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夫郎》 第1章 典妻 村里一向有典妻的风俗。 只是陆宁从前没想过,这事也会落到他的头上。 陆宁是柳家的童养媳,七八岁那年就被卖到柳家。 买个孩子,尤其是不好生养的哥儿,对困苦的柳家来说,比娶媳妇出聘礼来得实惠许多。 半大的孩子,只要给口饭吃,也很难养死了。 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那年柳大六岁时,陆宁进的柳家,是媳妇也是长兄,一直很照拂柳大。 陆宁十六岁那年,柳家两老先后去世,柳大和陆宁在柳阿妈的病床前拜堂成亲,又去村长那儿上了户籍,彻底成了夫妻。 之后十年过去,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却迟迟不曾圆房。 柳大不喜欢与男人身材接近的哥儿,还想娶个媳妇进门,不知怎的就把主意打到了陆宁的身上。 三两纹银,谁出价都能把他这个夫郎典走,带回去生个娃娃。 要价不算低,再贴点钱都够直接下聘娶媳妇了。 陆宁长得是好看,但年龄已经不小,足足二十有六,成亲十年还一无所出。 村里人都知道他是个不下蛋的鸡,真要典回家去,肚子也多半不会有动静。 三两纹银都得打水漂。 偏偏还真有冤大头来典人了。 柳大典妻的话放出去没两天,三两银子就拍到了柳家的桌上,来的年轻人力气大到都快把屋里唯一一张旧桌子震碎。 来人一脸凶相,人高马大,给了钱后,二话不说就拖着陆宁往自家的屋头带。 村里人际简单,家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只要是村里人,陆宁都认得。 来典他的肚子的是住在村边上的混子——沈野。 但也仅仅是见过,他与沈野不怎么熟悉。 村里的人其实也都与沈野不太熟。 七八年前,十二岁的沈野在父母双亡后就离开了村子,直到半年前才回村。 人和原来那个嫩生生的娃娃已经完全不同了,皮肤晒得黝黑,人也长得又高又大,足有八尺,一身的腱子肉,脸上还多了道疤,就横在眉头上,瞧着便不像好人。 若不是村长对过户籍,确认他是如假包换的沈野,说是冒名顶替也有人信。 沈野出去混了许多年,人也染上一身匪气,乍一回来,就把占了他家居住的亲戚都给打跑,田也抢了回来。 据说他大伯至今还瘸着腿躺在床上。 他自个儿呢,回村半年也没人见他做营生,抢回来的田就那么空放着,秧苗都死了,叫人见了就心疼。 这样好吃懒做的汉子,除了混子还能是什么人? 陆宁从前出门上田、洗衣时曾遇见过沈野几回,都没敢凑得太近,点点头就避让过去了。 他这样只想守着一亩三分过安生日子的本分人,见了沈野这般不好相与的,心里总是有些害怕,不愿扯上关联。 如今沈野来典妻,光是杵在屋里,就把柳家本就不大的屋子挤得更逼仄了几分。 更别说年轻汉子的那对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陆宁瞧,无端让人想起熊或者是狼这样凶猛的野兽。 陆宁打从心底里不想被人典走,更不想被沈野这样的人带回去睡。 但真金白银已拍在桌上,沈野还压根不延时他对陆宁的垂涎,柳大是不喜欢哥儿,却也知道陆宁生的好,沈野这样的冤大头、愣头青,错过了这个村就再没那个店了。 他便点了头,把这事儿拍了板,钉了钉。 只是大白天的就把夫郎往别的汉子家里送,多少有些不像话。 在这事上,村里也和典妻一样有套不成文的章法。 毕竟是借出自己的婆娘给别的汉子睡,哪怕主要目的是借肚子,实际上要怀崽就必然要做那事,对谁来说都不是什么光鲜事。 因此一般典出去的妻,都是到了夜里,由夫君亲自送去典主家的。 算是个交接,也算和气生财,邻里和睦的表现。 沈野没爹没娘,莽莽撞撞不懂规矩,柳大和陆宁却还要脸,好说歹说劝了一通之后,沈野才闷声不响地放开了陆宁,占着别人夫郎体温的手指轻轻磋磨两下。 