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夫互穿后他怀孕了》 1. 第 1 章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 汴京的春被浇得有些湿冷。 将自己藏在温暖衾被里的甘棠睡得正香,一股灼热的呼吸搔弄着脖颈,滚烫的唇舌贴在她后颈处。 困顿到极点的甘棠不耐烦地伸手去推,谁知手腕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拉至背后,这也就罢了,背后的男人竟在她脖颈处狠咬一口。 被扰了清梦的甘棠脱口骂道:“顾雪臣你是狗吗?” 骂完这句话,甘棠猛地清醒,睁着一对雾蒙蒙的狐狸眼颇有些无辜地望向背后的男人,巴巴叫了一声“官人。” 她本以为对方必要恼她,谁知眸光沉沉的男人盯着她瞧了片刻,非但没有放开她,反而变本加厉,宽大的手掌钳着她的腰身将她拉起来,强行欺身进来。 屋外这时又下起雨来,密集的雨声劈里啪啦敲打着屋顶。 约过了三个水刻,雨声渐歇,屋子里微微透出些许曦光。 暖和的屋子里还残留着燃了一夜的雪中春信,熏得人昏昏欲睡。 腰都要断了的甘棠觉得自己就像是快要溺死的鱼,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无。 就像是例行完公事的男人半句温存的话也无,平了几息后摇铃吩咐女使们送水进来。 今日朝会,身为户部侍郎顾雪臣要去早朝。 若是平日里,甘棠总要起来帮他更衣,可她现在既没有气力,也没有心情,索性假装没醒。 直到穿戴整齐的男人出了屋子,甘棠的陪嫁婢女轻云忙上前小声提醒,“小姐,卯时三刻,该起身去正院给华阳县主请安了。” 可唤了好几遍,衾被里才有了一丝动静,“我再睡半个时辰。” 轻云迟疑,“您若是迟了,待会儿大房跟二房的人又要在华阳县主面前嚼舌根子。” “嚼舌根子就嚼舌根子,”她将衾被裹得更紧,“有本事叫她们当着顾雪臣的面说去。” 有谁天不亮就去请安的! 这样大的雨天难道躺在被窝里不舒服吗? 话虽如此,她只躺了半个水刻便坐起身。 大红衾被滑落,露出堆雪砌酥的玲珑身子。 轻云的眸光落在自家小姐胸前红痕上,耳根子一热,忙把一件胭脂色寝衣披在她身上。 一只纤细雪白的脚才踏在地板上,甘棠腿一软,差点没跪到地上去。 狗东西! 她恨恨在心里骂了句,强打着精神走到屏风后。 直到入了温热的香汤,疲乏的身子才得以舒缓。 沐浴完毕,另一名陪家侍女微月替她涂抹完玫瑰香膏,问:“小姐今日穿哪件衣裳?”边说,边打开北面的一排衣橱,露出里面颜色各异的华丽衣裳。 尚未睡醒的女子仍阖着眼睫,“挑件没穿过的。” “首饰呢?”轻云打开镜台下面的三层抽屉,露出整齐摆放的数十种金银珠宝首饰。 “今日阴天,亮眼些的。” 轻云跟微月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里看到无奈。 衣橱里的衣裳大多没穿过,珠宝首饰更是几十件之多。 她二人见请安的时辰要晚了,只好按着甘棠平日里的喜好挑选。 待装扮完,只着了罗袜的女子径直走到南面专门拿来给她放鞋履的架子前,根据衣裳的颜色认真挑了一对胭脂色十步云丝履。 穿好鞋,甘棠望着一人高的衣镜中胭脂色短襦,藕色长裙的高挑女子叹了一口气。 穿这么美要去受刑,真是没天理! 天灰蒙蒙亮,两名女使提着风灯在前面照明领路,轻云撑着伞搀扶着甘棠朝正院走去。 雨天路滑不好走,本就住得离正院较远的甘棠到时,大房与二房的妯娌已经站在廊庑下。 甘棠打起精神向两位嫂嫂问好。 冷漠矜持的大房娘子赵樱向她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二房娘子秦蓁打量一眼珠光宝气,妖艳得跟只狐狸精似的女子,眼底闪过一抹妒色,讥讽,“三弟妹来得真早!” 秦蓁说话一向尖酸刻薄,早已习以为常的甘棠淡淡回道:“比不得两位嫂嫂勤勉。” 秦蓁轻哼一声。 这时正屋的门开了,里头服侍的女使鱼贯而出。 甘棠跟在两位嫂嫂身后入了屋子,向端坐在上首约五十年纪,眉眼处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的端庄妇人行礼问安。 妇人正是她孀居的婆婆华阳县主。 她这位婆婆自幼养在宫中,规矩大得很,每日都要媳妇晨昏定省,聆听她的教诲。 无非是身为后宅女子应当如何相夫教子诸如此类云云等车轱辘话,且每回至少半个时辰。 甘棠听了将近三年,耳朵都被磨出茧子。 今日也是一样,三个儿媳照例询问她的日常起居后,便开始听她“教诲”。 若是搁在平日里也就罢了,可昨夜顾雪臣折腾她半宿不够,一大早还不让她好好睡觉。 约站了三个水刻的功夫,她虽眼睛努力睁着,人却已经睡了过去,华阳县主说什么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只瞧着那张红唇一开一合。 正迷瞪着,突然有人干呕一声,甘棠就像是枝丫上被雨声惊醒的鸟儿,打了个机灵。 只听华阳公主问秦蓁:“可是有了?” 方才在外头尖酸刻薄的秦蓁含羞带怯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已经两个月了。” 华阳县主赶紧叫她坐下,喜道:“你是个能干的,为咱们顾家添子添福。” “这都是媳妇的本分。”秦蓁挨着赵樱坐下后瞥了一眼仍旧站着的甘棠。 甘棠顿感不妙。 赵樱虽未有所出,可是顾淮安的妾室已有一子,养在她膝下。 秦蓁已有一女,如今两岁半。 唯有她成婚三载至今仍无所出。 果然,华阳县主朝她看来,“老三家的还没消息?” 甘棠睫毛微微颤动,低低“嗯”了一声。 华阳县主两条秀眉拧成两条直线,“你们成婚也三载,是时候抓些紧了。” 甘棠应了声“是”,“儿媳谨遵母亲教诲。” 原本还想多“教诲”她几句的华阳县主见她低眉顺眼的模样,话全部鲠在嗓子眼。 她与亡夫顾准一共育有三子,长子顾淮安承爵后娶了赵伯爵家的嫡长女赵樱。 次子顾怀瑾娶的是国子监祭酒家的嫡次女秦蓁。 唯有最肖似亡夫,也是她最喜欢的幼子顾雪臣娶了一个地位最卑贱的商户女为妻。 每每只要一想到此事,她心里头就觉得堵得慌,眼不见为净似的赶人,“三郎快下朝了,你回去服侍他吧。” 腿都要断了的甘棠如蒙大赦,忙行礼告退。 直到出了正院,甘棠长长舒了一口仿佛在屋子里吸入的沉闷之气,想着赶紧回去补个回笼觉,谁知经过花园时被秦蓁叫住。 甘棠耐着性子问:“二嫂嫂可是有事?” 秦蓁瞥了一眼甘棠乌黑发髻的那支镶了一粒拇指大小,熠熠生辉的南珠珠钗,道:“三妹妹的发钗未免太过招摇俗气,不过怪不得三妹妹。毕竟三妹妹出身商家,见识短浅些也正常。” 甘棠想起自己第一次听见这话的时候。 那时她才十六,刚刚嫁与顾雪臣为妻。 一个商家女初见两位妯娌娴雅端庄,举手投促之间都流露出大家闺秀的气度很是羡慕,为以示友好,特挑了些她在南海做生意时,从一些藩客手里买来的首饰送过去。 首饰虽称不上特别名贵,却极为别致,都是汴京城买不到的。 可两位妯娌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只叫身旁的婢女接过去。 秦蓁更是当着诸多仆从的面讥讽,“我们可不敢戴这些玩意出去,免得失了身份。” 这么多年,秦蓁连讥讽人的话术却一点儿都不曾变过。 可甘棠却早已不是十六岁会因为妯娌一句话而臊得满面通红的新妇。 “二嫂嫂说得对,”她抬手摸了摸云髻间冰凉的珠钗,莞尔一笑,“我这个人不仅见识浅薄,还十分庸俗败家,一见着漂亮的衣裳首饰就忍不住要买回来,不像二嫂嫂这样勤俭持家。” 话音刚落,秦蓁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 三房当中,长房除袭爵外,还在皇城司担任指挥使。 三房曾是官家的伴读,进士出身,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从三品的户部侍郎,前途不可限量。 唯独属她夫君最没出息,文不成武不就,现下在将作监里做一个正八品的掌监督工役,成日里与一群泥瓦匠打交道。 俸禄低也就罢了,她那个不成器的纨绔夫君还花钱大手大脚,时常不到月底就捉衣见肘。 可凭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商户女,竟也敢来讥讽她! 秦蓁正要发作,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赵樱淡淡道:“听说惜柔小师妹前两日回来了。” 秦蓁闻言怔愣片刻,嘴角上翘,“三弟妹该不会不知道吧?毕竟三弟同惜柔小师妹……” 她说到这儿,故意截了话头,得意地望着甘棠,企图从对方脸上瞧出惊慌之色。 只可惜对方也只是淡淡一笑,“昨夜官人与我说过此事,还说若是得空要请惜柔小师妹过来家中做客。” 说这话时,她拿着那对顾盼生姿的狐狸眼一脸无辜地望着秦蓁,“二嫂嫂身上这件裙子是去岁的吧,前几日浮华阁的刘掌柜送来今春的新品册子,二嫂嫂何不选两件,免得回头见了惜柔小师妹失了体面。” 不待秦蓁说话,她“啊呀”一声,“差点忘了,二嫂嫂应是还没瞧过册子,不如我待会儿送过去?” 浮华阁最便宜的鞋履都要顾怀瑾一个月的俸禄,一向精打细算的秦蓁舍不得买。 且新品册子只送贵客。 比气人,秦蓁远不是她的对手。 果然,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秦蓁眼角都红了,嘴唇微微颤抖。 这时天空又飘起细密的雨丝,甘棠懒得与她争下去,屈膝向赵樱行礼告退。 走出老远,还听秦蓁有些尖锐刺耳的声音。 “她以为她有几个臭钱了不起!” “一个商户女以为嫁进豪门世家就飞到枝头变凤凰!” “如今惜柔小师妹回来,三弟早晚非休了她不可!” 轻云小心觑着甘棠的神色,轻哼,“她就是嫉妒小姐过得比她好,所以变着法的找茬。” 过得比她好吗? 甘棠倒不觉得。 在这方寸之地,便是与她争赢又如何。 原本还想补个回笼觉的甘棠睡意全无,抱膝坐在榻上,出神地望着院子里被细密雨丝笼罩着的花草扶疏。 这时,一柄青色油纸伞涉水而来。 执乌色伞骨的手修长洁白,拇指上戴着一碧玉扳指。 近了,伞下身着绯红官袍,束象牙金腰带,佩鱼袋,身姿挺拔高大的男人映入眼帘。 他只眼朝她望来,点漆似的眼眸深沉得就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可偏偏整个人干净得犹如冬日里的一捧冬雪。 直到他入屋,甘棠神情蔫蔫,“官人回来了。” 顾雪臣“嗯”了一声,低下头示意她取幞头。 一向殷勤体贴的女子视而不见,转过脸吩咐婢女摆饭。 被晾在那儿的顾雪臣呆愣片刻,自己取下后挂在木施上。 一旁的轻云瞧着屋里的气氛不大对,忙取了温在炉子上的香苏汤递给顾雪臣,“郎君先垫垫肚子。” 面色稍霁的顾雪臣接过来抿了一口,微微蹙眉。 今日的香苏汤不是她煮的。 这时早饭已经摆好。 一顿饭吃得寂寥无声。 有些不习惯的顾雪臣抬起眼睫看向坐在面前的女子。 平日里总是喜欢问长问短的女子浓黑的眼睫低垂,将那一对顾盼生姿的狐狸眼压在眼眶里,晕了胭脂的眼角有一丝刻骨的妩媚,像是有一滴嫣红的泪水在那里凝结,随时都会滴落。 妖精似的,可怜极了。 顾雪臣想起早上那句柔媚入骨的“官人”,那句“怎么了”在嗓子眼滚了几遍,最终咽了回去。 饭罢,雨也停了,正准备出门去的甘棠见这个时辰本该去衙署的顾雪臣仍坐在桌前写字,微微有些诧异。 他突然问:“还在为早上的事情不高兴?” 早上的事情? 婆婆敲打她“无所出”之事,还是他的小师妹之事? 忍了一早上的甘棠索性开门见山,“听说惜柔小师妹回来了?” 话音刚落,顾雪臣手里的笔顿住,上好的澄心宣纸上留下一个墨滴。 顾雪臣此人没别的爱好,唯独爱墨,尤其是徽墨产的极品松丸。 香彻肌骨,遇湿不化。 甘棠此刻觉得自己被吸附在那一滴浓稠的墨里,有些喘不过气来。 果然,他知晓。 为您提供大神 十方海 的《和前夫互穿后他怀孕了》最快更新 1. 第 1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第 2 章 顾雪臣心里藏着一个人。 是前任宰执,他的老师林随云之女名林惜柔。 据说此女不仅生得花容月貌,才情更是不输男子,十三岁凭着一首《定风波》享誉汴京,与未及冠便高中状元的顾雪臣是天作之合。 只可惜这对才子佳人并未成眷属。 五年前白莲教煽动百姓发起□□,林随云与其子林迦南被白莲邪/教当街炸死后,一向以孝顺闻名的林惜柔次年便与太后的外甥,云麾大将军沈约成了婚。 这在当时引起轩然大波。 坊间有传闻说是沈约横刀夺爱,又有传闻说是林惜柔为攀高枝始乱终弃了顾雪臣。 可甘棠却不这么认为,一来,林随云不仅是耆宿之臣,还是官家的老师。当年以身殉国后,官家赐溢号忠义公,配享太庙。 若林惜柔不想嫁,便是太后也强迫不得,否则满朝文武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官家。 二来,据说官家打算封林惜柔做县主,可她却婉拒了。 一个连县主都不愿意做的女子,又怎会攀高枝。 至于是什么原因,除却当事人谁也不了解内情。 这些事发生时甘棠并不在上京,都是她与顾雪臣成婚后,从一些“有心人”口中零零散散听说的。 至于林随云最得意的门生顾雪臣。 她与他成婚近三载,却从未听他提及过有关林宰执以及林惜柔有关的任何事情。 这些事情,他不提,甘棠自然不会主动问。再加上林惜柔都已经嫁人,也没有必要计较这些。 若是林惜柔若是随夫家回京述职罢了,可林惜柔与沈约今年年初突然和离。 这位人称小仙女的才女成婚是一场迷,和离更是一场迷。 甘棠觉得自己不该阴暗的揣测这位命运多舛的才女,但是心里面就是不舒服。 她心想若是顾雪臣肯就此解释一两句也就罢了,她也不是非要知晓他与林惜柔的过往。 可端坐在桌前的男子只是轻飘飘“嗯”了一声,搁下手中的笔,道:“我去衙署了。”顿了顿,又道:“若是闲来无事就去同两位嫂嫂多走动走动,别成日里闷在屋里胡思乱想。”言罢戴好幞头便抬脚出了屋子。 他竟这么走了! 眼瞧着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就这样出了院门,一瞬间有些心悸胸闷气短的甘棠捂着胸口平了几息,吩咐轻云,“备马,去潘楼街!” 轻云见自家小姐痼疾发作,立刻派人去备马车。 * 潘楼街是汴京最繁华的街市,往南有一巷子,名界身巷,在平日出入这里的非富则贵。 今日因着下雨的缘故,整条街巷都没什么人。 几家珠宝服饰商行的掌柜们正聚在潘家酒楼临床的小阁子吃茶聊天,说着皇城内的八卦是非。 偶尔说到今春入京赶考的举子又有谁成为秦行首的入幕之宾,不仅忘了读书备考,还因花光了盘缠被老鸨赶出来时,众人脸上皆流露出心照不宣的□□。 正说得热闹,浮华阁的刘掌柜突然立刻起身,“我还有事,诸位先坐着。”言罢起身出了推门出了小阁子,顷刻间,传来“噔噔噔”的下楼声。 刘掌柜一向无利不起早,今日的茶水也不是他请,怎跑得这样快? 其他几位掌柜心中纳罕,珍宝阁的孙掌柜向下扫了一眼,见足有一百八十斤,平常说话都要喘口气儿的刘掌柜刚好出了潘家酒楼的大门,以一种极其滑稽的姿态朝着一辆正朝巷子口驶来的双辕华丽马车跑去。 待瞧清楚马车上的家徽,他轻呵一声,“还以为他下去捡钱了,不就是顾家那位三娘子来了。” 顾家三娘子被潘楼街的人私底下奉为财神奶奶。 其余几位掌柜闻言静默片刻,皆道了一句“我还有事”,如作鸟兽散状飞速地下了茶楼。 顷刻间,偌大的阁子空下来,孙掌柜不屑,“都是一群逐利之徒!” 身旁的小伙计提醒,“可是掌柜的,咱们今日还没开张呢。” 话音刚落,自家掌柜的已经消失在小阁子内。 甘棠的马车刚驶入界身巷,原本死气沉沉的一条街瞬间活过来一般,各家铺子的掌柜皆临街而站,恨不得拿眼神把那包了铁皮的车轱辘栓到自己铺子前。 若说旁的掌柜还有些矜持,累得气喘吁吁的刘掌柜简直就是不要脸了,眼见着马车就要在珍宝阁前停下,操着蹩脚的粤语喊道:“给顾三娘子请安!” 汴京无人不知顾三娘子祖籍虽是杭州,可人却在广州府长大,这一嗓子极有用,原本要停下的马车又缓缓前行,在浮华阁门前停下。 其余人无不遗憾而又鄙夷地看向刘掌柜。 商场无朋友,刘掌柜假装没瞧见众人刀子似的眼神,待马车停稳,忙领着伙计上前请安。 雕花车门被推开,一乌发雪肤,艳光四射的年轻女子被一名婢女搀下马车。 浮华阁的伙计尽管不是第一回见到她,可当她拿着一对顾盼生姿的狐狸眼望过来的那一瞬,脑子里仍一片空白。 粗鄙的刘掌柜到她跟前立刻成了文雅客,翘着兰花指拿帕子擦干额头的汗,谦谦有礼,“顾娘子大驾光临,区区早已久侯多时。” 无心情同他寒暄的甘棠径直入铺,环顾一眼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大堂,“不是说今春新品已经出来?” “有有有!” 刘掌柜忙领着她入了二楼专门招待贵宾的阁子。 训练有素的伙计们早已经按照客人的喜好备上精致的点心果子,就连一应食具皆是纯金打造。 甘棠抿了一口盛在金盏里的牛乳,那种胸闷气短的症状终于好了些。 果然,她就喜欢金钱的味道。 刘掌柜捧着一本厚厚的册子毕恭毕敬地呈给甘棠,“这些都是今春的新品花样,若是有喜欢的,顾娘子可到里头试一试。” “没心情,”甘棠扫了一眼陈列错落有致的服饰鞋履,“老规矩。” 甘棠口中所说的老规矩是指由铺子里请来为客人试衣的女使们,将衣裳鞋履穿戴在身上,来供她挑选。 这种一般都是大生意。 一脸喜色的刘掌柜立刻着人安排。 片刻的功夫,十二名生得清秀的女使们穿着今春的新衣,佩戴搭配衣物的首饰依次在甘棠面前展示介绍。 神情懒怠的甘棠顺着第一个依次指过去,“这件,这件,这件。” 每指一件,刘掌柜脸上的喜色就多一分。 一连指了四件停下,一脸喜色的刘掌柜问:“娘子就要这几件?” 甘棠晃了晃葱白似的细长食指,“除了几件全部包起来。” “全,全都要吗?”刘掌柜这下连文雅都顾不上了,一脸错愕,“那些首饰也都要吗?” 这些衣裳鞋履首饰少说也得几百贯,抵得上浮华阁一旬的盈利。 甘棠睨他一眼,“怎么,刘掌柜不想卖?” “哪能啊!”刘掌柜忙将她挑选的衣物首饰一样样誊写在单子上,一边报价,一边拨弄着算盘。 一个水刻的功夫,刘掌柜笑得眼睛都没了,“一共是七百零五贯钱,给您抹个零,七百贯整。” “错了。” 甘棠轻轻叩击着桌面,“应该是六百六十五贯才是。” “哪儿错了?”刘掌柜馒头似的大圆脸皱出几道包子褶。 他做了十几年掌柜,还从未出错过。她不过听了一耳朵,竟然质疑自己错了。 甘棠见他虽笑着,可眼里分明是不服气,叫轻云将算盘与账单拿过来,狐狸眼瞥了一眼账单,水葱似的细长手指飞速地上下拨弄着乌黑的珠子。 不到半个水刻的功夫,她将算盘递到刘掌柜面前,“掌柜的刚才多算了一双草绿色云丝履,您看我说得对不对?” 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刘掌柜不信邪的又算了两遍,果然是六百六十五贯,心悦诚服地向她拱手作了一揖,“确实是区区错了,顾娘子不愧为神算手。” 当年甘家二掌柜不过十四岁之龄,凭着一把金算盘从两广商会单枪匹马杀入汴京,硬生生从遍地虎狼的汴京商会占了一席之地。 他本以为对方做了豪门贵妇早已经将这些看家的本领忘了个一干二净,没想到竟这般厉害。 甘棠却颇为怀念的拨弄着算珠,幽幽叹了口气,“到底生疏了。” 若是搁在从前,就这点儿货物,哪里还用得着算盘。 刘掌柜又竭尽所能恭维几句,叫人取了一块牌子递上前,“这是给您的饶头,孙记香水行『1』的孙掌柜前两日说很是希望您能够莅临指导,她会亲自为您服务。” 买完东西的甘棠心悸胸闷的症状消失殆尽,想着下雨仙乐楼必定没什么生意,刚好叫她的手帕交夏夏一块去。 她签好单据,道:“那劳烦刘掌柜先将东西送到我府上。” “应该的!应该的!” 刘掌柜满面堆笑地将甘棠送上马车。 直到马车驶出潘楼街牌坊,刘掌柜朝着其他一脸妒色的掌柜拱手笑道:“不好意思了诸位,今晚我请大家去樊楼吃酒去。” 孙掌柜轻呵,“顾三娘子这么大手笔,就是不知晓顾大人能不能养得起!” 整个汴京谁人不知,甘少东家那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才能嫁给顾家三郎顾雪臣为正头娘子。 刘掌柜知晓他酸,笑,“养不养得起咱们不知,不过这甘少东家嫁给顾大人都三年了吧,诸位可听说两夫妻有什么龃龉不成?” 作生意的迎来送往,消息最是灵通,就连宰执头一晚宿在哪个小妾房中都知晓,却从未听说过顾三娘子与顾侍郎不睦的消息。 刘掌柜又道:“这人啊,不得不服命,甘少东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相!” * 与此同时,大相国寺附近的一品斋里。 一品斋的赵掌柜一边小心翼翼地自漆匣内取出墨腚,一边殷勤介绍,“顾大人,这可是上等的徽州极品松丸。 香丸,也就是您来才舍得拿出来。” 墨通体乌黑,额上印有双龙图案,精美华丽。 素来爱墨的顾雪臣一摸索便知精粗,难得赞美,“极好。” 卖货最高兴的无非是买货人识货,赵掌柜忙道:“区区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请顾大人为鄙店题一副字,这方墨就赠予顾大人可好?” 顾雪臣沉默片刻,道:“价值几何?” 这便是拒绝了。 顾侍郎从不爱与他们这些商贾打交道,赵掌柜虽失望,却不影响他作为一个生意人的殷勤,“旁人买需得五十贯钱,若是顾大人,只需四十五贯。” 这样上等的墨四十五贯确实不贵,恰好他前几日刚领了这个月的俸禄。 偶尔奢蘼一回,也不为过。 顾雪臣吩咐自己的书童青槐,“回去娘子那儿取钱。” 约三个水刻的功夫,青槐回来,欲言又止地望着正在鉴赏字画的顾雪臣。 生意人惯会察言观色,赵掌柜见状忙找了个借口离开。 赵掌柜一走,顾雪臣微微蹙眉,“怎么了?” 青槐道:“夫人今日不在家,我刚回去时,碰到浮华阁的刘掌柜正领着人送东西。” 自家小妻子一向骄奢,早已习惯的顾雪臣随口问:“她这回又买了什么?首饰,衣裳,还是胭脂水粉?” “买了什么不清楚,”青槐小心觑着他的神色,“我哄着微月给我瞧了一眼单据,共费银钱六百六十贯。” 顾雪臣一月俸禄五十五贯钱,六百六十贯恰好是顾雪臣一年的俸禄。 顾雪臣闻言,下意识捂住隐隐作痛的心口。 这时,前头已经忙活完的赵掌柜进来,手里捧着已经装好的墨,笑得愈发殷勤,“顾大人,您看,这个钱……” 顾雪臣看向青槐。 青槐立刻低下头去。 为您提供大神 十方海 的《和前夫互穿后他怀孕了》最快更新 2. 第 2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 第 3 章 “什么,你把你们家顾侍郎一年的俸禄都给用了!” 仙乐楼的掌柜,甘棠的手帕交夏夏自榻上坐起来。 因为太过激动,她脸上敷着的玉容神仙膏裂开一条缝。 顾雪臣一年的正俸都可以在汴京内城繁华地段买一座三进三出的宅院。 她“啧啧”两声,“你也太狠了,这是直接花掉一套宅院!这下他还不得心疼死。” “谁叫他气我!” 同样脸上敷着玉容神仙膏的甘棠轻哼一声。 她心中虽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可在气头上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这时一旁的沙漏滴满,她伸手摇铃。 片刻的功夫,香水行的孙掌柜亲自来替她们清理脸上的神仙玉容膏。 玉容神仙膏是由珍珠,白玉,人参研磨成粉,再以藕粉调和敷在面上,不仅能使肌肤白嫩,还能祛除玄府的油脂与污垢,是孙记香水行的招牌。 剥下来后,两张脸就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白嫩光滑。 尤其是甘棠,肌肤晶莹透亮,嫩得能掐出水来。 孙掌柜由衷赞道:“这皇城内,挑不出比娘子肤色更好的了!” 甘棠拿着菱花镜指着自己挺翘精致的鼻粱,“可这里的小雀斑却怎么都祛不掉。” 孙掌柜笑,“前两日有两个姑娘还特地叫我仿着娘子脸上的位置点了几粒雀斑,说是顾娘子脸上的这几粒雀斑生得着实勾人。” “真的吗?” 这世间没有哪个女子不喜欢这样的恭维。 孙掌柜颔首,“但凡是顾娘子用的养肤膏,胭脂水粉,必定供不应求。” 被哄得心花怒放的甘棠嗔她一眼,“孙掌柜又哄我买东西。” 夏夏幽幽叹气,“可女子对于这样的当是心甘情愿上的。” 甘棠深以为然,“说得不错。” 孙掌柜掩嘴一笑,“那二位今日可愿上当?” 甘棠笑,“自然是要的。” 两人选了一大堆的养肤膏与胭脂水粉。 又做了一笔大买卖的孙掌柜亲自将两人请去后面小阁子里吃茶点。 夏夏见甘棠神情倦怠,想起昨夜是望日,揶揄,“你家顾雪臣昨夜又没让你睡觉?” 顾雪臣每个月逢初朔望才会去她房里睡。 憋了半月的男人每回将她折腾得苦不堪言。 “别提了,”甘棠把后腰露给她看,“就连早上都不肯放过我,我这条命迟早折在他手里。” 