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养了只万年大妖后》
1. 第 1 章
鼻尖再度传来腥臭气息,江荷已经熟练分辨出那是动物腐烂尸体与干涸血液混杂的味道。
正在捯饬柴火的她咬咬牙,抬脚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拉开吱吱作响的木门,怒瞪门口数不清第几次出现的烂尸体。
已被开肠破肚生了蛆虫的野猪大剌剌的映在江荷眼中,映的她身体有些抖,已然是气急了眼。
她眼中不受控制蕴出水珠又立刻逼回,哪怕尽量不让自己感到害怕,却也忍不住想:这次的东西好生厉害,竟能弄这些个脏东西送到家门前,若是被太初门的大人们知晓自己被缠上了,岂非要捉了自己去挫骨扬灰?
江荷不敢有犹豫,当即拖着烂猪出门,她要毁尸灭迹!
她的房子小小,出了土坯房就是篱笆小院儿,再拖着猪走个五六米又出了篱笆门,顺着门口小路进了山。
所幸她就住在山脚下,继承了“守山人”父亲的房子,周围大部分时间下都是空无一人,不必担心撞到附近的村民暴露自己。
在没有开辟出小路的枝草土地上,有一排草已经扁平,仿佛已经开出了一条小道儿,江荷就顺着自己这半月走过七八次的路,拖着猪继续往前,深入大山。
拖行约一个多时辰后,江荷拖着那一路掉蛆的猪从杂草小路到了一片丛林再到深山边缘处的一个大坑前,彼时坑里传来一股刺激的味道,呛与淡臭交杂,顶的人都有些睁不开眼。
江荷将烂猪置在大坑边缘,挪身站在另一侧抬手搭上猪的躯体,开始弓起身体顶着劲儿把猪往坑里推。
她咬着牙,不知不觉间头上出了一层冰冷的汗,身上开始一阵一阵麻酥酥的感觉,江荷十分不适,但此刻只想解决这头可能令她活不安生的猪,她仍旧顶着牛劲儿推猪。
还是推不动。
她收回手,立立身体大喘粗气,这才看到猪的另一边是那个东西一直在拦着她捉弄她,让她白费力气。
欺人太甚!
江荷怒瞪,她生气,可很快心底里又打怵,过了一会儿后她又委屈的抿抿嘴,沉默着低头俯身推猪。
这回猪被推进了大坑,江荷将早前附近收拾好的柴火丢进坑,再找把干草用火折子引燃,丢入大坑引火烧猪。
猪臭的很,火一烧味道更是大,呛的江荷脑子直迷糊,心里恨意滔滔翻滚不绝。
凭什么自己要遭这个罪,没爹没娘没人疼活着已是不易,那些脏东西还偏要逮着自己一个人可劲儿欺负。
恨归恨,难受归难受,但活儿还是得做。
趁着毁尸灭迹的功夫,江荷又要去砍伐新的柴做准备。
她也不确定那可恶的东西明日是否还会再上演一出同样的戏码来吓唬自己,东西还是要早早做好准备的,有备无患。
江荷生的力气大,砍柴刀三两下便斩下一根枝子,她伸手拖柴,却又遇到了一股阻力,那东西正握着柴的另一侧同她作对。
江荷的身形不受控制的抖抖,稍作回神后立刻放下柴,接着去砍新柴。
她想:再坚持几天就好,那东西总会走的,自己没什么值得他图的,从前不都是熬过几天便好了吗?
“你为何不与我搭话?”那东西觉得江荷无趣又有趣,飘到她脸前贴脸吐凉气,“你得问问我为何而来。”
江荷忍者恶心与恶寒,她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猪已被毁尸灭迹,柴也已砍好,江荷留一部分在这儿,一部分柴带回自己的小屋自用。
天已见黑,江荷摸到了较为安全的大路下山,那东西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一阵一阵的吓她。
反复多次后,江荷迫使自己定住心神,想着被这种东西缠上本就身子易不适,当是要稳住心身切不可受惊雪上加霜,她须得好好活命。
天彻底黑时,江荷用火折子引燃临时制作的火把,照明脚下的路,以疾速下山回家,与她而言黑夜在外如身临险境,一旦有何意外她全然无承担代价。
可……
周围忽然阵阵冷风吹来,一股穿透骨头的凉感刺入江荷的身躯,引她浑身冷飕飕麻酥酥的,瞬间她的双腿沉重诸多,迈动几步如灌铅前行。
爹了个西皮!中招了!
江荷牙齿磨蹭的吱嘎吱嘎响,她恨死了!
手中火把灯影绰绰,火忽大忽小光忽明忽暗,飘忽之中一张破裂灰白的脸映在一旁,脑袋与身体连接处的脖子裂开一半,晃悠晃悠的挂着脑袋不至于掉落在地。
江荷大脑空空,双目之中瞬间灵光暗淡,呼吸沉重费力许多,人早已没精打采,本该光彩夺目的少女娇嫩的脸庞多了沉气。
江荷这一瞬心中明了,自己又被这只困在山上的亡魂缠住了,这已是第四次。
她此刻脑子乱糟糟的,顾不得憎恶那东西迫使她上了山,故此才天黑遇亡魂被痴缠,只想卯足力气快快回家缩起来,生怕有闪失丢命。
因为明祥帝自登基至此三十五载,创立太初门致力打击一切玄通事件,禁止百姓大张旗鼓丧葬、摆供烧纸,禁止道士灵婆等类似人士在民间活动,禁止一切能通灵人士存在,见鬼捉鬼,见异人捉人,无一例外。
无人知晓明祥帝此番举动究竟为何,只知其这些年对此事打击的程度近乎扭曲,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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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妄近几年接手太初门后,“活阎王”及“入太初门等于下地狱”、“一经捉到挫骨扬灰”一说法更是暗地流传甚广。
这里距离皇城较近,故此有人身亡亦不丧葬,如因无丧葬有亡魂冒出,太初门一经发现会直接捉走,一了百了,但是太初门不会收到别人的投案举报捉魂一事,因为能发现自己被亡魂痴缠的人也属于太初门的特殊对象,也被带走了。
故此,自小能见特殊灵体的江荷为活下去,只能将自己装作是平常人,她要好好活着,她那早亡的阿爹说过:“一定要藏好,一定要活下去。”
江荷听话,她牢记于心。
脑子里乱糟糟的闪过这种种,江荷的心不受控制的慌,心跳扑通扑通的加速,连呼吸也噎的慌。
她拼力疾行,想快快回家躺着熬过这悲催的几日,那只亡魂也一只随着江荷的脚步下山,吸着她身上的阳气滋养自己。
恍恍惚惚终于到达,她穿过篱笆小院儿进了一间隔两间的里屋,爬上炕泄了一口气躺下,任自己迷迷糊糊的沉在炕上。
睁眼迷糊之间,她还能看到那只亡魂贴在她的身侧吸她的阳气。
这人是三年前从后山上摔下来惨死的,打那后他的亡魂一直停留在山中,没有人祭祀使它“饿”的紧,故此见到活人才会痴缠吸几口阳气慰藉滋养灵体,江荷遇到他这几次都被吸的够呛,她本就娇弱一些,遇到这种事儿堪比去了半条命。
不多会儿江荷又起了高热,人也烧的直哆嗦。
总而言之,她很不好。
江荷心中有恨又有怨气,她觉得明祥帝打击这些坏东西打击的好,毕竟这些灵体缠的人身体破败,让人神识不清,更甚有人因邪祟生了贪嗔痴,闹的各种不安生。
就是明祥帝打击的有点太过头了,让她求助无门,怕自己也被捉了去,只能暗求太初门什么时候能巡逻到此处,好好清扫清扫,省得自己再度中招。
想着想着,江荷又开始恨起了最近半月出现的那东西,如果不是他!自己何来这一通罪!
想着,面前突然一凉,身上的怪异感渐渐消散,她的体温骤降,似乎是退了烧,身子也不似先前般发沉,终于清明通畅了。
这次的亡魂走的这么快吗?
江荷疑惑,也迷面前的凉感从何而来,缓缓睁眼后,她惊得说不出话。
只见那跟了她半月的东西正掐着那坠山亡魂的脖子,像把玩一只小鸡崽一样逗弄。
他明亮的眸子盯着江荷,蕴着一丝笑意:“江荷,我们做个交易,我让你永远不受亡魂侵扰,你帮我一个忙,如何?”
2. 第 2 章
江荷听鹿尘讲了诸多,她这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不止人死为鬼,有的妖死了也会像鬼一样灵魂游荡在世间,只是不叫“鬼”罢了,是像鹿尘一样的妖灵。
江荷看向这只鹿妖灵的眼神已经没有最开始的警惕、憎恨、愤怒、与打怵了,取而代之的是同情和怜悯,她觉得鹿尘好可怜,他被人生吞活剥,死无全尸,故此无法安息,只能孤寂的游离飘荡在世间。
“江荷,帮帮我,可以吗?”
她闻声回神,目光又落到鹿尘身上,他铺在月光影下,身体微微发透,微褐的头发有些凌乱的散下,与脸上的伤相合映射出他真的死的很惨,映的那一双如一汪泉水般清澈灵动的眼睛格外可怜兮兮。
江荷想:鹿尘出现半月以来并未给自己带来任何不适,不像其他灵体一样近乎每一次靠近都近乎要了自己半条命,他一直想与自己搭话求助,只是自己对灵体有偏见故此才无视憎恶,那一头头生蛆的烂猪也只是鹿尘引起自己关注的无奈之举。
他看起来真的很可怜,看起来真的不坏。
“等我肉身齐全,我会有足够的能力渡身与你,让你从此康健强盛,再不必因这些东西生病困顿,你安好后,我便安息归去。”
“那你不能再丢生了蛆的烂尸体到我家门口。”说到这儿,江荷气的腮帮子鼓鼓,眼神飘过鹿尘一眼再坚定的盯住对方。
“是我不对,我不晓得与人往来的事,我再也不会那样做了。”鹿尘的一双鹿眼满是诚恳。
早知江荷最恐惧的是沾染灵体自身受损痛苦,他早就用这一招了,何故费劲威胁。
“那好,那我可以原谅你。”
“我怎样帮你找全肉身?”
江荷回忆起之前碰到的所有的灵体,即便是它们有让人困苦的能力,可他们看起来也并不好受,总是阴沉沉的,鹿尘想要安息或许也是因为日日都觉得煎熬痛苦。
当然,快点帮鹿尘找全肉身,自己就可以彻底解脱了,可以完成阿爹的夙愿——好好的、平平安安的活着。
鹿尘与她对视,看着她由内而外的简单真诚,他沉默一瞬,音调降了几分才张口:“踏遍九州大陆,定位寻踪。”
“啊?我带着你到处乱跑?”单纯的大眼睛里瞬间被惊恐充斥,“那岂不是很容易被太初门的大人们抓到!我会被挫骨扬灰的!”
“你不是人,你可能不知其中利害,总之就是出去危险,你我都会完蛋!”
江荷觉得她还不如自己一辈子守在这小破屋中更为平安,躲一辈子忍一辈子,一下子就过去了。
人们常说若被太初门捉去,比凌迟还更让人煎熬,最后人死了还要被烧成灰扬了,永不安宁。
她不想这样。
“不会的。”鹿尘靠她近些,“我会教你隐藏之法,没有人会发现你我。”
江荷的反抗化作犹豫:“能吗?”
“这一路,不管你遇到怎样的灵体,我亦可以为你抵挡,可保你平安顺遂。”
“那好吧,那也行。”江荷绞绞手指,语气又故作发狠,“如果我被发现了,你也没有好果子吃,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真遇到事儿我天生神力我能跑,你是不能安息的灵体你跑不了的!”
“好,我知晓了。”鹿尘笑笑,他这次是真被逗笑了。
“明日我们出发去一趟皇城郊外,我生前在那儿放置过一本修习符咒阵法的书籍,你同我一起去取。”
“放心,你不会有事。”说罢,那只被把玩到令人忽略其存在的亡魂又被鹿尘提溜起来,一个碾压彻底消失。
这一夜,江荷睡的一点儿也不踏实,安稳与忐忑并存折磨她,没有亡魂的侵扰,也知晓暂时不会有亡魂突袭上门的麻烦,令她心里稍稍放松的熟睡,却又很快惊醒。
因为她一想到自己脑袋一热答应了什么,即将面临怎样的压力便又睡不着了,却又实在是贪恋那梦寐以求的交易条件。
折腾整夜也总算熬过去了,鹿尘等她睡醒不久后便闪现在她面前,只等出发。
“这里离皇城不远,搭牛车大半日便能到,放置书籍的地方是我在人间置的院子,你可以在里面歇脚住宿学习,那里亦有银钱可供你使用。”
言外之意:别为了省钱徒步前往皇城。
鹿尘没有那么多耐心等那么久,他全族的血海深仇也等不起。
“哦,好。”江荷慢吞吞的下车,目光在她的小破房子里瞟来瞟去,先去炕角的一个破罐子里掏了几文钱,再去土灶底下摸了几文,再去……
最后她又回到了炕上,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盒子装进包袱,收拾好的包袱被往身上一甩一背,摸上一个先前烙好的饼子。
江荷说:“鹿尘,我们出发。”
话落,硬邦邦的糙饼子塞进嘴巴,被她狠狠的咬了一口硬硬咀嚼。
鹿尘随她身后,隔着几米远,看着她坐上了牛车,飘着跟随前往皇城。
太阳开始下落之际,江荷随着鹿尘的指引到达他的庄子。
不知这里空荡多少年,庄子没有经过维护的门颜色有些暗淡,推开时还扯动蛛网破裂,尘灰顺着门上边框抖落,惹的人有些呛。
这栋房子不小,穿进门迎面是生了杂草的院子,江荷拨着杂草好生小心的走才摸得着路,再是进门,再是打开书房的暗格开关,一本羊皮做封面的书籍呈现出来。
“是这本书吗?”江荷摸摸书的封皮,反反复复看着表面,松了一口提心吊胆赶路的气。
“是。”鹿尘指向书,“你打开书,第一页面便是隐藏符咒,你可以学习。”
“然后呢?”江荷打开第一页,里面画着她完全看不懂的东西,“我怎么学习?”
她摸摸书,暗想:幸好书放在暗格之中,不至于有灰尘,不然自己要被灰尘淹没了。
“你学着画。”
“我学着画?我能学着画?”江荷费解,做了个拿笔的姿势,“就这么照着画?”
虽说当今朝代禁止一切玄通,但江荷也知晓操弄这种玄叨叨的事儿可不是照着画就那么简单,不得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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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量?或者使用什么道具吗?
“你住在这儿慢慢学,这房子里有朱砂有毛笔,你可以慢慢练,练久了你便会了。”
“都是从学会画符的样子开始的。”
“我……好……”江荷总觉别扭,但也说不明白。
鹿尘说的对,学这个东西看起来似乎也确实是只能从照着练习画开始。
江荷打量一周,诈想到什么,惊惊的问:“鹿尘!这儿有多久没住人了!”
住这儿,那得打扫到什么时候?
若是荒芜太久的院子很容易招惹亡魂的,要是……要是……不过鹿尘在这儿亡魂应当也无法伤害自己,可……可……
鹿尘难得表情不似先前一般平和亲近人,他的鹿眼微动,声音略硬说道:“三十余年。”
江荷:“……”
三十余年……嗯……
“好吧。”
她也没什么好说的,自己选择的权利似乎并不太多,拿着人家的银钱去别处吃和住也不合适,留着这儿的话鹿尘应当也不会坐视不理让亡魂侵扰自己,反正……算了,不说了。
江荷暂且只收拾了一间书房,这儿亦有床榻可以睡,还可睡前伏桌认真学习,她觉得甚好,就是可惜书房没有炉灶,不若还可帘子一隔,分出寝室、灶房、书房,一分三间比她原本的小屋还大呢。
今日她先将就着继续吃着饼子,明日再去置办吃的与用的,鹿尘已同她讲了庄子里的银钱藏在何处,那一堆令江荷目瞪口呆的几箱金银财宝足够她吃喝八辈子了,她大可以十分安心的在此处学的天荒地老。
江荷整顿完已是深夜,她窝在擦干净的书桌前,研磨蘸墨照着书中的“隐藏符”学着画轮廓,预备练习熟悉着笔画顺序,后再用朱砂实战。
她是个机灵的,几遍描绘下来便在形状上大差不差了,接下来便是记忆顺序,再学着凝聚心神。
“你学的很快。”
“或许日后你也可以和一些符修大能一般空手绘符,亦具强力。”鹿尘觉得不愧是江荷,她果然很厉害。
“算了吧。”江荷撇嘴,“我不想挫骨扬灰。”
这只是赶鸭子上架,临阵磨枪而已。
“我还不至于那么想不开。”
“……”
嘟囔之时,江荷的手也没停着,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体力消耗竭尽,困倦至极之际,伴着一句“阿爹,我会好好活着。”伏案入梦。
梦里,江荷又见到了阿爹。
那时她三岁,被亡魂缠的久病卧床,整个人一片死气毫无精神,她在床上迷糊之际,看着阿爹翻着一本羊皮书,致力找救她的方法。
阿爹说:“小荷,坚持住,爹爹肯定能找到办法救你。”
“小荷,你好好活着,你一定会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三岁的江荷蛄蛹着没劲儿的身体爬到爹爹身前,小胳膊抱了抱他,喃喃一句:“阿爹。”
睡着睡着,江荷又哼出一句梦话:“阿爹,我很快可以平安的活着了。”
3. 第 3 章
大抵是休息一夜有所用处,江荷的体力和精神都恢复许多,一大早再拿起笔勾画隐藏符时,已然与昨夜的疲惫沉重状态不同,一切自然流畅,仿佛那隐藏符已是她掌握完全的技能。
她先用普通的笔墨纸砚进行绘画,熟悉记忆隐藏符的笔画顺序,后来鹿尘鼓舞:“试试用符笔朱砂进行绘画,许是能一次成功。”
江荷闻言未抬头看鹿尘,她快速将眼前的东西整齐的挪到一旁,将黄色的符纸、符笔、朱砂摆放好,后深呼吸一口气,提符笔蘸朱砂液绘制隐藏符。
她凝神静气,双目专注于眼前,明明前一日还是胆胆小小无措的她,此刻却沉稳敦实,如山一般深厚可靠。
江荷一气呵成,一笔到底。
她画隐藏符顺利的不像话。
好生离谱。
鹿尘心想,知晓她是个厉害的,却也没想到这两把刷子厉害到如此。
“这是成了吗?”江荷定眼看着那张成品符文有一会儿了,“我对照过书上的符文模样,我与之画的一般无二。”
她顿顿,手指在那张隐藏符上轻轻摸搓,声音小几分念叨:“我……是我的错觉吗?摸上这张符文时,总觉指尖酥酥麻麻,仿佛有缕清透的凉风顺着指尖钻入。”
“我们来试试。”鹿尘往前靠一步到她身边,他微透的胳膊与江荷的胳膊交错在一起,“你将这张符文甩到我的身上,心中意念所想符文起效。”
江荷照做。
指尖捻起符文,凝聚心神致力所想隐藏符文起效,隐藏鹿尘的气息身影,符文顺着指尖摔出到鹿尘身上。
刹那间一阵火苗窜起,符文瞬间烧透消失,剩下一堆火星在空中炸过又消散,如小烟花绽放。
“这么神奇哇……”江荷第一次见这奇妙之时,不由得目瞪口呆,心中亦为自己骄傲,躲藏小半生苟活着的自己竟能干出这么一阵动静。
“你真厉害。”鹿尘抬手,“宽厚”的大掌不由得朝着那颗小脑袋探过去,手掌穿透江荷的躯体时,他的手臂接着往前挪动,动作顺滑又自然的指向门口,“我们去皇城中心的街市走走,买些吃喝用品。”
“我们?”江荷心里噼里啪啦的小烟花灭了,脸也垮动,伸出手指不可置信的在她和鹿尘之间指动,“你和我?去皇城的街市?”
“有隐藏符。”
又拉扯几个来回,江荷硬着头皮拿了锭银子和一袋碎银子铜板出了庄子的大门。
她还是小心翼翼的,出门后一直缩着身体,眼珠子嘀哩咕噜瞄着前后左右,身体不受控的弓缩,手一直紧张的攥在一起,再配上她那一身灰溜溜的破麻衣,她简直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贼。
他们从偏僻之地到热闹之区,遇到的人也越来越多,江荷模样虽“鬼鬼祟祟”,但注意她的人并不多,观察过后江荷发现亦无人发现自己身旁的鹿尘,也没有其他怪异事件敲警钟,她这便又放松下来。
鹿尘似乎对皇城很是熟悉,一路都是他引着江荷买东买西,先是买了辆小驴车,又买了一堆生活日用所需及吃食,最后他又引着人来了成衣铺子前。
“墙上挂着的那条明黄色和紫色的罗裙、柜子上铺着的绿色纱裙、粉色流仙裙,你问问掌柜能否改成合适你的尺寸。”鹿尘打量一圈,选了适合江荷的衣服。
江荷轻咬牙,她顺着鹿尘的视线看过那几条裙子,五颜六色像只大公鸡,她觉得鹿尘眼光有些许问题,想驳几句却因不敢“自言自语”,怕人觉得像病,故此忍了又忍并未开口,而是……
“老板,青色或灰色的成衣可有适合我的?”
两刻钟后,江荷笑嘻嘻的收好自己要的三身衣服、收着找零的钱带着耷拉一张脸的鹿尘走出成衣铺子。
她把衣服放在小驴车上,收拾收拾赶着驴车准备下一站。
江荷东张西望,人亦不似刚入城时拘泥,多了丝朝气与精神气儿,她避开人群小声问:“卖吃食的零嘴小摊儿在哪里?我想喝碗馄饨或面条,再不济包子也行。”
“不知道。”鹿尘还是拉着一张脸。
“哦。”
“这位婶婶,哪儿有卖馄饨的地儿啊。”
“谢谢婶婶。”
“……”
江荷顺着那位婶子指的路,到了卖馄饨的摊子,锅子还烧着火,热腾腾的雾气飘散出来,馄饨老板搅动里面皮薄馅大的馄饨,溢出面的麦香与肉的咸香,惹得江荷肚子咕噜咕噜直打鼓。
她豪放道:“老板!我要最大碗儿!”
“诚惠二十文。”
江荷一边掏铜板,一边心里感叹皇城的物价当真是贵,顺便“感谢”一下富有的鹿尘,感谢他有这么殷实的家底,可以让自己吃得起这么贵的馄饨做“劳务餐”。
“……”
“江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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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尘慧智人心,他能读懂。
“谢谢老板!”江荷的馄饨上了,碗比她的脸还要大上一圈儿,大个儿馄饨堆在里面,鲜肉映出的粉色与上方飘浮的葱花香菜相得益彰,勾的江荷肚里馋虫直打鼓。
“谢谢!”
“你这丫头,还怪客气的来!”馄饨老板有些不好意思,却也干劲儿更足十分。
“我不同你这黄毛小丫头计较。”鹿尘算是收下这句“谢谢”。
罢了,她只是躲在山脚闷了十六年、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一只万年大妖何必跟一个凡人计较?
江荷吃的很入迷,调羹舀起大粒的馄饨匆匆吹几口便塞入嘴,烫的她用舌头拨来拨去再吞下。
自阿爹走后,她已经十三年没吃过这种好东西了,她是在山脚下摸爬滚打的野孩子。
“慢点,没人抢。”如果不是他握不住,他想夺调羹,他怕江荷烫死耽误找他的鹿头、鹿心、鹿骨、鹿……
江荷的动作当真停住了,她顿一瞬,神色突得认真不少,仿佛在思考辨别什么,她迟疑的放下调羹,看看桌上因震动而泛起波纹的馄饨汤。
马蹄声轰轰,啼踏啼踏的声音规律又整齐,接着人们的碎语传出:“是太初门的大人们执行任务回来了。”
馄饨摊的老板跟别人搭话说:“公孙大人亲自出手,想来这次事件闹的一定不小!”
“公孙大人手段了得,任何玄通之士都逃不过他的法眼,有公孙大人,看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哪里逃!”
江荷突觉哽的慌,她僵硬扭头,问:“公孙?大人?太初门的?掌首?”
“对,正是雷厉风行!手段毒辣!令一切玄通者、魂灵挫骨扬灰的公孙大人!”
江荷听过公孙妄的名头,毒的很,尤其是对自己这种体质的人、且还带着只鹿妖灵的人,手段极其恐怖——生不如死,死不如魂飞魄散。
江荷浑身发硬,她觉得头皮都要麻的与脑袋断裂了,她紧张恐怖的想跑,却又无法控制身体起身,她吓得没力气了。
她想怪自己为什么要吃馄饨,又想怪自己为什么脑热答应了鹿尘的交易,但是她脑袋空白想不出来。
马蹄声突然停下,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那红棕色的马腿,一侧垂着玄色鎏金花纹的袍子,磕着细密花纹的剑鞘压在袍子一侧。
公孙妄就在江荷身侧停下了。
4. 第 4 章
“她看不见你,别怕,江荷。”
鹿尘俯身在江荷耳侧轻语,但她听不进去,她的害怕、紧张在面上勾画的太清楚。
“她的本事比不得我。”
“亦比不得你的隐藏符。”
江荷听不进去,鹿尘言语作罢,挺直身静看这只受惊的獾,目光偶而落于一侧那骑在马上、睥睨“獾”的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公孙大人。
“你非皇城人?何时来的。”公孙妄的问话像冰凌射在江荷身上。
她觉得太初门的公孙大人真厉害,一眼就能看出自己不对劲,亦非皇城人。
江荷仍旧害怕和紧张,她被那双凤眼射出来的审视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简直就是被绑在架子上凌迟。
“回大人。”
江荷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不发抖,她始终坐在馄饨摊的小凳子上,昂起头直视公孙妄。
“我昨日来的皇城,今天出来置办些过日子的吃穿用度。”
“定居皇城?”
“我住在皇城边上,离这儿不算近。”
“谋生?”
江荷点头。
为了活命,也叫谋生。
公孙妄转头直视前方,勒了勒马绳,胯*下的骏马抬抬蹄子向前,后方的队伍跟着继续出动,奔向太初门。
江荷的脑袋还是空白,但整个人没那么紧张了,身上似乎在公孙妄走的那一瞬间泄了一身汗,黏糊糊的,头发丝都贴到额角了。
“鹿尘,我快吓死了。”江荷蚊子声哼哼,“差点以为要死了。”
“下次信我。”
信他?
江荷眼中闪过迷茫。
什么?信什么?他说什么了吗?
“江荷。”
“嗯?”
“吃你的吧。”
“哦哦。”
江荷捧起碗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馄饨汤,又单手端碗一手拿勺连吞几颗馄饨。
馄饨老板握着长勺靠近:“孩子,添点儿热乎的。”
江荷抬头,老板慈爱的笑着,长勺里带着七八颗刚煮好的热馄饨,还余着一些汤。
她稍稍迟疑,缓缓递碗。
馄饨老板倒入热馄饨,又再盛了一大勺热乎乎的鸡汤:“孩子,吓着了吧。”
“公孙大人记忆力超群过目不忘,京城有多少人,分别长什么样子他都记得一清二楚,故此路上碰见什么新人他都辨的出来。”
“公孙大人在太初门做事,本就是要小心行事,故此平日里严肃认真些。”
“孩子别怕。”
“谢谢老伯,我省得了。”
江荷吃碗馄饨肚子里热乎乎的,饱饱的,她推着装着齐全东西的小车走了。
她一路不紧不慢,脑子里飘飘忽忽,想着自己绘画出来的隐藏符当真是厉害,居然连太初门的大人们都隐瞒过去了。
又想:是不是很轻松便能帮鹿尘找全肉身,助他安息?
她又想……
“对,你想的没错。”鹿尘的声音飘入耳朵。
江荷听他剖开自己的心思:“你可以自己做到什么都不怕。”
“嗯,我觉得也是如此。”江荷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脸上满是对自己的肯定,“我如果真的只是个能可视灵体的人,你又怎会寻我帮你的忙?我自有我的能耐之处。”
“……”
回去时,因买东西绕了一大圈儿的缘故,也未原路返回,而是在鹿尘的建议下寻了一条新的宽敞大街走。
这里算是皇城核心街道,衙门便在此条街道之中,归回时江荷还路过此处顿步,只因那衙门门口出了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景儿——有一对母子穿一身白高举“冤”的牌子,他们在申冤。
周围来往的人瞧见了会闲谈上几句,说着这对母子的可怜,又感叹几声这对母子真够大胆,居然敢在皇城穿着一身白,跟发丧似的,这可是万万不能的事儿。
反正江荷在附近驻足听了个大概,这对母子家里的男人可能是遭受到了冤枉,男人已经死了,母子不甘心只能兵行险招求个清白。
那女人年纪不大,也就将将二十出头,孩童左右不过三四岁,稚嫩的脸上有着跟母亲一样的坚韧。
“哎。”江荷看着那小豆丁,连着唉声叹气好几口气,“我跟他那么大的时候,爹娘都没了。”
“哎。”
“好可怜的孩子,你要不要帮帮他?”鹿尘同她一样发出了叹息的声音。
江荷一时之间没有回话,目光直直的盯着那对母子,又嘀咕起来:“我能帮他们什么?”
她撇嘴:“我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我也不认识他们,而且他们还穿了一身发丧似的白,多危险,且不说我没什么帮的上忙的,就算是有、我真去了那不是对咱们两个不负责,你我就都甭活了。”
她压压唇角:“我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嗯,我知晓。”鹿尘应声的时候,却见江荷提着个油纸兜出去了好几步远,没多会儿又回来了。
她又“哎”了一声,推起自己的小车子继续往回走。
后面那小豆丁惊讶一句:“娘!有人给我糖吃,好多糖!”
“娘!这里面咋还有钱!”
“那是我的银子。”
“我在替你做好妖好事,你有了功德会更快安息的,天道会佑你的。”
“那是我的银子。”
“你是只好妖,功德无量。”
“你还知道功德。”
“我知道的多了去了,我比你想的厉害。”江荷暗暗攥拳,她肯定厉害着呢。
回去后,江荷利索的规整好了购买的东西,又用刚刚收拾好的小炉子做了顿热乎饭吃,休整好后又已入夜,她又开始张灯扒麻的学习。
“我下一步学什么?”江荷翻起那本符文羊皮书,匆匆看过后面自己看不懂的符文。
“学定位符,再学寻踪阵法,这样便能帮我找到我的肉身了。”鹿尘晃到桌子前,俯身看看江荷面前的书籍,指指那本符文书籍示意江荷翻阅,在她翻到所需符文的时候再动手指示意停下。
“这个?”
鹿尘点头,目光流转一圈,仿佛另有深意。
江荷没去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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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表情,而是仿照之前学习画符的流程,拿出笔墨纸砚准备开始学习。
她瞧着这定位符跟那隐藏符学起来时似乎也差不多,只是二者笔画顺序不同,长得模样不同,在记住其勾画顺序后绘制便是。
江荷使劲瞧瞧定位符的模样,往脑子里砸,而后提笔一边看一边画。
落下第一笔,她脑袋突然一片空白,后面儿那符文的笔画顺序一点儿也没印象了,她再去看看书上所记,再顺着往下去画,又是点了一点接着忘记。
乃至出了绘画不顺利之外,落笔之时江荷甚至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凝聚在了笔尖,又在落下的那一刻释放出了全部的力气,仿佛将她全部抽空。
每画一笔,江荷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虚弱一分。
她大抵是知道自己今日是画不出这定位符了,乃至一个连笔笔画都画不出来,可她还倔强的附身在案前,硬着头皮一次又一次。
江荷知晓自己的状态并未有问题,当下她与绘画隐藏符时的状态感觉一模一样。
旁边鹿尘一直在看着,他没说,江荷就没问。
如果鹿尘知晓什么问题,亦或者说是能开口讲述的,他自然会开口讲,又何故迟迟未语?
江荷跟这定位符杠上了,一次不行又一次,她就不信连不成一个符文!
每次只记一笔一点,再磕磕绊绊的连续,坚持了两个时辰,符文倒也算是有了个能够看出形状的成果。
只剩最后一点儿,江荷再努努力便能顺下来一次了,时间亦不知不觉来到了午夜子时。
一阵冷冷的风袭来,空气中跟着冰凉阴沉几分,案桌上的烛光一闪一闪的飘忽,屋子里的光也跟着一闪一闪的。
江荷突然感觉到了些许黏腻感,身上一阵一阵麻酥酥的,汗毛不知何时也跟着倒竖。
她熟悉这种感觉,她知道有什么东西来了。
但江荷没有先前一被那种东西靠近就不自觉害怕的感受,只是身体有些反应提示着有亡魂靠近。
她正因画符的事儿犟着呢,突然被不速之客打扰瞬间一肚子火气。
江荷忍着烦躁想要继续绘画符文,却再也静不下心来去绘画,气的她把笔往桌上一拍,怒瞪鹿尘:“你不是说有你在!这些东西不会侵扰我吗!”
第一次见江荷真正的有脾气,杏眼瞪得滴溜圆,脸颊因为她咬着牙也显得鼓鼓的,跟之前胆小鬼软包子的德行完全不一样,鹿尘不由得觉得有几分好玩儿,不自觉笑了。
江荷火气更大了,她不知道怎么骂一只妖灵比较歹毒,也没法对着鹿尘重拳出击,气着气着也就只能气着气着。
脑子正思考报复发脾气的事儿呢,门口忽然传出一道阴森森的声音:“这位师傅,求您帮帮我!”
“……”
荒唐!当真是荒唐至极!
江荷知晓那是门口那只亡魂发出的声音,她觉得这只鬼用求救这种方法诱拐欺骗她简直是荒唐至极!
“师傅,您白日在皇城衙门门口照拂过我的妻孩,我知晓您是个心善的,我想求您帮帮我,帮帮我的妻孩,求求您了。”
5. 第 5 章
门外的声音响个不停,惹得江荷一阵心烦。
鹿尘先前也曾表明过,住在这里不会有亡魂的侵扰,他是一只强悍的妖灵,能够阻挡这些侵扰,使自己可静心学习。
那这算什么?