年轻锐利的眸子在陆宁脸上扫了又扫,目光如有实质一般,像是在犹豫是否还要继续典妻一般。 陆宁被看得紧张,心里默默祈祷着沈野能想清楚,三两银子只要再贴点钱,就能娶个媳妇了,用来典他一个老哥儿的肚子着实不划算。 还是赶紧反悔了离去才好。 柳大也叫沈野这态度弄得心里发毛,怕混子反悔,也怕混子恼羞成怒直接翻脸。 他差点里子面子全不要了,想当即把陆宁交付出去,沈野那头却又突然一个转身,丢下句:“晚上把人送来。”就走了。 汉子年轻又低沉的声音还在屋里飘荡,人已经扶着快齐头的门框走了出去,就像来时一样风风火火,转眼就不见了身影。 陆宁望着那不熟悉的魁梧背影,心里止不住地打突。 能拿出三两银子来的人,怎么会上赶着典他这个老哥儿?怎么想都不合理。 那人的气势也特别害人,身体更是强壮得像是一拳能打死老虎,他毫不怀疑沈野一只手就能把他提起来。 这样的人,一看就不好相处…… 偏偏柳大已钻进了钱眼里,面对沈野时的那点瑟缩一扫而空,也不管陆宁心里的忐忑,就捏起了那几颗被拍进桌里的银子,高高兴兴收进了罐子里。 典了陆宁肚子换来的银子,陆宁这个夫郎没摸着一下,就不知被柳大藏去了哪里。 这些都是柳大的私房钱,攒了将来取平妻的用的,陆宁没权知会,也不会刻意翻找,坏了夫妻的感情。 等柳大彻底藏好了钱,他这才才想到来安抚同甘共苦十多年的夫郎。 他笑眯眯地拉过陆宁的手,又是说宁哥样貌好,孕痣红,又说隔壁哪个夫郎几个月前刚老蚌生珠,让陆宁别担心自己的肚子。 后来又说,沈野年轻力壮,样貌堂堂,和这样的人睡几觉,宁哥也不亏。 总之,去陪个恶名在外、气势慑人的混子睡觉的人不是柳大自己。 好坏话都由得他来说,其中真正的恐慌、心酸陆宁也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 至于同柳大和离,拒绝这桩典妻,那更是不可能。 他是个买来的童养媳,在家里本就没有话语权,也习惯了本本分分,别为夫家添麻烦和负担。 更何况……柳家待他不差。 至少没有那么差。 天黑后,柳大惦念着陆宁接下来的日子要辛苦一些,便亲自下了厨,从圈里摸了个鸡蛋,伴着一点糖煮了给陆宁吃。 这餐对他们家来说,已是丰盛。 之后他又生了柴,烧了水,让陆宁洗了把热水澡,忙前忙后给夫郎擦干长发,这才亲自带着白白净净,仿佛和十年前没什么两样的夫郎,往村子边缘沈野的宅子走去。 漆黑的冬夜里,柳家夫夫二人一前一后,沿着村里的土路向前走。 柳大比陆宁高半个头,宽大粗糙的手掌始终牵着陆宁的手,一刻不曾放开,就像每个汉子走夜路时,都会呵护自己的媳妇那样。 陆宁身上穿的是洗晒过的旧衣,衣料已旧得发白,打了许多补丁,即便如此,他看起来依然美得不像个小乡村里的夫郎。 分明也是日里晒雨里走的泥腿子,他的皮肤偏生白得像是披了月光,五官也各个生得恰到好处,眉眼里有男子的英气,也带着女子的温和。 眉间一点孕痣艳红醒目,低眉时简直像是庙里的观音。 也就柳大这样不喜哥儿的人,会舍得把这么个水灵的媳妇典给别人。 沉默的前进中,陆宁踩着薄薄的雪,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他和柳大不知一起走过多少回的村路上。 他的心里依然忐忑,一直暗暗打着退堂鼓。可事已至此,沈野连自己大伯的腿都敢打断,他和柳大又怎么招惹得起。 更何况这是他相公满意且亲手促成的买卖。 陆宁和柳大的感情并不差,甚至在村里算得上和睦,两人相依为命十多年,便是没有夫妻之情,也情同手足。 他把柳大当相公,更是当做亲弟弟来照顾,反过来柳大也是如此。 柳阿妈柳阿爹在世时,对陆宁不算苛待,他和柳大在柳阿妈的床前发誓过,要一辈子护着彼此,爱重对方。 可如今,从前还比他矮上一点,养着养着已比他高出许多的相公,要把他送去别的汉子床上了。 