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家婢》 第253章 高枝(二) 崔匠头没见过这样大的阵仗,实在害怕,一双手抖得半晌打不开装染料的木匣。 徐青玉干脆走过去,取出染料,取下一支毛笔蘸好,双手递给熊怀民。 崔匠头这口气才彻底松下。 崔·社恐人感激涕零的看了徐青玉一眼。 徐青玉却向他投去一瞥,示意崔师傅安心。 安平公主命人取来画轴,摊在桌上方便落笔。见徐青玉捧笔上前,熊怀民笑着介绍:“公主,这下联就是这丫头想出来的。” “噢?”安平公主的视线落在徐青玉脸上。 徐青玉连忙低头:“不敢隐瞒公主,是民女在乡间偶然听一位老者说过。因觉得五行与意境有趣,便记下了,实在不敢居功。” 这话合情合理。 安平公主移开视线,开始端详画卷。 熊怀民蘸了尺素楼的特制染料,大手一挥,在画轴空白处写下“茶烹凿碧泉”五个大字。 有胆大的书生喊道:“公主殿下,听说这幅画会随天色变化,因而名叫‘天晓色’。可否让我们这些没去新品发布会的人开开眼?” 安平公主欣然应允,命人取来细嘴喷壶,壶中雨水早已备好。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雨水均匀喷洒在画卷上,画面如渐变色般徐徐展开。 这一次,傅闻山总算看清楚了。 经过多次针灸,他的视力已能勉强视物,此刻将画作细节尽收眼底。 难怪那日尺素楼众人惊呼连连—— 这画卷随雨水与天色变化,实在巧夺天工。 趁众人赏画时,安平公主忽然含笑向徐青玉招手。 徐青玉心头一紧,快步上前。 “上次听白霜说这染料只能维持五到七次显色。本宫瞧着,这颜色是比从前浅淡不少。” 徐青玉点头:“回公主,染料会随着雨水脱色,因而需要维护保养。公主若得空,我们尺素楼可上门为这幅画做保养。” 安平公主点头,视线再次落在她脸上。她虽生于帝王之家,却平易近人,笑起来时更显亲和,“徐小娘子,我听说过你。” 徐青玉眼皮一跳,脑中念头急转,最终坦然迎上那双含笑的眼睛。 “听说你很能干,一到青州就把尺素楼的二掌柜都挤走了。” 徐青玉斟酌片刻,顺着她的话锋道:“公主误会。并非民女挤走董裕安,而是他技不如人,输我一筹,自然不好意思留下。民女赢得可谓是光明正大。” 安平公主微怔,看着那双无惧的眼睛,哑然失笑:“你这小娘子……倒是狂妄。” 徐青玉识趣地低头不语。 她清楚公主喜欢什么人设。 她就能演什么人设。 狂妄? 若能让安平公主记住她,这狂妄也值得。 公主府的热闹持续了许久,学子们才渐渐散去。徐青玉与管事白霜确定了下次上门修复的时间,才告辞离开。 周家的马车已在门外等候,她却径直走向傅闻山的马车。 傅闻山坐在车内,她站在车外,这场景似曾相识—— 上次在周府傅闻山坑了她一把,她气势汹汹前去问罪。 但这一次,徐青玉难得地福了一福身:“今日之事多谢傅公子。” 傅闻山挑眉:“谢我什么?” “多谢你在中间牵线搭桥。让尺素楼再入公主眼中。” “你倒是聪明。”傅闻山笑了,“我说过,不喜欢欠人情。” 徐青玉有些发懵—— 对方一直要报恩怎么办? 可她想把人情用在刀刃上啊。 “傅公子不必如此。我若有事,自会请你帮忙。” 傅闻山却将她的话原封奉还:“救命之恩,当重重相报。徐姑娘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徐青玉:…… 哪有人报恩如报仇啊? 小娘子突然凑近,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傅公子——”她的声音里带笑,还有一丝捉弄之意,“你的眼睛,是不是能看见了?” 傅闻山脸色微微一凝,看着眼前这人笃定的视线,心中暗道这小娘子好厉害的一双眼睛。 下一刻,他沉默。 徐青玉早已将他看穿,她含笑后撤一步,“我知道了,傅公子的眼睛还没好。放心吧,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你若真想回报我,改日让石头哥教我骑马吧。” 听着徐青玉那欢快的脚步声,傅闻山突然身子前倾撩开车帘,目光追随着她远去的身影。 他这才看清,她那根飘飞在空中的青色发带。 ——他,傅闻山,竟被一个小娘子给捉弄了? 徐青玉捉弄了傅闻山一回,自然心情大好。 回到尺素楼时,正看见曲善从外头回来。 前两天,周贤让他去附近县城打听“天青晓”的消息。 这一回他风尘仆仆赶回来,徐青玉便知道罗记绸缎的事情有了着落。 她快步跟了上去,直接上了三楼,又让小刀去叫周贤和卢柳。 上一次,卢柳以退为进,寻了个借口在老家蹲了十几天。 后来又被周贤卸职,给了徐青玉足够的时间铲除隐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如今,整个尺素楼关键位置的血脉已焕然一新,基本上都是她徐青玉的人。 卢柳就算仍留在尺素楼,也并无多少实权。 徐青玉心里想得开——如果卢柳愿意乖乖做这个傀儡大掌事,她也不是不能为他留一线生机。 因而,她对卢柳表现得愈发尊重。 等周贤到了以后,曲善才将这两天的见闻尽数报给他们听。 “东家,除了孟县,青州城下面的几个县城都有卖天青晓的小布庄,每匹售价八两到九两之间,发货地都是罗记绸缎庄。而且不需要等待,现货随时都有。。” “他们卖得贵,我没舍得买,但我一一摸过,那布料跟咱们的天晓色一模一样。我敢肯定,这天青晓和天晓色用的都是同一种底料。” 徐青玉并不觉得稀奇。 那布料本就是最普通的绸缎,关键在于染料与布匹的颜色选择。 店里的大师傅学徒对工艺熟悉,随手就能摸出天晓色的布料。 但染料一事需费大力气破解,罗记能这么快研制仿品,尺素楼里定然有内鬼! “最关键的是他们对外宣称,、熊大人的《烟锁池塘柳》是用他们天青晓的布料做的。”曲善越说越气,“我看这些布庄生意都挺好,主要卖给当地的氏族和学生们。甚至大部分人不知道咱们的天晓色,只认他天青晓,有的还说我们天晓色是假货,简直倒反天罡!” 喜欢掌家婢请大家收藏:()掌家婢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4章 赝品(一) “这件事早在我们预料之中。”徐青玉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他既然敢仿制天青晓,就绝不会只在孟县卖。只是没想到他扩张的速度竟然如此快。” 周贤心里想着饥饿营销的事,几次想跟徐青玉提,让崔匠头他们加快生产。 可一看到她淡然翘着二郎腿、一副山雨欲来却岿然不动的架势,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周贤自认是个用得起人的主,也相信徐青玉的判断,于是斟酌片刻便没再说话。 反倒是曲善义愤填膺地继续道:“东家,不止如此,我看他们那架势,只怕不止要在青州附近卖,还要杀进青州城来!” “我今天进城时,就听见有人说,熊大人那幅《烟锁池塘柳》用的是天青晓的原布,还说这幅画现在就挂在公主殿下府里。气得我当场跟那人吵了几句!” 曲善说完,才发现屋子里一片死寂。 抬眼一看,徐青玉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陡然失神,“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徐青玉笑着道:“你是自家人打了自家人。那些谣言是东家散布出去的。” 曲善愣住,“咱们为什么要帮天青晓造势?” 徐青玉反问:“天青晓为什么不敢到青州城来卖?” 曲善想当然地答:“自然是因为青州百姓知道谁是谁非。” “对呀,”徐青玉笑了,“既然他避着咱们,那咱们偏将他们牵扯进主战场。先把人拖进来,再乱拳打死。” 曲善这才明白,连连点头,“原来如此。” 如此一来,流言或能迅速反转。 等曲善离开后,徐青玉才问:“二叔,你之前联系的那位友人什么时候到?” “应该就是这两日。” 徐青玉脸上露出笑意,“好,那我们等着看好戏就是。” 次日一早,一位姓李的掌柜从东城门坐着牛车进入青州城,径直选了一家最热闹的茶楼坐下。 等茶楼生意正好时,他找了个看起来像本地通的大嘴巴问道:“兄台,您可知道哪里在卖天青晓的布料?” 那人愣了,“天青晓?没听过啊。” 李掌柜比划着,“哎,偌大的青州城怎么会没有天青晓呢?在孟县就有,那布作画能随天气变化,下雨后画会显现,风干后又消失,还能重复使用。” 那人恍然,“哦,你说的是尺素楼的天晓色吧?” 李掌柜摇头,笃定道:“不对,我寻的就是天青晓,出自青州城的——好像是一家罗记绸缎庄。” 众人不信,都笑他记错了。 李掌柜却不依不饶,“怎么会呢?我在孟县听说罗记的天青晓卖断货,掌柜让我来青州看看。我记得清清楚楚,这款布料叫天青晓,出自罗记。而且熊大人的《烟锁池塘柳》就是用天青晓的布料所做。” 这番话引来旁边青山书院一群学生的侧目。 其中一位穿青色衣裳的年轻公子上前道:“这位大哥,你当真是记错了。这布料是尺素楼的新品天晓色。” 他拍着胸脯保证,“自从尺素楼在青山书院做春苗计划后,好些个贫寒学子都去报名,第二天就拿到了生活物资。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呢!” 可李掌柜依旧固执,摇头道:“我跟你们说不着。原本以为青州城人见多识广,不曾想你们连出名的天青晓都不知道,还非说是什么天晓色——你们这群城里人,真是颠倒黑白!” 这话让书生急红了脸。 李掌柜却还火上浇油,“我看分明是天晓色抄袭罗记的天青晓!你要是不信,咱们就打个赌,敢不敢去罗记绸缎庄验真伪?” 书生血气方刚,拍案而起,“我今日就算不为青山书院那些受过尺素楼恩惠的同窗,也为了你这句话跟你去辨个究竟!” 李掌柜嚣张地喊:“好啊,赌什么?” “赌五两银子!” “赌就赌!” 茶楼里顿时热闹起来,众人纷纷放下茶碗,跟着两人朝罗记绸缎庄的方向走去。 而此刻,小刀早已在暗处盯梢,见势不妙立刻往回跑。 他个子小,速度却极快,一路不带喘气地冲回尺素楼。 “老徐!老徐!他们去了——他们杀到罗记绸缎庄去了!” 周贤和徐青玉早就在等消息。 周贤闻言脸上乐开了花,“总算有好戏看了。” 徐青玉笑道:“戏台子已经搭起来,怎能少了观众?小刀,快去前面那几个茶楼报信,就说今儿个罗记绸缎庄的老板在外头偷人被自家婆娘抓住了,正被扒光衣服暴打呢!让大家赶紧去看热闹。” 周贤一脸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她,“这丫头手段也太黑了吧……” 小刀却一本正经道:“罗记掌柜经常在外头偷人,这热闹不新鲜。索性就说这回偷了个寡妇,还让人家大着肚子上门认亲来了。” 徐青玉笑得东倒西歪,“这个好。小刀,快去!” 小刀立刻领命而去。 而罗记绸缎庄的掌事,此刻正手忙脚乱,如坐针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看着一群又一群的人围堵在自己的店门口,一边驱赶,一边心里打鼓。 不曾想,那领头的中年男子一上来就直接问他:“天青晓和天晓色,这两款布料,你给我说说清楚!” 罗掌柜心里咯噔一下——自己的事情败露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命人驱赶,还义正言辞地喊:“大家不要被这人骗了!我不知道什么天青晓和天晓色,我就是个老老实实做生意的本分人罢了!” 哪知青山书院的几个学生不依不饶。 “罗掌柜,你口口声声说不知道,可你们布庄不是一直在卖天青晓吗?你们还说熊大人用的是你们的天青晓!” “如今青州城辖区的几个县城都有你们的货。这样一来,岂不是说你们的天青晓是假货?你快给大家解释解释!” 罗掌柜做贼心虚,骑虎难下。 他身边的掌事却恶狠狠道:“我倒是不明白了,难道只许尺素楼有天晓色,不许我们罗记有天青晓?你们怎么知道不是我们先于他们制造出天青晓?我还要告他们抄袭我们呢!” “你这话蛮不讲理!”那姓李的掌柜冷笑,“你口口声声称罗记先制出这种布料,既如此你们为何不在青州城内卖,反而偷偷摸摸跑到下面的县城去卖?你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你们到底卖的是天青晓还是天晓色?我在孟县可听说,你们家的天青晓卖得最好,好几个布庄都等着你们发货呢!” “你们要是假冒别人的布料,我可不会跟你们这种没诚信的人做生意!” 喜欢掌家婢请大家收藏:()掌家婢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5章 赝品(二) 见众人情绪激动,罗掌柜连忙安抚:“大家都少说两句。这天青晓和天晓色只是面料相似罢了,这布料工艺本身并没有难度。我也没偷他家的方子……难道你们就这么霸道?只许他尺素楼卖,不许我们罗记卖?” 青山书院的学生立刻拆穿:“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宣传熊大人那幅《烟锁池塘柳》所用布料出自你们罗记绸缎庄?” 罗掌柜急忙把身边的掌事往前推:“我哪知道?我可没说过这种话!”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李掌柜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啪”地拍在桌子上。 “诸位请看,这是孟县的绸缎庄给我写的信,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天青晓具有根据天色变化的特性,而且熊大人曾用此布做过《烟锁池塘柳》的画作,如今这幅画就收藏在公主府内!” “若不是冲着熊大人和公主殿下的名号,谁会花十两银子买你一匹天青晓?” 青山书院的领头学生一听,立刻炸了:“十两银子一匹?!” “你竟然比尺素楼卖得还贵!你这奸商,不仅偷盗人家方子,还利用熊大人赚吆喝!” “人家尺素楼有春苗计划,帮助贫困学子,而你们只知道骗钱,实在可恶!” 说着,他还往地上啐了一口。 罗掌柜哪能应付这些读书人的嘴? 三言两语就露了原形,只能缩着脖子往后院躲。 掌事则在前面硬撑,满头大汗地应付众人。 学生们围堵在前头找罗记绸缎庄要说法,而罗掌柜见势不妙,让人先套好一辆马车,自己悄悄往一个方向赶去。 而在罗记绸缎庄靠近后院的歪脖子树下,曲善已经按照徐青玉的吩咐等了一个时辰。 秋天的太阳虽暖,但蹲守一个时辰也让他脚底发麻。 他干脆蹲在地上,拿树枝画圈圈,心里暗暗诅咒徐青玉。 想他好歹是尺素楼的染色师傅,又熟悉尺素楼的布料制作。以他的资历去哪家布庄不被当成座上宾? 可如今他却在这儿干跑腿盯梢的事。 他正鬼画符诅咒着徐青玉,忽然看见后门被打开,罗掌柜鬼鬼祟祟地上了马车。 曲善立刻毫不犹豫丢下树枝,跟了上去。 他是土生土长的青州人,对青州一草一木都熟悉,因而即使靠着双腿也跟不丢罗掌柜,不出片刻,他就跟到了西城的码头边。 却不想,在这里遇到了不速之客—— 码头酒肆里,坐着一位有些面熟的年轻女子。走近一看,竟是徐青玉新招的狗腿子秋意。 曲善不由大惊:“你怎么在这儿?” 秋意淡淡一笑:“我在这儿喝茶。” 曲善不服气:“徐青玉还派你来盯梢?她果然信不过我!” 秋意笑意不变:“我表姐好歹是尺素楼的大掌事,你不称呼她大掌事也就算了,还连名带姓叫她,岂不是无礼?” 曲善冷哼:“那你去告啊。” 秋意对人向来好脾气,但对曲善却没什么好感—— 她好几次见他对表姐不敬。 “我才不像你喜欢背后嚼人是非。”她淡淡道,“实话告诉你,表姐派我来是调查董裕安的事。好女不跟男斗,咱们手上功夫见真章。” 说罢,她丢下两枚铜钱,起身就走。 曲善却冷笑:“这丫头只怕连董裕安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吧。” 凭她那三脚猫还想找人? 但心里……却莫名生出一丝危机感。 他可不想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比下去。 他打不过徐青玉,也打不过小刀,难道徐青玉的狗腿子他一个都打不过吗? 秋意刚起身,他也连忙跟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曲善将事情打听清楚,立刻紧赶慢赶往尺素楼去通风表现挣表现。 偏偏在门口又遇到了秋意。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更何况是竞争者。 曲善仗着自己是男子,手长脚长,推搡秋意一把,不顾秋意那声“臭不要脸”,竟比秋意先一步冲上三楼书房。 他心里门清——今儿个这功劳,必须落自己头上。 冲入屋内,他大声汇报:“东家!我看清楚了,罗记背后就是董裕安在搞事!” “罗掌柜在闹市被围后坐马车去了西城码头,钻进了一家民宅。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那姓董的开的门!那张脸化成灰我都认识!” 周贤重重一拍桌子:“果然是他!” 他起身焦灼地来回踱步。 其实不等徐青玉挑破,周贤就隐隐察觉这背后有董裕安的影子。 虽说天晓色的工艺不复杂,但仍需要调色、选布等关键步骤。 罗记能这么快参破核心工艺,背后肯定有人点拨。 思来想去,只有崔匠头他们在制布那段时间接触过完整流程。而那时,董裕安的事情还没东窗事发,他极有可能清楚天晓色的制作方法。 那他躲到罗记绸缎庄寻求庇护,也就顺理成章。 徐青玉缓缓开口:“二叔,如今我们已经知道董裕安是始作俑者,可他还不知道我们顺藤摸瓜找到了他。此时,我们在明,他在暗。这一局我们有利。” 周贤怒气稍缓。 这时,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东家……” 说话的是秋意。 她这些天一直跟着徐青玉跑上跑下,瞧着很老实。 周贤此刻还在气头上,面色不太好看。 但在徐青玉鼓励的目光下,秋意还是鼓起勇气开口。 “东家,那宅院在董裕安名下,他跟一个姓陈的寡妇住在一起。那寡妇三年前死了丈夫,一年前勾搭上董裕安,如今他们的儿子已经两个多月。” “听左邻右舍说,董裕安以前都是天黑了才偷摸溜来,大家都知道他是穷寡妇的姘头。只是前段时间,他突然搬来常住。” “据说他住进来以后几乎没出门过,但那位陈寡妇吃穿用度依旧富贵,想来他们手里很有余钱。” 徐青玉眉梢一挑。 曲善心里却是一震:半个时辰,这丫头就打听出这么多? 曲善不知道的是,秋意从小在乡下长大,打听东家长西家短是乡下姑娘的拿手本事。 再加上她嘴甜、生得白净、看着老实,街坊们从不防备她。因此短短半个时辰,她就把董裕安的落脚之处打探得清清楚楚。 喜欢掌家婢请大家收藏:()掌家婢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6章 赝品(三) 徐青玉赞赏地看她一眼,就连周贤也愣了愣,随后看向徐青玉:“你倒是很会调教人。” 徐青玉笑答:“我这表妹本来就机灵。” 曲善听得哑口无言。 ——要死,他怎么就只看到董裕安开门就跑了? 他不仅斗不过徐青玉,就连她身边的跟班都斗不过? 曲善突然觉得前途渺茫。 周贤得了消息心情大好,随手摸出半钱银子递给秋意:“这是赏你的,以后好好干。” 秋意看向徐青玉,见她点头才小心接过:“多谢东家。” 两人退出去后,曲善望着秋意潇洒远去的背影,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从前他觉得自己是尺素楼最聪明的人。 可如今,他发现自己是尺素楼最大的蠢货。 他懊恼地颓坐在台阶上。 恰好崔匠头从里面出来,瞧见他一脸悲春伤秋的样子便问道:“你怎么了?” 曲善声音发梗:“师父,我觉得我好像有点笨……” 崔匠头关切地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你怎么会有点笨呢?你……不是一点点的笨呢。” 曲善:…… 崔匠头笑了:“聪明人有聪明人的活法,笨人有笨人的活法,谁能说得准哪个好?再说,人越聪明,烦恼越多。” 话虽如此,曲善心里却还是不愿当这个笨人。 等曲善和秋意离开以后,徐青玉才忽然想起一事。 她虽然早已猜出幕后黑手是董裕安,却一直没明白他的动机。 如今看来,这见不得人的外室和老来得子应该就是他急着搞钱的原因。 唯一还没解决的疑点,是当初她在通州城酒楼听到的那番对话—— 这件事在她心里始终是个坎。 她正想着这些杂事,一旁的卢柳先开口了。 他曾被董裕安栽赃陷害,反应比周贤还要激烈:“东家,这一次一定要好好处置这个董裕安!不能再姑息!” 周贤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董裕安和陶罐一样,手里都捏着他的把柄。 若是真把这两人逼急了鱼死网破,到时候谁都讨不到好。 这也是他一直投鼠忌器的原因。 徐青玉接过话头:“我知道东家的顾虑。可凡事有一不可有二。董裕安仗着这一点,一直暗中给咱们使绊子怎么办?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周贤点头,虚心受教:“你说得是。” 可随即又犯愁:“但咱们又不能把他们两个杀了灭口……” “总会有办法的。”卢柳这时也顾不上面子和尊严,下意识看向徐青玉,“丫头,你向来鬼主意多,你想想办法吧。” 他们三人如今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徐青玉沉吟片刻,缓缓道:“东家投鼠忌器,不敢撕破脸。可说起来这件事东家是无妄之灾,而他们两人却是故意为之。若真闹到公堂上,东家的罪责肯定比他们轻。” 