夏夏瞧着她雪白腰窝处的乌青指痕,“啧啧”两声,“顾雪臣生得那副模样,在床上真有这么差?” 甘棠委屈,“毫无情趣可言。” 顾雪臣瞧着文雅风流,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 可衣裳底下肌理分明,皮肉硬得跟石头一般,就连咬他一口都觉得膈牙。 甘棠平日里虽喜欢摸他的腹肌,可到了那种事情上,好处全成了坏处。 他虽生得天赋异禀,却根本不懂取悦女子。 偏偏他时间又久,需求又多。每回两人同房,他能折腾一夜。 若是她也想了,皆大欢喜。若是不想,他非要,那简直是受刑。 生怕夏夏不能体会自己的感受,甘棠形容,“你见过旁人舂米或者建房子时打地基吗?” 甘夏楞了一下,随即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笑得直捶桌子。 好一会儿,她才停下来,抹去眼角的泪, “那你怎么不同他实话实说?” “这怎么说,”甘棠幽幽叹气,“我总不能叫他同旁的女子学习经验,再回来服侍我?” “那倒也是。” “还有那两个妯娌,今日一早又开始挤兑我。” 想起早上的事情,甘棠越想越生气,竹筒倒豆子似的将自己的委屈说与她听。 末了,还学着顾雪臣的语气,“闲着无聊就多去同她们走走,别成日里待在屋里胡思乱想。” “他究竟是什么瞎的!” 夏夏忍不住骂。 待她发泄完,问:“你已经好久不曾一次使这么多银钱,应该不只这些事情吧?” 甘棠有个毛病,每当遇到特别不痛快的事情,就会心悸胸闷气短,只有花钱才能缓解。 有医者曾替她诊治过,说是若是要治疗这个毛病,须得找出诱因,直面病因,方可根治。 诱因很容易找,可甘棠却无法面对。 治病期间,夜夜自噩梦中哭醒,短短几日,整个人都瘦脱了相。 心疼闺女的甘父认为自家闺女不就是败家了点,又不是什么大毛病。 况且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索性放弃治疗,任由她挥霍。 渐渐甘棠大了些,走南闯北见识得多了,这毛病发作的频次越来越低。 眼下能叫她一次使那么多钱,定是遇到特别不痛快的事儿。 甘棠咬了咬唇,“顾雪臣的师妹回来了。” 夏夏瞪大眼睛,“就是那个大才女林惜柔。” 此女虽早已不在汴京,可汴京处处都有她的传说,尤其是她与沈约还有顾雪臣的那段旧情,至今仍为人津津乐道,就差编成话本子了。 甘棠“嗯”了一声,有些落寞地朝屋外望去。 外面雨势渐大,雨丝连成一片白色的雨幕,将白昼下成黑夜。 院子里扶疏花草失了生机,唯有廊庑下那只笼子里不知名的雀鸟儿拼命往外钻,彩色的羽毛顺着风飘到积水里。 头破血流,在所不惜。 她越看越觉得自己就是被关在鸟笼子的雀鸟儿。 良久,她长叹一声,“夏夏,我觉得我快熬不住了。” 夏夏反问,“是因为林惜柔,还是因为他家里人?” “都有吧,”甘棠眼神黯淡,“我每次去正院请安,或是同他们一家子用饭,就压抑得喘不过来气。夏夏,你不晓得,我永远就好像是个局外人。” 夏夏走过去抱抱她,安慰她,“你换个角度想想,顾雪臣待你还算不错。这些年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不曾苛责你半句。” 不待甘棠说话,夏夏又道:“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为卑贱,便是再有钱见了最低等的九品小官都得点头哈腰赔笑脸。棠宝,你知汴京商会的那家照着官宦小姐教养出来的闺秀们,多羡慕你能嫁与顾雪臣为妻吗?” “不说别人,你就瞧瞧我,明明心里厌烦到极点,可为了生存,不得不每日在客栈挂着一张笑脸对着那些臭男人迎来送往。” 她说得这些甘棠都懂。 她刚与顾雪臣成婚那会儿,虚荣心也得到极大的满足。 可真等到过日子才发现,那点子虚荣心根本不足以支撑她能够在婚姻里忍气吞声。 三年的光阴,她从一个圆滑市侩的商人长成一只身披铠甲的刺猬,谁来招她,她不扎到对方不流血不罢休。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夏夏,你还记得咱们以前总说去航海的事儿吗?”提起这个,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亮光,“不如我同顾雪臣和离,我去买船,我——” “说什么傻话,”夏夏打断她,“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你真以为和离就容易了?总之一句话,你可别犯傻,顾雪臣那样的打着灯笼都难找,你若是与他和离,我头一个不答应!” “一个男人钱在哪里,心就在哪里,”夏夏语重心长,“不就一个昔日的小青梅,又怎能比得过你与他做了三载夫妻。” “捉奸捉双,你莫要胡思乱想!” 甘棠知晓她事事为自己考虑,亦不想她担心,道:“我晓得,时辰不早,我该回去了。” 时辰到了,她这只出来放风的雀鸟得回笼。 * 甘棠回顾家时,雨终于停了。 才入自己所居的栖霞轩,听到动静的微月迎上来,悄声道:“姑爷一回来就将自己关进书房,瞧着不大高兴的模样。” 甘棠知晓顾雪臣定是在心疼自己的俸禄。 他那个人一点儿都不像世家子弟,每个月领了俸禄只留一贯钱零用,其余的全部交给她。也不知他那个人是不是丝毫没有花钱的欲望,有时一月下来,竟还能剩下半贯钱。 说好听点就是节俭,说难听点就是极度抠门。 眼下她使了他一年的俸禄,指不定怎么心疼。 她想了想,向隔壁院子的书房走去。 才入内,便瞧见一袭青色直缀,眉目如画的清隽郎君正坐在书案前奋笔疾书。 青槐正在一旁伺候笔墨,见她进来,忙向她请安问好。 甘棠径直走到榻上坐下,拿眼角偷偷觑了一眼顾雪臣。 他一味捉笔写字,只字不提今日的事情。 甘棠想起上一回她不高兴花去他半年的俸禄,他也是这样一味看书,问都不问一句。 临睡前她故意问:“官人是不是不高兴我使钱?” 她心想若他若是肯哄她两句,她立刻将他的俸禄补回去。 可他一脸矜持说没有。 甘棠以为他真不心疼,谁知一向睡眠极好的男人一个晚上辗转反侧,后来索性觉也不睡了,坐在那儿摆弄她新买的首饰,被她抓个正着。 他一本正经地解释,“我不过就是有些好奇这些首饰究竟是怎么制的,没别的意思。” 甘棠当时瞧他白皙的耳尖红得滴血,很厚道的没有拆穿他。 顾雪臣这个人就是这样,太要脸。 她见青槐手里的那块墨几乎都没了,问:“怎不买新的来?” 顾雪臣沉默片刻,道:“不急。” 一旁的青槐心道什么不急,分明是没钱,今日自一品斋出来时,自家公子臊得脸都红了。 有谁相信一个堂堂的从三品的侍郎竟然连块墨都买不起。 善于察言观色的甘棠见他主仆二人的神情,心中猜测大概。 定是没钱买,又拉不下脸问她拿钱。 其实一品斋的赵掌柜一向钟爱他的字,想要讨一幅挂在店里做招牌,其实他肯纡尊赠字,赵掌柜必定将墨赠予他,定是他自己清高拒绝了。 她坐了片刻见他不理人,觉得很没意思,正要回屋,突然小腹一阵疼,捂着小腹坐回去。 察觉到她不对的男人终于搁下手中的笔,问:“怎么了?” “小腹不舒服,”她委屈。 顾雪臣以为是在床上闹得她狠了,瞥了一眼青槐。 青槐立刻识趣出去。 待门关上,他把笔搁在笔架上,朝她伸出手,“过来。” 甘棠扶着腰慢吞吞走到他跟前,正要说话,被他单手将她抱坐在腿上。 他宽大温热的手掌贴着她的腰侧轻轻揉捏着,源源不断地热意隔着衣裳传来,有些凉的小腹舒服些许。 甘棠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 她心想夏夏有一句说得极对,顾雪臣生了一副好皮囊,文雅风流,干净清冽地犹如冬日里的一捧初雪。 可偏偏眼神犹如深渊一样深不可测,叫人忍不住想要探究他的故事。 这样的男人往往最招女人喜欢。 甘棠是个俗人,自然也喜欢。 许是眸光抬过炽热,他问:“这样瞧我作什么?” “想瞧瞧官人,不能吗?”她情不自禁地低下头亲他的眼睛。 柔软温热的唇贴在眼皮上,小猫似的伸出舌尖舔了一口。 湿漉漉地。 原本心里不快的男人被她舔得瞬间没了脾气,宽大的手掌捏着她不堪一握的腰身,缓缓地向上移动。 “疼,”一向娇气的女子把小巧的下巴抵在他颈窝,一对微微上扬的狐狸眼沁出水光,委屈巴巴,“昨夜疼了一晚,今早官人又非要……” 顾雪臣喉结微微滚动,温热的手揉得愈发不是地方。 她咬着唇,漂亮的狐狸眼半阖着,迷离得似要淌出水来。 正在这时,外头突然有人敲门,“郎君,娘子,该去用晚饭了。” 三房的人早午饭各用各的,但晚饭却在一处用。 宁愿在床上被顾雪臣欺负,也不愿去前厅受罪的甘棠搂着顾雪臣的脖颈撒娇,“我给官人吃,咱们今晚不去前院好不好?” 可明明动情的男人愣是硬着心肠道:“母亲一个人孀居多年,不去用饭不好。” 方才还很喜欢顾雪臣的小狐狸瞬间就讨厌他了,将褪到腰间的衣裳拉回到肩上,探手狠捏了他一把。 顾雪臣闷哼一声。 待直起腰时,发了性的小狐狸已经出了书房。 他平息了足有两个水刻,才起身去饭厅。 到饭厅时,早他一步去的小妻子侍立在母亲左侧。 方才在书房狡黠如狐狸的女子,毫无生气地垂着浓黑的眼睫,将那对顾盼生姿的狐狸眼压在眼眶里,被厅内亮堂灯光映照得犹如一只精致漂亮的扯线木偶。 华阳县主这时瞧见自己的幼子,忙招呼他坐到自己身旁,指挥甘棠给他盛了一碗金玉羹,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 坐在华阳公主对面,正逗弄女儿的秦蓁温柔一口一个“叔叔”,十分殷勤温柔,与在甘棠面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顾雪臣回应几句后,问:“大嫂嫂与二哥哥呢?” “昀儿有些不舒服,你大嫂嫂忙着照顾。你二哥哥不知去哪里混了。” 华阳县主见他的眼神一直往自家媳妇儿身上飘,扫了一眼甘棠,“坐下用饭吧。” 仍旧站着,如同局外人似的甘棠应了一声“是”。 她才在顾雪臣身旁坐下,方才亲手盛的金玉羹悄悄搁在她面前。 她斜了一眼身旁的男人,把碗不动声色推回去,专心对付面前的饭菜。 他又把碗推过去。 她瞪他一眼,低头用饭。 这时突然听秦蓁说:“宁儿很快就有小弟弟了,高不高兴?” 宁儿是小侄女的名字。 甘棠手一顿,筷子上的山药鹌子落到碗里。 今晚这顿饭怕是吃不安生了。 为您提供大神 十方海 的《和前夫互穿后他怀孕了》最快更新 3. 第 3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4. 第 4 章 “是你二哥哥马上就要有第二个孩子了。” 华阳县主见自己最懂事的小儿子望向自己的妻子,眼里闪过一抹心疼,忍不住开口提醒。 原来不是自己的妻子有孕。 心中有些失落的顾雪臣向秦蓁道喜。 一脸得意的秦蓁瞥了一眼低垂敛目的甘棠,笑,“子嗣一事本就讲究个缘分,也不是人人想便有的。” 她原不过是想借机讥讽甘棠,可这话说出来,却是连顾雪臣一块讥讽。 向来爱护幼子的华阳县主不悦瞪她一眼。 华阳公主自幼养在先帝膝下,威仪天成。 一向怕她的秦蓁见自己说错话,连忙改口,“叔叔千万莫要误会,二嫂嫂这话的意思是想说大相国寺求子最灵验,不如叔叔与婶婶也去求一求,宁儿就盼着能多几个弟弟妹妹一块玩。”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若不是早上才与她针锋相对,甘棠简直都要认为她真心为自己好了。 连她都这样想,更何况一向不在内宅走动的夫君。 在他心里,两位妯娌一向待她亲如姐妹,是她爱使小性子不合群。 果然,只听他道:“多谢嫂嫂关心,待得空便去。” 华阳县主也道:“如此也好,去添些香油钱,钱我来出。” 秦蓁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不舒服。 平日里婆婆就特别偏心自己的幼子,就连这种事儿也要上赶着出钱。 她瞥了一眼甘棠身后的轻云微月,像是才发现似的,笑,“婶婶嫁入咱们家中已有三年,这屋里的两个丫头生得越来越好了。” 她虽未明说,可在饭桌上提及一婢女,显然是提醒在场的人,甘棠成婚三年无所出,可将陪嫁婢女开脸给顾雪臣做妾。 此话一出,原本还算融洽的饭桌瞬间冷场,轻云跟微月皆一脸不安地觑着自家小姐的神色。 而一向瞧不上甘棠的华阳县主这次却没有开声。 她同亡夫顾准刚成婚时与婆婆不睦,婆婆碍于她的身份不好发作,便趁着她有孕时往顾准房里塞人,且用的手段极其下作,害得她差点小产。后来她闹着要和离,顾准不肯,直接分了家,这才消停。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愿往自己的儿子塞人。 不过她亦未斥责秦榛。 总要让三房有些压力才行。 一顿饭吃得颇为寂寥,只有小孩子的吵闹声。 饭后,一直沉默寡言的甘棠连茶都没用,向华阳县主行礼告退,看也未看顾雪臣一眼,头也不回出了饭厅。 顾雪臣坐在那儿,不住转动着右手食指上的碧玉扳指。 华阳县主见自己的儿子魂儿都跟着一块走了,叹气,“回去瞧瞧她吧。” 顾雪臣立刻起身告辞。 他人才离开饭厅,秦蓁便开始上眼药水,“三弟妹如今脾气愈发大了!” 说完,见华阳县主正望着自己,讪讪道:“我是担心三弟妹气性大伤身子,不易有孕。” 华阳县主自幼在宫中长大,什么手段没见过,道:“你如今有孕,莫要操心太过。” 秦蓁应了声“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华阳县主最烦人家这样,皱眉,“想说什么就说!” 秦蓁这才道:“我今日瞧着三弟妹又买了一大堆衣物首饰,不免替三弟担忧,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华阳县主见她成日里盯着人家房内那些事儿,不悦,“你有那份闲心,不如督促二郎好好上进!若是二郎有本事,你就是将潘楼街搬回来也没人敢说你半句不是!” 说起自己的夫君,一向刻薄的秦蓁眼圈蓦地红了,眼泪沁出泪光。 她拿帕子抹着眼泪,“儿媳倒是想管,可您也瞧见了,那也得见着人才行。” 华阳县主知晓自己的儿子不成器,她心眼又一向小,所以事事与三房攀比。 她叹息,“有时该服软时就服服软,莫要事事与自己的男人对着干。这点儿你就要与她学学。” 秦蓁不服气,“若是二郎有三弟一半上进,儿媳又岂会如此。” “不上进也是你当初自己选的!”说起这个华阳县主就来气,“别忘了当初你们这婚是怎么成的!” 若不是她,三郎又怎会将自己的终身幸福给搭进去,眼下她还有脸提! 秦蓁没想到她会说这个,顿时羞得满面通红,低头垂泪不语。 华阳终究顾念着她有孕,叫婢女从妆奁里取出一支金步摇给她。 那步摇是她的陪嫁,宫里的物件,自然是珍品。 得了好东西的秦蓁这才破涕为笑。 华阳县主却一脸严肃,“咱们顾家的家规别的记不牢不要紧,但有一条须得牢记,家和才能万事兴!” 秦蓁连连称“是”,这才高高兴兴离去。 她人一走,华阳县主对自幼服侍自己的婢女赵嫲嫲抱怨,“你瞧她好歹也是祭酒家的嫡小姐,怎这般小家子气,竟连一商户女子都比不过。” 赵嫲嫲笑,“论起城府手段,确实比着三娘子差了点。” 提起甘棠,华阳县主长叹一口气,“过些日子天气好些,请太医院的院使给她瞧瞧。” 虽然秦榛小家子气,可孩子的事儿确实得抓点紧。 怕就怕因为当年小产伤了身子再也生不了了…… * 已近申时,整座府邸笼在暮色里,花园里的灯依次点亮,散发出的光晕就如同浮在夜空里的星辰,美不胜收。 可顾雪臣无心赏夜景,一路疾走,青槐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直到到院子门口,他才放慢脚步。 平日里亮如白昼的院子笼在一片暮色里,静悄悄地,只偶尔自草丛传来一两声虫鸣。 顾雪臣命人点灯后推门进去,平日里最怕黑的小妻子坐在榻上,出神地望着窗外。 借着窗外刚刚亮起的灯光,那对风情的狐狸眼里亮晶晶的。 她在哭。 她向来是个不吃亏的性子,有什么不痛快当场就反击回去,除却在床上,几乎没有哭过。 眼下泪水一串串地往下掉,哭得人心都碎了。 近了,顾雪臣见她手心里紧紧攥着的黄金长命锁,与绣得歪歪扭扭的肚兜。 那是一件小兔子肚兜,只可惜尚未绣完。 他伸手将她抱坐在怀里,轻抚着她微微颤粟的背。 愈发委屈的女子把脸埋进他胸口呜咽不止。 滚烫的眼泪透过他的衣衫浸透到心里,烫得他的心有些疼。 她哭道:“是我生不出宝宝吗?” 她也曾有过一个孩子的。 那时她与顾雪臣刚成婚,新婚燕尔,刚刚开荤,食髓知味的男人一夜缠她好几回,不出三个月的功夫便怀上了。 初为人父母的两人忐忑而又高兴。 自小到大没有碰过针线的女子与府里的绣娘做女工,想要亲手给自己的孩儿绣一件贴身衣物。 一向清高不爱与人打交道的顾雪臣亲自画了图纸,特地托宫里司造局为自己的孩儿打造长命锁。 那段日子简直是甘棠最快活的日子,两人满怀期待,甚至连孩子的乳名都想好了。 若是男孩就叫小顾,女孩就叫甘宝。 可后来快要三个月的时候孩子没了,甘棠大病一场,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过身孕。 顾雪臣抚摸着她的脸颊,哑声道:“咱们以后还会有的。” “可若是以后都不会有了呢,”甘棠从他怀里抬起满是泪痕的雪白小脸,哽咽,“若是我生不出来孩子,官人要纳妾吗?” 她心想若是顾雪臣敢说纳妾,或是沉默,她就立刻不跟他过了。 谁知成婚三年从未说过甜言蜜语的男人一反常态,毫不犹豫回答,“自然不会。” 她心中宽慰些许,吸吸鼻子,“过几日天气好了,咱们禀明母亲,去大相国寺给宝宝立个长生排位好不好?” 他道:“好。” 这才满意的女子问:“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顾雪臣打量着眼前眼睛哭得微红,我见尤怜的女子,诚实回答,“不丑。” 他的小妻子虽有些一无是处,在相貌上却挑不出一丝缺点,就连鼻梁上的几粒雀斑都格外俏皮灵动。 她嘟着嘴巴撒娇,“那官人亲亲我。” 他们成婚三年,虽欢好,却从不曾接吻。 不大习惯这样亲昵的男人迟疑着低下头,冰凉的唇落在她挺翘的鼻梁上。 谁知小狐狸似的女子突然抬起下巴,堵住他的唇,湿滑的舌尖探入他口中,示范性在碰碰他的舌尖。 本以为自己会排斥的男人就跟中了邪似的,在她收回舌尖前突然扣住她的后脑勺,将自己的舌头伸进她的口中,生涩而又极具侵略性的吮吻她的唇舌。 一发不可收拾。 一吻结束,嘴唇被吃得微肿的小狐狸拨弄着他拇指上的碧玉扳指,眼睫轻颤,“时辰不早,官人该回屋睡了。” 他轻轻揉捏着她的后颈,低头寻她的唇,“我今晚宿在这里。” 她咬了咬唇,“可今日既不是朔日,也不是望日……” “偶尔放肆一次,也不为过。” “那,官人轻些放肆……” 这一放肆,又是半夜。 快要入眠时,甘棠迷迷糊糊听到他在她耳边道:“我明日搬回来住。” 她“嗯”了一声,紧紧圈着他的腰沉沉睡去。 * 春雨又持续两三日终于放晴,这日一大早,甘棠便与华阳县主禀明要给自己的孩儿立长生排位一事。 提及没了的孙儿,华阳县主亦使十分伤怀,“后日是金匮值日,诸事皆宜,三郎又恰好休沐。” 甘棠应了声“是”。 谁知临睡前她与顾雪臣说起此事时,顾雪臣想也不想拒绝,“我明日有事。” 甘棠不解,“还有什么事比这事重要?” 他沉默片刻,一脸凝重,“极重要的事情。” 他这些日子时常忙到很晚,甘棠以为是衙署的事,只好道:“那我先去同主持商议,待选好日子咱们再一块去。” 顾雪臣“嗯”了一声,背过身去,“睡吧。” 睡至半夜,一记惊雷将睡梦中的甘棠吓醒。 她下意识摸向床边,却摸了空。 顾雪臣不在。 这么晚,他去哪儿了? 甘棠忙正要唤人去找,一记紫电伴随着惊雷之声打在窗户上,照亮了屋子。 窗前伫立着一袭雪白里衣的男子。 他怔怔望着雨夜出神,就连甘棠走到他身旁都没发现。 甘棠上前揽住他结实的腰身,“官人怎这么晚不睡?” “起夜而已。”回过神来的男人轻抚着她白嫩温暖的脸颊。 甘棠见他这几日心情似乎都十分低落,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正要开口,他突然低下头堵住她的唇,用力吮吻着她的舌,似要将她吞入腹中。 屋外的雨倾盆而下,雨声哗啦敲打着屋顶。 甘棠被抵在冰凉的窗前,眼神迷离地望着屋外漆黑的夜。 身后的男人扣着她的腰,轻吻着她的耳朵,“小狐狸,我们生个宝宝……” 甘棠没作声,热烈回吻他的唇。 一夜荒唐。 次日,不用去正院请安的甘棠难得睡个好觉,睁开眼睛时,就瞧见尽在咫尺的俊脸。 他不知梦见什么,连睡梦中也蹙着眉头。 甘棠伸手用指尖替他抚平眉心,又亲亲他的眼睛。 这时睡梦中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 她躺在他怀里,问:“官人可知下个月十六是什么日子?” 嗓音有些沙哑的男人问:“什么日子?” 甘棠不满,“官人再好好想想!” 顾雪臣想不起来,捏捏她的脸颊,“起床吧。” 甘棠盯着他的背影,眼神里流露出失望。 两人用罢早饭,有些不甘心的甘棠又问:“官人真想不起来了吗?” 着急出门的顾雪臣道:“等我回来再想。” 顾雪臣走后,心中十分失落的甘棠收拾好后,驱车去仙乐楼邀夏夏一同前往。 两人去到大相国寺的时已经快晌午,甘棠捐了香油钱,与主持商议好了超度事宜后这才离开。 路上,甘棠想起顾雪臣的墨快用完了,吩咐车夫,“去一品斋。” 夏夏揶揄,“和好了?” 甘棠轻哼,“我就是瞧着他最近很乖,再忍忍他。” 夏夏知晓她心底是喜欢顾雪臣的,若不然以她的性子恐怕早就和离了,眨眨眼,“我同秦行首讨了些好东西,迟些拿给你。” 甘棠见她意有所指,想起昨夜一向毫无情趣的男人扣着她的腰,在她耳边唤她“小狐狸”,耳根子一热,小声“嗯”了一声。 两人去一品斋买了墨后,甘棠突然很想去虹桥吃王婆婆香饮子。 一个水刻的功夫,马车快要过桥时,正向外张望的轻云突然道:“小姐,我瞧着今日人多,不如咱们去另外一家吃。” 甘棠想也不想拒绝。 她这段日子不知怎了,想要吃什么就必须得吃到,否则就心烦意躁。 轻云见劝不动她,给夏夏使了个眼色。 夏夏往外瞥了一眼,面色微变,立刻道:“我听说樊楼近日请了一个广南来的厨子,不如咱们去试试吧。” 甘棠见她二人遮遮掩掩,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伸手要开窗,却被夏夏拦住。 她急道:“外头下雨了,容易受凉。” 甘棠盯着她看了片刻,叫停车夫,一把推开了马车门。 百米外便是虹桥。 虹桥无柱,宛若天际的一道飞虹,因此得名。 今日天气不好,微雨蒙蒙。 飞虹之巅,站着两个手持油纸伞的男女。 男的雪衣玉冠,殊容鹤姿,如同谪仙一般。 女子一袭白色长裙,气质出尘,宛若神仙妃子。 若不是那男子正是她的夫君,她简直要忍不住称赞一句“神仙眷侣,天作之合”。 她不合时宜地想起早起他要出门时本来穿了一件半旧的青色直缀,她不想他堂堂一侍郎穿得如此寒酸,非要给他挑了身上这件新买的雪色襕衫。 雪色一向最衬他。 他没有时间陪她来寺庙为他们没来及出世的孩儿立长生排位,却有时间陪他的小师妹一起雨中漫步。 他记不起他们成婚的日子,却记得与旁人在此相会。 他说他不会纳妾,但是他会出来偷人。 夏夏说捉奸要捉双。 正好。 这捧雪还是脏了。 为您提供大神 十方海 的《和前夫互穿后他怀孕了》最快更新 4. 第 4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5. 第 5 章 桥上。 顾雪臣一回头便瞧见不远处一袭素衣,却难掩明艳的女子。 隔着细密雨幕,她拿着一对像是被雨水浸润的狐狸眼死死盯着他。 倔强而又委屈。 他没想到会在此遇见她,一时呆住。 一旁的林惜柔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待瞧清楚甘棠的模样,眼里闪过一抹惊艳,随即担忧,“师兄,恐怕嫂嫂要误会了,你先回去哄哄她,父亲与南弟不会怪你的。” “无妨,”顾雪臣收回视线,“她就是有些小孩子脾气,过两日就好了。” 林惜柔楞了一下,笑,“看来师兄这三年过得不错。” 一个男子用“小孩子”这样的字眼来形容一个生得跟妖精似的成年女子,想来那个女子一定被他放在心底最柔软的角落里。 顾雪臣不置可否,“时辰不早,走吧。” * “贱格!” “我顶你个肺!” 夏夏见顾雪臣竟对她们视而不见,与林惜柔入了马车,气得要追上去理论,却被甘棠拉住。 “他从来不走虹桥的。” 显得过于平静的甘棠望着逐渐消失在雨幕里的双辕马车,缓缓道:“顾雪臣以前从不走虹桥的。” 那是她刚与他成婚后的第六个月,她非要拉着他去大相国寺逛街。两人买完东西回来时,她突然想要吃王婆婆香饮子。 途径虹桥时,觉得有些颠簸的男人推窗眺望,待瞧清楚上了虹桥后,成婚后脾气还算温和的男人面色大变,当即将她丢在虹桥拂袖离去。 当夜,他便搬到书房去住。 她不晓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于是便问青槐。 青槐当时支支吾吾告诉她,顾雪臣不喜欢虹桥,并不关她的事。 一开始她以为过段日子就好了,随知自那以后他就住在书房,只每日逢朔望才会与她通房,其余时间各睡各的。 