她瞪一眼鹿尘,将自己的心烦发泄到对方身上,奈何这只妖灵不接招,一双鹿言静和的回望,什么动静也没有。
“求求你了,好心的师傅,我的妻与孩委实可怜,我已身死,我能为他们做的实在不多了,就让我这个做丈夫做父亲的最后再为他们娘俩再做些什么吧!”
那只亡魂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哭腔,保不齐现在已经在外面“”泪流满面”了。
江荷坐在案桌前,最开始的烦躁又化为了一脸的空茫,她出着神,思绪不知道已经飘到哪里去了。
“鹿尘,你说……”她的心中太摇摆。
“我不说。”
“……”
江荷一瞬间火气蹭蹭冒。
爱说不说!
趁着火气大,江荷抬腚离开凳子,怒冲冲奔向门口,一把拉开书房的门。
门口的亡魂再江荷开门的时候身子约莫刚刚下落一尺,它就跪在那里,灰白的脸耷拉着,眼角下垂嘴巴显露哭相。
瞧见了江荷终于出来,它唉嘁嘁的:“好心的师傅,谢谢您愿意来看我一眼,您这么好心,一定可以帮我申冤,一定会帮我的妻孩的。”
“你找我作甚?大千世界那么多人,赖着我作甚!”江荷心里还是烦得慌。
她有她内心最真实想法的驱使,可是也有这么多年以来根深蒂固的恐惧。
她不想死,不想冒半点险,她想踏踏实实、顺顺利利的完成和鹿尘之间的交易,以完成阿爹盼着女儿好好活下去的夙愿。
“您最好心了!您是好心人!”亡魂谄媚一笑,对着江荷又开始磕头,“您是我见过最好心的人了。”
“我妻孩跪在那衙门前那么多日,就您帮了一把手,我都看着呢!您这么好心肠!您是大善人!我想也就只能让你您帮帮忙了!我别无他法了!”
“好心的师傅!您就帮帮我!让我最后再为那娘俩儿做些什么吧!我死了他们孤儿寡母过日子不容易,他们娘俩儿跪在那衙门门口也只是想要为我申冤。”
江荷心里瞬间更膈应了:“你这话说的不对!合着我好心就活该被你找麻烦呗!这不就是人善被人欺!”
果然,太初门的明文说的对!这些亡魂最擅长说鬼话,最会欺负老实人了,谁好心赖上谁!委实无赖!
“我就应该把你举报给太初门的大人们!”江荷咬咬牙斗胆发狠,“让你这种无赖的东西灰飞烟灭!”
“江荷,你变得勇敢了。”鹿尘募的插言一句。
“什么?”
“你不怕被挫骨扬灰了。”他的语气中带着调笑。
“闭嘴!”江荷炸毛。
如果不是连鹿尾都被砍了,鹿尘看她这小德行高低得甩甩尾巴。
“我只是为了我的妻子和孩子。”亡魂没有那么多话了,它也没有哭天喊地的得行了,只是神色哀哀,满是绝望和无助。
“要是这位好心的师傅您实在是不愿,我亦不能强求,我只是放不下这对娘俩儿,只是想最后再照顾照顾他们……”
说着,亡魂似是又“叹了一口气”,当真是凄凄惨惨戚戚。
“好了!你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江荷抬手制止,“你直接讲重点,告诉我你想要做什么!”
真是怕了这东西的!惹得自己脑海中全是那对母子跪在衙门前的惨状。
亡魂闻言脸上终于变了表情,激动的对着江荷直磕头,本能的还想要说一些好话,但是又相当自己刚刚一通哀求大概是惹了这位好心的师傅烦心了,就收起了那一套说辞。
它直述:“我生前叫王武,是皇城一名靠着做手工玩意儿糊口的小贩,那日定远侯家的侄子董尚历来我的摊子前偷了东西,我发现后他非但不给钱不承认偷窃,还把我打了一顿,最后闹到了官府前,他有身份有背景,官老爷相护与他,非要说我冤枉人就把我打了八十大板送入大牢关了几日,还给我泼了个诬陷人的脏水,惹得我吃饭户口都成问题。”
“后来……”
他哽咽几分:“后来我找了了证据再去状告,那董尚历是个惯偷,我在别处抓着他偷东西了,却又被诬陷称我是偷东西的人!害的我的妻子与儿子出去被人大骂,我在与骂人者辩论的时候发现那都是那董尚历故意找来欺辱我们的人,争执来争执去,我被他们打死了。”
“死就死了,可是他们却说我是偷东西被人抓住打死的,给我泼了更多的脏水,也惹得我妻子和孩子的日子更加难过了,他们也不服,就去衙门前申冤,正如好心师傅您白日里看到的那样。”
王武擦擦仍旧干巴巴的眼角,仿佛在擦泪水:“我死了也就死了,可我怎么能让他们娘俩受那个罪?我只能求师傅您帮帮忙救我妻孩,哪怕我魂飞魄散永无宁日都行。”
它重重的磕头,亡魂的脑袋落在地上是没有声音的,可是却仿佛一下又一下“嘭”在了江荷心里。
“我知晓了,你容我想想。”江荷脑子一团乱麻。
要是帮助这只亡魂的话,就得去抓那董尚历的偷东西的证据,抓到了之后还得防止他们官官相护,别让自己也掉进了套中成了“小偷”。
江荷自幼自己生活在山脚下,她并不太擅长处理这些复杂的问题,她最擅长的只有如何保命。
“你先一边儿去,你离我远一点,你容我琢磨琢磨到底怎么帮你。”她对着王武摆摆手,示意它先有多远飘多远。
王武有些犹豫,想再求两句但也忍下了,最后又磕了个头:“好心的师傅,谢谢您愿意帮助我这个可怜的东西,谢谢您愿意救我那妻孩一把,小的不胜感激,小的先退下,小的就先在这周围飘着,您要是有要问的您就喊我,我就来了。”
江荷略烦的点点头,王武还没等眨眼的功夫就化成了一抹影子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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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着一张脸,步伐重重的回了屋子,坐回了案桌前。
江荷心烦意乱的,她不是很后悔答应了王武的请求,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贸然行动必然会自损,她不知道怎么能顺顺利利的把这件事情完成。
她的脑海中时不时飘过那对母子跪在衙门前的样子,妇人心如死灰,一脸空洞,几岁的小娃娃陪着他娘,一会儿自己擦擦眼泪,一会儿给他娘擦眼泪,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倔强。
想的多了,江荷心里更难受了,她不知道做什么好,想着先把定位符再顺一顺,以便静静心。
定位符还有最后几笔,她执笔复刻。
她记下了定位符最后几笔的样子,丝滑的一笔收尾。
江荷怔怔,看着定位符出神,她先前只能一次一点一点的勾画,怎么现在能一笔到尾了?
在一片瘀堵中她找到了一丝出口,她匆匆再次抬笔,重新练习绘画符文。
江荷照旧记着定位符的模样,再去练习着用毛笔和墨汁在普通的纸上绘画,她连下来了一大笔,虽说还没有一步到尾,可比最开始磕磕绊绊简直强多了!
有进步了!
“好人好事,功德一件,助你早日摆脱你的苦海。”鹿尘调侃了几句,像是回怼那句“我是在帮你做好妖好事。”
江荷对他翻了个白眼,继续顺着绘画一遍。
这次她用了半个时辰就把一个完整的符文绘画完毕,终于往前行进一步的她脸上露出了笑容。
“鹿尘,我有功德了,是吗?”江荷扭头看他,问的认真。
“世界凡事都有个平衡,想要获得些东西,必然要付出些什么才行,绘画符文做非凡人之事,自然不是靠空手努力就可以完成的,我能一笔到位学会隐藏符,已是我天赋使然,可我要是继续学习,总要有些别的做支撑,不然凭什么我随便一学一画就能成功?使符文起效总要有力量才好。”
鹿尘眼中闪过讶异。
江荷说的没错,她如若想要学会书籍上面的东西,功德是必须要有的,不若只能消耗自己的生命去支撑符文和阵法的力量,如他的父亲一样。
鹿尘在路过那对母子时,眼中已经闪过无数画面。
如果不是那场灭族的血海深仇,他仍旧是天底下最至纯至善的生灵,他能看得见太多太多。
所以王武……
“还好王武找到了我,算是给我一个获得功德的机会了。”江荷心中的瘀堵忽然间打开了,她不再像个没有头绪的笨蛋。
鹿尘不由得没有轻皱,他知晓江荷是个聪明的,也知晓她是个善良的孩子,却没想到她的心堪比没有灭族之前的鹿心。
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对于自己与她的某些事,鹿尘有些踌躇。
算了,不必再想,没有回头箭。
江荷像是浑身有了鸡血,昂扬向上许多,她聪明的问鹿尘:“你都能做妖了,活得肯定比我久,见的比我多,你同我说说,王武的事情我怎么做才好?”
6. 第 6 章
“你想听的详细些,还是简单粗暴直接做?”
听到鹿尘的话,江荷眯眯杏眼,挥手收揽住拳头,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简单粗暴!”
“你找些供养亡魂的法子,待王武力量强悍后让它自己报仇折磨董尚历。”
“简单粗暴当然是不行的!”江荷立刻为自己的话转了转话锋,“做事还是要详细周全些好。”
说到这儿,江荷又嘀咕几句:“再说了,当今时代哪儿有亡魂自己报仇的希望?怕是还未冲到仇人面前就已经被太初门的大人们抓了,接着便是魂飞魄散,哪儿还有什么报仇?”
“可按照太初门的作风,董尚历被亡魂缠上,不一样要被挫骨扬灰的吗?”鹿尘的语气中含了丝丝逗弄打趣。
江荷又白愣他一眼,不爽和嫌弃展露在脸上:“你故意找茬吧?你就是存心戏弄我!要是那么做了!我还活不活了!我活不成你也别想安息!”
江荷觉得这只妖灵一点儿也不好,有事没事老喜欢说些屁话,刚开始还深沉些,熟络了两日都放肆了!
“说点正经的,到底如何?”江荷反扣食指瞧瞧桌子,“你不着急安息,我着急安身立命。”
“定远侯是人间九州先皇所封的封号,明祥帝再位时已世袭过一代,第二任定远侯生的儿子个个平平,世袭到现在估计空有封号。”鹿尘回忆过往,讲了讲这听起来唬人的“定远侯侄子”的身份。
“也就是说,董尚历是一个草包的侄子?”江荷摆着手指头理人物关系。
待鹿尘听到“草包侄子”这词时,思绪微微一滞,硬硬点头,忍了又忍才没笑。
“切!一个草包都能当侯爷了,那他兄弟肯定也没本事,生了个儿子是个小偷,那就是顶级草包,一个顶级草包仰仗着草包有什么好横行霸道的!”江荷怒气冲冲重锤桌子。
她重哼一口气,眼中写满愤愤不平:“做人真了不得,有一点人脉背景就能张扬的不得了,普通人也吓得不得了,公正与否都像个笑话了,半点权力要人命。”
“嗯,对。”
“也不。”江荷撇撇嘴,聪明如她细细理着脉络。
“嗯?”
“是个草包,那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找到能让他再也无法为自己辩驳的问题,那他不就完蛋了?”
“那分管民生小事的衙门府令与那超级草包相护,那就让他俩护不成,看那董尚历还扑腾成什么样子。”
江荷的思路越来越清晰,有了理论,后续实际的行动也明朗许多。
她从前避开人群独自生活,知晓的东西太少太少,可她聪明,鹿尘随便讲上那么两句她就能分析的头头是道,她能翻覆这件事儿。
“鹿尘,你见识多,你同我讲讲什么是比那衙门那个当官儿的、还有那个超级草包更厉害的呢?就是能高他们一级,能让他们也害怕的东西。”
听到此言词语,鹿尘的眉毛不受控制的上扬,双目中的光芒投射出丝丝欣赏。
“简单来说,整个九州各个县、城等等,都设有衙门,负责管普通的民生小事,大大小小的事均可上报请求裁判,皇城地大,分街道设立了几个衙门分管对应街道的琐事,故此王武在面对董尚历偷窃一事时会选择报官请求裁定,其妻在王武死后也跪在衙门前申冤。”
“既设有衙门分管小事,自有部门总管大事,衙门解决不了的事、亦或者是本身就复杂的事情便上报给设在皇城最中心区域的大安府处理。”
听到此处,江荷神色变动,疑惑、沉重、犹豫等等神色交杂,后近乎陈述式问:“但普通百姓几乎不知大安府的存在,更不知其作用,他们只知道报案要去衙门,衙门真正接管的只有平头百姓,是吧?”
“对。”
“大安府设立初衷是好的,是为了行政体系更完整。”
“其实衙门的人都怕案子闹到大安府,哪怕大安府也有坏官,但是也怕。”江荷内心的脉络更加清晰,她将然满志。
“官大一级压死人,那有没有比大安府的官更大一级的,或是让大安府的官也更害怕的存在?”
江荷又补充一句:“除了皇帝。”
“有,监察文武百官的监察院。”
明祥帝在位这么多年,行政体系倒是弄的不错,他倒是一切严苛的紧。
“好,我知晓了。”说罢,江荷打了个哈欠,像是一瞬间泄了所有的力气,迷瞪着眼摇摇晃晃的奔着小床去了。
一沾床倒头就睡,油灯也没想着吹灭。
鹿尘试着吹了两下,可惜死了的玩意儿是吹不灭灯的,他指尖凝起微弱的灵力将要释放,又顺着指尖吸回体内。
油灯就那么着着吧。
次日日上三竿,江荷可算是睡饱醒来,简单休整后她又去了皇城中心,先是去了昨日馄饨摊吃了顿热乎的,后朝着衙门行去。
正如她所料,那对母子仍旧跪在衙门的门口,他们还是穿着一身老式的孝服,额头上的白布书画着“冤”字。
妇人脸上的表情更加木然,孩童只剩眼中存有倔强,脸上也被疲惫和伤痛侵占。
他们神色都暗暗的、沉沉的,看起来无精打采。
江荷瞧着他们娘儿俩身上那股死气沉沉的气息思绪微微空置一刻,回神后从卖烤红薯的老伯那儿买了只热腾腾的红薯,捧着走到了母子二人身侧。
她站在孩童身侧,一边剥着红薯皮一边蹲下,与跪着的小男孩身子大概齐平时,红薯也剥好了。
“卖红薯的老伯说这个可甜了,你尝尝。”红薯递出去。
孩童侧目看向江荷,他认出那是昨日给糖给银子的好心姐姐,他眼睛亮晶晶的,眼中溢出惊喜与感激。
“娘!娘!”他拨了拨妇人的手臂。
失神的人有了些许反应,僵硬的扭头看过来,顿滞会儿才发出沙哑的声音:“小姑娘,是你啊,昨日谢谢你的照顾。”
江荷更深刻的意识到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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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状态不对劲了,她没接对方的话,直问:“你可有不舒服?身子是不是受不了了?”
妇人摇摇头:“身子的累和痛倒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多日跪在这儿一直求不到一个公众的结果,过于伤心罢了。”
她叹出好长一口气:“我昨日梦见夫君了,他一直喊冤,一直喊他一定会申冤的,夫君还说对不起我们娘俩儿,让我们娘俩受这种罪,他还说我们娘俩一定会给他申冤成功的。”
“这梦做的我心里好生难受,想起夫君生前种种委屈不平,想想我们娘俩造的这些罪,我……”
妇人脸上的哀痛不知溢出了几多,怕是早已心脉受损身体不妙。
“娘,你别难受,爹会沉冤得雪的!”
江荷听了这些话,心里面闷闷的,她抬头看看站在身侧的鹿尘,眼神中带着似有若无求知的意思。
鹿尘侧头,并未直述答案,将问题又抛给了江荷。
江荷虽未与人接触太多,但她自小的“生存手册”告诉她,人是无法梦到已故人的,如若梦到了必然蹊跷,若是梦中故去之人还会说话,那代表人可能被其痴缠。
这妇人说她梦见了王武,还说王武同她说了许多许多,难不成?
江荷又多打量她几眼,想要看看她身上是不是被王武纠缠过了,毕竟如若活人真的跟亡魂扯上了关系,一旦被人发现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被太初门的大人们逮住是迟早事儿,到是何谈为夫申冤?为夫陪葬还差不多。
看来看去,江荷始终不确定王武是不是满嘴说鬼话,表面说的好听实际上偷偷来找他妻子了。
她没经验,她只能看得出妇人有些不对劲,其他便一概不知了。
鹿尘始终也没对这事儿吭一句声,她也不指望对方指点一二。
江荷也没在这事情上纠结太久,正事要紧,她说:“我听说过你和你丈夫的事情。”
对方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被戳中了泪水的开关,眼泪不要命似的哗哗流淌:“太难了,申冤怎么就这么难!我到底该带着我的孩儿该怎么办啊!”
说罢,她又恨恨的瞪向衙门的方向:“这狗官与那董尚历相互!是非不分!如若不是他的眼盲心瞎!我夫君何至于……朝廷怎么能让这种人做官呢?”
她如泣如诉,对着江荷倒豆子一样说着委屈。
这些日子以来大部分人避他们如蛇蝎,没了夫君日子本就难过,再无依无靠受尽冷眼,她活得艰难。
江荷实在是不擅长安慰人,只能干巴巴的说几句不像安抚的安抚话语,再把事儿拉到了重点上。
“朝廷设置了专门监察百官的监察院,这府令也在监察之内呢,且处理民生百事的地方除了衙门之外,还有大安府呢……”江荷将昨日从鹿尘那儿得到的信息同对方说了个详细。
听着听着,妇人也不哭了,眼睛也清明了,仿佛找到了方向。
“娘,我们去大安府申冤!我们去监察院状告狗官!”
7. 第 7 章
江荷学习定位符的速度较先前又快了许多,一次性能记住更多的笔画,学习绘画一个完整的符文也从原本的半个时辰缩减到了三刻钟,成效足以可见。
“鹿尘,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更强了。”江荷定睛看着自己临摹的定位符,脑海中思绪翻涌。
她强烈的直觉告诉她,为王武的夫人点拨一事令她又获得了一部分功德,足以支撑学习绘画符文的进度提升。
但她的功德还不足够,无法支撑她绘画完整的符文,她还需要更多的功德。
“你原本就很强。”
江荷撇嘴不可置否,她又复习了一遍定位符,后才突然想到些什么开口:“鹿尘,隐藏符既然连你这只妖灵都能隐藏,是不是也可以隐藏我自己。”
“哦?”
“我想去追踪董尚历和那狗官,找到更切实的证据去扳倒他们。”江荷细细描述自己的思路。
王武已死,“死无对证”一词说得好,人死了很多事情就难办了,那狗官和草包侄子自然可以一口咬死不承认,哪怕王武夫人闹的再大,也还是有难申冤的可能。
官官相护这一点还是要防好的,要避免努力这么久的成果最后却化为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觉得董尚历不是无缘无故独独那一次去偷王武的东西的,他有钱他没道理偷东西,除非他有病。”说到“有病”这儿,江荷十分肯定的点点头。
“他有病,他肯定会再偷东西,我一直跟着他蹲他偷东西的时刻再揭穿他,被抓现行后看他还有什么理由逃脱!”
“再者说了,董尚历都能偷东西和草芥人命了,别的坏事儿想来也做了不少,抓不到偷东西别的也能抓个现行!”
鹿尘赞赏又肯定的点点头,他笑笑:“画吧。”
说干就干,江荷撸起袖子狂画隐藏符,画着画着她突然抬头:“那狗官也得跟一跟!他肯定也有很多肮脏事儿!”
画着画着,江荷突然又停笔,皱皱眉头嘟囔:“总是王武夫人王武夫人的喊,都不知她名字几何呢?她倒不像那王武,上来就自报大名,下次问问她。”
鹿尘的笑又浮现,他忍不住抬起手抚抚根本摸不着的那颗小脑袋。
江荷一口气画了十余张隐藏符,全身力气榨的一干二净才停笔。
她俯身在桌前,大口大口喘着气儿,累的两眼无神,缓过一丝力气后才起身整理整理隐藏符,脑海中也思索着接下来行动的脉络。
准备出发之际,她忽的又想到了什么。
“王武!王武!”江荷动心动念,喊着王武的名字。
人死之后和活人是不一样的,如果亡魂还在人间游荡,有人动心起念呼喊,亡魂会眨眼间来到呼喊着的身边。
王武很快就到了:“好心的师傅,您找我什么事儿?”
他一脸谄媚的笑,俯首做底的姿态。
“我这几日去跟踪一下董尚历,抓一下他偷东西的证据,你先在这附近等候,莫着急,也莫叫人抓了去。”
“你夫人那边我也同她讲了些事情了,估摸她琢磨上道也要几日的时间,总归就是你的事儿我与你夫人都在努力,会有好结果的。”
说着,江荷认真审视打量王武一眼:“你没去找他们娘儿俩吧?”
“瞧您这话说的。”
“你别去,省得惹麻烦,省得……”想了想,江荷又住了嘴。
她觉得王武的夫人为它做的已经够多了,孩子夫人跟着一块儿受罪,王武要是再去找上两次,保不齐娘俩儿还得被太初门抓去。
她想说“省得给他们娘俩招祸”来着,想想又觉得话也不必说的那么重,也便作罢。
王武连连称“是”,又再三保证:“好心的师傅,您放心便是,我一定不会去打扰他们娘俩,我一定会安稳本分的躲在这附近,等着师傅您给我讨公道,我有分寸的,您放心就是。”
“那就行。”得了保证的江荷算是松一口气,准备让人退下,却又突然想到,“对了,你夫人是什么名字?”
王武没有立刻回应,他还是微微弓着身子的姿态,死鱼眼一样的眼睛对着江荷眨巴眨巴,一眨眼儿的功夫人飘走了。
江荷:“???”
她皱皱脸,摸不着头脑。
旁边的鹿尘“呵”了一声,轻蔑与不屑溢了出来。
“嗯?”江荷听见动静扭头看他,捕捉到他那一闪而过的不屑,“怎么?”
“没什么。”鹿尘说着,指指江荷的隐藏符。
回归正题,开始跟踪董尚历。
江荷单独拿出一张符在贴在自己身上,动心起念之间符文已经引燃,成功作用与她。
她低头看看自己,仿佛身体略有些虚影,接着她转过身正对一侧的鹿尘,张开自己的手臂转了个圈儿。
“鹿尘,成了吗?”
“成了。”
江荷乐呵一笑,麻溜儿收拾好其他的符文塞进自己缝制的小荷包里,出了庄子的大门了。
她又嘟囔起来:“鹿尘,要是符文快失效了,你记得跟我说啊!不然我如果突然在皇城的大街上凭空出现,那我指定要挫骨扬灰的。”
她突然又想到什么,惊问:“你能察觉到符文什么时候失效吧!??”
“能。”
“我会提醒你的。”
“嘿嘿,那就行。”
江荷阔步甩手臂向前,时不时看看自己的胳膊腿儿,感受着身体变化的不同。
“真没想到,我还有这么有本事的一天。”
“嗯,你很有本事。”
“希望很快能够抓到董尚历偷东西的证据。”
“嗯。”
“啦啦啦啦啦。”江荷蹦哒几下。
“鹿尘,我觉得天天走去皇城也不是个事儿,有点累脚,要不买辆驴车吧。”
“……”
“鹿尘,你说有没有什么轻盈符、或者是疾速符?可以让我无痛走长路。”江荷奇思妙想,越想越觉得这主意靠谱。
“……”
一路叽哩哇啦,江荷也在鹿尘的指引及推断之下找到了董尚历所在的府邸。
他虽是定远侯的侄子,但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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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其父亲死死扒着这“侯爷”的关系不放,故此他也住在定远侯府,位处最偏僻的一处院子。
江荷从大门进入,见到里面的下人就凑上前去跟一会儿,通过下人们交谈的内容准确找到了董尚历院子所在的位置。
她顺着推算出来的路程前行,朝着整个府邸的西面前行,府邸雕栏玉砌,可见富丽奢靡,江荷一路一边感慨这定远侯府家底真大,一边“啧啧”几声,总算是明了为什么定远侯的兄弟要带着一大家子赖在这里了。
理论上分家之后,府邸是定远侯的,原来的兄弟也当出去自立门户了,可他们在朝廷没有任何职位,考不得功名混不得饭吃,如何能立得了门口?当真不如在此赖着。
江荷的思绪琢磨差不多之时,也到达了西面的偏院子,刚刚进院子门,就瞧见西院的小便门开了,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从门口走了进来。
根据王武曾经说明的外貌特征描述,可以确认他就是董尚历。
只是他看起来表情柔顺,动作斯文有礼,并非那般张狂无耻的模样,只是眼睛中浑浊的气息与他面上看起来的静和不符。
以及……
“鹿尘,我在董尚历的身上看到了一层灰蒙蒙的东西,那不似阴气,也不像是被什么东西痴缠上了,那是什么?”江荷贴在鹿尘身侧小声嘀咕。
“刚进侯府的时候,我发现侯府之中也隐隐有一层别的东西笼罩,让人说不明白的别扭,可我没见过,我不晓得这是什么。”
“反正不是好东西。”
“……”
“说了跟没说一样。”
江荷斜他一眼,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跟上了董尚历。
他进了院子后,看起来斯文的脸上多了丝紧张,像是呼吸都凝住了,肢体动作都有些蹑手蹑脚的样子。
董尚历小心翼翼的进入房间之后,方才的感觉又尽数消散,脸上的斯文换为败类,眼中戾气尽数迸发。
他鞋子都没脱,直接跳躺到床上,翘着二郎腿抖了好几抖,一脸混不吝的德行。
碍于此刻在董尚历的房间之中,不便开口发出声音,江荷只能用眼神同鹿尘交流。
江荷:我就说他有病吧,你看他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肯定是脑子有病。
鹿尘:……
江荷:哟呵!你居然看懂了,你真是个聪明的小鹿!
鹿尘:……
算了,没什么好跟这个平平无奇小凡人计较的。
鹿尘扭脸,不稀罕看江荷的“眼语”。
江荷蹑手蹑脚的朝着董尚历靠近,挨在目标身边上下左右各种瞅瞅,观察这人还有哪些特征彰显出他有病。
大概是挨的太紧了,董尚历皱了皱眉头,左右看了几下,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江荷敛了敛呼吸,想要慢慢的、尽量不发出动静的起身,暂时跟董尚历拉开距离,免得被对方发现异常。
毕竟她现在俯身再董尚历上方,姿势确实危险。
却不料她正要起身之时,董尚历却突的一下起身,直直冲着江荷而来了……
8. 第 8 章
董尚历脸上显露出恨恨的表情,牙都快要咬碎了,接着迅速收敛,又是一副斯文公子的模样,只是眼中的恨和毒辣还有余音,在慢慢消散。
江荷起身快,连连往后退了好几下再踉跄几步,才没让自己和董尚历撞在一起,也没让自己摔倒。
她心扑通扑通跳的急,小脸儿都有些发白了,她又得使劲压抑着呼吸,省得呼吸声太大惹董尚历察觉不对,却又担忧刚刚那几步动静太大,不晓得会不会被对方察觉。
江荷心中滋味万千,最后似是有些无措的看看鹿尘。
彼时董尚历皱皱眉头,往房间里打量了一眼。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是个极度敏感和小心的人,对动静常能敏锐捕捉,但是现在……
董尚历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这个,他起身后迅速从旁边抽了一本书,装模作样的坐在床边看着。
恰好这时一个年纪大的嬷嬷走了进来,她斜楞眼上下打量董尚历好几个来回,带着训诫的意味不满开口:“大公子还是注意些好,若是被夫人知道了大公子坐在床侧看书,怕是多有不满。”
“多谢嬷嬷提醒。”董尚历彬彬有礼回应。
嬷嬷得了顺从的回应,脸上得了几分满意,又吊着个嗓子说道:“夫人喊你晚食,大公子快快收拾好,赶紧过去吧。”
“是,告诉母亲,我马上就到。”董尚历要多顺从有多顺从。
嬷嬷拿腔拿调“嗯”了一声,睨他一眼转身走了。
她走后,董尚历脸上恨意不绝,仿佛要将那老嬷嬷千刀万剐。
不、千刀万剐也不足以解他心头之恨。
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多恨意?
江荷眼中闪过迷茫,目光落到鹿尘身上。
鹿尘用唇语回复:他、有、病。
江荷:???
江荷没懂,但是董尚历要动了,她要跟上董尚历的步伐。
从董尚历的房间出来之后,穿过一道不算长的路,便到达了隔壁的院子——董尚历母亲的院子。
站在门口时,董尚历攥紧拳头深呼吸好几口气,才修整好自己的状态走了进去。
董夫人正在饮茶,打扮看似优雅首饰齐全却没有昂贵首饰的她坐在那儿,身子板板正正的,仪态堪比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
“听闻你今日又出去了?”迎面而来的就是董夫人不满的质问,“不在家好好温习课业准备科考,整日胡跑些什么?”
“二十有四了,碌碌无为,还不求上进,你这一辈子都要如此没出息吗?”
“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放在考取功名上,其他的都是无用的。”
董夫人一通批判性的碎碎念,听的江荷脑子都有些恍惚了。
她又打量打量旁边额董尚历,他仍旧是谦谦君子的样子,他对着董夫人行了个礼,缓缓道:“母亲,我自然谨记您的教诲,今日出去并非是我贪图享乐,我是去找张兄求教了。”
“张兄是前年入了翰林院那位。”
董夫人的表情这才好看许多,但还是一副高傲说教的姿态:“和他交流自然是好的,你要多多向人家学习。”
“我记得他如今才二十有二吧?那便是二十就进了翰林院了,哪像你一样,二十四了还碌碌无为。”
“你也知晓母亲的日子不好过,你父亲在这侯府里受尽冷眼,你可万万不能此般没出息,父亲和母亲可都指望你了。”
“母亲,我晓得,孩儿会努力的。”董尚历恭恭敬敬再行礼再保证。
董夫人忽然又开始哭泣:“唉……母亲也不想这般逼迫你,实在是你父亲……那柳姨娘前几年又生了个儿子,聪慧无比,你父亲对他甚是喜爱,要是他先一步得了成就,我的日子可就更不好过了。”
“母亲莫担心,小弟才六岁,还早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董夫人炸毛了,“母亲说你几句还说不得了!母亲只是为了你的前途担忧啊!”
董夫人开始流泪哭诉:“我的孩儿啊,母亲不是要逼你,只是咱们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你父亲没有官职在身,我们住在这侯府也不过只有个小小的偏院。”
“母亲为你说亲,正经人家的都看不上你,那些小门小户又实在是与我们不相配……”
董尚历一一安抚回应,适时回应“母亲,我知晓”,“母亲莫担心,我都懂得”,“母亲我会努力,我马上就能考取功名了”等等等等。
隐藏着的江荷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捂住了耳朵仍旧感觉董夫人的哭诉在往耳朵里钻。
她觉得太窒息了。
江荷带着一脸苦哈哈的表情跟鹿尘对视,用唇语说一句:“董夫人好、有、病!她!有!大!病!”
看她这德行,鹿尘忍俊不禁。
一顿饭让江荷煎熬透顶,一脸痛苦扭曲,她实在是佩服董尚历,面对此种折磨竟能够面不改色,还能笑脸相迎。
他是个能人,他是个大大的能人,任何人有他这个毅力干啥都能成功的。
但是……
董尚历他……
一顿饭后,董尚历又对着董夫人连连保证,说尽好话,扮演好了孝顺儿子斯文公子的角色之后,他终于熬到了离开母亲的时刻。
转身离开屋子时,他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来的复杂,怨恨与憎恶是必然,有放松也是必然。
可他眼神中还展露出了一丝兴奋和欲望,他整个人仿佛都在燃烧,而他身上那层灰蒙蒙的东西也开始疯狂的涌动。
董尚历在进自己房间“看书”许久,确认外面没有观察的人之后,他离府了,直奔皇城夜市。
皇城夜市灯火如昼,小食摊子四处飘飘香,杂耍处围了多人叫声欢笑,可见其繁华美好。
江荷从未见过如此迷人眼的繁华,将这些景象收入眼中时,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丝丝美好之意。
但她当下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感受美好,她要紧紧跟着董尚历,她要抓到董尚历偷东西的证据。
许是那些涌动的灰蒙蒙的东西有关,直觉告诉江荷今晚董尚历必定动手。
夜市上的人太多太多,她只是隐藏了,并不像鹿尘一样是个完全无触感的妖灵,她在人群中跟着董尚历前行穿梭时,动作要多番小心,免得不小心碰撞了谁被发现,这便导致江荷时不时的和董尚历拉开一部分距离。
一二来去的,她几乎要跟丢了董尚历,刚才不过一个闪身的功夫,对方的身影便已经匿在人群中了。
江荷顿时皱了脸,神色严肃不少。
错过当下,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有机会呢,她须得抓紧找到董尚历才行。
就算是董尚历明天仍旧要偷东西,后天也还是会偷东西,江荷能够跟得起,耗得起时间,可是那对可怜的母子不能再多遭罪了。
王武还游荡在人间、那对母子还要申冤不易,这都是苦难。
“江荷,静心。”鹿尘那似羽毛轻飘飘划过的声音飘在了江荷耳边。
她莫名不紧张不焦躁了,神色缓缓心跳平复。
急则必有失。
不急,什么都不必急。
江荷静心,一边缓缓向前挪动,一边观察周围的人,寻找董尚历的身影。
她脑海中忽然飘浮出董尚历身上那一片灰蒙蒙的东西,她下意识的去感知那种东西的存在。
她仿佛在自己的脑海中看到了那灰蒙蒙的东西涌动更激烈的影像,仿佛闻到了一股呛人的味道。
江荷的前行有了方向,她“看着”脑海中的东西,感受着传来的气味,一步一步朝着目标方向而去。
“江荷,到了。”
有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唤着。
江荷恍然间回神,脑海中的东西迅速拉远,又紧接着浮现在她面前。
她找到董尚历了,他在一个陶瓷娃娃的摊子附近。
那边儿围着的人多,他在人群中间,目光看似自然的偶尔瞥到一堆陶瓷娃娃上,仿佛只是一个因为人多不好走动,等着人群过去后在离开的普通路人,因为闲的无聊随意在周围时不时看些什么。
他身上的东西涌动的更加激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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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荷往那边走着,看到了他伸出一只手,摸了一只陶瓷娃娃塞进衣服里,再装作自己只是个路人的模样。
董尚历!上手了!