周贤连忙摇头:“这件事绝不能闹到公堂之上!” 徐青玉点头:“东家投鼠忌器,他们二人其实更害怕。” 这话让周贤和卢柳频频点头。 正如她所说,这事按大小来判—— 若周贤和卢柳被判流放,那董裕安和陶罐至少得落个砍头的下场。 徐青玉冷冷一笑:“董裕安老来得子,陶罐又贪生怕死。这两个人把性命看得比什么都重,绝不会为了跟东家作对真去报官。”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不如这样——” 说着,她招招手,让两人靠近,在他们耳边低语一番。 周贤的眼睛越听越亮,连连点头。 卢柳也露出一抹久违的笑容。 “就这么办!”周贤拍板。 当日下午,那位姓李的李掌柜便找到了他和周贤两个人,关在房间里说了很久的话。 出来时,李掌柜还和徐青玉打了个照面。 徐青玉想着,这位应该就是上午大闹罗记绸缎庄的那位“掌事”了,她也连忙回礼,目送那人消失在巷子尽头。 而西城的码头边,一处民舍临水而建。 那位姓陈的寡妇却着急忙慌地跑回家——她早上带着孩子出去买菜,中午却一个人慌里慌张地冲进门。 “当家的!我们欢哥儿被人给捉走了!咱们快报官!” 董裕安本来是躲在这陈寡妇这儿,又做了亏心事,哪儿敢报官?他当下压住陈寡妇,让她把事情一一道来。 当听到她那孩子是被一个年轻女子当街抢走,那女子还指定要他去城郊某个地方相见时,他竟然一点也不着急。 “不必哭丧,我知道孩子在哪儿。” 不多时,董裕安就骑着马出了门。 他戴着斗笠遮住脸,生怕被人看见,随后一人一骑打城里而过,径直来到城西郊的分岔口的凉亭处。 果然,那停着一辆马车。 董裕安一看就知道来人正是徐青玉。 他虽孤身前来,却也并不害怕—— 徐青玉纵然手段了得,却也只是一个女人。 女人嘛,哪敢真的翻了天?不过是想叫他出来谈谈条件罢了。 再者他手里捏着周贤的把柄,倒也不惧。 因此他一下了马,就反客为主地坐到石桌对面,不管对方脸色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我儿子呢?”董裕安开口就问,完全没有作为阶下囚的自觉。 徐青玉笑了一下:“董掌事都亲自来了,我还扣着你儿子做什么?冤有头债有主,我又不是你这样的小人。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会放你儿子一条生路。” 董裕安不为所动,余光一瞥,却看见旁边还有个陶罐—— 那假货嘴里塞着棉条,四肢被捆得犹如麻花,正跪在地上,额头全是血迹。 远处还有几个人在望风,这些人腰佩长剑、气宇轩昂,浑身散发凶悍之气,一看便是练家子。 董裕安的心微微一沉,这些都不是尺素楼的人。 徐青玉她一个奴仆出身的女子,上哪儿去找这些帮手? 想到此处,董裕安依然不肯相信徐青玉会对他下死手。又得知儿子安全无恙,他神色愈发淡然:“说吧,你什么条件?” 这架势,不像是犯了错的人,倒像是来审问徐青玉。 徐青玉身体微微前倾,眼里闪过一抹冷光:“你以为你今天还能走得了吗?” 董裕安嗤笑,有恃无恐,“怎么,你要抓我去报官吗?周贤都不敢对我下死手,你敢?” 喜欢掌家婢请大家收藏:()掌家婢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7章 做戏(一) 他又一笑:“若是报了官,我就把岁贡的事情从头到尾讲给知州大人听,还把你们尺素楼和云集的交易全都抖出来。对了,你们去京都那次……只怕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我要是死了,就带着你们两家人一起陪葬,到时候黄泉路上谁都不寂寞。” “所以不如放我一马,只要你们不再追究我,我也会把秘密带进棺材里。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放你一马?”徐青玉冷冷一笑,眼睛危险眯起,“这世上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实的。” 董裕安脸色微微一变:“难道你还想杀人灭口?” 说话间,他余光一瞥,看见不远处的树边放着几副铁锹。再往地上一看,那地上竟然有一个深坑。 他眼皮一跳,心跳如鼓,下意识往后撤了半步。 徐青玉就笑着说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只有你死了,才没人挡我的路。” “你敢?!” 董裕安正要逃跑,冷不丁后腰上传来一抹硬物触感——回头一看,那个叫小刀的少年不知何时已将长剑抵到自己腰上。 “想跑?来不及了。”那剑一重,险些刺破他的衣裳,“这里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董裕安脸色大变,他这才反应过来为何徐青玉将他约到这荒郊野外,同行之人更是虎背熊腰、一看便不是普通护卫—— 难道徐青玉真的要对他痛下杀手? “你还能背着周贤行事?你杀了我,周贤也会容不下你!” 徐青玉冷笑,“如今周家收我做义女,身份今非昔比,他周贤就必须容得下。” 徐青玉说完,手一抬,正要痛下杀手,小刀的剑尖也往前送了一分—— 突然,山道尽头传来马蹄阵阵,黄土飞扬之间,她看见周贤和曲善二人打马而来。 两人速度极快,转瞬便到了徐青玉跟前。那周贤更是大呼一声:“徐青玉!刀下留人!” 徐青玉脸上明显闪过一抹不甘,而董裕安则面色一松。 几十年的相处,他自然知道这位东家的脾气。 周贤的心不够狠—— 念旧情。 “徐青玉你疯了吗?!”周贤快步跑来,一把夺过小刀手中的武器,“咱们老老实实的做生意,怎可卷入杀身之祸?!” 徐青玉咬牙,脸上杀意依然凛冽。 周贤恨铁不成钢,“你前几天就嘀咕什么斩草除根,我就知道你要对董裕安不利!他若是有错,交给官府就好,我周贤老实本分了一辈子,手上绝不能染上鲜血!” 徐青玉愣愣地看着周贤:“二叔,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你若想走得长远,万不能妇人之仁。” “今日这陶罐和董裕安两个人出卖尺素楼,害得您背上这么大一笔债,我绝不能饶他!而且这董裕安偷走我苦心研发的天晓色,断我财路犹如杀我父母,我绝留不得他。你若妇人之仁,这一次放过他,那下一次呢?我可不想一辈子替你善后!” “今日这陶罐和董裕安,我都非杀不可!” 董裕安急道:“周贤!你我之间兄弟几十年,我就算害了你,可我却从来不曾要过你性命!那官矾之事是我误判……你也知道,我如今老来得子,本想赚些钱给我那小儿子……我也不知道官矾换作民矾会出这么大的纰漏……咱们几十年的兄弟,你要为了这点小事就要我的性命吗?” 他又恶狠狠的瞪向徐青玉,“这尺素楼到底是姓周,还是姓徐?难道你周贤就没有主见,要一辈子听这小娘们儿的话吗?” “聒噪!” 徐青玉忽然捡起地上的刀,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猛地刺向身边的陶罐—— 一剑贯穿胸肺,血水四溢。 陶罐满脸不可思议,随后吐出一口血来,身体往后一栽。 变故就在此时发生。 董裕安根本没想到徐青玉真的敢杀人,脸色瞬间煞白。 徐青玉的长剑上还在滴着血,随后她轻轻转头,看向董裕安:“杀了他,下一个轮到你了。” 她一招手,旁边那几个护卫模样的人立刻将陶罐的尸体拖下去,顺手就扔进了那个坑里面。 周贤同样吓得面色发白:“徐青玉!你…你…竟然……” 徐青玉回道:“二叔,如今陶罐已死,我杀一人和杀两人已经没有区别。” 董裕安吓得瑟瑟发抖,一看见那女子发狠的眼睛竟然往后坐。 “尸体藏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发现。只有处理了他们,咱们晚上才能睡个好觉。” “徐青玉,你真的疯了!”周贤微微颤抖着往后退,“董裕安就算有错,但他好歹是我十几年的兄弟!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当我求你,给他留一条生路吧!” 董裕安嘴唇颤抖,面露惊恐,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都是生意人,虽说生意上有个磕碰摩擦,但他从未见过徐青玉这样上来就杀人的主—— 这女人当真是心狠手辣! 徐青玉脸上一抹无奈:“二叔,你当真要放过此人?” 董裕安此刻脑子里已经没法思考徐青玉为什么称呼周贤为“二叔”,他只看得见徐青玉手里那把剑上面还沾着陶罐的血。 周贤命令道:“曲善,徐青玉疯了,你按住她!” 曲善却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站在原地不敢动。 “大侄女,算二叔求你了……董裕安他好歹帮过我许多。这杀一人和杀两个人区别大了!且不说那董裕安那婆娘性情刚直,肯定会闹得天下皆知……” 徐青玉挑眉,目光松动一分:“可他若以后再拿岁办一事威胁你怎么办?” 周贤立刻道:“我现在就让他写下认罪书,再让他写出分销官矾的那几个染坊!” 他又转头恶狠狠地看向董裕安,“你带着陈寡妇和你那小儿子,赶紧从青州城滚出去!我告诉你,你也看到了,她如今有公主和沈家做靠山,我也奈她不得。她要是真的想杀你,我拦不住!” 董裕安听周贤的话心中大惊:徐青玉是什么时候攀上公主殿下的? 对了,肯定是那次新品发布会,他当时就看见徐青玉对公主府的人很是亲近。 以徐青玉的本事,短时间内攀上高枝,也是顺理成章。 原本胸有成竹的董裕安被陶罐的死激得只剩慌乱,一听见周贤的提议,他连忙点头:“我写,我现在就写!” 喜欢掌家婢请大家收藏:()掌家婢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8章 做戏(二) 徐青玉却叹一口气,看向周贤的目光是恨铁不成钢:“二叔,他这种人言而无信,有朝一日你会后悔的——” 周贤摇头:“青玉,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咱们本本分分做生意,哪儿能真的染上命案。” 徐青玉见他认罪书写得飞快,心里只担心他以后真跑了,剑指董裕安喉咙,“我且问你,今年开春你曾去过通州城找周家二少爷,你们当时在谋划什么?” 董裕安脸色微变。 徐青玉将长剑往前送了一分。 董裕安立刻魂飞魄散,“是二少爷说想学东家做绸缎庄生意!他邀我去做大掌事,还许我干股。” 周贤一楞,万没料到自家侄子挖墙角,他气得踹了董裕安一脚,“那你为何没去!你就是铁了心的待在尺素楼害我是不是!” 董裕安就道:“二少爷年轻气盛,家底不丰,大公子也不知道何年走马上任,我哪儿敢赌!再者后来我听说二少爷沾了赌的毛病,我就更不敢跟他走……” 徐青玉挑眉。 还真是蝴蝶效应。 董裕安注定是她命里一劫。 要不是当初她引诱周隐走上赌博之路,或许周隐早就跟董裕安合伙去了通州。 “我看还是一刀结果了他!他如今知道陶罐死在我手上,绝不能放虎归山!” 说罢徐青玉提剑欲冲。 周贤好不容易将她拉到马车旁边。 董裕安拿笔的手哆哆嗦嗦,一双三角眼一边看纸上的字,一边看向那马车,似乎生怕徐青玉发了狂又来捅他落得个陶罐一样的下场。 一张认罪书写得七零八落。 周贤又拿出印泥让他签字画押。 等他写完以后,周贤才通读一遍,看见上面那几个染坊的名字,心中巨石落下。 他又拍了拍董裕安的肩膀:“老董,你我兄弟情分尽了,以后你别再回青州来,也别想着跟徐青玉作对。” 董裕安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见徐青玉那辆马车车帘紧闭,立刻压低声音朝周贤说道:“东家,我也念你的情,最后提醒你一句:一山不容二虎,徐青玉是潜龙在渊,绝不会安分守己只做一个大掌事。当心这尺素楼将来……姓了徐。” 死到临头还在挑拨离间。 周贤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只是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朝他挥手:“你现在就收拾东西离开吧,以后再不要回来。你我兄弟一场,我对你仁至义尽。今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董裕安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等董裕安彻底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徐青玉和周贤才相视一笑。 徐青玉倒是希望他这次能真正长点教训,不要再回青州这个地方,不然下一次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董裕安才好。 而周贤则已经拿着董裕安的认罪书在看着,看得很是仔细。 徐青玉就提醒他道:“二叔,我们还需要按照董裕安提供的这份名单找到这些接收官矾的买家,要让他们每个人都亲笔手写一封曾经从董裕安处购买官矾的凭证。” 周贤点点头,问道:“你是担心将来董裕安反水,反咬我们一口?” “这个董裕安就像是条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窜出来咬人。多做些准备总是好的。真到那个时候,他空口白牙一张证词,对比我们这里十几张证词相互印证,我还不信他能翻了天。” 周贤将那张认罪书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收好,一抬眼却看见徐青玉已经走到那个土坑边。 陶罐正待在里面,他身上的那些血迹都是提前准备好的血包,只等徐青玉同内应一对上眼神,他便顺势往后一倒,伪装出被徐青玉一刀捅死的效果。 陶罐看见徐青玉走来,立刻双手扒在洞的边缘往上蹦,还一脸邀功的神色:“徐姑娘,今儿个这出戏我演得不错吧?按照咱们之前说好的,你得再给我二十两银子。” 徐青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眉梢微微一挑:“没问题。” 她让人把陶罐拉上来,随后又将二十两银子递给他。 陶罐欢喜得几乎要发疯,徐青玉却突然退后一步,对左右吩咐道:“给我狠狠地打!” 陶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左右的拳头已经如雨点般砸了下来。 他被打得嗷嗷直叫,在地上抱着头翻滚,大声喊道:“徐青玉!你个天杀的贼妇!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今儿哪里演得不好了?” 徐青玉缓缓踱步,“演得是挺好的。正因为你演得好,才更该打。董裕安走了,你也给我立刻滚出青州城去!要是再让我看见你一次,我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曲善站在一旁,看见陶罐被打得鼻青脸肿,鲜血直流,不由得心跳加速,心中暗想:徐青玉这手段,当真是歹毒得很。 罢了。 罢了。 以后还是夹起尾巴做人吧。 惹不起这夜叉啊—— 而徐青玉则对周贤解释道:“二叔,陶罐这人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他为了赌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但好在他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贪生怕死,咱们这一番威胁教训之下,想必他也不敢再生什么事端。” 周贤点点头,说道:“我知道,陶罐说到底就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真正的麻烦还是那个董裕安。” “二叔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 周贤怀里揣着董裕安的认罪书,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董裕安最后说的那句尺素楼将来姓徐的话。 他不由深深看了那小娘子背影一眼。 心中突然五味杂陈。 处理完了董裕安的事情,徐青玉向那几个从傅文山那里临时借调过来的人一一道谢。 领头的人叫石头,他如今对徐青玉也没有了从前的那些阴阳怪气,只是拱拱手说道:“下次若再有这样的事,徐姑娘尽管还叫我来,我这人最喜欢看热闹了。” 徐青玉笑而不语,石头便带着这些人回去复命。 当傅文山听说徐青玉借石头是去吓唬人的时候,脸色凝重。 石头生怕自家公子误会了徐青玉,连忙帮着解释道:“其实也没真的动手杀人,就是提前准备好血包吓唬那董裕安罢了。我们站得远,也没听太清楚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隐约听着像是尺素楼生意上的纠纷。” 喜欢掌家婢请大家收藏:()掌家婢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9章 做戏(三) 他想起徐青玉当初在梧桐苑对徐大壮下的狠手,不禁摇头,“她如今……倒是不比在梧桐院时心狠手辣。” 语气……竟还有一丝遗憾。 “那陶罐是个赌徒。从前徐青玉对待赌徒可是手起刀落,如今居然肯放他一条生路? 石头笑着说道:“毕竟她如今是正儿八经的良籍身份,又跟着那位周掌柜正经做生意。总不好再像从前那般喊打喊杀。” 哦。 原来是良民身份束缚了徐青玉—— 而董裕安回到城西宅子里就催促寡妇收拾东西,那寡妇知道自家男人在外头闯了大祸,也不多问,只是沉默无言的将金银细软都收了起来。 她早知道有这一天! 等她收拾完了才看见董裕安在写信,他似乎考虑了许久才落笔,最后用蜡油封好信封递给陈寡妇,“找个人送给罗记绸缎庄的掌柜。” 那陈寡妇连忙叫人去送信。 可心里却难免得意。 董裕安出逃只带她和儿子,可见对家里那老女人没有感情。这一局还是她赢了—— 罗记掌柜收到这封信的时候,重重一拍桌子,“好你个周贤!” 董裕安送来的信上只说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他被尺素楼的人发现,周贤捏着他的把柄要他滚出青州城,否则就要对他幺儿下手。 第二件事是之前闹事的李掌柜和那群学生都是那个叫徐青玉的小娘儿们吆喝来的,董裕安言之凿凿,还请罗掌柜亲自查证。 罗掌柜早就觉得那日突然凭空出现的李掌柜有备而来,如今得知自己落入别人圈套,焉能不气? 他的天青晓本来就不在城内售卖,为了避尺素楼的锋芒,他已经退一步在底下县城售卖,哪知尺素楼竟然步步紧逼—— “尺素楼、周贤、徐青玉——”罗掌柜暗中记下,“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 而徐青玉则和周贤、曲善三人一起坐着马车,慢吞吞地往尺素楼的方向回去。 三个人对于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各自怀着不同的心事。 周贤一直在反复琢磨着董裕安最后说的那些话。 徐青玉则在想着周贤总是这样投鼠忌器,董裕安和陶罐这两个人后患无穷。 可是她又不好真的对他们下死手,总觉得这纸里包着的火迟早有天要烧起来。 而曲善则是满心想着徐青玉这般心狠手辣的手段,或许自己真的不是她的对手。 他坐在那儿,偶尔偷偷瞥一眼旁边的徐青玉,却见那小娘子神色淡淡,眉宇间竟藏着一股狠厉。 到了地方,三人陆续下了马车。 刚走进尺素楼的一楼展厅,就看见柜台前站着一个身着白色衣裳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看起来很是瘦弱,跟徐青玉年纪相仿,身姿细长,眉眼间透着斯文。 他肩上还挎着一个青山书院学子们惯用的书袋,一看便知是个读书人。 那人一看见周贤,就立刻喊了一句:“姨父。” 姨父? 白氏那边的亲戚? 周贤对这个外甥很是关照,笑着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那年轻男子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周贤身后的徐青玉,随后又很快收回视线,恭敬地答道:“姨父,听说您这儿新出了一款名叫''天晓色''的布料,能够随着天气光线变化而呈现不同的颜色。我在书院里听同窗们说起后十分好奇,因此这次就特地跟着母亲一起来到青州城,想亲眼见识一番。” 周贤笑道:“你母亲也来了?” “是的,她如今正在府上陪着姨母说话呢。” “好,好。”周贤突然叫道,“青玉,你过来一下。” 徐青玉连忙上前几步。 周贤就笑着对她说道:“这是我外甥,叫肖策安。他很少来青州城,你陪他在店里随便逛逛看看,若是他看中了什么,直接包起来送到周家便是。” 那人拱手对周贤行礼道:“多谢姨丈厚爱,那策安就不客气了。” 那人嘴上说着不客气,但行事却极有分寸。 徐青玉跟在他身后,耐心地为他介绍着尺素楼里的各类物品,他却只精心挑选了一匹价格适中的布料,“今日前来,主要是想为母亲和妹妹挑选些做衣裳的料子,这一匹便足够。” 徐青玉琢磨着周贤对待这位外甥的亲切态度,又见眼前这人是个知书达理的读书人,想必深得周贤的喜爱和看重,因而便大着胆子,又主动挑选了一匹颜色更为鲜艳亮丽的布料推荐。 “公子方才选的那匹万字花纹的料子,更适合年长些的妇人穿着。但我瞧着公子年岁与我相仿,若是要为您妹妹挑选的话,这匹颜色更加俏丽活泼的料子或许会更合适。” 