甘棠也曾问过他为什么,可他的说辞与青槐并没有区别。 若是问多了,他便沉默。 甘棠见他似乎提起“虹桥”很痛苦,后来便不再问。 如今他的小仙女师妹回来,他与她在虹桥相会。 如今想来,也许他不走虹桥,只是因为他同心上人曾在虹桥定情。 只可惜他心爱的女子弃他而去,虹桥亦成了他心里的痛。 甘棠心道方才的情景像是戏文里经历种种误会与磨难的旧情人在昔日定情的桥头相会。 郎有情,妾有意。 怎么瞧她这个半道上插进来的都显得多余! 一旁的夏夏从未见她这样颓败过,急道:“棠宝,你别难过,你想买什么我现在陪你去买,你上次不是说想要去航海,我把仙乐楼卖了给你买,我们一块去航海!我们不要他了,棠宝,你别哭啊!” 说着说着,甘棠眼泪尚未落泪,她嘴一瘪,自己眼泪却止不住了。 “我没哭!” 甘棠捧着她的小圆脸替她抹去滚落腮旁的泪珠,哽着嗓子道:“你放心,我好得很,再也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好了!” 这三年来她过得极不快活,原先为着顾雪臣这个人还能在那样叫人窒息的家里忍下去,如今再不用忍了。 什么豪门贵妇,不当也罢! 她不要他了! * 甘棠到府中时已是申时一刻,华灯初上,整座侯府邸都沉浸在裹挟着细雨的橘黄色光晕里。 沉闷而又压抑。 甘棠途径花园时,碰见要去正院用饭的秦蓁。 原本神情蔫蔫的秦蓁一瞧见她,瞬间成了一只斗志昂扬的草绿色斗鸡,挡住她的去路,上下打量她一眼,“三弟妹这是刚从大相国寺回来?怎么不见三弟陪你回来?” 说话时不停地去摸发髻间金光灿灿,镶嵌红宝石的步摇。 她喋喋不休说了一大堆,见平日里总要与她争个你死我活的甘棠应都不应,一对贯会勾引人的眼睛如同浸了霜,似是想起什么,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三弟今日该不会没有陪三弟妹去大相国寺吧?也对,惜柔小师妹回来了,今日……” 她说到这儿,故意停下来等着甘棠开口询问。 若是她肯求她,她便大发慈悲告诉她一些从前的事儿。 谁知妖精似的女子突然逼近一步,朝她抬起右手。 她以为对方要打人,吓得后退一步,可对方只是拔去了她鬓间的步摇。 她气得瞪眼,朝她摊开手掌,“还给我!” “步摇极好,”甘棠把步摇搁在她掌心,不等她得意,笑,“只可惜人丑,戴什么都一样。” 女人永远知道女人在意什么。 只一句话,犹如一记惊雷劈得秦榛五内俱焚,直到甘棠消失在花园里,回来神来的女子气得跺脚,“她失心疯了不成!” * “小姐,您方才何必把人得罪死了?” 轻云瞧着自在虹桥碰见姑爷,似变了个人。 不对,小姐从前也这样,不过是为姑爷敛了性情而已。 甘棠并未理会,入院后扫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问迎上来的微月,“姑爷可曾回来过?” 并不知发生何事的微月见自家小姐面色极难看,就连轻云也一幅如丧考批的模样,心中隐隐不安,正要开口,甘棠直奔书房而去。 顾雪臣的书房平日里并不上锁,甘棠径直入了卧室。 里头的摆设是按照甘棠的喜好收拾的。 她喜奢靡,里头的一应摆设皆价值不菲,唯有床尾角落里一上了锁的檀木橱柜略显得格格不入。 成婚近三载,她了解顾雪臣所有的喜好。 喜欢吃什么,爱着什么颜色的衣裳,甚至在床上的一些小癖好。 可他心里在想什么,她却一无所知。 而这橱柜里头藏着他所有的秘密。 她冷冷吩咐,“去拿把斧头过来。” 姑爷一向最宝贝他这只橱柜,若是小姐动手砸了,两人必定会吵得不可开交。 轻云劝道:“小姐,许是有什么误会,等姑爷回来您问问他。” 甘棠道:“去!” 轻云无奈,只好赶紧着人去找斧头。 片刻的功夫,斧头找来。 可甘棠的手才触碰到冰凉的锁便放弃了。 事到如今,知晓又有什么意义。 她走到窗前,望着廊庑下悬浮的那抹橘色的灯光,“我今晚想亲自下厨。” 有些话,总要两个人坐下来好好吃顿饭,才能聊一聊。 买卖不成仁义在,闹得太难看不是她的风格。 顾雪臣是官,要脸面。 她是商,讲利益。 * 顾雪臣晚饭时分才回府。 甘棠正在用饭。 通常这个时候都是在前院用饭,顾雪臣只当她今日不高兴,净手后在她对面坐下,见桌上只摆着一碟炒鸡蛋,夹了一块子鸡蛋放入口中,顿时眉头紧皱。 鸡蛋里有蛋壳。 是她做的。 她与他成婚后没多久,有一回心血来潮,说要给他做一顿自己的拿手菜。 一盘炒鸡蛋,一碟看不出颜色的蔬菜。 他从未吃过那么难吃的东西,可一脸娇羞的女子拿着一对贯会蛊惑人心的狐狸眼饱满期待望着他,“官人好吃吗?” 他想着才与她成婚,不想叫她下不来台,就硬着头皮点头。 她很是高兴,将两碟子菜推到他面前,非要看着他吃完。 结果他拉了一日,整个人都虚脱了。 跟只小狐狸一样的女子心疼得眼睛都红了,说她都是骗他的,她从来没有下过厨,根本没什么拿手菜。 “官人,你怎么那么傻呀,我说什么你都信。” 后来她再也没有煮过东西,不过每日一早都会给他煮一盏香苏汤。 香苏汤暖脾胃。 她煮菜不行,香苏汤却煮得极好。 顾雪臣只当故意折磨自己撒气,正打算硬着头皮吃,谁知她却叫人送了旁的饭菜搁到他面前。 菜式精美,一看就是家里的厨子煮的。 他眉头皱得更紧。 她这是什么意思? 眼皮子都没抬的女子自顾自吃着面前的炒鸡蛋。 她吃东西一向极慢,一盘炒鸡蛋吃了足足吃了两个水刻才放下筷子,拿茶漱了口,这才将眸光投向面前的男人。 甘棠想起自己第一次见顾雪臣的情形。 那是她第一次来汴京,正与人谈生意,忽闻外头状元游街。 初来汴京什么都觉得好奇的少女忍不住向外张望。 遥遥一望,眸光便黏在了一群绿衣郎里唯一一个身着绯袍,雪一样干净的少年身上。 举止雅达,从容淡定。 甘棠自十一岁起就跟着她爹打理生意,走南闯北,见得多是油滑商人,乍一瞧见到那样一个风雅入骨的世家少年,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 生意伙伴见她瞧痴了眼,笑:“那位啊,是顾家三郎顾雪臣,不是咱们商人能肖想的人物。” 顾家三郎顾雪臣,师承忠义公林随云,十二岁中秀才,十五岁中解元,十九岁高中,天下无人不知。 这也就罢了,其祖上是开国功臣,世袭的侯爵。其父战死沙场,被追封为鲁国公,其母华阳县主是魏国长公主最宠爱的嫡女,真正的勋贵世家。 这样的人物,确实不是甘棠能肖想的,更何况,她还听说顾雪臣还有个才貌双全的青梅竹马。 那样风花雪月的故事,与她这个满身铜臭气的商人不沾边。 再次听到顾雪臣的消息时,是林惜柔与大将军沈约大婚。 当时正在留都开封洽谈生意的甘棠就跟着了魔似的,丢下生意伙伴连夜骑马赶了几百里的路回汴京。 青梅另嫁他人,他一定会伤心吧。 也不知昔日那样似雪的少年伤心起来该是什么模样。 若是被她瞧见,她一定会厚着脸皮主动哄一哄他。 嘿,顾雪臣,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别难过了! 他要问她是谁,她就大方告诉他,她姓甘,是甘记商行的少东家。 他要是问她来做什么,她就跟他说:“我想来瞧瞧你,你不认识我不打紧,我认识你就行了。” 一路走,一路想,一向以利益为主的少女没有去想这次任性会给生意带来多大损失,满脑子都是那个似雪的少年郎。 可没想到,她才到他家门口就撞见他出门。 一袭雪狐大氅,凌云高冠的男子站在高大华丽的乌头门前,正低头同身边的人交代着什么。 乌的眉,雪的肤。 比起一年前,他似乎又高了许多,但是人瞧着也更冷漠疏离。 甘棠隔着漫天飞雪望着似要与雪色融为一体,谪仙一般的俊美男子,一颗心灼热滚烫。 要不要上前同他说句话呢? 会不会太唐突了? 她今日着的是男装,应该换一件好看的衣裳再来的。 她犹犹豫豫,终是没有胆量上前,只敢远远瞧他。 许是眸光太□□,廊下有所察觉的男子突然朝她望来。 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的甘棠吓得连忙往一旁躲,却不小心跌进旁边积雪深厚的大坑里,吃了一口冰冰凉凉的雪粉。 待她手忙脚乱从雪坑里爬出来时,乌头门外早一空无一人,徒留两盏孤零零的红灯笼,在凛冽刺骨的雪夜里随风晃出两道橘黄色的暖光。 冻得直哆嗦的少女拍干净身上的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深夜无人的大街独行,回味着他那一撇眼神,傻呵呵地笑。 那年她十五,头一回喜欢一个人。 她自知与他云泥之别,亦从未妄想成为他的妻,孤身单骑雪夜独行,也不过只想瞧他过得好不好。 仅此而已。 所以,后来当知晓相亲对象是他时,甘棠几乎没有犹豫地答应下来。 彼时她爹爹的续弦刚生了儿子,自以为甘家偌大的家业成了她跟她儿子的囊中之物,成日里防她这个闺女就跟防贼似的。 他爹夹在中间为难,她亦难受,恨不得马上逃离那个家。 她爹有愧,为了她成婚后好过些,给她准备了比原先承诺一倍的丰厚嫁妆。 十三间地处汴京商贸中心的旺铺,五个田庄,以及若干现银。 她那个继母眼睛都沤红了,顾家来下聘那日,当着顾家人的面不顾体面地跟她爹打了一架。 甘棠当时只顾着高兴,并未将顾家人顾家人脸上的鄙夷与震惊放在心上。 能够嫁与顾雪臣为妻,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更何况,在她眼里,婚姻同做买卖一样。 顾家娶她是因为闹了亏空。 顾家缺钱,她有钱。 她家缺体面,顾家有体面。 谁不知甘家少东家是个利益至上的主。 无论如何,这都算是一笔合算的买卖。 至于顾雪臣那样一个风雅入骨的谦谦君子为何同意娶她这样一个市侩的商户女,她其实从未深想过。 她问:“顾雪臣,当年你为何同意娶我?” 为您提供大神 十方海 的《和前夫互穿后他怀孕了》最快更新 5. 第 5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6. 第 6 章 顾雪臣当年相亲的对象并不只甘棠一个。 自顾家放出顾家三郎顾雪臣想要与商户联姻的消息时,顾雪臣犹如一块鲜肉到了狼群,所有的商户流着哈喇子伺机而动。 若论财富,甘家的发家史不过短短十数年而已,在商场属于暴发户,比着汴京那些根深蒂固,底蕴深厚的商户来说毫无优势可言。 若拼才情,那些有底蕴的商人家中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不输名门闺秀,远不是她这种自幼混商场,市侩而又圆滑的商人能够比较。 她当时还特地打听过,有几家小姐还颇有才学。 甘棠唯一的优势就是生了一张好皮相。 她自幼就知晓自己生得好,还曾仗着这个得了不少便利。 她一直以为顾雪臣爱重她的皮相,直到今日见了林惜柔,她那点儿优势也荡然无存。 那样的女子,光是瞧上一眼便终身难忘。 所以一向清高孤傲的顾雪臣当年瞧上她什么了? 顾雪臣沉默片刻,道;“想娶就娶了。” 甘棠见他不肯说,也无所谓,柔白细长的手指轻轻转动着他拇指上的碧玉扳指,缓缓开口,“我小的时候我阿娘从一个藩客手中买了一对十分漂亮的水晶鞋履,说是他们国家,只有公主才有资格穿。我当时喜欢极了,睡觉都舍不得脱下来。只是那对鞋美则美矣,却磨脚后跟。可我真是太喜欢了,每回出门都要穿,可回回脚后跟都被磨得鲜血淋漓。” “顾雪臣,你知道后来怎样了吗?” 不待顾雪臣说话,她莞尔一笑,“后来我阿娘趁我睡觉时将鞋子丢了。我以为我会伤心很久,可我阿娘很快又给我买了一对新的鞋子。这对鞋子虽没有水晶鞋那样叫人惊喜,但是十分的合脚舒适,而且上面的南珠实在太漂亮了,于是我又喜欢上了新鞋子。” 与顾雪臣的这场婚姻就是那对光鲜亮丽的水晶鞋,她虽然爱极了那对鞋,可是这双鞋实在不合脚。 人生那么长,她不想穿着一双总叫她的脚流血的鞋履赶路。 太疼了。 她是个生意人,一向最懂取舍。 及时止损,方为上策。 心里隐隐不安的顾雪臣喉结微微滚动,“你究竟想说什么?” 她并未说话,将他右手的碧玉扳指取下,轻轻摩挲着刻在内侧的字:棠宝。 那是她的小字。 这枚扳指是同一块碧玉雕琢而成,是成婚后没多久,她逼着他戴在手上的。他当时很不情愿,可架不住她软磨硬泡。 她这个人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瞧上什么东西总要打个标记,以此来证明这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拇指蓦地一空,已经戴了近三年的顾雪臣很不习惯,下意识伸手去夺,却夺了个空。 他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她径直右手食指那枚刻有他字的指环,拿着平日里无限风情的狐狸眼冷静而决绝看着他,“顾雪臣,我们和离。” 是知会,不是商议。 话音刚落,顾雪臣手里的筷子应声而断。 他竟然被休了! 一时之间,五脏内里如同油锅里溅了水炸开了锅,一颗心到处都是油点子,灼出好几个洞。 看不见,摸不着,疼得很。 半晌,他哑着嗓子问:“就因为晌午之事?” “倒也不全是。”神情很平静的女子将额前垂下来的几缕漆黑的发丝随意地绾在耳后,鹤一样修长的脖颈左侧露出一颗艳若朱砂的红痣。 “我知晓大人嫌我读书少,嫌我市侩败家,同我在一块过得不痛快,委屈了自己。” “我并未觉得不痛快。”顾雪臣想也不想反驳。 “可我不痛快!”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甘棠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我不喜欢起那么早,我不喜欢给人站规矩。我不喜欢旁人吃饭时我站着。顾雪臣,其实很多事情我都不喜欢。” 她一想到这三年在他母亲以及两位嫂嫂跟前明里暗里受到的排挤与委屈,眼眶不自觉红了。 “顾雪臣,我一开始成婚时也想做个好儿媳,与妯娌好好相处的,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败家的。我也想着我嫁了一个这世上最好的夫君,我要待他好,我要待他的家人好,我要努力做一个贤妻良母,顾雪臣,我有做过的。可是,太难了。” 无论她怎么做,没有人喜欢她。 她们嫌弃她出身不好,她在这座高门大宅里显得格格不入。 每一回她在他母亲嫂嫂面前受了排挤,都希望希望他哄哄她。 哪怕一回,哄她一句也好。 棠宝,不是你的错,是她们不好,你为了我且再忍忍。 哪怕这样同她说一句,她也愿意再忍一忍的。 可三年了,他就好像瞎了一样,从未瞧见过她暗地里受的那些委屈,还总觉得她不合群。 如今,终于忍到头了! 顾雪臣竟然不知她心中藏了如此多的怨气,一时愣住。 这些年她虽偶尔闹些小性子不愿意去前院用饭,可待母亲也算勤勉孝顺,至于两位嫂嫂,相处也算和睦。 他想起一些旧事,心中翻涌如潮,望着窗外瓢泼大雨,像是自言自语,“旁人也这样过。” 相夫教子,孝顺父母,打理后宅。 他母亲是这样,他的两位嫂嫂也是这样。 他在衙署时偶尔听到旁人闲话家常,也是这样。 该是这样的,这世间伦理纲常都是规定好的。 “别人这样过我就一定要这样过吗?” 闻言气不打一处来的甘棠辩驳,“别的女子可以容忍自己的夫君纳妾,我也要容忍吗?别人明日要去死,我也要跟着去死吗?顾雪臣,我不是别人,我是我!” 伫立在窗前的男子不作声。 良久,他回过头来,道:“你如今尚在气头上,有什么事等到明日再说。” 直到他消失在被雨幕笼罩的院子里,一直忍着没哭的女子漂亮的狐狸眼里沁出泪光,眼泪不断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就为了当年惊鸿一瞥,她甘愿做一只笼中鸟,与那样一个清高孤傲的男子过了三年。 他高兴时回来逗一逗她,她便高兴一整日,不高兴时就如同现在这般,将她丢到一旁去。 等着她自己去消化,去同自己和解,然后当事情没发生过。 就连她同他认真谈和离之事,他竟觉得她在与他耍小性子。 当初她真是瞎了眼才会瞧上他! 甘棠揉揉眼睛,扫了一眼被自己东西填满的屋子,吩咐轻云微月,“收拾东西。” 两人见她真要与顾雪臣和离,急得团团转。 轻云劝道:“有什么事不如等明日早再说,兴许姑爷有什么苦衷!” “对对对,”微月忙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里,“便是要和离也不急于现在收拾东西。” “难道你们真要等着他主动开口赶我出去吗?”甘棠不为所动,“现在收拾。” 他那个人一向念旧,毛笔用坏了要收藏起来,一件衣裳穿到脱色舍不得丢。 新不如旧。 人自然也是。 “可是小姐,”微月见劝不住她,哽咽,“家主早就搬回广州府去了,您同姑爷和离了要去哪儿?” 新夫人不好相与,小姐一个外嫁女,又怎能比得上枕边人。 一直强忍泪水的甘棠闻言,眼泪夺眶而出。 阿娘去世以后,她早就没有家了。 “那我便自立门户!”她拿手背抹干眼泪,“东京这么大,总有我的立足之地!” 轻云与微月对视一眼,只好动手。 这一夜收拾到半夜,次日天不亮,轻云按照往常的时辰唤甘棠起床。 “小姐,该去正院请安了。” 本就一夜未眠的甘棠不耐烦道:“都要和离了还请什么安!” 轻云见她真是铁了心要和离,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与微月坐在那儿大眼对小眼。 眼见着请安的时辰过了,天边逐渐浮现出鱼肚白,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轻云与微月以为她气消了,忙上前服侍她起床。 盥洗后,轻云道:“小姐现在可是要去前院?” “谁说我要去前院?”甘棠望着镜中眼睛微微有些浮肿的女子,“去叫人煮个鸡蛋来。” 无论何时,都须得保持体面,这是她为人处世的一种方式。 没了顾雪臣,她只会活得更好! 轻云应下,拉开门正要出去,却见外头站着一个人。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今日雾水重。 不知在外头站了多久的男人绯红的官袍被露水打湿,一张清隽的脸也似笼了淡淡一层雾气,模糊得叫人看不真切。 他将手中提着的散发着香气的吃食递给她,往屋里瞥了一眼,“娘子可起来了?” “起来了!” 轻云忙将那包还闹着热气儿的东西接过来看了一眼,一脸喜色对着里屋喊,“小姐,姑爷给您带了您最爱吃的张记樱桃煎回来。” 张记的樱桃煎每日限量供应,姑爷定是一大早就去排队了。 如今姑爷肯低头,想来小姐定然会气消。 坐在妆奁台的甘棠自镜中望着径直入了内室的男子,并未说话。 眼下淡淡乌青的男人哑声道:“先用早饭。” 甘棠从不会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梳妆完后坐到桌前坐下。 甚至还将他带回来的樱桃煎用完。 顾雪臣见她肯吃,不自觉松了一口气,温声道:“待会儿我陪你去大相国寺。” 甘棠道:“不急,咱们先谈谈和离的事儿。” 言罢,叫轻云将所有的账册拿出来。 轻云有些不想去。甘棠斜她一眼,“你是打算等我走了留在这儿?” 轻云闻言哪里还敢耽搁,立即取了账册来。 两人成婚三年来,每一笔收入开支皆记在账上,三年来竟也积了厚厚几本账册。 甘棠修长洁白的手指轻轻拨弄着金色的算珠,漂亮的眼睛微微上扬,“我这个人,一向喜欢把帐算得明明白白,这样接下来的事情才好谈。” 顾雪臣瞧着她手里那把巴掌大小,雕工精致的金算盘,当场怔在原地。 这是他第二次见她使算盘。 第一回是在他们新婚之夜。 他不知旁人新婚时新娘子会对新郎说什么,他的新娘子同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咱们既成了夫妻,有些帐得提前算一算,这样接下来才能好好过日子。” 不等顾雪臣开口,她变戏法似的掏出这把金算盘。 顾雪臣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如此市侩的女子,才刚刚成婚就这样精于算计,连藏都懒得藏,一时看愣了。 “我就是想要告诉官人,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若是官人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生得明艳姝丽的少女好像知晓他在想什么,眨着那对亮晶晶的狐狸眼,“官人,我可以这样叫吗?” 那声娇滴滴的官人实在好听,他鬼使神差点点头。 如今她要同他和离,也是如同成婚时那般,左手灵活修长的手指拨动着算珠,右手迅速在账册上记录。 不出一个水刻,将记录好的账册推到他面前,道:“我的嫁妆我会带走,每个月公中拨的月钱,如今账册上还有三百六十七贯钱,原本咱们应对半分,可我前几日使了你一年的俸禄,这些钱就留给你。若是没有问题,劳烦顾大人给我写张字据,免得将来后悔说不清楚。” 薄唇紧抿的顾雪臣冷眼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喉结不住滚动。 半晌,他哑着嗓子问:“就为了那么一件小事,你就非要闹着和离?” 为您提供大神 十方海 的《和前夫互穿后他怀孕了》最快更新 6. 第 6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7. 第 7 章 “小事?” 原本还想与他好合好散的甘棠瞬间炸毛,轻“呵”一声,“成婚过日子哪一件又是小事?还是顾大人觉得等捉奸在床才叫大事!” “胡吣什么!”他顿时板着面孔呵斥,“我同小师妹没有你想的事情!” 两人成婚这些年来,不管是甘棠大手大脚使钱,还是将他原本的书房打通专门拿来放她的衣柜与鞋履,他都不曾说过她半个字,任由她胡闹,如今她不过提了一句他的小师妹,他竟这样厉声呵斥她。 果然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旁人连说一句都要扎他的心。 这些年投入成本过多,心有不甘的甘棠将眼里涌出的泪意强行憋回去。明知他不会解释,还是忍不住哽着嗓子问:“那不如顾大人同我说说你与你那小师妹昨日在虹桥说了什么,去了哪儿,做了什么?若是大人肯解释,我便收回方才的话,并向你那冰清玉洁的小师妹道歉!” 果然,他抿唇不言。 甘棠又道:“顾雪臣,你这些年来为何不肯走虹桥?” 他闻言面色一僵,抬起眼睫看她一眼,漆黑幽深的眼神里流露出叫人看不懂的悲伤。 良久,他哑声道:“你当初成婚时就应该听说过我与小师妹之事,若是介意,为何还要嫁?” “所以我现在后悔了!” 没想到他会承认的甘棠冷笑,“顾雪臣,你与我在一块三年,知晓我这个人最喜新厌旧。穿过的衣裳,戴过的首饰,当时喜欢极了,可到手没几日就厌倦了!” 像是怕他听不清楚似的,她一字一句道:“顾雪臣,我其实心里早就厌倦你了,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同你说。” 面色本就不大好看的顾雪臣闻言面色倏地白了,用无辜而又难以置信地眸光望着她。 轻云见自家小姐将话说死了,急得不得了,“姑爷,小姐不是那个意思!” “我就是那个意思!”将全身的刺都张开,不见血不罢休的女子别过脸去,“我就是想换个人试试!就好像当初那对水晶鞋,当时我也以为我会一直喜欢,可后来有了新鞋子,很快我就将它抛之脑后!甚至一想起它叫我疼了那么久,我还心生怨怼!”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以顾雪臣的性子定会同意和离。 果不其然,一向清高孤傲的男人冷冷道:“你既执意如此,那么便如你所愿!” 言罢拂袖离去。 青槐见状忙追了出去,一直跟到书房,忍不住开口劝,“公子怎么就同意了呢!” 旁观者清,自四年前那件事过后,公子活得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是娘子嫁过来一点点暖了公子的心。 公子心里压根就舍不得娘子。 “你没听她说什么话吗!”顾雪臣恨恨开口。 说后悔同他成婚,说厌弃他了。 才成婚不过三年而已,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只可恶的小狐狸,就连婚姻都拿来儿戏! “娘子说得不过是气话!”青槐忍不住替他着急,“娘子若是以后改嫁,公子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攒了一肚子气的男人微眯着眼睛看向窗外,“她败家的名声早就传遍汴京城,谁敢娶她!” 她年纪尚轻,又骄纵任性,不知外头人心险恶,撞到头破血流,总要回来。 “可是公子,”青槐提醒,“娘子她有钱啊,又生得那样美貌,保不齐前脚一出侯府大门,立刻就有不安好心的狂蜂浪蝶扑上去,若是娘子给人甜言蜜语哄了去……” 话音未落,顾雪臣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只任性娇纵的小狐狸,在旁人怀里哭哭啼撒娇的模样。 