只因为他不是个姑娘。 陆宁心里有一点点难过,但也不多。 毕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生来就是个哥儿,不是柳大喜欢的姑娘,这事又还能怎么办呢? 两人到了沈野的家门前,柳大放慢步子,转过身,压了声音安慰陆宁:“这个冬天就委屈宁哥了,等你肚子有动静了,我再和沈野商量商量,把你接回来养胎。等之后我们钱够了,我取个媳妇,她生了娃,我让娃娃把你当亲爹孝敬,这样爹娘在地里也好安心。” 陆宁耳边听着,抬头望向不远处沈家的院门,眼里暗沉沉的,没有一丝光。 沈野个子很高,兴许他爹娘个头也不矮,因此屋子也建得宽敞,连大门都比柳家的高些。 黑洞洞的,只有一点幽辉从院子里透出,像一张兽口要把人整个吞没。 陆宁并不指望柳大会言出必行,真的来接他。 沈野瞧着就不是个讲理的人,柳大和他一样,胆子都小,但凡沈野摇摇头,他的相公就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但陆宁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知是应下了之后要回家养胎,还是应下将来做那个用他肚子换来的,又与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的爹。 总也没什么差别,从被亲爹亲娘卖给柳家开始,他的人生从来不由自己。 就像被困在叶舟上的蚂蚁,不论洪水滔滔会把它送去哪里,所能转圜的天地,也就是方寸之间,没来路,也没退路。 寒夜实在太冷,天上飘着细雪,即便柳大握着他的手,也暖不了几分。 陆宁垂下眼帘,沉默地将身上的旧衣裹紧了几分。 还是冷。 柳大扣响了沈家的门,咚咚几声,在无人出行的冬夜里格外响亮。 几乎是下一瞬,沈野就从屋里开了门。 一点火光从里面透了出来,照亮陆宁琼洁的面庞。 也在他眼里投下星火般的微光。 沈野:你老婆fine,下一秒mine~ [哦哦哦] - 是新坑新坑,激情开坑,大纲已有,不会写很长。 不定时更新,除非我灵感飞起,存稿足以一周走榜~ 全文如果7w字以内,完结后会入包月~如果7w字以上的话,就入个v~! 看着喜欢的话,就点点收藏,爱你们=3=!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典妻 第2章 红肚兜 屋门里,年轻魁梧的汉子手中捏着一碟小小的油灯。 火光晃动,照得沈野眉弓更显高耸,狭长的眼反射着灯辉的光,唇角紧绷着,眉毛上的断痕狰狞恐怖,影子更是被拉长到天际一般,更显比白日见面时更加骇人。 陆宁是真的有点怕沈野,尤其是接下来还要与这人相处一年半载,直到怀上这人的孩子或是生产之后…… 沈野那么高大,手臂能抵他大腿粗,足足比他高了一个头,在绝对的力量压制前,他哪怕虚长沈野六岁,也就是虚长罢了。 沈家地处偏僻,哪怕他不小心触怒了沈野,被打死在屋子里,也有没人会来救他。 可他没有能依靠的人,也没有后退的余地,便只是垂下头,避开年轻人的视线,手指微微一紧,握住了相公的手掌。 柳大和陆宁一样,也被这冷不丁应门的沈野吓了一跳,握着陆宁的手同样紧了紧。 这画面落到沈野眼里,就是夫夫二人情投意合,依依不舍了。 他垂下视线,看向陆宁洁白纤细的手与柳大交握,眼底的神色与手中细细的灯火一般晦暗不明。 柳大被看得心里发毛,像是他拉一下自己的夫郎真成了什么大罪过一般,连忙像递烫手山芋一样,把陆宁的手往里递交。 沈野鼻腔里冒出一声轻嗤,脸上表情不变,但又好像更臭了一点。 他抬手拽过陆宁,把人带进自己怀里,当着柳大的面揽着腰搂进自己怀里,耀武扬威一般“嘭”地关上了门。 从头到尾,连句客套话都没说。 柳大被关在外面,脸上又红又白。 这挑衅太过明显,他若感觉不出,也别做汉子了。 