江荷的双目睁大几分,往前的动作也更快了。
终于!终于抓到董尚历偷东西了!
有了切实的证据!足以证明董尚历是一个惯偷,王武可以洗脱冤屈!还可以在王武夫人的配合之下,翻案之余把那狗官府令也给拉下马!
一切成了!
董尚历得手了,眉眼之间带着舒爽和自在的他准备离开,江荷更急切了一些,三步并作两步竭力穿梭人群,在董尚历刚刚离开摊子两步远的时候,江荷终于到达他身边。
她直接伸手,朝着董尚历藏东西的地方伸手,把他藏的陶瓷娃娃掏出,陶瓷娃娃掉在了地上,“啪啦”一声摔成了四截。
董尚历的身体僵硬一瞬,许是察觉到了刚才身上传来的异样触感而迷惑,又许是为偷盗的陶瓷娃娃掉落而呆滞。
他的自在和舒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微拧眉目中蕴含的愤与怒。
周围有不少人,陶瓷娃娃的碎裂动静不小,还有随便击到别人的身上,引来了别人的关注。
江荷往后退几步到人群之中,她喊一声:“你偷东西啊!??”
没有人知道是谁起的头,只知道有这么一声呼喊过后,数人的思绪像是被打开了,纷纷议论起来。
“我在这儿呆了好一会儿了,根本没看到他买陶瓷娃娃,这会儿陶瓷娃娃从他身上掉出来,不会是他偷的吧。”
“市面上小偷不少,还是要注意些好,大家快看看自己的荷包有没有丢!”
“是不是得报官呀?毕竟他可是个小偷。”
董尚历面上的阴郁愈发浓厚,眼中的戾丝丝蔓延。
陶瓷娃娃的老板此刻愤愤不平的穿梭出人群,嘴里大喊:“谁!是谁偷我的东西了!”
他出来,跟董尚历面对面,接着他愣住了。
江荷焦急的等待着,期待着老板抓住董尚历报官,等着一切尘埃落定。
老板怔愣了很久,然后他脸上浮现出轻松的笑意,语气也轻快不少:“嗐!大家误会了!人家没有偷我的东西!”
他指指地上的陶瓷娃娃,说:“这是这位公子早就买了的陶瓷娃娃,刚才只是路过我的摊子不小心掉了出来,并不是偷的。”
“各位误会了,是个误会。”
董尚历的面上再度被丝丝满意侵占。
“可是我方才看还到这个陶瓷娃娃在摊子上摆着呢。”
“这位小姐,我这儿有很多同款的陶瓷娃娃,许是恰好碰上了同款,还是要多谢小姐您费心了。”
“且瞧这公子一身贵气的打扮,随便吃一顿饭都能买我一整个摊子了,又怎会偷我的陶瓷娃娃呢?”
“奇怪……是我想错了吗?”
“大概是我们看错了吧。”
“误会这位公子了,真是抱歉。”
老板又拿了一个同款的陶瓷娃娃朝着董尚历递过去:“公子受惊了,公子能相中摊子上的东西便是小的的荣幸,方才我这摊子周围太挤了,不小心撞了公子的陶瓷娃娃,小的再补给公子一个。”
董尚历推辞了:“老板当真是客气,不过这是在下的失误,怎能让你承担,便作罢吧。”
董尚历走了。
有人说他真是个斯文公子。
也有人说他懂礼。
还有人说他容貌不差,不像坏人,误会他当真是不应该。
也有人说感觉董尚历好似确实偷东西了,但是没有证据,且陶瓷娃娃的老板也为之证明了,也没有人敢再大声说偷盗,怕自己成了冤枉人的小人。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董尚历身上那团灰蒙蒙的东西摇曳的更嚣张了。
江荷失神的看着小偷得意离开的背影,喃喃:“怎么会是这种结果呢?老板为什么不愿指控董尚历是小偷?为何不报官?”
“鹿尘,我好像知晓董尚历身上的东西是什么了。”
9. 第 9 章
“王武!王武!”
江荷一回来,便呼唤起了王武。
它来的很快,声音落下没多久便飘到了江荷的脸前:“好心的师傅,我来了。”
“是我的事情有结果了吗?还是好心的师傅又有什么事情要问我?”
“我问你,你之前有没有在夜市摆过摊?”
“摆过。”说到这里,王武整个人都陷入到了愤怒与极端当中,它又开始凄凄哀哀,擦起了脸上没有流淌下来的泪水,“我被那董尚历坑害一事,便是在夜市摆摊时发生的。”
“那日……”
王武絮絮叨叨一通,哭诉起来惹得江荷一阵心烦,她连声打断,开始验证自己的猜想:“我问你,夜市里面有个卖陶瓷娃娃的摊子,你识不识得他?”
王武被打断,眨巴眨巴眼愣愣回神,点点头:“我识得,是张老板,张老板是卖陶瓷娃娃的,张老板离我的摊子很近,我们平时会搭话,张老板怎么了?”
江荷沉思,对它摆摆手:“王武,你先走,我没什么要问的了。”
“张老板怎么了?”王武身子飘忽几下。
“你先走。”
王武飘走了。
“我晓得了,鹿尘。”江荷思考了许久许久之后,想到了答案,“张老板怕董尚历,他怕自己会落得和王武一样的下场。”
“董尚历虽说父母并未有什么实权在手,但是一个虚头巴脑的名头、穿的华贵一些,就让王武、张老板和他拉开了天壤之别,仿佛王武、张老板他们像是蝼蚁。”
“张老板不想让自己的妻子孩子跟王武的妻孩一般受苦难,不想自己跟着没命,所以他说董尚历没有偷东西。”
“是。”鹿尘说,“他恐惧。”
“张老板也赌不起,对比起自己的命,一个陶瓷娃娃算不了什么。”
“董尚历还会一直偷一直偷的,他还会偷的更厉害,因为别人都怕丢命。”
“费心心思找的证据等同于没有,那下一步该如何呢?”
江荷陷入沉思,理着脑海中的脉络。
“鹿尘,你说……如果董尚历得罪的是比他能力要强的人,亦或者只要不是平头百姓,稍微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他是不是就可以不必如今晚一般侥幸逃脱了?”
说着,她又拧拧眉头:“却也不能为了捉住董尚历的把柄,从而去找个无辜的人垫背,也得找个有问题的人才行。”
突然间一个人闪入她的脑海,江荷有了思绪:“那个狗官府令怎么样?”
“我虽还未见过他,不知他具体人品道德如何,可董尚历一事足以可见这也是个坏透气儿了的草包,正巧就让他俩对上,各自应各自的报应。”
“你想的很周到。”
“那我想想,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呢……”
“要想安排两个人咬起来,那就得安排个毫无破绽的良机,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不若先跟着县令看看,亦或者是再追踪一下董尚历,总而言之摸清两个人的习性和日常,才好找到机会对付二人。”
“再加上王武的夫人是一定会想方设法去监察院和大安府的,多方行动之下,再来一次机会必定会大获全胜!”
思考完正事之后,江荷忽然间好似又冒出了什么主意,脸上突然露出一阵坏笑,她“嘿嘿”两声:“鹿尘,你说……”
“要是我跟在董尚历和狗官府令身边,时不时弄出点动静吓唬他们,让他们好好的思考一下自己是不是干了坏事遭了报应,嘿嘿……
“反正我有隐藏符,他们也不敢去找公孙大人反应此事,毕竟一旦汇报,他们自己也恐有灾祸。”
江荷倒是越想越起劲,整个人精神饱满,追踪一日董尚历的疲惫一扫而空。
“你脑子倒是转的快。”
江荷现在后悔急匆匆的窜回来了,自己就应该在皇城呆着,现在都可以直接去骚扰、哦不对,是教育那狗官府令和草包董。
江荷沉思了小会儿,她决定,做好人好事还是要趁早的,晚一天耽误了事儿也不好。
她又使用了张隐藏符,揣着自己先前做好的干饼子,背上小水壶,又朝着皇城中心去了。
“话说,鹿尘,你上次还没有回答我到底有没有疾速符之类的呢?”
“……”
“不行,明天我要买辆驴车。”
“我是在帮你找身体,要是把我累坏了,我就没有精力帮你找身体了,所以还是要照顾一下我的身体的。”
“……”
江荷心虚的看了他一眼,生怕对方拿着“交易”一事来噎自己。
好在鹿尘还算是个好人,他没有噎人,他真好。
他看来也是同意了买驴车。
反正又不是马车,又不需要很多钱。
待会儿先去那狗官府令那儿吧,董尚历的娘亲有点吓人,心有余悸,缓缓再去。
江荷一边脚下生风,一边小想法嘀哩咕噜乱转,她一想到自己待会儿要做些什么,全身都是劲儿,如同脚下生风,比平时足足快了一半儿的教程到达皇城中心。
府令一般住在衙门后面院子里,江荷又在鹿尘的指引之下,很快找到了府令的房间。
彼时早已下半夜,江荷蹑手蹑脚开门进入府令的房间,里面一股黏腻糜味,有点冲鼻子。
床上是张粉色的丝绸被子,半盖着府令的身体和旁边的女人,二人都裸着身子,被子的遮盖并不能遮挡住二人之间的旖旎。
江荷目光紧紧盯着只遮了下半身的府令,眉眼之中都是凝重。
看她盯得那么认真,鹿尘的眉头第一次皱的那么难看,他伸出手挡在江荷的脸前,可他只是一只妖灵,他没有实体,他的手拦在江荷眼前无济于事,他什么都挡不住。
鹿尘脸上一闪而过一丝郁,他准备小声提醒江荷,没想到她先一步有所动作。
她指指狗官府令的周身,小声:“他身上也有那种东西。”
灰蒙蒙的,在涌动着。
通过董尚历一事,江荷大概已经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了。
鹿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瞧见了目标所示。
原来她在看这个。
再将目光回到江荷身上的时候,却看到她高高举起了自己的手掌。
鹿尘:?
!!
等到鹿尘反应过来江荷勇士到底要做什么的时候,勇士的制裁之掌已经圆满落下。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震彻,震动与面颊相撞带来的痛感让江荷难受的快要扭曲,她握着自己的手腕弓起身体,呲牙咧嘴的缓过那股疼痛的劲儿。
她不敢发出声,不敢大声喘息,以防自己被发现。
但这种痛在她看到狗官府令支楞一下从床上惊起,一脸疼到极致与惊慌并存的模样之后,痛已经完全转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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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颊凹陷无肉,眼圈黑黢黢一看就是透支过度的脸上,泛起了红红肿肿的印子,狗官府令浑浊发黄的双目中先是涌出迷茫震惊,后被愤怒布满。
疼!太疼了!
他怒气看看旁边的睡的似醒非醒的美人,看起来也不像是扇了他一巴掌的样子,又瞬间一副无处撒气的感觉了。
“大人~”大抵是江荷的巴掌声太响了,又大概是狗官府令的眼神太犀利,总归是美人儿醒了。
她眼睛半睁,迷糊得看向身侧的人:“大人怎么了?”
狗官府令摸摸自己的脸,说不明白话。
“可是做噩梦了?”
狗官府令又摸摸脸,他觉得还是疼,脸上也肿肿的,但是又实在想不明白这一巴掌哪儿来的。
他又抓起美人的两个手掌仔细看了看,美人的手掌没有任何狂扇耳光红彤彤的痕迹,狗官府令更加确认不是她干的了。
但他还是疑惑,却又想了想美人说的“做梦”一事,带着几分怀疑和不相信,他缓缓躺下了。
毕竟夜深,他睡前又酣畅淋漓的大战一场,即便是再怎么迷惑也抵挡不住汹涌而来的睡意,琢磨琢磨着,也便睡下了。
看人睡得熟了,江荷这才不再拿捏呼吸声,伴着一直没收回去的憋笑松了口气。
鹿尘:“……”
过了约莫两刻钟,江荷带着从屋子里摸索到的一根戒尺又摸到了床边。
吸取方才的经验过后,江荷深知自己动手的弊端,必须要借助一下工具,免得自己的手掌遭罪。
她站在床边,借着月光欣赏了一下狗官府令红肿的左脸,拿着戒尺对他的右脸比划比划。
鹿尘轻叹一口气,抬手挡挡眼觉得这画面实在是没眼看,但他又是个透的,掩耳盗铃的又欣赏了一次江荷的大作。
江荷瞄准目标,对着狗官府令的右脸重重出击。
“啪”的一声响亮,狗官府令的脸应击,红红的戒尺印子高高肿起,乃至于因江荷下手太重,印子甚至都渗血了。
声音太大,狗官县令又惊恐的醒了,旁边的美人也因动静太响亮被惊醒。
二人一睁眼,就看到一柄戒尺漂浮在上方。
气氛忽然凝滞一刻,江荷眨巴眨巴眼看看面前正盯着戒尺的狗官府令和美人,快速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美人怎么不安抚那狗官府令说这是梦了呢?
罢了!接着打!
“打他!”鹿尘贴在江荷耳边细小的声音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啪啪”重尺出击,江荷狂扇狗官府令。
她动作快,又打的出其不意,狗官府令哪里有那个心思和反应力去躲避?脸上硬生生挨了好多下,血肉模糊一片。
他连声唉唉疼痛不已,江荷又转移阵地狂击其身体,且灵机一动捏着嗓子又幽幽道:“狗官~我来找你报仇了~”
一旁的美人吓得够呛,惊喊好几声求救,接着又被狗官府令给捂住嘴。
他又不傻,他就算是个芝麻官,那他也是个做官的,他最清楚粘上这些阴阳事儿自己要遭什么罪了,他怎能让这美人动静大到喊人过来?
他一边挨打一边捂美人的嘴巴,又一边想要躲闪,结果稀里哗啦一通,自己被打的奇惨无比。
狗官府令半昏不昏之际,江荷拿着戒尺带着鹿尘开门跑了,脸上是怎么也止不住的张扬笑意。
10. 第 10 章
寅时三刻,前一日奔波整日,再度奔波一夜的江荷半点不觉累,隐着身躯在街上狂奔,目标直奔定远侯府偏院,她要去煽动煽动董尚历的心,让他也慌里慌张一把。
江荷谋划好了,既然普通的证据无法撼动这两个罪人,那就采用精神攻击,让二人饱受精神折磨内心煎熬,毕竟罪人做的亏心事多,总有着道的时候。
王武夫人告状一事不定什么之后便可展开,总会调查到狗官府令和那草包董的,即便是死无对证,但精神早已崩溃的二人说不准会因慌张而对簿公堂,激烈的狗咬狗之下,到时二人便完蛋了。
越想江荷越有劲头,鹿尘看她那幅风风火火的姿态,哪儿还有刚见面时那府病气萎靡的德行。
鹿尘瞧着要是扒开江荷那层胆小的皮,她能掀了天。
各自思绪乱飞之下,抵达董尚历的房门口。
江荷在外面观察一圈——窗户和门都紧紧闭着,她看不到房间内部董尚历的情况,但也没听到其他的动静,只是鼻尖隐隐传来丝丝的血腥味。
她拧拧眉,闪过疑惑,极其小声:“鹿尘,你能闻到吗?”
“我能感知到。”
“那你能感知到那种东西吗?”江荷仿佛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团灰蒙蒙的东西,连带着董尚历的身影也跟着出现。
他好似不在他的房间内,在更深入的地方,他周围灰蒙蒙的东西更多了,涌动癫狂。
江荷轻轻推开门,拿捏着动静进入董尚历不算太大的房间之中,借着月光打量房间内部。
董尚历果然不在房间内的卧榻上。
江荷凝心静气,探索董尚历的所在之处。
她似乎闻到了那股灰蒙蒙物质的味道,在她鼻尖牵引着方向,江荷顺着那股指引而去,走到董尚历卧榻一侧,低头看着地面。
鹿尘已了然,想同她说“敲敲地板”,还未等开口她已蹲下身,精准找到了有问题的那块地板。
她敲了敲,压压地板的边缘,又摸索到了临界地板的一个位置。
“咔哒”一声,严丝合缝的地板翘起了一个边缘,江荷掀开地板,一条阶梯甬道展露出来。
鹿尘面上显露讶异,他知晓她聪明,未料到她成长如此之快,过了短短几天而已。
“我应是看到了那种东西留下的痕迹,故此找到了董尚历可能前往的地方。”隐约之间,江荷“看”到那块地板旁边的机关开关上有点点灰蒙蒙的物质,应是董尚历按动留下的痕迹。
这块地板也是有着浓郁的“味道”,指引着草包董的方向。
甬道里面不算太黑,因为前方隐隐有橙光闪出,照亮着阶梯,江荷也借着这弱弱的橙光仔细看着道路一步步下阶梯。
血腥味越来越重,涌动的灰蒙蒙也让江荷感知的更加明显。
道路到尽头时,眼前令江荷惊吓的一幕也就此展开。
看到眼前的画面,江荷连呼吸都难以继续,她的心跳都漏跳几拍,浑身僵硬发冷。
四只小猫和三只小狗,一只断手断脚,一只被铁针穿着脑子,一只被扒了皮,它们惨态不一,诉说着它们生前受到的极致痛苦。
还有只小猫猫爪上被插了十几根细针,它还没死,留着一口气轻声喵喵诉说着痛。
董尚历一脸餍足的姿态,四仰八叉躺在角落那张布置的豪华又舒适的大床上,仿佛虐杀这些生灵让他有了极大的满足与放松。
江荷懵怔着,她不可置信的看看这些可怜的小动物,再看看床上似乎做着美梦的董尚历,她说不明白心中的滋味与感受。
鹿尘一个闪身到董尚历身边,他眉眼之间夹杂着狠厉与怒。
他当初用来吓唬江荷的那几只野猪,还是翻遍整个山野找到的死猪,他没舍得屠杀一只生命旺盛的野猪。
董尚历一晚上就虐杀七只动物,要是记论从前,他不知一共虐杀多少生灵以便慰藉自己的心。
他审视着这个凡人,压制着他凝聚灵力想要屠了董尚历的冲动。
他不能添业,他需要复生。
隐在心底的怒气交杂之际,眼侧闪过一道银光,一根长长的针直直扎穿董尚历的手臂。
“啊!”董尚历吃痛惊醒,一睁眼就看到自己前不久虐杀扒皮的那只猫悬浮在半空之中,血淋淋的猫爪上还握着一根长长的针,正对他的身体。
此刻顾不得是惊还是痛,他着急忙慌的起身,想要逃窜。
江荷哪里给他这个机会,假装是那血淋淋的猫复仇,飞身到他面前在他脸上很很扎了几针。
“还命!还命!”江荷尖着嗓子发出瘆人的声音。
董尚历欠的命那么多,还没等想还谁的命呢,人便受惊过度昏死过去。
“昏了也别想好过!”江荷愤愤咬牙,又拿起几根针穿透董尚历的胳膊,再不解气的脱了鞋对着董尚历的脸猛抽几个鞋拔子,把人的脸糊的又红又肿这才停手了事。
鹿尘:“……”
“不怕伤人造业吗?”他定定看江荷,声音沉沉。
“?你说什么?”江荷一脸费解,来回打量鹿尘一圈儿,仿佛他说了什么毫无道理的屁话。
她接着换成理直气壮的德行:“我这明明是辅助草包董认识自己的错误,让他知晓即便他有病,他也不应以虐杀生灵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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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为释放压力的方式,他得忏悔、认错,我如此做简直是功德一件!”
“你说的倒是在理。”鹿尘被她的一通道理倒是要说服了。
江荷扭头狠瞪董尚历,不解气的“呸”了一声,又狠抽他一鞋底,这才舒了口心气,抱起那只尚有一丝气的小猫离开。
为避免留下人为的痕迹,江荷小心仔细的将那块盖着通道的地板回归原位,后愣神看了这块地板片刻。
如果没有畸形又压抑的成长经历,董尚历还会变成这么变态的人吗?
“鹿尘,你说董尚历固然脑子有病,他整个人固然有罪,那使他心里扭曲的人呢?”
董尚历让人心里堵得慌,江荷理不明白那种堵。
“必然有罪,董尚历那不成器的爹罪孽最大。”
“哦?”
“他自己没本事,何故逼迫孩子妻子遭殃?他娶了新妇,冷落刻薄妻子,逼着妻子发疯,逼着妻子伤害孩子,他罪孽滔滔。”
“是哦。”江荷努努嘴,心里酸酸涩涩。
“我虽是捡来的孩子,但是阿爹对我很好很好,他是人世间最棒的阿爹,阿爹也是个好人,所以他也把我教成了一个好人。”
“……”
她倒是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好人。
“如你刚刚所说,无论他人如何对待,都不应该成为虐待无辜生灵的理由,董尚历本身就坏透了。”
“对,他本身就坏透了,世间多的是苦难奋发图强出头的善良人,没有从张三那里受了气就去虐待李四的道理。”江荷眉眼舒展开,心境开阔。
她小心翼翼的抱着猫,寻着皇城里的兽大夫,嘴里不忘调侃一句:“你今日话倒是多,啰哩巴嗦起来了。”
“呵呵。”
是谁一脸苦瓜色,陷入了情绪的怪圈绕不出来?
呵,不与区区凡人计较。
求医的路今日格外顺利,她敲了兽大夫的门,兽大夫恰好刚刚为别人的母牛接生归来还未睡下,接着就应了江荷。
不必等到天亮,那奄奄一息的小猫此刻就能得救。
她掏了一锭银子:“大夫,还要求您费心费力救这小可怜了,我在路上捡到了它,也不只哪个坏蛋把它害成如此,我能与它相遇自是有缘,当是希望这小猫能活命的。”
兽大夫也心有不忍,看着被虐待到伤痕累累的小猫一脸心疼:“哎呦喂,小可怜,我一定把你治好,你可得坚强点儿,坚强的活着。”
兽大夫带着小猫细细处理,江荷往后退了几步,轻声念:“鹿尘,多亏了你的银子,你今天又做了好妖好事,真是功德一件。”
11. 第 11 章
忙活一通后,太阳也高高挂起,江荷又去吃馄饨了,馄饨摊的老板跟她混了个熟,知晓这小姑娘能吃,非但最大碗的馄饨里面多添了些馄饨,还额外给她煮了个荷包蛋放进去。
江荷喜滋滋的,连连对着老板道谢。
“姑娘,你来的路上听说了没?这两日皇城发生了一件大事!”混熟了之后,老板也跟江荷闲唠起来。
江荷来的时间都不是正餐忙碌的点儿,这会儿空多只有江荷以为客人,俩人也便交谈上了。
“啥事儿,您快同我讲讲。”江荷脸上泛出好奇之色,听故事的心熊熊燃烧。
老板靠近半分,头微微一低随着压低声音:“估摸着你这几日逛皇城也见过那边儿衙门前的一道景儿了,就是跪着申冤的那对母子。”
江荷点点头,示意自己知晓此事。
“他们这事儿啊……”老板简单讲述了一下王武和董尚历之事,描述了一下前情概括,但也只是讲了那么个事儿,并没有评判到底董尚历是不是真的偷东西了,也没有推测王武是不是污蔑人、亦或者是真的被冤枉的。
“王老板死后,他夫人就带着孩子去了衙门门口跪着申冤,跪了好几日也不知怎么开窍了,突然写了血书去监察院举报那衙门的府令,这会儿听说又去了大安府申冤呢。”
“她都当众写血书了,上面的人可不敢不管,自然是得彻查的,她也算是终于摸到了一点门道。”
说着,老板又“啧啧”几声:“要不是这王夫人闹这么一出,我还真不知道管衙门事儿的还有这么多部门,以后平头百姓再有申不了的冤也算是有出路了。”
闲聊期间,江荷时不时说些应和的话附上几句,譬如“这事儿真令人痛心”、“搁我我也不晓得”、“也不知道结果如何”等等。
一碗馄饨见了底,事情也闲聊到了尾音,馄饨老板不好一直在这儿闲聊耽误客人时间,便又起身继续忙活起了。
只是转身之余又摇头感叹:“保不齐不愿我等平头百姓去那大安府,才令我等不知有如此好的申冤处。”
江荷吃完馄饨同老板告了句别,起身时面上挂上了一丝凝重。
她朝着大安府去了。
“鹿尘,我心里总觉怪怪的。”江荷面上显露出她内心的别扭。
“嗯?”
“我没想到那王武的夫人会用如此极端的方法去为她的丈夫申冤。”江荷很难形容个中滋味,手上的小动作摆来摆去,让她的内心飘忽不定,“就是,就是……”
“你慢慢讲,何处觉得怪?”鹿尘声音像是轻飘飘的羽毛,抚平江荷乱糟糟的心。
江荷的呼吸稳了,心里那说不上来的难受也减缓了对她的刺激,令她耳清目明,思路清晰起来。
“我觉得她如此牺牲自己不值当,许是我不是她,我无法感同身受,我只是觉得带着孩子跪在衙门前那么久牺牲自己和孩子的身体不值当,也觉得她写血书伤害自己不值当。”
“但是……但是或许对她来说是值当的,因为她只是个带着孩子、遭受着丈夫被冤余威伤害的无助妇人,他们孤儿寡母也没有什么出路。”
“其实她也是真没招了,不若也不可能如此牺牲自己。”
说着说着,江荷长叹一口气,原本还见几分稚气的脸上突然间多了几丝老成。
她与人接触不多,第一次正式去打探这个世界就碰上这遭事儿,确实让她有些难受。
“大概做人就是这样吧,很多事情看起来不值当,其实别人已经走投无路了,我亦不能以我的想法去评判是非对错。
“我只是觉得有些难受。”
“我晓得。”鹿尘说。
江荷眨眨眼睛,睫毛跟着扑闪扑闪几下,再度沉默。
她快走到大安府时,又突的开口:“鹿尘,你说一个连大安府都不知道的小妇人,写血书这种对普通百姓来说最具影响的申冤方式,会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吗?”
“看看便知。”
再走几步远,一人一妖灵便到达了大安府门口,此刻大安府门口已围了一大群人,大多都是来看“热闹”的平头百姓。
江荷在外围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往前稍微一拱垫垫脚尖往里看去。
在一栋建筑精美、用鎏金笔墨刻画着“大安府”的府门之前,那对娘儿俩就跪在那里,妇人连连哭泣大喊“冤枉”。
她换下了一身孝服,但穿的仍旧是一身白色衣服,与胳膊上晕染开的血迹交错出明显的色彩,格外刺目。
在她面前是一片大白布,布上用鲜血倾诉着他们一家受到的委屈和不公,倾诉着她的绝望。
“草民为夫申冤!恳请大人们还我亡夫一个公道!”
她流了太多的血,面色惨白唇部毫无血色,她的声音嘶哑却又仿佛嚎出了所有的力气。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点评几句,除了大部分调侃上几句第一次知道“大安府”和“监察院”的存在之外,还有:
“这妇人胆子真大,连当官的都敢状告,听说她去监察院递交了血书后,没多久监察院就去调查了。”
“当真有这么高的效率?别是做样子看看,最后说这妇人诬告,毕竟官官相护。”
“嗐,谁知道呢?看这大安府如何吧。”
周围声音纷纷,江荷从所有人的讨论声中补充了她对该事件了解的一些细节。
监察院去调查那狗官府令,必然也会找到董尚历追问调查,外加大安府不会坐视不管,为了平复民众,也必然会认真公开审理案件。
当初江荷有所担心即便是王武的案件上报,也可能因为死无对证不了了之,故此才会去干扰狗官府令和董尚历,想着摧毁二人的精神后或许会迎来狗咬狗的机会。
可如今王武的夫人写了血书,字字如泣,围观者重重议论纷纷,大概不需要江荷再做些什么,该事件便能公正的结束了。
江荷沉沉的目光又望向了那对母子,她又感到了一丝怪怪的感觉,不单单是因为怜惜这位妇人为丈夫如此牺牲和奉献,而是她身上有某些东西残留的气息,和上次她感觉到异常时的气息有些相似。
她细细琢磨,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此时那熟悉的马蹄声想起,蹄蹄哒哒震着,震开了围观的人。
大家自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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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出一条道路,只见五名穿着玄色鎏金花纹服饰、腰间别着“太初门”令牌的大人们走进人群。
刹那间,议论声皆停,皆提心吊胆,屏气偷偷望一眼太初门的大人们。
为首的公孙妄勒马下马,黑金靴子落地,脚步迈向跪在前方的母子二人。
公孙妄腰盈细,却分外有力量,腰胯发力迈出的步子气势十足,配上那双冷冽的凤眼,活像个冷面阎罗。
实际众人也的确用“冷面阎罗”一次形容这位公孙大人,毕竟公孙大人手段了得,毒辣凶狠,一抓一个准,一灭一个亡。
“哒哒”的步子迈在母子身边停下,公孙妄低头看他们,接着单腿弯曲蹲下,直视这对申冤的母子。
妇人心里发慌,都不敢看对方一眼便立刻低头,缩的像个鹌鹑,倒是孩子像个牛犊子,瞪着大眼睛直直看公孙妄。
这位公孙大人抬手,葱白细长的手指招呼两下,手下齐刷刷涌上前,把这对可怜的妻孩带走。
不知是谁先倒吸了一口凉气,又不知是谁先哆嗦两下,总之大家惊讶与害怕并存。
那可是太初门,被太初门带走了必然是碰到那种事儿了!那可是有去无回的地方!
王武的夫人为何会被带走?她碰那种事儿了?还是因为穿孝服?
或者……或者官官相护,王武的夫人举报官员,官只能找个理由把她带走?
毕竟被太初门带走,谁都说不得不是,可是这也太……
在场所有人神态不一,心里有各自的小九九,却也不敢说出来只能暗暗想想。
江荷跟他们的想法不一样,她知道王武的夫人被带走绝不是官官相护的结果。
她看着那妇人带着麻木的平静起身,护着孩子僵着躯体跟着太初门的人离开。
江荷紧紧攥住拳头,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
后她深深吐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江荷硬着头皮穿过最中心的人群,到达先前王武的妻孩跪过的地方,她捡起铺在地上的血书。
公孙妄将转过的身停顿,侧目看冲出人群的人——那是那日新来皇城的小丫头,她很能吃。
江荷屏住呼吸,目光划过对方的侧脸后匆匆转身,朝着大安府的门口冲去。
鹿尘叹一口气,无奈扶额:“江荷。”
“草民江荷!为死者王武申冤!替其妻!其儿!为王武申冤!”她的声音响彻云霄,一遍又一遍。
在心里江荷不知骂了几百遍,她不该信王武的鬼话。
王武夫人身上存在的气息是阴气,王武找过她,痴缠过她。
先前在庄子里和鹿尘讨论过的种种大抵都被王武听去了,它不知瞎琢磨了些什么,它去痴缠妻孩,迫使他们为它申冤、写血书,圆它死前咽不下的那一口气。
贱鬼!当真是贱的很!
如今那对母子被太初门捉走,未来如何难说。
为夫、为父申冤是对着母子的执着目标,江荷恨和鄙视天天说鬼话的王武,可她不想让这对母子的心白费。
“草民江荷!为死者王武申冤!替其妻!其儿!为王武申冤!”
12. 第 12 章
大安府接了血书状令,府尹亲自接审这案件。
江荷跪在堂中,抬头直视坐在高的府尹。
“我问你,你为何要为王武申冤?你与王武是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王武,我认识王武的妻子与孩子,这母子二人跪在衙门前申冤许久,与自毁身体无二,我不忍见其,上前宽慰过两次。”
“今见其写血书,王武其妻面色苍白,一脸虚弱,可见其为申冤近乎送命,我不想让她的一片心思白费,故此在其被太初门的大人们带走后,我要帮她继续申冤。”
说着,江荷哽哽:“民女是父亲捡来的孩子,父亲待我极好,民女三岁时父亲因救民女而死,故此看到那小娃娃与当年刚刚失去父亲的民女太相像,民女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府尹点点头,认可江荷的说法。
“但状告要讲一个证据,你可有证据?”
江荷眼眸一个流转,抿唇咽咽嗓子:“府尹大人,王武的妻子所见所闻市即是证据。”
府尹的神色未发生变化,这并不能成为有力的证据,甚至是这算是亡者亲属不甘的情绪宣泄。
江荷也懂,她暗暗握拳,下定决心。
“还有!我曾亲眼见到董尚历昨夜在夜市中偷盗陶瓷娃娃。”
府尹的神色发生变化,探究的目光在江荷身上打量一圈儿:“细细说来。”
“民女初来皇城,对此地一切都感到新鲜,便在晚上热闹之时去了夜市游玩,在一处高桥上之时,看到不远处的陶瓷摊子边站了个衣着华贵的男子、他正伸手摸陶瓷娃娃咧。”
“当时民女本就想逛逛夜市,想着买些什么,那摊子的陶瓷娃娃做的精致,民女本来就打算过去买,这才多看了几眼,也注意到了看起来行为不太对劲的华贵男子。”
“民女看着他顺走了陶瓷娃娃,接着转身要走,却在这个时候那华贵男子不小心把身上的陶瓷娃娃掉了出来,接着周围几声偷东西的议论,闹的沸沸扬扬的,民女这才知晓这人偷东西了。”
“然、许是王武例子在前,那老板担惊受怕的为华贵男子解释,说并非是偷东西,可是当时现场还有不少人看到偷盗一事,只是摊子老板那么说了,事情也只能不了了之。”
说罢,江荷对着府尹大拜磕头:“府尹大人,民女亲眼看到了他偷东西,也看到了那摊子老板的惊慌,他既是个偷东西成瘾的人,那王武之死、其妻子的申冤,许是当真有隐情。”
“大人!如若不是真的冤枉,怎会有母亲愿带着孩子造这个罪呢?”