多年不曾动武的男人一拳将桌上一方乌黑的砚台捶得四分五裂。 鲜血迸溅。 青槐吓了一跳,忙要去请府医,却被顾雪臣叫住。 他道:“我记得娘子房里有药箱。” 青槐楞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立刻道:“我这就去拿。” 一刻钟的功夫,青槐背着药箱去而复返。 顾雪臣往他身后张望,见他一人回来,眉头紧皱。 青槐将药箱搁在桌上,叫婢女拿了热水,湿了帕子替他清理伤口。 他是个男子,粗手粗脚,顾雪臣想起从前自己但凡磕破点皮,那只小狐狸都心疼得不得了,一口一个“官人”,动作温柔又小心,忍不住问:“你没同她说?” “说了,”青槐小心觑着他的神色,“娘子说她又不是大夫,若是公子伤得实在重,就叫府医过来瞧瞧。” 话音刚落,顾雪臣原本清理干净的伤口又迸出鲜血。 青槐知晓他这两日心情本就不大好,娘子又闹着要和离,心情恐更加难受,斟酌道:“娘子兴许只是一时生气,等过两日就好了。这三年来,娘子是怎样待公子的,青槐都瞧在眼里。这世上恐怕除却县主,再也没有比她待公子更加真心。” 顾雪臣沉默片刻,问:“下个月十六是什么日子?” “下月十六?”青槐认真想了想,“好像是公子与娘子成婚的日子。” 成婚的日子…… 顾雪臣愣住。 怪道她昨日一早问起他,他说不知道时会那么不高兴。 包扎完伤口后,已经消气的男人见外头时辰不早,得要去衙署,吩咐青槐,“明日举行会试,我接下来得去衙署住一个月,你去叫娘子收拾几件换洗的衣物。” 青槐赶紧去办。可片刻后回来,小心翼翼觑他一眼。 顾雪臣道:“这回她又说什么?” 青槐硬着头皮道:“娘子说两人既已和离,她没必再伺候公子。公子自己收拾便是。若是不会,可叫婢女帮忙收拾。” 还不和离她就这样! 顾雪臣蹭地站起来,决定再与她谈一谈。 青槐又道:“娘子方才出门去了。不如我吩咐婢女帮着收拾?” 顾雪臣摇摇头。 自成婚以来,他的日常一应起居都是她亲手打理。已经习惯的顾雪臣不喜欢旁人服侍。 只是她人不在,东西放在那儿他又不知。待手忙脚乱收拾完,时辰已经不早。 他吩咐,“我接下来一个月须不能回家。你明日一早同娘子说一声,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待她气消了他再同她好好说。 婚姻大事,哪能说和离就和离。 * 仙乐楼后院。 “什么,你真要同顾雪臣和离?” 夏夏难以置信地瞪着甘棠,“是他提出来的,还是你?这个扑街,他竟然敢同你和离!” “自然是我。”一脸平静的甘棠“嗯”了一声。 “你问清楚了?”夏夏担忧,“此事难道一点儿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吗?” “开弓没有回头箭,好马不吃回头草!” 她才不似顾雪臣与林惜柔,旧情复燃,令人不耻! 甘棠望着外头暗沉沉的天,“你上次不是说牙行那边有几间地段不错的铺子要出手,帮我打听打听。” 夏夏知晓她的脾气,若说三年的婚姻生活叫她已经不堪重负,那么顾雪臣与林惜柔的幽会便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她道:“你可想清楚要做什么?” “暂时还没想好,”提起做生意,甘棠眼神里闪烁着光,“不过先瞧瞧铺子,再做打算。” 事已至此,夏夏只得道:“那先我明日就去联系牙行的人。只是老爹那里如何交代?” “再说吧。”提及父亲,甘棠有些烦躁,“我先回去收拾东西。” 夏夏将她送出去,临走前握着她的手,郑重承诺,“棠宝,无论如何,你还有我。” “我知道。”甘棠笑,“你放心,我无事。” 出了仙乐楼,天空又飘起细密的雨丝。 甘棠想起昨日要去王婆婆香饮子,却未能吃上,心里馋得很。 马车才到虹桥,她不知怎的想起昨日的情景,道:“停车。” 马车停下,轻云将她搀下马车,正要跟上去,甘棠道:“我想自己走一走。” 轻云只好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她。 甘棠站在虹桥之巅向远处眺望,只见桥下码头那些为生计奔波,在细密的雨丝扛着货物在码头穿行,显得落寞凄凉。 比起繁花似锦的内城,这里怎么瞧都不像是定情约会的好地方。 甘棠正出神,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清冽的低沉。 “娘子东西掉了。” 像极顾雪臣的声音。 甘棠下意识回头,一身着蓝袍,生得剑眉星眸的年轻男子站在低她两阶的石阶上。 他个子与顾雪臣差不多高矮,站在那儿恰好与她视线齐平。见她回头,楞了一下,脱口而出,“这位娘子好生面熟。” 虽然他生得不错,可这样的搭讪方式实在烂透了,甘棠转身欲走,他突然拾阶而上,在她面前两尺距离停下。 甘棠吓了一跳,正欲斥责他无礼,他将一方沾了泥水的帕子递给她,温和一笑,“可是娘子的?” 甘棠这才知自己会错意了,有些尴尬地自他手中接过帕子,向他道谢后匆忙离桥。 直到入了马车,又忍不住向瞧上眺望,却见手持黑色油纸伞的蓝袍男子仍旧站在虹桥之巅,隔着一层细密的雨帘朝她望来。 “小姐,那人是谁啊?”轻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我瞧着怪眼熟的。” 甘棠闻言微微有些诧异。 那人生得一副好相貌,若是她见过,定然不会忘记。 她道:“回去吧。” 马车回府时已经暮色四合,她才入院,守在院中的青槐忙迎上前,将今日上午顾雪臣嘱咐的话说了一遍。末了,道:“公子还交代,他已经同华阳县主说娘子近日身子有些不适,无需晨昏定省。公子还说,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甘棠这才想起今年春试,官家点了顾雪臣做主考官。考完之后还要阅卷,须得等放榜才能回来。 她道了一声“知道了”。 青槐离开以后,微月道:“姑爷到底时舍不得同娘子和离。” 甘棠不置可否。 他不在也好,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她将自己的一切安置妥当。 接下来的时间,甘棠每日都悄悄出府,以夏夏的名义游走在各个牙行挑选铺子。 她定好铺子的那日,才回到屋里,就瞧见坐在桌子旁的顾雪臣。 衙署环境不好,向来养尊处优惯了的贵公子多了几分憔悴,人也清瘦些许。 见她回来,他问:“去哪儿了?” “出去走走。”甘棠自他身旁绕过,换了微月递过来的软鞋。 一月未见,顾雪臣本以为她已经气消,却没想到她这样冷淡。 他正欲开口说话,谁知她突然递来一张纸。 是她写好的和离书。 回到家连口热水都没有吃过的顾雪臣反复地将和离书看了好几遍,这才意识到她是铁了心要与他和离。 半晌,他问:“为什么非离不可?” 经历寻铺子的一个月,早已经自我消化完毕,心平气和的甘棠拨弄着中指新换的红宝石戒指,“就是想换种活法,劳烦大人在上头署名。” 根本不想和离的顾雪臣盯着一脸冷漠的女子片刻,找了个十分蹩脚的理由,“没墨了。” 甘棠瞥了一眼轻云。 轻云只好自橱柜里取出一块崭新的墨锭搁到桌上。 正是当初顾雪臣在一品斋瞧上的那块。 顾雪臣眼神里流露出惊讶。 甘棠淡淡一笑,“那日原本想着买来哄大人高兴,真是不凑巧,撞见大人与你的小仙女表妹相会。” 顾雪臣解释,“我同她没有你想的那种事。” “不重要了。”她亲自替他研磨。 上好的墨在砚台里一点点晕染。 她拿笔沾了墨递给他。 迟迟未能落笔的顾雪臣与她商量,“今日是咱们成婚的日子,不如改日再议。” “为何要改日?”甘棠拿着一对漂亮的狐狸眼望着他,“今日恰好提醒我自己,诸如此类的错误不能再犯第二次。” 她如今竟觉得与他成婚是错误! 顿时怒意涌上心头的顾雪臣提笔在落款处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字一向写得极好,和离书上的字却显得凌乱。 甘棠道:“劳烦大人落章。” 顾雪臣瞥了一眼青槐,“取章过来。” 青槐不肯去,“我突然想起公子的印章落在衙署。” 心里不自觉松了一口气的顾雪臣道:“既没有章,我——” “我有!”早有准备的甘棠将他的备用章拿出来。 顾雪臣望着她。 她别过脸去。 从未如此低声下气求过人的顾雪臣拿着印章往自己名字上戳。 他手抖得厉害,一连戳了好几下,血似的朱砂胡乱盖在两人的名字上,就像是渗了血。 签字盖章,和离书算是成了。 一式两份,他将其中一份递给甘棠,哑着嗓子问:“你可想好了?” “明日我会请母——华阳县主以及族中的长辈做见证。”甘棠伸手扯了两下没扯动,道:“劳烦顾大人松手!” “甚好!”顾雪臣终是松了手,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甘棠仰头,将眼泪涌出来的泪意憋了回去,哽咽,“收拾东西,出府。” * 甘棠的马车前脚才出顾家大门,青槐忙不迭跑去书房,急道:“公子,娘子走了!” 这一个月来,公子在衙署没有一日不惦念着娘子,原本过几日才能回家,可念着今日是两人成婚的日子特地冒着擅离职守的风险赶回来,怎么就能签字呢! “她竟走了!” 顾雪臣呆愣片刻,起身朝院子里走去。 院子里空无一人,平日里搁在窗户上的那盆她最爱的兰花也不见了。 上午才签字和离,她一日都等不及,就这样走了! 这汴京城内她连个亲戚都没有,她要走去哪里? 心里好似缺了一大块的顾雪臣疾步入了屋子,昔日摆满各种胭脂水粉香膏的妆奁台收拾得极干净,南面摆放鞋履的柜子空无一物,北面那一排的衣橱也空了,只剩下整齐堆放在墙角的五六只檀木箱子。 那是她的嫁妆箱子。 他走到其中一口箱子面前,打开一看,里头整齐摆放着她心爱的鞋履。 他不知怎的想起成婚当晚,她也将她的嫁妆箱子打开给他看,说这些都是她的宝贝。 “官人,我很败家的,你会不会嫌弃我?” “官人,你千万莫要惹我不高兴,这样我就少买些东西。” “官人,你一定要待我好。” “……” 那只狠心的小狐狸什么都带走了。 除了他。 为您提供大神 十方海 的《和前夫互穿后他怀孕了》最快更新 7. 第 7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8. 第 8 章 “你媳妇儿近日怎么回事儿?” 饭厅。 华阳县主扫了一眼顾雪臣身旁空下来的位置,细细的眉有些不满地蹙着,“一个月不露面也就罢了,你今儿才一回来就往大相国寺跑。” 本就没什么胃口的顾雪臣搁下手中的筷子,“过几日要做法事,她先去大相国寺斋戒几日。” 自上次在甘棠身上吃了亏,一直未寻到机会报仇的秦蓁假惺惺道:“若是有什么需要帮手的,叔叔尽管开口。” 顾雪臣颔首,“嫂嫂有心了。” 原本还想要多问几句的华阳县主见他心不在焉,猜测两人必定是起了龃龉,也没再多问。 饭后,一家子吃完茶,她将顾雪臣留下来,一脸关切,“可是同她吵架了?” 垂手侍立一旁的青槐心道岂止是吵架,两人都和离了。 顾雪臣下意识想要摸右手拇指的扳指,却摸了个空,突然想到那日被她摘了,心下一空,“嗯”了一声。 两人自成婚以来,还是头一回听说吵架。 知子莫若母,华阳公主蹙眉,“可是因为阿柔?” 顾雪臣紧抿着唇不言语,算是默认了。 并不知他已经与甘棠签了和离书的华阳县主叹息,“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既成了婚就与她好好过日子,家和才能万事兴。” 顾雪臣颔首,又关心了几句后,这才起身告辞。 途径小花园时,迎面撞上一袭绿色官袍,眉眼处与他生得有两三分相似的男子。 不等顾雪臣同他打招呼,他上前一把勾住他的脖子,眉眼含笑,“三弟,好久不见!” 正是顾雪臣的二哥顾怀瑾。 正想要找人说说话的顾雪臣问:“二哥哥能否陪我吃一杯酒?” 顾雪臣已经多年不吃酒,很诧异的顾怀瑾上下打量他一眼,“可是同三弟妹吵架了?” 他不过随口一问,谁知对方竟沉默。 自己的弟弟是个什么性子,顾怀瑾最清楚不过,一时稀奇的不得了,将他带到湖心亭的水榭里,叫下人备了几样小菜,又把自己特地珍藏的蓝桥风月拿出来招待他。 连吃了两杯酒,好似才瞧见他似的顾雪臣,眸光落在他脖颈左侧的几道抓痕,惊诧,“二哥哥同人打架了?” “还不是都怪三弟妹!” 顾怀瑾摸了一把至今隐隐作痛的伤口,叹气,“前些日子三弟妹不是自浮华阁买了一大堆东西,你二嫂嫂瞧了眼红,嫌我没本事,把我挠成这样了。三弟妹实在太败家了,你也不管管!” 顾雪臣虽也觉得自己的小妻子有些败家,可听到旁人这样说她,心里却不舒服,反驳,“男人赚钱养家天经地义,我再赚回来就是!” 话音刚落,顾怀瑾幽幽望着他,“就连三弟也嫌弃我没本事。” 不待顾雪臣解释,一向心大的顾怀瑾问起更感兴趣的事儿,“三弟为何同弟妹吵架?” 提及那只离家出走的小狐狸,微微有些失神的顾雪臣一味饮酒。 “酒吃急了不好!”顾怀瑾拦住他,颇为心疼,“上好的酒都被你糟蹋了!” 顾雪臣只好慢下来。 顾怀瑾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他露出这般神态,好奇,“其实二哥哥一直不明白,三弟当年为何要娶三弟妹?” 当年,顾怀瑾遭人哄骗,将偌大的家业亏了大半。为补亏空,母亲没法子,要替他挑商户女子成婚。 可他自幼与秦蓁青梅竹马,哪里肯娶旁人。 秦蓁亦成日里哭闹,说若是他敢娶旁人,她立刻入宫选妃。 两人商议过后,顾怀瑾谎称秦蓁已经有了他的骨肉。 这样的丑事若是传出去,莫说定远侯府的脸面彻底丢完,秦蓁一条命也没了。 是三弟站出来顶了他。 母亲虽气,可木已成舟,也没了法子,自一堆商户当中精挑细选了一个才貌相当的女子。 可顾雪臣不要,偏偏选了在汴京商界出了名精明的甘记少东家甘棠。 母亲再三劝住,可他却铁了心的要娶。 成婚当晚,他们趴在外头听墙角,只听里头那个美艳如妖姬的少东家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 他那小白羊似的三弟就这样落入狐狸口。 一向坚韧的母亲心疼得当场落泪,罚他去跪了一夜的祠堂。 离奇的是两人成婚三载,竟从未吵过架,反倒是他成日里与妻子成日里吵闹。 他至今都不大理解,自己的弟弟究竟瞧上三弟妹哪点儿了。 “是不是因为三弟妹生得美貌?” 三弟妹旁的不说,单论相貌,放眼整个东京,也没几个比她生得更加好看的。 顾雪臣不置可否,反问:“那二哥哥呢,二哥哥为何要娶二嫂嫂?” “自然是喜欢啊,”顾怀瑾想也不想回答,“若不然谁会娶一个母老虎回家!” 话音刚落,水榭的门“砰”一声被人推开。 秦蓁站在外头。 眼眶含泪的女子望着顾怀瑾,哽咽,“我就知道,这些年你心中一直在后悔,后悔当初娶她的不是你!” 顾怀瑾见自己的弟弟还在,顿时面子挂不住,低声呵斥,“胡吣什么!” 秦蓁楞了一下,抹着眼泪走了。 “惯得她!”想要追上去,又觉得不合适的顾怀瑾坐回去,“三弟你刚才说到哪儿了?” 顾雪臣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正欲开口,像是屁股长了钉子的顾怀瑾扶额,“二哥哥有些醉了,要不明日再陪你吃酒!” 自家二哥哥出了名的千杯不醉,并未拆穿的顾雪臣道:“那二哥哥赶紧回去休息。” 佯装醉酒的顾怀瑾立刻起身,健步如飞地出了水榭。 此刻暮色四合,华灯初上,隔着半池子睡莲,顾雪臣瞧见一向好面子的二哥哥亦步亦趋地跟在二嫂嫂身后。 习习晚风将他的话吹入水榭里。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谁说我后悔娶你了!” “你打我骂我都行,可千万别气着自己,伤了咱们的宝宝……” 顾雪臣想到那只小狐狸。 每回做错事,她也是这般,拉着他的袖子撒娇,“官人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他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扶着桌子跌跌撞撞出了水榭。 到了院子,他见里头灯亮着,以为她回来,上前一把推开门。 偌大的屋子空荡荡的。 她没回来。 他径直走到妆奁台坐下,见镜台夹缝有块石黛,脑海里不由地浮出出那只骄纵任性的小狐狸,央着他替她画眉的情形。 也不知往后她会不会央着旁的男子替她画眉。 一定会! 到了明日,全京城的人都会知晓他与她和离。 她说母亲与嫂嫂欺负她,实则她那个人就是喜新厌旧! 明明好好的衣裳穿一两回就嫌不好看了,珠宝首饰才戴两三个月,就嫌弃款式老了,更别提鞋履。 隔壁的屋子装了满满一屋子鞋履,有些甚至一回都没穿过,就被她束之高阁。 她嫌弃他这对鞋履不合脚,想要换上新的鞋履。 她说换就换,从来都不考虑那些衣裳首饰鞋履的感受! 越想越憋屈的男人冷冷吩咐:“备马!” 他得好好与她说道说道,她这样见异思迁不行! * 大相国寺。 靛蓝色的夜空挂着一轮圆月,银亮的月光洒满花草郁郁的禅院。 轻云才端着水自屋里出来,紧闭的院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高大的人影闯入院来。骇得手里的盆子“哐当掉在地上,正要叫人,突然听到他道:“是我。” 竟是姑爷! 这个时辰姑爷来大相国寺做什么? 她闻到他身上有酒气,忙道:“小姐已经睡下,姑爷若是有事不如明日再说。” 顾雪臣并未理会,就要入禅房。 轻云要跟进去,被青槐一把拉住。 他道:“你难道真忍心看咱们娘子跟郎君就这样散了。” 轻云自然不忍心,可小姐心意已决。 她正犹豫,顾雪臣已经推门而入。 禅房极简,正对门供奉着的弥勒佛笑眯眯地望着他这个不速之客。 他径直走到床边撩开床帏,只露出一张雪白小脸的女子正在熟睡。 她不知做了什么梦,嫣红水润的唇索吻似的撅着。 原本想要找她理论的男人不由自主俯下身去,轻抚着她的面颊,将她的唇含入口中吸吮。 睡梦中的女子不肯张口。 顾雪臣伸手捏住她的鼻子。 果然,呼吸不畅的女子不由地张开嘴。 顾雪臣趁虚而入,卷着她的舌,手也伸进被窝里。 被扰醒的甘棠吓得魂飞魄散,随即闻到一股熟悉的墨香,一把捉住他不老实的手,“顾雪臣你做什么!” 这个狗东西,竟然借酒行凶! 被她那对沁了水光的狐狸眼勾得发疯的男人抽回手,用床帏缠在她的手腕上,滚烫的手掌轻抚着她的面颊,“嘘,乖一些。” 他力气大得惊人,动弹不得的女子骂道:“顾雪臣你这混蛋王八蛋,我们都已经和离了,你若是敢,我去衙门——” 听不得“和离”二字的男人再次堵住她的唇。 直到怀中的女子软了身子,才欺身进去。 屋外。 一团巨大的黑云遮住明月,原本银光遍地的院子顿时漆黑一片,一道紫电裹着惊雷打在院墙上,屋里的灯陡然熄灭。 轻云汗毛竖起,“我怎么瞧今晚的天气有些奇怪,” 青槐也觉得今夜的天气格外诡异。 两人正低声聊着,原本还担心两人打起来的轻云听着屋里传来的动静,顿时羞红了脸,忙把门关上。 “我就说床头打架床尾好,这婚铁定离不了!”亦有些不自在的青槐轻咳一声,“恐怕今晚公子得哄一夜娘子,咱们先歇着吧。” 轻云扫了一眼格外阴森的院子,也不敢一人待在这儿,忙去隔壁禅房睡觉去了。 临睡前她还在想,只要小姐能同姑爷重归于好,便是骂她几句也不打紧。 小姐想来嘴硬心软,定舍不得赶她走。 这一夜紫电惊雷不断,次日凌晨雷声方歇,乌云退散,竟是个难得的晴天。 温暖和煦的阳光洒进凌乱的禅房,被亵渎的佛像面带微笑望着紧闭的床帏。 一只涂了丹蔻,修长柔软的雪白柔荑拨开影影绰绰的青色床帏,露出艳若桃李的侧颜。 她弯眉紧蹙,一对顾盼生姿的狐狸眼因为疼痛沁出水光,愈发我见犹怜。 不过是吃了几杯酒,怎会这般疼? 顾雪臣只觉全身像是被人揍了一遍,尤其是腰腿,简直要断了。 他咬着牙扶床站起来,顿觉有东西顺着大腿滑落,低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条修长笔直的腿。 雪白细腻,上面遍布红痕。 这不是他的腿! 他呆愣片刻,用手掏了又掏,骇得魂飞魄散。 没有了! 竟然没有了! 小顾雪臣不见了! 为您提供大神 十方海 的《和前夫互穿后他怀孕了》最快更新 8. 第 8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9. 第 9 章 甘棠是被尿意憋醒。 她支着床铺起身,整个人十分疲累,就好像昨天夜里跑了很远的路,腰眼处酸得厉害。 都是顾雪臣那个狗东西! 等她睡醒以后再同他好好算账! 她眯着眼睛摇摇晃晃起身,正要去屏风后如厕,突然瞧见另一个自己正站在床边。 赤身裸体的女子雪白玲珑的身段布满斑驳的吻痕,十分淫靡不堪。 好大一面镜子! 还很清晰! 甘棠见“她”正一脸惊恐望着自己,顿时惊得睡意全无。 昨夜这儿可没有这么大镜子。 甘棠忙唤“轻云”,谁知一开口是一道极其低哑的男人声音。 她吓得捂住嘴,随即发现这捂嘴的手指骨修长。 分明是男人的手! 她下意识低头去瞧,呆愣片刻,“啊”的尖叫一声。 她何时长了这么个驴一样的玩意儿! 见鬼了! “确实见鬼了!” 半刻钟后,顶着甘棠皮囊的顾雪臣终于确实眼前的一切不是梦,揉捏着酸疼不已的腰,“想不到这世上竟有如此离奇荒诞之事。” 甘棠一脸愤怒地瞪着他。 若不是他大半夜不睡觉跑过来非要睡她,又怎会如此! 只是现在也不是相互抱怨的时候,她问:“现在怎么办?” “待我好好想想,”顾雪臣沉思片刻,嘱咐,“先莫要声张。” 这么离奇诡异的事儿,若是被人知晓恐怕会被人当作妖物沉塘。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有些尿急的甘棠要如厕,可人才到屏风后就尖叫一声。 顾雪臣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拖着两条快要断了的腿挪到屏风后,一抬眸便对上一截冷硬的下颌。 顾雪臣个子生得极高,甘棠只到他胸口。平日里他都是习惯低头看她,如今却不得不仰头。 只见眼前八尺多高,身形矫健的男子垂下头来,洁白的牙齿轻咬着水红的唇。 一时有些不太适应自己这副神情的顾雪臣呆愣片刻,正要询问她怎么了,却见她小腹上方的衣裳湿漉漉,地板上亦有水渍。 他顿时明白,轻咳一声,“你扶着些。” “我不扶!”显得有些娘气的男人轻哼一声,“你自己来扶!” 顾雪臣只好走过去伸手去扶。 谁知她又不乐意了,“别拿我的手碰!脏!”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无奈,“你到底想要如何?” 两人成婚这三年来,便是再亲密无间的事情都做过。她从前也不见得嫌弃他脏,如今才不过和离一日,就嫌弃他脏了? 她轻哼,“你自己想法子!” 顾雪臣瞧着自己的脸露出娇嗔的表情,瞬间败下阵来,拿帕子垫着手指帮她扶。 她这才满意。 待她解决完,他有气无力,“我要沐浴。”顿了顿,又道:“身子有些脏。” 甘棠扫了他一眼,小声嘟哝,“活该!” 话虽如此,终究是自己的身子。她穿好衣裳好吩咐人去备水。 顾家每年往大相国寺捐了许多香油钱,寺内的小沙弥很快殷勤送来香汤。 一大早守在外头的轻云要服侍顾雪臣沐浴,被他赶出去。 只当自家小姐恼了自己的轻云红着眼睛出去了。 屋子里没了人,再也支撑不住的顾雪臣整个人没有骨头似的躺在浴桶里。 昨夜他也不过要了她三次而已,身上怎会这般乏力难受! 他在浴桶里泡了快半个时辰,才觉得身上的酸疼缓解一些。 穿戴整齐后,他将院中的微月叫进来,问:“娘子呢?” 微月愣住,“哪个娘子?” 顾雪臣只好道:”姑爷呢?” 微月昨夜睡得早,并不知为何一大早顾雪臣会在这儿,忙道:“姑爷说有急事出去一趟。” 顾雪臣闻言皱眉。 眼下都这样,她着急出门做什么? 他正想着如何换回来,突然一股子玫瑰膏的香气扑鼻而来。 他见微月正要把一坨白色的东西往自己脸上抹,那忙制止她,“这是做什么!” 微月茫然,“抹香膏啊。小姐沐浴完都要抹的。” * “臭死了!” 顾雪臣没带衣裳来,一向爱洁的甘棠闻着身上散发着酒臭味的衣裳,恨不能立刻换下来。 只是她今日约了牙行的人在仙乐楼签订契约,时间快来不及了。好容易赶到仙乐楼,远远就瞧见大堂内摇着团扇,身形十分娇小的女子正指挥伙计往后院搬酒。 甘棠几个箭步走到她身后,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正要说话,受了惊吓的夏夏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随即翻了个白眼,“我当是谁,原来是顾大人光临,真是有失远迎。” 怪道她今日瞧谁都觉得矮,且视野格外开阔。 甘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身份,随即十分高兴。 夏夏一向胆小怕事,眼下竟然为她朝顾雪臣翻白眼。 真够义气! 今日这契约定是签不成了! 她道:“她叫我过来同你说一声,今日她有事来不了,改日再签。” 夏夏惊讶,“大人怎知?” 甘棠一时不好同她解释灵魂互换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见她还要问,匆忙离了仙乐楼。 