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浊妄构》 第一百九十七章 鬼种 哈特蹲下身捂着心脏。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记得,李泽说过接下来他遇到了龙种! “咚咚!” 不知道哪里猛地冒出声音,顿时把哈特吓得三魂去了七魄。顿时脖子硬得像一块石头,赶紧转身,寻着声音的走向找去。 但 什么都没有! 哈特已经连惊恐的感觉都没有了,偌大的房子只剩下他一个人。寂静的黑暗中哈特试图开灯也无济于事。 是跳闸了吗? 哈特跑到窗边眺望,不仅是这个家,外面先前还有灯火的地方、大马路上、这座城市的标志性建筑、以至于从窗户一眼就能眺望到的海边灯塔,都没有亮起。 抬头凝视着那轮红月! 现代社会有很多都市传说,最充满迷幻色彩的就要属红月。 红月,这个不管是西方还是东方,都代表着不吉。在西方故事中,当红月出现,狼人,吸血鬼就会出现。在东方故事中红月代表着灾难的出现。红月,是七星连珠,鬼门关收人,这一天,红月当头,遮蔽众神。 所以遇到红月,最忌外出。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也可能是心理在作祟,哈特急忙跑到电脑面前。 都市传说,都会有“戾”这种东西,附体与被附体,或者是冲撞了导致引火上身。 这一切的开端,是因为这款游戏,所以,只要关掉,就一定会回归正常。 哈特是这么想的。 手也的确这么做了。 这个时候,他都没发现他现在是自主的意识,自主的动作。 屏幕黑屏、机箱停止,周围,仍然没有改变。 哈特犹豫了 偷偷再瞄了眼那红色的月亮,比起自己上次献血抽出的颜色还要深红得让人可怖,宛如吸血鬼蚕食后滴落的液体打在了发光的玻璃球上。此时的他,多么希望浓浓的铅云随着海风过来,盖住那抹红色,起码沉重的心情能有寄托的依靠。 龙种!对,龙种! 李泽说过他下楼的时候,出现了龙种。 哈特壮起胆儿,几乎跳了起来,迈出腿就顺着楼梯就是一个健步如飞,之前电梯给了他阴影,这二十几楼的楼梯跑得愣是飞快。 当他跑出大门,走到街头时 没有任何人! 值班保安、烧烤小摊、巡逻 车辆,完好无损地停靠在街边路口。 全城停电,只 有红绿灯还在数数,绿灯,秒一直停在“7” 与李泽说的一切相同。 越来越觉得诡异,甚至大脑都隐隐抽痛。 天上的红月,一切无法用科学解释,或者说,混血种世界,本身就无法用科学解释。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至少他大概清楚即将发生的一切。 眼睛盯着那路口的红绿灯。 形似微炒小米颜色的绢帛绑在灯杆底端。 当眼睛看清的时候,一股酸臭的液体,混杂着晚上吃下去还没消化完全的东西,顺着食道涌上口腔,双腿一麻,直接跪在地上呕吐起来。 果然,身体还是李泽的。 就像档案描述的那样。似乎是一张由尖刀刺入皮下、剥离血肉然后晒干的人皮,五官上突出的黑窟窿,以及极度撕裂的嘴角,明显证明了生者的痛苦。 “咚!” 哈特的心瞬间紧绷了起来:“来了!” 很清楚,相当清楚,那声音绝不是什么花盆掉落,也不是人的脚步。虽然他早有准备,可是那声音传递出的重量,绝对超过了以往见过的龙种,特别是他在海伦娜所见过最大的龙种。 “咚!” 哈特头皮麻了。难以想象是什么东西会因为脚步踩踏出形似地震的感觉,脚边甚至蒙起了一圈灰尘。 一只超大型蜥蜴直起后腿,像人类一样走路,类似于暴龙,但前肢却是人类的手。长长的尾巴,拖在后面似乎是为了维持稳定。后腿的肌肉轮廓,感觉一脚,就能将汽车踹废,巨大甚至下垂的肚子,全是厚厚的脂肪层。 而脸,是一张人的脸,嘴角完全撕裂至耳根,碎絮状的肌肉纤维上下颌相连着,透出门牙至恒牙的黄油,沾着不知道是口水还是什么的红色液体。不同的地方,是那双眼睛,是一双变色龙的眼睛,三百六十度不停旋转着,好像是在寻找猎物。 而手里手里捏着的残碎的尸块。 本应血红色的脏器,在绿灯的照耀下形成诡异的颜色,头早已不见,可能已经入了那怪物的肚子,剩下的只有上半身以及骨头还连着的半条腿。 但哈特看清了,怪物的尾巴,长出了一个人头。 冰冷的寒意从哈特嘴中传到心脏,心脏几乎快要停止了跳动,眼眶被眼瞳挣得撕裂般的疼痛。 该死! 该死该死该死!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龙种,而是鬼种 ! 龙种中最恶心的东西,就像国《山海经》里饕餮,能吃所有的东西,包括自己,但吃下去的东西,就会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所以,这只怪物“四不像”。 真是该死! 心里不断想着,可四肢却像失去了知觉。 人在面对危险的时候,特别是能让大脑做出恐惧的时候,大脑是很难控制四肢的。但面对这样的怪物,躲在这么近的地方绝对不是办法。如果它的嗅觉很好,说不定直接就能闻见留下的气味。 哈特吓得赶忙用手捂住鼻子和嘴。 这里的场景,是真的,自己磕破的脑袋就是证据。 如果被鬼种发现,他真会死! 可接着,场景变化,他又回到了电梯里。电梯开始上升,这次,屏幕上不再是数字,而是汉字,每升一层,就多一笔画,最后屏幕写上“神宫”二字。 “伊邪那岐伊邪那岐”哈特低声默念,想起来什么。 日本是一个神道教的国家,神道教是一种万物有灵的比较复杂的、和佛教、儒教文化相混合,产生的一种日本本土宗教,它形成于公元7世纪以后的奈良时期。神宫也就是神社,但是相对来讲规模比较大,而且数量少,神宫的奉祀只限于日本皇室祖先神,天皇及神话里对于和平有非常功绩的特定神只。 而伊邪那岐是日本所有神的父亲,所以“神宫”——他仍旧在伊邪那岐的领域里。 第一百九十八章 血煞 日本盂兰盆节,又称日本盂兰盆会、祭魂节、御盆节,在每年阳历的八月十五日前后举行,与国的中元节节日重合,仪式上也基本相同。 盂兰盆节忌讳: 一、忌讳说“鬼”; 二、忌讳踩“纸”; 三、忌讳穿“红”; 四、忌讳剪指甲; 五、忌讳入夜照镜子梳头; 六、忌讳头发未干就上床睡觉; 七、忌讳晚上晾晒衣服床褥。 有栖紫阳花掏钱塞进自动贩卖机。100纯青森苹果汁,哈特跟李泽买过,知道这是最近日本流行的饮料,风音家主很喜欢这类高浓度果汁。 桌子对面坐着哈特,哈特脸上明显透着不安,虽说这个房间看起来就像是银行保险库那种级别的防爆房间,特别是那安全系数极高的防盗门,他都不知道之前自己是怎么推开的,但总该再找别的地方避险。猫抓老鼠的游戏,老鼠只能一直躲,而不像《left 4 dead》会有所谓的安全屋。 “你想说什么?”有栖紫阳花淡淡地问。 “哎呀,很恐怖,非常害怕,感觉这间屋子也遭不住对面的一爪,要不,我们赶紧再跑?”哈特赔着笑脸,然后慢慢安静下来,盯着有栖紫阳花:“话说你不害怕?” 眼睛盯着面前的少女。一圈下来,衣服换了不说,气质也变了不少,就像游戏中的人物,之前明明很菜,但就在原地停了一下,突然大佬登号开始大杀四方。 “要怎么样?啊好恐怖求你保护我”有栖紫阳花深吸口气调整语气,“害怕,会死,不害怕,也会死。” “为什么不害怕也会死?” 哈特死死盯着有栖紫阳花的眼睛,可能,自从那双眼睛彻底变成绯红色时,就已经知道她的人性已经被血统开始控制。他记得,也在学院里看过,人形龙种的纯血统混血种,眼瞳就是这么明亮的绯红色。 而之前展示的序列号第107号【启示·权限】,在学术研究上,就提出过这类高序列号启示会让混血种直接被血统控制。 之前是不熟练,现在,就像已经使用了几千次几万次一般。 有栖紫阳花拧开瓶口,喝了一嘴纯青森苹果汁,然后从哈特的衣兜里掏出香烟点上:“这个房间进来就无法出去,本身就是一个死局,感谢你把我带到这个地方。” “什么意思?” “风水地中有凶煞、血煞。在传统风水理念里,血煞是一种被认 为具有负面能量的风水煞局,接下来,我会将从书上看过的,结合国风水与日本阴阳师的资料,全部复述一遍。 所谓的煞,是非科学所承认的概念,它是一种伪科学,包括灵魂,也是一种伪科学,但又恰到好处地在科学这条界线上徘徊横跳。而血煞是风水文化中一种象征着可能会带来血光之灾等不利影响的现象。风水师认为血煞的出现会打破居住环境或场所的气场平衡,干扰阴阳调和,进而对居住者或使用者的运势、健康等方面产生不良作用。阴阳师则认为血煞的出现,不仅会导致环境气场平衡失控,还会对让所谓的守护结界破碎,大污大浊之物就会进入其中,破坏里面的一切。 两者的理论根源与国古代的阴阳五行学说、气场学说等紧密相连,毕竟阴阳师也是从唐朝传过来的。这个道统上的古人认为世间万物都由阴阳两种能量构成,且五行相生相克,当环境中的气场出现异常变化,违背了五行相生相克的规律时,就可能产生煞气,血煞便是其中较为凶险的一种。” 哈特迟疑了片刻,看了看周围环境。 空间已经全部乱套——这是一间船舱。长长的走廊铺着猩红的地毯,廊灯开着。船壁一侧的舷窗在惨淡的月色下被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拍打,在地毯上烙下一块块白格子和一次次影子。 走廊的尽头是一幅巨大的日本仕女图,发髻上绑着红色的绸缎,脸上扑满了白色轻粉,在这氛围里看上去像头发上沾满了鲜血。涂抹得苍白的脸上,但没有五官,除了眉毛的位置点了两个黑色圆点,嘴唇涂得血红,脸上什么都没有,就像无脸女一样。 而地毯正好延伸至仕女图的下巴,就像她吐着长长的舌头,他们就站在上面。越看越觉得她随时会咧开嘴,用舌头把他们卷进嘴里。 哈特的舌头向上狠狠顶了顶软腭,他很想“啊”地喊一声。 中央位置,放着一具木棺! 两排蜡烛沿着棺材两边并排点燃,正在燃烧,像是刚换上的,周围蜡油层层堆叠,像是一堆油腻腻的肥肉,看上去有说不出来的恶心。 也许是门打开带来了大量的氧气,蜡烛的火苗“噌”地蹿高,原本黄色的火焰居然变成了幽绿色。 “你想说,现在我们就处在血煞里?” “棺材头对门尾对墙,在风水里这是有悖于棺材的放置方向,而蜡烛,只会放在棺材头位两侧。现在这种头尾相反,蜡放两排的布置,是为了断绝冤魂左右逸出之路。除非是有人故意不让棺材里的冤魂逃掉,想让它永世不 得超生,把它牢牢禁锢在这里。而冤魂无法超生,就会化为厉鬼。” “那布置这场景的人,还真狠。” “室内血煞与家居布置有关。比如,家中镜子摆放不当,镜子正对着床铺,在风水观念里,镜子有反射气场的作用,夜间睡眠时人的气场较为薄弱,镜子反射的气场会对人体气场造成干扰,形成血煞。还有室内的红色装饰过多,特别是这个地毯,分布极度合理,红色在风水上代表血光,过多的红色可能会打破室内气场的平衡,引发血煞。” “等等,你说镜子?” 哈特狠狠地打了个寒战,心脏仿佛被恶魔的爪子抓握住。 旧金山,他看过那次战斗所留下的详细战报描述,当中就有一面镜子,反射出惨烈事件。 而镜子,棺材的上面,就有一面贴着。 哈特忽地冷脸,抓住有栖紫阳花的手腕扭头就打算跑:“快走,我感觉里面有东西要出来了。” 但门根本打不开。 突然,棺材盖轻轻动了几下,从里面传出沉闷的“咚咚”声。 哈特拉门的手愈发用力,但门依旧纹丝不动,像谁用强力胶将门粘住了一样。哈特咽了口口水,他真怕里面蹦出个青面獠牙涂着穴舌头的僵尸,不,在日本应该是跳出个什么姑获鸟或者八尺夫人。 “我之前说了,血煞是出不去的。”有栖紫阳花甩开哈特的手,拧了拧手腕。 “那怎么办?不出去,就是死,还是说你是阴阳师?你能破阵?”哈特直视有栖紫阳花的眼睛,明明是同样的面皮,但性情却变得完全不一样。 有栖紫阳花不耐烦地跺了跺脚,鞋跟与地面撞击的清脆声,让怀疑与恐惧中的哈特回过神来。地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纸钱,就是那种东亚、东南亚地区祭奠死人才会烧的纸钱,而且无论电灯还是蜡烛同一时间熄灭,而纸张泛着青色光彩。 “日本盂兰盆节的禁忌,不能踩纸。”有栖紫阳花从上衣中抽出照明棒,弯折几下之后,扔到房间的各个角落,明黄色的光照亮了一层一层的毛发。 “盂兰盆节?” 有栖紫阳花点了点头:“空间造就时间混乱,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今天,正是日本的盂兰盆节。” 哈特蹲下身,拣起毛发拿到鼻前闻了闻,有化学制品的味道,是染发剂,也有动物的腥气味,像是肉的血腥,又像是食草动物的膻气。按长短质地看,又能看出人类头发、食肉动物和食草动物的区别。 但 为什么这么多? 第一百九十九章 “死”亡 有栖紫阳花捡起明显不是人类的毛发,“这是犬类的毛发。” 哈特立马辨别自己手里同样的毛发,粗细并不均匀,而且毛发成淡灰色,可能是哈士奇,或者西伯利亚平原狼。 但哈特想起了伊邪那岐。 如果是它,所有东西都合情合理起来。 有栖紫阳花走到棺材前,绯红眼瞳盯着镜子,镜子像电影幕布般,先发出了“嗡”的一声。 而哈特的腿脚开始不受控制,一步一步挪动至棺材另一侧。 该死! 