那人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视线在徐青玉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青玉姑娘考虑得真是周到细致。难怪我姨母时常在我面前夸赞你,说你聪慧过人。” 徐青玉微微一惊,“夫人跟您提起过我?” “是的。姨母常说姑娘做生意很有天赋,还说多亏姑娘尺素楼的生意才能蒸蒸日上。姨母还说,姑娘简直就是周家的福星。” 徐青玉听到这番话,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 她原本还担心白氏夫人会因为府中那几个妾室散布的流言蜚语而对她心生芥蒂,暗中给她穿小鞋—— 在她看来,这领导固然要舔好,领导夫人更是需要小心逢迎。 好在那位白氏夫人并非沈玉莲那般心胸狭隘、斤斤计较之流,无论她怎么想,两个人至少能维持着面上的和睦她就谢天谢地了—— 徐青玉让店里的伙计将那位肖公子精心挑选的两匹布料仔细地包裹好,随后才送他离开。 等他走后,徐青玉扭头就问正在柜台后埋头盘账的白账房:“白先生,方才那位肖公子是什么来头?” 那白秋水如今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凡事都非要跟她对着干了。 自从上次新品发布会大获成功之后,账面上持续许久的赤字终于被彻底抹平,白秋水和宗勤这两位账房先生对徐青玉的态度都发生了明显的转变。 喜欢掌家婢请大家收藏:()掌家婢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0章 春日桃花(一) 因而徐青玉一问,白秋水便事无巨细地将肖策安的情况说来:“那位是白夫人亲妹妹的儿子,嫁到下面岚县的地主家。那位白姨娘也是个命苦的人,夫君早早过世,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拉扯着两个孩子长大。好在是这位肖公子十分争气,如今才刚满十八岁,就已经考中秀才,前途无量呢。” “原来是个秀才相公……” 徐青玉拉长声音,回想起方才那位公子温文尔雅的模样,虽然身形看起来清瘦了些,但言谈举止确实斯文有礼,待人接物也是张弛有度,倒也算得上是个不错的青年才俊。 “他经常来青州城吗?” 白账房摇了摇头,“极少来的。那位白姨娘虽说命途多舛,但性子刚强,心气儿也高,从不肯轻易让人觉着她们母子是来占自家姐姐便宜的。。” 徐青玉点了点头,倒也并没有在意。 ———————— 而僻静的宅院里,李大夫就提着药箱入内。 李大夫被引入至傅闻山房间后便在一旁静静等候,直到静姝将那碗汤药给傅闻山端了上来,李大夫这才走上前。 他们约定的针灸时间便是傅闻山喝完这一碗药以后。 等那两人出去以后,李大夫熟练地从药箱里掏出一个水囊。 傅闻山先将水囊里的药喝完,再将手边这碗静姝端来的药倒进水囊里,偷天换日后再由李大夫带出去。 两人很有默契地做完这一切后,李大夫才开始为傅闻山施针。 李大夫一边下针,一边问道:“傅将军,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您——为什么愿意相信下官?” 傅闻山笑了笑,眼底深处意味不明:“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怎会不清楚?” 李济民一听,手指微微一紧,心中暗道:惊才绝艳的傅将军,怎可能是个无谋之人? 或许他自己早就察觉眼睛的毛病是中毒所致。因而确诊的时候,傅闻山才表现得如此平静。 李大夫想问一句,傅闻山是否知道下毒之人是谁,但从傅闻山的反应来看显然他心中已有定数。 他压低声音又问:“傅将军,最近视力可觉得有所好转?” 不知怎的,傅闻山忽然想起徐青玉平日用来扎头发的那青绿色绸缎,那颜色鲜嫩得像是春日的新芽。 他点了点头:“比从前确实有所好转。” “那这个方子就是对的。”李大夫说道,“将军坚持两三个月,视力应该能恢复如常。” “多谢李大夫。” 再有两三个月,从前那些人欠他的东西,他也该讨回来了。 ———————————— 肖策安从尺素楼出来以后,便径直回到周家。 他和母亲难得出一次门,因而两人每次进城,都是在周家落脚。 母亲和姨母两姐妹正在房内说话,偶尔传来姨母的咳嗽声,一声高过一声。 肖策安心中大逆不道地想着:姨母或许……大限将至。 若是姨母死了,那他们跟周家的关系就愈发淡了。 只不过肖策安也有自己的骄傲,他心中清楚裙带关系不能让他走得很远。因而在周家众人面前,他从不觉得低人一等。 他快步步入内院,故意在门外发出脚步声。 果然,姨母和母亲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哟,这么快就回来了?”姨母白氏的声音响起。或许是因为姐妹的到来,白氏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上有了些许生气。 她连忙招手让肖策安坐,“今日你去尺素楼了,可看见徐小娘子了?” 肖策安点点头。 白氏笑着打趣,“如何?” 肖策安回想徐青玉的模样,姿色平平,眼睛却很精神。 可惜二人接触时间太短,他谈不上喜不喜欢,于是老实回道:“惊鸿一瞥,没什么特别深刻的印象,只觉得她很聪明,会做生意,精通人情世故。” 白氏闻言抿唇:“那个姑娘确实很能干,人也规矩。既然你这些天要在青州停留,不妨多接触接触。” 她又拉着外甥的手,或许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白氏对几个小辈尤为疼爱,尤其是自己这个命途多舛的妹妹一家。 “姨母写信叫你来,又为你说这一门亲事,倒也不是要做那包办婚姻的老古董家长。” 白氏是白家长女,都说长姐如母,在白家这一辈中说话做事很有威望,尤其是自己母亲几乎是白氏一手带大,因而他们对白氏极为尊重。 好在白氏也不是爱多管闲事的性子,只是缓缓说道:“你也知道如今我这身子……” 她又轻咳两声,脸上泛起红晕。 肖策安的母亲连忙上前扶着她的背,又端上一碗热茶。 白氏缓了缓神,继续道:“我就怕我哪天去了,你们孤儿寡母的没人照应。” 这话一出,肖策安的母亲小白氏眼眶发红:“姐姐说哪里话,咱们有病就好好治病。老天不会那么狠心的。”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白氏并不怨天尤人,“你听我说,那徐青玉虽然曾做过奴仆,但如今已经拿到卖身契,是正儿八经的良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出身是差了些……好在这丫头自己有本事。你以后注定是要平步青云的,后院之事需要她这样能干的丫头打理。” 肖策安有两分动容:“姨母的心思我都懂。” 白氏又叹口气:“话虽这样说,但日子毕竟是你自个儿过,选个称心如意的人也很重要。你先跟她接触一番,若是实在有缘无份,我也不会强求。” 说了一会儿话,白氏累了,两人服侍她睡下后,轻轻关上门离开。 肖策安扶着母亲往东厢房的客房走去。 周家大小姐周明芳派了仆人服侍,却被白氏遣散。母子俩在连廊处说了一会儿话。 小白氏问自家儿子:“你实话告诉娘,你到底看上那丫头没有?” 肖策安笑道:“母亲,我总共跟这个青玉姑娘说了不过十句话,只知道她的容貌如何。性情人品,一概不知。只不过我瞧着她做事倒是细心妥贴。” 小白氏叹气:“我知道你中意有才情的姑娘,这样的姑娘自然是好,能和你说到一块儿去。只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总不能样样好处都占全。寻个高门大户的女子,为娘也怕拿不住她。若是往底处寻…哎……我也真看不上小门小户的女子……” 说起儿子的婚事,小白氏就发愁,“罢了,虽说阿姐的眼光断不会差,但我改日还是亲自去看看那位小娘子。” 喜欢掌家婢请大家收藏:()掌家婢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1章 春日桃花(二) “徐青玉那丫头我也打听过,出身是不好。但这么短时间就能在尺素楼站稳脚跟,想来也是个厉害角色。” 肖策安点头:“我刚才瞧姨父对她也是礼让三分,想来确实如姨母所说,这位徐姑娘在做生意上很有天赋。” “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需要金银铺路。咱家家底薄,娶个厉害的媳妇儿也好。” 肖策安孝顺,自然没什么意见。 不过小白氏却十分留心,打定主意什么时候去尺素楼一趟见见这小姑娘。 徐青玉能挣钱,他儿子能读书,按理说两人条件互补,十分合适。 只是小白氏心里多少介意徐青玉曾是奴仆出身—— 若将来儿子做了大官,有个做过奴仆的妻子,总归是低人一等。 果然长姐说得对,不能什么好事都想着占完了。 这边白氏还在取舍,而徐青玉那边因为解决了董裕安和陶罐的事情,晚上破天荒地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她便应了云记的相邀,跑去给他们新品做技术指导。 哪知徐青玉打开衣柜,却发现衣裳都被熨烫整齐,自己常穿的那几件衣袍不知去了何处。 秋意正在跟小刀学练字,脸上还残留着墨迹跑来解释:“表姐,你前头那几件深色衣裳都洗得褪了色,太寒碜了!我就做主给你处置了。我又瞧见箱笼里有好几件新衣裳,好像是周家大小姐送来的,我就给你熨烫上了。” 秋意见徐青玉在衣柜前眉头紧锁,仿佛上战场前挑选战袍,忍不住笑道:“表姐,周大小姐送来的衣裳都很好看,你怎么不穿呢?” 徐青玉无奈:“好看是好看,但就是太嫩了。全是粉色、鹅黄色、碧藕色的衣裳,一个比一个水嫩。” 秋意捂嘴笑,“表姐还没嫁人呢,正是穿得粉嫩的时候。等你嫁了人,想穿这种粉粉嫩嫩的颜色,都得被婆婆家嫌弃。” 徐青玉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穿得越粉,打人越狠。 因而她就选了一件最娇嫩的衣裳穿上。 到了云记,人流如织,热闹非凡。 她被廖桂山亲自迎了进去。因为上次新品发布会的成功,廖桂山非逼着她对这一次活动提出意见。 徐青玉也不含糊,弄清楚云记准备主要卖她上次送过来的那一批假花以后,顿时来了兴趣。 果然都是生意人—— 云记将那一批次的假花拉回去以后,让绣娘按照刘绣娘的思路将那些做工粗糙的布花全都改头换面。 每一只假花都重新染了颜色,加了枝干,熏了香,再用金贵的木匣子装着。 那些没人要的布花,摇身一变,变成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她还看到有些花瓣上夹杂金粉和金叶子,金灿灿的,十分讨人喜爱,当然……价格更是高得吓人。 这一转手,毛利十分可观。 徐青玉忍不住笑道:“廖掌柜呀,你也有当奸商的潜质嘛。” 一大一小两人相视一笑,很有默契。 不过徐青玉在云记绸缎庄里转了一圈后,还是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在门口摆一个花瓶,请个厉害的插花师傅,再夹杂一些真花真草放在里面,让人分不清真假。摆在最中间位置,让进店的客人们一眼就能看到。” 廖桂山眼睛一下眯起:“这个主意好。” 徐青玉边走边看,发现廖桂山做生意还是有一手—— 他把所有布花都放在盒子里,而且摆在最显眼的C位。 徐青玉边走边说:“去割些野草来装饰,只放布花太单调了。再按照花的颜色分类,让整个空间按照颜色变化来排序,形成一个渐变色的空间。” “你这假花摆得太密了,收走一些,只在最显眼的几个地方摆上就行了。” 廖桂山连忙吩咐左右去办。 “光卖产品可不行,还得绑定概念。”徐青玉继续说道,“你请个书生给你写一段宣传语,把这花跟聘礼绑定起来。” 她皱眉。 “比如说——‘爱妻子,就送她唯一的云记’,或者‘此花一生只赠一人’,或者‘男子只能在你店里买一支,绝不售第二支’。” 廖桂山听到这里有些不明白了:“如果不能买第二支,那我不是亏了吗?” 徐青玉笑着问他:“廖叔可知妻子们要的是什么?” 廖桂山眼神清澈得犹如男大学生。 “当然是丈夫唯一的偏爱。” “如果这份偏爱能在你云记买到呢?”徐青玉见廖桂山“唰”的一下拿出小本本,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妇人们之间是不是会攀比,谁家丈夫给妻子送了你云记的花,象征着独一无二的偏爱,妇人们不得炫耀且以收到你云记的花为荣?” “妇人们一炫耀攀比,男子们不得扎堆往你这里跑?” 廖桂山茅塞顿开! “大侄女,你可太灵了!” 徐青玉笑道:“你这假花生意做不了多久便有同行效仿,但只要你打出这一句,你便率先抢得优势。” 徐青玉眯着眼睛,见四下无人,又低声补了一句:“你要是实在舍不得现成的银子,你就暗示那些买过花的男子,让他们多付一些钱成为会员,会员就可以无限次购买。他那些什么妻子、小妾、外室和莺莺燕燕们来查,你就一口咬定只卖了一支不就行了?” “高!”廖桂山豁然开朗,眼睛快成心形,看着徐青玉就像是一块肥肉只差没流哈喇子,“大侄女,你实在是太高了!” 这姑娘有本事,他是一直都知道的。 只是没想到她这么有本事。 廖桂山上下打量她一眼,越看越满意,心里盘算着无论如何都要挖他周贤的墙角,于是他连忙叫人喊来廖春成。 “刚才徐姑娘提了好几条意见,都十分有用,你跟着她好好学学。” 这有什么好学的? 徐青玉心里纳闷。 可那廖桂山却借着尿遁的借口离开,只留徐青玉和廖春成两人单独相处。 廖桂山这一尿遁就跑出了老远。 而廖春成自然明白父亲的意思。 前两天父亲就在他耳边提了一嘴,说徐青玉和他男未婚女未嫁,应该强强联手。 他还在考虑着,父亲就把他给推了过来。 喜欢掌家婢请大家收藏:()掌家婢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2章 春日桃花(三) 因而他面色火辣辣的烧着,瓮声瓮气说道:“徐姑娘,我陪你四处看看吧。” 徐青玉也想深入了解云记绸缎庄,看看明年若是朝廷的岁半任务分拨下来,是否还有可以钻的缝隙。 岂料刚走到门前,就听到传来肖策安的声音:“徐姑娘?” 肖策安仍旧穿着昨日那件白色的衣裳,眉眼清秀,一副文弱的样子。 徐青玉笑着上前见礼。 肖策安走到近前,“刚才经过这里,看见这里在卖一种很新奇的用布料做成的花,所以就来看看,不曾想在这里碰到了徐掌事。” 徐青玉看见他手里拿着已经选好了的花,便引着他去前面柜台,笑着对廖春成说:“这位是我的朋友,你给他算便宜一些。” 廖春成的目光难免在两人脸上打量而过,见肖策安是个十分清秀的书生,有意打探关系,便笑着问:“这位是你的朋友?” 徐青玉点头。 倒是肖策安脸上隐隐有些不安—— 他觉得这姑娘有些太过外向了。 他喜欢的是腼腆乖巧、小意温柔的女子,而徐青玉进退有度、性格洒脱圆滑、长袖善舞,还……带着一股铜臭之气。 廖春成却豪迈一笑:“既是朋友,那我就赚个本钱吧。这位公子,我让你四成利润。” “四成?”肖策安吃了一惊,万没料到徐青玉三言两语如此管用,他连番拱手道谢:“多谢徐姑娘。” 许是看见肖策安的出现,刚才尿遁走开的廖桂山此刻又杀了回来。 他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以我们和青玉姑娘的关系,你还挣什么钱?这东西公子尽管拿走就是。” 徐青玉一愣—— 这杠精今天是转性了? 莫说徐青玉疑惑,就连廖春成也十分疑惑自家老爹那抠搜的性子,怎么会主动送人,而且送的还是一个陌生人? 肖策安却不肯:“掌柜出来做生意,总不好叫你亏本。我按照原价即可。” 廖桂山笑着将他的钱退了回去:“您就拿好吧,反正这假花也不值几个钱。” 心里却嘀咕—— 若这个钱能把徐青玉身边的苍蝇都打发走,那也值得。 廖桂山在徐青玉脸上瞥了一眼,见她不为所动,不确定自己的判断,便又笑道:“徐姑娘帮过我们云记好几回,是我们云记的恩人。若是连恩人的钱都赚,那我不成了禽兽?” 徐青玉心想:那你还是当禽兽吧,你不当禽兽我有点害怕。 “恩人?”肖策安微微挑眉看向徐青玉。 徐青玉笑着说道:“是廖掌柜抬举我罢了。” 她又看向廖桂山:“廖掌柜,一码归一码,该给的钱可不能赖账,否则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欠下了人情,这也不好还。” 廖桂山笑嘻嘻道:“你以后记得有发财的门路带上我就好。” 他又笑了笑,“你那春苗计划,下次带我一个吧,我也为青州城的学子们做些好事。” 原来是找她要名气来了。 徐青玉苦笑——这廖掌柜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倒是肖策安听见“春苗计划”,脸色微微一变:“春苗计划是尺素楼做的?” 廖桂山连忙摆手:“周贤那猪脑子怎么想得出来?全是靠这位徐姑娘。” 肖策安闻言,不由对徐青玉刮目相看。 他一入青州,跟昔日同窗们相聚,自然而然就知道了春苗计划—— 只要有师长和两位举人做担保写推荐信,便能拿到一笔不菲的生活费和盘缠补助。 只是没想到这样的计划会出自一女子之手。 肖策安难免动容,拱起手向徐青运行了一礼:“我代替青州的学子们,向徐姑娘道一声谢。” 徐青玉嘴上谦虚道“不敢”,心里却得意—— 这世道果然需要花钱买名声。 看吧。 她这么一个黑心商人,也能博个好名声。 只不过散一些钱,尺素楼的名声就蒸蒸日上,凡是有这帮学生们冲在前头为他们保驾护航,这笔钱实在花得太值。 两人从云记绸缎庄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门前停着一辆马车,车内坐着傅闻山。 她听见静姝叫了一句:“青玉!” 徐青玉这才看见傅闻山的脸。 傅闻山撩开车帘,一瞬间,徐青玉就知道这家伙眼睛似乎好了大半。 因为她看见傅闻山的视线落在自己身边站着的肖策安脸上。 傅闻山只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最后看向徐青玉,“你前几日不是说想学骑马吗?今日我刚好有空,亲自教你。 徐青玉一头黑线—— 一个聋子,教一个哑巴说话? 但看傅闻山兴致盎然的样子,徐青玉抿唇,没好意思拒绝。 她正要上马车,冷不丁肖策安迎了上来,问了一句:“青玉姑娘要去学骑马吗?” 徐青玉点头。 肖策安忽而一笑:“我能跟着去吗?” 徐青玉微微挑眉,随后下意识地看向傅闻山。 傅闻山却道:“我看你像是个读书人,你们学院不教骑射之术吗?” 这是拒绝? 徐青玉正要开口,肖策安却道:“我并非青山书院之人,我跟着金老师求学。我老师不善骑射。” 傅闻山放下车帘。“那你来吧。” 徐青玉只好上了马车,紧接着肖策安也入内。 傅闻山的马车虽然很大,但一下子挤了三个人,气氛尴尬。 徐青玉轻咳一声:“蒋公子,沈公子还没从孟县回来吗?” 傅闻山的语气听来比平日更加冷淡:“不清楚。” 徐青玉琢磨着,大约是她这客人再带客人,让傅闻山不爽了。 于是只能做小伏低,蜷缩在角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一时之间,马车内尴尬到抠脚。 到了地方,马车渐渐往城外走去,到了一处宽阔的草地上停下。 徐青玉则道:“待会儿我让静姝教我。” 傅闻山没有做声。 肖策安率先下了马车,他下车后很君子地伸手去扶徐青玉的手腕。 等两个人下了车,傅闻山却站在那儿,视线落到徐青玉身上,他微微招了招手。 徐青玉不明就里地走过去。 傅闻山则道:“扶着我一些,我看不清楚。” 傅闻山想到平日徐青玉瞧着很是机灵体贴,偏偏今天心不在焉,怕是被男色所迷。 喜欢掌家婢请大家收藏:()掌家婢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3章 春日桃花(四) 徐青玉知道傅闻山是因为她客带客的事情而冲她发邪火呢,于是只能听命地抬起手。 傅闻山一手握着盲杖,一手搭在她的手背上,顺势抓住她的手腕处的衣料,慢慢下了马车。 而旁边的肖策安见此,这才确定傅闻山的眼睛真有问题。 说话间,静姝已经牵来了一匹马,那是一匹出生没多久的小马,小马儿天真无邪,偏长得圆润,小肚子圆乎乎,眼睛清澈无比。 静姝强忍笑意将马牵过来,将绳子塞到她手里:“青玉姑娘,你上次在孟县的时候马儿受了惊险些出事,这一次就用温顺乖巧的马来练习。” 徐青玉看着那匹幼崽,呆愣原地——这匹马看着年龄也太小了。 这分明就是童工啊! 那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就看着她,一点也不认生,上来就往她胸前拱来拱去地讨好。 这是马? 分明是狗啊。 徐青玉手指颤巍巍地指着那匹马:“你确定它驮得动我?” 身后传来傅闻山淡淡的声音:“这马跑起来没有速度,你也不会受伤,适合新手练习。” 徐青玉强忍着口气:“我觉得它像个笑话。骑它的我……也像个笑话。” 哪料傅闻山根本不理会她,只是对身边的肖策安说道:“肖公子看起来年轻力壮,一看应该对骑射之道有天赋,石头你来亲自教这位公子学习骑马。” 石头牵着一匹马上前,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坡:“公子,我们去那边吧。” 肖策安却笑着说道:“不如我先看看青玉姑娘怎么学的骑马,等心中有数,再上马不迟。” 说话间,那两个人都跟着静姝去了旁边。 石头则从马车里搬出一把椅子和一个小几,让傅闻山落座。 傅闻山听着静姝在那边讲解骑马的要领,徐青玉和那位男子听得倒是认真。 不多时,徐青玉就抓着缰绳开始上马。 