可夫郎是他自己典出去的,白花花的银子进了他的兜里,这窝囊气他不受也得受。 院门一关,院里院外被彻底分割成两个世界。 陆宁最熟悉的丈夫被拒之门外,而陌生的典主正揽着他的腰,站在院内。 明明是两个陌生人,只打过几个照明,行为上却比同住十年的丈夫,对他还要亲近。 之后的夜里,还会更甚。 可能是因为,沈野还年轻,一点就能着,也不排斥哥儿的关系吧? 陆宁已有很多年没和柳大之外的汉子独处过,距离沈野太近,他的大半身子全都陷进了沈野怀里,男人的呼吸声在他头顶很有存在感地响着,那身硬邦邦的腱子肉随着起伏的呼吸也一下下挤压着他。 陆宁的心跳的很快,陌生的气息,还有年轻力壮汉子的体温,都让他心头有些慌乱。 他没抬头和沈野对视,也能感觉到身边人的视线在他身上不停地扫来扫去,如有实质一般。 与沈野身上那股年轻汉子的味道一样具有侵略性,黏腻地缠绕着他。 陆宁很是局促,身上有些冒汗,脸色也红了些许,细雪落到他的鼻尖,一下就化开了,又渗出更细密的凉意,让陆宁冷得有一点点发抖。 沈野这才从乌发桃腮被细雪妆点的美色中收回目光,握着陆宁的手,道:“跟我进屋。” 他又自说自话携着陆宁穿过院子,往屋里走。步子迈得很大,像是急匆匆的,陆宁跟得辛苦,但也不是跟不上。 幸而村里的屋子都不太大,院子也就那么点地方,没走几步路两人就先后进屋了。 屋内的情形和陆宁预想的倒有些不同。 二十岁的单身混子,怎么想家里也该乱七八糟,沈野家却意外得干净。 东西不多,但都摆放得整齐。 床榻上也干干净净的,被褥枕头像是刚换新过,整整齐齐码在床头。 屋里竟还烧了炕,柴火虽不是什么稀罕物,但烧水煮饭都得用到,捡柴又是个费时的功夫,村里人大多都要寒冬腊月才舍得烧柴,柳家也是这样。 一进屋,陆宁就被暖意烤得身上舒坦了许多。 沈野关上门,又把油灯放到桌上,手掌始终没放开过陆宁,半推半抱着把典来的夫郎放到了床沿上,让人坐好。 陆宁刚一坐下,就觉得屁股底下像棉花一样柔软。 或许这就是棉花也不一定……反正柳家床上铺的稻草完全不同,软的像是坐在天上的云朵上面。 再低头仔细一瞧,床上的被单竟也是崭新的,料子粉红,一个补丁也没有,就像娶媳妇时才会铺的料子。 说起来典妻和娶妻也有几分相似之处,典来的妻若无意外,会和典主生活一年左右,直到孩子出生才回原来的家。 期间两人也算做了一场露水夫妻。 典主若是有心,接人的当夜还会弄些仪式,喜酒喜宴虽没有,但喜烛会点上两根,床上也会撒花生喜蛋等,以讨个吉祥的兆头。 陆宁方才没在屋里见到红烛,床上也没看到旁的东西,心里没觉得意外,沈野本就不像是个会在意细节的人。 沈野太过直白,也太过强势,甚至还带着点野蛮的感觉。 指不定某夜醒来,他就算看到沈野突然化身猿妖,身上长出长毛和獠牙,荡着秋千在树上吃香蕉,他也会觉得理应如此。 可如今这床新被褥,倒是让他生出了几分局促。 陆宁穿的这一身,就连袜子都打了补丁,倒是和这床新的、软的、暖的被褥,显得格格不入了。 这会儿沈野把他丢在床边,就走远了些,去屋子的角落里不知在翻找什么。 陆宁瞧着沈野的背影,才发现这人的衣服上,竟也没打半个补丁。 看着像是有些家底的人……或是过日子本就大手大脚。 并且那人蹲下来后,身形瞧着更是夸张,腰还算细,背上、手臂上的肌肉却快能把衣料撑爆。 可别真是妖怪变的。 陆宁没敢再多看年轻的典主,越看心里越慌,觉得沈野像是会吃人,也生怕对方突然一回头,发现他在偷看。 他低下头,手指捏着膝头上干净破旧的衣物,一截洁白的颈项从衣领后露出。 干坐了一会儿,他终于又听见沈野的脚步声到了他跟前,那股鲜明的视线又拢了过来,在他后颈上扫荡。 沈野问他:“洗过澡了吗?” 陆宁下意识抬了抬头,看到了沈野亮泽眼眸,和眉毛上那道凶戾的断痕。 他呼吸微微一滞,又低下了头,温声道:“来前已洗过了。” 沈野点点头,手上一松,像是要把手里的东西扔下来,随后看到自己床上的哥儿那柳若扶风小身板,又停了动作,把东西轻轻放在陆宁的膝头上。 ——是一叠衣服。 沈野放下衣服,又站直了身子,视线低垂着,道:“身上的衣服脱了,换这身。” 膝盖上的衣服也像是新的,料子透着淡淡的粉色,陆宁摸了摸,手感很丝滑,和他身上穿的麻葛截然不同。 像是绸或是缎……上面同样没有半个补丁。 展开看了看,大小也合陆宁的体格,哪怕有不小的放量,也是沈野这样的大块头穿不进去的。 给到陆宁的除了里衣还有里裤、亵裤,最底下压着的,竟是一件……红色的肚兜。 那小小一块布料,色泽极为鲜艳,上面绣了鸳鸯戏水的纹样,挂脖和系带都是细细的一条,很是精致。 像是新婚之夜,给新娘子准备的成套贴身衣物。 沈野没准备花生和红烛,倒是拿出了闺房里的东西给他。 陆宁也不知一个单身汉的家里,怎么会有夫郎的小衣。 就是和柳大成亲十年,他也没穿过这种东西。 村里的人日子过得都粗糙,便是姑娘也不穿肚兜,这东西光是看着,陆宁脸上都有些烧红。 但到底是典主的意思,再加上陆宁身上穿得破,也弄脏床榻或者惹得沈野不高兴了。 他低低道了谢,垂着脑袋脱起了外衣,准备换上这套有些精贵,也有些羞人的里衣。 他抽出自己腰上灰扑扑的衣带,被勒得细细一握的腰肢松了开来,衣服褪下一件,叠好放在床尾。 沈野那从不避人的视线依然在头顶上晃动,陆宁被看得没了法子。 哪怕他知道年轻的汉子就是有些急色的,可他一个二十六的岁的哥儿,又有什么好看的。 如今穿上的衣服,等下沈野还得脱下来,到时候依然有的看。 至少换衣服时,他不想直勾勾地被盯着瞧。 他抿了下嫣红的唇,低头拢起有些散开的衣襟,温声地打商量:“你转个身,可好?” 沈野的视线里,床榻上的哥儿两腮微红,虽肉眼可见得紧张,说话声依然柔和温婉,像是把一尊野观音给请进了他的家里,请到他的床上。 那与沈野完全不一样的纤细身板,在衣料下薄薄的,纸张似的一片,皮肤又细又嫩,因衣料松散,露出更多雪白的肌肤。 沈野视线极高,隐约还能看到些微嫣红。 他的喉结不自觉滚了滚,面对典夫郎的请求,依然半点没有回避的意思。 本就低沉的音色甚至因此变得更紧,透着浓重的欲.色,一开口就像是已把人翻来覆去轻薄了个透。 “就这么换吧,宁哥儿。”沈野道。 “我总要看的。” 沈野:老婆!(盯着看)换衣服!(仰天长啸)我要看!(爆衣而出)我老婆好美!(荡秋千起飞)要亲亲要摸摸!(捶胸怒吃香蕉) 陆宁:这混子……果然不是人……(两眼一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红肚兜 第3章 初次 照理来说,沈野不该叫陆宁为“宁哥儿”。 这通常是长辈叫小辈的方式,再不济也得是年龄相近、关系亲近的平辈间才有的称呼。 沈野比陆宁小了六岁,这声宁哥儿倒像是把陆宁当成了床笫间的小情人般,带着股僭越和冒昧的亲昵。 可这人语气生硬得很,视线也直白狂野,又不像那么回事。 陆宁很不擅长拒绝,也不擅长争取。 他的脸色红了又白,眉心孕痣都被染了色,像是能滴出血来,最后还是在沈野面前脱得一.丝.不.挂了,换上典主准备的衣服。 肚兜这东西他之前见过也听过,但没自己穿过。 薄薄的衣料围到身上,被胸膛顶起些许皱褶,料子柔滑,似乎比他的皮肤还要细腻。 系带放到身后,他纤细洁白的双臂背了过去,却又怕扯坏衣服,不敢用力。 于是布料便怎么也绑不上去。 沈野就那么看着,典给他的夫郎下身什么也没穿,上身正磕磕绊绊系着他准备的肚兜。 屋里烧了炕,一夜不穿衣也不会冷着人,但陆宁那双修长白腻的腿还是局促地并拢着,遮挡住其中风光。 观音似的人纤眉微蹙,脸上有红晕也有细密晶莹的汗珠。 锁骨被艳红的挂绳穿过,像是一排红梅树开在皎洁的雪原上。 沈野的喉结滚了又滚,眼眸背着烛火都亮得像刀光,眼瞳一收一缩地在陆宁的身上游移,连轻点着地面,泛红又压白了的脚尖都没有放过。 背手的动作,维持久了并不轻松,很快陆宁那软绵绵的手臂就像是酸乏了,又放回到了身前,被他垂着眼搓揉了两下。 