既签不了约,又不想回大相国寺的甘棠原本想买身衣裳换,可出来的太急,忘记带钱,在身上的衣裳摸了好一会儿,只摸到十几个铜板。 顾雪臣太穷了。 她拿着十几个铜板在大街上晃了一会儿,决定去勾栏瓦舍听人说书。 自打成婚以来,这种地方她就没来过了。 一来是顾雪臣不喜欢她出入这种地方。 二来身为豪门贵妇出来一次实在麻烦,哪能像现在这般这般便利。 入了瓦舍,一路走去,有算卦的,当街表演相扑杂剧跳舞以及兜售各种小零食,十分热闹。 她行到一处说书棚子里,大摇大摆进后寻了个好位置坐下,买了碟五香瓜子便吃边听。 说书人今日说的是《东京三剑客》的故事。 《东京三剑客》说的是不知是哪里来的三个侠士,专门做劫富济贫,锄强扶弱之事。 由于他们的武器都是一柄长剑,被百姓亲切称为三剑客。 没有人见过他们的模样,只凭着声音听出是三个少年。 只可惜三年前三剑客集体消失了。 东京三剑客虽消失,可他们三人的故事却在坊间流传极广。 谁不爱少年侠客,甘棠也一样,正听得入神,突然后脑勺一疼。 甘棠下意识回头,只见身后左侧一穿戴得跟只花孔雀似的,长相却斯文俊秀的年轻公子正笑眯眯地望着她。 走南闯北的甘棠一眼就瞧出此人身份非富则贵。 想来不知是城中哪个纨绔子弟。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甘棠并未理会他,接着听书。 说书人此刻正在说三剑客如何夜审奸商,甘棠正听到精彩处,突然有人道:“错了。” “什么错了?”正在磕瓜子儿的甘棠接了一句,转头便瞧见方才那花孔雀不知何时坐在她身旁。 “不是奸商,是贪官。” 他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似的,手爪子伸到她碟子里捏了一根瓜子放到嘴里,边磕边道:“若说这段故事,张庸先生说得才好。” 张庸先生是京城最好的说书先生,一票难求,甘棠初来汴京时也听过几回。只可惜他前年就退隐了。 甘棠没搭理他。 花孔雀却自顾自地一边跟她讲故事,一边偷吃她的瓜子。 瓜子虽不值什么钱,可这样的行为实在招人恨! 忍无可忍的甘棠指着北边,“出了瓦舍左拐三百步之后右拐一百步,有一间张太丞医馆,专门替人医脑子!” 这话是拐着玩儿骂他脑子有恙。 话音刚落,旁边站着的一着黄衫,头戴儒巾,生得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她,正欲开口,被男子拦住。 “那我待会儿去瞧瞧。” 丝毫不生气的花孔雀笑眯眯地望着她,“对了,我瞧公子对东京三剑客很感兴趣,我那里倒是有一整套的画册,若是公子喜欢,我可借给公子一观。”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甘棠一时分不清此人究竟是想要借机偷吃他的瓜子儿,还是纯粹搭讪。 她随即想到一些大户人家的贵公子有断袖之癖,凭着顾雪臣这副贯会招蜂引蝶的皮囊,很难不叫人多想。 真是晦气! 她瞬间觉得碟子里的瓜子不香了,故事也不想听了,起身离去。 直到她走远,中年男子一脸难以置信,“官家,这顾侍郎今日是中了什么邪不成?” 瞧着像是完全不认识他们,说话娘里娘气的,走路就跟个女人似的迈着小碎步。 这还是朝中那位光风霁月的顾侍郎吗? “兴许只是生得相似呢,”赵钦往嘴里塞了一粒瓜子,“这瓜子不错,称一斤回去。” * 甘棠出了说书棚子一路沿着瓦舍逛过去,逛了约两刻钟的功夫,肚子就开始咕噜作响。她用剩余的钱买了一碗香饮子。 吃完后不久开始有些想要小解。 她问店家,“这附近可有茅厕?” 店家一见眼前如同神仙一般的公子就是富贵人家里出来的,知晓他不好意思直接在外头就地解决,忙指着右手边,道:“往前走两百步左右,左拐再走一百步,然后右拐就到 。” 十分着急的甘棠向他道谢后连忙匆匆朝着他指的方向走去。 走了约半个水刻的功夫,终于瞧见一处挂了“茅厕”木板的地方。 她见一个婆婆进了最右边的茅厕,连忙也跟进去。外头的茅厕实在太臭,才到门口她差点没被熏晕过去,连忙拿帕子捂住鼻子才进去。 她找到一个稍微干净些的蹲坑,正要脱裤子,突然听见在她前头进来的婆婆大喊一声,“快来人啊,有登徒子!” 甘棠立马捂紧裤子,一脸紧张地左顾右盼,见茅厕内只有她们两个女子,急问:“登徒子在哪儿?在哪儿!” 随即觉得自己捂着的地方跟原来不一样,顿时醒悟过来,这婆婆骂的登徒子可不就是她! 这个狗东西顾雪臣,要害死她了! * 大相国寺。 天色渐晚,背着手在院中徘徊的顾雪臣眉头紧蹙。 出去一日都不回来,也不知究竟去哪里了! 正犹豫要不要派人去寻的顾雪臣一回头便瞧着一衣冠胜雪的男子踏着暮色入院。 顾雪臣见她满头大汗,面皮通红,不解,“这是做什么去了?” 甘棠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瞪他一眼,“还不是怪大人!” 顾雪臣一脸无辜,“我一直没出门,同我有什么关系?” “还说没关系?”她咬牙切齿,“若不是因为大人非要跑过来,我们好端端怎么会互换,若不是互换,我又怎会被人当作登徒子追了两条街!” 不待顾雪臣开口,她将方才自己如何随着一婆婆入了茅厕,裤子都还没脱,就被那婆婆当作“登徒子”的事儿细说了一遍。 “那婆婆哭天抹泪,非要拉着我见官,我好说歹说都说不通,趁着她正跟旁人诉苦逃了出来!若不是我跑得快,恐怕就被人扭送官府了!” 想起自己被人连追了两条街,命都要跑没,甘棠恨得牙痒痒,“难道不是大人的错!” 顾雪臣想象着“自己”在大街上被人追着跑的场面,捂着脸好半晌没有作声。 甘棠越想越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道;“不行,得想法子赶紧换回来!” 顾雪臣想了想,道:“凡事皆有因果,若是想要换回来,须得找到互换的缘由。” 缘由? 甘棠想起昨日早上与他签了和离书后,想着后日要替自己的孩儿做法事,所以便来大相国寺暂住。这些日子她日日为铺子的事情奔走,本就疲累不堪,再加上心情不好,沐浴后早早便睡下了。谁知睡得正香,被吃了酒的顾雪臣强要,然后今日一早醒来两人就成现在这般模样…… 一想到昨夜被他在床上变着法欺负,气不打一处来的甘棠顿时来了精神,眸光幽幽瞟向床铺。 顾雪臣注意到她的眼神,脸倏地白了,拔腿就要走,被她一把拽回来。 为您提供大神 十方海 的《和前夫互穿后他怀孕了》最快更新 9. 第 9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0. 第 10 章 甘棠一把将顾雪臣抱坐在桌上,咬着他的耳朵故意喘息,“大人,我们试一回,难道大人想要一直做女子吗?” 顾雪臣正犹豫,她突然松开,一脸痛苦,“等等,我先去如厕!” 说完便跑出屋外。 可她入净房后不久开始唤人。 顾雪臣只好去了净房,见她站在那儿等着自己,眉心直跳,“你就不能自己扶吗?” “不要!”她轻哼,“快过来!” 顾雪臣瞧着属于自己的那张脸上又露出那种娇声娇气的模样,顿觉头皮发麻,磨蹭着走过去。 仍是不行。 小腹涨疼的女子闭上眼睛,“吹口哨试试。” 顾雪臣只好照作。 很快地,响起水声。 她不知在外头憋了多久,持续很长时间才结束。 顾雪臣问:“你难道一直忍到现在?不急吗?” “怎么不急!”说起这个甘棠更加生气,“我将那群人甩掉后,第一件事就找个背人的地方方便,可怎么都不行了!” 自知理亏的顾雪臣替她洗干净手,道:“先用饭吧。” 大相国寺的斋菜做得极好,尤其是一道拿豆腐做的素鸡,便是樊楼的厨子都比不上。 顾雪臣最喜欢这道菜,可不知自己如今这副皮囊平日里吃的不多还是怎么了,吃了半碗饭就有些吃不下,甚至有些恶心反胃。 平日里他但凡有点不适,小妻子总是嘘寒问暖。 可他揉了好一会儿的胃,她明明都瞧见了,却装作没瞧见似的闷头扒饭,连吃了两大碗,又吃了两碗莼菜汤才搁下筷子。 心中失落的顾雪臣捧着茶碗坐在那儿,连吃了两盏茶,才将胃里的不适感压下去。 也不知是不是汤吃得太多,饭后甘棠不停地往净房跑,且回回要顾雪臣陪着才行。 第五次自净房出来,已经是圆月高悬。 手都快洗脱皮的顾雪臣扶着石桌坐下,“若是以后换不回来,你打算每回如厕都要找个人替你扶着吗?” “等大人以后来了癸水我也会帮忙的!” “胡言,我一男子怎能——” “所以得想法子换回来!”甘棠幽幽望着他,旧事重提,“不如我们!” “不行!”如今还腰肢酸软,走路时极为不适的顾雪臣想也不想拒绝,“指不定明日一早就换回来了。再者,昨夜打雷,今夜风清月朗。” 原本还想试试那种事情究竟有多销魂的甘棠颇为遗憾地望他一眼。 “时辰不早,休息吧。” 顾雪臣假装没有瞧见她的视线,起身回房。走了几步不见她跟上来,微微蹙眉,“怎不回来?” “咱们都已经和离!”甘棠指着隔壁禅房,“大人吩咐轻云收拾出来便是。” 像是才想起来二人和离的顾雪臣见她如今一口一个“大人”,十分怀念她从前娇滴滴叫“官人”时的模样。 他道:“虽说你我二人如今已经和离,好歹夫妻一场,不必如此生疏。” 甘棠问:“那该如何称呼?” 顾雪臣道:“我年长你许多,我——” “怎么,顾大人做完我夫君,”她斜他一眼,“又想给我做哥哥来了?只可惜我有哥哥,高攀不起顾侍郎这样的亲戚。” “你家中只有你一个,你哪里来的——”说到这儿,顾雪臣突然想起她曾有一个青梅竹马,只是后来那人一次出海,再也不曾回来。 若不然她当时也不会同他成婚。 顾雪臣见她不作声,以为她在怀念自己的竹马,抿着唇不再说话。 良久,甘棠望向周身仿佛笼着一层白纱,神色像是有些哀伤,格外惹人怜爱的自己叹气,“回去睡吧。” 目前无人知晓她二人和离,寺庙人多嘴杂,若是传出去她被前夫夜赶出房门,恐怕又要成为皇城的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贵妇们出来聚会时拿来佐茶的笑料。 两人入了屋,守在屋里的微月忙打水进来服侍二人盥洗。 甘棠盥洗完拿了养肤膏就要往脸上涂,见微月一脸诧异地望着自己。 她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道:“你下去吧。” 待门关上,她走到正拿帕子擦脸的顾臣跟前,低下头在自己的身体上嗅了嗅,问:“大人今日可有涂香膏?” 顾雪臣摇头,“我一个男人涂那些东西作什么?” “必须得涂!差一日都不行!” 一向爱惜容颜的甘棠一听就急了,挖了一块乳白色的香膏就要往他脸上涂抹。 “不涂!”顾雪臣想也不想拒绝,“你见过哪个男人涂那些东西。” “可大人现在还是个男人吗?”甘棠冷笑,“大人以为美貌不用精心呵护吗?” 顾雪臣气结,一脸坚决,“不涂!” 甘棠斜睨他一眼,自随身携带的妆奁台取了一把薄薄的刀刃,斜他一眼,“大人确定不涂?” 顾雪臣瞧着她将裤子脱了,蹙眉,“你要做什么?” 甘棠笑,“大人不肯养护我的身子,我只能将这些养肤膏涂抹在自己身上。只是大人身体到底不比女子,体毛过重,我须得刮一刮。”说着,手持刀片就要往大腿招呼。 顾雪臣瞧着那薄若蝉翼的刀刃贴着大腿根,生怕她一失手,割了不该割的东西,咬牙道:“我涂!” 直到瞧着顾雪臣涂抹完香膏,甘棠才回屋睡觉。 这一夜顾雪臣辗转反侧,直到天露出鱼肚白才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经日上三杆。 早已经守在一旁的轻云微月连忙上前服侍他起床。 两人并未换回来。 顾雪臣轻轻揉捏着眉心,直到轻云进来服侍他起床盥洗。 擦牙时,一股恶心感涌上喉咙。 他不由干呕起来。 一旁服侍的轻云见状忙上前拍拍他的背,担忧:“小姐怎么了?” “无碍。” 平日里擦牙也总有干呕的时候,顾雪臣不以为意,问:“娘子呢?” 轻云与微月对视一眼。 今日一大早姑爷临走前也是问:“大人起了吗?” 二人一时也弄不清楚他夫妻二人是在打什么哑谜。 轻云道:“姑爷一大早出去。” 她怎日日都要出去,究竟在忙些什么? 这时饭食已经摆好。 顾雪臣才吃了一口,那股子恶心感又来了。 轻云忙问:“小姐是不是要来癸水了?” 他忙吃了一口茶强压下去,想起昨夜甘棠的话,问:“我还要多久来癸水?” “这个也说不准,要不奴婢待会儿去医馆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顾雪臣不悦,“这样的事情怎会说不准?” “小姐一向不准,”轻云只好道:“这回都已经两个多月没来月事了。” 顾雪臣心里咯噔一下,又听她道:“不过小姐每日来癸水前都会有些恶心干呕,兴许这两日就要来了。” 这两日就要来了…… 顾雪臣一想到自己一个男子竟然来癸水,不由地耳根子滚烫,正思虑该如何才能换回来,一小沙弥入院,说是寺内主持请他过去商议法事一事。 顾雪臣换了件素净的衣裳,这才过去。 他到时,净远方丈正在会客。 守在门外的年轻小沙弥向她道了一声佛号,“请女施主稍等片刻。” 小沙弥定性不高,瞧见眼前艳若女妖的女施主,一张俊秀的脸红得厉害,又见女施主冷冷盯着他,头都不敢抬,道了一声佛号后匆匆离去。 直到人走远,心下不悦的顾雪臣这才收回视线,想来平日里那小狐狸出来,那些狂蜂浪蝶便是这般。 待办完超度法事,要立刻将她带回家才行! 约片刻的功夫,房门打开,一身着蓝色锦袍,生得剑眉星眸的年轻男子自里头出来。 顾雪臣没想到在这儿竟然会遇见他。 那人朝他望来,呆楞片刻,笑得温风和煦,“这么巧,又见面了。” 顾雪臣本以为他是在同自己说话,随即想到自己已经与妻子身子互换。 那么,他说的“又见面”是何意? 那只小狐狸究竟与他见了几面! 顾雪臣的心里,瞬间着了一片火。 * 甘棠回来时已经暮色四合。 她一入屋就瞧见顾雪臣正坐在饭桌前,见她回来,拿着一对没有温度的狐狸眼望着她。 她心里咯噔一下,“这样瞧着我作什么?” 顾雪臣道:“怎这么晚才回来,难道不知家中有人等你用饭吗?” “我用过了,”甘棠瞥了一眼桌上已经凉了的饭菜,“大人还未用饭?” 顾雪臣想到今日见到的男人, “是不是外头的饭是不是比较香?” 不喜欢吃斋菜的甘棠深以为然,“确实香一些。” 顾雪臣半晌没有作声。 过了好一会儿,道:“再陪我用些。” “可我已经用过饭了,”她摇头拒绝,“以后大人莫要等我回来用饭。就算大人等,我也不一定会与大人用饭。” 顾雪臣望着眼前自己的脸上再熟悉不过的冷漠表情,不知怎的想起从前有一次他晌午有事,午饭便在外头用了。谁知等他回来,她正坐在饭桌前等他用饭。 饭菜都凉了。 见他回来,她忙要叫人热菜,一脸期待地望着他,“那官人再陪我用些好不好?” 自己好似这样拒绝她。 “我不一定每日都会回来用饭,以后莫要等我。” 当时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句极寻常的话,可如今听到,等待的人听起来会那样失望。 没了胃口的顾雪臣道:“我今日下午思来想去,决定还是用昨晚的法子换回来。” 她诧异,“不是说要等打雷吗?” “也不一定非要等打雷。”顾雪臣胡诌,“我方才夜观天象,这几日都不会下雨。” “原来如此。” 他一向学问好,懂得多,很多事情上甘棠还是很喜欢听他的意见。 “可是……”她望着眼前浑身上下写满“我好娇弱”的自己,迟疑,“大人不是身子有些不适吗? 顾雪臣道:“那都是小事,无碍。” 她问:“大人确定?” 顾雪臣颔首。 若是再不换回来,指不定她要去哪里用饭。 一个人用饭太寂寞,他不喜欢。 她有些扭捏地将根本不存在的碎发绾到耳后,“那我现在去沐浴。” 顾雪臣以为她紧张反过来安慰她,“你别怕,我会教你。” “我怕什么,”甘棠惊讶,“我只是担忧大人待会儿会怕。” 顾雪臣心道她又在胡说八道。 前日夜里不过是他吃醉酒,才叫她吃些苦头,平日里两人在那种事情上也算是极和谐。 就是小妻子实在太娇气了些。 他还没怎么使力,她就嗲声嗲气喊疼,若是他稍稍用些力,她就咬着他的肩膀嘤嘤地哭,跟只小野猫似的挠得他身上都是血印子。 不过他一直当是夫妻之间的小情趣,心中十分受用。 可当顶着自己皮囊的小妻子毫无征兆摁住他的手时,顾雪臣顿觉一座山压下来,疼得差点没叫出声。 还没等他缓过来,就听她催促,“大人倒是奋力挣扎啊!” 好一会儿,缓解些的顾雪臣自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挣不动!” 为您提供大神 十方海 的《和前夫互穿后他怀孕了》最快更新 10. 第 10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1. 第 11 章 顾雪臣知晓男女在力气上有悬殊,可不曾想竟会有那么大。 他恨不得一脚脚身上这座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大山踹到一旁去,可手脚皆被他铁钳一般的手掌牢牢固住,根本无非动弹。缓了几息,与她商量,“我那晚也不是开始就这样,我——” 说到这儿,他偏过脸去,透过窗户望着天上皎洁的月光,微微红了耳朵,“我昨晚进来后先亲你了。” 甘棠仔细回忆,确实有这个过程。 “那大人闭上眼睛。”这种时候亦不想“照镜子”的顾雪臣听话闭上眼睛。 甘棠这才将他的脸掰过来,眸光落在嫣红水润的嘴唇上,缓缓低下头去。 可就在快要碰到柔软的唇时,她把下巴抵在他的颈窝,“要不大人把脸遮起来?” 她对着自己的脸实在下不去嘴。 “你蒙着我的脸,”蓦地睁开眼睛的顾雪臣冷哼,“是不是想把我想成旁人?” 他这样躺在这里还不够,她还想将他的脸蒙起来。 甘棠惊讶,“何意?” 若是这种事情,至少在她见过的人当中,没有比顾雪臣生得更好的。 他却不肯说,指使她,“去把灯熄了。” 也对! 甘棠立刻翻到外侧,趿拉着鞋子走到桌前把灯吹了,借着月光走回到床边,特地将青色的床帏放下来,合得严严实实。 寺庙用的床帏都是粗布支撑,十分遮光,合上后整个床铺成了一方漆黑的天地。 什么也瞧不见,这样心里负担就没那么重了。 甘棠躺下,重重吐了几口气,重新覆上去,轻抚着他的面颊,“那我开始了。” 他“嗯”了一声。 甘棠再次俯下身去,可还是怎么都下不去嘴。 正犹豫,后脑勺突然被人扣住,一软软的物什贴了上来,温柔□□着她的唇。 亲了一会儿,许是见她没有回应,在她唇上轻咬一口。 她吃痛,正要说话,湿滑柔软的舌迅速探入她口中,极凶恶地□□着她的唇舌。 直到她喘不过气来,他这才松开她,在她耳边喘息,“小狐狸,我昨晚就是这样亲你的。” 不要脸! 两人如今都互换了,他在这种事情上还是不愿吃亏! 不甘示弱的甘棠捏着他的下颌回吻回去,想要以绝对的力量优势压倒他。 可这狗东西,不过才与她亲了一两回,经验便十分老道,反过来将她吻得毫无招架之力。 她甚至还很喜欢。 她见他沉迷,趁机拿床帏的缎带在他手腕处缠了几圈,想要向昨晚他欺负自己一样欺负她,可发现自己竟然不行! 她不行! 简直是没天理! 同样都是做男人,怎么她与顾雪臣差距那么大! 顾雪臣等了许久不见她动静,问:“怎么了?” 她十分羞赧,“小顾雪臣它不听我的。” 顾雪臣犹豫片刻,伸出手。 甘棠不由地头皮发麻,捏住顾雪臣的下颌,学着他方才那样吻他。 她一时忘了两人的目的,见他停下来,一把捉着那只柔弱无骨的手。 屋外不知何时刮起风,吹得呜呜作响。 丝毫没有防备的顾雪臣一口咬在甘棠的肩头,把溢出的鼻息忍了回去。 过了片刻,甘棠见顾雪臣没有动静,伸手摸摸他的面颊,却摸到眼角处湿漉漉,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抹干他眼角沁出的泪珠。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顾雪臣一把拉开她的手,将她推到一旁背过身去。 十分不好意思的甘棠穿好寝衣后拨开床帏。 屋外不知何时没了月光,漆黑一片。 顾雪臣望着模糊的背影,问:“去哪儿?” 她道:“我回屋睡觉。” 顾雪臣脱口而出,“不如今晚就先在这这儿凑合一夜。” “不想凑合!” 她穿好鞋就走,谁知才走到门口,外头突然打雷了,一道紫电风驰电掣映在窗户上。 竟然打累了! 天公作美! 甘棠激动,“那咱们再试一回,我这次一定行!” 顾雪臣想也不想拒绝,“不行。” 可她人已经疾步回到床边,再次将他的手腕缠住。 动弹不得的顾雪臣只好道:“都这么晚了你都不困吗?” “不困啊。” 男人的身体与女子到底不同,只休息一日就精神抖擞的甘棠一脸无辜,“而且大人从前也是这样啊。” 就算是睡着了,那只手就跟醒的一样,在她身上揉来揉去。 有时她睡得正香,他起了兴致,非要不可。 他也没考虑她困不困啊! 顾雪臣被噎得哑口无言。 屋外响雷阵阵,瓢泼大雨倾盆而至。 早死早超生! 顾雪臣一咬牙,闭上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甘棠觉得自己应该再狠心一些,趁热打铁将该办的事情给办了,可她瞧着小脸雪白,双眼紧闭,满脸都写着“我好柔弱”的顾雪臣,终究狠不下心。 她心疼自己的身子。 她起身掌灯。 昏黄的灯光充满简陋的禅房。 借着灯光,她捉着顾雪臣的手腕察看,见雪白皓腕上有一圈被床帏勒出的红痕。 到底是自己的身子,若是留下什么疤痕就不美了。 她赶紧去镜台找药。 好在出门在外,轻云与微月都会备一些防蚊虫叮咬与活血祛瘀的药膏。 甘棠用指腹沾了一些白色的药膏 她虽盯着顾雪臣的皮囊,可动作却十分轻柔。 依靠在床头的顾雪臣盯着她,像是又瞧见从前那只小狐狸在替自己上药的场景。 也如同现在这般,温柔又小心,还时不时吹两口气,巴巴问他:“官人还疼吗?” 他自幼习武,父亲又十分严苛,身上时常大伤小伤不断,如今做个文官,不过是不小心蹭破点儿皮,又能有多疼。可瞧见她心疼的模样,心里又十分受用。 他实在不明白,明明两人这三年来过得好好的,怎会闹到要和离的地步。 他心中突然闪过一个极其荒谬的念头:其实互换未必是件坏事。 随即立刻否决自己。 自己真是疯了才这样想! 一时之间想得出了神,直到一只洁白修长的大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来,蹙眉,“怎么了?” 甘棠问:“还有哪里疼?” 顾雪臣立刻摇头,“哪里就有那么娇弱,我又不是你。” “也不知方才是谁掉眼泪!” 甘棠无视他极难看的表情,轻哼,“我以前没大人这么矫情!” 他从前若是肯开口哄哄她,她恨不得说自己全身都疼,好叫他心疼,来哄一哄她。 哄一哄她便高兴了。 她在心中自嘲一笑。 像她这种利益至上的人,原来心中诉求,也不过是“高兴”二字。 他才道:“那里疼。” 她不解,“那里是哪里?” 他捉着她的手摁在那儿。 那么大的东西硬塞进去能不疼嘛! 狗东西! 甘棠边骂边给自己上药。也不知是骂顾雪臣,还是骂今晚的自己。 也不知是不是手指入得太深,他十分不自在地别过脸去,抿着唇,浓黑卷翘的睫毛轻颤个不停。 甘棠见他耳朵都红了,惊讶,“我摸我自己,大人害羞什么?” 顶着美人皮囊的顾雪臣回头瞪她一眼。 甘棠轻哼一声。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冷冰冰,却又透着几分羞涩的模样更美了。 晶莹剔透的肌肤因为羞涩微微透着淡淡一层粉色,就连那几粒雀斑也生得勾人。 她“啧啧”两声,“顾大人该不会就是为了我这副狐狸精的模样不舍得和离吧?” 他瞥她一眼,偏过头去。 屋外雨声渐歇,风却刮得呜呜作响。 这时一阵冷风透过窗棂缝隙刮进来,屋里的灯倏地灭了,浓郁的黑色再次填满屋子。 这才是顾雪臣。 不想说的话永远不说。 哪怕换了身体亦是如此。 就像是被黑夜裹挟,感到十分孤独的甘棠抱膝坐在地板上,轻声道:“等以后换回来,若是哪日大人同旁人成了婚,一定要待人家温柔一些。” “她若不高兴了,你就哄哄她,说句好听的话又不会死。实在不好意思开口,抱抱她,亲亲她也行,她总能明白大人的心意。” “千万不要不理她,她会伤心的。” 甘棠说完,随即在心里想,我可真是个大方的前妻。 也不知日后他要是同他那饮风喝露一般的小仙女师妹成了婚,会不会也这样? 不会的。 他会好好呵护她。 他舍不得在床上折腾她! 他只会那样欺负她一个! 不就是青梅竹马吗?好像谁没有一样! 不就是家世比她好,书读得比她多些! 她其实也有很多很多优点的。 她还得过两广商会举办的算盘大赛冠首! 可三年了,他都没有瞧出她的半点长处来。 想着想着,心里头不知为何就委屈起来,微微红了眼眶。正难受,突然被人抱进怀里。 柔软的唇落在她额头。 呆愣片刻的甘棠一把推开他,嗓音沙哑,“和离就是和离!好马不吃回头草!大人就是勾引我也没用!” “确实没用!”被拒绝的前夫不知怎的就想起昨日下午碰见的人,冷笑,“如今甘少东有了新鞋,自然瞧不上我这对旧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甘少东也不只同我一人相亲!” “不是好马不吃回头草,甘少东倒是别吃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 头一回听到这样称呼的甘棠楞了一下,收了药膏站起来,神色淡淡,“你现在在气头上,我不跟你吵,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言罢便出了屋子,临走前还不忘替他把门关上。 