听着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声音,不知怎的,傅闻山觉得心烦意乱。 他的眼睛离得远了,还是有些看不清楚。 但瞧着那小子殷勤给徐青玉牵马的模样,傅闻山难免冷哼一声。 他招呼身边的石头:“你把飞云牵过来让这位肖公子骑。宝马配英雄,别辱没了他的身份。” 石头皱了皱眉:公子不是最不愿意别人骑他的飞云了吗? 更不必提那匹飞云速度极快,但性格桀骜不驯伤过许多人。 石头虽然有疑惑,却还是依言将马牵了过去。 徐青玉在静姝的指导下骑了一圈后,渐渐有了感觉,这才下马。 她很自然地坐到傅闻山旁边。 见傅闻山旁边的茶盅已经空了,她便给二人各自倒了一杯茶。 傅闻山视线看着肖策安,话却是问徐青玉:“他是谁?” 徐青玉道:“一个朋友。” “朋友?”傅闻山唇角一沉,“哪种朋友?” 一说到朋友,傅闻山就想起徐青玉曾对他说,他是她的朋友。 这样一看,徐青玉朋友遍天下。 徐青玉认真想了一下,忽然单手撑住小几,上半身微微前倾。 傅闻山自然而然地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以及她忽然变得清晰的五官。 他看见了她那双漆黑、黑白分明的眸子。 小娘子唇边噙笑,嘴角那两个浅浅的梨涡,仿佛春水荡漾一般,让他的心尖忽然飘过一片羽毛。 “他应该是未来有可能成为我夫婿的那种朋友。” 秋高气爽,还未到冬至,傅闻山却突然觉得空气里的风变得微妙了起来。 “你——”傅闻山眉头紧蹙,欲言又止。 他本欲训斥她的大胆,可她本就是个胆大包天的人。 徐青玉放下手里的茶盏,脸上含笑,或许昨日偶遇肖策安是偶然。 可今日再次遇到,徐青玉不由想起昨日肖策安出现时周贤忽然抽身的举动。 再想到肖策安跟着她一起来学骑马,以及她去青州城前,白氏拍着胸脯说要给她找个称心如意的郎君—— 徐青玉也回过味儿来了。 她原本以为白氏只是随口说说,又或是嫌她一个年轻女人待在周贤身边不保险,想找个男人把她快些打发了。 不过,白氏安排的是自家的外甥,还是一个秀才来看—— 徐青玉倒觉得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也是,如今她已经不是周府的奴婢,甚至摇身一变成了田氏的义女,算是周家的半个主子。 白氏应该不会在她的婚事上做得太出格而授人以柄。 徐青玉只能当是好意接受了。 傅闻山闻言,眉梢一扬,声音低了两分:“那你是否心悦他?” “心悦?”徐青玉蹙眉,“我……不讨厌他。” 不知怎的,傅闻山突然觉得眼前这秋风很惹人厌烦。 它吹得头顶上的叶子哗哗作响,发出的声音让人烦躁。 “过了年关,我就十八。”徐青玉笑笑,“我这个年纪的其他女子都做了娘。若我自己不盘算自己的婚事,那就要被别人盘算上了。再者,什么年纪做什么事情永远是最轻松的活法。” 傅闻山瞥她一眼,随后冷声问道:“什么年纪做什么样的事情,那到了七八十岁就该去死吗?” 徐青玉一怔,总觉得傅闻山今日像杠精廖桂山—— 哦不,廖桂山人家现在已经不当ETC了。听话得很。 徐青玉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会挣钱,肖公子会读书,我们俩互补,很合适。” 傅闻山心中怒气更盛:“他是读书人,你难道不怕他将来入仕以后嫌弃你的出身?” 徐青玉脸上笑着,但眼睛里只有冷意:“我的出身、我的容貌、我的身材都可能会被夫婿嫌弃。所以我得有本事让他不敢嫌弃。” 傅闻山闻言,良久沉默。 “你算计其他也罢了,为何连自己的婚姻也要算计?你可知婚姻对于一个姑娘家是何等重要之事?” “重要?”徐青玉微微挑眉,脸上却是不屑,“我愿意相信真心,但更相信真心瞬息万变。我连自己的真心都无法保障,如何相信别人挖给我的真心?” 她躺在椅子里,悠闲地看向远处的山水:“无论我怎么选,最后结局都一样,那不如…选个最合适自己的。” 喜欢掌家婢请大家收藏:()掌家婢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4章 春日桃花(五) 她微微偏头,总觉得傅闻山发言很直男,嘲讽地看着傅闻山:“难道在战场上满手是血见惯人心诡谲的傅将军,也相信才子佳人矢志不渝的爱情故事?” 傅闻山竟答不上来。 因为徐青玉说中了—— 他从来不相信话本子里那些矢志不渝的爱情故事。 战场上阴谋诡计、人心诡谲、明枪暗箭,他要是相信真心,或许早死过很多回。 徐青玉见他的神情便也知道他的心思,“既然傅将军自己都不信,为何偏要我相信呢?或者说,男人们都不相信的东西,为什么非要女人相信呢?” 傅闻山看清她唇角那若有若无的嘲讽弧度,忽然抿唇,不再说话。 因为这个问题,他同样答不上来。 他答不上来为什么他自己都不相信真心,却非要让徐青玉相信“真心”二字? 徐青玉嘴边嘲讽更甚。 从古至今男人们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女人若是不相信真心,还怎么为男人们肝脑涂地奉献一生?与其说是真心,不如说是男权社会灌输给女人们的信仰。 两个人正沉默着,突然听见不远处一阵马蹄声。 紧接着便是肖策安一声惨叫。 徐青玉立刻站起身来。 原来是肖策安被飞云甩下马去。只见他躺在地上,面色苍白,痛苦地捂住小腿。 徐青玉面色微变。 她心中只担心白氏会把这笔账算在她头上。 虽说她跟肖策安没有任何感情,只是……好歹能遇见一个合适的男人也不容易,她也不愿意错过机会。 因而她连忙走了过去,“肖公子!” 众人已经将肖策安围住。 石头上过战场,对大伤小伤都很熟悉。 他一摸肖策安的骨头,就知道这是骨折了。 “得赶紧送他去医馆。” 说话间,他用木棍和布条将肖策安的小腿竖着缠住,固定好骨头。 几人又寻来担架,七手八脚将肖策安抬到马上去。 到了医馆,徐青玉让人去尺素楼叫周贤,又给周府的白氏通风报信。 她又担心傅闻山眼睛不好,留在医馆也是碍事,便催促道:“傅公子,你先回吧。” 傅闻山却一脸愧疚:“到底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让肖公子摔下马。我于心不安,便在此处等着吧。” 徐青玉想起肖策安骑的是傅闻山的那匹马,连忙摇头:“无妄之灾,这哪能怪你?” 不多时,周贤和肖策安的母亲小白氏也赶到了医馆。 好在小白氏听完事情经过没责怪她,反而劝道:“命里有此一遭罢了。” 徐青玉微微俯身:“肖公子年轻,即使骨折养个一两月也能好,否则我真是于心不安。” 周贤大手一挥,嘱咐医馆掌柜和大夫用最好的药,全部记在尺素楼的账上。 又听徐青玉说傅闻山教她和肖策安骑马之事,心中哪敢埋怨,只是暗中瞥了一眼坐在旁边跟门神似的傅闻山,心里直犯嘀咕。 这安排的相亲局怎么中途杀进一个傅公子? 徐青玉则道:“我回尺素楼拿银子去。” “那我送你。”傅闻山自然而然。 周贤见徐青玉一走,傅闻山也跟着消失,心中暗道:这徐青玉不仅跟沈家公子关系好,看来跟傅公子关系也好。 只是在京都驿站的时候,她不是说自己得罪了傅闻山吗? 当时傅闻山还让人摁住徐青玉泼了她三盆牛乳,让她暗自骂了好几天—— 徐青玉急着回尺素楼给肖策安拿银子治病,也有不想在小白氏面前晃悠的缘故。 单亲加太子妈的组合,徐青玉怎么看都觉得风险—— 她坐上傅闻山的马车回尺素楼。 车上,傅闻山微微叹气,一脸愧疚之色:“今日之事都怨我。”他又看了看对面那小娘子的脸色,“早知如此,我就该给肖公子也寻一匹性格温顺的马。” 徐青玉安慰道:“这事情怪不到你头上。要怪也怪我拉着肖公子来学骑马。” 傅闻山语气遗憾:“只是如此一来,你和肖公子的亲事就——” “八字还没一撇。”徐青玉瞪他一眼,“万一是我会错了意呢?” 傅闻山唇角微勾,不再说话。 徐青玉双手抱胸,靠在马车壁上,眉色之间难免忧愁。 这第一次相亲就如此不顺,还让肖策安跌下马。 小白氏嘴上说着不在意,只怕心里难免对她有想法。 再者,傅闻山刚才的话也提醒了她。 肖策安将来若能考中进士,谋个一官半职,那她的出身必然会被同僚诟病。 她虽自认有本事让他生不出嫌弃的心思,但天长日久,两人难免成怨偶。 徐青玉刚才还觉得这门亲事合适,现在又开始动摇。 毕竟她已经十八岁,再不结亲,只怕什么脏的臭的都要上门了。 马车微微摇晃,傅闻山抬眼,就觉得眼前香气浮动。 徐青玉起身,径直坐到了他旁边。 两人的距离忽然拉近,傅闻山身子一僵,视线不自觉的落到她脸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徐青玉不算绝色,但是耐看。 两人在逼仄摇晃的马车里脸对脸,傅闻山难以适应,脑中忽然想起梧桐院时,徐青玉那句惊天地、动鬼神的“要困觉吗?” 傅闻山不动声色往右边挪了半寸。 对面那小娘子翘着二郎腿,单手托腮,直勾勾地盯着他。 “傅公子,你身边不乏青年才俊,若是得空,可愿意为我保一次媒?” 傅闻山抓住盲杖的手骤然一紧。 那盲杖是徐青玉送的,上好乌木加青铜,部分还掺了铁,既能伤人又能杀人,一看便知花了她很多心思。 他听着徐青玉的声音,手却无意识地攥紧盲杖,指节泛白。 “你就这么想嫁人吗?” “如果我不嫁人会很麻烦。”她托着腮,脸上愁容更甚。“而我没有精力和时间去处理这些麻烦。人嘛,顺流而下……多轻松。” 傅闻山大约听明白了。 徐青玉成亲的原因只有一个——不愿逆流而上。顺着人群,确实是最轻易的活法。 傅闻山眉尖轻蹙,“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徐青玉认真想了一下:“两点。一是长相俊秀,身材高大;二是乖巧听话,性格单纯。” 傅闻山微微挑眉。 要说乖巧听话,性格单纯,还能理解——徐青玉性格强势,就算是夫君也得捏在她手心里。 可面容俊秀、身材高大,通常只有男子择亲才会要求女子相貌。 傅闻山便问:“你为何不在意对方才情和人品?” 徐青玉笑道:“才情和人品都可以伪装,但唯独长相无法伪装。” 喜欢掌家婢请大家收藏:()掌家婢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5章 徐家三妹(一) 徐青玉其实想的是她长相一般,得找个帅点的老公改善基因。 再者,真心瞬息万变,但好歹找个长得好看的,平日里也赏心悦目。 徐青玉微微眯眼:“其实那位肖公子与我就很合适,只是若他走仕途倒有些麻烦。你就尽管替我寻那些家里落魄的年轻男子,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更好。” 婆婆可是一种很麻烦的生物。 纵观千年,女人们都没有找到解决婆媳问题的方法。 索性她就找没有婆婆的一劳永逸。 傅闻山点点头:“我记住了。” 傅闻山把徐青玉送到尺素楼以后,自己折回了家。 石头将飞云拴在院墙下,傅闻山还饶有兴致地抓了一把草料亲自喂飞云吃。 回屋时,他才发现屋内有一面铜镜。 他从前从未注意过,从铜镜前走过的时候,忽然停顿。 眼睛还不是特别清楚,只依稀看到镜中自己的模样—— 面容俊秀,身材高大? 徐青玉选择夫婿的目光为何如此肤浅? 他脑子里鬼使神差地想起,从前倒是有小娘子夸过他俊秀。 他从不往心里去——他是军人,常年征战沙场,从不在乎自己长什么样子。 因而他从未在意自己的形象。 若是按照徐青玉的标准来说,他应该也勉强算得上面容俊秀吧。 可是不知怎的,心里还是乱糟糟的。 许是被徐青玉那一句“真心瞬息万变”给闹的。 傅闻山实在难以想象她嫁做人妇的模样。 因为徐青玉太过心狠手辣、特立独行,他从不将她看作寻常女子。 甚至,他从未想过她是女子——更不曾想过她会成亲。 想着想着,不知怎的,傅闻山翻来覆去,这一夜始终没睡好。 天刚刚亮,石头正要去叫醒傅闻山,却一走近就发现—— 雾蒙蒙的房间内,傅闻山双腿盘坐在那儿,双眼微阖,眼下一团乌青,一副似醒非醒的模样。 他一入内,傅闻山就睁开眼睛。 石头吓了一跳,摸黑将油灯点亮,才看见坐在床上的不是傅闻山是谁。 “公子一夜未睡吗?可是哪里不舒服,要我请李大夫来吗?” 傅闻山身子僵硬了一会儿,随后点点头:“心中七上八下,烦闷郁情,请李大夫来为我施针吧。” 李大夫给他施完针以后,已是天光大亮。 傅闻山听见门口前院传来一阵车马之声,随后便是沈维桢推门而入。 见这人风尘仆仆,显然是从孟县回来就直奔他这儿。 沈维桢入内就发现好友的异常,“昨夜没睡好?” 傅闻山不答反问:“你既回来,为何不先回去拜见沈老夫人?” 沈维桢因为赶路而显得面色有些苍白。 他自幼如此,每到秋冬交替之时,身体就较往常愈发不好。 傅闻山让人给他倒了一碗安神的茶水。 沈维桢喝完以后才说道:“我那小厮同我来通风报信,说是安平公主今日来我府上。” 傅闻山勾起唇角:“他们又在说你的婚事?” “是。他们这一次又将全城的姑娘们相看了一遍,我实在是避无可避。” 傅闻山则道:“既然避无可避,不如早些将事情定下,省得公主和沈夫人为你操心。” 沈维桢脸上泛起淡淡笑容:“不是你说让我选一个手段厉害的女子做妻子吗?” 傅闻山则道:“那你也得先见姑娘们一面才知道她们是什么性子。万一安平公主和沈夫人正好投其所好,选的小娘子刚好让你称心如意?” 沈维桢却笑道:“能得公主青眼的女子自然不会是寻常人。这些姑娘们各个面若娇花,温言细语,性子更是贤德淑良。这样的人家嫁到我沈家来,只怕三两天就要被我的族人吃干抹净。我又何必害了人家?” 傅闻山哑然失笑。 他想起徐青玉——对外也是温柔可人,但谁又能知道她手起刀落大义灭亲呢? “对了,我昨日得到了消息——”沈维桢微微侧身,“你可知徐青玉的三妹?” 傅闻山脸色一沉。 徐青玉分外在乎这个徐三妹,她头上的发簪便是徐三妹送给她的礼物,她一直佩戴。 即使那一夜和水贼打斗徐青玉被蛇咬伤,留下的遗言也和徐三妹有关。 “你有徐三妹的消息?”傅闻山又语气一顿,后知后觉,“你怎知道徐青玉在找她三妹?” 沈维桢和徐青玉两个人关系似乎……很是亲近。 沈维桢道:“从前之前和徐青玉做过一笔生意,当时她就让我帮着寻找徐三妹。” 原来如此。 傅闻山心头那股急躁又被压了下去。 “青玉姑娘说她三妹被卖到了江南一带的画舫之中。刚巧前段时间我的商队去那边进货,倒是找到一个从青州城方向来的姓徐的年轻女子,年纪相貌也对得上。” 傅闻山心头一跳:“那你可有帮她赎身?” 沈维桢摇头:“去晚了几天,那个老鸨说她已经被人买走了,买她的人姓何。” 骤然听闻徐三妹的消息,傅闻山连忙叫来石头:“你现在就去告诉徐青玉这个消息。” 傅闻山又想起徐青玉对徐三妹的看重,又嘱咐石头一句:“她性子急,你告诉她先不要轻举妄动,我会派人沿着线索继续去寻徐三妹。” 等石头走后,沈维桢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你似乎对徐小娘子的事情格外上心。” 傅闻山沉默许久,“我欠她一条命。更何况——” 他抬起头来,那双灰白的眼睛里似乎有了淡淡的光彩,“她是我的朋友。” 说来也巧,石头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尺素楼,一大早徐青玉就收到了一封来自周府的信件。 信上说,徐三妹已经在周府安置好,只让徐青玉放心。 徐青玉接到这封信的时候有些发懵,因为写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田氏! 她万万没想到,本该在江南的徐三妹怎会跑到周府? 她明明已经委托傅闻山和沈维桢两个人追查徐三妹的下落,可偏偏徐三妹沦落到周府手里—— 田氏这封信看起来满纸的关怀,徐青玉却总觉得心头不妙。 刚好碰见来尺素楼找她的石头,石头就按照傅闻山的吩咐告诉她,徐三妹的卖身契在一位姓何的人手里。 喜欢掌家婢请大家收藏:()掌家婢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6章 徐家三妹(二) “确定姓何?”徐青玉愈发疑惑。 “是。说是一个姓何的书生买走了她收做婢女。两个人乘船不知去向。” “好。辛苦石头小哥跑这一遭。” 送走石头,徐青玉拿着那封信再读一遍,随后才冷笑:“周家到底要做什么?” 秋意凑上来,“表姐,不是说带走三妹的人姓何吗?怎么这…她又跑到周家去了?” 小刀恶狠狠道:“十有八九是周家人捣鬼!周家用个化名将人带走也极有可能!” “可…他们图什么?” 小刀瞥一眼脸色发黑的徐青玉,冷哼一声,“还能图什么?八成又是那个沈玉莲使坏,就跟上次老徐就销籍的时候一样!那贼妇就是见不得老徐比她好!” “或许其中另有隐情。”秋意想起通州城内初见田老夫人时,那位田氏和颜悦色,倒是看着很是慈爱。“表姐,这信上又没说事情经过,老夫人说话又这般含蓄,或许有什么隐情?” 徐青玉将那封信重重往桌上一拍,吓得身边的白秋水笔尖上的墨汁滴答一声,在账本上立刻晕开一点。 到底顾及着尺素楼人多口杂,徐青玉只是微微变脸,却没多说什么。 石头心里直泛嘀咕,看徐青玉那脸色,像是要杀人。 徐青玉拿着这封信去了三楼的书房——那间她曾经住过的小卧室,如今又变成了尺素楼的清静之地。 四下无人,她才把那封信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 田氏向来是个很有手段的女人,整篇信里只有对她的问候和关怀,以及督促她好好为周贤办事。最后几句才潦草提起,徐三妹已经流转到周府之中,却绝口不提徐三妹如今还是奴籍。 到底是她大意了。 她以为拿到了卖身契,又从奴婢摇身一变成了田氏的义女,周家也不会再想着拿捏她。 不曾想,到现在田氏还是介意她知道周府的那些腌臜。 早知如此,上一次回通州城,她就该牢牢抱着傅闻山这大腿不放,明里暗里地暗示自己攀上傅闻山的高枝,如此才能让周府的人对她有所忌惮。 没想到眼下竟然又让对方抓住把柄。 小刀自然看见刚才离开的石头,又看见徐青玉拿着一封信,脸色铁青地上了三楼。 他心中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因而前后脚就跟了上来。 他看见徐青玉坐在那儿。 徐青玉绝不想坐以待毙,因而招来小刀耳语几句。 等到午后周贤出现在尺素楼的时候,徐青玉才单独将周贤叫到书房,开始兴师问罪:“二叔,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二叔生气,二叔竟然要这样对我?” 周贤听得一头雾水:“大侄女,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徐青玉冷笑一声:“二叔何必跟我装傻。既然严夫人收了我做义女,证明我和周家的恩怨就已经一笔勾销。如今我和周府关系蜜里调油,他们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又把我三妹的卖身契收了去?” 周贤一愣:“三妹?哪个三妹?” “还有哪个三妹?”徐青玉声音陡然提高,“自然是我的三妹!我跟二叔说过,我三妹被我那赌鬼大哥卖到江南的画坊一带。今日我得了消息,说我那三妹早就被人转手回到周家人手里,如今她就在周家做奴婢。” 徐青玉说到这里,连连冷笑:“我刚出虎穴,我亲妹子又掉进狼窝。怎么?二叔若是不相信我,大可以把我辞了,让我去云记做事,廖叔他们可都等着我去做大掌柜呢,我徐青玉没必要非得赖在二叔您这儿。” 周贤这回听明白了,连忙大叫冤枉:“大侄女啊,你我是什么性情的人,你难道还不清楚?我冤枉,我真不知道你三妹在周家呀!” 徐青玉继续咄咄逼人,不肯相让:“祖母没有理由扣着我三妹的卖身契不放,更何况我如今已是半个周家人。我在这边当大掌柜,我亲妹子却在给人端茶送水。若不是受了二叔指使,他们怎么会这样做?二叔你信不过董裕安和卢柳也就罢了,如今还要拿我亲妹子的卖身契来堵我的嘴,当真是岂有此理!” 周贤只觉得冤枉极了,他恨不得对天发誓:“大侄女,我对天发誓,我不知晓此事!哎哟——”他又拍大腿,“母亲真是糊涂了,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见徐青玉气得不轻,心中只担心这摇钱树跑了,因而连忙拍着胸脯:“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现在就给母亲写信,要她把徐三妹的卖身契交给我。大侄女你消消气,我现在就办!” 说罢,周贤抓起桌上的纸笔,语气讨好:“丫头你看着,我现在就写信。” 周贤一边写,一边心里盘算:母亲这是怎么了? 明明徐青玉的卖身契放得这般利索,偏偏又要拿捏着她三妹的卖身契,这不摆明了是要对付徐青玉吗? 如今尺素楼蒸蒸日上,内鬼也被全部赶了出去,眼看翻身就在今年,这样的节骨眼上闹这一出到底是为何? 他一边写,一边看着徐青玉那发青的脸色,心里发虚,下笔的动作更快。 徐青玉冷眼等着周贤写完这封索要卖身契的家书,随后一把夺了过来揣在自己怀里,“我亲自去寄。” 周贤尴尬地摸了摸脑袋:“行行,我大侄女说了算。” 等徐青玉走出去,在旁边看完听完全场的小刀才拉了拉周贤的衣裳:“东家,你别生气,她也是气糊涂了。” 小刀唉声叹气:“东家,不瞒您说,其实青玉姐心里对你一直憋着一口气呢。” 周贤冷不丁听见这话,急得差点跳了起来:“这是为何?我对徐青玉还不够好吗?她的工钱我照发,连你和秋意那丫头的工钱我都不曾落下!还想着再给她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婿,只差没把这佛像供在手心里了!她怎的气我?” 小刀重重叹气:“东家,这些话本来不该我说,只是我不想东家误会青玉姐。您还记得上次写信去向周府索要青玉姐的卖身契吗?” ? ?莫慌,此事另有隐情! 