻孝衣结满冰凌，他轻轻抖落了一下身上的雪，“你的圣旨还没念完呢。” “圣上旨意……”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今有楚氏女筱云，与罪臣冷毅中解除婚约，改为许配……” “董方平的儿子吧？” 楚筱云合上了圣旨，“你居然猜到了？” “这并不难猜。” 冷毅中早已看到了她腰间新换的错金蹀躞带，那是董家独有的制式。 “那就好，本将军从今往后，跟你再无关系。” 楚筱云说话之际，冷毅中看到了她颈间那道新月形疤痕——那是去年奡人夜袭，自己替她挡下了一击，但她还是受了伤，此刻上面覆着层胭脂，却遮不住伤痕。 自己仁至义尽，却换来这个结局。 “当年董方平坑杀的万名农夫中，我记得还有你楚家的亲戚呢，楚将军大度，能这么轻易地就放下芥蒂，一笑泯恩仇。” “董大人答应我为他们平反，其余的那些刁民不服教令本就该死！”楚筱云突然策马逼近。 “而且董大人还让我统领北方军，你们做得到吗？口口声声说护佑我，结果自己造反成了短命鬼。” 当年楚家没落，覃业成念及同袍之谊，收留了她，可当覃家蒙难，第一个来落井下石的却是她楚家的孤女。 “圣旨也读完了，楚筱云你可以走了，不要耽误我父亲停灵！” 云萝搀扶着冷毅中起身。 楚筱云甩了一下马鞭，压低声音道：“冷毅中，我也不是完全不念昔日情义，只要你写一纸退婚书，我可以保你们府上老小平安离开洛阳。” “退婚书？都有圣旨了，我还能抗旨吗？”冷毅中冷哼了一声，“你此刻在这里假惺惺的要我的退婚书，无非就是不想留下一个忘恩负义、攀附高枝的恶名。” “哟，没了爹的莽夫居然开始长脑子了。”楚筱云把纸笔丢到了他的面前道，“你就在这里写吧！” “想让我写退婚书也容易。”冷毅中回身指了指义父的棺椁开口说道，“你对着我义父的棺椁叩个头，算还了他的养育之恩，送他一程，咱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想让我给一个乱臣贼子磕头，做梦！”楚筱云面露讥讽。 “不许你这么说大帅！”云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拾起一个冰块，砸在了她的金甲上。 楚筱云生气地拔出了剑，“大胆贱婢，袭击朝廷命官，可当场斩杀！” 冷毅中一掌挥出，弹开了楚筱云的攻击，力道震得她手臂发麻。 “想杀她，得先过我这关。” 楚筱云错愕了一下，然后恶狠狠地说，“好啊，既然你们都这么想死，那么本姑娘就成全了你们。” “楚将军，你好大的威风啊，单枪匹马的就想赶尽杀绝？我们这群亡命之人难道还会怕死吗，惹恼了我们，你觉得你今天走得脱吗？” 听到冷毅中的话，亲兵们纷纷把早就按耐不住的刀，齐刷刷地拔了出来，步履一致地向楚筱云走去，将她围在了中央，吓得她花容失色。 “你……你们想干什么？” 冷毅中走到了亲兵的前面，冷冰冰地看着这个负心的女人，“刚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楚将军你的圣旨读完了，可以滚了！” “行，你有种！”楚筱云强装镇定，调转马头，走出了几步后回头看着冷毅中，“冷毅中，你这只丧家之犬可千万别后悔！” “丧家之犬专咬负心之人，楚姑娘才是那个要小心的人啊。”冷毅中放声大笑。 第二章：扶灵回乡 冷毅中带着棺椁刚刚回到覃府，管家王英龙立马迎了出来。 他以前是覃业成的部将，因伤无法再上战场之后，便被留在覃府里做了管家，这些日子一直在府里帮冷毅中操持着。 “少将军，我听说你们回来的路上，楚筱云来闹事了？” 云萝点了点头，“她来宣读退婚圣旨，还羞辱少帅，不过被少将军骂走了！” “退了婚也好，大帅生前，她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府里上上下下没几个喜欢她的！”王英龙拍了拍冷毅中的肩膀，“我们覃府再败落，也不至于沦落到让一个养女羞辱的地步！” “一个跳梁小丑罢了，还不值得我们花心思对付。”冷毅中压低了声音，“王叔，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抓紧时间离开长安，皇上喜怒无常，留在这里，恐有变数。” 