“传董尚历!陈德全来大安府!”府尹一声令下,立刻有人出动。
“找那卖陶瓷娃娃的摊子老板来问话,全城广找昨晚事件目击者。”
等待是漫长的,尤其是对于跪着的人来说。
江荷觉得膝盖好痛,时不时轻轻扭扭膝盖,却也缓解不了几分,实在是难受。
她又想起王武的夫人带着孩子跪了那好几日,二人怕不是腿都废了。
又想到那个奶娃娃年纪那么小就要遭这种罪,心里止不住的难受和泛酸。
不注意的时刻,膝盖开始微微发热,痛感也逐渐消失,她的膝盖仿佛置于了柔软的棉花上,舒服的不得了。
江荷察觉到这变化,尽力压着眼底的讶异悄咪咪摸了摸膝盖,眼底翻滚着欣喜。
她眼角的余光悄摸打量周围的情况,确保并没有人注意她后又将视线转移到了所有人都看不见的鹿尘身上。
他面上寡淡,江荷瞧着仿佛对方是对自己无语透顶的姿态。
事实也的确如此,鹿尘没想到她如此胆大和冲动,风风火火折腾到如此,还没等到个结果,膝盖先疼了。
万一江荷再伤了膝盖,还怎么为自己找全身体?
鹿尘动了动妖力,为她护着膝盖。
江荷眼神一个婉转,像是问:“你居然还有这本事!”
接着眼神又发生变化:“你又这本事你不早用!”
鹿尘读懂了。
“……”
他转身,不想看这只癫了的獾。
无痛跪堂又过了两刻钟后,办事高效的大安府把狗官府令、草包董、陶瓷娃娃老板、及昨晚的目击证人都带回来了。
狗官府令和草包董先行上膛对峙。
两个人精神状态看起来十分不好,个个萎靡不振的,眼圈儿黢黑神色暗淡。
然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二人都破了相,狗官府令肿的像个猪肉,身子瘫软。
草包董也没找到哪里去,胳膊上还包着白布,脸上也敷着草药,显然也是伤的不轻。
二人上堂之时,所有人目光惊奇的落过去细细打量,江荷扫了一眼没敢再看,她怕忍不住笑出声。
草包董和狗官府令被大安府的人被带走时,并未透露具体死什么原因,只知道二人需要配合案件的调查。
直到二人在这里碰上面,草包董和狗官府令的脑子嗡的一下,隐约之间明白了什么。
尤其是看到彼此的身上伤痕累累之后,心态更加崩裂,回忆起前一日晚上的凄惨经历和诡异事件,一个接着一个的汗毛倒竖,身上阵阵发抖。
“陈德全、董尚历,本官问你们,可认识一名叫王武的男子?”府尹惊堂木一拍,重声席卷而来,惊得本就精神不安的二人吓了一哆嗦。
狗官府令和草包董脑子直愣愣的,又互相对视起来,眼神飘忽不定。
王武?
他们当然认识,熟的不能再熟了。
狗官府令给王武判的冤假错案,一句“他那么有钱何必偷你的东西”简直是经典歪言,草包董更是冤枉人还不罢休,活活把人逼上了绝路。
他们你狼狈为奸,坏事做尽,面对他们害死的人,他们怎么可能不认识?当然认识!
但是二人沉默,皆露出一副费劲回忆的样子,似乎脑海中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大胆!本官问话为何不回!”
“大人,非我等不回,实在是需要回忆认不认识这叫王武的人。”狗官府令尬尬一笑,仿佛受了莫大的冤枉。
“他的妻子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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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就在你的衙门前日日跪着求饶!你还需要回忆这么久?我看你是在找借口!”
“大人!我想起来了,您这么一说我便想起来了!是那王武污蔑……”狗官府令刚要说是王武污蔑的董尚历,可是他的话说到一半却突然卡壳。
此时鹿尘就飘在狗官府令的耳边,面上带着无奈和妥协,先是对着狗官府令的耳朵吹凉气,后又幽幽发声:“还命。”
江荷见鹿尘上道,心里满意。
狗官府令一阵哆嗦,突然之间不敢放话了。
他忽然间意识到昨晚自己碰到的或许是王武的亡魂,自己冤枉了王武,白白害死了人,王武死都不能安息还要找自己报仇。
报仇不怕,怕就怕被太初门的公孙大人发现,怕是要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的。
不!不行!
“回大人,我自然是知道王武的,只是下官不知道如何说起,这才犹豫了几分。”狗官府令一脸苦哈哈的德行。
接着他神色一转,凶狠又带着怨气的指向草包董:“大人,是他威胁下官。”
“董尚历说他伯伯是定远侯,定远侯府就算没落拿捏一下本官这个小官也是手到擒来,要是我不顺着董尚历说的做,他便要整我。”
“故此下官没办法,才会匆匆判案,下官也是被吓到了。”
“况且董尚历说的也在理,他没有偷东西的理由,对下官再三说服,下官听信了董尚历的三言两语,下官自我蒙蔽,判案有错,下官错了!”
狗官府令也当真是被吓得精神失常了,自己说的话在逻辑上狗屁不通,找的理由也是蹩脚至极,只想一味的推卸责任。
“陈德全!你怎可如此污蔑我!当初判案明明是那王武证据不足,才会判定王武诬告的,怎么就成了我威胁你!”草包董愤怒。
他对着府尹磕头:“大人!这陈府令胡说八道!草民不服!”
府尹低眉看着还没说上几句便开始互咬的二人,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的确是一个欺负平头百姓的冤假错案,整个九州日日不知发生多少这种平头百姓被权贵欺压的错案。
既然大安府接了这个案子,那就要做的漂亮一些,就当是给其他官员一个惊醒,做事一定要好好做,做的漂亮一点儿,别糊里糊涂乱来。
府尹再拍惊堂木,准备传新的证人去佐证董尚历是个惯偷,按照流程走下来后,今日便可结案,收押董尚历,再由监察院介入共同处置这小小的府令。
只是惊堂木才刚刚举起,那狗官府令居然突然间像疯了一样大吼大叫:“董尚历!都是你害得我!你害得我好惨!”
“你这个畜生!你害人不浅!来了大安府还谎话连篇!你个畜生你该死!”
狗官府令神色大变,他面上布满阴郁之色,整个人被一层压抑的气息遮盖住,连不远处的江荷都觉得浑身难受的紧。
她清楚的看着狗官府令身上原本那层灰蒙蒙的东西似乎被激动,开始涌动,除此之外她还在对方的身上看到了新的、熟悉的东西——属于王武的阴气。
13. 第 13 章
可江荷并未看到王武从某个地方冲出来的画面,她不知王武到底潜伏在哪里、潜伏了多久,就只在一瞬间察觉狗官府令仿佛跟王武的气息一模一样。
“你个畜生!害人的畜生!”狗官府令不知哪儿来的敏捷的身手巨大的力气,生扑到了董尚历身上后便死掐住对方的脖子。
彼时堂上的其他捕头急忙冲上前,想要拉开掐着董尚历脖子的陈德全,奈何几个人共同上手都无法把人拉开。
这狗官府令力气奇大无比。
“赔命!董尚历!赔命!”
董尚历狂蹬腿儿,窒息感将要他的命。
他的脸色从一开始的涨红逐渐发白,最后眼珠子瞪大凸出,人没气儿了。
董尚历死的透透的。
江荷这时已经清晰可见王武附身在狗官府令身上,趁着狗官府令精神崩溃薄弱之际,彻底占据他的身体,然后借手杀人,亲手报害命之仇。
她往后退了几步,尽量让自己露出惊慌和害怕的表情,而不是震惊和愤怒。
江荷对自己感到愤怒,也对王武感到愤怒。
她还没来得及去质问王武为何偷偷找那母子二人,却没想到王武居然直接在此出现,借着府令的手杀人报仇。
当初王武说的全是好听的话,做了太多太多的保证,可是到了最后的关头它却言而无信,像个疯子一样干这这种鬼事。
江荷觉得自己犯了个巨大的错误,她怎么能信一只鬼的话?这种东西最会卖可怜,最会骗人了。
怎么……怎么……
江荷心里十分难受,她难以形容此刻万般滋味。
董尚历和陈德全该要面临的是属于自己的惩罚,而不是像这样让王武自己了结私怨。
如果二人都被收押审判,将会对无数类似事件的参与者一个警醒,或许未来会有无数个无辜的人有机会申冤。
王武要的从来就不是申冤,他只想报仇,哪怕亲人受罪他也要报仇。
“董尚历!哈哈哈!你死的好!死的好!”狗官府令(王武)仰天大笑,疯疯癫癫。
王武算是痛快了,他报仇报的可真是痛快。
狗官府令(王武)将目光转到捕头的配刀之上,它要“自刎”接着报仇。
它朝着捕头腰间扑去,将要抽出那柄长刀。
此时门口突然窜进手臂一般长的金针,直直射入狗官府令(王武)的脑袋。
那枚金针穿透狗官府令的身体,钉在后方的一根柱子上。
江荷清晰见到王武被瞬间从狗官府令的身体当中拉出,跟着那根金针一并钉在了柱子上。
狗官府令面上立见清明,恢复了最开始奸佞的德行,与刚才被王武侵占时的模样简直天差地别。
他看看面前死透了、狠狠瞪着眼的董尚历,吓得一屁股蹲在了地上,再看看柱子上钉着王武的那根金光凝聚成的针,失魂般的摸摸额头,身上一阵又一阵冷汗。
狗官府令脑子乱乱的,还没等想明白一二,就瞧见公堂之上来了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家伙。
太初门的公孙大人来了。
公孙妄一进公堂,身后飘出“钵”一般的东西,口子正对着被钉在柱子上的王武。
因为有太初门出手,王武虚幻的身影也真实的显现在了人们面前。
这里大部分人第一次见亡魂,个个不由得神色大变,惊恐又慌张的看着被钉在柱子上的王武。
“啊!救命!救命!”作为亡魂的王武感受到了危机,也感受到了灵魂上的痛苦,它狂扭着自己的额魂体,面容扭曲。
那根金光针在它的魂体上突然炸开,仿佛变成了无数根细针穿透它的魂体,当真如万箭穿心般难受。
明明只是看它在煎熬的挣扎,却莫名给人一种威胁——被太初门盯上生不如死。
那狗官府令不知什么时候吓得浑身抽搐,已然眼歪嘴些,他不怕自己杀人了,也不怕被监察院调查,更不怕下大牢,他怕被太初门捉走。
“公孙大人,有失远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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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连连上前,对着公孙妄客气的行礼。
“张大人。”公孙妄声音清冷,眼神腻向地上的狗官府令和草包董的尸体,“这二人,这亡魂,送入我太初门,张大人判案如有所需,联系我太初门对接。”
府尹拱手点头:“自当配合,本案牵扯亡魂非同小事,公孙大人辛苦处理了。”
公孙妄抬一下手招动,太初门的人带着一对母子走了进来。
王武的夫人看到被钉在柱子上的王武时,身子顿了一下,眼睛瞬间泛红,泪水积满眼眶,但她没说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跟在她身边的小豆丁终究是个小孩子,在爹爹死后能再见他一眼,无论爹爹是何般模样,孩子还是想念,想爹爹的怀抱,他控制不住情绪,他在哭,他想爹。
王武的夫人紧紧揽着孩子,她想看看王武但又很快收回视线。
“这是被害者王武的妻子与儿子,该案件中如有需要这对母子配合调查的部分,张大人可以问这对母子。”公孙妄语毕,视线在府尹身上停留一瞬。
“多谢公孙大人相助!”府尹又是拱手相谢。
公孙妄扬起手臂,正对柱子上的王武张开手掌,像“钵”一样的法器迅速流转,吸着王武的灵魂。
王武再度痛喊,喊着喊着它说:“你带着豆子好好过日子!你把豆子拉扯大!让他好好的!”
“我晓得,我晓得。”王武的夫人豆大的泪终于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爹,我会好好照顾娘亲,不用娘亲拉扯我,我怎么都会好的。”小小的豆子流泪许久,此刻停了泪,像个男子汉。
王武在这个世界彻底销声匿迹。
公孙妄收了王武的亡魂,带着手下及董尚历的尸体、半瘫的陈德全离开了大安府。
府尹继续审案子,找了几把椅子准许王武的夫人孩子以及帮忙的江荷坐着说话。
府尹问:“你叫什么名字?”
江荷扭头看向王武的夫人。
“草民刘喜娘。”
14. 第 14 章
这次案子断的倒是快,府尹问过喜娘和豆子后,再问问陶瓷老板和路人的口供,案件的脉络基本清晰。
董尚历是个惯偷,他不承认偷了王武的东西,在对方报官之后和陈德全背地里勾搭成一道儿污蔑王武,后董尚历因王武报官心怀怨气,一直找人刁难欺辱这一家,后王武身死,之后便是喜娘带着孩子申冤了。
大安府把上述信息记录完整,申冤一案终于结尾。
在断案完毕,离开大安府的那一刻,喜娘整个人仿佛都被抽空了,神色暗暗,人也没什么精神。
江荷佐在她身侧,看着蔫儿巴的人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怎么也张不开口,脑子空空的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姑娘,我这一路走来坎坎坷坷,多谢姑娘雪中送炭相助于我,莫大恩情喜娘自是牢记一辈子。”喜娘对着江荷行了个大礼,旁边的豆子也懂事的学着娘亲的动作给江荷致谢。
“姐姐别客气。”回了这么一句,江荷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想来想去d索性问道,“都说人一旦进了太初门,没有能活着出来的,都是生不如死人魂俱灭,姐姐你和豆子被太初门的大人们带走后怎又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江荷从前对那太初门害怕的紧,生怕路过某位大人就被逮走取了性命,如今看来太初门似乎并非传言那般离谱毒辣。
她回忆着前不久见到的公孙妄,对方看起来是挺骇人的,可江荷却总觉得公孙妄其实不见得真的那么恐怖。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江荷也说不明白,总之是这么种感觉罢了。
喜娘默不作声,像是陷入了回忆又像是在思考些什么,过一会儿后她才有所回应。
“公孙大人只是问了我几句关心的话,比如近来身体可好?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又问了问我夫君的情况,其他也没什么了。”
“我和豆子在那儿喝了杯热水,又吃了块儿点心,没多久后便被公孙大人带来了大安府,而后……”
大抵是想到了王武最后的那般模样,喜娘心里有些难受,眼眶又忍不住红红的,可她没哭、也没有倾诉自己的痛苦。
只是最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说不明道不明的意味。
“姑娘,无论如何多谢你,你是我与豆子一辈子的恩人。”
“日后但凡能有我们母子二人帮的上忙的,姑娘尽管找我们,我们就在城西的朱巷里。”
喜娘的感恩并非全是来源于江荷帮她的夫君申冤,更多的是在她那般绝境之下,江荷是唯一给过温暖和希望的人。
是江荷让她对人生和活着有了一丝期待。
世间没有那么多无情和心寒的,还是好人多。
“好,好的,我记住了。”江荷连连点了好几下头,她知道到了该要告别的时候了,可是看着母子二人这般孤苦伶仃的模样心里还是有诸多不放心。
她想问问这母子二人日后怎么生活,想说如果他们有什么难处也可以来找自己。
江荷没说,跟对方告别后双方各奔东西。
她微微垂着脑袋,嘴巴略微努努:“鹿尘,每个人活着都好难。”
“鹿尘,你说……太初门会不会没有那么可怕?一切只是别人的传言,喜娘和豆子不是完好的回来了吗?”
“我看喜娘和豆子的神色比跪在大安府门口时好多了,公孙大人也没那么恐怖吧。”
“那你去公孙妄面前问问,她是否是个恐怖的人。”
“那还是算了,我又不傻。”
“是吗?”
江荷不满瞪他一眼:“你这妖怎么这样!”
“嗯?”鹿尘扬眉,似乎在说“我哪样?”。
“欠欠儿的。”
“呵。”
江荷来到了兽大夫家,不知道又过了大半日,那小猫如今怎么样了?
“小姑娘,你捡的猫猫也是好命,我用药下去,如今它已比早上精神旺盛许多,也吃了不少东西,想来不日便能好全了。”
“这小猫能吃能喝的,不论是人也好还是动物也好,能吃能喝就有精神头就能好。”
兽大夫此时恰好在家,见到江荷来了,上来就说起了小猫的情况,脸上还带着喜滋滋的表情,为能够看到小猫活命而高兴。
江荷跟着兽大夫找到了小猫,它此时正窝在兽大夫给它搭的棉窝窝里,它受伤的位置被抹了草药,前面还有只好碗盛着羊奶。
小猫聪明,知道自己受伤了需要好好养着,就窝在窝里不乱动,只有恢复神采的眼珠子嘀哩咕噜转。
江荷靠近,手伸出手轻轻的抚摸小猫没受伤的位置,手指顺过三花毛,动作轻柔。
小猫“喵”一声,声音轻轻软软,吐出小舌头舔江荷的手指,表达它的感谢与亲昵。
江荷笑的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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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看着它好好活着,真好。
“姑娘,这猫猫底子好,有劲儿,能挺过来活着已然不是问题了,我给它调配了一些敷药,可以阵痛促进伤口愈合,你每日给它摸个两次,约莫过个七八日,它便能好全了。”
“就是喂养得精细点,喝羊奶是最好的,后面再吃些人粮食。”
“这棉窝窝是我让夫人临时去布庄专门为它做的,你走时一并带走便可。”
一锭银子不少,兽大夫是个良心的,给猫猫置办了不少东西。
“谢谢大夫。”
江荷收了兽大夫配置的大瓶药,再端起蹲着猫猫的棉窝窝,从兽大夫家离开。
“你为什么要养一只猫?”
“啊?我为什么不养它?我把它从董尚历的暗室中带出来的,除了我还能有谁养它?”江荷被问的莫民奇妙,一个打量的眼神儿把鹿尘从上到下看了一遍,仿佛看个大傻子。
鹿尘被噎的不想说话。
“猫猫,姐姐带你回家,咱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都是好日子。”江荷又笑嘻嘻的跟猫猫言语。
面对同样都是本体长毛的鹿尘,二者待遇天差地别。
鹿尘学着方才江荷打量自己的那副姿态打量一圈儿猫猫。
凡人、普通的动物。
也罢,不是一个层次,说不通的。
江荷没有立刻回庄子,她先是打听着去了卖羊的地方,去挑选奶水好的羊。
“你要花我的银子给这只猫买一只奶羊?”
“不必谢我帮你做好妖好事,大大的积攒功德。”
“……”
本就抱着棉窝窝和小猫的江荷又多了一只羊要牵,她累的够呛。
“你为什么不能暂时凝成实体、或是想个什么法子帮我运点东西呢?”江荷碎碎念,又跟着叹了一口气。
好累,真的好累。
“江荷,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不要。”
“……”
江荷是个行动派,有问题直面解决问题,她立刻又去买了辆驴板车,把羊、棉窝窝、棉窝窝里的猫全都放上了板车,自己跟着上了板车舒舒服服的坐着回庄子。
鹿尘已然不想说话,他甚至都不想睁眼看这头瞪着眼珠子一脸傻气的驴,更不想看驴板车上的一拖拉。
算了,随她吧。
她只是个凡人。
15. 第 15 章
江荷端正坐在案桌前,看着书本上定位符的示例,她再度认真记忆一遍,闭上眼中脑海中默画出定位符。
熟练几遍之后,她拿起符笔蘸着朱砂,在符纸上绘画定位符。
一气呵成。
符文在绘制成的时候隐隐闪过一道金光,随后吸入符文内部。
江荷能够感受到来自于这张符文的力量,她知道拼搏如此之久后,自己终于成功了。
“然后呢?”江荷问鹿尘。
“你需要学习设置定位阵法,定位阵法需要十八张定位符、糯米、红白双色蜡烛,以及与我身体有关的东西共同制阵,阵法起效之时,便可找到我其他肉身部位。”
“书上后半部分有阵法讲述,其中就有定位阵法,你可以先行学习,在实施的时候我会给你指引细节。”
“哦哦。”江荷暂时没有翻阅后面的书籍,而是看着鹿尘,“你死多久了?”
鹿尘眼中疑惑一闪而过:“三十六年,怎么?”
“你死了三十六年了,我上哪儿去找你跟你身体有关的东西?”
“等等,不对。”
江荷突然又想到了更更不对劲的地方,她瞪大眼睛扫视鹿尘:“你都死了三十六年了,肉、身岂不是早就烂透了?顶多剩个骨头架子,这找来有什么用?”
鹿尘肯定隐瞒撒谎了很多事情,江荷明显感觉到他所言所语有诸多不合理之处。
“江荷,我在死前已有万年生命。”鹿尘尽力神色平淡,不去嫌弃这个小傻子。
“所以呢?”
“我是妖,我还不至于烂透。”
“当然,即便是我烂透了,我也能复生,我是只万年大妖。”
“哦哦,我懂了。”
“那跟你有关的东西呢?去哪里找?”
“在这书房之中,还有我的一对鹿茸。”
江荷顺着他所说,在一个暗格当中找到了一对鹿茸。
捧着那对鹿茸的时候,江荷的眼神一波接着一波的变化。
听说鹿茸很补身体,放了三十几年的鹿茸……还有这功效吗?
自己的身体这么多年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折磨的还是有些虚的,理论上还是补补比较好吧……
当然,自己还没到禽兽不如吃人家鹿茸的地步,泡泡药酒也是可以的。
“江荷。”
“啊?啊,哦。”
“你的眼神很过分。”
“啥呀。”江荷一阵心虚,“你这鹿茸长得真大真好。”
江荷的视线又不自觉被鹿茸吸引。
鹿尘怎么会在自己的书房放了对鹿茸?是用来自我欣赏吗?
江荷想不出什么原因会让一只妖这么干。
“自恋的老妖怪。”她忍不住低声嘟囔一句。
第一次,鹿尘发现原来做一只妖灵居然也会感觉到生气,气到心口郁结。
“江荷,开始学习阵法吧。”他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蜡烛呢?糯米呢?”江荷眨巴眨巴眼睛看他。
东西还没有准备齐全,怎么开始学习阵法?
“你去买。”
江荷瞪他,嫌弃他:“你这么大个庄子,你连这么大的一对鹿茸都准备好了,你没有糯米和蜡烛?”
鹿尘不想再和江荷说话了。
最后在江荷又嘟囔一句“老妖怪”下,终结该话题,去赶着驴车进城买糯米和蜡烛去了。
鹿尘完全丧失解释妖和怪是不同物种的欲望,他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江荷看起来很会气妖的样子。
江荷连着来了几日皇城,早已经将这里的格局摸的门儿清了,什么东西在哪儿出售,她心里都清楚,直奔粮食铺子和蜡烛铺子。
一切顺利买完,江荷想着来这一趟岂有白来的道理,所幸又转转买了些零嘴之类的。
毕竟学习路苦,还是有些累人的,吃上三两个零嘴总能慰藉慰藉学习的疲惫。
东西基本上快置办完,江荷将要打道回府之时,她突然看见了喜娘。
彼时喜娘正拿着几块帕子在街上叫卖,但是无人理会,她新琢磨的谋生的生计并不好做。
江荷离着她有段距离,她看得到喜娘,喜娘看不到她。
看着那不过几日就瘦削的不像话的人,江荷心里并不好受。
目送人身影走远之后,江荷这才回身赶着驴车回庄子。
她心里说不明白的酸涩,可她暂时也没什么能帮的上忙的。
江荷自认不能上前再去给些银钱,喜娘不会接受的。
喜娘在找能养活自己和孩子的活计,她要给自己谋一条出路。
江荷没有来时那般轻快的心情了,人有些蔫儿了吧唧的,更没精神去刺挠鹿尘。
回来之后只是看起来神色正常的认真把东西归好类,再认真的看看定位阵法,深入记忆学习定位阵法该如何使用。
“江荷,庄子里面的杂草很多。”
“嗯。”
“这么多日子,你只收拾了一间书房。”
“嗯。”
江荷盯着书,盯着盯着思绪一停。
“你会养猫吗?”
“不太会,我是个粗心的人,我照料大强的时候,总会把它弄疼。”
大强是江荷给那只猫咪起的名字,它生命顽强,希望它一直可以强。
“鹿尘,等你活了你会回到这个庄子住吗?”
“这是我的庄子,我总会来的。”
“你为什么一直没有请人打理庄子,这么好的庄子荒废了这么多年,多可惜。”
“我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江荷。”
“鹿尘,你是只好妖。”
“喜娘和豆子是好人。”
“好人才配给好妖打扫看管庄子。”
“鹿尘,你会很顺利的复生的。”江荷脸上见了笑意,对着鹿尘一通无厘头的各种夸赞。
“呵呵。”
要不是看江荷一副没心思学习的样子,恐会耽误寻全肉、身,他会看得见这普通的凡人?
“鹿尘,我听爹爹说过,他说小鹿是世界上至纯至善的生灵。”
“我不是小鹿。”
“哦哦对,你是大鹿。”
“学你的阵法吧。”
江荷埋头苦学,记忆阵法使用方式与绘画制作方式。
她在草纸上临摹阵法的基础要点,到时她要一气呵成使用阵法,免得错误太多重来,惹得自己筋疲力尽。
她是个聪明的,外加有鹿尘的指点,第二日她便已经掌握了精髓,能够运用定位阵法。
先用糯米在一片空地上绘制出基础的阵□□廓,后将红白蜡烛放在对应位置,鹿茸布置在阵法的最中心,接着围绕鹿茸周围布置九张定位符、阵法最外围的依照位置摆放其余九张定位符。
按照鹿尘所指引,江荷动心起念释放力量引入阵法,紧接着蜡烛的火苗急匆匆的上滚,一张定位符被引燃,其他的符文一张接着一张的燃烧。
糯米发出啪啪的响声,随即开始疯狂的抖动变换位置。
整个阵法持续将近一个时辰才停止,蜡烛火焰小了许多,只留一个尾部在慢悠悠的着着,糯米变幻出了新位置,展现出了地图一般的模样。
“这是哪儿?”江荷看不明白。
“江南海云城。”鹿尘的眼睛一眯,一股怒闪现而过。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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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然有数,清楚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到底去往何处。
“江南海云城……”江荷脑海中追寻该城的位置,琢磨会儿后若有所思的说道,“鹿尘,皇城距离海云城是不是起码二十日的路程?”
“对。”
“有传送符吗?”
“有,但你做不到。”
传送符是把人瞬间转移,看起来只是画一张简单的符文,但是需要使用者自身拥有极度强悍的能力才可。
所以即便是江荷能够学会传送符,但她仍旧无法使用,她还不行。
“喔喔,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去买马车吧。”江荷搓搓手,看起来有些小兴奋。
她打算买个超级豪华加大版马车,马车上塞满小零嘴,铺上最舒适最柔软的褥子,无论是躺着坐着趴着,都能在马车上呆的十分舒服。
鹿尘:“……”
他就知道,江荷的脑袋瓜儿怎么可能走寻常路?
“到时候正巧和喜娘说说,让她来帮忙打理照顾庄子,大强需要她照顾,大强的奶羊需要照顾,那头驴也需要她照顾。”
“对了,我还没有给那头驴起名字呢,好歹辛苦它给我了拉了好几次东西,怎么能连个名字都没有呢?”
“江荷。”
“干啥!”被打断话的人怒瞪老妖。
“时间不早了,如果你现在出发,还能赶得上馄饨收摊前再去喝一碗馄饨。”
江荷麻溜儿的赶着还没起名的驴车,朝着皇城中心去了。
她先去狭窄的朱巷找到了正在家浆洗衣服的喜娘和收拾院子的豆子,带着母子二人一起去了馄饨老伯那儿。
她跟老伯要了三碗最大碗的馄饨。
“我给你们仨都加个荷包蛋。”老板看看喜娘,看看豆子,最后再看向江荷,脸上暖暖笑着。
“谢伯伯!”
馄饨老伯煮馄饨的时候都哼着歌,越看江荷和那对申冤成功的母子,心里就越高兴。
馄饨很快上来,江荷招呼豆子和喜娘抓紧吃馄饨,吃到一半儿的时候,江荷说:“姐姐,我来找你是有事想要你帮个忙。”
喜娘听后立刻正襟危坐,她终于有机会回报恩情了吗?
“你说,但凡我能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全力!”
江荷压低了嗓音:“我将要出趟远门,我在郊外的庄子没人看管,没人打理,我需要姐姐帮我看着庄子。”
“别人我也实在是信不过,想来想去在皇城也就能靠得住你和豆子了。”
江荷婉转了很多说法,讲了自己诸多“为难之处”,仿佛喜娘要是不帮她,真要抓瞎了似的。
当然,江荷在这皇城除了喜娘也确实没有什么能信的人,她不方便带着只猫上路,更不想卖了那头驴,虽说还没给那头驴起名字,可也是拉了几趟货有感情的。
如此便只能找人照顾打理,江荷一个看起来穷哈哈的人住这那么大的庄子,找个不熟悉的人引起别人怀疑再惹祸事那便不好了。
喜娘不会多嘴惹祸,她就是不会,她只能不会。
在听了江荷的絮絮叨后,喜娘犹豫了,她知道江荷在帮她,可看看身边的小豆丁,喜娘最终应下差事。
“东家放心,我肯定把这差事做好!”
她如若独身一人,可以斟酌斟酌去或者不去,可她还有孩子,豆子已经很久很久没好好吃上这么一顿饭了。
她真心感谢江荷,如果可以,她都愿意拿命报恩。
吃完馄饨,双方两散,喜娘去收拾朱巷的东西准备去庄子,江荷去置办马车。
一切匆匆,一切顺利。
在庄子里交代喜娘种种之后,江荷在第二日带着鹿尘匆匆出发了。
16. 第 16 章
这二十几日的路程走的还算顺畅,天气姣好、路程不崎岖,未遇匪徒。
当然,即便是遇到了匪徒也不必害怕,鹿尘就算是死了,那也是一只比普通人强悍的妖灵。
鹿尘生前足够富裕,江荷带了不少银子充实这趟路程的美好——比如吃的花样变了又变,她算是大饱口福了。
一路轻松,唯一让江荷心里不得劲儿的便是江南的烟雨,路程走了大半的时候,天儿突然湿漉漉起来,天空中总是飘着蒙蒙雨,惹得到处都湿乎乎的,就连马车里的被褥都跟着发潮,盖在人身上难受的紧。
到了海云城,天儿更是阴沉,雨滴哒个不停,站在城外看那城门时都感觉什么都灰压压的,让人很不适。
“鹿尘,我不太喜欢这儿。”
江荷坐在马车之中,撩着帘子看着海云城。
“很快就能离开。”鹿尘眸子深沉,紧盯“海云城”几个打字。
他的回忆不自觉拉向从前。
长刀从高处落下,妖居然被一群个子不高的凡人砍了脑袋挖了心。
鹿尘看着小侄子被生吞活剥,被那群看似秀气实则阴狠歹毒的人吃下肚儿……
“鹿尘,我们进城了,然后呢?”
“鹿尘?你知道我们该去哪儿嘛?”
“鹿尘?鹿尘?”
江荷的声音一道接着一道响起,茵成一滩漆黑的双眸再度变得干净。
他被现实拉回思绪,看着正打量着自己的江荷。
“你去海云城王家,到了之后我会指引你使用定位符,到时便可以找到我的肉、身之一。”
“鹿尘,我觉得不对。”江荷有些为难的开口。
鹿尘看她。
江荷掰掰手指头:“第一,既然你说‘海云城王家’这个称呼,就代表王家在海云城一定有地位,我没身份没背景没本事,我凭什么能够进得去?”
“第二,你是怎么知晓自己的肉、身与王家有关?”
鹿尘凝望她的双目,他思索许久后说:“江荷,如果你是我,你也会在阵法启动给出指引之后,能立刻想到到底谁是仇人。”
江荷从来没见鹿尘如此严肃认真过,她觉得鹿尘的心此刻一定万般不好受。
“你放心,我想办法进去!”江荷也不问自己一个普通人,如何能进人家“海云城王家”的大门了。
她想办法便是了。
这只大鹿已经足够可怜,她怎好让他难过上面加难过?
江荷硬着头皮,一路打听王家的位置,朝着那边儿去了。
想着管它什么情况,先去王家附近看看再说。
一路走着走着,她也临近王家附近位置,只是不知晓具体小路该怎么走了。
她四处打量一圈儿,一边观察周围环境一边想找人再问问王家的大门在哪儿。
很快,一个体型肥硕到足足有四个江荷那般大的男子出现在了她的视野当中。
带着感慨对方“真有口福”的同时,江荷快步上前:“这位公子,多有打扰了。”
胖公子停下脚步,被肥肉挤的只剩下绿豆般大的眯眯眼在江荷身上流转一圈儿,他没吭声没回应,但也算是回应江荷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烦请问一句,王家往哪儿走?”
胖公子又多看了江荷几眼,发问:“你什么人?去王家作甚?”
“我的三舅姥爷的连襟的叔叔的堂婶儿姓王,说是来自于海云城王家,我跟三舅姥爷的连襟的叔叔的堂婶儿家的重重孙女很要好,她曾经多次向我提及过王家的繁华美好,我很是向往。”
“我三舅姥爷的连襟的叔叔的堂婶儿的重重孙女说,王家大气、富饶,说我们家族将来若是没落了,尽管来海云城投奔王家便可。”
江荷说完,微微抿唇。
她觉得一口气吐露这么多东西,很是口干舌燥。
胖公子听她嘟囔了这么一长串,脑子没绕过来,有些犯难的挠挠后脑勺,最后又突然开悟似的惊呼:“你日子过不下去了来投奔王家,是这个意思吧!”