喜欢掌家婢请大家收藏:()掌家婢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7章 徐家三妹(三) 周贤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 小刀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青玉姐本来不让我跟你说的。其实她能拿到卖身契,完全是因为傅公子,人家念青玉姐的好,早就写信去索要卖身契了——” “东家,您这人情可没做到青玉姐身上。” 周贤面色一变:“我就说那卖身契怎么来的这么快?原来看的是傅公子的人情!她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呀?这事儿弄的……” 他面上十分尴尬,只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小刀摇摇头:“青玉姐虽然看着凶,但她重情重义。她常说,东家对她有知遇之恩,她万死难报。其实东家您不知道吧,不止云记的廖掌柜暗地里一直想挖她去云记绸缎庄做工,还有那位沈公子也曾开出不菲的条件让她去沈家呢。东家,这事儿要是办不好寒了青玉姐的心,青玉姐的去留可就真不好说了。” 周贤听闻这话,恨不得立刻亲自杀回通州城要回徐三妹的卖身契。 他又想起董裕安临走之前说的那些挑拨离间的话,心里更是羞愧,“这丫头……真是委屈她了。你放心,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要把她妹子的卖身契要到手里来。” 两人正在沉默之间,却听见尺素楼下面有马车停靠,许是哪位重要客人来临。 周贤亲自出来迎接,徐青玉立刻整理情绪,将那封信折好塞进自己的衣袖之中,这才快步下楼接客。 不曾想,竟是熟客。 徐青玉刚一到楼下,就听见气势汹汹的声音传来。 她定睛一看,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她的烂桃花徐良玉来了—— 八成是为了上次她把徐良玉一个人扔驿站的事情来兴师问罪了。 小刀一见情况不妙,立刻抽刀。谁知对方擅长使用鞭子,他那鞭子往地上一甩,随后像灵巧的水蛇一般,打着旋儿就缠上了徐青玉的腰。 对方手腕一收,徐青玉只能往后退,直到刚好撞到那人怀里。 就……姿势还挺霸总的…… “好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徐良玉怒道,“你把本小姐一个人抛弃在客栈里自己跑了。枉我还把你当朋友,你竟这样对我!” 徐青玉连忙讨饶:“我不是给了你一百个铜板吗?” “你打发叫花子呢。” 说罢,徐青玉已经被徐良玉揽进怀里,徐良玉右手一勾,顺势勒住了她的脖子。 徐青玉急得连连拍打她的手:“姑奶奶,我好歹是尺素楼的大掌柜,你人前给我留点颜面。” 徐良玉一听,抬头四下看了看,果然看见店里的伙计正往这边瞧,她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随后才放开手臂。 徐青玉便将她引到三楼书房说话。 徐良玉一进书房反客为主,直接一屁股坐在主位上。 徐青玉连忙叫人端茶来,又亲自斟了一杯茶递给她以表歉意,“当时事发突然,我又只是一个奴仆,只能听主子的话。主子让我走,我还能不走?” “那你为何不提前告知一声?”徐良玉皱眉。 徐青玉低声道:“大小姐,我们是外出做生意的,本来走的就是不正经的路子,哪还敢留着你这个官家小姐一起。” 徐良玉一听是生意上的事,面色稍霁。 徐青玉继续循循善诱:“再者,我当时想着,那傅公子不是跟你在一块吗?你正好可以投奔。若你们二人能趁此机会喜结良缘……” “别说这个。”徐良玉一下被她转了话头,“傅闻山就是茅坑里的臭石头,他根本不解风情!” 徐青玉见徐良玉不再纠结上次他把她抛弃在京都客栈的事,嘴角不自觉地勾出一抹微笑—— 果然萨摩耶好哄啊。 “这个我就要说说你了,傅将军是什么样的人物,岂能随意被一个女子拿下?” 徐良玉点点头:“不瞒你说,我也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 “那你这次跑到青州来,就不怕你父亲生气?”徐青玉瞳孔地震,“你不会……又是偷跑出来的吧?” 徐良玉摇头:“同样的错本小姐怎么可能犯两次?你不知道,上次回去我爹就把我打了一顿,然后我跟他说我没有怀孕,他又把我吊起来打了一顿。总之横竖都要被打!” “这次我没有提前准备好那些假血,被他打得真出了血。我按照你说的,棍子一挨着我,我就开始大喊大叫,又装乖卖惨,好不容易把这件事遮掩过去。” 徐青玉还是不理解:“那你怎么跑到青州来了?” 徐良玉叹了口气:“我跟父亲说我中意傅将军,父亲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徐青玉:…… 那倒也不至于。 徐良玉却洋洋得意:“但他向来疼我,况且我又糊他说如果我真嫁进了傅家,以后他就能平步青云。我爹再三思索,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就以探亲的名义把我送到青州。” 徐青玉目瞪口呆,“令尊……可真是……豪放不羁……” 徐良玉一脸无奈:“可惜父亲只给了我半年时间,他说如果半年内我不能嫁到傅家去,就必须听从家里安排结婚嫁人。” 小姑娘双手托腮,面上带着一股愁容。 徐青玉听明白了——萨摩耶这是跟她爹签了对赌协议啊。 “你就这么喜欢那个傅闻山?” 徐青玉不解。 徐青玉疑惑。 那老六除了一张帅脸、八块腹肌、家境殷实,到底还有什么好的? “喜欢啊。”徐良玉眼睛里闪着细碎的星光,“我对他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等于见色起意。 “那你不介意他的眼睛?”徐青玉提醒道,“傅闻山的眼睛或许没有好转,你能忍受一辈子跟一个双目残疾之人在一起吗?你得想清楚,以后他吃饭、睡觉、穿衣、甚至是出恭,或许都需要你的帮忙。” 哪料徐良玉毫不在乎,反而笑着问她:“他要是眼睛不瞎,这大好机会轮得上我徐良玉?你都不知道京都里有多少癞蛤蟆等着吃天鹅肉呢!” 徐青玉霎时醍醐灌顶。 好有道理,一时竟无法反驳。 “傅将军眼高于顶,从前他连正眼都不带看我的。如今我还有机会在他身边打转,那就是天赐良机。”徐良玉说着,浑身干劲十足,“这一次如果我不抓住,就辜负了上天的美意!辜负了祖坟上冒出的那一缕青烟!” 喜欢掌家婢请大家收藏:()掌家婢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8章 牵线搭桥(一) “噌”的一声,徐青玉只觉得自己的手被一双火热的手攥住,一抬眼便看见对方闪着绿光的眼睛。 她有些害怕。 “徐青玉,你要帮我——” “帮你什么?” “帮我……牵线搭桥。” “我不敢——”徐青玉哪儿敢给傅闻山保媒,惹急了那狐狸,他可是会制作烤人皮的。她可没忘记孟县客栈里傅闻山审问山贼的手段。 五花肉滋滋冒香的气味……她死也忘不了…… 徐青玉委婉拒绝,哪料徐良玉脸色一冷,“那你就是还想当傅闻山的外室!” 天爷呀,真是冤死个人了—— 徐青玉连忙指天发誓,说自己要是当傅闻山的外室就不得好死。 徐良玉冷哼一声:“你既对傅闻山没有心思,那就证明给我看。从现在开始你要帮我牵线搭桥,负责在傅闻山面前做我的狗腿子,我做什么你都给我叫好,你必须疯狂拍我的马屁,衬托出我与众不同。” “不就是狗腿子吗?我最擅长了!”徐青玉拍着胸脯打保证。 为了洗清自己跟傅闻山的绯闻,她决定豁出命当一回媒人。 “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让你当上傅国公的女主人。苟富贵勿相忘,等你当上傅国公夫人,你可不能翻脸不认人。” “我知道,到时候我把整个尺素楼买下来送给你。”徐良玉豪气一挥,便给她画了一张大饼。 别说。 徐青玉高低想尝尝这张大饼—— 送走了徐良玉,徐青玉一整晚都在想徐三妹的事儿。 若是再请傅闻山出马写封信索要卖身契,也不是不能—— 毕竟傅闻山欠她好多人情,她适时收点利息也好。 只是如今还没搞清楚状况,她不愿意贸然动用自己的人脉,因而只能强行忍耐。 次日一早,徐青玉想着还在医馆里的肖策安,一大早便跑到医馆去看望病人。 哪料那个小白氏也在。 肖策安伤了骨头,不能挪动,这几天只能待在医馆之中。 徐青玉不好空手去探望病人,略一思索,就选了两本书装在木篮子里,一起给肖策安送过去。 肖策安拿到书,倒是喜欢得很:“徐姑娘做事总是细心妥帖,我正愁昨日无聊,已经把医馆的医书拿来看了两回。” 徐青玉笑着说:“肖公子这两日养病,若是无聊想要看书的话,给我开一张书单便是。我从周府离开的时候,周家大少爷送了我不少书本,你要是不嫌弃,我送来给你解闷。” 那小白氏看她篮子里只有书,连点吃食也没有,心中便觉得这个女娃不像是踏实过日子的人—— 女孩子喜欢读书能怎样?又不考女状元。 伺候好他儿子读书才是正经的大事。 徐青玉假装没看到小白氏的脸色,她先询问了大夫肖策安的情况,得知肖策安骨折至少要养两个月。 又问了肖策安的学业安排,心道还好没打乱他的学习进度,否则小白氏不知背后蛐蛐她多久。 两人正说着话,徐青玉耳聪目明,于医馆的喧闹之中,敏锐地捕捉到一阵“笃笃笃”的拐杖落地之声。 她暗道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竟然察觉到一股阴魂不散的气息。 哪知下一刻,屏风“哗啦”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一袭白衣的傅闻山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 徐青玉如丧考妣,这个人怎么那么闲? 他就不能找个班上吗? 昨日小白氏就已经见过傅闻山,只是见这位年轻公子面容清贵、气度不凡,虽然眼睛看着不太好,但通身的气派叫她不敢随意开口。 只是没想到今日他竟然又来了,她连忙起身福了福身:“蒋公子。” 徐青玉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他:“蒋公子今日怎么又来了?” 傅闻山无视屋内那一道道灼热的视线,很是自来熟地坐到肖策安床边,口气里满是担忧:“我思来想去,昨日肖公子是因为飞云而遭此一难,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徐青玉开始翻白眼。 她觉得傅闻山一开始说话,屋内就茶香四溢。 这人十有八九是来看她笑话的! 他又望向小白氏:“医馆的账我已经结清,我还嘱咐医馆用最好的药,保管肖公子不出两个月便能恢复如常。” 小白氏心里总觉得怪异,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个人情。 徐青玉站在小白氏身后,开始给傅闻山打眼色——挤眉弄眼、嘴角抽抽、眼角飞挑,满脸都写着“赶紧消失”几个大字。 哪料傅闻山一阵嘘寒问暖,体贴地打听肖策安的病情,随后才假装看到五官已经抽成一团的徐青玉。 男人垂眸的瞬间,唇角微勾。 傅闻山忽而抬眸看向徐青玉:“青玉姑娘,今日本就要去尺素楼寻你,刚好顺道来医馆看看,不曾想你也在。” 徐青玉见他终于说到正题,心情一阵激动,以为他看懂了自己的暗示,准备抽身离开,立刻顺着话头说道:“蒋公子是来找我的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是。昨天你让我帮忙的事情已经有了着落。” 徐青玉脑子一蒙:“我找你帮忙——” 傅闻山脸上缓缓浮起一抹邪恶的微笑:“你说我人脉广、资源多,要我得闲时帮你保媒,你……忘了?” 徐青玉:???!!! 屋内瞬时落针可闻。 “刚好我今日有空。对了,我已经约了刘员外家的大公子中午在酒楼相见,你现在便跟我走吧。” 徐青玉瞳孔无声地震—— 不是吧,哥们,你认真的? 你来真的? 你搞我啊? 她就知道!! 傅闻山绝不可能平白殷勤,肯定是自己哪儿招惹这老六了! 这大陈朝哪儿有姑娘家这么急吼吼地给自己说亲事的? 傅闻山一定是在整她! 见徐青玉石化当场,半天没有动静,倒是小白氏面色尴尬,“青玉姑娘如今也十七八岁了吧?确实也该相看人家了。” 勉强算是替徐青玉解围。 徐青玉脸上烧得慌,应着头皮道:“这蒋公子……性子就是有些着急。” 傅闻山点头:“确实着急,我约的那位公子只怕现在已经到酒楼了,让他久等可不好,徐姑娘,你现在就跟我走吧。” 小白氏也劝道:“徐姑娘,你就放心去吧,这儿有我照顾策安。” 徐青玉脚趾扣地往外走。 两人走到医馆外,徐青玉气势汹汹地往前冲,傅闻山拄着一根拐杖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 喜欢掌家婢请大家收藏:()掌家婢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9章 牵线搭桥(二) 徐青玉气势汹汹的折身回来。 “傅公子,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坏我好事?” 傅闻山一脸不解,眼神清澈,“什么好事?” 徐青玉挑眉:“我和肖策安的婚事!” “你昨天不是说你二人八字还没一撇吗?”傅闻山很无辜,“再者我以为你不喜这门婚事,所以才好心帮你解围,你竟然还凶我?” 徐青玉顿时哑口无言。 事情好像确实是这样—— 但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 “可我也说过要和肖公子互相了解。你在这时候当着他们的面说我要相看男人,我很难不怀疑你的用心。” 傅闻山那张好看的脸竟然露出一丝委屈之色。 “如此看来是我擅作主张了。”傅闻山叹口气,“不然我现在去跟肖公子和白夫人解释,说你不曾让我替你保媒?” 徐青玉看着对方真挚的神色,重重地叹一口气:“罢了,事情已然如此,只会越描越黑。” 那小白氏虽然看着体贴,但她早年丧夫,性子不会如看上去那般好相处。 徐青玉也想得开—— 好男人遍地都是,她慢慢挑就是了。 这段恋情结束,马上开启下一段不就好了? 于是她瞬间把肖策安抛在脑后,反而饶有兴趣地望着傅闻山:“你今日当真要给我保媒?员外家的大儿子…长得英俊吗?” “去看了就知道。”傅闻山语气平淡。 两人从医馆出来,便往酒楼方向走。 徐青玉留了个心眼,总觉得傅闻山没安好心,于是招来秋意,说道:“你去城南徐家,找一位叫徐良玉的小姐,说我今日帮她牵线搭桥,让她速来山珍楼找我。” 秋意连忙跑去通风报信。 徐青玉则坐上傅闻山的马车,缓缓往城中间的那间酒楼驶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二楼的雅间,徐青玉等了半天却不见人来,忍不住问道:“怎不见那位员外公子来?” 员外家的大公子,听起来比肖策安和她更为相配。 就是不知有没有八块腹肌啊…… 她辛辛苦苦在外头挣钱,不就为了娶个乖巧温顺的好男人吗? 傅闻山慢条斯理地啜了口茶,淡淡道:“与姑娘开个玩笑。只是前段日子欠了姑娘不少人情,今日宴请姑娘,聊表心意。” 说好的未来夫婿呢? 说好的八块腹肌呢? 徐青玉脸色一黑:“傅公子,你要表心意……直接送我金子银子就好,我这个人俗气的很,就喜欢黄白之物。” 她心里并不算失望,因为她早猜到傅闻山是来整她的。 不过一报还一报,傅老六整她的时候,她就没有给他挖坑吗? 一想到待会儿徐良玉出场,她就险些压不住嘴角的笑。 傅闻山有些纳闷—— 今日这丫头心情怎么这么好? 这么快就把肖策安抛在脑后,还准备移情别恋了? 于是他劝道:“良缘可遇不可求,我劝你不必太过着急,等时辰到了,你的缘分自然会出现。” 净说些有的没的。 徐青玉暗自翻了个白眼—— 好男人就跟早上的猪肉一样,得先抢到的才新鲜。 像傅闻山这种人根本不需要挑,就算他老了、鳏了、胖了、年老色衰了,照样有好女人往他身上扑。 他哪能理解自己的急迫。 半晌,终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徐青玉勾起嘴角,对傅闻山说道:“刚才忘了跟傅公子说,我还以为你今日是要给我相看夫婿,我实在害羞,便叫了另外一个朋友。既然傅公子是请我吃饭,想必不会介意多一张嘴吧?” “你朋友?”傅闻山挑眉。 他可没听说过徐青玉在青州有什么朋友。 “自然不介意。” 嘴上应着,心里却多了几分怀疑。 门一推开,徐良玉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傅闻山的神色终于微不可察地变了变—— 他不可思议地望向徐青玉,却见她冲自己挑了挑眉,神情带着几分挑衅和得意。 你既先做初一,别怪我做十五。 徐青玉笑着介绍:“这位是徐良玉小姐,傅公子可还记得?” 她特意在“记得”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徐良玉一进屋,就看到心上人坐在那里,暗暗朝徐青玉竖了个大拇指,用嘴型说了“厉害”两个字。 昨天徐青玉拍着胸脯保证要帮她牵线,她还以为徐青玉随口糊弄,没想到今天就安排上了。 徐青玉立刻把傅闻山身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徐良玉声音夹得徐青玉浑身起鸡皮疙瘩:“民女…见过傅公子。” 傅闻山冷淡颔首。 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用怨毒的目光瞪向旁边位置的某女。 徐青玉已经开始悠哉地吃菜,一边吃菜还一边看戏。 徐青玉自然不会只在旁边吃瓜,一想到傅闻山坏她好事,她就憋着一肚子坏水。 她笑着对徐良玉说:“傅公子眼睛有疾,徐小姐麻烦你多照顾他一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徐良玉立刻拿起筷子给傅闻山布菜。 傅闻山听着碗筷碰撞的声音,又闻到徐良玉身上浓郁的脂粉香气,再抬眼—— 徐良玉头上插着十几根金灿灿的簪子,像开屏的孔雀,晃得他眼睛疼。 他不动声色地把碗往旁边挪了挪,过了好一会儿,才生硬地说:“我自己来就好。” 徐青玉却笑道:“傅公子眼睛不好,吃饭需要人服侍,您就别跟我们客气。” 她又给徐良玉狂打眼色。 徐良玉得了鼓励,更加有恃无恐,片刻间就把傅闻山的碗堆得满满当当,像喂猪一样。 徐青玉轻咳一声,她这才收敛些。 看着徐良玉托着腮一脸花痴的样子,徐青玉暗自翻了个白眼。 萨摩耶的恋爱脑比徐大壮的赌博脑还难杀—— 她一边吃饭,一边就着眼前这副修罗场下饭,只觉得饭菜格外香。尤其是看到徐良玉“霸王硬上弓”的样子,她唇角的笑意根本压不住。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正吃得津津有味时,隔壁忽然传来沈维桢的声音。 徐青玉贴耳细听,转头一看,纸窗上映出沈维桢的身影。 他旁边还有一个年轻男子,身后跟着一位带着帷幕的女子。 两个人声音并不真切,但隐约听着像是偶遇,年轻男子着重强调自家妹子,紧接着便是姑娘家含羞带怯的声音。 有瓜! 瓜中瓜! 徐青玉眼睛顿时瞪大—— 这是什么地狱修罗场? 这边徐良玉痴缠傅闻山,那边沈维桢却在被安排相亲。 她尽量捋清这一团乱麻—— 徐良玉是沈维桢的前未婚妻,沈维桢和傅闻山是好兄弟。 刺激啊! 喜欢掌家婢请大家收藏:()掌家婢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0章 牵线搭桥(三) 徐良玉显然也听到了沈维桢的声音,她身体一僵,一副偷情被抓包的天打雷劈的表情! 徐良玉表情抽抽,浑身只有两个字。 救命—— 徐青玉心想救一个也是救,救两个也是救。 不都顺手的事儿吗? 于是她连忙对两人拱了拱手:“傅公子,我看到隔壁房间有尺素楼的一位贵客,我去敬两杯酒。” 她又暗暗对徐良玉使了个眼色,“徐小姐,傅公子就托付给你。” 说完不等傅闻山开口,她脚底抹油般溜出了房间。 生活不易啊—— 小徐到处救火。 救完这边救那边。 想到傅闻山刚才隐隐发作的样子,她忍不住在走廊上发出杠铃般的笑声。 好不容易止住笑,她才推门进入沈维桢的包厢。 “沈公子。”徐青玉一进门,视线就落在那位年轻女子身上—— 别说,还真别说,这相亲对象姿色艳丽如娇花,莫说男人顶不住,她也有点顶不住。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女子。 此女甚美! 风卷石榴裙,眼似秋水,柔弱似娇花,我见犹怜—— 直到沈维桢轻咳几声,她才收回猥琐的视线,快步上前:“沈公子,我刚才在隔壁就听到你的声音。没想到真是你!” 不等两人反应,她自来熟地走到沈维桢旁边,对那年轻男子拱手:“公子可否让个座?” 年轻男子显然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瞳孔地震时却在那小娘子清亮的目光中节节败退,最终无奈让座。 徐青玉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坐上了主位。 “沈公子可真是让人好找,我今日在沈家绸缎庄等了你半日,没想到你竟在这儿。”她话锋一转,视线像抹了油一样又滑到那女子脸上。 不知怎的,明明看自己的人同为女子,偏偏她有一种被轻薄的感觉,只能娇羞地躲到兄长身后。 沈维桢立刻解释:“徐姑娘误会了,我与这位张兄是萍水相逢,你莫要胡乱揣测污蔑人家姑娘的清白。”他又配合地问,“你寻我何事?” 徐青玉正色道:“还不是生意上的事。我那尺素楼的那些花,你还要不要?不要的话,我可全部都给云记了。” 沈维桢明白她是在为自己解围,于是胡乱扯了些生意上的话题,硬生生把这顿相亲宴变成了公务宴请。 