那道声音仿佛有着一股魔力,将全身心慢慢拖入罪恶的深渊。当眼珠能靠眼角斜瞟的地步时,哈特开始慌了。 他听李泽讲过,也听过袁金龙讲过。 镜子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特别在国和日本。每个人都会在一生中照无数回镜子。只是镜子里的世界,与现实世界完全相反。许多人在没有经验的情况下都会有一种经历,就是刚接触镜子时,会分不清左与右,明明想向左梳头,却对着镜子做着相反的举动。明明是想抬右手,却不知道为什么抬起了左手。还有些人会在镜子里看自己的脸,越看越觉得陌生,总感到镜子里的人不是自己 哈特屏住呼吸,恰好控制解除,习惯性向后退了两步,可镜子里的自己,也向后面退了两步,明明镜子里是一个身姿婀娜的貌美少女。 她是一位身材妖娆到让人口干舌燥的妖女,仿佛蛇精又像狐狸精,这种长腿柳腰的美女,绝对在韩国整过容、隆过胸,绝对绝对的网红脸,但绝对能一夜登顶,被各种财阀欧巴包围。 镜子里忽然绿光大盛,镜面荡漾着奇怪的波纹。 忽的,少女坐在了椅子上,发出“嘿嘿”的笑声。 声音并不是从少女的嘴中发出的,而是后脑。 镜子像有意识地将视角调换到后面。头发向两边分开,露出一张惨白色的人脸,紧闭的眼皮布满密密麻麻的发腺,微微睁开,青白色眼球左右转动,目光最终一左一右定格在有栖紫阳花和哈特的脸上。脖颈上方的头皮微微裂开,张成嘴的形状,说了一句没有声音的话。 一个人的脑袋长着两张脸固然可怕,但恐怖的是无数的毒蛇、蜘蛛、蜈蚣、蟾蜍等这样的毒虫,开始从那张嘴里冒出来,而少女的身体,开始慢慢瘦削、干煸。 此刻,一个伟岸的身影闯入镜子,狼头人身 “伊邪那岐!” 哈特心里一阵恶寒,龙种正在逼近,即便隔着镜子 ,它依然能感受到从它身上传出的令人胆颤的气势。就好像看恐怖片一样,如果是骨头,顶多有些畏惧,但镜头拍到的却是双脚离地的有血有肉的鬼怪,生怕真的从电视机里窜出来。 伊邪那岐捧着人皮,喃喃低语:“对不起?” “现在知道错了还有用吗?”少女轻叹着,抬起伊邪那岐的下巴,轻轻吻着,“你还爱我么?” “爱!” 该死! 该死该死该死! 这什么恶趣味的恐怖纪录片! 正当哈特因为恐惧而愣神的时候,房外传来女人的惨叫声,凄厉的叫声回荡在整个楼道里,时远时近地撞击着耳膜,听得哈特毛骨悚然。“刺啦”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撕裂,惨叫声戛然而止,反而是轻微的咀嚼声在楼道里像老鼠群悉悉索索的爬动。 好耳熟的声音。 有栖紫阳花一个漂亮的跨越,从另一端以极度不尊重死者的姿势站在棺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哈特身上摸到的手枪,退出所有子弹,安装上一颗晶体子弹。 ‘黎明’,一颗与他所持有的晶体子弹完全不一样的‘黎明’。 有栖紫阳花开枪,子弹正中镜子里伊邪那岐的眉心,一朵红金色的花忽地绽放,‘黎明’在它的脑颅中翻滚,然后强行撕开空间,将整口棺材打碎。 “咔哒”一声,紧锁的房门打开,有栖紫阳花瞬间飞奔出去。哈特心说这次完了,还没整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就遇到一个pvp里什么战术都不顾的莽子。 哈特跟着跑出,楼道全是行走的黑影,明明没有人脸人身,却有碰撞体积,哈特被手肘狠狠顶了几下,哈特疼得倒吸了口凉气,然后朝着左边跑去。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直觉让他坚信是左边。 然后直接窜到一个十字路口。一栋楼里出现十字路口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卷起一阵的穿堂风,吹得哈特全身阴冷,感觉就像是身处南方冬天,透进骨头的冰冷。风越刮越猛,地上的女人头发越发凌乱地胡乱飘荡。 “法夫尼尔!” 有栖紫阳花的声音穿透整个楼层,旋即哈特全身的血液凝固,白色的东西从尽头突然冲到十字路口,“唰”的探出,直接向哈特扑来。仓促间他看到一条长着绿色眼睛的淡灰色假发套,也来不及动手,急忙后退,后背顶到潮湿的墙壁。假发套从空中落下,贴着地面蜿蜒爬行,顺着脚一圈又一圈地向上爬动,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正对着哈特的眼睛。 哈特不由自主地屏气。 但一只高跟鞋随风打到假发套上,假发套受力飞向身后。而身前,是失去假发套的牛头人,与伊邪那岐如出一辙的模样。 有栖紫阳花正在与其拼搏,显然是一场极度白热化的战斗,伊邪那岐被打得措手不及,可有栖紫阳花全身伤痕累累,结局明显注定。 接着,一团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而哈特却死死站在原地,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前方。 他看到了有栖紫阳花。 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回了原来的衣服,但 她的身躯被拉扯、变形,和她手里的枪,那把让她心跳脸红形似定情信物的东西,变成水滴,落在他的脚旁。 只剩下脑袋,带着温柔却明艳的笑,像释怀、像爱慕、像欣喜、像可怜 她变成了新的晴天娃娃。 只不过没有布料遮挡她空空如下的身体,兔女郎的衣服与丝袜还是那么诱人,可这些,一件没有留下,只有她蠕动的嘴唇,吐出不清不楚的两个字。 第二百章 像预设好的噩梦 李泽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东京味之素体育馆外。 东京味之素体育馆此刻正在起火,像是一座不断喷发的火山,浓烟与火光不断。 而他正背着风音摘楪希。 像刚从火灾现场逃生出来的小情侣,男孩只有擦伤,而女孩只是因为惊恐而昏迷。医务人员不断路过,在得知他们无碍后,又立马朝东京味之素体育馆冲去。 现场一片混乱,警笛声、呼喊声、哭泣声,李泽却慢慢背着风音摘楪希走出警戒范围。 他知道,身上的女孩并不是昏迷,而是沉睡。 脑癌的并发症,让女孩开始不间断地陷入沉睡状态,并且伴有失忆似乎他也有部分失忆,比如东京味之素体育馆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并不清楚。 此时就像是设定好的程序,男孩背着女孩逃离此处。 突然下起的暴雨,给救援东京味之素体育馆的人带来了希望,而李泽慢慢靠近路边的机车,拧动钥匙,用衣服将风音摘楪希捆绑在身上后,扭动油门一股脑地冲了出去。 狰狞的车灯,像反抗的骑士,携带着王子与公主在雨天的东京下狂奔,野兽般的吼声不断从身后传来,不断增加,不断变大。同样的机车上,坐着一个个“歹徒”,他们的眼睛恰是绯红,甚至没有瞳孔,这是初代种的绯色,但他们是人,有人将初代种的血统注射到了他们的身体里,让他们获得了临时的初代种身体素质。 手持枪械,子弹开始从枪口喷飞出,在雨夜下,如同炫彩的焰火。 李泽的身体似乎有了意志,有力的双手一边继续拧动油门,一边将身后的风音摘楪希转到身前,拥在怀里。背部,不断承受子弹的贯穿,要说这种程度的射击,就算是一头八百公斤的科迪亚克棕熊也该瞬间死亡,但李泽像丝毫没有受伤的样子继续加速。 雨水冲刷着背部的血洞,凌厉的意志在不断操控着他的身体,占据他的思想,沿着脑干下行,传送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身体呼应着他的意志,右手将机车的速度加到了325公里每小时,这是身下这辆杜卡迪的极限,却不是他的。完美的身体机能,让左手在完美的射击姿势下,扣动手中沙漠之鹰的扳机,每一颗子弹都在超高速的运动下,精准命中机车油箱,旋即巨大的爆炸不断在道路上产生。 原本还在道路上肆意辱骂的司机,在看到这一幕,都吓得停下脚下油门,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 全是疯子,而且是持枪的疯子。 一辆机车的轰鸣声从背后传来,那台摩托车的功率很大,而且骑手的技术非常高超。他趁着李泽开枪的瞬间来到李泽右侧,冒着寒光的长刀砍向李泽的脊椎。一刀没入血肉,从左肩到右臀刹那豁开了一道血口,但无法拔出,忽如其来的变故让骑手一愣,旋即伸手打算将前面的风音摘楪希抓过去,却忽然感受到脑袋上转来剧烈的疼痛,身体直接脱离车身腾空,与李泽并排飞行。 李泽松开油门,但速度依旧。 右手抓住骑手的脑袋像抓起鸡仔的屠夫,手中力量不断增大,在骑士的恐惧尖叫中,捏碎了骑手的头骨,然后像扔垃圾般,将尸体抛了出去。 他不该招惹面前的杀神,死前他清楚看到了李泽的眼瞳,比他们还要纯粹的绯红眼瞳。 一路飞驰,机车的咆哮从东京味之素体育馆穿过多摩区,穿过高津区,穿过川崎区,跳下高桥飞进浮岛町公园,朝着海湾冲去。 过不去的 清澈的叹息声,回荡在耳边,身前的女孩忽地睁开眼睛,柔情地看着李泽,然后像被锁链抓住,在即将跃过海水的瞬间,从机车上被抓回陆地。 机车如同撞击到透明墙壁,分崩离析,带着李泽的身体在半空中翻滚燃烧,火光照亮了陆地上的风音摘楪希。她在挥手,像是感谢,又像是告别,纤细的手指在空气中留下弧线,而李泽,随着机车碎片重重落入海水。 海水灌入肺部,李泽的意识突然恢复过来,挣扎着浮回海面,背部的剧烈疼痛,让他咬死牙关,指甲嵌进皮肉。 血色的鲜花围绕着李泽盛大绽放。 “你的畜生狗碎!” 李泽对天空怒吼。 风音摘楪希说的对,她根本离不开日本的本土,而本土,就是陆地。 该死啊! 李泽凝视着陆地上的风音摘楪希,她还穿着那身漂亮的衣服、丝袜、高跟鞋,精心打扮的妆容和盘好的发髻,她的脸上没有失望,没有可惜,只有心疼,只有担忧。 李泽爱过这个女孩吗?说不上,可所作所为都是呢?让一个话说封心锁爱的绝情人来看一眼,都会觉得这个男孩是爱的。肢体动作上,生活习惯上,眼神上或许眼神全是冷漠和淡然,又或者无措与茫然,但要是仔仔细细地去看那双眼睛,会发现深处是逃不开的情愫涛涌和抹不开的纠结不舍。 他会‘爱’吗? 李泽不像自私自利,一眼过去就满是小心思的人,他的确有爱,但绝不是轰轰烈烈、感天 动地,而是随波逐流、越陷越深。 他爱过爱过这个女孩吗?说不定,这女孩只是他人生中的过客罢了,她给过他一些帮助,他为了任务而攻略她,大家恩怨两清,将来女孩也许会随着剧本躺进那口棺材,而李泽因任务完成而回到学院,自此高高在上、万人敬仰。 李泽并不了解风音摘楪希,风音摘楪希也不了解李泽,风音摘楪希对李泽的那份幻想,是基于对夏娅的情感当中。对于风音摘楪希,李泽也像是人生的过客之一,可不同的,是李泽本就因身体里的血,不断关注风音摘楪希,亲近风音摘楪希 水,融入干裂的泥土,血,融入碎裂的黑夜。 风音摘楪希在世界的那头,看着他。 不知道哪里来的狐狸,无数的狐狸,在水下组成一只小船,推着他向世界的另一头冲去越冲越远越冲越看不见 她的脸是释怀吗?如果不是,为什么要勾起嘴角的弧度,变成那样伤感的微笑?鼻孔下的血,眼睛下的青黑,代表着她临死的倒计,可是那笑,代表着什么? 李泽不断挣扎,他想游回去,游回去抓住风音摘楪希的手,问她为什么要笑。 但水下的狐狸,就像是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听不见他的抱怨,不断将他推远。 推离这片是非之地。 他终于卸了力,躺在海面像一具没人要的浮尸。 为什么? 他知道吗? 不,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起因、原因,他只知道,现在演变成了一场病因,慢慢的、渐渐的,衍生成一心的苦因。 最开始是责任,对,他带着责任接近她、陪伴她、诱导她,然后变成怜悯她、保护她,最后开始爱她 这和很多人很多人的恋爱顺序是相反的,的确是相反的,大部分先有情后有爱再变成生活中的责任。可在他身上,完全是相反的。他爱上她了?“也许”这个词在心口像个窜动的蚂蚱,一上一下的跳,他没有做到很多情侣那种一心一意,那种不带任何动机,可他做到了不让任何人从他手中带走。 是啊。 他突然发现,这种爱很狭隘、很卑劣。 可他真的不想她被人带走,风音摘楪希真的要离开他了。 李泽抬头看着天。 黑色的云挟裹着沉重的压抑,黑压压的一片,是数不清的乌鸦,食腐动物好像把他当成了即将死去的食物。大雨倾盆,豆大的雨滴不留情面地砸在他的脸上,撞在海面,滴滴答答,淹没了世 界的声音。 好静! 好安静! 静得整个脑袋里,没有任何的声音 安静得整个喉咙,发不出丝毫的喊叫。 雨水溅出的雾,氤氲了眼,有人从后面窜出,揽住风音摘楪希的腰,扣住风音摘楪希的手,摸出刀切开手腕和脖颈,伸出舌头舔舐血管中流出的血,脸上全是得逞的欢快。 他惊呆了惊呆了 然后嘶吼着快跑两个字。 可天地间,只有雨水打落的噼里啪啦。