“……”江荷无言以对。
从她编的理由来看,对方说的出奇的有道理。
但即便这是编的,即便有几分道理,但是这个话还是有些过于难听的。
“走走走,你跟我来,我给你带路。”胖公子没等对方回复,便热情招呼了,“我就是王家的人,你随我来,我领你进门,既然你日子过不下去了,王家不介意救济救济你。”
“啊哈,我谢谢你哈。”江荷笑的比哭还难看。
这大胖哥儿说话是真难听。
不过总算是摸到点头绪了,江荷赶紧跟着胖公子一道儿前行,准备先按照鹿尘所说摸入王家,其他再随机应变走一步看一步。
胖公子也是不客气,见到江荷有马车,直接往上爬,一屁股蹲在了马车外面的板架上,坐在里面的江荷都明显感觉马车一个抖动,前方跟着压下去几分。
江荷:重量级人物。
这么一压,江荷那种在海云城感觉乌压压的体感如今更加明显了。
一种说不上来的舒服感,紧迫感。
江荷也不好总去想是不是人家身子太重,“挤压”的她浑身不舒服,这也太过无礼,恰好这时胖公子跟她絮絮叨叨起来,也便转移了她那不受控制的想法。
通过短途的闲聊得知,胖公子正是王家的少爷之一,名为王焕春。
他除了说话太直接、不怎么好听之外,别的方面都很好,人很热情也不计较。
马车走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江荷看到气势辉煌的府门口,“王府”的匾是由黄金楠木做底,纯金刻字制作而成。
大门上雕着奇特又顺眼的花纹,每一道花纹上都与金子相伴,门口摆了两尊类似于动物的石像,江荷看了看那并非是石狮子,是她从来没见过物种。
门口的路还铺设着花纹,与整个王府大门口的陈设相和,一整个设计自然流畅,仿佛为一体。
江荷看着这大门,内心惊叹好几声,不单单是因为这王府的大门气势恢宏,更多的还是因为王府大门口的整个设计宏大了,是她无法形容的宏大。
看着看着,江荷突然意识到方才走过的长长的路,路边那长长的围墙,居然都是王府,王府大到足以让人一眼望不到边际。
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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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里,江荷又忍不住瞄了一眼王焕春。
难怪能吃的这么饱满,王府家大业大,伙食好。
不行不行,哪儿能对人家的体型评头论足,这不合适。
江荷很快回神,跟着下了马车朝着王府的正门走去。
门口站着八名极其高壮的男子守着,个个穿着盔甲带着佩刀,其中一名男子上来接手马车的时候,江荷抬头抬的脖子都酸了,都感觉无法仰望到头。
大概……自己的一个半那么高?
江荷也不好多打量,就是感觉这王府哪哪儿都大,整个府院大、门大、人又宽又大。
江荷感觉哪哪儿都有种压迫感。
初入海云城时那种沉压压的感觉跟现在相比,简直算不了什么了,这里不单有沉压压的感觉,还有强烈的压迫感,让人脑子恍惚、身体恍惚的压迫感。
“这是王家八竿子可能打的着的亲戚,来投奔王家,好生招待这位小姐的马,平时小姐出入也多多照顾一下。”王焕春交代门口收尾,后带着江荷进了府。
他问:“你带什么礼品了吗?”
江荷:“……”
说的对喔,再穷的人,投奔八竿子或许能打的着的亲戚也不能空着手来。
“没有,我没钱。”
“我买不起礼品,但是我想王家不缺这点东西。”
王焕春说话实在是直接和噎人,江荷学着他说话的姿态,一一回了回去。
“没事儿,王家不差那仨瓜俩枣的,你没钱再买了东西来,我们王家用又用不上,扔了还失礼,什么都没带就挺好的。”王焕春拽着吨吨儿的身子往前挪步,带着江荷朝着府内深入走去。
“啊哈,你真实在。”
“还好吧?”王焕春挠挠头,“没你实在。”
江荷:“……”
顺着大门入府后,进入了一条长道,长道整体呈现出来的是一个巨大的圆管型,内壁基本上都是红色。
王府的格局构造等等让江荷看的心里很矛盾,说怪吧?却又都挺和谐的,说好看吧……又跟常规的建筑不一样,风格太特殊了。
但是有一点很明确,王府是真的很华丽,各种装饰、材料,用的全部都是最好的,仿佛这一座府买十座城都绰绰有余。
又走了将近一个时辰,见到了王府的各种华丽过后,约莫在府中间的位置,王焕春带着江荷停住了脚步。
前面是一大片厢房。
“江小姐,你就住这儿,约莫还有一个时辰晚食,到时有人来接你,我会跟王家人说一声,晚食时刻正好都见见。”说完王焕春也没等她回应,扭头就走了。
王家有婢女带着江荷进了房间,给她收拾了收拾东西,便又退下了,江荷如若有事直接唤她就行。
江荷回忆进府这一路走来,大部分高大壮类型的人,再想想这硕大的王府,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一副又累又烦的样子。
她说:“鹿尘,我要是碰上了什么危险,你可得救我啊!”
说着,她突然绷直了身体,语气严谨不少:“鹿尘,你应该能有这个本事对抗王家的幺蛾子吧!你要是不行的话,我可就跑路!”
17. 第 17 章
鹿尘眼中含笑看她,如同惊叹小动物也长了脑子一般。
江荷察觉他眼神不太对劲,但因脑子里正琢磨其他事儿呢,没那个心思去琢磨,照例翻了个白眼说:“我要是有什么意外,你就找不了肉、身了,不能复生了。”
“反正你不能不管我。”
鹿尘的笑声很清朗:“江荷,我不会不管你的。”
“哦,那就行。”江荷撇撇嘴,心稍微踏实点儿,可还是忐忑和慌张居多。
远在海云城,她人生地不熟的,还遇到这种事儿,说不慌张是假的。
江荷不可能因为学会了两张符文,帮着喜娘给夫君申冤了,就觉得自己本事大的不得了了。
“你发现了何事?”鹿尘发问。
“整个海云城都怪怪的,阿爹说过,我但凡是去了什么地方让我自己感觉不舒服了,那便有问题,我赶紧跑,跑的越远越好。”
“海云城就是这般让我感觉不舒服的。”
“再者,王家既然跟你身体的一部分失踪有关,那必然有猫腻,我自是得小心,更何况自从见到王焕春开始,我整个人的不适感就没有消失过,反而随着进入王府后这种不适感越来越浓。”
说着,江荷双手张开大动作比划一下:“王焕春这个体型,门口的守卫那个体型,王府这么大,王焕春每天走这么多路都还是个壮士,那能对劲吗?”
“再说了。”江荷又嘀咕嘀咕,“我能看得到这里隐隐约约笼罩着什么东西,再面见王焕春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那东西跟董尚历和陈德全府令身上的东西似乎是有些像,我目前不太确定是否是同一种东西。”
“你有补充吗?”江荷再问。
鹿尘毫不吝啬自己欣赏的目光,在发出一阵肯定之后,他说:“你观察的很仔细,关于王家种种暂时没什么适合补充的。”
“接下来你需要学习一道新符文,同时在王家使用定位符,去找我的一部分身体到底在哪里。”
“什么符文?”
“招魂符。”
江荷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招魂符?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招魂魄的符文,一经使用,能让魂魄出现。
江荷不知道这种东西到底有什么用,但是想想鹿尘但凡是说出口,其中必有道理。
相比较在之下,他才是那个最着急的人,他想复生,他不会让自己出现任何问题的。
“我虽带了画符的东西,也把包袱拎过来了,但是材料不够,如果要学习新的符文我需要练手的东西,如果在符纸上面练习未免有些太浪费了,我怕回头符纸不够用了。”
江荷看看自己的小包袱,心里面盘算着该怎么学习。
“我们找个机会出去买一些,虽说无非笔墨纸砚,但问王家人要、使用王家的东西我心里面总是不踏实的,我怕有什么套路。”
“你倒是个谨慎的。”
“切,我不谨慎、不聪明,你会找我帮你找肉、身?”
鹿尘想回噎几句,毕竟当初说的是互相交易,怎得做着做着好像江荷成了领头的大王似的。
他不是小性子的人,这是聪明的表现,江荷聪明些好,不会吃亏。
话刚刚落下没多久,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小姐,大房那边儿来信儿说,先去正堂见见,说上几句家长里短的话,回头接着在正堂晚食。”
江荷跟王焕春聊的那一路子里,知道王家家大业大,好几房人都住在这偌大的府中,王焕春是三房的二公子,他提到自己这一房还有几个兄弟姐妹,不过只是随口带过,并没有说到具体,至于这大房什么的江荷听都没听说。
但人家是王家人,自己是八竿子可能打的着的亲戚,既然到了人家府上,自然得过去走上一趟才行,管它到底是几房说的呢。
就是……这王家也太热心肠了。
“小心为上。”
“我晓得,鹿尘。”江荷的心也一直提着,“等从正堂回来了,我们抓紧行动,早点找到你的身体早点离开。”
江荷语毕,接着朝着门口走去,开门跟守在门口的婢女打了个照应。
“小姐,我给您带路。”婢女恭敬的福福身,并没有因为江荷是个不知名的人而怠慢。
“好。”江荷跟着她的步伐前行,看着婢女的背影多打量几眼。
前行途中,她继续仔细观察王府周围的陈设,看着看着,江荷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太初门的公孙大人。
她想……
还没等开始想,江荷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想啥不好,偏偏想太初门。
江荷理了理脑子,专心前行、专心观察王府。
这次走的路不算太多,约莫一刻钟出头的功夫,便到了正堂。
正堂有多气势辉煌就不必说了,对于王府来说这是标配,相比较之下王府还不如那肥嘟嘟的大房夫人来的抢眼一些。
江荷进王府时,只见了一个王家人王焕春,他的体型已经太让人惊叹了,其他虽然也见到了高高壮壮的守卫、护卫,或者是体型有些肥胖的管事人员,剩余的婢女之类的看起来还都算是正常体型体态。
像王焕春那般体型的,江荷也没见其他人,乍一看大房夫人这般,江荷当真是有些惊讶。
她看起来也有四个江荷那般大小,眼睛也是胖的眯成一条线,腮帮子比鼻子还要高,嘴巴被肉拱的撅撅的。
大夫人涂着大红唇,红的跟吃了大活人似的,看的人膈应的很。
江荷一进来,那双绿豆眼就把她上下都打量了个遍,小小的眼珠子跟放了光似的,越看江荷越满意,随着笑意的加深,眼睛被挤的更加看不见了。
江荷被盯得发毛,她简单打了个招呼,便跟着坐到了侧边的位置上。
被亡魂跟上的时候,她都没觉得这么煎熬过。
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
“小姑娘,几岁了呀?”大夫人尽力拿捏着柔和的声音关心发问。
但是她巨无霸的身形迫使她的嗓音本该是浑厚的,却拿捏想用细细的柔柔的嗓音说话,说出来便跟拉锯似的磨人。
江荷打了个冷战:“回大夫人,我十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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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又看看大夫人,又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怪、太怪了,怪的江荷感觉瘆人。
大夫人又问了几个家长里短的问题,比如江荷从哪里来、家里还有什么人等等。
鉴于江荷编造的“八竿子亲戚”,江荷回答的朝着编造的谎言靠拢,
只是她原本的居住地离皇城不远,口音跟皇城人的调调有点像,北方人的身份她便没有遮掩,说了个离皇城挨得近的城。
大夫人一边问,一边连连满意的点头,笑的更加眯眯眼了。
浑身膈应之际,江荷内心不由得连连期盼能有人来解救自己一把,她实在是不想和大夫人在这里你来我往的尬聊了。
“哟,嫂嫂跟大侄女儿聊什么呢?”门口传来了一道爽朗的声音,还透着昂扬的朝气和笑意。
?
祈祷成真了?
江荷眼中闪过希冀,想着若是有人来了,那自己就不必跟大夫人在这里尬笑尬聊,起码能缓缓瘆人。
她带着松一口气的舒缓表情扭头,朝着门口来的人看去。
江荷:“……”
裂开。
真的要裂开了。
门口走过来了一位足足有江荷四个那么大,眼睛胖的……
总之,门口的人胖的跟大夫人、王焕春如出一辙,都是一副德行。
天老奶,王府是在养猪吗?
她不是也有身材歧视,对一个人的体型评头论足,但是一个家族里面从少爷到夫人,都这个体型,这也太、太、太……
二夫人走到江荷面前,江荷略有些麻木的起身见了个礼。
“嫂嫂,你跟大侄女儿唠嗑咋还不带上我呢。”二夫人嗔怪一声,“大侄女远道而来,我自然是得好好关切关切,哪儿能冷落了。”
“大侄女儿,你从哪里来呀?”
“北方人啊,北方人好,身子骨儿结实、硬朗。”二夫人上手摸了几把江荷。
“才十六岁呀,正是嫩的年纪呢。”
江荷:“……”
她真受不了了,鹿尘这都是些什么活儿?
他就不能被正常人分尸吗?
鹿尘挑眉对视。
江荷:“……”
也对,如果是正常人,怎么可能干的出分尸这种事?
不多会儿,又一个肥夫人来了。
江荷麻木的给三夫人见了个礼,再听三夫人把刚刚大夫人和二夫人问过的话都问了一遍,她再回应同样的答案,继续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
江荷第一次感觉时间是如此难熬,半个时辰像是过了一整年。
终于,到了晚食时分,三个夫人的啰哩巴嗦必须要中止一下。
江荷迎来了稍微喘息的空间,跟着婢女引路,随着那几堵墙一样的身影朝着正堂的膳厅前行。
膳厅的门同样很大,江荷进门后,已经有几人进了膳厅了,在最边上饮茶区坐着等候。
看到那几人的时候,江荷步子顿了顿,人也愣了。
此刻她不仅仅裂开,她还要碎掉。
一屋子巨无霸大地缸……
18. 第 18 章 不知不觉间,
江荷无法形容自己看到一群巨胖人士的震撼感,更加无法表达自己此刻内心有多别扭。
王家怪的难以言喻。
极少有人会允许自己胖成这个样子,而当下出场的所有王家人全都是这种体态。
江荷甚至是不用想,如果膳厅再来一个王家人,一定也是此般巨无霸的。
更让江荷心里觉得别扭的是,她这一路打探走来,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及到王家的特殊之处,只是单纯的指路。
一个两个也就罢了,问的笼统六七人均是对此闭口不提。
大多数人都会议论些所见所闻,即便见怪不怪,也不可能什么反应都没有。
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人,每一个来的人都会笑眯眯的跟江荷打招呼,热情的嘘寒问暖一番,看起来倒是“美好”又贴心。
王家男女不分席,硕大的桌子大家按日常的顺序而座,江荷则是特地被腾出了上客的位置招待。
王家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陆陆续续都来了,紧接着老太爷,老太奶,再紧接着曾老太爷曾老太奶也跟着来了。
按照年龄计算,曾老太爷曾老太奶起码双古稀之年。
九州哪儿有人能活年纪这么大啊!!
且!且体型还这么庞大!明显不康健!
王家的每个人都远超一头猪的体型,排排坐在加大的椅子上,靠在巨大的桌子上边。
江荷完全适应不了,她尽量保持面部表情平和,目光在周围几人身上流转,静静的观察着。
“小丫头,你多大了?”曾老太爷笑呵呵的发问。
“十六。”江荷尽量不让自己回答的麻木。
为何王府每个人都像扒族谱一样发问?自己年龄多大,从哪儿来,吃的哪一方水土有那么重要吗?
江荷心里直打鼓,瞧瞧的看了一眼鹿尘,稍稍让自己心里能踏实一些。
重复的问答又持续了一小会儿,随着饭菜上桌,终于无人再说话,一切安静许多。
但随之而来的,是新的惊讶。
只见一个个比盆还大的盘子被抬了过来,摆上了桌。
一盘杭椒猪柳看起来起码五六斤的样子,婢女刚用大勺子布好菜,王家人便像猪埋头猪食槽子一般狂吃。
接着又一个如和面用的大盆端上来,里面是个个堪比青年人拳头大的红烧狮子头,装了最少三四十个,接着布菜接着吃。
这种分量的饭菜陆陆续续上着,当江荷回过神儿的时候,面前都已经上了十几盆了,其中又几个空了的盘子被扯了下去。
江荷面前的碗也被装了不少食物,她哪儿吃过这种分量的饭菜?
“小荷,你怎么不吃?”曾老太爷看看江荷没动筷子,催促她吃。
江荷看看面前堆成小山但色香味十全的食物,心中犹豫。
每一个王家人都肥成这个样子,自己要是吃了一样的饭菜,万一也肥的不像话怎么办?
且这不是肥不肥的问题,而是王家这么怪,谁知道饭菜里面有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们要是给自己下毒怎么办?里面有什么传闻中的蛊怎么办?
江荷怎么可能吃得下这种玩意儿?
“我……是吃素的。”江荷硬着头皮编理由。
“我吃不了肥肉,我打小儿一吃肉就吐,实在抱歉。”
“是我们该抱歉,没有提前了解你的口味。”曾老太奶说了句客气话,接着埋头大吃,根本没心思搭理江荷。
“无妨无妨,是我没有提前说。”江荷客气回应。
但是大家都没有再有余音,没有人在乎江荷吃不吃喝不喝的,王家人专注的只有自己面前的食物。
如此一来,江荷又有一瞬思考自己是不是多想了?饭菜或许只是正常的饭菜,只是王家人本身骨子里就能吃,能长膘。
但也只是一瞬,她不会自我怀疑,小心为上永远没错。
好不容易活这么大,要倍加珍惜生命。
半个时辰,满桌的菜见了底,婢女们把盘子撤下,接着又上了诸多精致、香气扑鼻的点心,王家人又开始吃点心。
江荷还是不敢吃,心中也在思考待会儿如若王家人劝食,自己该怎么推辞?
但王家人始终没有问她一句,只是自顾自的吃着。
吃完了点心,又开始吃瓜果,吃完瓜果又开始吃一些小零嘴儿,最后又喝了一些花果茶。
前前后后总共吃了一个时辰,王家人这才心满意足擦擦嘴停下。
江荷:“……”
真能吃。
江荷暗暗摸摸肚子,她肚子里的馋虫早就开始叫嚣了,饿的她脑瓜子都嗡嗡的,尤其是看着王家人吃的那么香之后,饿意更加明显。
要不是凭借着生存的理智,她还真忍不住跟着大快朵颐。
晚饭后,王家人普普通通的客套几句便直接散了,没有人关注江荷了。
江荷又回了自己的房间,她翻了翻银子。
“这会儿刚进戌时,夜市才刚刚开始,我得赶紧找点吃的去。”江荷饿的实在是受不了了,恨不得立刻出去风卷残云。
她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仿佛实在是饿到身体掏空,即将死翘翘似的。
她收拾了银子,朝着王府的大门口奔去,脑子里全是各种美食。
一个小时的路程,她一路小跑,足足缩减了两刻钟便冲到了大门,门口的人见到是她问了声好,并没有拦着人或者是过问太多。
江荷倒也是顾不上那么多细节,总归脑子里全部都是食物,再度一路疾驰到了夜市,上来吃了两个包子垫了底,还绝不够又去买了两个荷叶鸡吃。
“好饿,太饿了。”江荷胡吃海塞,这会儿嘴里又塞满了桂花糕,还是觉得肚子里空荡荡的,烧得慌。
“江荷,你并不饿。”鹿尘提醒一句。
江荷在听到这话后本能十分烦躁,刚要反驳几句,却又忍着肚子里的饥饿感愣了愣。
她抿抿全是油花的嘴唇,又低头看看手里面的桂花糕,心里面说不上来的难受。
她想起了王家人像猪一样吃饭的画面,想想自己方才像猪一样吃东西的画面,江荷猛的打了个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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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尘,我怎么了?”江荷有些无助和无错的眼神落在鹿尘身上,还带着些许慌张和害怕。
江荷此时十分担忧自己是不是中招了,是不是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无法让自己健康又安全的活着。
她很惜命的。
“鹿尘,你知道我怎么了吗?”江荷喃喃,语气当中还是明显的慌张。
她已然在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和心理状态了,她深呼吸着,迫使自己冷静思考着,清醒的理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回忆着自己在进入王府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情,回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让自己也变得和王家人一样能吃。
“是风水。”鹿尘给出了明确的答案,“整个王府的风水设计十分独特,但凡是进入者必然能够被催化食欲,变得像你现在般能吃。”
“王焕春那一家人都是因为风水的缘故,所以才会变得这么能吃吗?”
江荷语毕,忽然又觉得十分不对劲。
好端端的,王家人去鼓捣那种奇怪的风水格局做什么?
那么能吃摆明了对自己的身体健康十分不利,但凡是个人大多都是惜命的,不可能如此草率的让自己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王家人必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
“想来也是,如果他们是什么好人,又怎么会成为掠夺你身体的罪魁祸首之一呢?”
“有什么办法能接触我当下所收到的影响吗?”江荷觉得这影响委实是有些离谱,自己不过是在王家呆了短短几个时辰而已,竟然变得跟个恶死鬼投胎似的。
“有,摧毁整个王府。”
江荷:“……”
这个方法明显不成立,她能有什么本事做到这一点呢?
她用嫌弃的眼神看了一眼鹿尘,示意对方找出其他的方法。
“学招魂符,不出三日必有好结果。”
“招魂符到底有什么用?”江荷嘀咕完,看看手里剩下的桂花糕,忍不住又吃了几大口。
“算了算了,有你在也无妨。”似乎是经过了一些心理挣扎,间隔长叹一口气后,决定暂时抛却这些烦心事。
烦心无用,那还烦心做什么呢?
正如自己常常所说——自己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鹿尘便无人帮忙寻找身体了,自己的价值足够让鹿尘救护自己。
“鹿尘,我吃上几天也无妨吧。”说着,江荷又买了两根烤鸡腿。
“会长胖。”
江荷听后眨眨眼睛:“就这?”
“嗯。”
鹿尘的目光静静盯着面前的人,但他的回话就只有如此简单的一个字。
“这有什么。”江荷都不知什么时候,三下五除二已经解决了一个鸡腿儿。
各种胡吃海塞后,她终于肚子里舒服些了,这才想起了还有一重要事要做。
“买上纸墨笔砚,回去练习练习符文。”江荷打量着路边的商铺。
打量打量着,看到卖打糕的摊位后,又忍不住走了过去。
不知不觉间,江荷看起来似乎已经胖了一圈儿了……
19. 第 19 章
“鹿尘,为何我觉得我身上紧邦邦的,仿佛被勒住一般。”江荷说话期间,又塞了一口吃的。
她舒展舒展身体,感觉胳膊的活动都受限了,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就连呼吸都不畅快,十分闷。
鹿尘的目光在江荷身上扫回几圈:“换个衣服便好。”
“嗯?”江荷眼中满是疑惑。
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又不敢往那个方向去想,纠结一会儿后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再度舒展活动几下。
“哎……”她深深叹了口气。
显而易见,江荷已经发现自己长胖了一大圈儿,就连本就有些宽松的衣服此刻都紧邦邦了。
“等王家的事情处理完毕,我会再消减下来吧?”江荷心中忧伤。
骤然间发胖,她都觉得自己不灵活了,说话也大喘气,实在是不舒畅,
“去买身新衣服。”
江荷拧拧眉头,没再问他,扭头找着成衣店。
好在当下夜市繁华,除了小吃摊和玩耍的摊子之外,路边也有成衣店开门。
“掌柜的,我想要几件宽松肥大的衣服。”江荷一边说着,一边打量这里面的服饰。
看着看着,江荷发现这边成衣店的服饰和自己之前去过的都不一样。
理论上来说,九州南方区域的住民身形相比较北方区域的住民会瘦小一些,衣服尺寸应当也符合大众情况,做的偏小一些才对。
可是江荷发现这里的衣服很多非但有很多远超北方居民身材的衣服之外,还有不少“巨无霸”样子的衣服。
虽说比不上王家人那般夸张,但是也能够从衣服当中看出购买者身材一定很肥胖。
“掌柜的,咱们海云城很多大体型的人吗?”江荷本就是北方口音,问这个问题也不奇怪。
毕竟她对这座城并不了解,看到衣服的形状发出几句疑问也正常。
“对,小姑娘观察真细致。”掌柜的一边给江荷找合适的衣服,一边说道,“一来是这边的水土比较养人,很多人很容易吃胖,再者是有些人家里面本就有胖人,生的娃娃大抵也是随了长辈,体型很容易发胖。”
“当然,大多数人还是大众体型,正常吃吃喝喝。”
江荷心里还是犯嘀咕。
“那胖的人多吗?看掌柜的您的宽松的衣服这么多,想来来买的人应当不少才对,可我在路上只偶尔见到胖人。”
除了王家人,江荷到现在还没见到过什么大体型的海云城人呢,但是听掌柜的这么说,应当不至于自己偶遇这么少才对。
“小姑娘观察真细致。”掌柜的哈哈大笑几声,同时把找到的适合江荷的衣服拿了几件出来。
“海云城的胖人不少,只是平日里不爱出门,顶多在酒楼能频繁见到他们。”
“他们大多也住在北面的位置,在北面出入会多一些。”
“姑娘,试试这几身衣服如何?”
江荷接过衣服,到后面去试了试。
衣服比她从前的尺码大了好几号,她以当下的身材去穿这衣服,还略有些宽松,但也并未达到过于宽大的地步。
江荷想了想,留下一件当下还算合体的衣服,接着出去又说:“掌柜的,劳烦再帮我找几件尺码更大的衣服。”
江荷想着自己起码还要在王家呆上几天,免不了肚子饿吃更多的东西,这才一晚上的时间,自己便已经肥了一圈,这要是再过几天……体型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想着想着江荷的脑海当中突然出现了自己变成女版王焕春的样子,一想到自己也可能会变成一个大地缸,不自觉的吓得打了个冷战。
买完衣服付了银子之后,江荷匆匆离开了成衣店,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开始对着鹿尘碎碎念。
“鹿尘,你动作可要快一些才好。”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再摸摸胳膊:“要是待的久了,我……”
随后江荷又想到了些什么,又说道:“没事的没事的,总归不是正常的发胖,等到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我总能恢复过来的。”
江荷深呼吸几口气,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
她又回到了夜市的小吃摊附近,原本准备买点笔墨纸砚离开的她,看着小吃摊上的美味,眼睛又不自觉的放光。
她不停的分泌着口水,肚子里的馋虫仿佛又打起了鼓。
江荷不停的跟自己说不能再吃了,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朝着小吃摊走了过去。
耳边似有若无的传来了一阵叹息声,接着又传来鹿尘清明的声音:“江荷。”
听到这声音之后,江荷的步子顿时停住,她整个人激灵一下,眉心仿佛也穿过了一丝凉凉的气,让她的脑子逐渐清醒。
“江荷,去买笔墨纸砚,买完便回去。”鹿尘的声音再次响起。
方才被食物占据思想的江荷彻底清醒,浑身上下那种凉飕飕的感觉,又更加明显了。
也正是这种凉飕飕的感觉,让江荷的食欲渐渐消失,让她变成一个不再是被食欲主导的人。
江荷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她当然能够感受到身上所带来的特殊的感觉。
“鹿尘,你真是只好妖。”江荷突然古灵精怪的开口,脸上不自觉的发出笑容。
鹿尘:“……”
一听见这家伙说这两个字,鹿尘就总觉得略有些发毛,仿佛这只獾又在编什么心眼子?
“江荷。”
“嗯?”
“去买笔墨纸砚吧。”
“哦哦,买。”
江荷长舒一口气,转身去打量卖笔墨纸砚的地方。
她刚刚胖起来的体型并没有消减下去,但是整个人眉目清明不少,身体也感觉并没有那么沉重了。
起码现在她不是一个被食欲控制的人,还能主导自己的身体。
江荷买笔墨纸砚的速度倒是快,买完之后又立刻嘟囔了一句:“回去后我可得快一些学招魂符。”
“嗯。”
“鹿尘,你一直未曾同我讲,我为什么学招魂符?”
鹿尘斜了她一眼,并未回话。
提及过几次都未回复,江荷也没打算刨根问底。
她想着或许鹿尘一直说让自己学招魂符,是为了等找到身体的时候,灵魂和身体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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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契合到一起,那么对方可以恢复不少妖力,或许就能对付王家可能带来的突发事件。
总归两个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鹿尘说什么也不可能坑她一把,让她做的也只会是对彼此有益的事情。
江荷很快能够想明白,对此并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该买的都买了之后,也便该打道回王府了。
回去的路上,江荷不自觉的又叹了几口气,一想起那怪怪的房子,想起那一屋子的巨无霸大地缸,她就觉得心里压抑的很。
可是王府是不得不回的地方,她硬着头皮又来到了王府前,看了看那硕大而又怪异的剧本,再硬着头皮踏入王府。
她顺着记忆当中的路线,朝着自己居住的房间走去,走了约莫一刻钟之后,他又遇见了王焕春。
王焕春身边还有一个模样跟他相像的男子,两个人你看起来年龄差距不大。
江荷在饭桌上见过他,和一起当时大家匆匆做过的介绍,这个人应当是王焕春的亲兄弟来着。
二人在看到江荷之后,王焕春立刻上前打招呼:“你出去玩儿了?”
旁边的人上上下下打量江荷一圈,脸上自有若无的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那表情看的人怪怪的,江荷心里不自觉咯噔一下。
她本能的又看了看身旁的鹿尘,那种咯噔咯噔的感觉才算有些平复。
“我去逛了夜市。”
“夜市好,有好吃的好玩的。”王焕春说着,又动了动鼻子,使劲吸了吸。
“你吃了不少好吃的。”
“还好。”
“但你说你不吃荤,你身上怎么有肉味儿?”
“哦,我突然又吃肉不恶心了,我又能吃肉了。”江荷随口胡扯。
一种十分不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仿佛那被压下去的食欲又开始捧着涌动,在刺激着江荷的大脑和身体。
隐隐约约之间,她仿佛又感觉自己开始饿了,想要吃些什么东西。
江荷闻着呼吸,让自己的内心平复下来。
她不能够被这些外在的欲望引导,更不能做一个轻轻松松被掌控的人。
她尽量保持耳清目明,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王焕春兄弟两人。
隐隐约约间,又仿佛见到兄弟二人身上涌动着什么,像个张牙舞爪的大怪兽。
大怪兽仿佛伸出了爪子,朝着江荷的身体探过来。
可那只爪子却又在离江荷半尺远的地方忽然被弹回,伴着身体都跟着狠狠的抖了抖。
“那你还真善变,那你以后也能吃吗?有什么不吃的可以交代一下后厨。”王焕春问着。
她的声音又将江荷拉回现实。
“没了,后面都可以吃荤,我没什么忌口了。”江荷声音淡淡,略有些漠然。
回复完之后,她又草草应付几句,转身朝着自己居住的房间去了。
那些食物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其他。
只要待在这儿,吃不吃王家的饭根本影响不了什么。
江荷另有打算了。
“鹿尘,明天我们去海云城的北边看看。”
20. 第 20 章
回到房间后,江荷把买好的东西一一陈列在案桌上,准备开始学习。
“鹿尘,先行学习招魂符,还是先去找寻你的身体?”
江荷看向鹿尘,等待着对方的答案。
这一次他们前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找寻鹿尘身体的一部分,但是到现在除了知晓他的身体与王家有关之外,其他的一概不知。
除此之外,王家谜团层层,江荷直接告诉她,王家的人如此这么能吃,体型如此庞大的原因,或许正与鹿尘的身体有关。
就算不是直接关联,那么其中也必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除了要破解这些谜团,要解决鹿尘寻找身体的诉求之外,江荷也打算把这海云城存在的问题给解决一下。
也就是刚才她所说的要去北边看一看,她要确保很多的事情永绝后患,不必遗留致命的问题。
“先行学习招魂符,等你能画出十张招魂符后,再去寻找身体也不迟。”
鹿尘刚刚说完,江荷立刻翻到了招魂符文的那一页,开始进行记忆。
大抵是有了一些基础,江荷这一次学习招魂符的状态明显要比先前学习定位符要好许多。
她在多次加深记忆之后,一次性能连笔画半个符文,又在度学习了一个时辰之后,勉勉强强能将整个符文记住。
接下来便是熟练化,她一次又一次的反复画招魂符,用白纸黑字进行练习,直到后面精疲力竭,实在是抵挡不住睡意,又趴在桌子上睡觉。
而当她熟睡之时,一直守在江荷身边的鹿尘瞬间离开。
次日,江荷在敲门声中醒来。
“表小姐,您要现在洗漱吗?”门口是昨日跟江荷打过照面的婢女。
江荷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又瞬间清醒,脑子一个机灵,动作飞快的收拾桌上摆着的东西。
她通通塞进了包袱里,再把包袱藏起来,这才说道:“进来吧。”
婢女端着温热的水进门:“表小姐,我来帮您梳洗。”
“不必,你放在这儿,我自己来。”江荷自己走到盆子前,开始刷牙洗脸。
快要洗漱完毕的时候又有婢女端了早饭来,足足堆了一桌子。
江荷坐在桌子前,看着这一堆十来个样式的早点,深深吐了一口气,而后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早饭她吃了大半,她的食欲还算是比较旺盛,但没有先前那般不受控制。
吃完之后,江荷似乎感觉自己的身体又膨胀了一圈,但是却没有一种沉重感,仿佛这种膨胀只是外在。
不多会儿后,王府的大夫人又来了。
“大侄女,在这王府里可还住得惯?昨晚上休息的好不好?今日的早饭可合口味?”