王英龙叹了口气说道：“是这个理儿，少将军有何打算？” “送回父亲灵柩之后，我想回东崇山，继续修行。”冷毅中目光有些暗淡。 “也好，东崇圣地，没人敢造次，那里安全。” 冷毅中苦笑着摇了摇头，“不会那么简单的，王叔，你帮我办两件事吧。” “少将军尽管吩咐。” 就当他们二人谋划的时候，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吓了他一跳。 “是谁？”冷毅中望向门外，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剑。 只见云萝推开门，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少将军，我见您房间的灯还亮着，给您做了点夜宵，您趁热吃吧。” 冷毅中皱了皱眉头，“下午的时候不是给了你们遣散的银两了吗？你怎么不走呢？” “少将军，我从小在府里长大，还能去哪里呢？” “覃家已经没了，再也给不了你什么，你继续跟着我会有性命之危，给你的遣散费当嫁妆绰绰有余，找个老实人嫁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不！我宁死也要跟在少将军身边！” 冷毅中很感慨，不识字的小丫鬟都比楚筱云这个闺秀强上百倍，只是自己要回东崇山，不可能带上她。 “这样吧，等父亲的灵柩回到故乡，你便留在那边替我守灵吧。” “……是。”小丫头虽然想跟在他的身边，但也明白这是最好的安排了。 覃业成老将军的头七过后，冷毅中按照之前的计划，借着扶灵回乡的名义离开长安。 三十二口棺材东出城门，走了一个时辰后，来到了一处人烟稀少之地。 正当他们停下稍作休息时，远远地发现前方一队人马朝这边走来。 疑惑之际，楚筱云骑着一匹马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冷毅中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楚姑娘，不不不，应该叫董夫人，今日又有何贵干？” “呵！那日你仗着人多势众，竟然威胁于我，你以为我会善罢甘休吗？今天我来的人更多，看你如何收场！” “你究竟想怎么样？”冷毅中冷哼了一声。 “不想死就写了退婚书，跪下给姑奶奶我磕十个响头，没准我心情一好，就把你放了。”楚筱云一脸得意。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任由你摆布？” 楚筱云指了指身后的禁军道：“我可是带了二百精兵，你以为你逃得掉？” 冷毅中冷笑了一声，“人多就好用是吗？我们十几个人逃或许逃不掉，但想要跟你同归于尽还是戳戳有余的。” “姓冷的，吓唬谁呢！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攻击禁军可视同谋反，你觉得你还能活着离开长安吗？” 楚筱云虽然口上不肯服软，但是边说狠话边骑着马退回到了禁军的兵堆里面去了。 “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会在乎这个吗？” 楚筱云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哦！你这是要谋反吗？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她心中暗喜，冷毅中造反了，杀了他，是平叛乱军，是替天行道，谁也无法在道德上谴责自己了！ 冷毅中知道离开长安的路上可能会遇到麻烦，朝廷、土匪都有可能，但没想到会是她。 他一直没有把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放在心上，没想到她竟然会为了对付自己直接调来禁军，董方平的儿子还真是够宠她的。 楚筱云亲自搭弓射箭，看到了冷毅中身后的云萝，心中激起旧恨，“贱婢，看我先结果了你！” 