海水倒灌入嘴中,很咸,但是有着温度。 那是泪水。 第二百零一章 座天使 可乐遥遥地望。她看得很清楚,或者说,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距离与视力,对她们来说,本就不是一项公平。 “everywhere we go, we’re look’ for the sun”艾玛呢喃。 “ada bert的《ous of love》?”可乐问。 “很衬景,不是吗?”艾玛说,“这句的翻译有很多,但我很喜欢中文的一种翻译:‘无论栖枝何处,落单的我们只为寻觅一缕暖阳’。” 可乐无力地矗立着,像一尊看了千年恩爱缠绵的石像,她伸出手,明明是夏天,明明没有台风,却下起了暴雨,甚至带上了雪花:“你说,在权衡利弊下,男人是会选择他的江山,还是他的美人?” “那是皇帝,皇帝才有江山。” “那现代呢?” “舍不得可又结不成婚,却又想多陪着多走一段路,其实有些人很早就知道不合适,但这些人还是拒绝了所有人,陪着所爱的人走了一段没有结果的路,虽然时间不长,但毕生难忘。可是呢?留住爱的人,或者放过爱的人,不是所有人都做得到。” “他会和她结婚吗?”可乐装作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心口,“明知道她会死。” 艾玛看了一眼愈走愈远的李泽,像在‘领域’看着他背着女孩走远那样:“不要预设和别人的一生,就按命运自然的相处,能走到哪里,自然会走到哪里天若有道,自会护佑,天若无道,仅循天令。” “到最后,一个人走了,一个人留守,守着那份讽刺却温暖的回忆。”可乐摆出文艺范儿。 “听起来的确挺讽刺的。”艾玛摇摇头:“还好吧,看你浑身是伤,要不是胸口还有起伏,我们还以为你死了。” 有栖紫阳花温柔地抚摸着怀里的女孩,只剩下脑袋和脊椎,像是中世纪的狂徒恶作剧,但这就是‘愤怒’的杰作:“你们能救我求你们也救救我妹妹。” 可乐和艾玛相互对视了眼,小心翼翼地说道:“重伤能救,起死回生什么的,有点儿难。” “你们不是大天使吗?既然是大天使,就一定有这个权限。” 艾玛蓦然地笑了笑:“高看我们了,就像你们始终觉得大天使的战力是最强的,但实际上,我们连路西法手下的耶梦加得都打不过。生和死的权限,在上帝,上帝赋予给了路西法,而路西法并没有降临,现在出现的,只是她的血统,夏娅的血统,懂?也就是说,除非血统饱和至1 00,否则权限只会从未生效。” “夏娅的血也不行吗?” “她只剩骨骸了。” 可乐误解了有栖紫阳花的问题,但有栖紫阳花也得到了答案,血有用,但只有在活的时候才会有用。 “不过还真是奇迹,我一直想法夫尼尔那像耶梦加得一样难缠的家伙,要怎么解决,但没想到被夏娅血统控制的李泽,会为了走出东京味之素体育馆的结界,从而主动出手消灭法夫尼尔。” 艾玛缓缓地摇头,看了眼有栖紫阳花怀里有栖美绪的残骸:“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我们没想到法夫尼尔会投靠‘愤怒’,成为‘愤怒’的爪牙,不过好像它吃掉所有女孩,都是鸟羽院的。” “因为她们身上有风音摘楪希的血。”可乐说。 “但我妹妹身上的血统,早就被我吞了。”有栖紫阳花问。 可乐沉吟了片刻:“可问题她能使用【启示·权限】,和你一样的启示能力双胞胎能使用同样能力似乎没什么问题,然后你们的血统来自风音摘楪希可能是风音摘楪希重新赐予了血统。” “有没有可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姐姐。”艾玛说,“特意向家主索要的血统?” 有栖紫阳花震惊地看着艾玛,艾玛继续说了下去:“我仍然是方斯汀的智脑,我刚刚从全球系统中查到,是百鬼盟那边的人告知有栖美绪这件事,为了守护自己十几年没见的姐姐,有栖美绪才去风音摘楪希面前祈求血统。不过好像被做局了呢。” “德川赖三院!” 有栖紫阳花低吼。她忽然间清醒了,然后完全疯掉了,她明白了艾玛的意思,这是一个为了引出风音摘楪希的局,告诉有栖美绪关于自己姐姐的行踪和任务,让有栖美绪去找风音摘楪希给予力量,风音摘楪希因为病症的问题,会间接性遗忘这些事情,而带着风音摘楪希前往最欢快地点的事情,就由李泽三人带到了既定的演唱会目的地。有栖美绪的公司,虽隶属于源苍介,但德川赖三院拥有那家公司的决策权。 害怕这个局出现意外变数,便在局中放入杀器法夫尼尔,只是没想到会有李泽这个最大的bug存在。 一切的一切都贯通了,悲剧已经发生,有栖紫阳花后悔莫及,但一切都晚了。 她的最后亲人,保护了那么多年的妹妹,也死了。 她又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她被老板选中,然后利用刚开发的启示,剥夺了父亲母亲和妹妹的血统离开了日本,在离开前,她还替妹妹盖 好被子,在她的额头上落下真诚的亲吻。结果是父亲母亲死了,是为什么呢?因为有栖家的人必须死,而有栖美绪恰好在寻找自己姐姐的路上,躲过了这一劫。 但现在,这个存活下来的女孩还是死了。 有栖紫阳花脱下衣服,将有栖美绪的骸骨郑重包好,然后放到可乐的怀里:“麻烦了。” “喂喂,这个不吉利吧,凭什么是我拿着?” “因为现在你才是我的老板。”说完,有栖紫阳花拣起地上的手枪,扬长而去。 可乐不解地看着她的背影:“她要干嘛?” “杀人灭口、复仇,这两个你选一个都行。”艾玛解释。 “夏弥尔,交换” 可乐和艾玛回头,看向海中漂浮的男孩。 没有回答声,李泽便继续喊:“夏弥尔,交换!” 直到风音摘楪希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因喝血而饱腹的人群像得到战利品那样抬起风音摘楪希朝路边走去,都没有回应。 李泽闭眼重重叹气,牙齿咬得嘎吱作响,然后像疯子般大吼:“夏娅!” 一道波纹从脚下开始蔓延,瞬间将整个东京裹挟进入领域,重力让身负血统的所有人双膝跪地,连脑袋都无法抬起直视,然后,所有混血种看到了最伟大的神迹。 天使! 六只羽翼但全是眼睛,没有人身而中央躯体是一只车轮大眼的天使! 座天使! 犹太教神只体系中的天使,同时也是夏娅的座驾,掌管神圣意志。对一切尘世缺陷超越的高阶天使。 “他不是死了吗?”可乐嘴唇被咬出了血。 艾玛同样全身战栗,不是对座天使,而是夏娅:“夏娅不死,天使不灭!” “不!不!不!” 恐慌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传递,然后愈来愈小。 可乐微微抬眼看过去,所有包围着风音摘楪希的混血种,皆在地上,保持着临死前惊恐的模样。眼角撕裂了两条血口子,巨大的眼球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任由恶心的虫子咬开眼肌钻进。身体上更是堆满了虫子,撕咬着皮肤,顺着伤口向身体里挤着。特别是脑袋和身体分离,大量的水蛭从脖颈整齐的横切面上不断钻出,又钻入。吮吸得肥大的身体无法通过,只能在每一个肉洞外甩着半截身子,抽打着皮肤,夹杂着淡黄色液体的鲜血,不停地向外淌着。 “咕叽咕叽”的搅拌声让人觉得牙根发酸,而一阵海风吹过,大量的蛆虫开 始从胸腔冒出,像磕了兴奋剂般不断在身上跳跃,然后开始疯狂吞噬腐肉。 直到所有声音消失,地上只剩下风音摘楪希一个人。 第二百零二章 交换 像一位等待王子亲吻的公主。 而王子从海水中站了起来,踩着海面慢慢走近。天上地下都是雨,雨水洗刷着公主的血,也洗刷着王子的血,王子并没有亲吻公主,而是用牙齿撕扯开自己的手腕,将自己的血,喂到公主的嘴里。 远处的可乐和艾玛已经跪在地上,但轻松了许多,只是愣愣地看着依偎的两人。 更远些的地方,根据追踪器赶来的哈特,盯着自己的兄弟,和他的女孩所以,他不知道,有栖美绪是死了还是没死。 李泽将风音摘楪希抱起,紧紧地抱在怀里,很久很久之后,起身背在背上,一步一步朝前方走去。 这里,终究不是她的家,这雨天,也不是她爱的天气。 “哥哥!”夏弥尔的声音出现在李泽耳畔,李泽却没有看上一眼,自顾自向前挪步。 夏弥尔追了上去,撑起黑色的伞,将李泽和风音摘楪希罩了进去:“我只是想让你知道,风音摘楪希必死。” “然后呢?”李泽停下脚步,抬头凝视着黑沉沉的天,“她必死,我却想让她活下去,想让她逃离被抓住,想让她在最后的时刻,体验正常人的生活,想带她逃出这个囚笼不过你说得是真的,她连脚踏入海水都不可以,明明海洋有更宏大的美景。” “现在你明白了你的无能为力?” “交换,七次机会,不是吗?我用了三次,这次剩下的你全部拿去,我要让风音摘楪希活下来。” “抱歉,做不到。” “那你去把‘愤怒’杀了。” “抱歉,也做不到。” 李泽轻声说:“那就闭嘴。” 他们一路来到公路,尿骚味从一辆倾倒的机车旁传来,那里坐着一个男人,像磕了药,因为座天使他恐惧得全身抽搐,却又因为没有靠近风音摘楪希,而捡回一条小命。只是那双绯红眼瞳暴露了他的身份。 男人立马磕头认错:“对不起,饶了我,对不起,饶了我!” 李泽背着风音摘楪希,微微躬身:“你是百鬼盟的人。” “是,我是百鬼盟,我只是得到了命令,你知道的,组织下达的命令,不尊崇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你就没考虑过别人的死路一条?一堆人来追杀我,给我施压,让我带着人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到处逃窜。”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家族下达的命令。” “你们反叛了方斯汀。”李泽说,“不,或者说你们从一 开始,就是一只蛀虫,一只趴伏在方斯汀身上吸取血液的臭虫。” 男人知道了,面前的少年并不会放过他,所以他对着李泽的胸口踹了一脚,转身就跑。 只是他没想到李泽会这么果断,手枪对准他的脚踝开枪。 然后将风音摘楪希交给夏弥尔,从机车上摸出棒球棍,对着男人的小腿就是狠狠一棍砸断男人的骨头,接着棍如雨下,像餐厅里做猪排那样,一棍一棍从下往上,将男人一点一点儿敲成肉饼。 惨叫声在雨幕中嘶吼,男人开始最后的挣扎,借最后的力气扑到李泽的身上,用牙齿对着李泽的喉咙咬下,疼痛让李泽的身形微微迟钝,但下一秒,李泽扔下棒球棍,右手握拳就朝着男人下巴打去。 “咯噔”一声,估计牙齿被打断,男人松开嘴无力地倒在地上,李泽的脖颈被结结实实咬下一块肉,就在男人嘴中,但李泽不管不顾,拳头如密集的雨点,不断击打男人的面部、太阳穴,直到面目全非,彻底断气。 但狂怒下的李泽并没有停下,重新拎起棒球棍,对着机车就砸了下去,油箱破裂,后视镜碎裂,整个车身被拆解成一块一块的废铜烂铁。 李泽重新背起风音摘楪希,继续朝前方走:“我的妹妹,交换” “交换什么?” “在风音摘楪希死前前面,不要让‘愤怒’找到我们。” “那他派出的人呢?” “我会亲自解决。”李泽将地上的手枪捡起,“在日本,死几个人,你应该也能解决。” 第二百零三章 遗忘才是美好 拿到那张薄薄的诊断书,李泽站在病房门口。 他拿出电话,打开联系人的界面,只是点进去又退了出来。 他不知道打给谁,因为这件事真的无法挽回。 他站在那看了半个小时,却始终打开房间的门。 他走了出去,走到护士面前,询问附近好吃的早餐,买回来又站在病房外,直到早餐冷掉,才攒足勇气走了进去。 “小林医生,那个女孩好漂亮,是什么病症?”佐藤结叶站在门外,看着病床上的女孩。 小林苍抚了抚眼睛,有些伤感地回答:“脑癌晚期,虽然奇怪没有任何并发症,但脑癌,会让人失忆,她忘了他,这很正常只是很可惜,大概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这是个很漂亮的女孩,让他印象深刻。 可惜他穷尽一生所学,仍然挽留不住这样的女孩。医生,是对死亡最为麻木的人群,而癌症医生,是最麻木的人,因为他们,无法治愈晚期患者,死亡,在他们面前,再常见不过。 “李泽,欢迎回来。”少女的唇角带着笑,她还是那个天真浪漫的少女。 李泽也面带微笑:“记住我的名字了?” “嗯!” 是啊,记住了,但新的一天就会忘记。他并不恐慌,因为他知道他会随时失去这个少女。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温软恬静、天真浪漫,他知道少女会离开,因为自己配不上她,也像现在这样,脸色苍白、身形瘦削,他知道少女会离开,因为自己抓不住她。 他以为他把病情的严重性告诉少女,少女会哭、会闹。 可她没有。 她只是躺靠在枕头上,眼睛眺望着窗外的花花草草,欣赏外面逐渐升起的朝阳,像是新生。 患得患失的情绪没有得到安抚,反而愈演愈烈。 是啊,她也该像那逐渐升起的朝阳那样,她还没过18岁的生日。 她从没过过18岁的生日。 他知道少女是坚韧的、执着的,也是悲伤的、悲哀的,所以当少女说他记住他的名字时,李泽是欣喜的,高兴,但想到明天又会遗忘,又是无奈的、痛苦。 