大夫人一直笑盈盈的看着江荷,仿佛是真切的嘘寒问暖,像个长辈一样关怀。
江荷一一作答,敷衍式的回复几句。
“小荷,吃饭的事情你随意一些,要是愿意跟着我们一起去膳厅吃,那便去,若是觉得不自在,就跟婢女招呼一声,让他们把饭菜端到屋里来。”
“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就跟婢女说,在这里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千万别委屈了自己,你千万别觉得不自在。”
“谢谢大伯母的关心,我晓得的。”江荷像个乖顺的晚辈一样笑笑,“我十分喜欢王家的氛围,一起用膳我自然是愿意的。”
“昨日初来乍到,有些不自在,今日熟络了,一切都好。”
江荷当然不愿意见到这一家子猪进食,但是江荷想要探寻更多的东西,跟着一起吃上几顿也无妨。
“今日中午我便不在膳厅用膳了,晚上的时候再回来,我想出去转转。”
大夫人也没有追问江荷出去做什么,也没有多说些什么,稍作客套之后,便走了。
江荷简单收拾收拾,准备出门。
一早上太过忙碌,直到现在才发现周围竟没有鹿尘的身影。
正准备出门的步伐顿住,江荷的手也在身侧不自觉握紧。
在内心挣扎纠结过后,江荷的双目之中只剩坚定,她朝着门口走去
即便是只有自己,也能应付。
刚一拉开门,鹿尘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你去找身体了?”江荷问。
毕竟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寻自己的身体。
“没有,我在整个王府转了转。”鹿尘说着,又飘在了她的身侧。
“我准备去海云城的北边看看,中午在那边的酒楼吃饭,我想看看北边那些肥胖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江荷一边说着,也一边踏上了小路,朝着王府的大门口走去。
她看到鹿尘不在身边时,并不打算等待,打算自己前往北边,去探寻自己想要知道的秘密。
她知道鹿尘总会回来的,因为他说过,他需要她去找寻身体,他还有好几块身体要找呢。
江荷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回来。
但是还好在出发之前,鹿尘回来了。
“刚才的大夫人又来找我了,碎碎念了许多。”江荷大概把和大夫人交流的信息跟鹿尘说了一些。
出了王府之后,江荷坐了马车前往海云城的北边。
这座城市很大,真要是两只脚走,还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呢,更别提还十分费脚了。
马车是王府的马车,看到并非自己的马车时,江荷稍作一愣。
“我的马车呢?我坐自己的车便好。”江荷心里有些犯嘀咕。
并非是她觉得王府的马车不好,而是觉得心里别扭。
如若是没有,王府提供马车供她出行,那自然是方便的,可是既然自己有了……
江荷打量着面前的马车,装修的十分豪华,就连铺设的木材上面也刻着精美的花纹。
但是如此豪华的东西,江荷看上去直觉心里别扭,就好比看到构建豪华的王府一般,总觉得有什么陷阱。
“表小姐,您毕竟是从王家出来的,还是坐王家的马车吧。”
“王家一向热情,又是海云城的首富,出行自然是有些派头的。”
言外之意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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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荷的马车太过寒酸,有些丢面儿了,故此才没有让江荷坐自己的马车。
这话倒也是能说过理去,江荷也没有多做纠缠。
正所谓虱子多了不怕咬,她都已经被咬了好几口了,还在乎这辆马车会不会咬自己吗?
江荷上了马车,马父按照他的要求朝着北边而去。
好在王府距离城北不算太远,坐着马车快步行驶了一个时辰后,也便到达了北方的位置。
江荷翻开马车上的帘子,朝着外面看去,城北的街道跟昨日江荷逛的夜市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街边的商铺什么的也都平平无常。
路上大多数的行人也跟江荷昨日见到的一般,都是体型正常的,也会见到几个身材特别胖大的人,数量要比南边多的多。
每每看到身材特别胖大的人时,江荷都会专注的看上一会儿,去观察着这些人的面部状态以及周围状态等等。
走着走着,这些身材胖大的人变得多了起来,江荷一连串看过去足足有十几个。
她再抬头一看,发现旁边是一家酒楼。
“就停在这。”江荷招呼着马夫。
马车很快停下,江荷从上面下来,站在了酒楼前。
正如昨日成衣店的掌柜的所说,酒楼这边碰到的人会比较多,毕竟身材如此庞大,大多数都是吃出来的,也大多数好这一口吃。
江荷进店之后,店小二立刻来热情的招呼。
她观察了一圈,要了二楼靠窗的位置,既可以看到一楼吃饭的人,也可以看到外面的街道,可以更好的观察。
店小二抱上了菜单,江荷倒也是不吝啬,一口气儿点了一桌子菜。
毕竟按照她现在的体型,以及食量,三两道菜自然是满足不了她的胃口,还是得加大加量才行。
楼下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身形庞大的人,点的菜要比江荷多的多。
江荷看着他们拽着自己的身体,抖着肥肉进屋坐下,不看菜单熟练的抱着菜名,一口气便是十几道菜。
不多会儿后,菜一道又一道的上来,那几个体型庞大的人埋头苦吃,跟王家人进食的样子不相上下。
江荷静静的看着,看着那群人无限放大的食欲,看着那不停的进食的东西。
“鹿尘,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人食欲疯狂的扩大,不受控制的去吃?”
“世界之大,什么都有。”
“那这种东西是先天存在的?还是……吃的那个人才是主导者?促使这种东西出现?”
“都有。”
江荷撇撇嘴,跟着扒了一碗饭,脑子已经不知道神游到哪儿去了。
“我身上暂时还没有这种东西,你说我要是一直这样吃,吃很久很久,会不会也会出现这种奇怪的东西?”
“你不会吃很久很久,我们很快就可以结束。”
江荷没有在说话,一边走神一边吃饭,很多事情也在她的脑海当中变得清晰起来,事件的脉络也跟着串联。
江荷说:“等我吃完饭,我继续学习追魂符。”
21. 第 21 章
吃完这顿饭后,江荷又胖了一圈,隐隐有种小猪感了。
她又寻了一间茶室,找了一个独立的房间,在里面刻苦学习招魂符。
一个多时辰后,江荷画出了十张招魂符。
也差不多将近晚食的时间,她开始有些坐立难安。
“我们回王府。”江荷说话的时候,语气都有些发颤,显然是浑身不舒服。
“我觉得我有些不对劲。”江荷很快察觉问题,“似乎昨日也是这样,我在夜市玩了一会儿过后,便想急着去王府,今日也是如此。”
临近吃饭的时间,江荷恨不得立刻飞回去,生怕耽误了点儿。
“有没有什么炸弹符?我要把整个王府给炸了!”坐在回去的马车上,江荷心烦意乱的。
“理论上有。”
“但是我的能力还不足以支撑使用对吧?”
江荷仿佛瞬间垮了小脸,但又很快打起精神,强撑着发问。
“那还有什么办法荡平王府?”
“有,很多,到时你便知晓。”
“切。”
江荷深呼吸几口气,尽力让自己的状态平复下来。
也随着马车朝着王府的靠近,她整个人身上也舒畅许多,没有前面在外面时那么煎熬了。
而在回去的路上,江荷也思考了许多,一步又一步的确定自己的计划。
“接下来可以去找你的身体了吗?”
“可以。”
“使用定位符文?”
“对,还需要王家人身上的东西,比如头发。”
江荷张了张嘴,似乎是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一想,倒也不必开口,又跟着沉默下来,进入思考当中。
她本来想说,头发这种东西太难弄了,直接拔头发,剪头发都会惊动对方。
可是又一想,跟王家人有关的东西,最好获取的也只有这个,总不能上去把人家手给剁了吧?
她之前使用过定位阵法,用的便是鹿尘的鹿茸,同样的道理换算下,江荷自然心中有数。
想着想着,江荷灵光一现:“口水如何?”
“口水也算得上是王家人的东西!吃饭的时候!碗筷必然会触碰到他们的口水,而设一双筷子,可要比拔根头发容易多了。”
鹿尘:“……”
他觉得有点恶心,但是江荷说的实在有理。
江荷看看沉默的他。
没否定就是可以。
晚食的时间到了,江荷又去了膳厅。
王家人齐聚一堂,一堆大地缸,又围着一张大桌子坐着。
江荷出现之后,王家的人十分满意的打量着她,个个脸上都带着笑容。
还有的人眼睛仿佛都看呆了,对着江荷仿佛看到什么稀奇的猎物一般。
江荷浑身发毛,然后脑子有一个机灵闪过,隐隐感觉似乎哪里不对劲?
她的心中忽然间有了不好的预感,紧张的手心直冒汗。
饭菜又上了,王府的人又开始大快朵颐,江荷象征性的跟着吃了点。
这次她虽饿,但是因着心中有顾虑的缘故,倒也是消减了几分食欲。
吃饭的时候,江荷一直在偷瞄着周围的人,看着他们身上那膨胀的东西,看着那张牙舞爪的怪兽,心中更加沉沉。
终于煎熬到吃饭结束,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她顺了一块王家人啃过的骨头。
原本她想要顺一副碗筷,可是一想,若是清扫的婢女会清点餐具,那很容易便会发现少的筷子,要是再核对一下,发现是自己旁边的餐具少了……
总而言之,江荷心中的警钟在敲响之后,便要小心到不能再小心的行事,坚决不能够出任何岔子。
反正这块骨头上也会带着王家人的口水,用啥不是用?
带回那块肉骨头后,江荷火速准备定位用的东西。
“唉……”
耳边传来一阵沉重的叹息,江荷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住。
她不可思议的扭头,迟疑又震惊的朝着身边的妖看去。
这还是第一次,江荷听到来自于鹿尘的叹息声,还是如此沉重又无奈的叹息。
她动了动嘴唇,却也不好说些什么。
视线再次移到自己的面前,看着那块被啃的恶心巴拉的肉骨头,再想想王家人吃东西的那副嘴脸,再想想……
“唉!”江荷又沉沉的一声叹息,声音比鹿尘叹的还大。
“唉!”
江荷忍不住又来了一声。
她突然觉得……生活真难,有的时候不得不低头做一些恶心巴拉的事情。
“真是委屈我了。”
江荷又无奈的摇了摇头,仿佛自己的手被玷污的不轻。
鹿尘:“……”
到底是谁被玷污了?
肮脏的肉骨头可是跟一片鹿茸贴在一起。
看到那一片鹿茸,鹿尘更想叹气,但是看了看一旁的江荷,他生生的忍住了。
当时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为了便于携带,江荷提出了切一片鹿茸的主意,声称带着整个鹿茸不便上路,做事碍手碍脚。
江荷讲的头头是道,说什么一片鹿茸也是鹿茸,也能用于定位阵。
说什么,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丢了,回去还有一大块鹿茸垫底备用,出行丝毫不慌张。
她还说,暂时用一用,又不是吃了喝了用了,等到复生之时,鹿茸还会回去的。
此刻鹿尘觉得江荷有毒,自己怎么会听从她这种胡扯的话呢?
定位阵法启动,燃烧的烛火开始抖动,持续了两刻钟后,一幅画面显现出来。
“这是哪里?”
江荷观察着定位阵法显现出来的画面,思考自己接下来的去处。
“王家的祖坟。”
“……啊……”江荷的小脸瞬间难看至极。
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坐在凳子上,沉默了很久很久。
“要不我们明天去吧……”
原本江荷的计划中,在阵法启动,知晓鹿尘的一部分身体在哪里之后,就直接连夜出发。
既然是在王家的祖坟……那还是白天再去吧。
自己的体质有多特殊,江荷还是知晓的,去了之后万一碰到什么孤魂野鬼,那多难受?
“需要挖坟,如果你不介意白天行动容易被发现的话,白天也行。”
江荷再度沉默,内心的小九九噼里啪啦的,脑海里仿佛还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想要现在就行动,生怕第二天挖坟被人逮住,也怕行动的时间晚了,自己在有危险。
另一个小人则是想要逃避一下,毕竟大晚上的挖坟真的很恐怖。
“鹿尘,你说……大晚上出去,那岂不是要走正门,如若走正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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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那岂不是……嗯……很容易被发现?”
当她说出这话的时候,是倾向于出去但内心很摇摆,希望鹿尘能够提出否定的意见,好让她踏实的窝在这个房间里面。
“你可以翻墙,也可以爬狗洞,往东走一里地,既有矮墙又有狗洞,很快就能出门,也无人发现。”
江荷压压唇角。
这么近的路,那她前几次废腿走了那么久的路到大门口,又算什么呢?
算她爱走路吗?
江荷收拾了收拾东西,任命一般的拎着小包袱出了门,顺着鹿尘所说的位置,找到了狗洞,撅着个腚从狗洞爬了出去。
在鹿尘的怂恿之下,鉴于晚上没人卖马的情况,她去顺了一匹马,还顺了卖马家里的铁锹,朝着王府的祖坟去了。
当然,即便是留下了不少银子,江荷心里还是不踏实。
“鹿尘,不问自取便是偷,偷马是不是不好?要不还是给人还回去吧。”
“这匹马年纪大了,精神头也不好,卖不出去的,你留下正常马匹五倍价值的银子,他会很欢喜。”
“但是这个行为不好。”
“他会感激你。”
“这个行为真的很不好。”
“你是不是不想去?你是不是害怕去?”
“我没有,我是那样的人吗?我会害怕吗?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你会保护我。”
“你不会让我有危险的。”
鹿尘没有在说话。
上了马匹疾驰的江荷侧目看了看他,也没有再说话。
风刮过耳侧,呼呼的吹。
刚刚才学会骑马的人身子颤颤,要很用力的握着马生夹紧马腹才能稳住,在黑夜里就这么摇摇晃晃的前行。
夜实在是太黑了,但是江荷知道方向,有鹿尘在,她的路也不会偏。
疾驰了一个多时辰,江荷仿佛身子都散架了,他们终于到达了王家的祖坟。
看着一个个鼓起的坟包,看着那一片墓碑,江荷忍了又忍才没叹气和后退一步。
她四处打量打量,突然间感觉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阿爹曾经说过,有的亡魂会居住在自己的坟包包里,亡魂哪怕不出来,也会让人感觉渗得慌。
可江荷在这儿,什么感觉都没有,就仿佛这是普通的小土堆一般。
总而言之,江荷觉得这一片坟包包并不像坟包包。
“我要挖哪个坟?”
江荷并没有因为感觉坟包包不像坟包包而放松警惕,而新增更加谨慎。
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鹿尘去转了一圈,一一辨别着坟墓上面写的字,然后回来告知江荷需要挖的坟。
江荷拿着铁锹过去,直接动工。
她一边挖着坟头上的土,一边嘴里面不停的碎碎念。
“是你先冒犯鹿尘的,我替鹿尘挖坟。不是我冒犯你。”
“王家那么奢靡,怎么弄的祖坟这么普通?我还以为这么有钱的人,怎么也要搞个陵墓呢。”
“话说回来,我一直没有感受到不舒服的感觉,应当不是你屏蔽,而是这里本来就没有什么阴气,也没有亡魂吧?”
“鹿尘,你说……如果亡魂从来不去自己的坟墓居住,那这还算是它的坟墓吗?”
伴随着碎碎念,凌晨之际,坟终于被挖开。
22. 第 22 章
看起来十分普通的棺椁躺在坟中,江荷在鹿尘的指示下,撬开了这“死于三十三年前,主人为王胜”的棺椁。
里面只有一具白骨,还有套着的一身麻布衣,没有任何陪葬品,看起来连普通人家的坟墓棺椁都不如。
江荷有些意外。
“这是我们要找的墓吗?”
这也太朴素了,朴素的像一具野尸,且江荷打量了一圈,里面也并没有发现跟鹿尘有关的身体部位。
“是。”
“哪怕他已成白骨,骨头当中仍旧有着属于鹿的味道。”
鹿尘的声音冷冽几分,原本沉沉、一片沉静的鹿眼,此刻阴霾遍布。
他仿佛在感受着深仇大恨,不似先前一般静和。
江荷没有多问,她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总而言之,她需要做的事情目前已经完成,至于接下来鹿尘如何获取自己的身体是他自己的事情。
他……
江荷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想法还没结束,只见前方棺椁当中的白骨飘了起来,又在一瞬间崩裂成粉末。
鹿尘就在这一片粉末之中,在这将仇人挫骨扬灰之时,那一片灰当中忽然间散发出了点点金光。
江荷瞪大了眼睛,很难形容此刻的所感所想。
那种金光十分漂亮,在空气当中一直漂浮,绘画成了一道美景,鹿尘就在这金光之中沐着,一点点吸收着金光。
江荷莫名的想起第一次正式和鹿尘搭话时,他就在烛光之后,他当时看起来不是那些亡魂般可恶,有一种独特的柔和纯净感。
而现在,他比那一次更甚。
金光开始凝聚,仿佛形成了心脏的模样,深深的刻进鹿尘的身体之中。
紧接着,江荷看着这只妖灵在吸收心脏之后,整个身体开始散发着光芒。
他像神。
“哇,鹿尘,你真好看。”江荷忍不住由衷赞叹。
那一瞬间,贴在鹿尘脸上的冷漠似乎崩裂,他汹涌的恨意似乎在胸口泄出。
鹿尘睁开双眸看向她,那双眼睛都泛着金色,漂亮的不得了。
“哇,连眼睛都好漂亮。”江荷又一声感叹。
鹿尘落地,缓缓朝着江荷走来。
“刚刚那是你的心脏吗?为什么这只白骨烂了,才凝聚出你心脏的模样?”
江荷眨巴眨巴眼睛,里面全是好奇。
“他分食了我的身体,故此我要将他粉身碎骨,才能凝出我的心。”
“那他真坏,他怎么能吃了你的心呢?”
“现在我的心回来了。”
“他都死透了,你报不了仇了。”江荷摊摊手,好似很无奈,但是眼神当中却还有试探,“不过把他挫骨扬灰,也算报仇吧?”
鹿尘未语。
“我们是不是可以回了?”江荷再问。
“回吧。”
鹿尘看着她上马,看着她疾驰。
他的灵体追随着江荷飘荡,身后那一个又一个坟包包炸开,里面的棺椁飞出了盖子,那一具具白骨全都炸成了粉沫沫。
在马上颠簸的江荷不自觉咽了下口水,总感觉后背发麻。
鹿尘有时候还是很可怕的。
在回王府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江荷又从狗洞爬了进去。
刚进王府,江荷发现这里居然乱成了一锅粥。
王府里面灯火通明,她在最边缘的院子里,都能够听到几个王家人崩溃的喊声。
“江荷。”
“干啥?”江荷的心里莫名有些发慌,感觉都要炸毛了。
她在想,要不自己现在就跑吧。
可是又一想,脑海中又出现了王家人身上那些怪怪的东西,想起了城市北边那些人身上怪怪的东西。
对于跑不跑这个事情,她开始犹豫了。
“你现在点燃招魂符。”
“嗯?”江荷眼中闪过疑惑,紧接着疑惑放大,变成不可思议。
“招来亡魂后,公孙妄会立刻赶到。”
“啊????”江荷瞪大眼睛,她一时之间理解不了这个东西。
招魂符……跟那位公孙大人有什么关系?让公孙妄来做什么?
“她很快就能来,她会使用瞬移术。”
“她能力高超,她会解决王家的人。”
“不是!让他来!那你做什么?”江荷的音调都升高了,像一只炸了毛的獾,“你不是会保护我吗!”
“我会保护你,你没事的。”
“她可以不来,我能带着你全身而退,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江荷隐约之间听懂了鹿尘的意思。
她沉沉的吐了口气,有些颓废的一屁股蹲在了地上,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好吧……”
江荷挎着个小……大脸,整个人无精打采。
鹿尘看着她这个样子,伸出手朝她的脑袋探去,仿佛是拨弄了几下,在穿过她的脑袋后又收了回来。
“可是……之前王武的事儿,我就已经足够出头了,那位公孙大人肯定对我印象很深刻,他是个过目不忘的人,皇城里面但凡出现一张新面孔他都能记住,要是在这儿又碰到了我……”
“放心,她认不出你的。”
“为什么?”
“你已经胖的跟以前不一样了,胖到她认不出你。”
江荷的忧愁和恐慌在这一刻瞬间消散,仇恨的目光紧紧的盯向鹿尘,她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鹿尘此刻是只妖灵,没有任何的实体,江荷一定骑在他的头上暴打一顿。
“江荷,没有人能在短时间之内胖这么多的。”
“你胖起来也很有人样,不像王家人一样,胖的没有人样。”
“……算了,你别安慰我了,你还是闭嘴吧。”
江荷毫无心思在跟鹿尘说话,她默默的掏出了招魂符,开始引燃。
嘈杂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近,江荷莫名觉得大家好像是朝着她奔来的。
隐隐约约之间,王家人的对话也传到了她的耳中。
“太饿了!太饿了!那头猪养的也差不多了!吃了她!吃了她就好了!”
“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我的身体这么难受?我受不了了!我已经煎熬整整半夜了!”
“那头猪不肥,还没养到时候,也不知道够不够我们吃。”
“吃了就好了,一人吃一口也是吃,大家都少吃点得了,回头再养一头新的猪。”
“这么极品的猪可是难找了。”
王家的人冲到了江荷的院子里,看着他们的目标——极品的猪。
此刻,江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难怪刚开始王焕春那么热情的带着自己进府,难怪什么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这么热情,且在看自己的时候,仿佛在打量猎物一般。
难怪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吃不吃王府的饭,因为只要进了王府,就会有强烈的食欲自己把自己吃胖。
王府的风水就像是在养猪,把猪养的差不多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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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会成了王家人的食物。
“鹿尘,我还得帮你找肉身呢……”江荷小嘴一撇,想哭哭不出来。
她知道,自己肯定没事,鹿尘不会坐视不管。
她也知道,符文的力量正在作用中,她能感受到凝聚的阴气,亡魂必然会到。
她还知道,公孙妄在不久后会到达这里,不但会捉掉被引来的亡魂,还会让太初门出动,将整个海云城的怪物通通抓走,海云城大概也不会有恨不得将自己吃死的人了。
但是面对这些肥得像大地缸一样的王家人,看着他们的绿豆眼中露出贪婪的凶光,江荷心里十分膈应。
“杀猪!杀猪!”
“杀猪!杀猪!”
王家人嘴里面一个个的嚷嚷着,口水顺着他们的嘴角流淌下来,他们现在全无人样,仿佛跟个贪吃的畜生一样。
王家人朝着江荷围了上来,有人拿着绳子,有人拿着刀,一个个凶狠的紧。
“江荷,别慌。”
他轻轻的声音钻入江荷的耳朵,抚平他的动荡。
身上飘过一丝丝金光,虽隐隐约约,但仿佛将江荷全部笼罩。
一阵凉凉的风吹过,在江荷的身上拂过,却没有留下凉意,她被那金光隔绝的很好。
也就在这一刻,面前那些原本面露贪婪和凶光的王家人,神色突然发生了改变。
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浑身抖机灵,身体明显僵硬不少。
表情在一个瞬愣过后,立刻变化成了害怕与紧张,痛苦也开始蔓延。
明明已经黎明,但是周围却忽然出现了一种灰压压的感觉,压的人喘不过气,压的人浑身发毛。
江荷看着他们,仿佛看到了曾经被亡魂侵略的自己。
被亡魂靠近侵扰时,会本能的害怕与恐惧,身体会一个接着一个的冷战。
不知道从哪飘来了一只亡魂,紧紧的趴在了一名王家人的身上。
大抵是身上本就有一些特殊东西的缘故,亡魂在爬上去的时候,王家人的反应十分激烈,仿佛整个人的身体被掏空,立刻趴在了地上,眼眶乌黑,人也昏昏沉沉的样子。
那些东西和亡魂痴缠,折磨的王家人很是难受,仿佛瞬间吸空了他的阳气。
又来了几只亡魂,相同的画面上映。
江荷在淡淡的金光当中,看着王家人被贪食欲望报复。
“鹿尘,是因为那个人吃了你的心,你把心收回了,所以王家人才会突然癫狂的吗?”
“是。”
“吃了你的心,王家人变得如此贪食,是反噬吗?是报应吗?”
“他们的贪食,是贪婪权力带来的反噬,世间万事总有平衡。”
“现在他们为亡魂吸食阳气,这才是报应。”
“哦。”
江荷很聪明,她一点就通。
无缘无故,干嘛要吃这只妖的身体,吃了妖的心,就是为了家族繁荣,为了获得更多的钱财利益。
而世间万事总有平衡,王家子子孙孙后代会贪食,因为贪食而痴缠的怪物,都在狠狠的消耗着他们根基。
他们已经摇摇欲坠,随便一只亡魂,就能让他们坠落。
江荷想,如果他们不贪食,如果他的祖宗不贪婪,大概也不会遇到会画招魂符的自己,做个普通人正常的活下去。
王家的人倒下了一半,也就在这个时候,公孙妄到了。
看着对方,江荷想:公孙大人的速度真快,要是自己也能有这么快的速度就好了。
23. 第 23 章
公孙妄站在人群之中,抬手一挥,几道散着金光的长绳射出,王家的人全部被这些绳子束缚住。
紧接着先前吸过王武的那件法器漂浮在空中,所有江荷招魂府所招来的亡魂,一个个的全部都被法器吸走。
正如鹿尘所说,公孙妄的确强的很。
她只站在这里,就是一种震慑。
江荷僵僵地站在原地,浑身上下透露着紧张感,她想看一看这威武的大人,却又不敢抬头。
不一会儿的功夫,公孙妄便已经把现场所有的亡魂以及王家的人都已控制住,也正在此时,太初门的其他大人们也紧跟着赶到。
他们互相默契的配合,共同处理现场。
王家的人已经神志不清,嘴里面有的人在嘟囔着“杀猪”,有的人嘟囔着“饿”,也有的人已经昏迷。
他们被太初门的人看守着,也有一部分大人巡逻整个王府,准备把所有的人都管控起来,一一进行审查。
江荷一直站在公孙妄的身侧,不知不觉间额间冒出细密的汗珠。
她仍旧用躲躲闪闪,恍恍惚惚的眼神看对方,呼吸都错了频率。
她一个字没吭,公孙妄也一个字儿没问,江荷有种无处安放的感觉,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当然,江荷是想走的。
“你为何在这儿?”那一双凤眼睨了过来。
江荷恍惚一瞬,突然间反应过来公孙妄是在问自己。
“我来走亲戚。”江荷准备编造点借口,既可以让自己脱身,免于归类于王家人一列,免得引火上身,又可以走得更快一些。
可是公孙妄接下来说的话,又成功的让江荷改变了想法。
“从皇城到这二十天的路程,只是为了找亲戚?”公孙妄轻哼一声。
江荷心中警铃大作。
她的眼神乱瞟,朝着鹿尘的方向看去。
不是说自己胖成这个样子,根本没有人认得出来吗?
鹿尘微微耸肩,并未回应,显然是对此事也没辙。
江荷攥攥拳头,想着事后再算账,现在先放过鹿尘,还是先想想怎么应付眼前这位大人吧。
相比起从前,江荷其实没有那么害怕公孙妄了。
她觉得公孙妄是个好人,他只是听起来可怕,在对付坏东西的时候可怕,可他不是眼盲心瞎的人,他知道是非对错,也通情达理。
“对,我来找亲戚。”
“我阿爹曾经跟我说,他年轻的时候曾来过海云城,这儿有他的旁支表亲,他说这儿很美,和表亲一起玩的很开心,我本想来看看阿爹曾经活得很开心的地方。”
“来了之后没多久,我就遇到了王焕春,就是王家的一个大胖小子,他说他们家就是我的亲戚,就让我来了王府。”
“来了之后我总是觉得很饿,想着不停的吃吃吃,然后就这个样子了。”
“你跟我走。”公孙妄不打算听她絮絮叨叨说太多。
江荷浑身一颤,声音哆哆嗦嗦:“去哪?”
她觉得此刻王府的风真冷,吹得她的心都哇凉哇凉的。
公孙妄的眼神扫过,江荷立刻闭嘴,求助的目光落到鹿尘身上。
鹿尘如同视而不见。
江荷内心叹息:也罢,就算是有什么危险,鹿尘会救自己的。
想来公孙大人不是坏人,大概只是问几句话吧。
“公孙大人,你是不是能看见很多东西?”她的眼睛眨吧眨吧,紧张和恐惧由他努力控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试探。
公孙妄侧身看她。
“王家的人这么奇怪,是不是他们身边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公孙妄的声音迟了一会儿才响起:“亡魂。”
“是亡魂?只一个亡魂就让他们变得如此呀。”江荷做出惊叹又恐慌的模样。
“嗯?”公孙妄是个敏感的人,她察觉江荷的话和反应有些不对。
“就是……我没想到亡魂这么坏,这么厉害。”
她抠抠手指,小几个字儿的往外蹦:“公孙大人,那除了亡魂,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吗?你还能看到其他的吗。”
“你好像对这种事情很感兴趣。”
江荷又被唬住了一下。
“我觉得公孙大人很厉害,你是不是也能看得见罪孽?世界上那么多罪孽深重的人,他们作恶多端,肯定和好人不一样,你能看得见罪孽吗?”
公孙妄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又很快恢复那副神色冷淡的样子。
她没有回话,转身。
太初门的人笼笼统统抓了不少人,这些人都要被一一带回去问话调查。
公孙妄不是傻子,她能看出王家人各个诡异,而自从踏入这座府邸之后,她的身体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不适。
这里不对劲,连一个身材匀称的正常人来这里几天之后,都胖的不成人样了,这里恐怕……
一根金色的绳子从她的身上冒出,将江荷捆的严严实实。
公孙妄伸手勾勾,江荷不受控制的跟在她的身后。
“哎!!哎哎!!”江荷的步子磕磕绊绊,“公孙大人!您这是干嘛!”
“我是良民!我是大大的良民!我又没干坏事儿!您捆我干什么?”
她永远的目光又落到鹿尘身上,切的咬牙切齿。
不是说没事吗?那现在算什么?
鹿尘读懂了她的表情,他在笑。
江荷翻了个白眼,心中很是不爽。
她硬着头皮跟在后面磕磕绊绊,步子走的并不顺畅。
所有人离开之时,王府上方飘起一团悬浮的灵火,噼里啪啦的燃烧。
渐渐的,江荷感觉除了那根绳子给自己带来了束缚感之外,身体上其他的感觉都放松了不少,连衣服都格外肥大了。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身躯。
仿佛是瘦了许多。
哎嘿!王府那些奇奇怪怪的风水带来的影响!消失了不少!
江荷的表情又畅快许多,人也轻松了。
不过这种感觉,在她被带进太初门的分点时全然消散。
她现在一点都不轻松。
九州遍地设置太初门,整体设置为黑色与金色交错的风格,所有的物件都一板一眼地摆置着,与寻常场景的大众建筑不同,让人一进去就有一种紧张感。
江荷单独在一间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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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她拘束的坐在小板凳上,公孙妄站在她面前,一一问话。
“江荷,为什么两次相关玄通事件的案件,你都会出现在现场?巧合?”
江荷挠挠头,没吭声。
“江荷,倒不如同我说说,你能看见什么?看你是个良善的,我可以对你网开一面。”
江荷再挠挠头,又没吭声。
“你知道太初门的规矩,世间无人不知太初门的规矩,宁可错杀一万,绝不放过一个。”
“啊?我吗?”江荷伸出手指指指自己。
公孙妄突的笑了。
“大人,我很好奇,被抓走的亡魂去了哪里?”
“大人,我也很好奇,为什么这些东西只要出现就要被抓?是所有的都坏吗?会给人带来灾难吗?可是活着的人也有这样,有的人罪孽深重,好似比那亡魂还要可怕。”
江荷大着胆子问。
她曾经在那狗官府令和草包等身上看见过属于罪孽的东西,他们制造了罪孽,而罪孽带来的坏东西又促使着他们继续作恶,一切进入恶循环。
制造罪孽所带来的东西,想来要比一些亡魂还要可怕才对,可是为什么太初门只看得见亡魂,看不见人身上的罪孽呢?
如果他们能够看到更多,那么海云城王家一事就不会发生,即便是发生了,也可以很快被扼住。
公孙妄也没有回答江荷的问题。
两个人僵持过后,江荷被放走了。
“公孙大人,我的马车还停在王府。”
“我花了很多钱买的。”
“牵出来了,停在太初门口,你直接带走。”
“谢谢公孙大人。”
“您真是位好大人。”
江荷离开了太初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的马车就停在那,旁边散着点干草,马在慢悠悠的嚼着。
马嚼草把太初门的门口弄脏了,江荷没有工具打扫,她等着马吃了会儿草后,赶着马车走了。
公孙大人不会责怪马吃草把太出门的大门口弄脏的。
公孙大人要是介意,就不会喂马了。
“鹿尘,我觉得公孙大人从来都不可怕。”
马车哒哒的在路上走时,江荷坐在车厢当中,双手撑着在晃晃悠悠的,眼睛静静盯着前方,好像看到了远方。
“不是当初被吓到屁股尿流的样子了?”
江荷翻个白眼:“你说话一点都不好听。”
“公孙大人真细心,真善良,他真好。”
“如果将来皇帝驾崩,要有新皇子登基,我觉得公孙大人就很好,他看起来很严肃,但是他骨子里是个温柔的人,由他来治理国家,百姓会生活得很好。”
他们接触不多,但江荷能感受到来自于公孙妄骨子中刻着的温柔美好。
“可惜皇帝是个眼盲心瞎的,他只看中皇子,不看重皇女,他更不想退位,他想长长久久地当皇帝,那他想永生永世统治这片土地。”
“那皇帝是有点变态啊。”
“不对!等等!公孙大人是皇女呀!不是皇子啊?”
鹿尘扫她一眼。
“我没有眼盲心瞎好吧!!!”
24. 第 24 章
江荷在海云城多待了几日。
这座城这几日可谓是天翻地覆,震荡无比。
太初门大量的人马进入海云城,全城彻查,将所有身材异象的人全部带走,其中就包括先前江荷在城市北边看到的那几个大胖子。
除此之外,王家上上下下被清洗一遍,相当于被踏平扫荡,而那奇异的格局建筑也被打坏不少。
也不知在哪一个瞬间,江荷的身体突然感受到了一丝奇妙的变化,仿佛整个人都通透疏解了,也感觉自己臃肿的身体渐渐消肿,相比较先前也恢复不少。
江荷知道,这一定是王府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原本风水格局的影响消除,也让她的身体恢复到了自然的状态,没有被牵引束缚的感觉了,而原本频繁出现的食欲也消失了。
不过……
江荷穿上了最开始的衣服,然后又默默买了更大码的几件衣服。
虽然不正常的肥胖消失,可是前些日子吃进肚子里的食物也是实打实的,人倒是恢复正常的模样,但到底是肥了一圈的。
“正好。”
“什么正好?”
“你现在看起来健康许多。”
“什么?”
“你原来很瘦小,仿佛风一吹就倒,仿佛一场小病就会把你击垮,现在正好,你看起来并不羸弱了。”
“哦,谢谢你安慰我的长胖。”
“我没有安慰。”
“那更好了。”江荷笑笑,眉眼舒展开。
“鹿尘,我觉得海云城之旅,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她认真感慨。
“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有平衡,无论做的事是好是坏,都会有相对应的回应,做好事会有好报的,做了坏事必然会有因果恶报。”
鹿尘微动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此话怎讲?”