那肚兜也再次松开,在他胸膛前欲遮欲掩地飘荡,沈野这才行动起来,两步走到陆宁身后,长腿一曲,就贴着成熟又温婉的哥儿的后背坐了下去,宽大的双手也放到陆宁的身上,从被布料覆盖的胸前一路抚到光滑的后背。 陆宁被碰得浑身一颤。 年轻高大的身躯贴在他的身后,气息滚烫而鲜明,他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觉得身上的布料被扯紧了,勒住了他的皮肉。 沈野道:“好了。” 那小小一张肚兜,转瞬已贴合地覆在陆宁身前。 系带绑得很紧,甚至把哥儿纤弱的胸膛都勾得线条分明,也磨得他有些难受,颤巍巍地立着,偏偏纤细的腰肢和清瘦的脊背又完全袒露出来,说不出得艳.情。 穿好肚兜后,沈野没再站起来,就这么坐在陆宁身边,衣料已有些撑起。 陆宁没回头看也因为距离太近感觉到了沈野的变化。 他此前从没有和别的汉子这么亲近过,就是柳大也没有……可接气氛已经到了这里,沈野也没半点循序渐进的意思,很显然,接下来他们还会做更亲密的事。 陆宁很紧张,也觉得别扭。 或许还有点害怕。 是害怕沈野这人,也害怕这件事本身。 毕竟哥儿和姑娘不同,圆房要更艰难点。 他早过了不知事的年纪,村里的夫郎、媳妇说私房话时,他也能插上几句嘴。 可到底是从没有经历过的事,又撞上不知根知底的人。 也不知夜里要多么难熬。 他微微避让开一点身子,将里衣里裤都穿在身上,沈野的呼吸一直在他耳畔响着,偶尔这人也会搭把手。 那双带着厚茧和细碎伤口的手掌抚过哪里,都会带来粗糙的痛痒。 里衣的系带也是沈野亲手绑的,几乎一掌就能覆盖陆宁胸膛的大手沿着衣襟滑下,抚平了衣衫薄透的布料,依稀可见底下的艳红肚兜。 鸳鸯绣花游弋在粉色的布料下,两颗眼眸圆润润的,顶着布。 沈野的目光完全粘在了典夫郎纤薄的胸膛上,道:“好看。” 陆宁微微一愣,一低头,也看到了自己里衣透着红色小衣,一副不知羞的模样。 可沈野说:好看。 十五六岁时,陆宁还总能听到别人这样夸他。 那时的他对这些夸赞很害羞,听了就躲到柳大身后,柳大便会骄傲地挡在他的身前,告诉别人:“我媳妇就是十里八乡最好看的哥儿。” 后来他和柳大成了亲,真正成为了一个夫郎,再后来他岁数大了,别人同他说孩子,说钱财,说家长里短,但没人会再在意他的样貌了。 还是好看的吗? 陆宁已经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了,也很久没有打扮过自己。 年轻时他还会折朵小花簪在鬓边,对着溪水撑着脸笑一笑,现在就算穿上这身鲜亮的衣服,他都觉得自己像是在扮嫩,怕糟践了好看的衣裳。 他本就羞红的脸上因为短短两个字,再次烧起热度,浓郁的粉层层叠叠透出来,从眼尾一直晕到鬓边。 他有些慌乱地抬眸看了一眼沈野,就刚好与那总是挂在他身上的眼神撞到了一起。 陆宁依然不敢仔细看沈野的脸,然而烛火昏黄,青年汉子的视线牢牢攫住了他,依然像如狼似虎,让人心惊肉跳。 只一对上眼,他就感到视线颠倒,沈野那双大手瞬间叩在了他的腰上,滚烫地一推,把他放倒在了柔软的床上。 那具过分高大的身体也随即覆了上来,急切地剥开刚刚才由二人合力穿上的粉色衣裳。 绳带又被抽出,衣料自两边分开,像被拨开的玉兰花瓣,里裤也一样,之前怎么从腿上套进来,现在就原路被褪了下去。 亵裤和肚兜还留在身上,与洁白的肌肤交织成鲜明的红白二色。 陆宁更加紧张了,肢体僵硬,手下意识地搭在沈野的衣服上,攥起一团布料。 那双蝶翅般的睫羽闭合着轻颤,不敢睁开看向沈野,年轻汉子的动作急躁而粗鲁,像是马上就要把他吃拆入腹,连骨头都不吐出来。 沈野的手很快就放倒了他的亵裤上,陆宁拘谨地蜷起双腿,泛了水光的眸子睁开一点,眼神里像是带着恳求,小声道:“你……把灯吹了。” 他的身影很好听,因害怕变得比平时更软,撒娇似的。 