或许,遗忘才是美好。 至少,不会记住前一天的痛。 李泽打开包装,拿起勺子舀起冷掉的白粥,递到风音摘楪希嘴前。 “你叫李泽,我叫风音摘楪希,对吧。”风音摘楪希问。 李泽点头:“是的,我叫李泽。” “那你是我的什么人?为什么照顾我?” 李泽看了风音摘楪希一眼,俯身亲吻她的嘴唇:“我是你的爱人。” “那为什么要哭?” 哭?他哭了吗?直到风音摘楪希的手指轻抚过他的眼角,晶莹的泪就这么赤裸裸挂在她的手上时,他才发觉他真的哭了。 可为什么呢? 在下一瞬,他得到了答案。 疼痛发作下的风音摘楪希,两只手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脑袋,像要撕开头骨将里面的大脑抓出来。李泽抓住她的双手,无处可发的力气,全部集中在了他的皮肉上,他才知道这股痛究竟怎样。 18岁的少女,只有整夜整夜的清醒和愈演愈烈的病痛,站着也痛,坐着也痛,躺着也痛,此刻因为脑癌只能拘束于病床上,两颊销售,颧骨微微突出,眼下青黑,唇色泛白。 她会不时地陷入沉睡,像是大脑最后发出的保护机制。 但总是清醒的她,就这样一下苍老了许多。 可她明明不过十八岁,风华正茂的年纪。 诊断书上写着她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但实际有多少时间,李泽很清楚。 病痛下的少女,越到最后会越严重。 消瘦,脑痛,失忆,呕吐,心智改变,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 折磨着她,直至被‘愤怒’找到。 风音摘楪希躺在床上差点痛晕过去,意识回来时看见李泽的手被她的指甲抓得鲜血直流。 她抱歉地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抱歉。” “还疼吗?” “嗯!” “那我们把止痛药吃了,好好睡一觉。”李泽握住风音摘楪希的手。 “好!”风音摘楪希张嘴接住递过来的药片,混着水吃下,“我好像记起来一件事,你以前教我折过玫瑰,但我忘了怎么折,你再教我一下。” “好!”李泽微笑,“准备一张正方形的纸嗯,这张给你。” “将纸张横向和纵向对折,留下折痕就像这样。” “然后展开纸张后,沿对角线对折,形成风车形状的折痕弄反了,像这样” “将四个角分别向中心线对折,形成风车状。” “再将相邻的两个角对折,形成新的角。” “沿着折痕将四个角依次合起来,形成花瓣你看,像不像?已经很像了啊” “最后将每一边撑起来,向外卷出花瓣。” “用手调整花瓣形状,使玫瑰花更加自然漂亮。” 李泽偷偷看着她,她静静地坐着静静地折着静静地看着她还是在笑。 人啊,在死之前,失去希望前,总会这样乐观的笑,这样惨淡的笑,笑得既苍白,笑得又落寞。 纸玫瑰折了几朵,折了好几朵,然后风音摘楪希猛烈咳嗽,从喉咙中咳出了血。 血染红了纸玫瑰,从白净染上鲜艳无比的颜色。 “不折了不折了,我们不折了。”李泽挥手将病床上所有的玫瑰扫落在地,然后拿出医生开的药,全部喂到风音摘楪希的嘴里。 风音摘楪希微笑地看着李泽:“能不能告诉我,我得了什么病。” 李泽却一下红了眼眶:“脑癌。” 风音摘楪希有些慌了神,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作用,风音摘楪希开始慢慢闭上眼,呼吸均匀地陷入沉睡。 李泽替她拽好被角,可他还是掉了眼泪。 他爬上病床,钻进被子,之前还总是抵抗接触,此刻他只想抱着少女。 他端起桌上没有喝完的白粥一饮而尽,却如同嚼蜡。 他吞下医生所开的安眠药,他也好久没有好好入睡。 只是坚硬的药片颗颗堵在喉咙,卡得他难受,只靠着吞咽的动作,将它们全部吞进肚子里。 李泽安静地躺在床上,抱着风音摘楪希,像是等待死神的降临。 但他知道,他不会死,他只是在体会一个病人,无奈吞吃药片等死的过程。 痛苦! 真的很痛苦! 房间里很安静。 直到医院外传来一声声的狗叫。 是年年。 年年找了过来。 李泽赶忙下床,跑到厕所把药片全部催吐出来后,跑下楼,与医生保卫沟通后,抱着年年回到了病房,在病床前静静地坐了一下午。年年也不乱叫,而是将嘴筒子搁在被子上,嗅闻着风音摘楪希为数不多的生命气味。 风音摘楪希醒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室内都是暖洋洋的,她看着爱人抱着一只狗坐在这里,却感到一种像被人扼住喉咙的窒息。 “它叫什么?” “叫年年。” “年年!”风音摘楪希试探地轻喊。 小狗立马扑进风音摘楪希的怀里。 年年在她的怀里一直叫,一直蹭,又一直舔她。 风音摘楪希抱着它,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 所有压抑的情绪爆发像洪水猛兽,风音摘楪希抱着年年坐在病床上哭了好久。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 年年,是他们捡的流浪狗,她们没有嫌弃它长得丑,而它也没有嫌弃现在的她长得丑,还总是想亲她。 它的鼻孔,不停在风音摘楪希脸上嗅着,似乎这些精灵从小就能感受到人类所感受不到的东西,比如死气。 年年在嗅到那股气儿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耳朵耷拉下来,然后不断地用嘴筒子亲吻。 “李泽,我想回家,回我们的家。” 李泽就这样看着她,然后露出勉强而真挚的笑:“好,我们回家。” 第二百零四章 月亮说 ——人,从不会去想雨后会有怎么样若隐若现的彩虹。 ——当每天心不在焉度过的时候,总是会闭上眼睛,带上耳机,在这城市的喧嚣中寻一份宁静,好好进入属于自己的世界,与音乐为伴,与音乐同行,毕竟再见,实在很难说出口。 李泽向医院购买了轮椅并办理了出院,小林苍知道这无可挽回,毕竟没有人愿意一直呆在医院,每天面对同样的白墙,同样的消毒水气味,和根本改变不了的死亡。 李泽将风音摘楪希抱到轮椅,将毛毯盖在腿上,揶好四个角,而年年跳到风音摘楪希的怀里,像不愿放弃这个梦。 李泽推着轮椅,来到总是很多人的公园,那里的欢声笑语,伴随着远处车辆的喧嚣,总让孤独的人很感动。来到一个街角的咖啡店,看着里面的恋人在羞红着脸约会。来到环岛路,有一片海滩,他和风音摘楪希以及年年,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太阳洒在海面的余晖,然后换成月亮。 ——人,也从不会去想雨后会有怎么样炫彩斑斓的彩虹。 ——两人之间的相遇永远都是在下雨的时候,因为有了身边的陪伴,即使有了彩虹也不会去关注,毕竟她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彩虹,无可替代,不可再寻。 李泽叫了出租车。 在日本,出租车的价格很高,但再高,李泽还是拿出了远远超出里程数金额的日圆,只为离开这里,回到京都,回到那个所谓的家。 他和风音摘楪希一起,和年年一起。 风音摘楪希依偎在他的怀里,纤长的睫毛盖住闭上的眼睛,清浅的呼吸代表已经入睡,而他,睡不着,年年也睡不着,两人都齐齐看着女孩,安静地就像两座雕塑。 司机大叔也从后视镜里看出了不对,或者说,在上车前将轮椅塞进后备箱的时候,但他也不忍打扰,如果这是这对恋人的最后一晚 ——有人问是否愿意相信,那日升月落,那沧海桑田,那天涯海角,那海枯石烂,仍有一段值得交付的感情,等在时间的尽头?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愿意。 可,尽头,近在咫尺。 ——人,从不会去想雨后会有怎么样水漫金山的道路。 ——即使依旧阴霾着天空,连丛林鸟蝉知了都不肯多叫一声,也不觉得会有什么事情该值得去沉默晦暗,毕竟,总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找到出乎预料的欢愉使她快乐。 风音摘楪希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白天。 她回到了 一个陌生的房间,却带着熟悉。 她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少年,却带着熟悉。 她看到了一个陌生的毛孩子,却带着熟悉。 “你” “你好,我叫李泽,是你的爱人。”少年的看着她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这是年年,我们养的狗狗。” 少年的眼泪滴落在她的手上,灼得她手发烫:“我好像记得你。” 真正的爱人之间,最容易共情。 虽然她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哭。 哪怕她才知道他的名字叫李泽,哪怕她觉得她们才相处不久,可她为他的眼泪而感到难过与悲伤,如此真切。 当他小心翼翼地抱住她,哽咽着问她:“很痛吧?”的时候。 没弄懂一切的风音摘楪希还是掉了眼泪。 李泽推着她来到京都大学,来到一切曾经相聚的地方,虽然她记不清楚,可她能感受到,曾经这片天地,留下的名为‘愉悦’的气味。 ——人,从不会去想雨后会有怎么样波澜起伏的道路。 ——可能艰难,可能困苦,可能会寸步难行,可能会像梦一样无法实现。但是有他,他和她相合的掌心间传来的这份稚嫩,还未消失,还未足够,思慕着,一幕幕景色的渐行渐远。 风音摘楪希让李泽推着去散了步。 晚间路上的人已经不多了。 她们走走停停,路上很安静,年年就像一个保镖,一步不落地跟在旁边。忽然,李泽停下推轮椅的动作,抚摸年年的脑袋像在嘱咐什么。给了一个不要担心的微笑,就离开了这里。 风音摘楪希抬头看着夜空,看着路灯与夜空交缠,看着城市与夜空交汇,路过的行人被年年呲牙咧嘴地吼叫,明明没有恶意,就是很凶很凶。 “年年。” 风音摘楪希喊了它一声。 它立马安静下来,大大的眼睛看着她,莫名委屈。 风音摘楪希对行人致歉,然后拍了拍大腿,将跳到怀里的年年紧紧抱住。 好温暖! 真好! 而之后李泽回来,他擦掉了大部分血渍,唯独忘了擦掉脸上的血,因为他看不见。 风音摘楪希伸手拉住李泽的胳膊,刹那两人距离靠近。 “欢迎回来,我的爱人李泽。” “是的,我回来了,我的爱人摘楪希。” 然后女孩在灯光下,主动与男孩接吻,化不开的甜蜜。 “你好,我的爱人李泽。” “你好,我的爱人摘楪希。” 而年年,在两人之间疯狂甩动着尾巴,露出毛孩子的笑。 ——有人问是否愿意相信,那一纸承诺,那一手约定,那一丝温暖,那一场梦境,仍有直到黎明都无法入睡的爱意,等在面对面的雨里? ——她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愿意。 第二百零五章 我们的孩子 李泽敲响了房门。 现在是凌晨一点,但这是他不想做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是她的愿望。 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女人的声音响起,连同惊醒的男人,打开门,男人手握着灭火器害怕是小偷或者狂徒,但他看到的是一个双膝跪在门口的男孩。 “你是那天的人?”女人傻住了。 “你认识?”男人问。 女人点点头,向男人解释了番,然后赶忙将李泽扶起,邀请进门。李泽有些呆怔地看着男人端茶放到桌上,女人坐在自己身边安稳。 因为他哭了,旋即猛地起身,再次跪在地板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能不能将你们的孩子借给我演一场戏?” 茶水溅了一地,男人和女人就这样对视。男人脸上是不知所谓的坦然,倒是女人,胸口重重起伏着,双眼通红。 良久,仿佛是意识到自己的无动于衷,男人和女人将李泽拽回沙发上,精良压制住起伏的情绪:“为什么?” 李泽的语气近乎哀求:“脑癌,脑癌晚期,她大概还有一周的时间,一周后,就会离开人世。她的病,不像别人那样疼得死去活来,她的病,是失忆,也是幻想。她每天醒来会忘记以前的记忆,也会幻想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刚刚睡下前,她问我我们的孩子在哪?她一直想有一个孩子。” 风音摘楪希醒来,看着陌生的房子和陌生的人,再次开口询问。 “你好,我是你的爱人李泽,这是年年。” “早安妈妈,我是风音薰,这是妹妹风音爱。”风音薰指了指婴儿车里的婴儿。 “早上好,我是保姆长宗小樱。”女人从衣柜翻出裙子,替风音摘楪希换上,在看到那瘦骨嶙峋的身体,还是忍不住偷偷落泪。在带着风音摘楪希去浴室洗漱,发现风音摘楪希的牙膏沫里都是血迹时,更是看得心惊肉跳。 