徐青玉和沈维桢就这么天南地北的胡扯了半天。 每当那兄妹想把话题拉回相亲,徐青玉三言两语就能绕回生意,让他们无话可说。 直到饭局结束,徐青玉才拍了拍脑门:“哎哟,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跟沈公子谈生意了,倒是忘了您,实在是该打该打!” 见小娘子眸色诚恳,那男子笑着说:“你们聊的都是正事,我和妹妹插不上嘴,没有打扰你们就好。” 徐青玉立刻送上一顶高帽子:“我看公子定然是善解人意之人。既然二位不介意,那沈公子,我们就走吧。” 沈维桢跟不上她的节奏,示意还在其他人在场。 徐青玉笑着催促:“不是说要去看看云记的布花生意吗?我跟你说,他今儿卖了不少,去晚了可什么都看不到了。” 沈维桢“啊”了一声,在她的催促下连忙起身,拱手辞别那对兄妹,“今日实在是不凑巧,李公子,咱们改日再约——” 张兄:我姓张不姓李啊哥们儿。 等走出酒楼,沈家的马车已在下面等候。 徐青玉很自然地钻进沈维桢的马车,扭头笑道:“沈公子,我刚才可帮你一个大忙。” 沈维桢笑着道谢:“多谢多谢,我正愁脱身之计,姑娘就如仙女下凡一般来拯救我于水火之中。只是……你怎么会在酒楼?” 坏了。 徐良玉背着前未婚夫相看前未婚夫的兄弟—— 还是她这热心群众攒的局。 虽说徐良玉和沈维桢两个人互相看不上,但到底算前任—— 这要是见面还不得鸡飞狗跳? “刚巧在这儿谈生意呢。”她立刻心虚的催促沈维桢,“刚才席上可什么都没吃,尽顾着救你于水火之中。我记得城西有个酱肉铺子,馅饼一流,早就想去吃,咱们去那边边吃边聊。” 沈维桢微微蹙眉—— 还要吃……吗? 刚才席间他明明看到徐青玉一边对付那对兄妹,一边把桌上的菜几乎全都扫光了。 倒是那兄妹两被她梗得食不知味。 不过,沈维桢到底一笑,“走。今日你救我一命,吃食管够。” 徐青玉觉得自己今天很累,她游走于错综复杂的男女关系之间,深受“她爱他、他爱她、他不爱她”的修罗场折磨,还得在其中缝缝补补。 甚至下午还翘班,和沈维桢二人去街上逛了一下午。 世界破破烂烂,小徐缝缝补补啊—— 沈维桢的身体自然是什么都吃不了,倒是徐青玉吃了一顿又一顿,她捏了捏自己逐渐圆润的脸颊,心中暗道:这全是工伤啊。 下午,沈维桢将她带去护城河边青年男女踏青之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沈老师检查他留下的音乐作业。 徐青玉为了萨摩耶的幸福只能硬着头皮吹。 一曲笛音吹得歪歪扭扭、忽高忽低的不成调,连连招来路人好几个白眼,甚至有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没忍住上前来求她大发慈悲收了神通。 徐青玉才乐呵呵地停下,随后不好意思地挠头对一脸严肃的沈维桢解释:“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的长处不在乐器之上。” 沈维桢倒没说什么。 徐青玉本就不擅长乐器。 沈维桢只能费力教她。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两个人分别以后,徐青玉才回到尺素楼摸了半个时辰的鱼。 天色已晚,夕阳如金,天边的云霞犹如火烧。 徐青玉今日吃得太撑,连带着回家路上都在打嗝。 不过能成功报复一回傅闻山,她心里很是畅快。 都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而她徐青玉就是那个难缠的小鬼。 就连跟她一起回家的小刀都感受到她的愉快,他捅了捅徐青玉的胳膊:“老徐,你捡钱了?你不对劲——” 卢柳那种东西还没离开尺素楼呢,徐三妹也深陷周家的漩涡之中。按理说徐青玉正是愁云惨淡之时,瞧着她倒是快活。 “这次你又坑了谁?” 徐青玉不肯说,“我今日大仇得报,分外畅快。等会儿咱让秋意多做两个菜,买点儿酒,回家小酌一杯。” 小刀对天翻了个白眼:“谁招惹你可真是倒八辈子血霉。” 徐青玉搂着他的肩膀:“你还真说对了,我这个人吧,特别记仇。孔圣人说过,十世之仇犹可报也。” 喜欢掌家婢请大家收藏:()掌家婢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1章 牵线搭桥(四) 徐青玉正和小刀两人嘻嘻哈哈走到门口,冷不丁看见他们家的小庭院的槐树下坐着一年轻男子。 那男子一袭白色的衣衫,三千青丝以玉冠束起,露出灼灼容颜。他慵懒躺在逍遥椅上微阖双目,手边那一根拐杖更是分外眼熟—— 此人不是刚被她坑了一把的傅闻山是谁? 徐青玉心道不好,转身就要溜。 小刀半个身子已经窜了出去,徐青玉眼疾手快地一把提溜起小刀的后衣领,小刀惊愕:“你不会又去整他了吧?” 小刀面如死灰,“多少次了,你怎么不长记性?你还敢去招惹他!你可真是手贱!” 徐青玉无能狂怒:“你小子哪边的!” 里面那把逍遥椅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打断两人说话声。 傅闻山起身,盯着门外一闪而过的身影,缓缓启唇:“徐青玉。” 徐青玉却捂住小刀的嘴巴,两个人双双躲在墙下。 沉默许久,却听到傅闻山继续问她:“天色已黑,贵客来临,青玉姑娘这主家为何躲着不见客?” 徐青玉心知逃不过去,硬着头皮往里走。 她像是没事儿人似的,摸到傅闻山身边的位置坐下,嬉皮笑脸地说道:“傅公子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傅闻山就这么仰面躺在她的逍遥椅上。 这一把逍遥椅还是她去傅闻山家中时看上的,回来时就做了一把一模一样的,甚至在腰部的位置还做了软枕,背部弧线也贴合她的躯干。 这一躺下去,如同被温柔的怀抱包裹。 傅闻山却坐在她的宝座里仰面躺着,如墨一般的长发散漫地垂在两侧。 他双目微合。 似乎在听她说话,又仿佛没听她说话。 徐青玉碰了一个软钉子,想着上一次京都驿站她泼了他一盆水,后来却被回敬三盆水,心里总是悬吊吊的。 按理说,他们从前恩怨一笔勾销,她又救过他的命,傅闻山总不至于因为她给他介绍对象就要报复她吧? 这男未婚女未嫁的,多般配啊—— 这样一想,徐青玉的腰杆挺直。 好半晌才道:“傅公子既然无事,不如先回自己家吧。我一个未婚单身女子总得和您避嫌,省得街坊风言风语传出来辱没公子的名声。” “晚了。”傅闻山偏过头来,那双曾经灰白色的眼睛渐渐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黑色,“当初你在梧桐院说要跟我睡觉的时候,怎么不考虑我的名声?” 已经躲到厨房喝水的小刀,听着院子里的对话,一口茶水猛地喷了出来。 徐青玉跟傅闻山真是棋逢对手—— 秋意更是惊掉下巴。 睡觉? 睡什么觉? 谁跟谁睡觉? 表姐这日子……好刺激…… 秋意不愿听人是非,但耳朵不受控制的竖起,就连切菜的声音也逐渐慢了下来—— 而徐青玉被他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是事出有因。况且当时就你我二人,我知道以傅公子高洁人品是断不会往外传扬。” “又错了。”男子姿态闲散,完全当她这地方是自己家,“我人品不高洁。我这人睚眦必报。” 徐青玉抖了抖。 秋意给她打眼色,疯狂问她要不要做傅闻山的饭菜。 徐青玉心乱如麻,如坐针毡,好在傅闻山出了这口气以后放她一马,摸着盲杖慢吞吞起身,“今日暂且这样。明日我再来。” 徐青玉:??? 什么叫今日暂且这样? 什么叫明日你再来? 徐青玉目瞪口呆的送那人离开,秋意和小刀探出头来,“表姐,傅公子明日还要来?那还要做他的饭菜吗?” “你只关心你的饭!”徐青玉无能狂怒,“你根本不关心我!” 小刀别过头:“秋意姐,别管她,她指定是又疯了。” 这一晚上,徐青玉原本以为傅闻山出了气也就过去了,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徐青玉一打开门,就看到傅闻山站在她的门外程门立雪。 听见开门声,傅闻山很自来熟的坐到昨天晚上他坐过的那一张椅子,仿佛他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徐青玉恨不得现在就跪在傅闻山身边,再给他磕十个响头认错,求他大发慈悲放自己一马。 哪知傅闻山仿佛没看见她似的,只对她招呼一句:“你自去尺素楼就行,我在这里帮你守着家。” ——大哥,你在那守着,谁敢动啊? 徐青玉心里憋着火,暗道这人也太睚眦必报。因而给秋意使了一个眼色,让秋意留在家里,她自己则带着小刀赶往尺素楼。 徐青玉连早饭都没吃,就在路边随便买了两个馍馍,她跟小刀一人一个啃得欢快,小刀还对家里那尊大佛后怕:“这傅老六也太吓人了,跟那阴魂不散的小鬼似的。” “他哪儿是小鬼?”徐青玉无能狂怒,一口气吞下一张饼,“他分明是阎王啊。不,阎王见了他都得让座。” 她双手合十在胸前虔诚祷告:“都说事不过三。只希望他今天早上出了气,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了。” 徐青玉想着傅闻山怎么也该消气了。 傍晚回家的时候她吸取经验,鬼鬼祟祟放轻脚步靠近家门口,随后就看见—— 傅闻山依然坐在那个地方。 她揉了揉眼睛,低声对小刀说:“你瞅瞅,那阎王是不是还在咱家?” 小刀凑上去看了一眼,随后重重叹气:“没错,那老六又来了。” 徐青玉面如死灰,“重生的我这一次一定要拿回一切。” 傅闻山出现在这里不就是为了让自己不好过吗? 那自己也不能让他好过。 互相伤害啊! 徐青玉思来想去,瞬间便想到了傅闻山的死穴。 于是她招招手对小刀说:“关键时刻就得放狗咬人,你赶紧去城南那边把徐良玉牵过来。” 她又一把拽住小刀的后衣领:“你就跟徐良玉说,我今日冒着被傅闻山杀头的风险为她牵线搭桥,叫她别误会我和傅闻山有一腿。” 小刀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保管把另外一个小鬼给你请来。” 徐青玉放了心,这才提着裙摆慢吞吞地入内。 她似乎这才看到傅闻山,脸上的惊愕拿捏得恰到好处:“傅公子怎么还在这儿?” 喜欢掌家婢请大家收藏:()掌家婢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2章 牵线搭桥(五) 她阴阳怪气地说:“我家屋子就这么大,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竟劳烦傅公子亲自为我看守门户。这说出去……我这脸上倒也十分有光。” 傅闻山全不在意她的阴阳怪气,“无妨,我一个瞎子,又没有公务,顺手而为罢了。你不必谢我,我一直当这里是自己家。” 徐青玉:!!! 不要脸! 傅老六真是太不要脸了! 她绝不允许这世上存在比自己更不要脸的人。 傅闻山端起茶盏浅酌一口,满身的怨气在看见徐青玉的时候瞬间消散,他压了压唇角的弧度:“你回来的时辰很巧,眼下正是吃大闸蟹的时候,我让秋意蒸上了一锅甜橙螃蟹黄。你来尝尝滋味。” 徐青玉石化当场。 ——这小子还把秋意安排上了? 她抬头一看,厨房里正被傅闻山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秋意,此刻垮着一张脸,抓着锅盖砰砰作响,显然是有气没处撒。 徐青玉心梗,但一想到待会儿徐良玉要来,她面上露出邪恶的微笑:“那我真有口福了。” 吃吧吃吧。 待会我就放萨摩耶对付你这老六。 她撂下傅闻山往厨房走,对秋意小声道:“你拖延些时候,待会儿还有个客人。” 她又怕秋意说漏嘴,特意嘱咐:“不要乱说话,那位客人是来帮咱们对付这阎王的。” 秋意点点头,她像是被地主压迫许久的长工一样,快要哭出声来:“表姐,你快些让他走吧,我害怕。今儿个他在这儿待了一天,我浑身不自在,屎都没敢去拉。” 徐青玉面露同情之色,“表妹,辛苦你了。” “表姐,不辛苦的,命苦。” 徐青玉:…… “你别怕,你先把盐准备好,等他走了咱们就撒点。顺便里里外外大扫除一遍。” 等秋意和徐青玉把菜全部摆上桌子以后,傅闻山敏锐的四下查看,“小刀呢?” 他记得那小孩经常跟在徐青玉身边,盯着他的时候恶狠狠的模样像是一头狼崽子。 徐青玉睁眼说瞎话:“他今天大字还没写完,这会还在尺素楼练字。要晚些回来。” 傅闻山想起上一次徐青玉被绑架时,那小子冲在前头的着急模样,倒是有勇有谋。 “我看你身边就只有小刀一个人,你又树敌颇多,还有那个逃走的董裕安——” 他语气一顿,忽然又觉得自己说这些话不合适,但他确实盘算许久:“与其找我借人,不如把小刀好好调教一番。你若是嫌麻烦,就把这孩子送到我那儿去,让石头教他几天,以后他也能独当一面。” 徐青玉给个杆儿就往上爬,“那就明天……开始训练?” 她知道这是傅闻山嫌弃她每一次找他帮忙,所以才让小刀加练,这样以后有事也不用去求他帮忙。 果然啊…… 傅闻山看她就是烫手山芋。 “好。” 说话间,听见外面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传来。 傅闻山耳廓一动,微微蹙眉,仿佛又听见了那噩梦般的声音。 下一刻,徐良玉出现在小院之中。 好巧不巧,傅闻山背对着徐青玉,徐良玉一入内就径直往里面走:“徐青玉,我总算找到你了。” 徐良玉走到里面,这才假装看到傅闻山,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愕和娇羞:“傅公子……你怎么也在这儿?” 徐青玉暗中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瞧瞧徐良玉这演技,一日比一日精湛。 那种惊讶、欢喜、震惊等小情绪拿捏得恰如其分。 徐青玉立刻很配合地问:“徐小姐找我做什么?” 徐良玉信口胡诌:“你上次不是说想找我学骑马吗?正好我明日有空,约你明日去郊外骑马。” “原来是这事啊。” 徐青玉和徐良玉一唱一和的开始寒暄起来。随后徐青玉自然而然地请徐良玉落座。 一旁的秋意早就看准时机,徐良玉刚绕到桌子旁秋意就递上凳子,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为她摆上餐具。 秋意牢牢记得表姐刚才说的:这个客人是来对付傅闻山。 秋意不动声色的扫过傅闻山和徐良玉的脸。 打起来! 打起来! 让这阎王赶紧离开他们家。 徐良玉声音娇羞:“这怎么好意思呢?” 徐青玉劝道:“来了都是客,你坐下。我们家都是粗茶淡饭,徐小姐别嫌弃。”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一唱一和,只在说话之间,徐良玉的座位就被不动声色的安排到傅闻山的旁边。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傅闻山这是吃第二堑了。 他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徐青玉在暗戳戳地给他刨坑。 傅闻山不作声。 他视力已经大好,自然看到徐良玉和徐青玉在他眼前眉飞色舞不断使眼色。 一旁的徐青玉更是嘴角不停抽抽,从嘴型来看,应该说了一个字。 上! 傅闻山嘴角轻抿,若是石头和静姝在此,定然察觉傅闻山是动真怒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徐良玉在徐青玉的疯狂撺掇之下,开始麻着胆子用筷子不停给傅闻山夹菜,声音软糯香甜,又娇又俏,“傅公子,您尝尝这个。” 傅闻山一低头,碗里就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徐青玉在旁边打配合:“傅公子,你怎么不吃啊?难道美人在旁,秀色可餐,您还缺了胃口不成?” “食饮有节,起居有常。”傅闻山淡声道,“更何况我在军中之时都是过午不食。” 他将面前那摞得高高的一碗菜直直推向徐青玉的方向,声音温柔如水,却平地起惊雷一般炸在徐青玉耳边:“青玉,你身子单薄,多吃些才好。你总是这般不爱惜自己,真叫人头疼。” 徐青玉:!!! 她小手一抖,筷子从手里滑落,咕噜噜滚到一旁。 她一抬头,就迎上对面徐良玉那瞪圆的眼珠子。 不好。 有杀气! “青玉,你怎么不吃?难道是饭菜不合你的口味?”傅闻山一脸担忧之色,声音越发温柔,“你要是不喜欢这些菜色,我就将我府中的厨娘给你请来,她擅长各地菜系,有她在你身边,我也放心许多。” 徐青玉面如死灰。 她就知道—— 这傅老六不会束手就擒。 论起整人的手段,傅老六排第一,她只能排第二。 傅闻山袅袅余音,整个庭院鸦雀无声,秋意屏住呼吸,不敢喘气,面色憋得青紫。 表姐这一天天……过得真刺激啊。 而徐良玉的双眼如刀,每一刀都向徐青玉身上刺过来。 徐青玉笑容抖了抖,“傅公子,你我萍水相逢,莫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 你快闭嘴吧。 傅老六。 喜欢掌家婢请大家收藏:()掌家婢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3章 牵线搭桥(六) 傅闻山淡淡一笑:“什么误会?我从不在意自己的名声。” 傅闻山还很体贴地将徐良玉为他夹得满满的那一碗菜,继续往徐青玉的方向推:“快吃吧,你肠胃不好,吃了冷的小心待会儿犯病。” 徐青玉被这茶言茶语惊得瞳孔地震——她什么时候肠胃不好了? 怎么还能虚空索敌呢? 对面徐良玉的声音也变得阴恻恻的:“对呀,傅公子让你吃,你怎么不吃啊?你倒是吃啊——” 徐青玉面若死灰:“吃着呢——” 徐青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能拿起筷子开始疯狂刨饭。 她垂着脑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盼望远离这修罗场。 而一边的秋意更是借故去打汤去厨房躲着不出来。 她一边在厨房给自己开小灶,一边对着窗看他们三个人吃饭。 别说,看着场上风起云涌刀光剑影,还挺下饭。 吃到最后,秋意也有些哽咽:“表姐真不容易。那位徐小姐的只怕出了这个门就要把表姐生吞活剥呀。” 她秋意就不一样了。 因为她跑得够快—— 这顿饭,徐青玉吃得如梗在喉。 徐良玉每次一给傅闻山夹菜,傅闻山就对她关怀备至,嘘寒问暖一次。 徐青玉后来也明白了—— 这一招就叫借刀杀人。 她只能含泪刨饭。 总算徐良玉消停了,徐青玉却打了一个饱嗝。 徐良玉见桌上实在没有菜可夹,这才将筷子轻轻往桌上一放:“饭也吃过了,我先回去了,徐青玉你记得明日来找我骑马。” ——哪还敢找你骑马? 夺夫之仇不共戴天! 我怕被你砍成薯片啊。 可看着眼前冷脸的傅闻山,徐青玉也很害怕。 她很识趣地跟着徐良玉背后喊了一句:“徐小姐,我送送你。” 徐青玉脚底抹油,只留傅闻山一个人坐在那儿。 等徐青玉紧赶慢赶追上徐良玉,还未开口说话,先打了一个饱嗝。 徐良玉很嫌弃地捏着鼻子往后退了好几步。 徐青玉这才说道:“徐小姐,你别听傅公子胡说八道,他是看出我在其中牵线搭桥故意整我。像你这样人美心善又聪明绝顶的女子,怎么可能上男人的当,对不对?” 徐良玉此时已经走到马车跟前,闻言脚下一顿,转过头来,冷哼一声:“本小姐当然知道。” 萨摩耶果然好哄。 徐青玉的心这才放下来。 她生怕徐良玉被傅闻山那一套温柔攻势冲昏头脑,从路人粉变成私生饭。 还好徐良玉长了脑子,并非沈玉莲那般容易糊弄。 见对面人半天不说话,徐青玉一抬头,就看见徐良玉红着眼眶。 不是,小狗怎么还哭了呢? 徐青玉顿时束手无策。 徐良玉很是委屈地说道:“我只是没想到他那么讨厌我。你说我长得又倾国倾城,脾气又好,武功又强,一拳能打十个男人,他怎么就一点都不喜欢我呢?” 徐青玉突然觉得自己每次把徐良玉拉来吸引火力实在是卑鄙。 她的求生欲和道德开始打架。 憋了半天,最后才试探出声:“徐小姐,天下男人千千万,咱要不……换一个吧?” 徐良玉眉梢一扬,一副“你果然如此”的大聪明样子:“我只是试探你,没想到你竟然当真要拆散我和傅将军!” 徐青玉人麻了。 “好啊,你是不是还想做傅闻山的外室呢?我可告诉你,我才是傅国公府以后正儿八经的国公夫人。你要是敢抢我男人,我跟你没完。” 徐青玉面如死灰:锁死吧锁死吧。 狐狸配狗,天长地久。 她再有一丝丝愧疚,她就做猪做狗。 没想到徐青玉说话也不是,沉默也不是。 徐良玉跺了跺脚:“你为什么不说话?你默认了是不是?你就是想抢我的男人对不对?我告诉你,你一点机会都没有,你长得比我矮,样貌比我差,家世也不如我,傅闻山是绝对看不上你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徐青玉举着手赌咒发誓:“我徐青玉对天起誓,我要是对傅闻山有一点别的心思,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徐良玉盯着她的脸,似乎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直到确认徐青玉发自真心。 谁知徐良玉又不满意了:“傅公子千好万好,你凭什么看不上他?” 徐青玉人麻了。 她试探性地说:“那我看上他?” “不准你看上他!” “那我看不上他?” “我也不准你看不上他!” 徐青玉快被徐良玉搞疯了,“那我去死——” 她留下两行热泪:“姑奶奶,你告诉我,我到底要怎样你才满意?” 徐良玉这才确认徐青玉好像真看不上她的心上人。 她双手抱胸,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你说,你凭什么看不上他?