“王家的人吃了你的心,他死了,他的家人后代虽然活着,虽然获得了荣华富贵,可是他们成了怪物的傀儡,这样的人生并不光彩,也并不快乐。”
“他们食欲那么重,通过不停的进食自毁身体,也算是吃鹿心的代价,也从更高的角度达成了一种平衡,这个世界上不正当得来的东西总会要付出。”
“如果不是有怪物存在,如果不是他们放纵自己,那么在招到魂魄之后,他们也不会立刻吸引魂魄啃食他们,这相当于也是一种报应了。”
“其实,就算是皇上不让说,因果也还是有报。”
“是吗?因果有报……”鹿尘的目光有些飘渺的看向前方,不知视线到底落在了何处?
“我们下一步去哪儿?继续用定位阵法追踪吗?”
“应当是去西江。”
鹿尘给出了答案,不过他们还是用定位阵法追踪了一下,出来的答案也的确是西江。
“这次又是谁偷走了你的身体呢?”江荷心中想,鹿尘应当是知道仇人是谁的,从第一次使用定位阵法发现目标是海云城的王家之后,鹿尘的心中应当一清二楚了。
没有人会不知道仇人是谁。
“是西江司马一族,他们善用幻术、蛊术,寿命长,灵感敏锐,算不上真正的凡人。”
听到这里,江荷瞪大了眼睛:“啊?那他们岂不是也会玄通之事?皇帝不是不允许九州出现这种事吗?那他们怎么会?”
“小荷。”
“啊?啊……”第一次听到鹿尘这么叫自己,江荷有些恍惚和不适应。
但是很快,她心里又一阵不爽,因为以鹿尘的语气吐出这两个字,摆明了是说她是小傻子。
“你以为他为什么能坐上皇位?”
江荷眨巴眨巴迷惑的眼睛。
话题成功终结在此,江荷显然并不知道,鹿尘也不打算多说。
江荷上了马车,在海云城又准备了些东西,准备前往西江。
海云城到西江并不算太远,若是连轴转前往,七八日的路程便够了。
且这路上大多都是城镇,走的也都是宽阔大道,不似先前从皇城去海运城那边有诸多偏远的路,故此赶路的时候也舒服许多。
这一路城镇多,再加上鹿尘也并未多做催促,所以江荷慢悠悠的走着,到了城镇的时候,便直接住客栈歇歇,在抽空巩固之前学到的符文,研究研究新的符文。
“鹿尘,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学习攻击类的符文?”江荷在翻阅书籍的时候,曾经看到过攻击类的符文。
她试图想要记忆一下,却发现自己看的时候,大脑当中也是一片恍惚空白,根本无法进入记忆状态。
故此江荷也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能力还无法学习这些东西,但她想要变得更强,她要自己有应对麻烦的能力。
“应是再过几日。”
听到这话,江荷沉默一会儿。
“那看来这几日还要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了。”
江荷很聪明,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和学习,她发现每每自己做了一些功德事件之后,能力便会显著提升,在学习新的技能知识的时候,也会更加的自如。
王家的事情结束之后,江荷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精力更加充沛,画符的时候消耗又小了许多,也画得极为流畅。
她又学了两道新符文,分别是消解符和防御符文。
消解符是消解一些负面的影响,比如可以消解被亡魂痴缠带来的阴气,也可以消解亡魂身上的部分怨气。
而防御符则是暂时为江荷自己搭起防线,可以避免攻击带来的直面伤害。
这几次学习的时候,学习的速度都要比先前快上许多。
通过这种种经验来看,鹿尘竟然说几天后或许有学习攻击类符文的机会,那代表这几天过得一定不一般。
交流期间,江荷的马车也进入了苑城,是临近西江最近的一座小城了,今日在这里歇息之后,再赶一天的路便可以到达西江。
通过前一段时间跟鹿尘交流的情况来看,江荷也知道在进入西江司马家族之后,或许会面临一些挑战。
那么当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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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整还是很有必要的,江荷打算在这里多歇息歇息,养精蓄锐,准备好接下来的战斗。
一路打听,江荷来到了苑城的市中心,找了最好的客栈居住。
她住在了天字号房间,又叫了店小二上了一些特色的美味饭食,准备大快朵颐。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房门突然被敲响。
“客官,楼下有人找您。”
听到这话,正准备吃饭的江荷动作停住,眼中闪过迷惑。
她抬头看看鹿尘:“我在这儿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认识的人也不可能知道我在这儿。”
江荷想,难不成是公孙妄来找自己?可是这个想法又很快被摒弃,她没有道理来找自己,且就算是她有本事,也有可能跟着自己到这儿来。
“是醉春楼的老板娘。”
“啊???”
江荷更迷惑了,醉春楼的老板娘?找自己?找自己能有什么事儿?
听小二的意思,这老板娘是苑城本地人,与自己就更无瓜葛了。
而且醉春楼这个名号……听起来也不是很正经的样子。
江荷再看看鹿尘。
“让她等等,我吃完饭就来。”江荷接着低头埋头苦吃。
赶了两日的路,她疲惫的很。
面对陌生人无缘无故的找上门,总不可能闲聊几句,还是好好进食,好好养精蓄锐为先。
小二应了一声之后就下楼了。
约莫两刻钟后,江荷从楼上下来。
这家客栈有大堂,大堂里摆了不少桌子,大堂里还有不少人,而江荷一眼就认出了哪一个是醉春楼的老板娘。
她穿着一件玫红刺绣纱裙,盘起的发髻上扎着张扬的牡丹花,梅西还点了一枚花蕊,指尖的单扣妖艳红媚,身上的首饰丁零当啷。
看起来当真是有醉春楼老板娘的范儿。
她就在楼梯边上坐着,听到有动静,老板娘抬起头,看到江荷的时候她辨认一番,接着认出了对方。
“姑娘。”老板娘起身往前两步,眉眼唇角都可见纯粹真挚的笑意,“多有打扰了。”
“我是咱们苑城醉春楼的老板娘,我叫翠香,今儿个是有事来找你。”
“久等。”江荷客气回应一句,“可我不认识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姑娘,借一步说话。”翠香引着她去了包厢,小二接着端上了上好的茶的点心。
对方的客气和认真,倒是让江荷有些不好意思了。
“有什么事,翠香姐直说就行。”
江荷说着,目光定定的看着对方,或者说看向对方身上的一些特殊的东西。
“那我也并不拐弯抹角了,就直接求助姑娘了。”
“我晓得姑娘会一些通灵的本事,我的醉春楼遇到了一些麻烦,想让姑娘帮忙解决一下。”
江荷眸光闪动,思绪片刻停滞。
“你说,你知道我会通灵?让我去帮你解决醉春楼的麻烦?!!?”
25. 第 25 章
江荷的脑子乱糟糟的。
在九州如此严苛彻查玄通事的情况下,江荷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自己能够看到特殊的东西。
包括这段时间一来帮助王武或者是处理王家的事情,江荷也一直都是隐退的角色,从未展露过头角。
可以说,除了那些亡魂和鹿尘之外,根本没有人知道江荷到底有什么能力。
那翠香是怎么回事?
她甚至是都是第一次来这座城市,第一次见到翠香。
江荷紧紧抓着衣角,手心早已汗湿。
翠香看出了她的紧张,她声音柔和又带着安抚性:“姑娘不必紧张。”
“九州这片土地远没有你想象的那般恐怖,所谓的严禁玄通之事,也并未严苛到事无巨细的地步。”
某一个瞬间,江荷似乎听到什么碎开的声音?
仿佛是她从前坚持的、仿佛是她这么多年来的小心翼翼、又仿佛是她的苟活。
又或者……或者是阿爹的命……
“世间万事无绝对,总有皇帝伸不着手管不着的地方,我们这里甚至没有太初门驻扎。”
翠香说这些话,也是想变相安抚江荷情绪稳定下来,能够好好的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江荷又想到了先前和江荷讨论的西江司马家。
司马一族便是如此,并未像外面一样那么严苛的遵守规则,他们甚至还会巫蛊。
是不是因为这里临近西江,所以界线才没那么分明呢?
“可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关于自己会通灵一事,江荷并未承认,也并未否认。
“一切自有指引。”
“我得到指引,今日会有一姑娘住在这客栈,这姑娘可助我解决难题。”
江荷的身高体型模样、身穿的衣服样式等,都有翠香得到指引中的具体细节。
故此翠香才能够在见到江荷的时候,瞬间认出江荷。
江荷为吭声,她看着面前冒着点点热气的茶杯,摸索几下一饮而尽。
又再倒入热茶,盯着热腾腾的气体看了好一会儿,双手捧着茶杯嘘溜几口。
她仍旧没有承认自己会些什么。
江荷只是在想,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又在想,有鹿尘在,若是有危险,他自会出手,好像也没什么好怕的。
翠香是得到的指引,而这其中或许也有自己的机缘。
“好。”江荷应下了这件事情。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翠香的脸上明显放松了许多人也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仿佛终于找到了出路。
“多谢姑娘。”翠香真心的感谢,“不知姑娘现在是否有空,可否去我那醉春楼看上一看?”
江荷应了下来,随后草草收拾一番,跟着翠香前往她的翠香楼。
客栈距离翠香楼的距离并不算太远,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
越靠近翠香楼,江荷身上的感觉便愈发怪异,身上有种刺刺麻麻的痛感,浑身上下都跟着发凉,感觉十分不适。
她抬起眸子,朝着前方四处打量。
江荷心中有数,既然有此反应,必然代表着这周围有不少特殊的灵体或者是十分厉害的灵体。
如若不然,翠香也不会找到自己了。
一边想着,江荷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恍恍惚惚间,他仿佛看到空气当中有一丝被红色萦绕的灰色物质在涌动,里面的是红色仿佛是血流,又仿佛是更为妖冶的东西,仔细细的看上一眼,就让人感觉心里发毛。
恍恍惚惚之间,江荷似乎又听到了什么东西说话或是调笑的声音,但是那声音一闪而过,江荷并没有捕捉到。
站在醉春楼的大门前时,江荷抬头看看门上那块牌匾,隐隐约约间,仿佛在上面看到了无数个手掌印,再要去细看的时候,又跟着模糊一片。
“姑娘,既然您都来了,我也就不瞒着了,有什么我就跟您说什么。”
“我的醉春楼最近不太平,总是有那种东西侵扰,醉春楼里的不小姑娘,总听见奇奇怪怪的声音,又像是小孩哭泣,又像是什么人在说话嬉笑。”
“我们找了很多人来看,却也说不出个一二,更别说解决问题了。”
翠香一一说着醉春楼的情况,也表达了自己希望江荷能够帮忙解决问题的诉求。
“找了很多人?”江荷眼中闪过诧异和迷惑。
纵使是前面了解过,这边对于玄通事可能并没有那么严苛,可是再度听到翠香说这个,江荷心里面也犯嘀咕。
毕竟她曾经那么努力的生活,为了活那么努力的挣扎,可是这里似乎并没有那么多的界限。
“那你有没有想过求助太初门?”江荷试探着望着这边的人对太初门的看法。
翠香摇了摇头,但也没说些什么。
如此,江荷心中也便有数了。
人人都不想和太初门接触,也知晓这是要命的玩意儿。
生活中哪有那么多标准的条条框框,跳出这离谱规则之外的人太多太多,人不是只有一条活命的法子的。
恍惚之间,江荷的心似乎也豁达了许多,她好似没有以前一般的胆小,也没有那么拘束了。
翠香带着江荷在醉春楼里面转了一圈,让她了解了这边的基本情况。
这期间,江荷也见到了不少醉春楼里面的姑娘。
她见到的每一个人,除了身上有那种灰色的物质之外,所有姑娘脸上还都有些灰压压的感觉。
“你先前说,每每到了晚上的时候,所有人都能听见小孩哭泣或者是嬉闹的声音?”
江荷琢磨着当下的现状,思考这醉春楼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对。”
“不过到了太阳高升之时,这些情况变好转了,而且晚上姑娘们身体都十分不适,弄得我这醉春楼都没法接客了,到了白天却又好转许多。”
“那我们便等到晚上看看吧。”
二人很快敲定,翠香给江荷找了个干净的房间歇脚,还吩咐店里的人给江荷备了不少茶点,确保江荷可以好好休息。
独处之后,江荷看向一直跟随着的鹿尘:“鹿尘,淫邪是不是也会在人身上留下痕迹?会带来业障?”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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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醉春楼的姑娘身上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江荷一边说着,脑海当中一边回忆着方才的所见所闻。
其实最开始,有几个人会愿意在醉春楼谋生呢?多数都是些被卖的,或者是走投无路的。
只是……
江荷又回忆一番方才见到的那些姑娘们的神态和表情,想一想他们的动作和说过的话。
只是在这种环境下待久了,人就很难找到最初了,渐渐的就会同流同化,失去了自我的意识。
多数想的都是,若是遇到了什么问题,那还怎么接客?
江荷心中感觉怪怪的,说不明白个中滋味。
“你观察的很对,那的确是淫邪,根据每个人心理和行动的不同,所沾染的业障不同。”鹿尘给了答案。
江荷的脑子一片清明:“被动和主动,所带来的业障是不同的,而这些东西会痴缠着他们,一旦遇到什么问题,那么身体的反应会极大,自然会难受。”
“话又说回来,翠香说每每到夜晚的时候,他们都会听见小孩的哭泣声或者是嬉笑声,我怀疑……”
“江荷,你怀疑的对。”
“唉。”
“在这种地方,这种事情算是常见,很多时候避而不及,却又担心接客,担心影响楼里的生意,只能采取极端的方式。”
“唉。”
江荷又叹一口气,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眼睛直勾勾的看一下鹿尘:“你为什么对这种事情这么清楚!”
鹿尘:“……”
“我活了一万多年。”
“哦。”
“我来过人间无数次。”
“哦。”
“我知道这种事情很正常。”
“哦。”
“就算我没有进来过,我也可以听说过。我也可以看见过。”
“老妖怪。”
“……”
两个时辰之后,已见夜色,江荷也明显感觉这周围的空气当中多了几丝阴冷,而这才刚刚天黑,距离到深夜还有一段时间,这种感觉并如此明显了,真要是到了深夜的话恐怕……
翠香又派人送来了晚食,因顾虑着怕打扰江荷顾此没有多做交涉,而是等着江荷处理。
醉春楼现在没有办法营业,晚上除了醉春楼里面的姑娘和几个吓人之外,也没见其他人了,江荷行动倒也方便一些。
她摸索出了房间,又在醉春楼里面打量着。
走着走着,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小脚印,但是小脚印又很快消失,仿佛没有留下过痕迹。
但江荷知道,这并不是幻觉,而是真切存在过的痕迹。
“我怀疑翠香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曾经求助过的所有人也都知道,只是没有人能处理得了。”
“或许她觉得我能解决这个问题,便找到了我,可我觉得……很多事情要从根源去解决,不能只浮在表面,从根源解决了问题才是真的解决问题,也可以避免新的问题发生。”
通过初步的观察,江荷的心中已有了诸多想法。
“你想如何?”
“当然是直击痛点。”
26. 第 26 章
江荷在静静等待,等到那些东西显现出真正的面容。
“鹿尘,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它们安息?”等待观察的期间,江荷的心中早就已经闪过无数想法。
她在认真的谋划着那些小东西未来将要如何安处。
有时候很多的事情是由不得人的,但是很多的事情还有机会去挽回和弥补。
能够尽可能的铺设一个好的结果,总好过什么都不做,总好过游荡在外。
如果江荷不知道这件事情也变罢了,可是偏偏她知道了,她现在就处在这件事情当中,她能够亲眼看得到这些东西,她就不想坐视不管。
“自然有的。”
“在我给你的那本书籍当中,有安魂符,也有超度阵法,你学习过后,都可以使用。”
听到这话,江荷的心中也便踏实了许多,起码一切都是有办法的,等到她真正直面那些东西的时候,也可以更好的去处理。
江荷继续在醉春楼里面走着,哪怕她已经走了无数遍了,但是随着时间往后推移,每巡逻一遍,江荷便会有新的不一样的发现。
比如说刚开始的时候,江荷只能够看到一些小脚印和小手掌印,到了后面的时候,江荷隐隐约约之间能看到一些小小的身影。
翠江跟醉春楼里面的姑娘也提前打过了招呼,让那小姑娘都各自在各自的房间里,所以江荷可以自由畅快的在这里进行观察,也没有什么阻拦。
但是也就在观察的时候,江荷还发现这些小小的身影有一些是从那些姑娘们的房间里出来的,也有一些会在某个房间门口驻足。
到了夜半时刻,那些小家伙们的身影已经完全显现了出来,他们有的会成群结队的一起玩耍。
它们会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也会突然之间悲伤的哭泣,这些声音就如翠香说的一模一样。
江荷观察着这些小生灵,她发现有一名小生灵身上穿着干净漂亮的衣服,比其他光秃秃的几个小生灵要好很多,而且它的脸上还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看起来很不一样。
江荷看到这个小家伙的打扮与状态,心中了然。
她观察着对方行动的轨迹,发现它在一名姑娘的房间里面多次穿梭,如此一来,这名小生灵属于谁便一清二楚了。
江荷敲响了房门。
“姑娘,我叫江荷,我是翠香今天请回来解决醉春楼麻烦的人。”江荷在门口柔声说着。
翠香今天把江荷请回来是有不少姑娘看见了,翠香也说明过江荷是为什么而来的,故此江荷简单一介绍屋内的人便知道了其身份。
对方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顿了好一会儿之后,房门才被缓缓拉开,屋内的人面带犹豫和为难的看向了江荷,脸上尽力挤出礼貌的笑容。
“原来是姑娘,有什么事吗?”她应付着问道。
“可否方便进去一坐。”
对方犹豫了小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对方的花名叫樱花,是在这醉春楼里面待的比较久的姑娘了。
她的房间没有那么华丽和美妙,相比较之下还算朴素和简单,而且看里面的陈设,樱花姑娘也算不上富裕,算是这醉春楼里面中规中矩或者是偏下的状态。
房间的中间位置有一张圆桌,圆桌上面放着一个针线篓子,旁边还有不少小布片,通过这些布片儿可以看得出樱花姑娘正在缝制一件小衣服。
江荷的目光落在了这几件小衣服上,樱花自然也观察到了江荷的目光,但是她并没有多做解释或者是遮掩些什么,而是就这样展露出来。
江荷看着这个沉默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明白那个小小的生灵为什么穿的那么漂亮,看起来那么精致了,原来是有人有寄托。
忽然之间,江荷又想到了阿爹。
阿爹也是这样尽心尽力的想要为她做些什么的。
江荷可以肯定,如果自己死了,阿爹也一定会给她做衣服,让死掉的她也穿的漂漂亮亮的,过得舒服。
“你能看得见它吗?”江荷直接开口发问。
她看着面前的樱花姑娘,樱花姑娘脸色并不好看,有些发黄,眼圈还有些发黑,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跟那种生灵接触久了之后,人自然而然会变成这个样子的,身体从内部垮掉。
樱花坦然笑笑点了点头说:“我能。”
“以前我看不见它,但是后来我能了。”
樱花也没有遮遮掩掩,而是说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这里做这种行当的姑娘,即便是都服用着避子汤,或者是吃了些伤身的药物,但是有的时候还是会不可避免的怀上孩子。
在醉春楼里面,怀上孩子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就算不在乎孩子的爹是谁,可孩子生下来日子也是难过的。
不接客就代表着没有收入,没有收入就养不了孩子,且这个环境也的确不适合孩子生长。
除此之外,也有人单纯是怕影响自己的地位,所以无法接受有个孩子。
但不论是哪种情况,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杀了还未出世的小孩。
樱花是这些人当中唯一不同的一个,她一直想要给自己赎身,尤其是在发现自己怀有身孕之后。
为了保护孩子,她给了翠香不少钱,想让自己暂时不要接客,她希望孩子能够平安降生,也在想办法让自己尽快离开这里。
但像翠香这种老鸨,就没有不贪得无厌的,樱花哪能玩得过她?
后来樱花怀有身孕的事情还是被发现了,翠香苦口婆心的劝说,所谓的道理讲了一遍又一遍。
比如说,樱花早前吃过伤身体的汤药,孩子一定不健康,还不如早早的打了孩子,省得到时候生了一个不健康的孩子,自己心里不好受,还多了个累赘。
又比如说像樱花这样的人一旦踏入这个行业,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离开了醉春楼她是活不下去的,她只能在这里。
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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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不适合养孩子,她让樱花做一个负责任的母亲,让她为了孩子着想,所以要剥夺这个孩子的生命。
总而言之,翠香把好话赖话全部都说了个遍,为的就是让樱花打掉孩子能够继续接客,为醉春楼挣钱。
樱花当然不同意,她想要的是自由,是想要娘俩好好过日子,想要重新开始。
而这么做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翠香使用了极端的招数,把樱花的孩子打掉了。
孩子没了,樱花的身体毁了,她的精神状况也不好。
她对孩子有所牵挂,也觉得对不起孩子,便平日里缝制一些小衣服给孩子烧过去,希望它能在那边穿的暖一些。
后来,樱花总能够听见耳边有什么小孩子说话的声音,偶尔会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在触碰。
对于人来说,被这种东西痴缠上会本能的感觉到害怕或者是身体发麻,樱花当时也有这种感觉,她觉得浑身凉飕飕麻酥酥的,但是她的内心却并没有恐慌和害怕,反而有种莫名的踏实感。
再后来,樱花隐隐约约间仿佛看到了一个小孩子的身影,小孩子经常出现在她身边,身上还穿着樱花缝制的那些衣服。
在那一刻,樱花便知道这是自己的孩子回来了,孩子换了另外一种方式一直存在在她的身边,他们娘俩可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听樱花带着淡淡的忧伤讲完这个故事,江荷的心中也酸酸涩涩的。
“再后来,好似有越来越多的小家伙又回来了,它们一直在这醉春楼里面生活,每每到了夜深的时候,就会跑出来玩耍玩闹,我的崽崽虽然不会说话,但是通过它的反应我也知道它还在这里交到了不少朋友。”
“大部分人都感觉到了这里的怪异之处,人人都觉得害怕惊慌,但是我没有。”
“醉春楼没有办法做生意了,我心里觉得十分畅快,看着翠香找了那么多人都无法摆平这个问题,看着翠香时而惊慌时而心疼钱,我心里只觉畅快无比。”
说到这里,樱花仿佛想要发出报复性爽朗的笑容,可是她却笑不出来,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苦涩。
“当初我父母早逝,我被叔叔伯母卖到这里,只当我人生命运不济,怪我早年没法子离开,才害得我的崽崽不能来到人间。”樱花低头,目光柔和的看着在房间里面乱跑的小生灵。
江荷心里面像是堵了一口气,她特别难受。
“樱花姐姐,你的身体看起来已经很不好了,若是再这样下去,或许你会没命。”
江荷口中所指的是樱花一直接触阴间生灵的事情,如今樱花状态看起来已然十分差劲了,再继续这样痴缠下去,要不了多久她就会一命呜呼。
“我不在乎。”
“如果我能死掉,那也是去找我的孩子了,它还那么小,在那边怎么生活?我去陪它,去照顾它。”
“江姑娘,我能感觉到你许是有些本事,不用管我如何,我希望你能让这些无辜的小生灵安息。”
27. 第 27 章
江荷又走访了一圈,基本的情况她已经了解了。
她又问了几个醉春楼里的姑娘,这里面有几个小生灵都是属于他们的。
里面有的人害怕,也有的人感到惋惜,也有的人脑子木木的什么都不知道,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事情。
但是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致的,那就是如果能够让这些生灵安息,那就尽全力的去做,都想尽力的弥补过去所犯下的错误。
人生有很多无奈之处,也有人做过后悔的选择,但是面对这种情况,大家或多或少的都希望能够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还有的人咒骂着醉春楼的客人,说他们不是人,平日里看着正经,实际上背地里坏的要命。
还有的人知道孩子到底是哪个客人的,却在找上门去之后,对方也一直赖账死不承认。
反正,都不是什么让人舒心的结果。
翠香在整个事件当中扮演着一个狠角色,她是这里的老鸨,她也是从这个时候走过来的,她最知道这种事情该怎么处理,该下什么样子的狠手。
在醉春楼出了事情之后,她最希望的就是让江荷摆平这些麻烦后好让醉春楼可以继续营业,恢复到以前赚钱的样子。
最后江荷又和翠香面对面。
“小江师傅,你是不是已经了解了醉春楼发生的所有的事情了?”
“是的。”江荷点点头,目光静静的看着坐在对面的人。
她在等待着对方再说些什么。
“所有的青楼其实都是这个样子的,有的青楼会骗姑娘来,或者是从非法途径买了姑娘,但是我没有,或者说大部分的青楼都不会,但凡是来到这里的,要么是自愿的,要么是被家人卖来的,我是个生意人,我曾经也是这么来的。”
“我在这情色场上这么多年,要是没有点手段,我是活不下去的,醉春楼里面的姑娘这么多,养着的下人这么多,个个都要张嘴吃饭,要是谁都任性妄为,坏了醉春楼的名声,想吃饭的人吃不着饭怎么办?”
“我有错处,有罪孽之处,也有对的地方,只是人生在世,哪有那么多万全?我用醉春楼的规矩做事,就是如此,要是坏了规矩,谁都好不到哪儿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江荷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她只是这样静静的听着对方诉说些什么。
每个人生活的世界不一样,看待事物的角度也不一样,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道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
江荷既然被翠香请到了这里,那她只需要把事情了解清楚得当,然后尽可能以最圆满的方式将这些事情处理完毕。
“小江师傅,这是我的报酬,我相信你能够将醉春楼恢复到最初的样子。”翠香拿出了一箱金元宝。
金元宝金灿灿的散发着漂亮的光芒,即便是在这夜色之中,也是那样的光彩夺目,耀眼至极。
江荷静静的看着这些金元宝。
她可喜欢金元宝了,从鹿尘那儿搜刮来的元宝,她都跟个宝贝似的,摸来摸去。
可是现在江荷看着这些,她开心不起来。
“时间不早了,我们明日再处理。”江荷起身朝着翠香给他准备好的房间走去。
刚刚回到房间,翠香安排下人把那一箱金元宝端了进来。
房间里又只剩下江荷和鹿尘,两个人相顾无言。
沉默了很久之后,江荷翻出了那本书在里面找着安魂符和超度阵法。
学习的时候,江荷嘀咕了几句:“鹿尘,你说……当朝皇帝严禁玄通之事……”
说着说着,江荷忽然间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还没有说出来的话。
“怎么?”
“我原本想说皇帝严禁玄通之事,或许是为了防止有人无限作恶,觉得作恶不要紧,反正会有方式平息,从而让人无限度的作恶,但是又一想,这不合逻辑。”
“世间自有因果平衡在,一个人只要是做了恶,自然会有报应和代价,哪怕是用什么方式进行平息,也不能消除一个人曾经所做的坏。”
“再者说了,皇帝哪有那么好心。”
鹿尘笑了。
“你说的对。”
“你也觉得皇帝没有那么好心?”
“我是说,关于因果的方面,你说的对,做恶自然有恶的因果,做好事自然有好的因果,天道自有评判。”
“翠香有翠香的道理,但也有她的坏,其他的姑娘有其他的道理,但她们也不全然无辜,没有十分善或者是十分恶的人,而这其中结果怎么评判,因果自会给个答案。”
江荷轻不可察的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次,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学习知识的速度要比先前快了许多,符文看上一遍便能记住,临摹一遍便能学到其中的精髓。
至于阵法,也是如此。
第二日,她筹备着醉春楼里面的人做了许多道具,亲手做这些玩意儿的目的,一来是这些生灵与醉春楼里的人有关,一来是可以注入一些心意,使得阵法效果更好。
樱花是做的最用心的那一个,她觉得既然有机会让孩子安息,那边多做些东西给孩子用,让她超度之后,可以在另一边过上好日子。
也有其他的姑娘很用心,想着过去对这小生灵有诸多的亏欠,想要在这一刻全部都弥补回来。
当然也有人感到害怕,觉得做这些东西心里面十分膈应,还会反反复复的去问江荷,如果做了这些东西,是否会标记上自己的信息,那些已经被送走的小生灵是否还会回来?
面对这些问题,江荷没有回答上一句,只想尽快的做完这些东西,尽快的解决这里的问题。
当然,至于这些小生灵被送走之后会发生些什么,那就不属于江荷的管辖范畴了。
又过了三日,该要筹备的东西基本上已经筹备完毕,醉春楼里面闭着大门,江荷开始施法。
她按照书中所讲的内容,先使用了诸多安魂符,而后点燃蜡烛,使得所有的小生灵聚集在这里,让它们的灵魂安稳。
阵法启动,所有的生灵显现,楼里的姑娘和翠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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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在围观,看到这些小生灵出现之后,大多数人心里面本能会咯噔一下。
先前的时候就算是看到这些小生灵的身影,也大多是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并没有直面看到他们的脸或者是完整的身体。
如今直勾勾的看着,瞧着它们显露出人形,每个人的心里滋味并不好受。
翠香不自觉的紧紧攥起了身侧的裙摆,脸上和身上也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她眼睛呆呆的看着这些小生灵,看着江荷将所有准备好的东西燃烧,看着这些小生灵,真切的触碰到了他们准备的东西,那一切的一切,都给过去曾经有一些冷血的翠香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阵法持续了足足有三个时辰,所有人亲眼可见那些小生灵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它们都踩着金灿灿的道路,前往了一个没有痛苦的极乐世界。
这些事情在完成之后,江荷再度观察所有人的时候,这里已经没有那丝萦绕着的红色气息了,只留下灰蒙蒙的物质。
那是罪孽的味道。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事情完成之后,脆香郑重其事的给江荷道谢。
虚与委蛇一通,江荷离开了这里,那箱金元宝留在了房间。
走出翠香楼的大门的时候,江荷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些灰色涌动的物质正在急剧膨胀包裹住了整个翠香楼。
江荷心中感觉怪怪的,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天夜里,衙门出动前往翠香楼。
翠香楼发生了一场大火,有人逃生,有人死在了里面。
根据衙门调查的情况来看,大火是醉春楼楼里的一名叫樱花的姑娘引燃,樱花先是杀了几个当初结仇的人,后面又烧了整座醉春楼。
一共死了八个人,翠香和樱花也在其中,从里面逃出来的人身上多多少少带了烧伤,以后也再也没法子去青楼里谋生了。
第二天江荷去醉春楼的门口看了看,醉春楼烧的只剩框架了,黑黢黢的一片,昨日里见到的那些灰色的物质也消失不见。
有几个烧的不严重的姑娘也来了醉春楼的门口,她们身上那些灰色的物质也消失了。
她们眼神痴痴的看着这一摊废墟,还有人喃喃几句:“我的家当可全在这里面呢。”
“都怪樱花那个贱人,好端端的发什么疯,那些玩意儿全部都送走了,好不容易有机会好好做生意了,结果什么都毁了。”
“我们去哪儿还能有吃香的喝辣的活?去哪儿还能轻轻松松的赚这么多钱?”这姑娘说这话的时候,刚刚消失的灰蒙蒙的东西又覆盖了上来。
另一个姑娘说:“去哪儿是生活不是生活?好不容易从青楼里逃出来了,我觉得在外面就算是捡垃圾吃,都好过在这里卖皮肉,来这里的客人有一大半都是有家眷的,赚他的钱,我也实在是难受。”
一股清透泛着金光的白气突然萦绕在她周围,钻进了她的体内。
话不投机半句多,各自两散。
江荷踏上了前往司马家的路,她有新的一战。
28. 第 28 章
江荷终于开始学习攻击类的符文,这一次她感觉自己仿佛拥有了过目不忘的能力,只看上一遍符文,甚至是不需要临摹一遍,便能一气呵成,画出具有强攻击力的符文。
“原来强大了之后是这种感受,我轻轻松松可以做到任何事了。”江荷在马车上看着自己刚刚画好的符文,心中颇有成就感。
回想这一路走来的颠簸,回想过往十几年艰难的生存,江荷心中有些酸涩感。
“你可以尝试空手画符文,亦可以拥有强大的力量。”
听到鹿尘的话,江荷以上那还有些不敢相信,在反应过来之后,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她迫不及待的抬手,回忆着刚刚学习的攻击符。
她凝神聚气,在窗户的位置,用手指绘制着攻击符文,一道闪着淡淡金光的符文在空中漂浮着。
江荷动心起念,伸手推了一下这道符文,符文立刻穿过了窗户,攻击在了路旁的大石头上。
大石头“砰”的一声,碎的七零八落。
“我这么厉害!”江荷兴奋至极。
“当然,你一直都很厉害。”
“那是不是其他的符文我也可以空手绘制?也同样拥有强悍的力量?”