她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你还好吗?”长宗小樱问。 风音摘楪希却轻描淡写地漱了口,用水清洗掉嘴角沾上的泡沫,神色平静:“没事。”然后走出浴室,看着婴儿车的里婴儿,念道:“我能抱抱孩子吗?” “当然!” 长宗小樱教了教怀抱的姿势,便将小女婴抱到风音摘楪希的怀里。 那一瞬,她像看到了天使。 或者,她本来就是天使,她这么漂亮而被她所珍惜的人,也是天使! 风音摘 楪希抱着怀里的小肉团,那种感受真是奇妙,她摸了摸小腹,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生产的,但母爱的感觉,让她感到无比自豪,明明不久前还是蜷缩在肚子的小肉团,此刻却变成了长着鼻子眼睛的小人儿。 一想到这个小人儿以后还会长大,可能变得比自己还高,再也抱不下,风音摘楪希便忍不住鼻酸。 造物主真是神奇。孕育一个生命,真是神奇。 “她很乖的,都不哭。”长宗小樱温柔地抚摸着孩子,对她微笑。 “是啊,都不哭,好乖好乖!”风音摘楪希微笑地看着怀里的婴儿,然后抬眸看向李泽,“要是以后长成她爸爸的模样,我可是很苦恼的,应该继承我美貌的优点才是。” 李泽含笑,却微微侧过脸,小心翼翼地擦掉不被觉察的泪。 于是,他们坐上了电车,拥挤的人群拥住了他们,像是保护的卫士。外面下起了雨,李泽将准备好的耳机一只塞进了风音摘楪希的左耳中,另一只塞进了他的右耳中。 那是一首日文歌。 刚开始我便喜欢上了这个旋律。 本该是压抑的情绪,然后渐渐的爆发出来,然后再在长音中消逝。 是air的《ref:ra》 然后,李泽将风音摘楪希拥入怀中,像是有些抽泣,白色的气息,在微冷的车厢轻喘然后消散。 ——我沐浴着的是名为你的雨 ——心里念着的是明天要能一直下雨该多好 ——这样的我 ——就可以一直拥抱着你 到了水族馆,风音摘楪希推着婴儿车,李泽单手抱着风音薰,气温比外面还低,李泽直接握住风音摘楪希的手,握得紧了些,有些痛,可是风音摘楪希不愿喊出声来。 蓝蓝暗暗的过道,上面游过多少的鱼已经记不清楚,因为她的眼睛全部注视在了他温柔的笑脸上,就像这幽闭令人畏惧的空间里突然出现一个鳐鱼的笑脸样儿,让她全身温暖至极。 而女儿们,怀揣着最真诚天真的心情,一个睁开了眼睛凝视这个新的世界不哭不闹,一个叽叽喳喳问这问那,像最活泼的百灵鸟。 还有年年,似乎是给了钱,年年跟在后面,一同欣赏着美丽的世界,寸步不落。 来到旋转木马,他问她坐不坐旋转木马,她摇摇头,那是小孩子的东西。他嘴上答应说好,却枉顾她的意思把她送了上去。好像很幼稚,但她努力学着那些身边的小朋友呼喊,模仿女儿的挥手 ,到最后也没能玩出该有的开心。他站在外面,不像是爸爸妈妈,她不像以前有着女孩心,嗨不起来,因为他是那一处唯一的风景,她的眼瞳全是他,有的是娇羞的少女心,一眸一笑全在彼此视线里。 吃了晚饭,坐上摩天轮。 李泽坐在风音摘楪希的对面,背后霓虹灯亮,微微雨湿了外窗,朦朦胧胧,使得这夜晚别样的有姿有色。 李泽抢过风音薰嘴里的棒棒糖一口咬碎,风音薰打闹地拍打李泽的胸膛。风音摘楪希怀抱着风音爱,微笑地看着打闹的父女俩。 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温馨,却让她无比留念。 行至最高点,整个世界变成了模型那样,只不过多了些人情味,多了个家。 雨渐渐变大,滴答滴答拍打着玻璃,不知道是不是嫉妒他们,风音摘楪希只知道这密闭的空间中似乎多了些暧昧的情绪。 李泽拉住风音摘楪希的手,风音摘楪希在猜测他要做电视剧里那种习以为常的事情,虽然脸上冷静,但她的心越跳越快,自制不了。 李泽看着风音摘楪希,即使没有充足的光,也大概看出了她多么紧张,李泽不怀好意地笑,抓住空当,一个吻响亮地落在了风音摘楪希额头上:“放心,我是不会做那种别人做过的套路。” 风音摘楪希的脸本烧得一塌糊涂,听见李泽的话,仿佛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顿时羞愤难当:“别人做过什么套路?” 最动情的一刻,李泽蹲下身跪在风音摘楪希面前,捧着风音摘楪希的脸近乎顽固地吻住,“如果你想,我会给你,还有”舔了舔嘴带着诱惑魅人,再细细密密地不松开她的唇。“我爱你,摘楪希。” 风音薰抱着妹妹,拿着李泽的手机,开始拍照,闪光灯下的咯咯直笑,让风音摘楪希脸颊更加滚烫,明明在女儿面前,但风音摘楪希流下眼泪,双手搂过主动加深这个吻。 就像歌曲里的那样。 ——还未足够 ——还未消失 ——从相合掌心间传来的这份纯真 第二百零六章 我们的爱 回家,雨停。 李泽牵着风音摘楪希,推着婴儿车慢慢地走在夜晚的街道,风音薰迈着两只小短腿跑在最前面,东躲躲西藏藏,而妹妹风音爱,躺在婴儿车里,发出“诶诶”的笑。 风音摘楪希穿着高跟鞋,鞋跟踩在空旷的街道,像有序的音乐符号,哒哒作响。 这时,风音薰跑了回来,打开李泽和风音摘楪希拉起的双手,轻拽着风音摘楪希往前跑去,到路灯下,向风音摘楪希展示自己在幼稚园中学到的舞蹈。 风音摘楪希微笑地亲吻风音薰的额头,踩着高跟鞋跳起了另一个舞蹈,风音薰在一旁学得有模有样。 像两只灯光下翩翩起舞的蝴蝶,风音摘楪希看着风音薰满是柔情,风音薰看着风音摘楪希满是快乐。 李泽蹲下身,手指逗弄着风音爱,风音爱伸出小手握住李泽的拇指,随着李泽的目光,看向灯光下母女。 像极了电影。 温馨,且浪漫。 到家后,哄睡风音薰和风音爱。 风音摘楪希坐在床上,看着李泽离去的背影,明明买来就可以拆开喝下的牛奶,便要撕开倒入玻璃杯中,重新加热。 这大概是她所见过的最愚蠢的做法。 但是她心甘情愿。 像是失了神一样,着魔于里面。 没有李泽在,风音摘楪希不知道该做什么。在这卧室里漫无边际漫无目的地寻找着目的地,最终找到了一本来自国散文集然后坐回床上。 里面说“请给我一场相逢,在小雨初霁的午后,原野上轻烟悠悠,星空中弥漫着乡愁。” 里面说“请给我一场相逢,在华灯初上的黄昏,天边还有一丝余韵,小星星眨着眼微笑。” 里面说“请给我一场相逢,在转身即逝的此生,陌上芳华落尽,你还在来的路上,风雨兼程。” 而风音摘楪希此刻想的是“请给我多一分钟的时间,在风水流年的镜头,手心相偎走到路的尽头,共同品一品你我间的这口酒。” 而风音摘楪希此刻想的是“请给我多一分钟的时间,在似水流年的目光,共握雨伞挡住倾盆的雨,享受你与我所能享有的温柔。” 大概是觉得这本书很合胃口,看到李泽端着热牛奶进来,风音摘楪希仍然依依不舍。 他坐到她的背后,从后拥住她,接过她手中书,递过他手中的杯子。 李泽开始轻念书里的话:“陪你春夏秋冬,陪你花好月圆,陪你细 水长流。” 风音摘楪希的心里装着爱,装着对他的爱,所以看到的一切都是有温度。她找了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里,然后喝下牛奶嘴对嘴里渡到他的嘴中,她希望这份温度能传递,顺着嘴巴流到心中,感受这份独一无二的爱,然后慢慢沉溺。 听得入了迷,忘了时间忘了雨。 “今天就像是做了一场梦。”风音摘楪希的眼睛描摹着李泽的轮廓:“一场不愿醒来的梦,要是梦的时间,更长一点儿就好了,8月4日,要是四天后,我不会死,就好了” “你记起来了?”李泽问。 “是啊,记起来了,就是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有了孩子?”风音摘楪希的衍生呆滞而瑰丽,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根都不说话,传来风音爱的啼哭,风音摘楪希急急忙忙地跑到婴儿床边,抱起风音爱轻声哄睡。 那姿势,可一点儿也不生疏。 “失望吗?”李泽走到风音摘楪希身边。 “不,不失望,期待的就是这样的世界。”风音摘楪希抬眸看着他,“谢谢你!” 李泽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还有什么地方想去?什么事情想做?” “大概没了。”风音摘楪希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婴儿。 她抱着风音爱,既无助又充满希望。 李泽没有接话,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就像小学生面对老师提问一样,老师不说话,自己答不上来,坐立难安。 他期待老师说上一句话,哪怕简简单单地一句罚抄,都能让他做好下一次计划。 “很辛苦吧。”风音摘楪希低头亲吻风音爱的小脸。 “带着一个垂死挣扎的我。” “明明把我丢下就好的不过还是很高兴。” 看李泽不回答,风音摘楪希将重新入睡的风音爱放回婴儿车,转身踮起脚尖,对着李泽嘴唇亲吻。 “谢谢你夏娅谢谢你,我爱你。” 而长宗小樱躺在床上睡不着,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她是会死的。 她是会死的啊。 也许是10年后,也许是30年后,也许是50年后,谁知道呢?反正就是有这么一天,然后这个世界上会没有她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她转身看着一旁一样睡不着的丈夫,带上苦涩的笑。 她害怕李泽骗她,所以一路跟随,可看到一直到月光下的起舞,她才发觉有种爱,明明说不出口,但就是那么引人夺目。 明明要坐轮椅出行的风音摘楪希,靠着莫名的意志力站起身,像正常的妈妈化好妆,带着丈夫女儿出门。 明明生那么重的病,却对每个人,都抱以笑意和尊重。 “她,活得好像一只天使。”丈夫悄悄回忆着晚上下班到家时,看到的温馨‘一家四口’,“如果没有那种病,她会活得更加快乐。” 这一刻她突然顿悟了,什么面子,什么压力,全都不重要了。 自从结婚、然后生孩子、作为家庭主妇的压力,像瞬间卸下。 好轻松,无比的通透。 此刻看着近在咫尺的丈夫,突然觉得好感动,以后的每一天她都要过的很开心,因为,除了活着,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是啊。 病人尚能如此,她一个没事的人,整天唉声叹气。 明天开始不要再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去烦恼,更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用心去品尝每一口饭菜,用心去聆听每一处花开,用心去观赏每一处风景,用心去完成每一份责任,用心去感受当下每一次爱和每一次喜悦。 这才是人生。 “明天,我希望你能请假,可以吗?” 第二百零七章 未死之谜 电梯门打开,满地都是“积水”。 在五天前,接到线报,说是百鬼盟反叛,而今天唐昊、莱特、克劳迪娅、布蓝达,他们终于到达了所谓的“地下神社”,接近50米的地下。 空气中残留着刺鼻的腥味,完全是由血液铺出的血池,连墙壁,都成为猩红的壁画。 “真是惨烈。” 唐昊扫视了一圈。位于奈良县天川,这座府邸的地下,堪比十胜战场的惨烈。 尸体呈现出不同的死亡姿态,有的仍保持着握刀战斗的姿势,有的则像是丧家犬,跪伏在地上,同样的是一刀封喉,或者说一刀断头,躯干零零散散,而头颅堆积成山。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混合着尘土的气息,让人几乎窒息。 墙壁上、地面上,到处都是喷溅状的血迹和一边倒的打斗痕迹,桌椅倾倒,文件散落一地,原本应该庄严肃穆的会议场所,此刻变成了人间炼狱。 死亡人数,起码有两千号人。死前应该是在开什么会议,然后有不可一世的英雄闯了进来,手起刀落,完成了千人斩的响亮称号。 而且,看起来似乎是一个人,而不是一群。 因为以他脚下为中心的一个点,只有这里没有血迹,整个地下神社全被血染成地狱。 “这里的‘分子浓度’过高,显然有一只龙种来到了这里。”莱特敲了敲被安置在地下的鸟居,坚挺地继续充当顶梁柱,就是为什么是白色的,好不吉利,“不过没有造成结构性损坏,应该是只人形龙种。” “人形龙种我见过,一只很漂亮的美人鱼。”唐昊回忆起那位小姐婀娜多姿的身体。 “是的,我也见过,在艾玛的档案资料里。”莱特从唐昊衣兜里抽出一根雪茄,在斜面上敲打,好让烟丝更紧实,“看美人也不叫我一声,愧对这么多年的父子情。” “说得好像你在全世界泡美女叫了我一样。” “别这么说,至少也有校董会里不懂事的校董,为了讨好你,给你送货上门不是吗?” “那不是你送的?”唐昊讥笑,“我一直很想知道人形龙种是怎么出现的。” “万物皆有法。”莱特吐出烟圈,“你要知道,当我知道有水熊虫那种丢到太空没有任何防护措施都能活下来的生物时,我就想会不会有人形的龙种,以前根本没有遇到,但现在不就证实了其存在了么。