电光火石之间，冷毅中拽着云萝翻身一跃，躲在了棺材后面，箭应声射在了棺材板上。 楚筱云见到他如此狼狈的样子，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冷毅中，你用你父亲的棺椁挡箭，还真是个大孝子啊！” “我父亲死了都能护佑后代，而楚筱云你，活着也是人间的一个祸害！” “懒得跟你废话！”她回头看向了左右，“放箭，给我拿下叛军！” 一瞬间箭矢如雨，十几个亲兵也纷纷躲在了其余的棺材后面，看向了冷毅中，等待着他的命令。 冷毅中见状示意他们做准备，然后分散她的注意力，高声道：“楚筱云，你现在停手我还能考虑留你一命。” “呵，乱臣贼子，还在虚张声势，去地下和你的死鬼义父团聚吧！” 话音刚落，三十二具棺材盖横飞到她的脚下，而棺椁里面露出的不是尸体，是三十二架巨型连弩。 还未等楚筱云他们回过神来，冷毅中一声令下，几根弩箭矢势大力沉地射向了禁军，巨大的冲击力一瞬间便冲垮了禁军的阵型，瞬间就死伤一半。 “是奇巧山的隐弩！”楚筱云大惊失色。 冷毅中抓紧时机，带着十几个亲兵迅速冲了过去，迅雷不及掩耳、砍瓜切菜一般处理完了残兵。 楚筱云见形势不对，上马欲跑，被云萝追上一脚踹下马来。 “董夫人哪里去，我的两只眼睛可是一直都在盯着你的！”云萝一边讥讽，一边用绳子把她捆绑了起来。 一个亲兵说道：“少将军，用这个贱女人的人头祭奠我们覃府的英灵吧！” “对，杀了她，杀了她！”其余亲兵呼应道。 “不……不要啊，冷毅中，念在我们十几年的情义，不要杀我。”楚筱云的声音颤抖道。 冷毅中俯下身子，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原本白净的脸此时此刻在她的眼里变得异常狰狞恐怖。 “你如今也配讲情义了？刚才要杀我的时候，可没见你有一丝手软啊。” “那……那是我……我……” 冷毅中摸出了怀里匕首，幽幽地说道，“其实我还是念旧情的，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会给你留个全尸的。” 见求饶不成，楚筱云便开始威胁道：“冷毅中！你敢！我来找你的事情，我夫君他是知道的，你要是杀了我，董家不会放过你，朝廷不会放过你的！” “这话说的，我好端端地扶灵回乡，你们也没有放过我啊，自己做事太绝，没了退路，就不要怪我了。” 第三章：董府追兵 冷毅中在她的脸上用匕首背面比划了几道之后，走到了棺材前，拍了拍说道，“正好棺材都是现成的，找一副，把她装进去，嘴里塞严实了，其余的棺椁把这些禁军的尸体装进去，和弩箭一并挖坑埋了，剩下的路咱们轻装疾行！” 亲兵有些疑惑，“少将军，既然要疾行，直接把楚筱云杀了岂不是方便，何必还要带着她，多此一举呢？” 云萝掐着腰说道：“啰嗦什么，让你们装你们就装！少将军的吩咐，哪有这么多问题？” “是。” 之前冷毅中把覃家三十二具尸首提前让王英龙带走，里面替换成了隐弩的行为，也不被这些亲兵们理解，现在都知道了他的深谋远虑，便都照做了。 云萝凑过来问道：“少将军，你是不是猜到了楚筱云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未卜先知。”冷毅中苦笑了一下。 他准备这杀手锏，是预防追兵或山贼的，谁能想到会是她来，这大杀器用在了这个愚蠢的女人身上，实在是一种可耻的浪费。 “呜呜呜……”此时楚筱云的嘴巴已经被塞上了，只能如此来表达自己的愤怒了，估计用了不少脏字，脸都憋得通红。 捆绑的亲兵走上前去甩了她一个耳光，“老实点，别出声，否则有你的苦头吃！” 冷毅中他们又走了一天一夜，找到了一处破败的庙宇休息。 大家刚刚睡下，就听到哨兵发出的警报。 冷毅中一跃而起，上了屋顶，俯下身子远远地看去。 哨兵来到了他的身边，他开口问道：“是官是匪？” “应该是朝廷的军队，约有五百人。” 火把连成长蛇，蜿蜒而来，为首将领的鎏金凤翅盔在夜色中泛着寒光，一杆印有“董”字样的旗帜竖在了他的旁边。 “是董承基！”云萝也爬上了屋顶。 董方平的儿子，楚筱云要改嫁之人。 不多时，破庙四周已经被围了起来。