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顾雪臣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 她竟然一句话都不同他解释就走了! 可恨! 为您提供大神 十方海 的《和前夫互穿后他怀孕了》最快更新 11. 第 11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2. 第 12 章 这一夜顾雪臣辗转难眠。 次日一早用早饭时,他望着坐在对面,就跟没事人似的吃了两碗粥的人,问:“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甘棠想了想,点头,“有。” 顾雪臣立刻问:“什么话?” 谁知只见她将碗递给微月,“再盛一碗粥给我。” 从前为了爱美,她总不敢吃这么多,如今敞开了吃,真痛快。 她见顾雪臣一直没动筷子,问:“大人不饿?” 见她关心自己,心里舒服些许的顾雪臣正要说话,又听她道:“我身子娇贵,经不起大人总这么饿着。” 顾雪臣见她如今丝毫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心里升起一股无力感。 早饭过后,轻云提醒,“时辰到了,该过去了。” 今日大相国寺的净远方丈要在法华殿给未出世的孩儿做法事。 两人到时,净远方丈已经领着寺中长老以及九九八十一个沙弥等在殿中。 庄严的念经声伴随着袅袅檀香萦绕在整间大殿。 甘棠望着上面连名字都是一片空白的长生牌位,微微红了眼眶。 顾雪臣安慰道:“咱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他那日签和离书也是一时气急,心中从未想过与她和离。 他们以后一定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不会再有了……”有些失魂落魄的甘棠摇摇头。失去的东西,即便是以后再有,始终也不是原来的那一个。 这一日,法事持续到晌午结束。 自法华殿出来时,细雨濛濛,庄严巍峨的佛寺被笼罩在濛濛微雨,略显出几分寂寥萧肃。 顾雪臣习惯性想要替甘棠撑伞,可一抬头便对上一截冷硬似玉的下颌。 他够不着她,只好将雨伞给她拿着。 两人回到禅院内,顾雪臣见她午饭都没用,又要往外跑,追上去问:“你又要去哪儿?” 她已经入了雨幕,“我出去走走。” 顾雪臣疾步上前拦住她,“你怎连今日这种时候都要出去?” “这种时候怎么了?” 本就心情不好的甘棠讥讽,“顾大人上次不也趁着我去寺庙与净远方丈商议法事时,而您同您的小师妹在虹桥相会!” 他们成婚三年,这几日他同她说的话,比过去三年都要多。 无非是她主动不要他了。 若是他先同他的小仙女师妹好上,恐怕恨不得她消失在汴京。 顾雪臣面色一白,抿着唇不作声。 虽说已经三月,可今年多雨水,天气格外凉。 细密的雨丝刮到人脸上,如同针扎一般。 眼前才到自己胸口的女子白若霜雪的脸上被雨水打湿,就连一对狐狸眼都失了光彩似的,瞧着怪可怜的。 甘棠突然觉得这话说的没意思。 都已经和离了,还非要同他计较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今日是给他们的孩儿做法事,又怎好叫他瞧见他们的父母这样针锋相对。 她把雨伞撑到他头顶,用衣袖抹干净他脸上的雨水,淡淡道:“大人总这么管着我累不累?就算是我真的同其他男子来往,实属正常。本朝没有那一条律法规定和离后不许改嫁吧?我希望大人能够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弄得就跟多在意我似的。” 说完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轻云见状忙撑着伞上前,红着眼眶叫了一声“小姐”。 神情失落的顾雪臣转身入了屋子。轻云正要跟进去,被他制止。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微月过来时,见她在门口抹眼泪,问:“怎么 ?” “方才姑爷同小姐吵架了。”她哽咽,“都怪我自作主张,姑爷根本就没有同小姐和好的打算!” 这事儿她都唠叨两日了,微月只好安慰她,“有时候吵吵闹闹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你瞧咱们小姐同姑爷从前从来不吵架,可说和离就和离。如今俩人一日说的话要比从前一月说得要多,我反倒觉得这样更好些。人不能什么都藏在心里,对不对?” 话虽如此,可方才瞧着姑爷那么不高兴离去,二人终究担心。 两人正不知如何是好,院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轻云以为是“姑爷”去而复返,忙去开门,谁知却见一袭素衣,手持青色油纸伞,生得十分白净的妙龄女子。 弯眉杏眼,未语先笑,露出两侧的小虎牙,十分可亲。 正是夏夏。 夏夏见她二人眼眶微红,问:“怎么了这是?” 微月叹气,“小姐方才同姑爷又吵架了。” 夏夏惊讶,“他们两个不是和离了吗?” “都怪我,”眼睛红红的轻云一脸愧疚,将那天夜里顾雪臣来的事儿与她说了一遍。 “家主都搬回广州府了,新夫人又处处同小姐过不去。她若是知晓小姐与姑爷和离,指不定怎么欺负小姐。我不想小姐回去受气。” 说着说着,又小声抽泣起来。 这个世道,一个女子,尤其是和离的女子,想要自立门户谈何容易。 “我知你是为她好,”对于这个深有体会的夏夏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好了去洗把脸,我去瞧瞧她。” 夏夏进去后,果然见“甘棠”神色哀伤地坐在桌前看书,见她进来,微微蹙着眉。 夏夏径直走到桌前,“顾雪臣那个贱人又欺负你了!” 顾雪臣拍案而起。 吓了一跳的夏夏问:“你这是做什么?” 顾雪臣按耐下来,“你来做什么?” “我来瞧瞧你啊,你没事吧。” 夏夏见“甘棠”今日待自己奇怪得很,以为她是今日给孩子超度心情不好,立刻长话短说,“牙行那边在催了,说是如果你再不签,就当你毁约了,按照约定,之前叫的五百贯定金也没了。” 顾雪臣大惊。 她连铺子都买好了! * 雨一直下,街上行人零零散散,没什么生意的小商贩也都陆陆续续回家。 心情很不好的甘棠蹲在屋檐下望着对面连着的三间铺子。 这是她新买的铺子,原本没什么意外,已经是她的了。 有时候她一直想,就算再有钱又有什么用,她连个家都没有,怪孤独的。 这时肚子咕噜作响。 她揉了揉有些饿的肚子,正在想去哪里吃点东西,一只烤红薯突然出现在她视线内。 甘棠抬起眼界睫,对上一对漆黑如墨的眼。 分不清男女的小孩头戴斗笠,身穿一件打满补丁,洗得已经瞧不出颜色的衣裳,裤子短了一截,露出纤细的脚腕子,脚上穿着一双草编的鞋子。 今日下雨,露出外面的脚趾沾满泥泞。 许是缺乏吃食,清秀的面孔透着不正常的黄色。 甘棠甚至都有些担心过分纤细的脖颈能不能顶得住那颗略显得有些大的脑袋。 这么个毫不起眼的乞儿,却生了一对就像是在墨里浸泡过的漆黑眼珠,犹如黑夜里熠熠生辉的星辰。 她把比自己手掌还要的红薯递给她,一脸期待,“顾大人,吃吗?” 正好有些饿的甘棠自她手里接过红薯,问:“你认识顾——你认识我?” 她“嗯”了一声。 顾雪臣并不爱出门,平日里除却衙署,去最多的地方便是去一品斋。 甘棠一时觉得稀奇,又忍不住多看她一眼,正好瞧见她正偷看自己。 不对,是偷看顾雪臣。 见自己被发现,微微红了脸颊的小女孩立刻收回视线,紧紧抿着唇,左侧旋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甘棠在心中“啧啧”两声。 顾雪臣那个狗东西出去招男人也就算了,还招这么半大的孩子。 真是个祸害! 两人就这么在屋檐下蹲了一会儿,她突然站起来,道:“顾大人,我先走了!” 甘棠忙道:“我还没给钱呢!” 她摇头,“不要钱,我请大人吃。”说完人就已经冲进雨里。 甘棠正愣神,突然有人拍拍自己的肩膀。她吓了一跳,一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斯文俊秀的笑脸。 他笑起来一对桃花眼微微眯着,很是招人。 又是上次那只花孔雀! 他盯着她手里的红薯,“还有吗?给我一个。” 甘棠朝他翻了个白眼,“想吃不会去买!” 怎么,她跟他很熟? 上次吃了她的瓜子,这次又厚着脸皮问她要红薯! 他自怀里取出一本黄皮纸包着四四方方的东西递给她,“我拿东西同你换。” 是一本《东京三剑客》 这有什么稀奇,大相国寺后面有一条街,晴天时不少人出来摆摊,莫说这个,《春宫图》都能找着。 她不屑地瞥他一眼,接着啃红薯。 他也不生气,将书摊开给她瞧。 原本不想理他的甘棠随意扫了一眼,顿时愣住。 甘棠从前也买过《东京三剑客》的画本子。 因为没人见过三剑客的模样,是衣所有的画都是身着夜行衣,露出一对模糊的眼睛,全靠自己想象。 可眼前这本画册却画得很清晰,无论是手持长剑,风度翩翩的白衣少年,还是手持酒壶,举止风流的黄衣少年抑或是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穿得花里胡哨,跟只花孔雀似的少年,皆画得惟妙惟肖。 甘棠瞧着上面栩栩如生的画,就好像真瞧见三个举世无双的少年出现在眼前。 他笑,“顾大人,我拿这个同你换红薯好不好?” 甘棠听着那句“顾大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嗝。 她不动声色问:“你怎知我姓顾,你认识我?” 若是认识顾雪臣,那上回在瓦舍他为何又装作不认识。 此人究竟是谁? “不认识,”他摇摇头,“我听方才那个小萝卜头这样叫你。” 甘棠楞了一下,“小萝卜头?” “就是方才那个卖红薯的,”说这话时,他十分熟捻地自甘棠手中拿过吃了一半的红薯掰下一大半,然后把剩下的两口还给甘棠,自顾自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还不忘点评,“很甜,是溏心的,烤得比张记那一家的好吃。” 见过自来熟的,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 甘棠瞪着他,“你真不认识我?” “不认识。” 他仍是摇头,“她不是说你姓顾吗?我可以叫你小顾吗?鄙姓赵,小顾可以叫我小赵。” “小赵会武艺吗?” 松了一口气的甘棠问:“力气大吗?跑得快不快?” “平日里不怎么跑步,”他不解,“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甘棠活动了一下拳头,“你真不认识我对不对?” 他“嗯”了一声,“就是觉得咱们志同道合,想交个朋友。” “那就好。”放下心来的甘棠撩起衣摆塞到腰间,又从他手里一把抢过那本册子塞进怀里。 册子瞧着怪值钱的,就当赔她的瓜子与红薯了。 他笑,“小顾,我——” 话音未落,甘棠一拳头砸在他脸上。 当场鼻血四溅。 为您提供大神 十方海 的《和前夫互穿后他怀孕了》最快更新 12. 第 12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3. 第 13 章 京城的排水做得不大好,昨夜下了一场暴雨,道路两旁的排水沟子里的水一时之间没来得及排出去,积了两尺高的黄色泥浆水,上面还漂浮着一些疑似粪便的可疑物体。 从前她总是嫌弃一个顾雪臣一个文臣,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身力气。如今打起人来,却使格外痛快。她不过使了七分的力气,那花孔雀一时不防,“扑通”了一声,脸朝下跌进道路两旁用来排水的深水沟里,呛了一口黄泥浆水,身上花团锦簇的绿袍子沾满黄色的泥浆水, 花孔雀成了泥孔雀,一张白皙的俊脸糊得只看见一对眼睛,就连纤长的睫毛上都挂着泥浆。 他捂着还在往外流血的鼻子干呕不止,滴着泥水的手指指向甘棠,想要说话,话未出口,又开始干呕起来。 “指什么指!你娘没教过你,不要随便抢别人东西吃吗?” 那日也就算了,她不同他计较,今日心情不好,还敢来抢她红薯。 打完人心情格外舒爽的甘棠十分潇洒地弹了弹自己雪白衣袍上的泥点子,朝他抛了个眉眼,“记住,我不姓顾,我叫小棠!是东京第四剑客!” “天道不公,人心不弃!我小棠劫富济贫来了!” 那八个字句话是东京三剑客的口号。 每回他们“劫富济贫”完以后,都会留下这句话。 浑身泥浆的赵钦愣住。 甘棠见状,趁机上前轻轻补了一脚后,撒腿就跑。 重新跌回泥坑的赵钦见那抹雪色身影一溜烟地消失在街角,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官家,您,您没事儿吧!” 不过是去买个烤红薯的功夫,官家怎会搞成这样。 匆匆赶来的内侍孙钱丢了手里的红薯,忙上前拿帕子要替赵钦擦干净。可对方浑身都是泥浆,一时不知从何下手。又见他鼻子里淌出血来,骇得魂飞魄散,一脸惊恐似四周张望,“该不会是白莲教的人干的吧!” “愚蠢!” 赵钦拿捂住鼻子瓮声瓮气,“要真是白莲教,朕哪里还有命在?” 不就吃了他半个红薯,竟然下手这么重! 忒小气了! “朝中出了这样大的事情,顾侍郎却擅离职守。”他眼底浮现出一抹玩味地笑意,“等顾侍郎一回家,即刻叫衙署的人将昨日发生的事情通知他!” 小棠是吧,他倒要瞧瞧,如今顾寒酥这个壳子里住得如今到底是谁? * 大相国寺。 顾雪臣用过午饭后见甘棠还没有回来,正准备派青槐去寻人,一手持油纸伞,雪衣玉冠的男子涉水而来。 正是甘棠。 她不知去做什么了,衣摆塞在玉色腰带里,里头的裤子上溅了不少泥点子。 他随口问:“怎这副模样,同人打架去了?” “没有的事儿,”心里咯噔一下的甘棠心虚反驳,“我一斯文人同人打什么架,大人放心,我绝没有借着大人的躯壳胡作非为!” 反正那花孔雀也不认识顾雪臣。 汴京城那么大,朝中姓顾的大人有好几个,她就不相信对方还能摸到顾雪臣家门口去。 顾雪臣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都一样,无所谓。”甘棠望了一眼傻愣愣站在一旁的轻云,“替我更衣。” 轻云看看自家小姐,一时没有上前。 姑爷怎么回事儿,以前从来不指使她们这些婢女做贴身之事。 甘棠也反应过来,心想这两日她总是凶巴巴对顾雪臣,在外人眼里岂不是顾雪臣很不待见自己? 她立刻笑眯眯地望着顾雪臣,“娘子还不快过来更衣。” 以顾雪臣的脾气,哪里会做这样的小事。只要他开口拒绝,这样就能营造成是她懒得搭理顾雪臣的假象。 谁知话音刚落,顾雪臣竟真走到她跟前替她更衣。 不知如此,还低眉顺眼,一副小媳妇儿样。 心里不痛快的甘棠把轻云赶出去,一把捉住他的手,轻哼,“不劳大人动手,我自己来!” 说着从怀里藏出那本《东京三剑客》的画册搁在桌上,这才解衣裳。 她一向不爱看书,顾雪臣扫了一眼,呆愣片刻,问:“哪里来的册子?” “别人给的,”心虚的甘棠解释,“我不要,他非给!” 顾雪臣盯着那本册子瞧了许久,收回视线,垂下眼睫,“都是一些骗人的传说而已。” “谁说是骗人的!我就见过三剑客。”她指着册子上的白衣少年,补充,“他。” 那是四年前在留都开封的一个夜晚。 暑热太重,她半夜睡不着起来消暑,谁知一推开门,便瞧见对面屋顶上站着一抱剑而立的白衣少年。 那晚的月亮很大,就好像掉落在屋脊上,而那个如雪一把的抱剑少年就好像站在月亮里。 “就瞧了我一眼,他竟然从屋顶掉下来了。”陷入回忆的甘棠抿唇笑得羞涩,“他一定是从未见过像我这么美的女子,一时看呆了。” “胡说,”顾雪臣想也不想打断,“那还不是因为——”说到这儿,他见甘棠正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立刻改口,“也不一定就是因为你生得美,兴许是别的原因。再者,你不是说你从前都着男装吗?” “大人不能因为喜欢自己的小师妹,就觉得天底下所有的男子都一样!” 被否定的甘棠恶声恶气反驳,“也不是人人都喜欢小仙女的,也许他就喜欢我这种狐狸精!” 凶完之后见顾雪臣望着自己,耳根子火辣辣,转过脸不说话。 她从前不同顾雪臣吵架的,一是因为顾雪臣的性子吵不起来,二来是不想叫顾雪臣觉得她这个人不仅没有胸无点墨,还一身市井之气,除了一副好皮囊,简直一无是处。 她心想两人成婚三年,她不了解顾雪臣,顾雪臣同样也不了解她。 她打小就爱惹是生非,大些时候跟着她阿娘走南闯北,更加惹是生非。打架更是家常便饭。 后来她阿娘去了,她再也没有同人打过架。 眼下她同顾雪臣和离,着实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她好像又成了那个没人可以约束的混不吝。 于是她又补了一句,“大人现在该很庆幸吧,庆幸早些发现我的真面目。” 顾雪臣盯着眼前一向嘴硬心软的女子,伸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可自己的身体实在太高,只好作罢,“该去法华殿了。” 法事连做三日,两人心里都不好受,尤其是甘棠,郁郁寡欢。 第三日傍晚法事结束以后,甘棠一回到院中便瞧见微月同轻云正在收拾东西,问:“这是在做什么?” 青槐笑,“娘子说是要回家。” 甘棠瞥了一眼顾雪臣。 他道:“你二人先出去。” 她二人连忙搁下手中的东西退出屋子,门才关上, 甘棠便问顾雪臣:“我几时说要同你回去?” “你不同我回去要去哪儿?” 顾雪臣一脸严肃,“岳父早已经搬回广州府,你一女子要如何在汴京立足,就凭着你买的那三间铺子?” “你怎知我买铺?”甘棠惊讶,“你叫人跟踪我?” “我没有那么卑鄙。” 顾雪臣将那日夏夏来的事情说与她听。 “什么!” 甘棠一听急了,“三日前的事情现在才告诉我,顾雪臣你是不是存心的!你知不知道我如今所有的钱都——” 她说到这儿住了口,起身要往外走,被顾雪臣一把捉住手。 “你先别心急,”他解释,“我已经叫她帮着拖延几日。” 甘棠这才作罢,“大人现在同她们出去说一声,我待会儿要搬去仙乐楼住。” “你这副模样就算搬去仙乐楼,你觉得夏夏会认你吗?”顾雪臣与她商量,“就算是你真要走,至少也得等换回来。更何况如今科举尚未结束,我私自回家算是擅离职守,须得尽快回去,心比你还要急。” 他说的话句句在理,甘棠一时没有反驳。她在屋子里徘徊片刻,道:“那今晚我们再尝试着换回来。” “不行,”顾雪臣想也不想拒绝,“我身子不适,至少得等我好了。” 他昨夜想了一夜,和离这事儿是他冲动了。如今身子互换未必就是一件坏事,至少先把她哄得回心转意再换回来。 顿了顿,哄道:“你先同我回家,等过几日换回来你要走也好,留也好,我都由你去,如何?” 甘棠半信半疑看他一眼。 “你非要走,难不成我还拿绳子绑着你不成,”他郑重承诺,“等过两日我好xie,我们立刻就换。” 过两日似乎也不是那么久。 甘棠不由自主想到昨夜那种销魂蚀骨的滋味。 小顾雪臣可耻地激动了! 见顾雪臣正望着自己,红着脸解释,“是它自己不要脸!” 顾雪臣瞥她一眼,“如今它长在你身上,是你心里自己想。” 甘棠磨牙,“总之就是怪大人!” “是我的错,”顾雪臣痛快承认,“那我现在叫她们收拾东西,无论如何咱们先回家。” 甘棠轻哼,“那是你的家!” 他见她松口,松了一口气,立刻叫轻云与微月接着收拾。 甘棠的东西大多还留在顾家,原本是和离次日便请族中长辈做个见证后再将东西搬走,东西收拾起来极快。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顾家角门处停下。 就像是重回牢笼的甘棠托腮,一脸的不郁。 顾雪臣想起那日吵架时她说的话,摸摸她的头,“你放心,其他人并不知咱们和离之事,你莫要不习惯。” 甘棠斜他一眼,“我只是怕大人到时会不惯而已。” “有什么不习惯的?”顾雪臣不以为意,“母亲心中还是很关心你的,嫂嫂亦是如此。” 母亲待她一向亲切和善,两位嫂嫂待她也是如同姐妹。 她就是母亲与两位嫂嫂的成见实在太深了。 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误会是解不开的! 毕竟,家和才能万事兴! 甘棠似笑非笑,“但愿真如同大人所说!” 这时角门打开,马车直接入府。 一个水刻后,马车在二人所居的栖霞轩停下。 甘棠再次回到自己的屋子,有种恍若隔世一般。 临走时整理出的那几口嫁妆箱子还堆放在墙角。 这里本就是两间屋子并作一间,眼下少了她的东西,左边屋子只剩下一排空荡荡的衣橱与放置鞋履的架子。 她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与顾雪臣刚成婚那会儿,左边这间原本是他的书房,是她非要拿来打通。 “冬日里冷,人家不想沐浴了还要走一段路回屋。” “官人,好不好嘛?” 沐浴完只着了浴袍的美人赖在面若冰霜的男人怀里,故意晃着两条雪白笔直的腿撒娇,“官人多瞧瞧我,我比书好看。” 原本不答应的男子红了耳朵,任由她胡作非为。 其实哪里就那么娇弱了,不过是不喜欢他一回来就钻进书房里,总想着与他多待一会儿,多了解了解他。 那时候刚成婚,总觉得要与他天长地久,白头到老,就这样过一辈子。 后来,他搬到隔壁院子的书房。 不过隔着一道墙,距离却远得仿佛翻山越岭似的。 她正愣神,突然听到顾雪臣吩咐,“把东西归置到原位。” 甘棠上前欲拦,又见轻云微月一脸不解望着她,只得道:“你们先下去,我有话同娘子说。” 待门关上,甘棠道:“我不过是住两日就走,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顾雪臣道:“待咱们换回来,再收拾也不费什么事儿。” 顿了顿,目光灼灼望着她,“屋子太空,我睡不着。” 甘棠偏过脸去,“大人这些年一个人睡在隔壁书房,我瞧着睡得极好。” “从前是从前,”他与她商量,“若是被人瞧见,总归不好。待换回来,你想怎样,我都由着你。” 甘棠也不喜欢旁人揣测她与顾雪臣房内那些事儿,想着反正不过是这两日,便由着他了。 顾雪臣见她答应,亲自将她心爱的兰花搁在窗台上,还替她浇了水。 待收拾的差不多时,华阳县主派人过来,说是顾怀瑾今日休沐,请他们一起用晌午饭。 “县主今日还亲自下厨,给郎君还有娘子做了爱吃的菜。” 顾雪臣听了很是安慰,觑了一眼老大不高兴的甘棠,“母亲心里总是记挂我们的。” 甘棠心想她心里记挂的是你,我连个捎头都算不上。 不过她并未说什么,因为说了顾雪臣也不信,只会觉得她任性不合群。 两人去到时,只有二房的人在。 顾雪臣如同往常一样向端坐在上首,怀里正抱着孙女的华阳县主请安。 谁知华阳县主直接略过他,十分热情地朝甘棠招招手,“快坐到阿娘这里来。” 顾雪臣当场愣在原地。 甘棠头一回意识到,互换身体也许没有她想象的糟糕。 至少,叫顾雪臣先将自己受过的罪受一遍,这样也算是给自己捞回来一些成本! 为您提供大神 十方海 的《和前夫互穿后他怀孕了》最快更新 13. 第 13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4. 第 14 章 饭厅里。 一家子围着顶着顾雪臣皮囊的甘棠嘘寒问暖,将真正的顾雪臣晾在一旁。 一向在家里被众星拱月惯了的顾雪臣瞧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有一种极微妙的感觉。 这时顾怀瑾道:“三弟妹怎么不过来坐?” 话音刚落,“啊呀”一声站了起来,望向身旁的秦蓁。 秦蓁笑眯眯地望着他,“瑾哥哥怎么瞧见婶婶激动成这样?” 顾怀瑾捂着被她掐疼的腰,一脸的委屈。 秦蓁这时又望向顾雪臣,笑得一脸温柔,“婶婶这几日辛苦,还不快快坐下。” 华阳县主像是才瞧见他似的,温和道:“快坐到三郎身旁用饭罢。” 暗道自己想多了的顾雪臣走到甘棠身旁坐下。 华阳县主一脸慈爱地望向自己的儿子,“这几日在外头住得可惯?怎瞧着都瘦了。” 顾雪臣下意识答道:“极好。” 谁问她了! 华阳县主眼里闪过一丝不满。 并未在意的顾雪臣习惯性将碗递给甘棠。 其余人见状,眼神闪过一丝惊讶。尤其是华阳县主,眼里的不满都要溢出眼眶。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甘棠不仅替顾雪臣盛了饭,还特地将华阳县主亲手给自己儿子做的那碟子顾雪臣最爱的紫苏鱼换到他面前。 华阳县主顿觉得一桌子菜都没了滋味,瞧瞧自己略显得清瘦的儿子,又瞧瞧气色红润的儿媳妇,只吃了几口就没了心情,便搁下筷子。 她不时拿眼神敲打快要将自己亲自给儿子做的菜吃完的“三儿媳妇儿”,只可惜对方一心用饭,眼皮子都没抬过。 待到一碗饭用饭,“她”终于搁下筷子,问:“阿娘总这么瞧着我作什么,不饿吗?” 