不过也好,人形龙种是有意识思维的,不会像那帮无脑的龙种,看见人就杀。” “去找找看,有没有德川赖三院。”唐昊招手,吩咐人一个脑袋一个脑袋的确认。 很血腥。 但就像捡破烂一样。幸亏这些人心理素质超群,不然早跑到某个耷拉犄角吐去了。 “这边没有找到。” “这边也没有。” 唐昊点点头,让出位置来到莱特身边。 克劳迪娅面无表情地看着四周,布蓝达就躲在身后。 穿着黑色隔离服的人,从四面八方围聚过来清理现场。 清理人员用锋利的勾型鱼叉把尸体叉进塑料桶里,然后灌入强烈的腐蚀性化学试剂,灌入大量温水,塑料桶中立刻泛起浓厚的白烟,然后封桶。 从外引入的水管,加入大量的消毒液和强氧化性的漂白剂,所有人开始打扫整个战场。 “在警视厅赶到之前清理现场,不要留下任何痕迹,必要情况下重新装修更换器材也行。”克劳迪娅对着在场的人吩咐了这么一句话。 清理人员高呼一声,开始更加卖力地工作。仅仅一个小时,地下神社就像换新一般,没有一点儿血腥痕迹。 唐昊捅了捅莱特的胳膊:“越来越有家主韵味了,比你管理的时候,还有威望。” 莱特用手敲了敲一旁的古董花瓶:“钱能使鬼推磨,这不是你们的国的话?你看看,这要花多少钱?” 的确,也不知道哪个二货,似乎是拿手机调查了一遍日本习俗,拿着红油漆把那白色的鸟居都给全部涂红了,动作之熟练迅速,生怕谁抢了他工作似的。 “不过没有德川赖三院的尸体,想来是根本不在这里。”莱特说。 “有没有可能,在,但是跑了?”唐昊笑笑。 “说的也是。”莱特吸了口雪茄,“2000多人,不是开会就是开party,德川赖三院肯定会介入,话说找到艾玛了吗?” “就在学院。”唐昊摇头,“学院的艾玛人工智能正常运转,地下的艾玛没有脱离方斯汀,她根本没出过美国。” “那我们上次看到的是谁?”莱特皱眉。 “你眼睛没花,我眼睛也没花。”唐昊看着他的眼睛。 “只能说是神迹,毕竟那场战争,被大天使们称为圣战。”莱特舌头舔了舔嘴唇,“我们这些渺小的混血种,能看到祖宗打架,简直比看到恐龙复活还要离谱。” “那只暴龙不就是复活的恐龙么?”唐昊很严肃,“你们后面不是还要了一块尸体残片去 做各项数据实验,你不知道?” “知道归知道,可我没见过我只能说我不知道,不是吗?我俩是兄弟,你也知道,现在的莱斯克斯早就不是我在管了,喏,你们的儿媳妇不对,你们管自己学生的媳妇叫什么来着?”莱特拍着唐昊的肩膀,作亲密状,“反正我周游世界,虽然说我是花花公子,但该做的事情,我还是做了的,比如说百慕大三角,这个事情,我需要会方斯汀和你们召开会议好好谈谈。” “现在不能说?” “事关重大。” “那你和我扯蛋呢?” “没有没有,就是这个事,要高尔在场,因为百慕大三角那的海域,我发现了‘懒惰’的守护者。” 唐昊四周张望,确定周围没人听到这句话,盯着莱特重新回问:“你确定?” “而且是活的。”莱特回忆道:“一只形似《异形》里抱脸虫的巨型苍蝇。” 唐昊的心里忽然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守护者就相当于仆从,主人死后,仆从也会死,如果是重生,仆从就会替换成新的,但巨型苍蝇那场击杀‘懒惰’的报告里,明确记载过‘懒惰’有一只这样的守护者。 唐昊的目光缓缓移动,最终落在了远处角落里的一个保险柜上。 保险柜的门半开着,里面的文件被翻得乱七八糟,显然凶手曾在这里寻找过什么重要的东西。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蹲下身查看保险柜里的情况。文件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他还是勉强辨认出了一些关键词。 ——复活 ——重生 “看来这场屠杀并非毫无目的。”唐昊低声自语道。 “啥东西?”莱特走到唐昊身后,将嘴里的雪茄塞进唐昊嘴里,抢过文件看起来:“会不会那只守护者也是‘懒惰’重生后出现的?” “那有没有可能,‘懒惰’就没有死?” “很大胆。”莱特耸耸肩,“话说高尔在哪?他的亲亲宝贝都失踪那么长时间了。” “皇帝不急太监急。” “那可是我女儿的老公,未来莱斯克斯的家主丈夫。” “话说克劳迪娅真的同意?别是你的自作多情。” “大不了结婚那天我给他俩下药,揣着崽子也只能乖乖当夫妻。”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出声。”唐昊撇嘴,“跟我去个地方,有他们的消息了。” 第二百零八章 秘密商榷 京都奈良公园路边的屋台车。 哈特坐在木凳上吃面,拉面师傅在车中操作,上好的豚骨汤汁已经放在汤碗里,撒上了特意交代的葱花,类似国高汤的东西,静候人的到来。 “老板,两碗豚骨拉面。”唐昊掀开布幌子,“一碗正常,一碗变态辣。” 莱特将唐昊从木凳上挤开:“我的变态辣,他的超级变态辣。” “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老头子。”哈特继续划拉着拉面,“我是有事请求你们,不是看你们像两个老顽童打闹嬉戏的。” 莱特竖起大拇指:“真绝情!” “说吧,有什么事?”唐昊端过两碗豚骨汤,递给莱特一碗,“味精放多了点儿。” 哈特将手机递了过去,两人立马凑在一起,远处看像是极度亲密的小情侣。 拥有人类身体的人鱼,没有鱼尾,有的是满是鳞片的皮肤和鱼鳃,但看上去和真人无异。 好像,他们也见过类似的。 就是‘新人类’。 视频是第一视角,而相机对准的是波涛汹涌的雌性‘新人类’。 手枪开枪,击中一个‘新人类’的脑门,但‘新人类’却没有死。 接着雌性从嘴里伸出极长的舌头,去舔舐额头的血,只是这份喜悦仅仅维持了几秒,周围的同伴立马飞扑过去撕咬它的脑袋,只为那股散发神秘香味的鲜血。原来,不止她一个雌性,还有十几个雌性,瞬间被十几只‘新人类’取代,有不小心沾染血液的手臂,也被撕扯下来啃食殆尽,而没有的肢体,就如垃圾般丢弃。 活像饿了几百年恶鬼,第一次吃饭。 ‘新人类’结束这场饕餮之宴,欢喜地扭头,争先恐后地迈出强有劲的步伐,如一枚枚炮弹冲向这顿大餐的主菜。枪声再次响起,瞬间窜出枪口的子弹独自命中自己的目标,爆裂、燃烧,最后剩下一滩黑灰。 “你们真豪横,给这么多‘黎明’。”莱特拍了拍唐昊的肩膀。 “毕竟用的不是我们的钱,是莱斯克斯的。”唐昊用勺子搅动汤面的葱花,“和我们见过‘新人类’不一样。” “知道支序分类学吗?”莱特忽然换了话题,“查尔斯·达尔文在1837年绘制了第一棵进化树,自那时起,树形图一直是进化生物学中的核心隐喻。达尔文说过一句话” “正如嫩芽通过生长继而产生新的芽,而这些芽如果旺盛生长,会在各方面超越并覆盖许多较弱的枝条,我相信,生命之树 也是如此,通过世代更替,它用已死去和折断的枝条填满地球的地壳,并用其不断分枝和美丽的枝叶覆盖大地。”唐昊摩挲着手机屏幕,然后丢给哈特,“有什么联系?” “没有联系。” 看到唐昊握拳,莱特赶忙接道:“支序分类学,又称亲缘分支分类学,是一种依据演化树分支顺序进行生物分类的哲学方法,由德国昆虫学家威利·汉宁根提出。其核心是通过共源性状构建分支图,不单纯依赖形态相似性,而是结合分子进化理论与计算机软件分析形态学、dna序列等数据,以衍征与祖征划分演化关系。” “衍征与祖征是什么?” “衍征是分支内独有特征,祖征则是外类群共享的祖先特征。” “祖先是不是指初代种?” “可以这么理解。”莱特端过拉面,向老板表达感谢,“这类学说的简单解释就是每一进化树形枝干,不论其包含了上万种类别或只有一种类别,都被称做是一个分支。而一个自然的类群会有包含在任一分支里的所有生物体,这个分支会有着属于此一分支的唯一祖先。每一分支都会有一些只共同出现在分支内每一个成员上,而不会出现在其他生命体上的特征,这些特征称之为衍征。” “比如哺乳动物的祖先,始祖兽或者摩尔根兽?” “合弓纲动物,哺乳动物的区别特征是胎生、乳腺、肺部呼吸等。”莱特急忙打断,“我知道你这个杠精想说什么,鸭嘴兽是例外。” 这时,哈特终于说话:“他们的祖先是初代种,初代种的基因序列来自大天使,通过吞噬进化成为人类,就像是核聚变那样,将能量进一步压缩,而为什么是人类,因为人类是目前地球环境下最好的生命体结构。” 一时间,无人说话,只有细细地吃面声和老式电视机里传出的综艺笑声。 “视频里的人是你。”唐昊咬了一嘴水煮蛋,流心的蛋黄让他满嘴黄腻。 哈特纸巾擦了擦嘴,对老板表示拉面很美味后,点头:“是。” “发生了什么?” “我们跑了,跑了所有的监视,从京都一路跑到了东京,玩了所有能去的景点。” “我们都知道。”莱特没好气道,“毕竟花的是我的钱。” “然后我们进入了东京味之素体育馆,去看一位叫有栖美绪的偶像演唱会,有栖美绪,是鸟羽院有栖家剩余的血脉,然后东京味之素体育馆出现了领域,一个背叛了大天使投靠原罪的初代种,然后有栖美 绪死了,李泽、袁金龙和风音摘楪希失踪。” 唐昊的目光骤然变得锋利:“说下去!” “领域结束,我追着李泽身上的定位器来到海边,李泽的背后出现了座天使,座天使将所有争抢风音摘楪希的人全部杀死,唯独对保护风音摘楪希的我们掉以轻心。” “掉以轻心的用法不是在这吧。”莱特捧起大碗喝干汤汁,“你应该用抱以俯瞰蝼蚁的态度进行名为‘保护’的舐犊之情。” “不用理他,继续。”唐昊脚下踹向莱特,莱特一个躲避不及被踹倒在地。 哈特撩开衣服后襟,从后腰里抽出一个盒子,沿着桌面滑向唐昊:“里面的东西具有腐蚀性,小心点儿。” 莱特连忙站起,从兜里掏出一沓钞票赶着老板出去散步,拿出盒子里的一小管绯红色液体:“什么东西?” “血,追击风音摘楪希那帮人身上的血。” “绯红色的血液,还真是稀奇的血液,我记得我见过乳白色的血液,不过那是喝高糖量奶茶喝出来的全血脂血液绯红色唐昊,你释放一下你的启示。”莱特盯着唐昊。 唐昊耸肩照做,释放启示,然后伸出手指,莱特拿出小刀对着指尖划下,暗红色的血液从指尖流淌滴在桌上。 “和混血种释放启示时眼睛的变化颜色相同,但绯红色的血,很罕见啊。” “不知道你们记不记得学院入校测试。”哈特说,“血统测试里,高等级血统会对低等级血统进行吞噬,而加入特殊试剂的混血种血统,会产生严重的腐蚀性,且等级越高腐蚀性越强,同时血液会变成金色。” 唐昊点头:“那只是混血种身份的认知确定,只有高等混血种才能被检测出来。” “但试管里的血,不死不灭。” 第二百零九章 神秘照片 “什么意思?”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莱特立马收起脸上的玩味。 唐昊则歪头,意向性地指向远处散步的老板。 莱特暗骂了一句,立马追了上去,再次支付了一大笔日圆,这笔钱足够老板和家人在日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眺望着老板离开,再四处观察,顺手拿起木棍打碎摄像头,确定周围人后才小跑回屋台车。 唐昊翻了白眼:“不愧是以前干小偷起家的。” “放屁,我哪里干过小偷,这是间谍,间谍懂不懂,以前在党卫军旗下” “行了行,快过来。” 莱特顿时像蔫了的黄瓜,坐到座椅上。 唐昊拿出盒子里的u盘插到手机,打开里面唯一的视频文件开始播放。 视频里,李泽抱着风音摘楪希走到公路上,然后将风音摘楪希放到空中唐昊和莱特互相对视了一眼,的确就是放到空中,仿佛有什么隐形人在那帮忙抱着风音摘楪希。然后李泽拿着棒球棍,血腥残忍的打死了一个苦苦哀求的人。 如果他们是警察,他们会觉得这是犯罪嫌疑人的证据。 如果他们是牧师,他们会觉得这个人该下地狱。 但他们是李泽的‘家长’,他们在仔细看着视频的每一个片段,试图从中寻找各种脱罪的理由。然而他们真的找到了这个蛛丝马迹。 从那个死去的人身体里流出的血,在雨水的冲刷下并没有消失,而是像沥青一样死死抓着地面不放,在李泽离开后,一只从下水道出现的老鼠,瞬间被血液抓住,然后寄生,在进化途中,被晶体子弹‘黎明’打死。 “好像病毒。”莱特舔了舔嘴唇,“本身病毒是由一个核酸长链和蛋白质外壳构成,病毒没有自己的代谢机构,没有酶系统。因此病毒离开了宿主细胞,就成了没有任何生命活动、也不能独立自我繁殖的化学物质。病毒的复制、转录、和转译的能力都要在宿主细胞中进行,而这血液,就像” “看过毒液吗?” “难道不是天启?” “不过,我觉得更像异形。”唐昊打断莱特的争论,“只要血液活性还在,只要身边有任何生物,就能借着生物的生命体结构复活重生。以前无聊的时候我玩过一款单机游戏叫《虐杀原形》,里面的主人公alex rcer就是拥有这样的能力,在最后的核爆中,因为乌鸦误食,借助乌鸦的身体复活本体。” 莱特想起昨天在地下神社看到的那份文件,上面也写着复活、重生,如果百 鬼盟是反叛的,那他们投靠的人,就会是‘愤怒’。 真是该死。 “正面一套反面一套,日本人当真玩得淋漓尽致。”莱特敲打桌子。 唐昊小心翼翼打开瓶塞,将里面的血倒在自己的血液上。 大量的白烟骤然升起,屋台车的抽油烟机正在大力抽吸,但白烟似是有生命般,“唰”的探出,绕过哈特和唐昊朝莱特扑去。 “卧槽!”莱特赶忙后退。 仓促间他看到一条长着绿色眼睛的大白蛇,也来不及动手,后背却直接顶到透明的墙壁。白蛇在空中蜿蜒爬行,缠住莱特的脖子,绕着脑袋把他包裹,像是要用身体将他窒息绞死,活脱脱一个只有头部包了裹尸布的木乃伊。蛇头转了个圈,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正对着莱特唯一能露出的眼睛。 莱特忽然全身的血液凝固了。 这哪是蛇,而是粘着两只眼睛的白头发! “救人啊,他妈的,你们两个是木头桩子啊!” 莱特眼睁睁地看着两只眼睛被盘根错杂的白发吞了进去,就像是两粒绿枣,掉进了白色高汤,不时还冒出几个小气泡。头发里传来一阵“咕叽咕叽”的黏腻声音,莱特感觉被勒得快要喘不过气,喉骨开始“咯噔咯噔”作响,再用点儿力就会直接废掉,肺里的空气像挤海绵那样被一点点挤出,最后顶到嗓子眼,既排不出去又回不到肺里,嗓子不由自主的发出“咳咳”的声音。 要死了要死了! 他妈的! 他要是还活着,一定要活宰了这两个见死不救的牲口!他一定要取消校董奖学金,让这两个家伙变成穷光蛋! 然后莱特感到后颈一痛,脑袋上的怪物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诧异的唐昊和哈特:“咋咋了?我后面有什么东西?” 高尔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从后面走到屋台车坐下,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箱子,封口上全是大大的禁令,烙印着方斯汀所有校董的火漆封缄。 “你怎么来了?从哪来的?”莱特嘻嘻哈哈地坐到高尔身边,“你不是也在十胜战场失踪了吗?” “我再不来,你们就要把日本弄上天了。我去了上海,那里有人用校董会的秘密联络方式联络了我,带着面具,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也没猜出校董会还有谁。”高尔看了眼莱特,“气色不错,之前的只是幻象,恐惧越高,幻象越真,你这个老家伙不行了啊。” “毕竟这么多年没上过战场了。”莱特盯着之前血液交互的地方,已经 被完全腐蚀干净,这么强的腐蚀性,让他想起以前一些不好的事情。 高尔从唐昊手中接过剩下的血液封好:“我亲爱的副校长也是,忘记了做这些事情之前要走流程。” “什么?”唐昊询问。 高尔从箱子里拿出检测仪器,仪器直连艾玛,没一会儿功夫,仪器屏幕上显示粒子浓度超标,达到了倍。幸亏仪器是数字显示,如果是指针式,一定会当场爆掉。 高尔收起仪器:“哈特,还记得你们去接李泽时,在国那场事故探测到的粒子浓度是多少吗?” “倍。”哈特直视他的眼睛。 “这个血液来自原罪。”高尔给自己倒了杯清酒。 “我们猜到了。”唐昊切了个新鲜卤蛋,“说说,那个人和你说了什么。” “埃琳娜·莎伊娃·克劳迪洛夫是不是真的失踪了?” 唐昊点头。 莱特心虚,“和你一样,直接消失了。” 高尔抢了半个卤蛋塞进嘴里:“不是消失,而是附身。还记得克劳迪洛夫安排的秘密武器是什么吗?就是埃琳娜·莎伊娃·克劳迪洛夫,或者说借着埃琳娜·莎伊娃·克劳迪洛夫的身体成功复活的大天使——沙利叶。” 莱特捶打桌子站起:“你说什么?” “告诉我,你们顶级秘密报告里写的圣战是不是真的?”高尔看着两人,得到他们的肯定,“里面是不是有两个大天使?而其中一个被叫作莎尔叶婕娅?” “还有艾玛。”唐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有东西要出来了。”高尔从箱子另一侧拿出照片,“路西法,或者按照那个人的说法,真名夏娅。” 哈特也挤了过来,和唐昊、莱特三人翻看起照片。 照片有得极其古老,按照磨损程度和质量来看,可能来自100年前。照片是各种不同的女孩,极其漂亮,美得不像个人,连p图都不一定p得出来,更何况100年前都不曾存在的技术。 但让他们看什么?看美女? 高尔拿出那瓶可能是原罪的血,滴在照片上,唐昊刚想阻止,就发现血没有腐蚀照片,而是像被驱赶的牲畜,开始在女孩身体左边描绘。 三翼翅膀! 然后高尔拿出刀正准备对自己的手指开刀时,莱特伸出手抛媚眼示意。高尔沉默良久,旋即对莱特小拇指切开口子。血液滴在照片上,如出一辙,来到女孩的身体右边描绘。 也是三翼翅膀! “大天使!”惊呼声在三人中异口同声。 第二百一十章 偷袭者 夏弥尔搅动着红茶。 优雅地抬起红茶抿了一口,那样的动作,让同是女人的白风理咲都是不禁心跳漏了半拍,然而眼睛落在了另一张餐桌上,餐桌上那少女是与身材完全不符的令人惊恐的少女。 两只鲜红的犄角以及一条纤长的龙尾,毫无隐藏的意思。 不,事实上是过度使用启示导致龙化的有栖紫阳花。 只是让白风理咲没想到的是出去还好好的人,回来就变成了半龙人。 而且食量大得惊人。老板只是喝一杯红茶的功夫,有栖紫阳花就已经吃了十八个汉堡,二十三只烧鸡,十一杯可乐,现在嘴里嚼着全生的未切开的整条蓝鳍金枪鱼,血淋淋的模样让她感到心痛,毕竟她刚为有栖紫阳花换上当季新款的valento米色刺绣短款连衣裙,现在变成大红色餐桌抹布。 “别那么财迷。”夏弥尔看向白风理咲。 “我是不财迷,但这花的是我的钱,不是家族的,不是组织的,是我的!”白风理咲抱怨,“因为这件衣服是我的自己的,要不是这家伙啥也不穿就出现在大门口,我才不会拿出我的衣服给她。” “让她打工还给你就行了。” “她要怎么解除龙化,再这么吃下去,我可能会养不起。” “她现在吃的东西,是为了恢复之前过度使用启示和血统所损失的能量,你就当做她没电了,现在在充电,可能再来两只金枪鱼就差不多了。”夏弥尔找了一圈,“可乐和艾玛呢?” “二老板和三老板去逛商场约会去了。”白风理咲想了想两人那亲密的举动,感觉这么说差不多,“说是三老板太久没出来,多给她买点儿性感的衣服去勾引男人尝尝鲜。” “怎么感觉跟魅魔一样。等会儿紫阳花吃得差不多了,你就放你血给她喝,400毫升即可,多了我怕她上瘾。” “喝你的不是更好?” “我怕疼。”夏弥尔翻白眼,“再说我的血给她喝了,她不死就算好的了。” “那接下来有什么任务?” “任务啊等紫阳花恢复后,去京都狙击‘巴尔塔’,答应哥哥的事情,还是要做到的。”夏弥尔眯了眯眼,“虽然,感觉快失控了” “‘巴尔塔’是什么?” “‘新人类’的一种,高尔校长他们,应该遇到了。” 唐昊拿起照片仔细欣赏:“如果这就是路西法,或者你口中的夏娅,那也太人类了。” “感觉比我见 过的美女还要美女,这张才有十几岁吧,估计都没成年,但她那眼神中却是掌控一切经济命脉的商业女王。玛丽亚·格拉卡斯·福斯特知道吧?巴西石油公司的女总裁,当年我还和她吃过饭。她那种气质,我想我是她手下员工都会拜倒在她的统治之下,不过和照片相比,太逊色了。”莱特感慨,“没有那三对翅膀,感觉和我的女儿一样,特别是这张等等,她婴儿时期就是纯种绯红眼瞳?” 唐昊和哈特抢着看莱特手上的照片。 那是襁褓中的婴儿,但与平常的婴儿不同,没有皱巴巴的皮肤,没有稀疏的头发,就像是吃了缩小丸的人,简直比洋娃娃还要精致。 “没那么夸张,虽然的确挺夸张的。”唐昊说,“血统极高的混血种,出生的时候也会出现绯红眼瞳的情况,不过大天使的话,太简单了。” “副校长,你们有没有发现身旁的人一直是同一个人。”哈特指了指。 高尔解释:“那个人说这个人是夏娅的妹妹。” “路西法有妹妹?”莱特问。 “可能是干妹妹吧,亲妹妹也说不定。”高尔摊手。 “所以校长,这些照片是什么意思?”哈特问。 高尔拿出录音笔,播放里面的录音。 ——按照计划,夏娅会在不断的实验中,成为最听话的‘傀儡’,一个被弱化、被驯服、顺从、听话的‘傀儡’。实验的目的就是不断削弱夏娅的血统,但夏娅还是夏娅,就像被拔了牙齿和利爪的老虎,只能任人摆布。这场实验已经持续了几千年,最近的一次实验,是最接近成功的,但最后还是失败了,因为给予夏娅的绝望不够。 高尔的声音传出——这次的实验实验体叫什么名字? ——无可奉告,但全世界都知道这个人。 “知道个屁的全世界都知道,我怎么不知道。”莱特怒吼。 唐昊举手:“我也不知道。” 哈特点头表达亦是。 高尔正准备说话,哈特抽出裤腰带上的手枪,对着高尔的身后就扣动扳机开枪。 血从偷袭者的眉心流出,高尔瞬间反应,转身一脚踹向身后偷袭者的小腹,而唐昊和莱特几乎同时动手,唐昊打向偷袭者的胸腔,而莱特比较阴险,一拳打向偷袭者的裆部。偷袭者身形朝后退,路灯剥去他的束缚。脖子上的锁链像被高温烧红然后升华成烟,身体被击打得开始抽搐而变形,呈现出闪光的彩虹色,却在瞬间恢复如初。他的胳膊和背上长出羽毛。他的脖 子拉长,长出肉垂,头部变成长的鸟形。爪子血淋淋的从他的脚趾里长出。银色十字架从他的四肢和心脏弹出,四人连忙躲避,银色十字架镶进树干,然后消失。 就是一刹那的功夫,热武器、超越人类极限的混血种拳头统统失去作用。 偷袭者从怪物变成回身着浴衣的英俊男人,只是背后那漆黑的翅膀,让高尔四人狠狠地打了个寒战,心脏仿佛被恶魔的爪子握住。那是六只黑色的翅膀。 大天使!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人皮人偶 大天使微微张开漆黑的羽翼,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玫瑰的香气。他的手指轻轻拂过浴衣领口,露出底下缝合的针脚,每一针都浸染着暗红血渍。高尔喉咙发紧,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皮肤,而是由无数张人皮拼接而成的人偶躯体。 人皮人偶! 收起翅膀,拉好浴衣,人皮人偶又重新变回了贵公子形象的“人”。 哒! 哒哒! 高跟鞋的声音逐渐靠近,四人呆愣地转身看向声音的来处,一个穿着高跟鞋的ol正漫步过来,身材凹凸有致,似乎刚下班,全身带着疲惫。长发瀑布般散落,闪落着月亮的余晖,映出好看的光晕,优雅的步伐让人着迷。 可是,当看到她的脸时,所有人的胸口都仿佛被谁用榔头打了一锤。 那张脸,不是人的脸! 明明是个女人,可是她的脸实在是太吓人了。除了鲜红的嘴唇,整张脸苍白得毫无血色,美貌颜色淡得像是没有从皮肤中生长出来,五官的轮廓极为模糊,像是被一层薄薄的白色肉膜覆盖住。 哈特深吸口气:“那是面膜。” 唐昊和莱特才反应过来,的确是面膜,还是那种胶质的高端的胶原蛋白面膜,但有谁晚上走路是带着面膜出来的?更何况是下班他们很想哑然失笑,笑自己神经绷得太紧,笑自己有点风吹草动就胡思乱想,笑自己仓促间竟然没发现那是一张面膜。 可问题就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一个戴着面膜的下班ol,实在不可思议。 然后,他们看见了什么? 看见那个偷袭他们的男人,当着他们的面,将女人拉到自己怀里,轻轻握着女人的手,耳边低语了几句后,那双原本毫无神采的眼睛里竟也泛起了一丝奇异的光泽,像是被注入了某种虚假的生命力。她微微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面膜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而面膜竟配合着脸上不自然的红晕开始显红,就像一面吸收女人面膜下皮肤颜色的纸张,形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画面。 哈特、唐昊和莱特三人看得目瞪口呆,刚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恐惧感再次汹涌而上,这个女人的反应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类该有的样子,倒像是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精密人偶,在接收到指令后做出了相应的动作。 高尔从哈特的裤缝里拿出‘黎明’放进嘴中咬碎,眼瞳绯红,死死盯着不远处一男一女的动作。 女人的身体像没有骨头般软倒在男人怀里,那双泛着奇异光泽的眼睛缓缓闭上,长 长的睫毛在泛红的面膜上颤动,仿佛在感受着某种设定好的温存程序。女人微微仰起头,抬起柔嫩的嘴唇,男人捏着女人的下巴,轻轻吻了一下。 男人的手指在她乌黑的长发里轻轻搅动,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脊背缓缓下滑,动作带着一种机械般的精准和冰冷的温柔。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然后他们看到了什么? 男人将女人脸上的面膜撕下,面膜下是精致到不能再精致的小脸,放在日本,不放在全世界也不可能出现的精致美人脸,估计只会在远古神话中那种狐狸精或是阿佛洛狄忒才能匹及。 