董承基迈着八字步走进了破庙，一眼就瞥见了冷毅中。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傲慢，“覃府的小贼吗，你居然还活着。” 冷毅中笑了笑，“在这件事情上，我可不敢跟董兄争锋啊。” “少废话，你把云妹怎么样了？” 冷毅中皱眉道：“此话从何说起呢，自从她来宣旨过后，我们再未见过。” “云妹带人寻你，几日不归。我沿路追索，找到了这里，肯定与你有关！” 冷毅中坏笑了一下，“我明白了，董兄弟的意思是，楚筱云先是前脚与你订了婚，后脚就跑来找我，与我私奔了，是吗？” 此言一出，连董承基的手下都没忍住，纷纷笑出了声。 董承基楞了一下，大怒道：“你找死！” 说罢直接拔出了刀，朝着冷毅中砍来。 冷毅中回身一躲，立刻用佩剑招架。 “莫不是嫂夫人路上遭遇了山贼？董将军你也知道，奡人叛变立国，流民四起，即使在长安附近，也并不太平。” 董承基冷哼了一声，手上的力度丝毫没有减弱，“不要跟我装蒜，既然我能找到这里，就明白你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冷毅中勉强能跟董承基过个几招，但对方身大力沉，久战之后势必会落入了下风，正僵持之际，突然在庙墙阴影里，一口棺材里面传出剧烈撞击声。 吓得董承基后退了几步，“冷毅中你在搞什么名堂？” “我可没有，大概是棺内的什么东西诈尸了吧，我去看看。”冷毅中走向了棺材。 “……你少故弄玄虚！”董承基虽然有些害怕，但嘴上还是硬的。 冷毅中摩挲着下巴，然后猛地打开了棺材，用臂弯勒着楚筱云的脖子，夹着她站了起来，“是该让董公子见见自己的未婚妻了。” “你竟然把云妹放在棺材里，真该千刀万剐了你！”董承基咬牙切齿道。 “她来找我的事情你是知情的。”冷毅中收敛了笑容，“如果她不来找我的麻烦，又何必落到今天这个境地！” “少废话，放了她！” 冷毅中摇了摇头，“董承基，你可以猜猜看，我为什么把她的命留到了现在？” “无非是为了保你自己一条命！好吧，只要你放了她，我让你走。” 冷毅中还是摇了摇头，“嫂夫人欺人太甚，苦苦相逼，如今落在了我的手里，哪能这么简单就放了她。” “好大的胆子，还没有人敢在董家的人面前这么说话！”董承基恶狠狠地说道，“就不怕我董家对你下追杀令吗？” “我都成了流民了，如今烂命一条，你觉得威胁得了我吗？死则死矣，反正有嫂夫人陪葬。”他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了匕首。 “慢，你究竟想怎样？” 冷毅中把楚筱云和匕首都交到了云萝的手中，自己幽幽地坐在了棺材上。 “让你的人先出去，我有话要问你。” 董承基眉头一皱，“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你最好照做。” 董承基摆了摆手，士兵们纷纷退了出去。 “之前我父亲与你父亲董方平约定合兵攻打奡人，是不是你们董家捏造了那份通敌的文书？” “……” “不说吗？” 董承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父亲有什么计划，从来都不会告知于我的。” “你的回答我并不满意！” 云萝闻言立即把匕首架在了楚筱云的脖子上。 “这是实话！你放了云妹！” 冷毅中顿了顿，“看来你是真心喜欢她呀。” “如果不喜欢她，我为什么要去求父亲让皇上给我赐婚！” 冷毅中笑道：“那既然感情这么好，你给我黄金千两，我就放了她。” “什么！千两？” 冷毅中面露讥讽，“怎么，嫌贵啊，都说真爱值千金，董家的将军居然舍不得？这样吧，只要你拿出一千两金子，董夫人想要的退婚书我也会写给她，当做你们新婚的贺礼，如何？” “一千两就一千两，你先放开她！” “痛快，不过……”冷毅中松开了手，“我只等你一天，一天过后见不到金子，那我可就撕票了！” “我这就让人回府去拿……但你要是再耍花招，定将你碎尸万段！”董承基说罢便走出了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