气都气饱了的华阳县主见自己的儿子望着自己,只好道:“不是很饿。” “原来如此,”顾雪臣将碗递给甘棠,“有些腻,帮我盛完汤。” 差点没笑出声的甘棠一脸温柔,“好。” 华阳县主的脸都绿了。 饭后。 一家子坐在那儿吃茶说话。 一盏茶过后,有些犯困的顾怀瑾想要回去午睡,见秦蓁不走,问:“不同我回去?” 还想着看热闹的秦蓁道:“我再陪母亲坐会儿。” 顾怀瑾只好抱着已经睡着的女儿先回去。 华阳县主想把自己的儿子支走,好好替他教教儿媳妇儿,便道:“三郎这几日不去衙署,衙署那边倒送来不少公函信件。” 顾雪臣立刻道:“那我们先回去了。” 言罢起身就走,走了没两步见甘棠没有跟上来,生怕她就在这儿不自在,蹙眉,“怎还不走 ? ” 甘棠这才慢悠悠起身向华阳县主告辞,“那儿子先回去了。” 华阳县主瞧着自己委屈巴巴的儿子,一颗心都要碎了。 可当着自己儿子的面,实在不好发作,强忍着难受,挤出一抹笑,“你们两个快回去休息吧。” 待他二人出了屋子,秦蓁假惺惺道:“我真是羡慕三弟妹,管得三弟这样严。” 本就窝了一肚子火的华阳县主斜她一眼,“那不如你回去也好好调教调教二郎?” 秦蓁立刻站起来,“儿媳不是那个意思,儿媳就是替三弟委屈罢了。” 华阳县主一想到自己最爱的儿子被媳妇儿奴役成那样,明知她是故意挑拨离间,心里亦十分难受。 热闹看完了的秦蓁生怕再惹了她,赶紧行礼告退。 她才出院门,华阳县主十分委屈地对赵嫲嫲道:“才不过同三郎去寺庙住了几日,回来就敢这样指使三郎了。吃饭时就顾着自己,一点儿都不顾及自己的夫君!” 赵嫲嫲觉得有些奇怪,“三娘子平日里不这样。” 平日里三娘子虽有些败家,可待三郎君是真心好。 “那都是做给我看的!当初我都说她心机深,叫三郎莫要选她,三郎非要她!” 华阳县主不知怎的就想起成婚当晚的算盘声,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不行,明日我非得好好磨磨她的性子,否则再这样下去,她都能骑到三郎头上去了!” * “方才可还习惯?” 才踏入院门,顾雪臣便问甘棠。 甘棠诚实回答,“挺习惯的。” 做人家儿子同做人家儿媳妇果然大不相同,她头一回在饭桌上受到如此的盛情款待。 “那就好,”顾雪臣心中不自觉松了一口气,“我都说了,母亲心中还是很关心我们。” 甘棠不置可否。 顾雪臣想起自己还有事情要处理,道:“你先回屋睡会儿,我要去书房处理些事情。” 刚好有些犯困的甘棠打了个哈欠,“去吧。” 顾雪臣这去了隔壁院子的书房。 他这好几日不曾去过衙署,有些须得他亲自签署的文件全部送到府上来了。 只是不知晌午饭是不是吃得有些多,顾雪臣才处理到一半就哈欠连连,连吃两杯浓茶才将困意压下去。 待他处理完公务回屋,甘棠早已不知所终,只有轻云与微月在屋里收拾东西。 他问:“娘子去哪儿了?” 这几日自家小姐总这样称呼姑爷,两人早已经习惯。 轻云回道:“姑爷半个时辰就走了,说是出去转转。” 她定是又去瞧她那几间宝贝铺子了。 顾雪臣见外头天气不错,倒可以去水榭吃茶看书钓鱼。 轻云与微月对视一眼。 小姐从不在这个时辰出门的。 轻云道:“这个时辰大房与二房的总喜欢带着孩子散步,小姐若是碰见她们就不好了。” “碰见就碰见,”顾雪臣不以为意,“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 轻云诧异,“小姐,您没事吧?”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小姐这几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走路说话倒很像姑爷。 可她自幼服侍小姐在身边,连小姐身上哪里有痣都清楚得很,眼前之人确实是小姐。 她正欲再劝,顾雪臣已抬脚出院门。 微月道:“还不快跟去瞧瞧。” 轻云忙追了上去。 今日天气极好,顾雪臣一路走去,见沿途花圃里姹紫嫣红的花儿开得花团锦簇,河堤栽种的柳树也吐出新芽。 春光明媚,绿意盎然。 算一算,想来殿试已过,后日应是放榜的日子,也不知金明池又该怎样一幅热闹景象。 小妻子一向爱热闹,倒可以带她去瞧瞧。 快到水榭时,顾雪臣远远地瞧见顾怀瑾正抱着两岁大的小侄女在池边。 两父女不知瞧见什么,生得粉雕玉琢的小侄女指着满池子盛开的粉色睡莲开心大笑,在自己父亲的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 顾雪臣很是羡慕。 他其实心中也期盼能有个自己的孩子,只可惜小妻子自两年前不小心跌了一跤,孩子流产后,至今未能有孕。 不过没关系,待她气消,他们一定将来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 就算没有也没关系。 他娶了她,自然要负责一辈子。 顾怀瑾这时也瞧见他了,笑,“弟妹今日倒是极有闲情逸致。” 他还是头一回在园子里碰见三弟妹。 顾雪臣道:“闲来无事,去水榭钓鱼。” “弟妹竟会钓鱼!” 一听到要钓鱼,顾怀瑾眼睛都亮了。 他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但凡是涉及吃喝玩乐,就没有他不精通的。 他侃侃而谈几句后,见平日里待自己十分疏离的三弟妹正望着自己,一对漂亮的狐狸眼微眯着,似听得认真,颇有些不好意思,“现在这个时候钓鱼最好,三弟妹快去罢。今日日头大,别在外头中了暑气。” 顾雪臣向他父女二人道别后,朝着湖心亭水榭去了。 直到走远,跟在身后的轻云迅速扫了一眼四周,小声提醒,“小姐您怎么跟二公子说话,待会儿二房的人瞧见就麻烦了!” 顾雪臣稀奇,“我怎么就不能同二哥哥说话了?” 随即想到两人身份,以为她是在提醒自己同二哥哥避闲。 都是一家人,说句话有什么所谓,也太小心了。 轻云还要再说,他吩咐,“你去吩咐小厨房瞧瞧可有什么吃食。若是没有,叫他们弄些沉香水解解腻。” 也不知是不是上午吃多了,总觉得有些犯恶心。 小妻子的身子实在太弱了,等换回来得找个医科圣手好好调理调理才是。 轻云应了声“是”,将他送到水榭这才离开。 耳根子终于清净的顾雪臣欣赏着水榭如画的风景。 这样的日子比他每日去衙署悠闲百倍,也不知她究竟哪里不满。 等她回来,自己再好好劝劝她便是。他年纪比她好,总要多惯着些。 心情极好的顾雪臣架好鱼竿,自一旁的书架抽了一本山水游记的书来看。 正看得精彩处,一处阴影挡在自己面前,遮住光线。 入眼的是一对不大的海棠红绣鞋,上面绣着一对比翼双飞的蝴蝶,蝶翼缀了一圈米粒大小的珍珠。 虽也算精致,比着小狐狸那一墙壁颜色,质地各异的鞋履,显得十分普通。 这样瞧着女子的脚着实不妥,顾雪臣立刻移开视线,抬起眼睫一看,正是秦蓁。 原本是二嫂嫂,刚好借机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 他忙站起来,正要开口说话,秦蓁一把从他手里抢过书,翻了一个白眼,“一个商户女而已,怎么,如今也学起旁人装起文雅来了!” 顾雪臣一脸错愕地愣在那儿。 为您提供大神 十方海 的《和前夫互穿后他怀孕了》最快更新 14. 第 14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5. 第 15 章 顾怀瑾比顾雪臣大三岁,打小就有些纨绔的毛病,诗书以外的东西样样精通,是出了名的孩子王,京城好多官宦子弟都喜欢跟他玩,这其中就有跟顾雪臣同龄的秦蓁。 可顾怀瑾不知是不是跟秦榛八字不合,时常拌嘴斗气,秦蓁又小心眼,每回被顾怀瑾气得抹眼泪。 每当这个时候她总是找顾雪臣“谈心”。 顾雪臣也不爱同女孩儿玩,但是秦蓁她娘特别会做好吃的,她每回都会分一些给他,他就勉为其难听她抱怨。 有一回她又被顾怀瑾捉弄哭,偷偷跟他说,等她将来长大了一定要嫁给顾怀瑾。 “等成了婚,我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看他还敢不敢欺负我!” 一个男子怎会娶一个讨厌的女子呢? 七岁大的顾雪臣很是不以为然。 他十分真诚地告诉她,他二哥哥只喜欢生得美的。 秦蓁因为爱吃,生得十分圆润,同美完全没有关系。 家里大人提及她,都是说“那个祭酒家的小姑娘生得真有福气”。 “你生得太有福气,二哥哥抱不动。” 秦蓁哭得更伤心了。 打那以后再也不跟他抱怨。 后来顾雪臣入宫做伴读,拜了时任太子太傅的林随云为师,有了更好的玩伴,就不再跟着成日里惹是生非的二哥哥一起玩,自然也很少见秦蓁。 不过偶尔碰见,她仍是喜欢塞给他大堆好吃的。 长大后的秦蓁生得十分清秀可人,可同美还是有些距离。 可一向偏爱美人的二哥哥当真娶了她。 如同她所说,成婚以后她叫二哥哥往东,二哥哥绝不敢往西,也算报了当年的仇。 在顾雪臣的印象里,秦蓁虽然为人十分小心眼,但是待自己一直都不错,尤其是同二哥哥成婚以后,待他更加温柔可亲,待小妻子也一直十分热情。 他从未想过秦蓁会有如此尖酸刻薄的一面,且还是对着自己的妻子。 只见她红唇一开一合,说出来的话刺耳又难听。 “别以为你生得美就到处招蜂引蝶,你哄着一向眼瞎的三弟也就算了,还想来哄我的夫君。”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上回不挺厉害,说我生得丑?” “若是下次我再瞧见你勾引我夫君,瞧我不挠花你那张狐狸精的脸!” “一个商户女,嫁到豪门世家,便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当凤凰!” “凭你也配!” 骂完后便,她便怒气匆匆走了。 直到她走远,顾雪臣都没回过神来。 这时拿着沉香水的轻云回来,见他面色不大好看,担忧,“小姐,您没事儿吧?是不是方才二房的又欺负您了?” 喉咙有些干哑的顾雪臣问:“她经常欺负我吗?” “小姐您这几日是失忆了吗?” 轻云瞪大了眼睛,“她哪回见着您给过好脸色?上回您不过是请安迟了些,她便冷嘲热讽;还有上上回,上回您不过是跟二公子打了个照面,她那眼珠子差点没翻到天上去;还有上上上回……” 轻云兀自絮絮叨叨,顾雪臣失魂落魄,“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方才日头照着,花园里春色明媚,此刻日薄西山,他这才瞧见柳树新芽不过吐了一半就被虫子咬了去,沿途的姹紫嫣红的花蕊里爬满蚂蚁。 满目疮痍。 他突然很想念那只小狐狸。 * 甘棠回来时已经暮色四合。 轻云与微月正坐在廊下做针线活,两颗脑袋靠在一块,不知在说什么小秘密。 两人见她忙回来,忙起身请安。 甘棠将顺手买回来的一些小零食给她们,扫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好奇,“大人呢,还在书房里?” 轻云知晓若是同姑爷说自家小姐被欺负,姑爷定然也不相信,只道:“今儿小姐同二公子说了几句话,好像被二房娘子瞧见了。” 甘棠瞬间懂了。 他是被他那“温柔可亲”的嫂嫂扎心了。 甘棠心情十分愉悦地哼着小曲儿入了屋子。 一身着素衣,艳若女妖的女子坐在窗前,神情呆滞地望向窗台那盆开得极好的兰花。 瞧着怪伤心的。 看来这心扎得还挺厉害。 原本想要讥讽他两句的甘棠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时他抬起水汪汪的狐狸眼朝她望来。 甘棠见他不说话,颇有些别扭,问:“今日在府中可习惯?” 他没回答,而是问:“她一直都那样称呼你吗?” 甘棠闻言愣住,想来语言极为贫瘠的秦榛定然一口一个“商户女”。 她偏过脸去看窗外,好一会儿,笑,“我本来就是啊。” 顾雪臣盯着眼前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自己”,一时之间心里被堵得难受。 这些年他总觉得她待二哥哥极冷淡,且为人十分不合群,总想要叫她多出去同两位嫂嫂多来往来往。 却没想到背地里她这样被人欺负。 怪道秦蓁骂他是个瞎子。 确实瞎。 顾雪臣走到她跟前想要摸摸她的头,奈何身高差距实在太大,只好环住她的腰。 她不肯叫他抱,一把将他推开。 这时外头的人请他二人过去正院用饭。 很没有心情的顾雪臣想也不想回绝,“不去!” 甘棠斜他一眼,“这可是你自己说不去的。” 顾雪臣不解,“何意?” 甘棠摇头,“无意。” 反正她也不想去。无论是做顾雪臣,还是做甘棠,她都不想要同他们一起同桌用饭。 累两人这晚在自己院子里用晚饭。 也不知是不是心情不好,顾雪臣只吃了半碗饭便搁下筷子。 甘棠倒是胃口极好的吃了两碗饭。 饭后,她沐浴完回来时,顾雪臣已经躺在床上,也不知是不是今晚有些闷热,他并没有盖被子。 顾雪臣一向有裸睡的习惯,甘棠瞧着象牙拔步床上玉体横陈,活色生香的美人,不知为何红了脸,忍不住道:“你如今做了女子,怎还这样不讲究?” 他一脸无辜,“我怎么不讲究了?” “总之以后不许这样睡!” 甘棠拿了寝衣丢给他,躺到里侧的被窝里。 他起身熄灯。 今夜无月亮,且又是阴天,浓郁的黑色瞬间填满整间屋子。 甘棠才阖上眼,一具柔若无骨的身体钻进她被窝里,不知如此,还将修长笔直的腿搭在她腿上。 他还是没穿! 这也就算了,不知有意无意,他在自己背后蹭来蹭去。 按道理来说,是自己的身体,不该有感觉的。 可是自从试过一回后,心里头就不是那么回事儿。再加上黑灯瞎火的,她这副身子本能有了反应。 甘棠往里挪了挪,伸手把他的腿推到一边去。 谁知他又欺身上来,这回还抱着她的腰。 甘棠忍无可忍,翻身将他覆在身下,哑声道:“我们还是现在就换回来吧。” “疼。”他不肯,“再过两日。” “大人不是说自己没那么娇气吗?” 她把下巴抵在他的颈窝,闻着那股子熟悉的香气,心中更加躁动,“大人就当被狗咬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他不为所动,“下去。” 甘棠又不好强行要他,将他赶回自己的被窝,警告,“不许再钻被窝!” 他不置可否,缓缓道:“明日是朝会时间,我若不出门,母亲恐怕会有所怀疑,你明日一早出去外头,待朝会时辰过来再回来便是。” * 许是自己的床,这夜甘棠睡得格外沉,次日天不亮,被人摇醒。 顾雪臣道:“上朝时辰到了。” 困顿的甘棠把自己埋进被窝,“不去!” 顾雪臣喊了几次她都不肯起,捏着她的鼻子堵住她的嘴巴。 这一招果然奏效,很快她就憋醒了,骂道:“大人还要不要脸!” 顾雪臣抿了抿唇,“快要迟了。” 甘棠瞧着“自己”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只好起床。 顾雪臣学着她从前服侍自己一般,替她穿好官袍。 穿戴整齐的甘棠并没有立刻走,而是走到衣橱亲自为顾雪臣挑选今日要穿的衣裳鞋履。 一旁的轻云与微月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小姐与姑爷的感情好像越来越好了。 待顾雪臣梳妆完毕,甘棠用饱含同情的眼神看着明艳无双的女子,“人穿得美,人心情也会更好些。大人保重,平安归来。” 昨日“她”在饭桌上那样放肆,下午又不去用饭,恐怕最心疼小儿子的婆婆不知等着怎么给“她”立规矩。 顾雪臣解释,“二嫂嫂她糊涂也是有的,母亲定然不会如此。” 他昨夜想了半夜,定是小心眼的秦蓁因为吃二哥哥的醋,所以才会如此。 母亲出身显赫,绝不会做出如此小家子气之事。 对此,甘棠不置一词,“那我先出门了。” 顾雪臣替她把幞头带上,亲自将她送出门外。 直到那抹好大的绯色身影消失在晨雾里,他问微月,“一般早起后娘子都会做些什么?” 这话问的奇怪,微月道:“准备姑爷早上要吃的香苏汤,然后去正院向华阳县主请安。” 顾雪臣从来没有下过厨房,决定还是先去正院请安。 时辰尚早,天将亮未亮,整座府邸沉浸在浓雾里。 到正院时,赵樱与秦蓁都还未到,华阳县主亦未起床。 华阳县主院中培育了有姚黄,魏紫,豆绿等名贵牡丹。 此刻雾气散尽,挂着晨霜的花儿娇艳欲滴。 顾雪臣闲来无事,便在院子里赏花,颇显得悠闲自在。 约过了两个水刻,两人才姗姗来迟。 秦蓁一瞧见他,轻哼一声,转过脸去。 昨日已经见识过的顾雪臣心里有了准备,这次倒也没有多扎心,十分客气地向她二人问好。 赵樱淡淡颔首。 大嫂嫂待谁都是如此。 顾雪臣心中不自觉松一口气。 想来只有二嫂嫂这样。 这时房门打开,捧着盥洗用具的婢女们鱼贯而出。 顾雪臣见两位嫂嫂进去,也要跟写进去,谁知门口的婢女却拦住他,“还请三娘子在外头稍等片刻。” 顾雪臣是男子,下意识觉得里面有什么不便之处,并未在意,便站在外头等着。 又见轻云与微月颇为担忧望着自己,十分不以为意,“不过是等一会儿,不妨事。” 轻云瞧着最近就好像得了失忆症一样的小姐,担忧,“小姐您确定吗?” 顾雪臣突然又不那么不确定。 这时城中的晨钟敲响,足足响了一百下才停。 屋子里的人仍没有请他进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院子里的顾雪臣听着屋里热闹的说话声,面色也愈发难看。 等到晨钟第三次敲响时,日头已经升起来了。 春日里的早晨还是有些凉,在冷风里足足站了半个时辰的顾雪臣才听到里面的人叫她进去。 华阳县主正端坐在上首。 腿都站麻了的的顾雪臣见赵樱与亲,秦蓁皆坐着,也在一旁坐下。 可屁股才挨着椅子,就见一向和善的母亲正冷冷盯着自己。 一旁的轻云这时小声提醒,“小姐,您怎么坐下了!” 这回,顾雪臣的心彻底沉下去。 什么意思? 凭什么她们俩坐着,他要站着? 她来请安,也是如此吗? 为您提供大神 十方海 的《和前夫互穿后他怀孕了》最快更新 15. 第 15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6. 第 16 章 简直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华阳县主见平日里还算低眉顺眼的三儿媳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似对自己很失望一般,心中不悦,“你这样瞧我做什么,可是对我这个做婆婆的有什么不满?” 她像是难以置信似的收回视线,垂下浓黑纤长的眼睫,将那对贯会勾人的的狐狸眼压在眼眶里,晕了胭脂的眼角有一丝刻骨的妩媚,就像是有一滴嫣红的泪水在那处凝结。 倒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 她这是什么意思,自己都还什么没说,她就摆出这副委屈的模样来? 若是三郎瞧见,岂不是要责备她这个母亲苛责他的妻子? “怎么,叫你在外头站一会儿,你是不是觉得委屈?” 华阳县主想起昨日晌午饭桌上的事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瞧瞧你夫君最近都憔悴成什么模样了,你也不好好照顾,光顾着自己!” 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秦蓁道:“想来三弟妹生得好,三弟舍不得让三弟妹照顾。” “便是生得再好有什么用,连个孩子都保不住!” 华阳县主一想起因她不小心,好好的孙儿没了,心里就十分难受,说话也难免刻薄。 这话说的小声,可耳聪目明的顾雪臣却听了个清楚,面色一白,差点没站住。 母亲不该是这样的! 他十岁上,父亲战死沙场,族中的叔伯见他们孤儿寡妇,撺掇着他的祖父祖母逼她改嫁,以此来瓜分他们的他们家的家产与爵位,是柔弱的母亲拿着父亲的那杆枪,逼退了那些豺狼虎豹。 后来大哥哥袭爵后,外祖父一家皆劝她改嫁,当时还健在的外祖母甚至替她相看了好人家。 可她却不肯,守着他们兄弟三人孀居至今。 十几年来他从未听母亲在他面前抱怨过一句,每回提起他父亲时,语气永远充满爱意而眷恋,仿佛父亲从未离开过。 在他眼里,母亲坚毅而又果敢,温柔又慈爱,与外头那些一辈子只会围着丈夫打转,贯会拿捏儿媳妇的后宅妇人并不相同。 顾雪臣无言形容自己内心有多么失望。 这时一直未言语的大嫂嫂朝他望去。 自古以来,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且大嫂嫂一向贤良淑德,顾雪臣心中一向敬重她。 他本以为大嫂嫂会替他说两句话 谁知大嫂嫂突然道:“过些日子母亲要做五十大寿,儿媳再想是不是要请惜柔小师妹过来。昔日她曾在咱们府里住过一段时日,母亲总拿她当亲生女儿待着。如今林家只得她一孤女,咱们应当多亲近亲近。” 大嫂嫂一向不苟言笑,说这话时也是如此,神色淡淡的,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乍一听,这话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可京城的人都以为他与小师妹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她却在他的妻子面前提这个。 若说小心眼的秦蓁是明枪,那么不显山不露水的赵樱便是暗箭。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一个后宅,本应该是最亲近的一家人,却全部都来针对她。 屋子里的檀香气味浓重,压抑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这时赵嫲嫲进来,“县主,可摆早饭?” 说了这么会儿话,有些饿了的华阳县主颔首。 片刻的功夫,提着食盒的婢女们鱼贯而入。 摆好饭,华阳县主才瞧见顾雪臣似的,斜他一眼,很不耐烦,“三郎马上回来,回去伺候吧。” 站了足足一个时辰,连口水都没喝上的顾雪臣如蒙大赦,应了声“是”,拖着站麻了的腿出了沉闷压抑的屋子。 才出正院没多久,被人拦住去路。 又是秦蓁。 她一脸得意,“也不知三弟见了惜柔小师妹该有多高兴,毕竟青梅竹马的情谊,旁人怎么也比不上。你说对不对?” 顾雪臣冷冷盯着她不说话。 他自幼在宫中给官家做伴读,后又为官五载,养就一身威仪,岂是内宅妇人能够比的。 被他一双凌厉的狐狸眼盯得心中害怕的秦蓁虚张声势,“你这样瞧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并未理会的顾雪臣拂袖离去。 走出很远,还在那儿听她同赵樱说话。 “你瞧她那张狂的样子,以为自己是谁啊。” “既无礼,又傲慢,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惜柔小师妹。” “到底出身摆在那儿……” 什么叫张狂,他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 什么叫无礼傲慢,他明明见了她们主动行礼问好。 她的出身怎么了,若不是她拿了嫁妆来补她夫君的亏空,指不定这个家怎么样。 她们不过就是想要欺负她。 那只小狐狸,在他瞧不见的地方,又受了多少回这样的气。 她们凭什么这样欺负他的妻子! 从未觉得自家人如此讨厌的顾雪臣揣着满腔愤怒回了栖霞院。 直到微月与轻云叫他,他才回过神来,问:“怎么了?” 轻云觑着自家小姐无比难看的神色,问:“奴婢是想问您,厨房的东西已经备下,您今日可还要给姑爷煮香苏汤。” 小狐狸…… 他颔首,“煮。” 他虽然没有入过厨房,可想着不过是煮个汤而已,能有多难。 只是等真正动手,才发现那些食材一点儿不比他的那些诗书好懂,一时也不知该放哪一样,只好将下人们准备的食材草药一股脑装进锅里。 等了约有一个水刻,眼见着汤就要溢出来,他手忙脚乱地徒手去掀盖子,却不小心被烫到,雪似的手背上顿时红了一大片。 轻云惊呼,“小姐您没事儿吧?”边说着,边舀了一瓢冷水帮他冲洗。 进来帮忙的微月忙不迭拿了烫伤膏来涂。 只觉手背火辣辣疼的顾雪臣强忍着疼,拿湿布垫着掀开盖子,用勺子从沸腾的汤里勺了一点儿出来,待凉些后连忙抿了一口,随即眉头紧皱。 竟是苦的。 怎么会是苦的? 他不信邪,重新拿了新的食材去煮。 这回倒是没烫到手,只是煮出来的又涩又苦。 顾雪臣只好问轻云,“娘子平日里是怎么煮的?” 轻云一脸茫然,“姑爷一向为人挑剔,小姐都是亲历亲为,奴婢也不知怎么煮。” 顿了顿,又补充,“其实小姐第一次也是废了十几口锅才煮出来的,小姐不如再想想?” 顾雪臣只得倒了重新煮。 连废了好几锅,才勉强煮出一碗好的来,可比着平日里她煮的味道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过能煮出来,顾雪臣已经很有成就感。 他将香苏汤盛入琉璃盏内,亲自捧到桌上去。 她若是回来瞧见,定然十分惊喜。 轻云这时叫人摆了早饭,见他不动筷子,“早饭待会儿都要凉了。” 他道:“朝会时辰已经过了,我等她回来一起用。” 他心里藏了很多话。 他想同她说说今天早上的事儿。 可香苏汤都放凉了她也都没回来。 轻云闻言略有些难色看他一眼,“姑爷又不是每日都回来的,您不是都不等了吗?” 顾雪臣愣住。 