女人踮起脚亲吻男人,看上去颇为暧昧,让人妒忌。 可慢慢的,他们发现,女人本就冷白的皮肤此时变得苍白无比,就像失去所有血液。 唐昊问:“他在做什么?” “演示自然界肉食动物怎么吃肉的。”莱特说,“不过我是真的很好奇,虽然也听你们说过原因,但近距离看了之后,我竟然想捡回他手上剩下的脑袋,回去化验一下,他们不吃那些的原因是什么。” “我们现在不该跑吗?”哈特看着眼前‘正襟危坐’的三人。 “如果能跑的话,早跑了,都不需要你提醒。还是你觉得,在被对面全副武装包围,自己就拿着两根烧火棍,自己还能在枪林弹雨下完好无损的逃跑,还是认为对面会放过自己?我亲爱的学生哈特。” 高尔点了点头:“今晚,估计要死在这里了。” 哈特有些恶心,生理不适。 他不如高尔、莱特,也不如唐昊这个色鬼,三人都是真正上过战场,经历过第二次世界大战,见识过真正人间炼狱的人,所以看到这种违和的场面,肚子里刚吃下去的拉面,已经随着胃酸反呕到了嗓子眼。 但哈特不知道的是,背对着哈特的高尔三人,也开始出现生理不适。 整个空旷的夜景像是偌大的剧场被包场,空荡荡得阴森可怖,而剧场中央的亲吻。哈特忍不住,蹲在地上吐了出来。 莱特捂着嘴:“等等,闻到哈特呕吐物的味道,我也有点儿想吐” 话没说完,男人突然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刀,由后颈砍下。 瞬间的功夫,脸上的皮肤被硬生生地剖了下来。 男人狂笑地丢掉,脑袋顺着坡度一路从四人身旁滚过。 …… “呕!”莱特也忍不住,跟着哈特蹲地呕吐,空气中顿时充满了鲜血和呕吐物的混合腥臭味。 接着,男人拉开浴衣,将先前‘黎明’打伤的肌肤撕下,然后将皮贴了上去。皮立马与其他皮肤交融,像是有一根隐形的针,在边缘缝合,然后成为男人的新皮肤。 第二百一十二章 交谈 男人走到一旁的小溪清洗了一下,瞬间变回原本帅气模样。 高尔注视着男人。敞开的夜色下,俊秀的男人站在路灯下,如同薄薄阳光里生机盎然的少年,一头清爽的直发,浴衣衣襟微微敞露,露出壮实的胸肌,但肌肤又是冷白皮,放到夜店里,绝对是赚钱最多的崽儿。 四人的注视没有让男人有丝毫窘迫,他走上前鞠躬,双手从浴衣内拿出名片递上。 “半兵卫”唐昊默念着这个名字。 男人走进屋台。月光透过窗帘,在案台上洒下一片银辉。半兵卫熟练地从柜中寻出所需的食材。 先着手制作面条。 半兵卫将面粉倾入一只青瓷大碗,加入适量的盐水,素白纤长的手指开始揉搓。面团在他的掌心下渐渐成型,从粗糙到细腻,从松散到紧实。半兵卫掌力柔和而精准,像是一位拉面大师,每一次揉压都恰到好处,将面团中的气泡悉数排出。揉好的面团被湿布盖上,在一旁静静“醒”着。 接着是拉面汤头。 他将猪肉切块,焯水去腥,取出瓦罐熬煮,再与海带、香菇一同放入。半兵卫注入清澈的泉水,用文火慢慢熬煮。肉块在沸腾的清水中翻滚,肉脂与骨髓的精华缓缓释放,与海带的鲜、香菇的醇融为一体。汤色逐渐变得乳白浓郁,香气弥漫开来,温润而富有层次感。 高尔四人对视一眼,重新坐回到屋台前。 “我是你们寻找的七宗罪——‘愤怒’,我叫半兵卫。”男人拿着小刀切着配菜小料,“但我更希望你们叫我的真名,萨麦尔。” 虽然有了准备,但听到‘愤怒’两字时,四人还是惊愣了片刻。 高尔打量着萨麦尔:“你来找我们做什么?” “第一,你们杀不死我。第二,日本有两个原罪,我会帮你杀另外一个。第三”萨麦尔微笑地看向高尔:“七宗罪之一的‘懒惰’你们可没杀死。” 唐昊盯着高尔,然后扭头死死盯着萨麦尔,“为什么和我们说这些?” “没什么,国的小说动漫文化里有句话叫作反派死于话多,我姑且认为我是个反派,但我能让整个日本瞬间毁灭,你们呢?你们连接近我也只有现在我好声好气给你们做拉面的时候。”萨麦尔切着葱花,“就算你们死前,给你们的怜悯。” 莱特顺手从哈特的裤包里拿出剩下的‘黎明’,一颗一颗从下分给唐昊和高尔:“那我还要说声谢谢了!” “你们先前好像在说夏娅是吧?”萨麦尔问 。 “嗯,是在说你的死对头。” “这么说你们知道夏娅就是路西法这件事了?”萨麦尔倒了五杯烧酒。 “你为什么要杀风音摘楪希?你们同是原罪。”唐昊一口喝干烧酒感慨万千,“地狱的人都这么不近人情的吗?有点儿像我以前的那个家一样,老妈出轨朱砂痣,老爹出轨白月光,然后两人出轨后生下的孩子,为了钱,把老爹老妈都杀了,然后还想来杀我,可惜我是混血种,他们不是。” 萨麦尔也仰头喝干杯中的烧酒:“听起来你的背景挺惨的,不过我要毁灭‘色欲’,是因为她的背叛,你知道的,上帝不喜欢背叛,何况是我们这些由天使堕落成的原罪?” “她做了什么?” “风音摘楪希,真名阿斯摩蒂尔斯,在天使时掌管政治,另一位就是你们都知道的战争天使米迦勒,分管着军事。当时的七美德是下属分权领衔,我们现在的七原罪,其前身就是七美德,阿斯摩蒂尔斯堕天后,占据了‘色欲’的位置,分管的政治就被米迦勒接替了下来。” 萨麦尔看了眼唐昊,手指轻敲案板:“阿斯摩蒂尔斯的堕天,不是违背上帝,不是违背人类,只是她喜欢上了夏娅,喜欢上了路西法。” “天使是不是不能有感情?”哈特问。 萨麦尔点头:“国的《礼记·礼运》中有‘何谓人情?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弗学而能。’在《吕氏春秋》中提出六欲的概念‘所谓全生者,六欲皆得其宜者。’东汉哲人高诱对此作了注释‘六欲,生、死、耳、目、口、鼻也。’” “就是说天使不能有七情六欲?”哈特抿了口烧酒,没有一点儿味道,还不如喝老白干。 “天使,不能因为高兴而降世,不能因为愤怒而施暴,不能因为悲哀而怜悯,不能因为恐惧而退缩,不能因为爱情而深入,不能因为嫌恶而拒绝,不能因为欲望而计划。” 萨麦尔等待汤头慢炖的间隙,开始处理面团。 他将醒好的面团拿出,放在撒了薄粉的案板上,纤巧的手指轻巧地将面团按扁,然后开始拉扯。面团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被轻轻一抻,便延长数倍,再对折,再拉长,如此反复。每一次拉伸都精准无比,面条在空中轻盈地舞动,从粗壮的面带,逐渐变为细若银丝、韧性十足的拉面,其间不带一丝断裂。 将拉好的面条整齐地盘好,放入沸腾的开水中。面条在滚水中翻腾,待其浮起,便捞入准备好的冰水中,以保证其弹牙的口感。 “所以阿斯摩蒂尔斯是犯了爱情的罪。”哈特紧盯着萨麦尔的技术。 随后,取出瓦罐中已炖煮得酥烂入味的猪肉,切成薄片。鸡蛋则被煮至溏心,剖开后蛋黄流淌,色泽诱人,然后将碧绿的青菜焯水,保持其鲜脆。 “那是个毒辣的妞,毒辣到亲自发动战争,拉着我一起。”萨麦尔无可奈何地笑笑,“就为了把夏娅从那‘宠儿’的王座上拉下来。” 萨麦尔从锅中重新捞起沥干水分的面条,放入四只温热的青花瓷碗中。再舀入滚烫的、奶白色的高汤,汤面泛着诱人的油光。她将切好的肉片、对半切开的溏心蛋、翠绿的青菜和少许葱花,一丝不苟地摆放在面条之上。 四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色泽诱人的拉面,推至四人面前完美呈现。 第二百一十三章 原罪 萨麦尔拿出香烟,很有绅士风度地先给四人递烟,然后点起自己的抽了一口:“你们知道的,恋爱脑不得好死。” “恋爱脑不得好死的前提是对方不是渣男渣女,如果是暖男娇妻,那才是恋爱脑。”哈特夹起碗里的拉面送进嘴里,味道比之前的师傅好上百倍。 “不不不,娇妻也不一定,特别是看上别人的娇妻。”萨麦尔说。 “那不是ntr吗?”哈特说。 “也不算ntr,娇妻还没有归属权,或者说娇妻是白月光,只是有点儿圣母,愿意把自己的爱递给所有人。”萨麦尔打开柜子上的小电视机。 “那挺伟大的,说白了是中央空调,只不过是美女美女版的。”哈特吹了吹汤面,眯着眼睛喝了一口,“这种白月光,放在女频小说里,屁股后面绝对跟着一堆男二男三,还是致力于撮合白月光和男主,然后排开万难的那种。” “如果就没男主呢?或者说全是女的。”萨麦尔问。 “按照李泽的说法,那就是美妙的百合花气味,哦,我的上帝,我接受不了gay,但lesbian我觉得非常棒。”哈特对着萨麦尔严肃点头。 唐昊、莱特、高尔三人沉默地吃着面,互相对视、互相思考自己到底是准备战斗,还是像看脱口秀一样鼓个掌。 “断头饭很好吃,感觉你就像一个大师一样。”哈特将喝空的杯子向前推了推。 萨麦尔端起热水中烧酒瓶,将杯子重新倒满:“毕竟在富士山里能玩的也就这个。” 唐昊用胳膊肘捅了高尔一下,高尔眯着眼睛盯着萨麦尔:“这么说富士山就是你的封印地点?二战美国空军就是受到你的领域影响?” “这么说也不错,但老实说也不是我的原因。”萨麦尔举杯,“我不知道你们调查出多少,但我的版本,应该是你们最想听到的。” 唐昊点头:“谣言一传十,十传百,每传一次就会变更一个字甚至一句话,当然,更重要的是你不能让当今的警察去查几十年前甚至几百年前的犯罪案件。” 萨麦尔微笑,将杯中的烧酒一饮而尽:“知道天使的由来吗?以始祖天使的血统基因分化出新的天使,新的天使会继承始祖天使的部分基因,成为一个新的但不完全的个体。这个始祖天使就是夏娅,《圣经》中被翻译错误的路西法。而由始祖天使血统基因分化下的第一代种只有两位,这两位分别是阿斯摩蒂尔斯,以及米迦勒。” 莱特吃面的手顿住。 “然后下去才是各个大天使,以及原罪。”萨麦尔倒酒,“我是第三代大天使,自我这一代,天使的数量来到了176个,可以说我是战争天使米迦勒的子孙,所以我继承了米迦勒的易怒易爆的脾气,至于我堕天的原因很好笑,因为我带领我的手下反抗夏娅,然后就被米迦勒宣判堕天。” 哈特沉默了。他很想表示有够惨的,但他害怕说到面前人的痛处,一个不经意,他就是身首分离。 “至于阿斯摩蒂尔斯,只能说她没脑子,或是说恋爱脑下都没什么脑子。阿斯摩蒂尔斯是夏娅的狂热粉丝与老婆档,如果按照娱乐圈那种明艳的高冷影后,阿斯摩蒂尔斯估计就像私下里那种荤素不忌的私生饭一样,整天幻想着将夏娅囚禁在自己的小窝里,让夏娅成为只能依附自己的老婆。” “在李泽提供的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小说里我看这种剧情,这种好像叫病娇。”哈特吃了一口面,他实在憋不住不搭话,但他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如果有,之前他早死几百回了。 “不是病娇。”萨麦尔敲了颗生鸡蛋放进嘴里,“是战争,在小说里是雄性与雄性之间的战争,为了争夺配偶权,在天使里就是争夺统治权,当然,阿斯摩蒂尔斯和米迦勒争夺的不止是统治权,还有迷恋下的疯狂。你可以理解成两只狗,为了争抢主人的视线,大打出手,嗯,她们就是这样的。” “争宠?”莱特问道。 赛麦尔点头指了指莱特:“bgo!答对了,她们就是在向夏娅争宠。按理说掌管政治的阿斯摩蒂尔斯更有能力赢下比赛,但她就像忽然脑子缺失一样,被米迦勒的小计谋迷惑,暴露自己的‘爱’,然后被夏娅以‘污浊’之名审判堕天。我是第三个,她是第四个,但她是最蠢的那一个。” 唐昊和莱特对视一眼,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看来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果然世界就是个巨大的抽象舞台,因为恋爱脑从神坛落下。 阿斯摩蒂尔斯堪比世界首富爱上花楼女子,然后破产成每天送外卖的打工牛马一样抽象。 不过出于对美女的莫名尊重,他俩还是装出恍然大悟、无限神往的点头样子。 “事实上,世界不存在地狱,人类世界也不存在罪恶,最初时期的人类,只要死亡,灵魂必定进入天堂,符合国古话三字经中‘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自从第一位堕天后,地狱开始创立,原罪开始诞生,即便有天使引导,人类也在长时间的生存进化下,出现感染者,而原罪这种病毒,犹如蝗虫过境, 瞬间感染整个地球,包括各种动物。” “夏娅不制止吗?”哈特问。 “如果夏娅手下的七美德也被感染呢?”萨麦尔抽了根烟,“忠诚是七美德的尚德,但傲慢永远是天使的原罪。事实上夏娅并不是因为‘傲慢’之罪堕天的,而是因为七美德与七原罪的密谋而堕天。” 唐昊起身退离屋台车。 莱特和哈特也有点儿难以置信。 高尔则紧盯着萨麦尔的眼睛。 “米迦勒想要创造新的地狱,创造一个夏娅无法挣脱她控制的世界,加百列不想再管理破碎不堪的天界,拉斐尔跟随米迦勒的步伐,剩余的美德,有的想要脱夏娅跌落神坛自己登上天使之王,有的想要保护夏娅,所以与七原罪密谋,让夏娅‘堕天’。”萨麦尔扫视面前的四人,“这就是你们方斯汀学院里入学新生要看的那副壁画的背后真实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