半点不像已经二十五六的夫郎,反倒软绵绵,白嫩嫩的,像是个招人疼的小哥儿。 沈野的呼吸当即停住,手掌松开了亵裤,缓缓抚摸年长哥儿肚兜旁露出的细腰,陆宁又颤抖起来,呼吸变得急促而压抑,但这会儿又不是全然因为害怕而抖。 沈野看得入迷,手掌沿着腰线又慢慢向下走,嘴上一本正经道:“宁哥儿,不能吹灯,我是头一回,吹了灯怕是不好办事。” 陆宁对此难以置信,不管是陆宁是第一次,还是吹灯的请求被拒绝。 沈野却是蔫坏,看着陆宁惊讶的表情,就趁典来的夫郎不备,指尖勾起布料,把亵裤彻底褪了,甩手扔到地上。 “啪挞”一声响起。 陆宁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并起腿。 可他哪里抵得过沈野的力气,腿弯被握住了,软白的肉都被挤了出来,沈野的视线依然不避不让,从左到右,把他看了个光。 陆宁臊得不行,抬手捂了捂脸,小陆宁却在这样的注视下快哭了,肤色通红,要抬不抬的。 沈野看着夫郎晶莹一片,眸色愈发深沉,燥热的汗水从他喉结处滚下。 他的手也不再干燥,浸了汗,黏腻粗糙地从后向前,重重抚过,最后停在哥儿被折叠后起了段肉褶但依然光滑的小腹上。 他的声音在陆宁腿边响起:“还得麻烦宁哥儿手把手教我,如何做才能行夫妻之事。” “好让这平坦的肚子,为我鼓起来。” 被沈野按着的小腹一片滚烫,像是真要有个小生命入住进来,一天天在肚子里成长一般。 陆宁哪受过这样的阵仗,也不知道荤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沈野到底是不是初次。 反正他自己是货真价实的头一回,因为和柳大住在一起,连疏解都很少有,通常就是忍一忍就过去了。 他生涩得很,也害羞得很,身体总是遮遮掩掩蜷成一团,火光偏又把他照得无所遁形。 沈野从付钱起,对陆宁就显而易见得兴致勃勃。 此刻的表现也自然狂热,他不厌其烦展开陆宁拘谨的身体,一寸寸肌肤丈量过去,把漂亮柔软的哥儿在床上像块烙饼一样翻来覆去,试图让他更加烂熟,以压榨出更多丰沛的酱汁。 陆宁被弄的混混沌沌,眼泪缓缓落下,嘴巴被自己捂住,声音闷在喉咙里。 却又没头没尾地想道:这个时候的他,还好看吗? 一个二十六岁的哥儿,哪怕穿着漂亮的肚兜,在床上被摆弄时,还好看吗? 可偶尔几回,他的眼帘掀开,看向沈野时,总能看到这人的目光专注而赤.裸,不论看着他身上哪里,都爱不释手的模样,触碰也格外仔细。 像是真的头一回见到哥儿身子的汉子一般。 沈野湿漉漉的手哪里都没放过,连陆宁的脚趾缝都一只只摸了过来。 在摸过某个指缝的时候,沈野的动作停顿了下,随即低低的笑声从他嘴边溢出。 年轻的,好听的,低沉的笑声。 陆宁瑟缩地蜷起足尖,被这声笑弄得心头一颤。 他的这个指缝里生了一颗小痣,是淡红色的。 旁人看不到这处。 可沈野发现了。 年轻人的体力无穷无尽,明明这只是一场交易,沈野是冲着他的肚子和他以后会生下的孩子来的,可床榻上又极为磨人。 身上唯一的布料本来极其细腻柔软,可鸳鸯绣面又让人难受得慌,像把他磨破了皮,偏偏沈野很喜欢这里。 陆宁实在受不了,手掌轻捏着沈野结实的胳膊,小声讨饶:“你轻些,很痛……” 沈野有些惊讶,眉毛抬了抬,立即停下动作,垂眸仔细看了看,没能看清楚,于是他又放轻了动作,手掌从肚兜下面探入,把红色的布料慢慢掀起,堆到陆宁的胸口。 躺着的人发出吃痛的低呼,沈野这才看清了,是破皮了。 他抿着唇,喉结滚了滚,眼里又闪过些锐利的不快。 陆宁从指缝里看到了沈野的表情,心里突突地发慌,又连忙闭上眼睛懊悔。 分明也不是太难受的事,忍一忍就过去了,何必说出来扫典主的兴。 痛处又被碰了碰,陆宁认命般地抖了抖身子,没再发声音,就听沈野道:“抱歉,是破了,我亲一亲,可以吗?” 沈野的手不动了,陆宁不觉得痛,也没别的感觉,身体却还是颤了起来,脸上又红了。 其实寻常夫妻间,亲一亲咬一咬也很正常,可他和沈野并不是这样的关系。 