他哪里不好了?你一条一条告诉我,我一条一条的反驳你。” 徐青玉竟然还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随后才一字一句地说道:“他太记仇了。” “一个男人心眼儿就跟针尖大小差不多,我上次泼他一盆水,他就还我三盆。你说天底下哪儿去找这样鸡贼的男人? “我跟你说,他的账我都一笔一笔记着呢,从来没忘过。梦里都记着呢。” “你说他记仇?”徐良玉哼哼了两句,“我看你比他还要记仇!” 徐青玉向来是两套标准,因而她一挺胸脯—— “我记仇跟他记仇是不一样的。我记仇是正当防卫合理反抗。他记仇是他心胸狭窄睚眦必报——” 徐良玉目瞪口呆,“你可真是……不要脸啊。” “关键是,他这个人眼黑心沉,手段狠辣。” 徐良玉不赞同,“他既是北境一境之主,若手段不狠,如何能震慑宵小?” 徐青玉冥思苦想,要数起傅闻山的缺点,她这路人黑可以说上一个晚上。 “他双目有疾,生活不便。” “那正好,我可以照顾他。” “可是——”徐青玉眼睛一转,一本正经,表情天真无邪,“我觉得他……可能那方面有问题。” 徐良玉愣了愣神,“哪方面?” 喜欢掌家婢请大家收藏:()掌家婢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4章 牵线搭桥(七) “你想想,他都快二十岁的人了,别说红颜知己通房丫头,身边一只母蚊子都没有。” “他成日和沈维桢走得那般近,还不远千里追到青州来。这两人关系一看就不一般。”徐青玉摇头,“让我们大胆假设,小心论证,万一他……喜欢男人呢。” “所以他不喜欢你…也是情理之中。” 徐良玉顿时觉得自己前途黯淡,险些哭出声来,“你既然知道这些,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徐青玉茫然地搜索记忆,“我之前没告诉你他们二人关系好吗?” 徐良玉认真地点头,“你要是早说了,我哪还会有脸面往他跟前凑啊。” 这下两小只都犯了难。 虽说徐青玉不赞同这门婚事,总觉得傅老六城府太深,徐良玉并非是傅老六的对手,可看着徐良玉如此伤心,她也有些难过。 “徐小姐呀,这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难道还不好找吗?青州满大街都是青年才俊,不信我明儿就给你拉一个回来。” “我不要。”徐良玉哼哼唧唧,“我就喜欢傅闻山。” “行吧。”徐青玉无语哽咽,合着她说半天,这祖宗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你长得好看,你说了算。” 徐良玉面露微红,眼睛跟小兔子似的,“那你下次还要帮我牵线搭桥。” 徐青玉指天发誓,“我一定守护好你们这感人肺腑的爱情。” 徐良玉这才破涕微笑,转身上了马车。 徐青玉觉得这件事情总算是说明白了,于是放下心来。 她正转身,却看见门口立着一条修长的人影—— 不是傅闻山是谁。 徐青玉心里一咯噔。 这都多少回了! 这老六就爱偷听她说话! 徐青玉硬着头皮往前走。 她不知傅闻山到底听到没有,因此抿唇不作声,等着他先开口。 傅闻山只是冲她一笑,看起来……并没有听见她刚才说的那些坏话。 徐青玉心中微微落定。 “傅公子,这是要走了吗?” 他点头,笑着看向她:“天色已晚,也该离开。不然主家该下逐客令了。” 身边静姝和石头已经去套马车。 徐青玉一脸真诚,“怎会?傅公子能来我家做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傅闻山挑了挑眉,“那……我明日再来?” 徐青玉瞬间面如死灰—— “罢了。”傅闻山微微勾唇,“明日有事,不能来陪你了。” 这是什么拉扯——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是依依惜别的情侣。 可明明他们之间半点暧昧也无,只有搞死对方的坚定。 这回徐青玉再不敢接话了。 她认命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傅闻山就是活阎王! 傅闻山抓着盲杖上了马车。 马车启动之际,一双修长的手从青帘中探了出来,露出傅闻山那锋利的侧脸轮廓。 两人四目相对。 “对了——”傅闻山看向她,面上无波无喜,“我那方面……没有问题。” 徐青玉抖了一抖。 “还有,无论如何大胆假设小心论证……我和沈维桢之间都清清白白。” 徐青玉想哭。 “还请徐姑娘以后不要四处散播流言。背后说人是非,乃小人行径。” 徐青玉嘴比脑子快:“背后偷听人说话,小人不如。” “你——”傅闻山气急反笑,竟拿她没办法,徐青玉根本就是一坨滚刀肉,“你要不背后论人是非,也不会被我听到,我也不必做小人。” “不必咬文嚼字。”徐青玉一挺胸脯,语气很是骄傲,“我读书少,听不懂!” 好,好,好。 好得很。 本来今日来是想问问她对徐三妹的打算,看看能否帮上忙,不过看她还有精力帮他保媒,想必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既然知道自己读书少,那就得勤学苦练。我送你几本书,你多看看。” 车帘重重放下,傅闻山驱车离开。 而早就藏在角落的小刀确定傅闻山走了以后才敢出现。 他看见那么大一桌子菜竟然什么都不剩下,瞪大了眼睛:“这么多的菜,你们全吃了?一根菜叶子都没给我留?” 秋意上来捂他嘴,“快别说了,都是表姐一个人吃的。表姐吃得可辛苦了——” 小刀正要发火,“我在外头替她出生入死,结果回家连碗热饭都没有?” 秋意叹气道:“表姐今儿个吃的全是受气饭呢。我给你下碗面条吧。” 话音刚落就见徐青玉神色恍惚,如行尸走肉一般躲进自己的房间。 秋意怕她是受了刺激,连忙关切地迎上去,却听见她问:“秋意,我的木雕手办呢?” 小刀也走进来,“你上次不是说再也不敢报复人家了,还说怕人看见,特意让我收起来了吗?” “哦,是有这么回事。”徐青玉翻箱倒柜,将傅闻山的手办找了出来,随后单手抓着,负气一般哐哐哐砸在桌子上。 小刀摇头,对秋意耳语:“看吧看吧,她终于疯了。” 砸完了,徐青玉这口气总算舒坦了。 哪知石头提着一个木箱子折返而来且振振有词,“徐小娘子,这些书是我们公子特意去前头书肆挑的,都是我们公子的心意。我们公子还说了,徐小娘子既然知道自己读书少,更要谦虚受教,不落人后。” 小刀凑上前一看,笑着念出声来:“《女戒》《女训》《烈女传》——” “老徐,全都适合你!” 徐青玉脸上笑容愈发云淡风轻,只是摊手向秋意,“刚才那木雕呢?再拿出来——” 秋意扶额:完了。完了。 傅公子早晚要把表姐给逼疯。 好在傅闻山高当真说到做到,第二天再没来她这里蹭饭。 徐青玉勉强过了几日好日子,却终于收到了青州城的回信。 周贤知道徐青玉挂念,因而一收到信就急急忙忙跑到后院将信件交给徐青玉。 徐青玉知道信上应该有徐三妹的回音,连忙打开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周贤自然也凑上来。 这封信可关乎尺素楼的摇钱树呢! 看到一半的时候,周贤心中的石头才落定,他指着信上内容说道:“看吧,我就说这里面一定有误会。徐三妹的卖身契不在母亲手里,她也不算是周府的奴隶,自然也交不出卖身契来。” 喜欢掌家婢请大家收藏:()掌家婢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5章 作弊(一) 徐青玉看得认真。 这封信是田氏写的。 信上说徐三妹被人卖到江南以后不服管教,经常被老鸨毒打。她又水土不服,生了一场重病后,被老鸨低价转卖给了一个姓何的书生。 徐三妹机灵。见那姓何的书生涉世不深,就哄着书生往通州城的方向走。 徐青玉看到这里眼眶微红。 三言两语之间,她仿佛看到徐三妹深处绝境却依然想办法回家的坚定。 那书生中途病了一场,两人刚好在周家的庄子上落脚。 徐三妹以为徐青玉还在周府当奴婢,就央人去通报周府,周府这才得了徐三妹的消息。 可惜等他们去找书生索要卖身契的时候,那书生已经不见踪影。 田氏还说,如今周家把徐三妹奉为座上宾,对她嘘寒问暖,并不曾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且徐三妹并未住在周府,而是带着母亲住在乡下舅舅家。 也就是秋意家。 徐青玉看完眉头越皱越深。 这个故事看起来无懈可击。 故事里的周府个个都是好人,全都在向她释放善意。 徐三妹脾气倔强、不服管教,或许是真;她跟了一个落魄书生,或许是真;一路跋山涉水的回到通州城找她,也是真。 可惜—— 那书生消失得未免太过巧妙。 周贤见她蹙眉不语,便出主意:“要不然……反正那书生也消失不见,我派个人去把你妹子接来这边,还有你娘——也好让你们母女俩团圆。” 徐青玉勉强笑道:“我娘挂念我兄长,她要在通州城城等我哥回来。” 周贤又道:“那索性先把你妹子接来,在这边寻个事情做也是好的。” 徐青玉也摇头:“若是那位姓何的书生回来告我三妹私逃怎么办?” 周贤一愣。 这主家不见,奴仆自然该在原地候着。 再者徐三妹是奴籍,出来做工多有不便。就算赚了银钱,也是为那位何书生做嫁衣。 见徐青玉不再将这事怪到周家头上,周贤这才放下心来。 徐青玉却将信纸折叠起来,心中暗想—— 她不相信这封信上的内容,她得亲自见一面徐三妹。 徐青玉正盘算着启程的时间还有交接的工作,若回周府来回至少十天半个月,尺素楼的一切她都得交办妥当。 况且,这一次她再回去—— 总要把秋霜也顺道捞出来。 可惜天不遂人愿,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她刚将信收起来,公主府就派人来要她为那《烟锁池塘柳》的画作补色,公主殿下甚至亲点她徐青玉的名字。 徐青玉早料到这一段时间公主便会要他们尺素楼做画卷保养工作。那副《烟锁池塘柳》是整个青州城独一份的稀罕物件,公主自然要时常拿出来与人欣赏。五到七次显色时间,肯定很快就会用完。 尺素楼里的人一听要去公主府,各个摩拳擦掌。 徐青玉连忙去请示周贤,并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去——这好不容易的露头机会,她自然要携领导前去。 岂知周贤对这些并不感兴趣,还笑着说:“既然公主点名要你,你又是周家的人,代表我们尺素楼大大方方去就是。” 徐青玉当然也想自己去。 可独揽功劳向来是职场大忌。 她和周贤表面再是“自家人”,但她毕竟不姓周—— 这段时间尺素楼很是太平,他们用一批用剩下的假花住了云记的嘴。 周贤如今无债一身轻,心思难免懒怠,连带着逐渐对尺素楼的事情也不太上心。 徐青玉琢磨着或许他又看上了哪个风韵犹存的俏寡妇,眼下不跟她去公主府,应该是去会那个寡妇。 论领导不如手下人上进怎么办? 当然是装瞎啊! 她看破不说破,点头道:“那我就带着崔匠头去。” 徐青玉又走到后院,吆喝了崔匠头和曲善两个人。 出发前再认真检查了一遍所需的工具和原料,这才将东西全部装进一个大箱子里,由曲善抬着上了马车。 徐青玉前脚刚走,周贤也准备收拾离开。 不曾想账房宗勤却钻出来,看到周贤没跟着徐青玉去公主府很是惊愕:“东家,怎么没跟徐掌事一起去公主府?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呀。” 周贤急着去见他的新相好,满不在意,“我这大侄女能干着呢,她去也是一样的。再说,她是女娃,公主也是女娃,她们两个人说话,我个大男人去了反而不好。” “东家怎么能这样想?”宗勤虽然对徐青玉也算是信服,但想着她终归是个女娃,将来嫁了人,说不定还是会离开尺素楼。 因此他盼着周贤不要太依仗徐青玉。 “东家也不想想,徐青玉虽然是周家的半个义女,但她到底是要嫁人的。再者她若是见了公主殿下后羽翼渐丰……总归是要独立门户的。” “不说这些。”周贤抬手阻止,还笑呵呵的,“我相信那丫头。” 宗勤长叹一口气,很是无奈:“东家呀,董裕安前车之鉴!十几年的兄弟情分都能辜负,更何况是徐青玉这个只来尺素楼半年的女娃。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您就是因为轻信他人才上了这次大当。无论如何,您还是多留个心眼吧。” 周贤面色一滞,想到反水的董裕安,竟没有反驳宗勤的话。 而徐青玉带着崔匠头和曲善等人坐马车径直往公主府去。 说起来她上次也来过公主府,只不过那一次是跟着熊怀民和青山书院的学生们进来,他们就像是裹挟在潮水里最不起眼的一条小鱼。 而今日,却是他们的主场。 崔匠头竟然破天荒地紧张,他跟那小学生第一次进幼儿园似的坐得乖巧无比。 下了马车,更是差点没把徐青玉当成鸭妈妈一般紧紧跟着。 徐青玉笑着安慰他:“崔师傅,公主殿下又不吃人,你紧张什么?” 崔匠头嘴硬:“我…我…不怕啊。” 可到底下车时还是一个踉跄。 徐青玉忍住笑,“您老放心吧,待会我绝不让你说一句话。公主问什么,我都帮着您抢答。” 崔匠头擦擦额前的汗,“那就太好了。” 他怕啊。 平日在人前说话就紧张,更不要提今日见的可是公主! 喜欢掌家婢请大家收藏:()掌家婢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6章 作弊(二) 进了公主府,接待她的是一个丫鬟模样的年轻女子。 她们将徐青玉等人带到库房又命人将那幅画取了来,随后告诫道:“你们就在这房内,不要四处走动。若有需求,只管告知我们便是。” 徐青玉连连点头。她如今还是边角料的小角色,自然不可能见到公主。 婢女一走,崔匠头和曲善便自然而然地干起活来。 所谓重新染色,其实不过是在人家第一次作画时将其拓印下来,保留拓印的颜色,等画作颜色消失的时候,再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拓印版本重新上色,再往画上一贴,即可完成补色。 当徐青玉说出这个方法的时候,崔匠头进行了严厉的反对—— 反对理由是赚黑心钱。 补色不过耗费一张拓印纸的钱,再多便是不值钱的染料,徐青玉却狮子小开口,维护保养一次比天晓色底布还要贵上几倍。 这根本就是…… 赚的丧良心的钱! 但无奈尺素楼只有他一个老实人,其他人竟纷纷赞同,反而说什么便宜无好货,定价越贵,越能彰显天晓色的价值。 真是人心不古啊—— 崔匠头害怕来公主府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担心公主府来结账的时候骂他赚黑心钱。 其实这一招还是徐青玉前世从那些精密仪器经销商身上学来的。实验室一台仪器入手至少也是百万级别,可每次维修一次便得上万。因此她灵感突发,将这损招也用在了天晓色上。 崔匠头骂她挣黑心钱,但周贤却乐不可支,直夸她有做奸商的潜质。 如今崔匠头还要按照徐青玉的要求故意拖延时间,让顾客有一种花了钱的尊贵感。 他还得辛苦磨洋工—— 他只觉得自己跟着这丫头只怕晚节不保。 徐青玉监督这两人干活,眼睛却不断往外瞟。 好不容易来公主府一次,她自然想去拍拍公主的马屁。 哦不—— 是跟公主套套近乎、刷个脸熟。 奈何自己人微言轻,没有拍马屁的路子,门口又站着两个丫鬟不许他们到处走动。 徐青玉之前在马车里冥思苦想的一套连环马屁,如今无处释放,憋得很是难受。 徐青玉在屋子里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看崔匠头他们上色。 她正愁自己这身拍马屁的功夫无处使的时候,终于听到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 不多时,先前那位引路的丫鬟笑盈盈地推门而进:“徐掌事,我们公主殿下请您过去说话。” 徐青玉一愣,好端端地公主殿下怎么会请她去作陪? 那丫鬟笑着补了一句:“沈公子也在——” 这就说得通了。 沈维桢够义气。 这是给她在公主殿下面前出头的机会。 于是她跟崔匠头嘱咐了几句便要走,哪知道崔匠头拽着她的衣袖,压低声音语重心长道:“丫头,你平日吹牛就罢了,可别在公主殿下面前吹牛啊。我怕你这牛皮吹得太大,我晚上……睡不着觉。” “你这话说的。”徐青玉很是不满,“我这个人向来脚踏实地,何曾吹过牛皮?” “你……”崔匠头无奈摇头。 看着徐青玉和那丫鬟远去的背影,崔匠头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按照他对徐青玉的了解,这丫头指定憋了一肚子坏水。 徐青玉在那丫鬟的引路之下,很快就到了公主殿下的住处。 她上次来的时候就发现公主府的仆人们大多佩剑,走路无声,颇有规矩。 而公主府的一草一木摆放更有规矩。 风格不像是娇滴滴的公主—— 而是冷硬飒爽的直男风。 跟傅闻山家中陈设相差无几。 只是傅闻山常年征战沙场,而公主却是金娇玉贵。 徐青玉一边想一边走,很快就到了公主面前。 沈维桢确实也在房内,他穿一身象牙白锦袍,即使是在屋内身上也披着大氅,手里抱着一个暖手炉,脸色看起来比往日更为苍白。 天凉以后,沈维桢的病就没好过。 她知道自己见到公主是沈维桢在中间斡旋,因而一见面就冲沈维桢感激一笑,随后才上前给安平公主磕头请安。 安平公主亲自下来将她扶起,“不必多礼,你坐到本宫身边来,我们说说话。” 徐青玉看到公主手边的小几上摆放着一个木匣子,她隐约瞧见木匣子里面装的是云记的布花系列——春夏秋冬系列,一共四支。 云记还给这些假花起了很美的名字。 叫四时。 徐青玉心里飞快盘算,这布花或许是沈维桢送给公主的礼物,沈维桢借布花一事自然而然的提到了她徐青玉,这才有了她徐青玉面见公主的机会。 妙啊。 要不怎么说沈维桢会做人呢。 “徐娘子近来可好?” 徐青玉连忙回道:“托公主殿下的福,一切都好。” 安平公主想起前段时间的风言风语,不由笑道:“上个月有人告诉本宫,说外间有传闻‘烟锁池塘柳’出自罗记绸缎庄。你那天晓色外头也有卖假货的——” 安平公主自然知道青州城里有些做生意的人不老实,而徐青玉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又是尺素楼的大掌柜,被人针对也是情理之中。 上次匆忙一见她就察觉这姑娘很是机灵,便随口关心了一句。 徐青玉心中门儿清安平公主问这话绝不是为了替她出头。 这样的大人物不会为了商贾之间三瓜两枣的利益而跳出来,那也未免掉价。 因而她笑着说道:“都说不招人妒是庸才。尺素楼生意红火,自然引人眼红。不过这些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如今大家都知道罗记抄袭我尺素楼,罗记已是大势已去。” 安平公主眉梢微微一扬,她原本以为徐青玉会向她诉苦,甚至要她主持公道,没料到她竟如此识趣的只字不提。 “不招人妒是庸才——” 安平公主仔细品味,只觉得这小娘子说话倒有深意,“徐小娘子心胸倒是豁达。”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安平公主便顺手拾起那只木匣子里面摆放着四支栩栩如生的布花。 她挑起其中一枝花放在手里把玩:“听维桢说,这云记的布花生意也是你的主意?” 喜欢掌家婢请大家收藏:()掌家婢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7章 作弊(三) 青玉笑着解释:“这是我们和云记联合推出的新品,只是讨个彩头取巧罢了。” “城内都在传言,说云记这花只送心爱之人,且仅售一次,象征着忠贞不渝的爱情。”安平公主又将那只布花放回木匣子内,话题自然流转,“你也帮我劝劝这小子,他老大不小了,到现在还不肯成婚。” 沈维桢不由苦笑,朝安平公主拱拱手:“公主殿下,我来给您送礼,您却将我骂了一顿,这是何道理?” 徐青玉这才看向沈维桢,难怪自己突然被公主召见。 原来这家伙在水深火热之中,盼着自己给他解围呢。 安平公主不肯相让:“且不说你这般年纪,外头的儿郎都做父亲了,就说你母亲,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你母亲想想。说句不好听的话,将来你若真是让你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也好歹给她留个念想。” 徐青玉抿唇不敢说话。 她知道沈维桢的母亲是安平公主的心腹,两个人一起在周朝后宫之中相互扶持,后来又一起回国。 虽然两个人年岁相差甚远,但绝对算是世上最亲近之人。 那安平公主看沈维桢就跟看自己弟弟似的,偏偏沈维桢身子又不争气,这叫安平公主如何不急? 于是安平公主看向徐青玉,要让她帮着劝劝沈维桢:“徐娘子,你来说说,他这行为可算是不孝、不忠、不义?” 这顶大帽子实在太过严重。 看着沈维桢和安平公主两人咄咄逼问的目光,徐青玉缩了缩脑袋,暗想这是一道送命题,自己不管怎么答都里外不是人,况且她也不想得罪这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 于是她笑着说道:“安平公主担心沈公子,是人之常情;沈公子想要找一个合自己心意的终身伴侣,也是人之常情。” 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却让两个人都不满意。 安平公主笑着说道:“滑头!我知道你和维桢交好,你既是他的朋友,就更该为他着想,劝他走上正途才是。” 徐青玉挠了挠脑袋,一脸真诚:“公主殿下,民女当真觉得你们二人都说得有道理,而且无论民女站在哪个角度,都无法做出决断。” 不过她眼睛一亮:“都说遇事不决,可问春风。春风不语,那咱们就——” 她话锋一顿,引得两人都望向她。 “若是春风不语,那咱们就抓阄吧。” 屋内顿时落针可闻。 徐青玉继续挠脑袋:“抓阄也是天意的一种。既然大家都各有道理,不如直接交给老天来决定如何?” 安平公主含笑看着她,她虽长于皇宫之中,但从她配剑而行这件事上可知她并非古板之人。 她微叹口气,脸上一抹无奈:“好一个遇事不决就问春风,春风不语就抓阄。只不过——” 她含笑看向沈维桢,“若是抓到了你不愿意的选择,可别不认账。” “我愿赌服输。”沈维桢站起来拱拱手,又笑着看向公主:“就怕公主出尔反尔。” “本宫乃大陈朝公主,怎会说话不算话?” 既然如此,徐青玉主动请缨:“若是两位不介意的话,我就来做这个见证。” 她又对身边的年轻女子说道:“这位妹妹,劳烦您去取一份文房四宝过来。” 不多时,文房四宝便呈了上来。 徐青玉率先往前走两步:“公主殿下,为了确保公平起见,民女就斗胆献丑了。” 安平公主点点头,看着徐青玉颇有一丝宠溺:“你献吧。” 徐青玉:…… 她那是谦虚啊! 徐青玉便背着他们二人写下字,等墨迹刚刚干透,徐青玉便将那两张纸条撕下来,捏成两个纸条,分别藏于两只手中。 她笑着向安平公主走去:“公主,左手还是右手,您选一个吧。抽中打勾的就代表顺应天意,您得给沈公子一些时间,让他自己决断;如果打叉的话,那就意味着沈公子必须听从您的安排,尽快成亲。” 安平公主速来果决,即使抓阄也不犹豫。 她随手一指她的右手。 徐青玉缓缓摊开右手,随后将打勾的那一张纸展现给众人看。 代表着公主殿下需得给沈维桢时间。 沈维桢放下心来,笑着对公主说道:“公主殿下,您要说话算话。” 安平公主微微蹙眉,到底没有说其他话,只是点头:“既然是上天的意思,那我就再给你一段考虑的时间。但不能太久,最多……” 安平公主想到大夫说的那些话,忽而无法开口。 沈维桢本就没剩下多少天。 她突然心口一疼,“罢了,随你的意便是。” 不曾想安平公主真的说到做到,说不提便不提,反而说起年底进京的事情。 徐青玉默默垂在一旁听着两人说话。 “父皇五十生辰不比从前,我预备准备一份进京贺礼,你派人去民间寻访,看有没有合适的礼物呈现给父皇。” 沈维桢道:“若按照惯例,公主送一副自己亲自绣的万寿图最能表达孝心。” 没想到安平公主竟然很实诚道:“我女工向来不好,不过是寻绣娘们绣大部分,我再填上几针罢了。好生无趣。再者这万寿图去年就已经献过一次,今年献上去也不会叫父皇高看一眼。” 两人说起皇帝过寿的事情,徐青玉默不作声地听着,眼睛却仿佛沾了油——这是个机会呀! 她要是能抓住这一次机会在皇帝面前露脸,还担心尺素楼的生意? 好不容易等沈维桢和公主说完后,公主殿下这才注意到角落里面还有个小姑娘,“今儿个倒是辛苦徐娘子了。” 徐青玉连道不敢。 公主殿下又询问了那副“烟锁池塘柳”的补色进度,随后才让徐青玉下去账房结账。 等出了公主殿下的住处,徐青玉就一直向沈维桢打听寿礼的事情。沈维桢却很谨慎:“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出去再说。” 徐青玉便先去账房结账,又和崔匠头嘱咐了两句,随后才走出公主府。 沈维桢的马车就候在一旁,徐青玉也不顾男女之防,掀开帘子便上了车。 沈维桢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她献殷勤的原因。 “自从安平公主从大周回来以后,无论身处哪里,每年都会向皇帝送一份贺礼聊表孝心。但无不例外,送上去的贺礼都是石沉大海。 喜欢掌家婢请大家收藏:()掌家婢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8章 作弊(四) 徐青玉琢磨着,沈维桢这是说安平公主不受宠。 她不由得纳闷,“我记得陛下子嗣不丰,膝下只有两位皇子和公主。太子殿下前两年病逝…如今只有一位二皇子…” 沈维桢声音压低,“陛下沉迷长生大道,服用丹药已有数十年,只怕早已伤了根本。” “既如此,安平公主十二岁就被迫和亲,在敌国十年,如今好不容易回到故土,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该对她更觉亏欠才是,怎会对她如此冷淡?” 沈维桢微微抿唇,他往她身边挪动半步,两个人几乎耳贴耳。 “当年公主和亲一事满朝文武震动,政和殿上就打死了好几位不赞同公主和亲的大臣,更有老臣撞柱而亡。当时陛下一意孤行,只一味求和,民间有文人曾提笔写下‘遣妇一人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等诗词来嘲讽陛下无能。” 徐青玉眉心一跳。 沈维桢只言片语,却蕴藏一场血雨腥风。 “当年公主离京,陛下称病不起,只让太子去送行。” 徐青玉明白了。 这狗皇帝心眼子小呢,因自己无能而受百官炮火,他就迁怒于年幼的公主殿下。即使公主殿下这功臣回国,他却将她封地分得离自己十万八千里远。 徐青玉心里啐了好几口狗皇帝。 “我虽今日为你和公主牵线搭桥,但此事涉及朝廷后宫纷争,你平日说话做事,要分外小心。” 徐青玉连忙拱手:“多谢沈公子提醒。” 沈维桢大约也猜到徐青玉想要借机攀上安平公主殿下的关系和门路。 只是徐青玉曾经好几次替他解围,他也欠她一个人情。 因而不等徐青玉张口,他就主动说道:“我从半个月之前就开始张罗寿礼之事,你若是有好的东西也不妨呈上来。” 徐青玉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公主从前给陛下送过些什么东西?” 沈维桢便说了一些。 徐青玉点头——都是些寻常稳妥的物件,不会出错,但也不会出挑。 “对了……”沈维桢想起刚才抓阄之事,心中早有疑惑,“刚才抓阄……你动手脚了吧?” 徐青玉蹙眉,语气淡淡,“怎会?我这个人很老实的。” “我都看见了。你落笔的时候,应该两张纸上都画的叉。”沈维桢凑得更近,眉梢一挑,声音发沉,像是春风拂过她耳朵,“公主殿下眼皮子底下……你也敢?” 徐青玉盯着他笑,“不是沈公子说的吗?做坏事……只要不被人发现就行了?” 这是他们二人在通州城酒楼初遇时,沈维桢挑唆徐青玉杀夫时候留下的。 “你……”沈维桢无奈,他摊开双手,手掌心上两个纸团,“既然做了坏事,怎能留下把柄?” 沈维桢竟然将证据都给带出来了! 徐青玉叹为观止,笑嘻嘻的抓过那两个纸团,“下次一定!” 徐青玉这些天忙着对付付老六,又想着徐三妹的事情,全然忘记了医馆里还有一个肖策安。 那小白氏和肖策安在医馆待了三四天,本想着徐青玉第一日态度挺好,又想着肖策安的伤是因徐青玉所致,想着徐青玉若是个懂事的应该会来探望。 不曾想,徐青玉头两日出现以后就音信全无。 小白氏心里就难免埋怨,“你说你是为了不让她和那位姓蒋的公子独处,害怕姑娘家名声有损,结果你一番好心人家徐姑娘根本不在意。我瞧指不定人家心里还怨你坏了她的好事呢!” 那肖策安前两天还为徐青玉反驳几句,眼下也没和母亲争论。 小白氏越说越恼,总觉得那小姑娘不懂事,“那小娘子性格强势,做事圆滑老道,整日就钻研着挣钱。这样的人若是进了咱们家的门是辱没了咱们家的门庭。” 小白氏如今对这门亲事已经不太看好,又想着那一日徐青玉跟那个蒋公子说的什么相看的事情,不由开口道:“这大陈朝的姑娘怎么能开口闭口谈自己的婚事,实在是不体面。我看这件事不如就此作罢吧。我去跟你姨母说。” 肖策安也点头:“母亲安排就是。” 小白氏这口气总算落到实处。 徐青玉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这门婚事已经告吹,她回到尺素楼内,正好瞥见廖春成也在,他手里拿着一个木匣子站在门前等候。 他一看见徐青玉便笑着将盒子送了过来:“徐娘子,父亲说云记布庄多亏了你,这些天生意极好。我想着这布花既是徐娘子的点子,所以就带了个纪念品来,当给姑娘送个心意。” 徐青玉打开木匣子一看,竟然是安平公主同款。 分别代表春夏秋冬四季的“四时”系列,徐青玉耳听八方,自然知道如今这一套“四时”已经炒出了天价。 那木匣子更是下了一番苦功夫,不仅选的上品梨木,匣面上几朵金色描金绘制的兰花,下面还写着“赠友人青玉”几个字,可见是用了心思。 只送四枝花呀? 还是从尺素楼拿去的剩料? 徐青玉心中暗道——廖桂山这老头也太抠搜了。 不料廖春成却靠近她,神秘莫测的用手指轻轻敲了敲那木匣子:“姑娘回去可要好好欣赏一番。” 这是……里头有银票?!! 这回徐青玉脸上的笑容多了两分真切和殷勤。 送银票给她的……那可都是大好人啊! 后院中,周贤正跟宗勤盘账,冷不丁一抬眼,就看见徐青玉和廖春成两人靠得极近,不知说些什么。 徐青玉脸上难得泛出少女般的娇羞神色。 宗勤“咦”了一声,探出半个身子看,“这云记的廖公子来咱们这儿做什么?” 宗勤看着这对年轻男女——那男的斯文有礼,而小娘子只到他下巴高,两人有说有笑,倒是般配得紧。 他不由笑道:“话说徐娘子还没有定亲吧?” 周贤笑笑,却没说话。 等廖春成离开以后,徐青玉正拿着木匣子准备上楼,却听到周贤的声音:“廖掌柜给你送礼物来了?” 徐青玉扬了扬手里的木匣子:“云记的廖掌柜感谢我开业那天去给他提了意见,就送了我一套‘四时’系列的布花。” 她又一脸无奈,“这花还是从咱们尺素楼拉走的呢,廖掌柜可真够抠门的。” 喜欢掌家婢请大家收藏:()掌家婢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9章 寿礼(一) 果然,周贤闻言面色松动,笑道:“想要从那老东西身上刮点油下来可不简单!” “谁说不是呢?不过二叔,我有话跟你说。”徐青玉带着周贤去了三楼的书房。 一入屋,她神色谨慎地将所有门窗关闭,又让小刀在外头守着不许人打扰。 周贤看她这架势,心里不安,好在徐青玉眼睛瓦亮的,周贤知道她这表情准是有好事,因而心头已经热火起来。 徐青玉就将刚才在公主府遇到沈维桢,以及公主准备向陛下献贺礼一事告诉周贤。 周贤琢磨出她的意思:“你是想让我们去争一争这寿礼的名额?” 徐青玉点头:“咱们尺素楼如今蒸蒸日上,天晓色有安平公主和熊老给咱们站台,而且这又是稀罕玩意儿,若是能够献给陛下——” 周贤却摇头,暗道徐青玉还是年轻,不懂青州城里的水深水浅。 他便掰开揉碎了给徐青玉讲:“青州城里一共十七家绸缎商号,就算每年朝廷派发的染织任务繁重,却只有那么几家能入选为官号纺织染坊。这其中原因你可明白?” 徐青玉点头,她大概知道周贤的意思。 周贤继续说道:“不管是官号染织坊还是贺礼一事都轮不到咱们。你想走公主府的门路,可公主的一应庶务都是交给沈家打理。咱们若是抢了沈家的风头,不止沈公子会不高兴,就连公主殿下也容不下咱们。” 徐青玉微微一愣,她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她只想着东西够好,她和沈维桢关系又够亲近。 但到底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除非沈维桢放出风声搜寻宝物,否则天晓色决计排不上号。 珍宝无数,但门路稀缺。 若是做了出头鸟,或许招惹了仇家也未可知。 就算她真能找到惊天动地的祥瑞,也得通过沈家的关系往上走。 徐青玉却并不气馁:“那如果咱们和沈家联手呢?” 周贤眼睛一亮:“若是沈公子同意的话,这自然是美事。” “沈公子那边我去——”徐青玉三两下就做了决断,“二叔不妨想想,咱们尺素楼里除了天晓色,还有没有其他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 周贤犯愁:“公主和陛下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一个小小的尺素楼,就算掏空家底,或许也无法让这些权贵多看一眼。” “也并非无路可走。”她突然笑了,“皇帝老儿都喜欢祥瑞来彰显政绩,若是胆子够大,造几个祥瑞也不在话下。” 周贤听得冷汗直冒,“你不要命啦!要是被查出来,那可是诛九族的祸事!” 徐青玉一下垮了脸。 不能造假啊? 她最会造假了—— “这件事咱们从长计议,东西可以慢慢找。你明日先去跟沈公子通通气。”周贤心中暗道这小丫头年纪不大,浑身是恶胆,不住敲打她,“事以密成,青州城里多少人都盯着这一块肉呢。” 徐青玉连忙称是。 徐青玉上楼以后,反而没将寿礼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是将衣袖里田氏写来的回信看了又看。 随后招来小刀说道:“你去通州城一趟,亲自找到我徐三妹,顺便查查她卖身契到底在谁的手里。” 小刀一惊:“你妹子有消息了?” 徐青玉将田氏的回信展开给他看。 小刀已经学了半年,信上的字他勉强认了个七七八八。看完后眉头紧蹙:“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徐青玉冷笑一声:“说到底,无非是不信任我罢了。都说攻城不如攻心,他们要是大大方方放我和徐三妹自由,我反而愿意为他们当牛做马。可惜,他们选错了路。” 小刀立刻道:“行,我明儿个就出发回一趟通州城。” 当天夜里,一场淅淅沥沥的冬雨落下,气温骤降。徐青玉将袄子翻出来穿上,又打扮了一阵。 她今日要去沈家谈寿礼的事情。 秋意一抬头,就看见自家表姐站在廊下。 她将一把油纸伞塞到徐青玉手里,又见她穿得单薄,翻箱倒柜一通好找,随后苦着脸说道:“表姐,你给我拿点银子,我去给你置办两件像样的冬衣。” 徐青玉是春夏时来的尺素楼,走时行李简单,只塞了几件夏季的薄衫。前段时间周家大小姐送了几件厚实衣服,但只够过秋。眼下冬天说来就来,她的衣柜里竟没两件厚实的袄子。 徐青玉取下钱袋扔给秋意:“不光给我买,给你和小刀也各买两身衣裳吧,对了,再买几件过冬的被褥。要厚实点的。炭火也买些。” 一听说要逛街,秋意热情高涨,挎着篮子竟比徐青玉还先一步出门。 徐青玉刚要出门,就碰上了徐良玉。 她现在看到徐良玉就头疼—— 这人跟拦路虎似的,将马车停在院门前。 她甚至坐在马车里就正好和出门的徐青玉四目相对。 徐良玉很没礼貌,从前称呼徐青玉就是“那丫头”,如今也不叫名字,总是“喂喂喂”的。 徐青玉知道,这大小姐嫌自己的名字和她只差一个字,觉得跟一个当过丫鬟的人“重名率66.7%”很羞耻,所以每次都刻意忽视她的名字。 “你不是说好要帮我和傅闻山牵线搭桥吗?怎么都好几天过去了,也不见动静?”徐良玉叉着腰,虽是在求人,但态度依然强硬。 这年头,果然欠钱的才是大爷。 徐青玉撑开伞,伞面落下的雨滴刚好甩到徐良玉的脸上。 徐良玉立刻拿衣袖遮挡雨水。 徐良玉觉得她是故意的,但没证据——因为伞下的小娘子明眸皓齿,笑得真诚。 “徐小姐,其实……我跟傅将军不熟的。” “不熟?”徐良玉冷哼,“你二人要是不熟,他为何对你关怀备至、嘘寒问暖?那天他还一直给你夹菜呢。” 徐青玉被噎了一下,面色如常:“那是为了气你呀。” “你少糊我。”徐良玉冷眉一挑,“你能把傅闻山骗去酒楼,又能把他骗到你家里,你二人肯定交情不浅。而且你上次答应了的…说一定要帮我把傅闻山搞到手!” 徐青玉心里一咯噔——小狗倒也不笨嘛。 她嘴硬道:“那是傅公子高风亮节、心地善良,不忍拒绝我的请求。” 徐良玉用一双冷冰冰的眼睛盯着她:“傅闻山心地善良?” 她嘶了一声,“是你瞎了还是我瞎了?” 喜欢掌家婢请大家收藏:()掌家婢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0章 寿礼(二) 徐青玉放弃狡辩:“你既然知道他心肠歹毒,还要往他跟前凑?” “千金难买姐高兴。”徐良玉冷哼,“我再问你一遍,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徐青玉抠了抠脑袋,脸颊迅速飞上一抹红云。 看着她那少女般娇羞的模样,徐良玉的心一点一点往下坠—— 徐青玉……该不会真的要跟她抢男人吧? 徐良玉正襟危坐用看情敌的目光打量徐青玉。 别说,这小娘子身段窈窕,即使穿着最普通的棉麻衣裳,也挡不住那份灵动。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还挺勾人的? 不过她徐良玉人美心善、国色天香,性情又好—— 想到这里,她突然没了底气。 要论真本事,徐青玉脑子比她聪明,那张脸长得也不赖,她拿什么赢? 徐良玉开始耍横:“我不管,你不准喜欢傅闻山,是我先喜欢他的。” 徐青玉脸上娇羞更甚,声音仿佛浸泡过蜜罐子:“徐小姐,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其他人。” 徐良玉紧张地竖起耳朵,生怕听到那个答案。 徐青玉扭扭捏捏地说道:“其实傅公子跟我关系亲密,是因为他好几次想杀我,我也好几次想杀他。” 徐良玉目瞪口呆,石化当场。 “我当时已经拿到卖身契准备出府,却被他无意搅黄,我对他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他恼我一个奴才敢对他下手,几次三番羞辱于我。” 徐良玉蹙眉听了半天,将信将疑。 徐青玉举手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去问周府的人。” “那你看见他还不跑,你还去跟他斗?”徐良玉想到京都驿站时徐青玉还敢去偷袭傅闻山,满脸写着“你不怕死”四个字,她甚至立刻体贴道,“那你以后别为我牵线搭桥,他那个人凶残得很,你还是躲着他走吧。” 这回轮到徐青玉愣住了。 这萨摩耶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这个丝滑的走向打得她一个措手不及。 “他杀人不眨眼,要杀你轻而易举。” 徐青玉愣了愣神,一时感动于徐良玉的体贴,顺口就说了实话:“我和他的恩怨已经一笔勾销。上次在京都我无意之中救过他的性命,他欠我一场救命之恩。” 徐青玉嘴皮子比脑子更快,“你放心吧,我以后还帮你牵线搭桥,你的爱情我负责守护……保证让你当上国公府正儿八经的女主人!” 徐青玉说完愣了愣。 完! 怎么禁不住徐良玉的糖衣炮弹,自己先揽上这差事了呢? 她难道忘了前几日傅闻山对他的打击报复? 徐良玉登时喜上眉梢,“徐青玉你对我真好!” 徐青玉心如死灰。 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事,她徐青玉做了! “不过你也知道傅闻山这个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他已经隐约发现我在其中为你二人牵线,每次都故意对我体贴让你嫉妒,以此挑拨咱俩的关系。你要是因此迁怒于我,那我可不干。” 徐良玉对天发誓:“我要是被他挑拨离间,对你疏远,我就天打雷劈!” 两人分别后,徐青玉撑着油纸伞往沈家的方向去。她一面盘算着寿礼的事儿,一面后悔身先士卒的守护徐良玉的爱情。 大危险啊—— 门房禀报以后开了门,又将徐青玉引至沈维桢的客房之中。 徐青玉还未入内,就闻见一阵萦绕鼻尖的药草香气。她微微蹙眉,想着昨夜天气骤变,一夜寒凉,沈维桢是病了吗? 果然一入内就看见沈维桢躺在那张贵妃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手边的小几上还有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屋内地笼已经烧起来了,她一点都不觉得冷,倒是暖洋洋的。 但见沈维桢面色苍白,一双眼睛愈发亮人。 徐青玉径直入屋,很自来熟地坐到他身边:“沈公子病了?” 碧荷回道:“每当秋冬交际,公子便要病上一场。” 沈维桢咳嗽了两声,又命那丫头退下。一时间,屋内就只剩他们二人。 沈维桢病着,这倒是叫徐青玉不好开口再问贺礼之事。 她只字不提寿礼的事情,“本想让你教我学笛子呢,不曾想你病了,那咱们就改日再约吧。” 沈维桢自然知道徐青玉的来意。 他昨日就瞧见徐青玉听说寿礼一事之后眼睛放光的模样,显然是心思动了。 “我虽病着,但也闲着。你今日来,可是想问贺礼一事?” 徐青玉抿了抿唇,面上竟然出现一抹害羞之意:“我是怕劳累了沈公子。”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沈维桢又连连咳嗽了好几声。徐青玉便帮忙拍着他的背,有些于心不忍,“等你好些我再来吧。” 说罢,她就要走。 谁知刚一转身,衣袖却被沈维桢扯住。 徐青玉的视线往下一低,只见一只白皙得近乎透明的修长手指。 “无妨,一些小事我还能做得。”沈维桢坚持,“更何况陛下五十寿辰近在眼前,公主的贺礼早一天定下,我也早一天安心。你有什么想问的,不妨直说。” 徐青玉叹了口气:“从前竟不知你是个操劳命。” 她干脆坐下来,很自在的摇晃着两条腿,“你可知道这几年来各地献给陛下的寿礼名录?” 徐青玉是想研究一下从前那些人都送给皇帝什么东西,一则避免重复,二则从中找些灵感。 沈维桢却蹙眉:“这各地收藏送上来的贺礼都要进内务府保存。进了库房以后便都是绝密,除非贵人们再拿出来赏玩,才能有幸瞥见一二。” 徐青玉点点头。 她来之前就料到或许如此,事关皇家,若没有通天的路子,只怕难以打听。 更何况安平公十二岁便去和亲,直到三年前才回来,她在皇宫内院也并未待多久,没有自己的心腹在其中周旋也是必然。 “不过,巧了——”沈维桢见她沉思模样,不由微微一笑。 他捂着胸口,声音愈发沙哑,反而躺回了榻上,指着墙角书架的位置,“那个书架上第三层右手边有个暗格,钥匙就藏在最下一层的木板之下。刚好,我收录了一份关于皇宫近五年来库房从地方收来的贺礼名单。” 喜欢掌家婢请大家收藏:()掌家婢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