他这才想起自己平日里也不常回来的。 他问:“我从前经常这样等吗?” 微月也不知“自家小姐”究竟是怎么了,就跟得了失忆症似的,只好道:“刚成婚那会儿日日这样等,想要等姑爷一起回来用饭,想要同姑爷说说话。可姑爷总是有时回来,有时不回来。后来,就不等了。” 顾雪臣望着冷掉的香苏汤,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轻云见状,忙叫人再次将早饭热了一遍。 那盏费了一早上功夫的香苏汤就这么倒了。 甘棠直到晌午才回来。 顾雪臣一见她回来,忍不住追问:“不是说朝会时辰一结束就回来,怎到了这个时辰才回来?” “我有事,”甘棠瞥了一眼桌上未动的早饭,“不是都叫大人莫要等我。” 等了一早上的顾雪臣见她这样,道:“那你至少叫青槐回来说一声。” 甘棠闻言顿住,十分诧异地望向他,“大人从前不也是如此,哪次不回来通知我了?” 顾雪臣被噎得哑口无言。 眼看她又要出去,他拦住她想要同她说说早上的事儿,她却没有时间听,人匆匆忙忙出屋。 顾雪臣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正愣神,突然听到有人小声抽泣,一转头,是轻云再哭。 他问:“好端端哭什么?” “早知那晚奴婢就不放姑爷进屋了,”轻云哽咽,“本以为姑爷待小姐好了些,谁知才不过一日姑爷还是这样。其实和离也没什么不好的,小姐,都怪我不好。” 顾雪臣这回没有作声。 这一下午甘棠都没回来。 快到傍晚时,正院那边派人过来,请他过去用晚饭。 眼看着时辰快到了,等不回来甘棠的顾雪臣只好先一个人过去。 他到时,赵樱与秦蓁已经到了,华阳县主正在逗弄孙子孙女,见他来,三人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 顾雪臣想起早上的事情,一时竟不知自己是该站着还是坐下。 这时他听见母亲说到靖王爷家的三儿子好似刚添了一个孙子之事,下意识接了一句,“不是孙女吗?” 三人齐刷刷将目光投向他。 顾雪臣正待说话,谁知他三人又将眸光收回去,谈论起赵伯爵家里近日娶新妇之事。 热热闹闹。 而他,就如同局外人。 正在这时,自己的小妻子进来正厅,母亲十分热情地照顾“自己”过去坐。 甘棠瞥了他一眼,坐到他从前的位置上。 原本像是没瞧见他的三个人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尤其是秦蓁,笑眯眯地望着他,“婶婶,我们方才说到哪儿了?” 变戏法似的。 顾雪臣突然好想逃离这个地方。 为您提供大神 十方海 的《和前夫互穿后他怀孕了》最快更新 16. 第 16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7. 第 17 章 一顿饭吃的味同嚼蜡。 顾雪臣与甘棠自正厅出来时,暮色笼着看似光鲜的深宅大院,显得暮气沉沉。 甘棠觑了一眼顾雪臣,只见他紧抿着唇。 直至回到院中,他都不曾说过一句话,一个人坐在园中石桌呆坐。 想来华阳县主今日给他“立规矩”了。 甘棠原本觉得自己应该高兴的,可不知为何,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渐渐地,月亮升至夜空,银白的月光洒满院子,似雪一般。 园子里花草扶疏,蚊虫也多。 甘棠怕自己的身子被蚊虫叮咬,上前,“大人怎不回屋坐着?” 顾雪臣像是才回过神来似,目不转睛盯着她瞧。 甘棠被他盯得心里发毛,用手指拢了一下并不存在的鬓发,“大人盯着我做什么?” 他缓缓道:“我今日一早去给母亲请安。我去得特别早。” 甘棠问:“然后呢?” “我在外头一直站到日头起来,足足站了半个时辰,母亲才叫我进去。我腿麻得厉害,见两位嫂嫂坐着,便也想坐下,谁知母亲却瞪着我。我不懂她为何要瞪我,轻云小声提醒我,她说,小姐,你怎么坐下来了。” 甘棠抬起眼睫望着天上的月光不作声,听着他在那儿絮絮叨叨。 “后来我从正院出来,被二嫂嫂拦住了。她说我傲慢无礼,可我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很不高兴地回了院子,想要像你平常一样煮一盏香苏汤。可不知怎的煮出来又苦又涩。连续煮了好几碗,才勉强煮出一碗好的来。” “原来要费这样多的心思在里头才煮好一碗香苏汤。”他抚摸着那双属于她的雪白柔荑上的水泡。 也不知这双手烫了多少泡,才煮得出那样一碗好的香苏汤。 “我守着那盏香苏汤等你回来用早饭,可等了一早上,早饭热了三四遍你都没回来,那盏好容易煮好的香苏汤也倒了。我煮了一早上,你连看都未看一眼。我想同你说说早上的事情,你听都未听,急匆匆走了。” “我在家里等了你一下午,可你都不回来。晚饭时,她们都不理我。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局外人一样,可你一回来,她们立刻就变脸了。” 甘棠见他眼尾洇出一抹薄红,习惯性安慰他,“其实她们待你是真心好,她们只是不喜欢我——” “甘棠宝,”他打断她,“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她愣愣望着他。 “这样的日子我只过了一日便度日如年,”顾雪臣对上她茫然的眼神,“你这个人是怎么做到每日过着这样的日子?” 他总以为自己是一个好夫君,哪怕自己的妻子成婚三载无所出,也从未动过纳妾的念头,更不像别家的男子那般纵情声色。每个月的俸禄自己只留下一贯钱,其余的全部供她挥霍。 他从不曾说过她半个字。 他父母恩爱,他自小耳濡目染,觉得两人成了婚就要好好过一辈子,更何况当初是他非要娶的她。 是以他十分不理解,她为何要铁了心要和离。 她怎能如此任性就将“和离”二字轻易说出口? 她怎能如此轻易说厌弃他? 直到他以她的身份回家过了一日。 那是他的母亲,他的家人,他都尚且难以忍受,她一个同她们毫无关系的人,是如何忍了这三年的? 而且即便是过着这样的日子,每当瞧见他不高兴时,还费劲心思来哄他高兴。 就连方才,还要反过来安慰他。 甘棠偏过脸,哑着嗓子道:“就那样过呀。” 顾雪臣接着道:“从前我总觉得你这个人市侩又精明,事事不肯吃亏。到如今我才发现,你这个人着实傻得很,唯一聪明了一回,就是同我和离。” 他原还想着哄着她莫要和离,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脸,叫她留在自己的家里。 “你嫁进来时有一半嫁妆充入公中,填补了我二哥哥造成的空缺,我会禀明母亲,将嫁妆归还予你。” 从来不会跟钱过不去的甘棠沉默片刻,应了一声“好”,起身就走。才走到石阶处,突然被顾雪臣一把拉住。 他仰头望着她,不知怎的就想起那年春天她嫁给他,尚不足十六岁。性子活泼大方,见人爱笑,一对漂亮的眼睛总弯着,漆黑的瞳仁亮晶晶的,说话声音也好听。 她说:“官人,你一定要待我很好很好。” 他答应她了。 君子应当重诺守诚,可他却未做到。 “这些年,叫你在我家受委屈了。” 甘棠偏过脸去。 “岳父离开京城前,托我照顾你,我没能照顾好你。待你离开后,我每个月会将我的俸禄全部交给你,直至,”说到这儿,他喉咙涩的厉害,抬起眼睫看月亮,“直至你成婚为止。” 等了许久,等不到她说话,顾雪臣见石阶上滴下一串晶莹剔透的水。 她在哭。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串串往下掉。 这是和离后甘棠第一次这样淋漓畅快地哭。 他方才问她是如何忍过这三年。 怎么忍的? 当然是喜欢。 情窦初开的年纪,嫁给了最喜欢的人,心中不胜欢喜。生怕他不喜欢自己,于是就想尽法子讨他喜欢。 想法子学着去给他煮他最爱吃的东西, 想法子在他不高兴时哄他高兴。 想法子去亲近他的家人,想要他的家人也喜欢她。 可无论她做什么都没用。 偏见就是偏见,没有人会喜欢她。 她在她们面前,连呼吸好像是错的。 “顾雪臣,”她垂睫望着他,长睫上挂着的泪珠簌簌落下,砸在他掌心里,“你说,我不过是想好好过日子,怎么就那么难呢?” 顾雪臣伸手去抱她,可她实在太高,向上走了两个台阶,将她拥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泪水很快打湿他的前襟。 不知哭了多久,她推开他,哽咽,“大人那点儿俸禄还是留着将来娶妻!” “我不会再娶妻了。”顾雪臣十分别扭地替自己这张脸擦眼泪。 “那是大人自己的事,与我无关!”甘棠不肯叫他擦,拿衣袖胡乱干净眼泪鼻涕。 她娘去世的时候,她爹也说一辈子都不会娶妻,可她娘才去世三年,他爹就另娶了。 这个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的誓言。 他没再说什么,摸摸她的头,“夜深了,回去睡吧。” 甘棠扭头就走,却被他牵住手。 她甩了几次没甩开,又怕用力伤了自己的身子,只好由他牵着自己回了屋子。 才躺下,他从背后抱住她。 甘棠去掰他的手,却发现他白皙的手背上竟起了一两个黄豆大小的水泡。 “大人怎如此不爱惜我的身体,若是留疤了怎么办,大人知不知道女子的手就是第二张脸,若是脸上留了疤,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他道:“我下次一定会小心爱护你的身子,不让它受半点伤害,我们能不能——” “没有下次了,”她打断他。 她的身体,她会好好呵护。 免她苦,免她伤,免她再受半点委屈。 谁也别想再伤害她! 次日一早,甘棠只觉得眼睛痒痒的,蓦地睁开眼,对上一对亮晶晶的狐狸眼。 他没想到她醒来,立刻坐直身子,眼睫轻颤,“你醒了?” 甘棠“嗯”了一声,揉揉眼睛,“怎起这么早?” 屋外天还黑着,帐内灰蒙蒙一片。 “有些睡不着,”顾雪臣自床上坐起身,身上的绿色丝绸被衾顺着她雪似的肩头滑落。 甘棠的眸光在那那细腰翘起的部位停留一瞬,立刻转过脸去,哑声道:“不是同你说过,睡觉要穿衣裳吗?” 他几时脱的,她怎不知? 他扭过身子瞥她一眼,“不习惯,会睡不着。” 他就是想要勾引她! 事到如今,勾引也没用! 和离就是和离。好马不吃回头草! “总之以后不许这样!” 甘棠把自己埋进被窝里,直到小顾雪臣老实了,才从床上爬起来。 待她盥洗完,顾雪臣早已经坐到饭桌旁,见她来,将一盏汤搁到她面前。 甘棠抿了一口,随即皱眉,“怎么那么难喝?” 顾雪臣眸光幽幽望着她。 甘棠被自己那对眼睛盯得头皮发麻,只好硬着头皮灌下去,又赶紧盛了碗红枣小米粥,才将嘴里的苦涩压下去。 她连吃两碗粥,见顾雪臣半碗粥没吃完就搁下勺子,问:“不合胃口。” 他“嗯”了一声,“你这副身子本就吃的不多。” 说得也是。 甘棠问:“大人今日怎不去请安?” 他道:“今日不想去。” 不去便不去,反正也和离了。 甘棠又吃了一碗粥。 做男人真好,都不用想着减肥。 两人用罢早饭,外头日上三竿。 顾雪臣突然问:“你可有什么想要做的?” “想做的?”甘棠想也不想,“自然是尽早换回来同牙行的人签约,然后用最短的时间赚最多的钱。最好能成为全国首富!虽然可能有点难。” 顾雪臣道:“今日天气好,不如咱们出去走走吧。” 昔日里甘棠叫他逛一回街比登天还难,这些主动开口还是头一回。 她也不想待在家中,点点头,“也好,刚好出去瞧瞧行情。” 甘棠原本想要去潘楼街逛一逛,可现在是个男子,便是瞧上了买回来也用不着,想着去大相国寺那边走一走。 上次的《东京三剑客》已经看完了,她去瞧瞧还有没有卖。 两人到了之后,一路顺着街逛过去。 甘棠顺着摊位一路看过去,也没瞧见那种彩绘的《东京三剑客》。 途中,她见到有人卖鱼鮓,便买了两份。 她将其中一份递给顾雪臣。 从前顾雪臣最爱吃,可不知怎的,才吃了一口,胃里一阵翻滚。 甘棠见他面色不大好,“大人无事吧?” 顾雪臣摇头,“可能不大干净。” 他一向身娇肉贵,甘棠也没当回事。 吃了鱼鮓,又买了一份酸梅解腻。 平日里从不吃这些的顾雪臣也连吃了好几颗,这才将胃里的恶心压下去。 两人一路逛到金明池去,顾雪臣瞧着略显得清冷的金明池十分诧异。 甘棠问:“怎么了?” 顾雪臣道:“今日本该是放榜的日子。” 不该这么冷清才对。 自古以来,科举都是大事,没有到了放榜时不放榜的。 他心中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甘棠道:“要不要差个人去衙署问问?” 顾雪臣一脸凝重摇头,“时辰不早,回去吧。” 等今晚换回来,明日去衙署一问便知。 两人回到家中已经暮色四合,这天晚上照旧在自家宅院用晚饭。 晚饭过后,甘棠沐浴完回来,见屋子里灯突然灭了。 她正欲掌灯,床帏传来声音,“怎么还不过来睡觉?” 甘棠只好抹黑入了床帏,才躺下,一具柔软幽香的身子滑进她被窝里。 他又裸睡! 甘棠正要叫他穿衣裳,他已经骑到她身上。 顿时软了骨头的甘棠一把捉住他的手,“大人要做什么?” “你不是想要换回来,咱们现在就换……” 不等甘棠回答,他俯身堵住她的唇。 为您提供大神 十方海 的《和前夫互穿后他怀孕了》最快更新 17. 第 17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8. 第 18 章 顾雪臣这个狗东西,怎么做了女子,如此会勾引人! 被吻得气喘吁吁的甘棠好不容易喘口气儿,被他用幔带缠住手腕。 他轻吻着她的耳朵,“你还不会,我教你。” 自己的身体自然知道要如何取悦。 毫无招架之力的甘棠半阖着眼睫,扶着他的腰,任由他为所欲为。 很快地,甘棠便把自己的魂儿丢在他身上。 待心跳平复些,她偷偷觑了一眼“娇弱无力”的顾雪臣,耳根子烧得滚烫。 竟然还不到两个水刻! 她实在太丢人了! 他像是知晓她在想什么,道:“头一回都这样。” “那你头一回怎么不这样,”她咬着被角,随即瞪大眼睛,“你同我不是头一回!” 他竟然还有过旁的女子! 可她嫁进来以后,从不曾见过他与那个婢女亲近过,贴身服侍的也只有青槐一人。 “胡说什么,”他偏过脸去,声音也小了些,“我是男子,自然能忍得住。” 意思就是说她不能忍? 不行,绝不能这么丢人。 她一把圈着他的腰,将他提起来。 他道:“你要做什么?” 她在他耳边道:“那晚大人欺负了我三回……” 话音未落,被他用唇舌堵了回去。 在别的事情上顾雪臣矜持又要脸,唯独这种事情上,毫无廉耻心,很快又反客为主。 不是对手的甘棠索性由他去了。 他突然停下来。 甘棠哑声问:“怎么了?” 他咬着她的耳朵问:“你以后会再找吗?” 甘棠心说难不成和离了还要为你守节? 不过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实在大煞风景。 于是她没说话,也想法子叫顾雪臣说不出话来。 果然力气大还是有好处的,狐狸精似的顾雪臣咬着她的肩膀呜咽。 顾雪臣哭起来怪好听的。 她心里很受用。 做一回男人,值大发了! 这一夜两人几乎未眠,东方既白时才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芙蓉帐中投进斑驳的光影。 甘棠一转头,对上一张女子的脸。 “她”睡得很沉,乌泱泱的发丝枕在身下,雪似的肌肤晶莹剔透,浓黑纤长的睫毛服帖地垂在下眼睑处,微微上扬的眼角洇出一抹薄红,鼻梁两侧有几粒雀斑,嫣红的唇习惯性微抿着。 正是自己的脸。 竟然没有换回来! 她猛地坐起来。 原本还睡着的“女子”不满,嘟哝,“压到头发了……” 甘棠赶紧往旁边挪了些,将压在身下的乌黑发丝小心翼翼还给“她”。 这时“她”突然醒了,拿着一对雾蒙蒙的狐狸眼望着她。 片刻后,猛地坐起来,掀开被窝瞧了一眼。 这一回,两人迅速接受没有换回来的事实。 甘棠道:“定是昨晚没有打雷的缘故!” 顾雪臣“嗯”了一声,轻轻揉捏着眉心。 甘棠想起昨夜之事,有些不好意思,“大人还好吧?” 他愣了一下,耳尖红得滴出血来。 “时辰还早,大人再睡会儿!” 同样面红耳赤的甘棠从床上爬起来。 行至穿衣镜前,偷偷瞥了一眼仍旧坐在那儿床上的顾雪臣,见他浑身上下好似狗啃过一般,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夜的情景来。 对方这时突然朝她望来,她吓了一跳,连忙收回视线,疾步走到屏风后,手忙脚乱穿好衣裳。 待盥洗过后,她看都不敢看床上的顾雪臣一眼,赶紧出了屋子。 才出门口,就撞上轻云。 她问:“这么着急做什么?” 她忙道:“夏夏小姐派了店里的伙计来见小姐,说是有急事要见小姐。” 夏夏总说自己身份不好,所以并不喜欢来侯府找她。 眼下派人过来,定然是有要事要见她。 她想了想,道:“我去瞧瞧,若是待会儿小姐问起,你就说我去仙乐楼了。” * 屋里。 浑身酸疼的顾雪臣脚才踩到地上,突然小腹抽疼,又赶紧躺回去。 进来服侍的轻云见“自家”小姐面色发白,急道:“小姐怎么了?” 顾雪臣平了几息,道:“小腹疼得厉害,可有药?” 轻云道:“是不是要来癸水了?” 癸水…… 本就面色不大好的顾雪臣更加难看,“究竟还要几日?” 上次在寺庙中也说要来,结果到现在也没来。 不等轻云回答,他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转身干呕起来。 轻云连忙拿了痰盂上前,不停替他轻抚背部。 他干呕了好一会儿,也没吐出什么来。 轻云瞧着眼前情形,一脸喜色,“小姐这回会不会真有了?” 有了…… 顾雪臣神色一僵,问:“娘子呢?” 轻云忙道:“方才夏夏小姐派人过来,她说替小姐去瞧瞧。” 她觉得奇怪得很,夏夏小姐明明找的是小姐,怎姑爷看起来这样急。 顾雪臣沉默片刻,吩咐,“备马车,我要出门。” 顿了顿,又道:“去找一套婢女的衣裳给我。” 云以为“自家小姐”是要去仙乐楼,也没多问,赶紧去自己房里拿了一套未穿过的来。 顾雪臣换好衣裳后,又叫轻云帮忙梳了一个极简单的发髻,这才出门去。 已经是下午,两人行至小花园,好巧不巧碰见正带着女儿出来放风筝的秦蓁,顾雪臣想要避开她已经来不及了。 一贯爱惹是生非的秦蓁打量着眼前穿得极素净,却更加招人的“狐狸精”,问:“三弟妹打扮成这样去哪儿?” 顾雪臣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我方才过来时,听见二哥哥说打算去赵映蹴鞠,二嫂嫂可听说过这个人?” 秦蓁一听,立刻抱着女儿急匆匆走了。 轻云一脸惊讶,“小姐,赵映是谁?怎她一听就走了?”若换成平时,不讥讽几句才怪。 顾雪臣道:“是二哥哥最好的朋友。” 赵映有个妹妹,二哥哥小的时候总嚷嚷着要娶她回去,这事儿秦蓁没少跟她唠叨。 事急从权,只能牺牲二哥哥了。 马车早已停在角门处,两人上了马车,轻云正要吩咐马夫去潘楼街,就听“自家小姐”吩咐,“去张太丞医馆。”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张太丞医馆门口停下, 此刻馆内没什么人,几个伙计在整理药柜。 一头戴长及脚踝的雪色帷帽,身段玲珑妖娆,走路步子却跨得极大的女子进来。 伙计忙迎上前去,问:“娘子是买药还是瞧医?” 顾雪臣道:“有劳张女医帮忙瞧一瞧。” 张女医是张太丞夫人,是城中有名的妇科圣手,诊金极高。 伙计见来人虽是婢女装扮,可那衣裳料子也非等闲人家婢女能穿的,忙将顾雪臣迎入医馆内专门接待贵客的小阁子内。 只见一生得丰腴,气色极好的中年妇人正在那儿看医书,见她来,起身向她微微颔首。 正是张娘子。 待顾雪臣坐下后,她问:“姑娘可是哪里不适?” 顾雪臣将手伸出来,正要说话,那种恶心感又来了,忙捂住嘴。 轻云忙补充,“我们家小姐两个月没来葵水,这几日还有些恶心干呕。” 张娘子见“她”这副模样,心中有了三分猜测,将两根手指搭在那截肤光胜雪的纤细手腕上。片刻后,道:“恭喜娘子,娘子已有两个月身孕。” 她话音刚落,顾雪臣蹭地站起来,声音有些发颤,“有没有可能弄错了?” 张娘子一听就不高兴了。 你可以质疑她的人品,但你不能质疑她的医术。 她瞧着眼前女子虽作婢女装扮,可只露出一截皓碗,就引人浮想翩翩的女子,猜想可能是大户人家里与主子有了苟且,珠胎暗结,却害怕被正室责难,所以才这样忧心。 若不然不可能放着府医不瞧,跑到她这里来。 她道:“若是娘子不想要,奴家可给娘子开一副堕胎药。孩子如今不过一团血,倒没什么痛楚。” “胡说什么!” 反应过来的轻云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到这样晦气的话,呵斥道:“谁说我们不要!” 小姐自从小产过后,此事已经成了心结,如今有了身孕,那是天大的喜事。 张娘子心中有些不快,不过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医德,她将孕中注意事项细细说了一遍后, 打量了一下眼前身段极其玲珑妖娆的“女子”,特地嘱咐,“切记,头三个月,万不可行房。” 几乎有些站不稳的顾雪臣问:“若是行房了,会对孩子有什么影响吗?” 他们盼这个孩子盼了那么久,若真是因为行房没了,情何以堪。 张娘子道:“一回不打紧。” 他问:“若不只呢?” 张娘子好奇,“几回?” 顾雪臣只好道:“三回。” 一夜三回啊…… 张娘子意味深长地望“她”一眼,“娘子可觉得哪里不适?” 他忙道:“小腹有些不舒服。” 张娘子又替他把了脉,片刻后,道:“目前胎像稳定,瞧不出什么问题来。我先给娘子开一些安胎药,若是回去后还是觉得不适,可再来就医。” 他松了一口气,交代,“要最好的安胎药!” 轻云忙从袖袋中摸出一张面值十贯钱的宝钞递上去。 原本还很不高兴的张娘子一瞧着面值十贯钱的宝钞,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奴家这就为娘子开方子抓药。” 待开好方子,她道:“我们店里新来了一些鹿茸,娘子可要买些回去?” 顾雪臣问:“买那些做什么?” 张娘子道:“补身健体。” 顾雪臣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冷冷拒绝,“他好得很,不用补!” 从张太丞医馆出来后,轻云特地去旁边卖果脯的铺子买了些酸梅,又见“自家小姐”自从上了马车后一直捂着脸,还以为自家小姐这是喜极而泣,也忍不住跟着落泪。 顾雪臣听到哭声,问:“你哭什么?” 她哽咽,“我为小姐高兴。” 自从上回小产后,小姐心里一直都耿耿于怀,时常一个人躲起来垂泪。后来为了能有个孩子,汤药一碗又一碗灌下去,可都没有半点儿动静。 顾雪臣闻言不由自主地摸着自己小腹。 也许他们的孩子也不忍心见自己的父母就这样散了,所以又回来找他们了。 也不知她知晓后会不会看在孩子的面上,再原谅他一回。 他一路上胡思乱想,直到马车在院门口停稳才回过神来。 他小心翼翼下了马车,一路上就连走路都格外小心,生怕不下心磕了碰了。 直到回到栖霞轩,他才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才入院门,他就就见青槐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好似热锅上的蚂蚁。 见他回来,顾不上行礼,“娘子可有瞧见公子?” 顾雪臣问:“可是有要事?” 青槐忙道:“是衙署那边递来的急件。” 顾雪臣想起昨日金明池的情景,猜测必定是与科举有关,道:“拿给我瞧瞧。” 娘子一向不过问公子的事情。 青槐一脸为难望着他。 顾雪臣只好道:“公子要好一会儿才回来,待会儿等他回来我就拿给他。” 青槐犹豫再三,这才将信函递给他。 青槐走后,顾雪臣忙把信件拆开,待瞧清楚上面的内容后,面色凝重起来。 怪道昨天没有放榜,原来竟然出了这样的大事,简直闻所未闻。 他拿着信件在书房内徘徊片刻,将轻云叫进来,吩咐,“去仙乐楼将姑爷找回来。”顿了顿,又道:“千万莫要同她说我有孕之事。” “为何?”轻云不解,“旁人也就算了,姑爷一向喜爱孩子。” 顾雪臣扶额,“再过两个多月是我,是他的生辰,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他一个男子有孕,实在难以启齿,他还没想好怎么说。 “什么惊喜?” 这时,一道低沉的嗓音在窗外响起。 顾雪臣下意识回头,只见一衣冠胜雪,眉目如画的清隽男子倚窗而立。 正是甘棠。 “有什么惊喜是现在不能知道的?” 她咬了一口手中香气四溢的鱼鮓,瞧着书房桌前,纤纤玉手扶额,十分较弱无力的“女子”,抬腿翻过才到自己腰间的窗户,好心把手里的鱼鲊给他,却听他捂着嘴娇斥一声,“别过来,臭死了!” 什么,他竟然敢嫌弃自己臭! 甘棠原本想同他争两句,可眼下有求于他,只好又抬腿翻出窗户,“我有重要的事情同大人说。” 顾雪臣正欲说话,可那股子鱼鲊的油味熏得胃里一阵翻滚,一开口忍不住干呕起来。 为您提供大神 十方海 的《和前夫互穿后他怀孕了》最快更新 18. 第 18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