他想要拒绝,然而话没说出口,沈野就自作主张地低头,亲了下来。 一声低喘溢出陆宁的鼻腔,沈野动作一滞,眸子红了一点,嘴上没轻没重,像是发了狠般地亲吻,险些没把皮肉啃得更坏。 陆宁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本来是一颗颗落,现在是一串串珍珠般地掉。 上一次哭泣早就不知是十年还是八年之前了,可到了床上,他才发现自己居然这么会流泪。 两人磨蹭许久,沈野把陆宁里外都亲了个遍,正式办事之前,陆宁才算真的确认了,沈野真的是初次。 明明之前还像是色中饿鬼的人,这会儿却只知道蛮横地硬来。 陆宁眼前一黑,差点觉得自己要死在这里。 或许别的二十几岁,早生过娃娃的哥儿可以这样,但他真的不行,他完全不适应。 再加上低头一看,沈野天赋异禀,至少比起他唯一见过的汉子柳大来说非常恐怖。 沈野自己也痛得眉头紧锁,脸上的凶相更甚,青筋都爬上额头了,还在试探。 陆宁才意识到他真的得教沈野,不然明天他地都下不了。 他轻轻地说:“这样,不行的……你家里有油吗……灯油也行。” 沈野在陆宁开口后,通常很是听教。 他瞥了眼照亮典夫郎唯美而凌乱的面庞的油碟,回过头来,鼻尖的汗水落下,哑声问:“胭脂,可以吗?” 沈野不知什么时候也把衣服脱了,整个人拢在陆宁身上,精壮得猛兽一般,汗水径直落到陆宁的颈窝。 陆宁连沈野的脸都不敢看,更别说这样一副身躯。 但一个没回应,年轻人又自己探索了起来,他连忙惊叫:“你先别动……”过了会,才缓缓道,“胭脂,也可以的。” 只是不知沈野一个单身汉,家里怎么会又有肚兜,又有胭脂。 但典主的私事,他也不好过问。 很快沈野就下床去把胭脂取来。 火红的脂膏绵软细腻,带着淡淡芬芳,明明该是用来涂在脸上的东西,却被用在隐秘的地方。 沈野大手大脚,一整盒胭脂都挖空了,化开后成了油脂,落红一般蔓延到床上。 终于到了最后一步,陆宁从透气用的窗缝往外看,发现外面的雪变大了,月亮已升得很高。 这漫长的夜晚,想来也快要结束。 然而他又低估了沈野,年轻汉子变得更加激动,几乎把他叠成一团藏进怀里。 那双眼一错不错地看着他,嘴唇一下下在他脸庞上摩挲,喘息全都跑进陆宁的耳朵里,酥酥麻麻,滚滚烫的。 “我想亲嘴,可以吗,宁哥儿?”沈野道。 这夜过火的事情已做了那么多,一个吻似乎已显得无关紧要。 陆宁只想满足了沈野,好逃离这场难耐的折磨,在晃动里胡乱地点头。 下一瞬,沈野的嘴便覆了上来,唇舌粗野地探入了陆宁口中。 接吻毫无章法,只有霸道的探索与侵占,陆宁被吻得呼吸困难,并不配合的推拒被认为是回应,迎来沈野更长久地纠缠。 沈野的手也伸到他的嘴边,带着腥甜的胭脂红,在他嘴上涂抹成一片。 不知是要送给哪个心上人的礼物,成了典妻床上的妆容,又在呜咽声里被两人吞吃入腹。 最后那一刻,水光落到陆宁身上,还有些落到脸上。 他失了焦的眼眸慢慢凝聚,好半晌才撑起身子,看向自己的小腹,目露难以置信的神色,愣愣道:“你怎么……出来了?” 他是典妻,和沈野上床也是为了怀上沈野的孩子。 可种不留在肚子里,要怎么怀孕? 沈野垂眸看着被他弄得一片狼藉的陆宁。 哥儿方才被侍弄得舒坦,交代了好几回,眉心的孕痣也更红了几分。 如今玉体陈横,不再设防地躺到在他身下,那双香软又清秀的手捧着刚才还有点鼓起的肚子,正些懊恼地看着那处。 像是真的很期待怀上他们的孩子一般。 沈野周身气息难得舒畅,甚至看得出餍足而愉悦。 他轻轻笑了声,眉眼里终于有了二十岁少年人的轻快。 “初次,还不太习惯那样。” “我们再试一次,宁哥儿。” 陆宁:燕国地图太短了![可怜][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初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