“那是自然。”
“后续等你越来越强,你空手绘这符文的速度也会越来越快,遇到什么麻烦之后,你也可以快速解决,避免自己置身于危机之中。”
江荷听到这话,心中暗暗琢磨了许多。
鹿尘说的有道理,自己现在虽然能够空手绘制符文了,但是绘画符文的速度还并不快,真要是遇到了什么问题,还是有些应接不暇的。
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提前绘制好符文,以备不时之需,同时加紧练习,提升自己的能力。
自己越来越强大之后,日后遇到什么难题也不怕了,也可以轻松应对,可以潇洒自在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江荷趴在了马车的窗户边上,看着对面闪过的风景,感受着吹过来的风,她的心开始变得自由与畅快,是那样的美好。
她终于不再恐惧未来,不再为如何才能活下去而惊慌担忧,她可以做一只勇敢的自由的鸟了。
行驶一日过后,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江荷此时此刻就在司马家附近。
一踏进这座城市,江荷浑身边有一种黏腻感,尤其是在靠近司马家的时候,这种不适的反应更为明显。
整座城市的摆设,与江荷先前去过的地方完全不同,这里更加具有异域化,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一些比较具有玄通特色的物件。
有的是铜铃,有的是铁剑,也有葫芦之类的,总而言之家家户户挂的不一样,看起来乱糟糟的,一片当中还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看到这里,江荷愈发的觉得自己幸好出来走了走,看到了真正不一样的世界,没有困在那个山脚下战战兢兢的活一辈子。
其实外面的世界根本没有那么恐怖。
“我的鹿身应当是在司马家当中,根据我们路上学的指引阵法,可以明确指引你方向,确认我们该往哪儿走。”
司马家虽然没有王府大的那么离谱,但是里面也是弯弯绕绕的各种小路,各种暗室,真要是找个什么东西,也没有那么方便。
而江荷刚刚学会的指引阵法,则是可以详细的指明道路,确定该往哪儿走。
江荷在马车当中绘制了阵法,她摊开手掌,手掌的表面浮着一层金光,这一层金光之上还有一个金色的点点,金色的点点跳动着,展示着方向。
江荷赶着马车往旁边挪了一段距离之后,金色点点的位置也发生了变化,这就代表着指引阵法使用成功,按照金色点点的提示,在进入司马家之后,很快就可以找到鹿尘的鹿身。
“鹿尘,如果我使用隐藏服进入司马家,是否可以瞒住他们?可以避免我置身于危险之中?”江荷的大脑快速思考。
此刻她所想的,那便是快速的找到鹿尘的鹿身,快一些完成当初双方交易的承诺。
“我教你的符文,自然可以瞒住。”
即便是力量不足以支撑,他也会施展更多的力量,去彻底庇护住江荷,绝不可能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
听到这话,江荷放心许多。
她先行驱赶着马车离开,将马车放在比较隐蔽和安全的位置,然后对着自己和鹿尘使用了隐藏符。
紧接着,江荷又回到了司马家的大院,他直接站在了大门口,从正门进入。
司马家的门口自然也有守卫,进门的时候,江荷仔细观察了一下他们的反应,没有一个人有任何的异常,这也代表着江荷使用的符文成功了。
她观察到手上指引阵法的提示,顺着方向前行,一路向前。
走了大半个时辰之后,江荷的脚步停在了一片竹林前,竹林的前方还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禁区”二字。
根据指引阵法所显示的,进入这片禁区,便能够找到鹿尘的身体。
江荷没有任何的犹豫,毅然坦然地踏入了这片石林。
刚刚走进去没多久,江荷身后的道路就已经发生了变化,竹林也跟着开始移动。
显然,江荷进入到了阵法当中,如果换了其他人,必定会在这片竹林当中迷失,最后死亡。
但是江荷的手上有指引针法,即便是她不知道这篇竹林究竟该怎样才能走到正确的道路,但是凭借着金色点点指引的方向,她也能够走上最正确的路。
只是这里毕竟是司马家的禁区,阵法一旦启动,就必然代表着有人已经进来了。
司马家族既然能够得到鹿尘的身体,再加上能够在当朝严禁玄通时的情况下,掌握幻术和蛊术之类的,他们必然也不是什么善茬。
禁区被动,司马家的人也不可能全然不知。
江荷这边刚刚踏出禁区,来到了一座竹屋前时,后边的竹林便又有人踏了进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符文还装在包里吗?”鹿尘察觉到了危险的信号,提示着问了一遍江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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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荷摸摸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都在的,放心。”
江荷隐隐约约之间读懂了其中的含义,她也知道危险在靠近。
来都来了,那就一气呵成,将这件事情快速的解决。
她相信,有鹿尘在,自己一定不可能出事。
就算没有这么些日子的同盟情谊,鹿尘也会为了自己的身体而救她一命。
所以江荷并不担心自己会有性命危机。
再者说了,她已然学了不少东西,正所谓实践出真知,真正去做了,去行动了,才知道自己曾经所学的东西是否真的有用,是否可以支撑自己将来自由自在的生活。
一边想着,江荷推开了小竹屋的门。
小竹屋属于看起来并不大,但是五脏俱全,且看起来十分宜居淡雅的小房间,一眼望过去,这里面什么格局什么摆设,全部都能看得清楚。
里面整整齐齐,并没有落灰,桌子上还摆着一套精致的茶具,看得出来这里也常有人。
江荷站在茶桌旁边的时候,阵法当中的金色点点开始停留在了正中间的位置,跳动的频率更高了。
显而易见,鹿尘的身体就在这里。
但是这片小木屋如此简单,什么东西都一览无余,从表面上来看,没有任何一个东西是有可能与鹿尘的身体有关的。
观察过后,江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脚下。
她一向聪明,如果说指引阵提示着鹿尘的身体就在这里,但是表面上却什么都看不到的话,那就只能代表着脚下有暗室。
江荷继续观察,她先是将看到一些可推动的东西推动一下,不能推动的东西试着能不能转动?
经过一番观察和实验过后,江荷最终在一只茶宠上面找到了机关。
这只茶宠固定在茶盘上,江荷伸出手扭动茶宠,地面开始发出轰动的响声,两块木质的地板自动抬高升起分裂开,展现出长长的楼梯。
这种暗室江荷也曾经在董尚历的房间当中见过,只不过相比较起来,董尚历的暗室实在是太过潦草,跟眼前这一眼望过去雍重的暗室通道相比较,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江荷快速踏入,马不停蹄的下了台阶,在经过一个转弯之后,江荷也来到了这间地下室。
与董尚历的那间地下室不同的是,董尚历的地下室可太大了,放得下他的床、桌子、还有他施虐的空间,要比这间比小竹屋还小了一半的地下暗室大了足足有四五倍。
站在暗室门口的时候,江荷的脚顿住了,她没有再继续往前一步,而是静静的看着里面的情况。
“后方虽有人追来,但不必害怕。”
话说完之后,鹿尘顺着江荷的视线朝着暗室的内部看去。
“若是。”
“但是。”
两个人同时开口,视线碰撞到一起。
“若是如果要带上其他人,或许要晚一会儿。”
“但是如果要带上其他人,我或许会很麻烦你,鹿尘。”
29. 第 29 章
暗室当中散发着诡异的红光,一副鹿的骨头架子悬挂在暗室顶上,在鹿的骨头下方,摆着一张玉床,床上躺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小孩已经瘦削不堪,眼窝凹陷,面带清灰之色。
而小孩的身上则是爬着起码百条白色的肉虫,肉虫就贴在小孩的皮肤之上,在恶心的涌动,且顺着肉虫的身体,还可见小孩皮肤之下有一条长长的黑线。
肉虫在吸食小孩。
“司马家擅长养蛊,这些都是蛊虫吧?”江荷一边说着一边深入暗室。
暗室当中不仅仅只有床上躺着的那个小孩,旁边还有一个笼子,笼子里还关着五个小孩。
这些小孩就被摆在一旁,能够直观的看到他们将要会发生些什么。
小孩都很恐惧,吓得脸上发白,又或许是因为受惊过度,在看到江荷来的时候,又不自觉得哆哆嗦嗦,但是脸上却是一片空洞和茫然,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人越恐惧,身体产生的一些信息素就会越不同,被这些蛊虫吸食过后,蛊虫会被养得更好。”
鹿尘飘到了自己的骨头架子旁边,他一边给江荷解释着,一边看着自己的躯体。
“孩子不会被吓傻吧?”江荷已经决定要救出这些孩子,说话的同时,她已经开始思考该如何带着这些孩子逃脱,如果遇上了司马家的人,要经历怎样的一场恶战,才能够顺利离开。
“不会,如果孩子被吓掉了魂或者是吓坏了身体,会影响蛊虫吸食的效果,司马家会维护这些孩子的基础健康,确保不影响蛊虫的西什。”
江荷叹了口气。
“鹿尘,你去解决自己身体的问题,我来看看怎么把这群孩子放出来,怎么带他们走。”
双方行动,鹿尘漂浮在自己的骨架之上,感受着属于自己的力量。
在这个位置,他直直的看着躺在自己身下的那个小男孩,已经没有半点灵气,只剩一副壳子了,而那些吸食他的蛊虫被养的肥肥胖胖。
那一具鹿骨架开始渐渐散出金光,与江荷的魂魄开始契合。
另一边,江荷已经从外面打开了关着孩子们的锁。
那道锁并不难开,只是里面开不了,从外面轻轻一拨便是。
江荷柔声细语的问着里面的孩子们:“跟姐姐走,姐姐带你们出去,好不好?”
那几个孩子听到了江荷的声音后,身体颤抖了几下,而后才将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被惊吓太久,他们并没有什么太明显的反应力,要回味许久之后才能听懂江荷的话。
“姐姐带你们回家。”
“回?回家?”有个小孩说了这句话后,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我没有家。”
其他几个小孩也仿佛被触碰到了内心最痛苦的地方,跟着说道:“没有家,我没有人要。”
听到这里,江荷的眉头紧紧皱起。
小孩细细碎碎又说了几句话,江荷大概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拼凑了起来。
这些小孩基本上都是无父无母,跟着叔伯之类的生活,自然日子是过不好的。
这些叔伯婶婶一听到孩子被卖了能赚一些钱,自然是乐意的,便直接把孩子卖到了司马家。
这样的小孩天生带着孤绝的属性,再加上长期不美好的生长经历,在他们的内心种下了一部分创伤,在供养蛊虫的时候,要比其他普通的小孩更加的肥美。
而且司马家将这些孩子买入当肥料,还不必担心有官府找上门,他们都可以放肆的为非作歹。
拼凑出真相之后,江荷的心揪着一样疼。
凭什么无父无母,就要遭受到这种虐待?
江荷想,如果不是自己遇到了阿爹,是不是也会像这些孩子一样,遭遇不测?最后以凄惨收场?
“那就跟姐姐走,姐姐照顾你们。”江荷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孩子的头。
被抚摸的孩子身体一个冷战,但是却在害怕之意将要涌现出来的时候,又恢复如常,紧接着神色也开始好转,仿佛被抚平了内心的创伤。
“跟姐姐走,好不好?”江荷又抚摸了一下一个小孩的脑袋。
“好,我跟姐姐走。”他说。
江荷搀扶着他,走出了这狭小的牢笼。
江荷又伸出手,轻轻抚摸后面的孩子,柔声细语的安抚着,询问着,她想要拯救所有。
孩子们被她温柔以待,一个个从惊恐中平复,仿佛恢复了正常。
孩子们看着面前的姐姐,犹如看到了天神下凡。
他们没有吵也没有闹,一个个听话的排队从笼子里出来,跟在江荷的身后。
他们想:是神仙来救他们了,神仙听到了他们求救的话,准许他们活着离开这里。
这些孩子都出来,江荷又走到了那张玉床的旁边,看着床上那个将要没有生息的小孩。
“他活不了了,这些蛊虫快要吃饱,吃饱之时,就是他命绝之时。”
鹿尘此时已经吸收了自己的骨架,他从上方飘了下来,站在了江荷的身侧。
说话的时候,他伸出手朝着江荷的背后探去,试探着触摸。
“即便是杀了这些蛊虫,也只能让他多活一两日,对吧?”江荷语气当中带着明显的失落和心痛。
“如果我有能力,我就带他离开这里,就算要被埋葬,他也应该埋葬在鸟语花香的地方,而不是在这里,死了之后像被扔垃圾一样处理。”
“如果我当下没有能力,我以后会来带他离开的。”
江荷心中思考着计划。
说这话的时候,她其实已经听到了上方的脚步声,她知道司马家的人已经到了。
即便江荷对司马家的人不了解,却也知道他们绝非善茬,她能够快速走到这间暗室已经不易,在触动了机关的情况下轻轻松松的离开,哪有那么容易?
江荷拿出了备用的隐藏符,对着这几个孩子一一施用,确保他们可以隐好身形。
“你们不要发出任何的动静,根据我的指令行事,我们努力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江荷嘱咐着这群孩子。
他们都很听话,纷纷点头,每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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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都很小心谨慎,生怕给神仙姐姐拖了后腿。
话刚刚落下,脚步声越来越近,司马家的人下了暗室,
为首一个高大面露凶相的男子冲了进来,他手握长刀,凶狠又锐利的目光盯着室内的一切。
目光在落到空了的笼子里的时候,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响得清清楚楚。
除了床上那个被蛊虫吸食的小孩,所有的孩子都不见了,而这个房间之内看不到任何一个孩子的身影。
司马空怒跺脚:“人呢!去哪里了!分头去找!通知下去!彻查整个府门!务必找到丢了的肥料!”
司马空带了一整支队伍,身后的几个人听到了他的命令之后,立刻掉头,行动准备通知司马家上上下下,彻查和搜寻失踪的小孩。
隐藏符还在作用当中,江荷和那几个小孩避站墙边,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江荷期盼着司马空发现这里空无一物后可以快些离开,同时又在做着另一方准备,暗暗盘算着如果被发现,要如何使用攻击符帮助自己逃脱。
司马空看起来像是个傻大个,可还不至于是个蠢的,他迈开了宽阔的步子,一一打量着这间暗室,找寻着蛛丝马迹。
在他搜寻的同时,江荷发觉对方靠近之后,又指引着孩子们蹑手蹑脚的转移。
幸运的是,他们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引起对方的注意,看起来快要搜寻完毕的司马懿或许有一丝想要离开的想法?
可是……
司马空在玉床前停了一会儿,他盯着那个被蛊虫吸食的小孩。
看着看着,他忽然间眯起了眼,俯身靠的更近了。
他看看那个孩子,再看看趴在上面的蛊虫,忽然间想到了些什么,瞬间惊慌的瞪大双眼,迅速抬头朝着上方看去。
那一具鹿骨架消失了!
司马空在那一刻仿佛被定住了,他的嘴巴张开,眼睛瞪的更大,身体跟着哆嗦了几下。
他大口的喘着气,努力的平复着情绪。
他仿佛又回忆到了什么,火速从这间房间离开,走之前嘴里面还嘟囔了几句:“去通知所有司马家的人,立刻在宗祠集合!就说——他回来了!”
“上报!紧急上报!”
司马空的步子踉踉跄跄,可见其惊慌到了极点。
江荷看着他的背影,吊着的那一口气还没有松懈下来。
她本以为会有一场大战,起码还要紧张许久,却没想到对方就这样离开。
江荷暗暗琢磨司马空刚刚说过的话,以及他所做出来的反应。
那一具鹿骨架消失了,给他带来的冲击这般大吗?
江荷的目光落到鹿尘的身上,他泛着冷意的双目盯着司马空离开的方向,眼中隐有嘲感。
司马空在害怕的人,应当就是鹿尘。
前段时间王家的覆灭必然会传出消息,前脚王家刚刚没了,后脚司马家的鹿骨架就失踪了,任谁都会串联到一起。
江荷撇撇嘴,在理清脉络之后,心里暗暗嘀咕一句:鹿尘有这么可怕吗?
30. 第 30 章
司马空带的人全部撤离,整个暗室当中只留下了江荷和几个孩子,以及身影看起来更加清晰的鹿尘。
江荷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也并没有完全松懈,她心里清楚的很,瞧司马家的这架势,即便自己能够安然无恙的从暗室当中离开,也绝对不能够放松警惕。
谁知道司马家周围是否会设下什么天罗地网,就等着自己跳进去呢。
“等我回来,我再带你离开这里。”江荷看看床上躺着的那个小孩,作出了郑重的承诺。
而后她带着其他的孩子,一步一步踏上离开暗室的台阶。
“江荷。”路上鹿尘忽然开口。
“怎么?”
“如果离开的途中发生了什么事,别怕,别慌,有我。”
“我当然不会怕也当然不会慌,我自然知道有你。”江荷突然狡黠一笑,“我可是在帮你做好妖好事,这对你来说是大功一件,得了功德,你就能顺顺利利的找全肉身,你当然不会放下我不管。”
“……”
鹿尘发现他真是多余说这话。
“鹿尘,你为什么会死?”江荷又小声问道,同时探了探前方的路,观察前方是否有人拦截。
“因为人的贪婪是无穷无尽的,欲望永无休,从来不懂得见好就收。”鹿尘的语气淡淡,不见喜怒。
“我也很贪婪。”
“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江荷眨眨眼睛看他。
她也很贪婪,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为了不负阿爹的命,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鹿尘没有给她答案。
他们离开了暗室,又踏入了那片竹林,他们原路返回。
那几个孩子都很乖,一路跟着神仙姐姐,不吵不闹,等着获得活命的机会。
与第一次来时不同的是,竹林里面个别竹子的位置并没有发生变化,江荷走的道路是一条直线通往外界。
换而言之,仿佛这条路就是为江荷设计好的,就等着她走上去。
走到半途的时候,江荷便发现了这个问题,她开始怀疑自己已经成了瓮中的鳖。
可是没办法,她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她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要想离开这里,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她拿出了几张早就写好的防护符文,作用在了几个孩子身上:“孩子们,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先做好防护准备,如果我们能顺利出去的话,那最好不过,如果有什么意外发生,我希望你们可以稳住,你们要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
多张防护符作用在五个孩子身上,江荷瞬间感觉整个人有些虚,仿佛力气在一瞬间抽走
但是很快又有所回转,仿佛一股力量又重新回到了体内,让她精力充沛,浑身舒畅。
江荷感受着身体的变化,目光扫过一旁神色寡淡的鹿尘。
一切处理完毕后,江荷握着攻击符文,毅然的往前走去,带着孩子们离开这片竹林。
刚刚踏出竹林,江荷的脚步顿住。
她的目光静静的盯着前方,此刻平和的可怕。
前锋出现了数不清穿着盔甲的人,他们的身上都刻着“司马”二字。
每个人手中都握着长刀,还有人身侧挂着铜铃等法器,也有人身上有蜈蚣蝎子等东西爬来爬去。
所有人的目光锐利的盯着竹林这边,仿佛是随时可战斗的毒蛇。
后面几个孩子吓得一愣一愣的,个个直冒冷汗。
他们伸出汗津津的小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发出什么声响暴露。
可这其实无济于事。
江荷发现忽然之间自己身上那属于隐藏符的灵力消失了,她再看看旁边几个小孩子。
小孩子们的情况跟她也并没有什么区别,作用在他们身上的隐藏符此时此刻也失效了。
江荷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她能够感受到一股特殊的力量在于自己符文的力量产生对抗。
想来也是,这里毕竟是司马家,是占有过鹿尘身体的地方,他们怎么可能会是善茬。
在发现事情不对劲的时候,必然会在斧正设下天罗地网,不论是什么方式,总能够找出目标所在。
江荷现在被发现,并没有什么值得意外的。
对面司马家族的人成排站着,个个都是高度警戒模式,时刻准备着作战,然而他们却看到是江荷一个弱小的女孩子带着一群孩子的时候,眼神当中却闪过了迷茫。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司马空率先问,眼神在江荷身上来回打量。
江荷没有回话,心中暗暗盘算着到底要怎样才能杀出重围,同时还带着这群孩子安然无恙的离开。
对方人数太多,她有点没信心。
可是她不能没信心,她的人生当中会有无数次遇到难题的时刻,会有无数次需要战斗的时刻,总不能次次都没有信心,总不能次次都败下阵来。
她要的是成功,她要的是绝对安全的,在这个世界上活着。
“我在问你话!速速回答!”
江荷当然不可能回答,她回应的只有先发制人。
十几道攻击符文迅速飞到空中,朝着前方司马家的人攻击而去。
同时江荷对着身后的孩子们说道:“往前冲,离开这里。”
孩子们点点头,目光紧紧跟随着他们的神仙姐姐。
江荷知道不宜久战,使用了符文之后,快速朝前狂奔而去。
司马家的人没想到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稚嫩小姑娘,居然直接出其不意的进攻,且爆发出来的威力十分强悍,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更重要的是,当朝究竟是什么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在这种情况之下,怎么可能会有个名不经传的小女孩有如此实力?
每个人的心里面都泛着嘀咕,但是眼下这种情况根本就来不及思考太多,他们要做的便是反击和围剿,至于江荷是从何而来,因何得了这般能力,那便是捉到她之后的事情了。
司马家的人太多了,江荷出其不意的攻击,也只是伤到了一小部分,很快一大群人又围了上来,直接朝着江荷挥刀而来。
越是这种情况,江荷越清楚自己必须要冷静,不能有半分慌乱。
这算得上是她的第一场实战,日后成功与否,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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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
防护符和攻击符同时漂浮在上空之中,将江荷和几个孩子包围了起来。
她目前所能够利用的,只有这些符文。
鹿尘守在一旁,观察着形势。
以目前来看,江荷暂时应付几下还算轻松,但是也要防止意外发生。
鹿尘随时准备,如有意外发生时,他绝对不会让意外伤害到江荷。
顺便不会让意外伤害到那几个孩子。
但江荷不可能让意外发生。
那几道早就已经绘制好的符文,为她争取了不少时间。
防护符形成了一个小的结界,将江荷和孩子们围在中间,可以确保其安全,司马家的人即便是冲上来砍杀,也会被阻挡在外。
除此之外,江荷在小结界当中开始空手绘制符文,然后将绘制出来的符文结成阵法。
“你什么时候学的招魂阵?”看到这画面,鹿尘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他们日日相处,彼此之间做什么都了然于心,他还真没有见过江荷学过招魂阵。
“翻书的时候偶然翻过,因为想起了先前正是利用招魂一术,曾经解决了王家这个难题,所以在看到招魂阵的时候,格外上心了一些。”
格外上心的结果就是过目不忘将其记住,然后再面临危机时,可以临时拉来救场。
“如果我没有分析错误的话,司马家居然用孩子养蛊虫,再加上他们身上涌动的罪孽,只要我招来魂魄,他们必然会被魂魄吸食,我就相当于有了助手。”
“更重要的是……”
江荷脸上闪现出一股得意与坏坏的笑?
“公孙大人一定会来救我的。”
“呵。”
早知道不教她这一招了。
算了,她还是多学几招比较好,学的招数越多,保命的技艺越强。
绘制招魂阵期间,司马家的人已经发动了两波进攻,防御符文和攻击符文已经使用完毕,江荷索性将剩余的符文全部拖出,尽最大可能的保护自己和孩子,也尽最大可能去争取时间。
“她是不是在绘制招魂阵!”司马家有人识破了江荷的阵法。
司马家的人可没有王家人好糊弄,个个都不是善茬,知识面不算低。
“她绘制招魂阵做什么?”
“如果招了魂魄来,恐怕会有麻烦,派人去上报了吗?”
“已经派人上报了,只是信息若是传到皇城,也需要点时间。”
“先把人抓住。”
司马家的人对话当中带着极度的紧张,尤其是在识别出江荷绘制了招魂阵后,更加慌乱。
可为时已晚,江荷的招魂阵已经启动。
招魂阵从她面前浮到上空,刹那间一股阴冷之气席卷而来。
周围阴风阵阵,似有鬼泣声幽幽传来。
“神仙姐姐……我有点害怕……”几个小孩紧紧贴着江荷,比刚才看到司马家的人围剿他们时还要害怕。
江荷吸吸鼻子:“没有关系的,姐姐也害怕。”
神仙姐姐眨巴眨巴泪汪汪的眼睛,看一下那只能力通天的妖灵:“鹿尘,我也有点害怕。”
31. 第 31 章
那双看起来水汪汪的眼睛里是平静、是淡定,哪里可见什么害怕?
“是吗?你害怕?”鹿尘微微扬眉,目光在她的身上流转打量一圈,显然是不信江荷害怕的说辞。
“当然了。”江荷弯弯眉眼,笑嘻嘻的。
她才不害怕呢,用不了多久,她的帮手就来了。
再说了,等到亡魂侵犯,她可以趁乱逃走,乱是她的机会,又何必害怕呢?
“你是得害怕一些。”
“嗯?”
“因为公孙妄大概率战斗不过司马一族。”
“啊??!!!”江荷眼睛忽然瞪大,“战斗不过?公孙大人?本事不如司马家?”
江荷磕磕绊绊说了这几个字,这下她心里是真有些慌了。
她平复着心里的情绪,目光凝聚到对面的司马一族身上,开始思考要如何凭借自己的本事逃脱。
“鹿尘。”
“怎么?”
“你会保护我的。”
“我要是死了,可就没有人帮你做好妖好事了。”
江荷的话刚刚落下,大量的亡魂席卷而来。
招魂阵的力量不容小觑,可不是几道符文能够比拟的。
所招来的魂魄力量更强,数量也更多。
亡魂出现的那一刻,司马家的人明显多了几分慌乱。
当一个地方出现有业障深厚的人的时候,亡魂往往最喜欢侵犯这种人,可以更容易吸食他们身上的精气精力,以助于自己力量的增长。
而这个地方业障深厚的人太多,亡魂一个个都朝着司马家的人扑了过去,江荷倒也不似最开始容易被亡魂痴缠那般,反倒是落了个清静。
司马家的人看到大批袭来的亡魂,神色很是难看,立刻全员进入战斗状态,与出现的亡魂进行血拼。
江荷趁着这个空子,带着身后的孩子们朝着离开的方向前行。
可是忽然之间,一人突喊:“杀了那个女的!是她招来的亡魂!”
话音刚落,司马家单独列出了一支队伍朝着江荷冲击而来。
坏菜了……
江荷的手快速翻动,指尖在空中绘画着攻击符的模样。
她咬紧牙关,声色凛冽,全神贯注的去应对即将到来的攻击。
连着两道攻击符绘制完成,江荷推向前方。
符文炸开的一瞬间,天上飞下一柄散着金光的长剑,直直插入江荷和司马家的人中间。
那道熟悉的身影从天空中降落。
“公孙大人,您怎么就一个人来的呀?”江荷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招呼。
“这么巧,又是你?”背对着江荷的公孙妄转过身。
“嘿嘿嘿。”江荷尬笑。
“你旁边那只妖灵准备什么时候出手?”
“……”不嘻嘻。
公孙大人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还是因为隐藏符失效的缘故?
江荷求助的目光看向鹿尘,眼睛眨了一遍又一遍。
“鹿尘~”
鹿尘一副真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他第一次在人前显现身形。
鹿尘没有遮掩,他快要凝聚成实体的深情展露出来,他脚下踩着金光,身边流动着灵力的风。
他的身形一经显现,司马家的人不自觉后退几步,肉眼可见的慌乱。
不知道又是谁嘀咕了一句:“他真的回来了。”
恐惧开始蔓延,还没有正式开打,司马一族先自己卸下劲儿来。
“怎么办?我们还是逃吧!”
“这纯粹是送死!”
江荷觉得很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认出鹿尘?
鹿尘的身体在这里,他与司马一族有仇必然不假,但也不至于到人人都认得他的地步吧
他不是都死了三十几年吗?
想着想着,江荷的思绪脉络渐渐的理了个清楚。
毋庸置疑,鹿尘实力强悍无比,许是世间少有能敌者。
而他实力如此强悍,真要是让他死亡,所付出的力量一定不小,可不是几个人就能做到的。
如果说司马一族当初全部出动,现在他们都能认出鹿尘,倒也是能说个清楚了。
可是……
江荷隐隐约约记得,在那地下暗室的时候,还听到有人说什么上报。
上报给谁?后面到底有谁在给他们做支撑?那是否是要和鹿尘前往的下一站?
江荷站在原地静静思考,目光落在前方,看着这一场单方位的碾压。
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场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司马一族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溃不成军。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鹿尘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早说你这么厉害呀。”江荷嘀咕一句,恍然间有些恍惚。
“江荷,你私养妖灵。”收了不少亡魂的公孙妄迈着步子走到江荷面前,定定站住。
江荷眨巴眨巴眼:“公孙大人,草民冤枉,这是我能养得起的玩意儿吗?”
“嗯哼?”
“公孙大人要是看不惯,把他收了也行。”江荷伸伸手指点点鹿尘。
凌厉的目光射了过来,鹿尘直直的看她,仿佛不敢相信这种话居然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
公孙妄成功闭嘴。
她可不打算收了这只妖灵,她没本事。
真要是跟这只妖灵战斗起来,还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当然,这个条件并不在公孙妄的考虑范畴之内,她所看到的,全然是因为这只妖灵并没有做什么恶,而且养着这只妖灵的江荷一直在行善。
“公孙大人果然技艺高超。”鹿尘忽然开口,和公孙妄搭话。
公孙妄转转身,与鹿尘对视。
“公孙大人,我想你心中也有太平天下的夙愿。”
“有话直说。”
“对对对,有话直说。”江荷在旁边跟着点点头。
瞧鹿尘这架势,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要跟公孙妄商议,江荷一眼便能够看得出来。
江荷也十分好奇,鹿尘究竟要跟她说什么事。
“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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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狗皇帝要适合当皇帝。”
“嗯?”公孙妄笑了笑。
“对对对,我也这么觉得,公孙大人适合,公孙当然有一颗仁心。”江荷回想这几次见公孙妄以来的经历,每次见到她的时候,她都并非传闻当中那般恐怖,一直都是在冷冽之中隐藏着细腻和温柔。
公孙妄其实也曾经帮助过无数人,她并不是不分是非黑白的人。
亡魂固然有亡魂的可恶之处,可是与亡魂在爱上的人公孙妄并没有一刀切,她与皇帝颁布出来的法令有所相悖之处,而这个相悖之处便是人情。
可公孙妄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神色却是暗了暗,似乎不愿意再听二人说下去。
“公孙大人,你别无选择。”
鹿尘的话一说出,江荷又在一边捧场时的附和点点头。
刚要应承几句,江荷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为什么别无选择?
江荷有些恍惚的看看鹿尘,眉头紧皱。
她又想起了那句话——上报了吗?
上报给谁?让司马一族能够俯首称臣的人是谁??能够在如此严苛的制度之下,还能够大搞玄通之事的底气从何而来?
公孙大人为什么别无选择?
她为什么别无选择呢?
因为如果……
鹿尘下一站要去的地方,该不会是皇宫吧?
皇帝在位三十五年,鹿尘死了三十六年。
鹿尘还说过,皇帝想要长长久久的在位,他想要一直当皇帝,也就是说他想要长生。
恍然间,江荷又明白了些什么。
一只妖除了身体和内脏,还有什么呢?
还有妖丹。
妖灵是不可能拥有妖丹的,鹿尘的妖丹只能在外。
人吸收了妖丹,是可以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这么长时间以来,江荷能够感觉到鹿尘身体的变化。
当然,他从一开始就很强,但是在找到身体之后,他越来越强了。
他已经强大到让司马一族都害怕的地步了,他有足够的能力去抢回自己的妖丹。
江荷恍恍惚惚思考之间,隐约听到鹿尘和公孙妄又交谈了些什么?
他们说起了皇帝,说起了仁心,说到了百姓,说到了无辜者。
说来说去说到最后,仿佛二人达成了共同目的。
后来,公孙妄走了,这里又只剩下了江荷鹿尘和旁边那几个孩子。
那几个孩子在公孙妄和鹿尘交谈的时候,神色当中一片茫然和空洞,而当交谈结束的时候,他们的神色又恢复如常。
显然是刚才的交谈屏蔽了他们,现在又恢复了正常。
“走吧。”鹿尘出声,打断了有些恍惚的江荷。
“去哪儿?皇城吗?”江荷略有些迷茫,“我们这一战是不是结束了?”
“对。”
“还需要我用定位阵法帮你寻找身体剩余的东西吗?”
鹿尘停滞了一会儿才开口:“需要。”
“帮我确认一下,我的妖丹是不是在皇城。”
32. 第 32 章
一行人离开了司马家,那些孩子被江荷妥善安置好了。
她找了周身还算干净的人收养这些孩子,确保那些人身上没有深厚的罪恶,不至于将这些孩子再度推入火坑。
也就在江荷妥善安置好这些孩子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一股强悍的力量泵入自己的体内。
而那本书籍当中所有的知识,仿佛自动幻化,直接钻到了江荷的脑中,在她的脑海当中不停的盘旋着。
江荷的指尖微动,仿佛尝试着调动些什么力量,瞬间她的指尖转动起微弱的风,灵力凝聚了起来,随着她的力量晃动。
她思考了一会儿,并没有使用过去学习过的定位阵法去找寻鹿尘的身体,而是对现有学习到的知识加以融合改进,她创造出了新的定位阵法。
她只需要直接轻松滑动几下,一个定位阵法便在她的手掌当中浮现出来,而方向所致以及目标所限,都与江荷先前猜测过的一样。
“我确认过了,你的妖丹就在皇城。”
“小荷,你学的很快。”鹿尘伸出手,朝着江荷的脑袋探去,仿佛想要摸一摸这只獾的头,隐隐有宠溺的意味。
但是考虑过后,他的手并没有真正的触碰到她的头发。
再等等吧。
“那我是不是很强了?”江荷眼中闪过激动和兴奋,求知的双目落在鹿尘的身上。等待着和期待着肯定的答案。
“对。”
“我想你应该比公孙妄还要强。”
听到这个答案,江荷的瞳孔放大,惊喜由内而外的散发。
比公孙大人还要强?
公孙大人可是好强好强的,自己比她还要强。
江荷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力量,她知晓自己与从前已经大不同,却没想到已经强悍到了如此地步。
忽然间,江荷由内而外的畅快,她心里在狂笑,她在疯狂的对阿爹说:阿爹,我终于活下去了,我以后都可以好好的活着了。
江荷知道,阿爹要是知道她能有这种本事了,一定比所有人都开心。
江荷很想让阿爹听到,让阿爹见到。
只是可惜,当时阿爹为了救她的命。连自己的魂魄都献祭了,就算江荷学会了招魂,也招不来阿爹的魂了。
“我们启程。”鹿尘说。
司马一族这边,公孙妄负责善后处理。
至于那个在暗室当中一直被吸食的小孩,江荷也得空将他救了出来,在他死后将其好好埋葬。
他们也开启了最后一战,前往皇城。
江荷还是坐着自己的马车,伴着一路的颠簸前往北方。
她在想,喜娘和豆子过得怎么样了?
自己这一来一回,日子少说过去两个多月,喜娘和豆子适应了新的生活吗?那头驴是不是被他们养的膘肥体壮?大强是不是也肥了一圈?
江荷想着日后的每一天,要怎么畅快的活,要怎么过得有意义。
她要当自由的鸟,她要游遍大好河山,她要高飞还要高歌!
在回皇城的每一步路上,江荷都是兴奋的,畅意的。
鹿尘很少与她搭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快活无比的她。
临近皇城的时候,江荷突然问:“等你复生之后,喜娘和豆子还可以留在你的庄子里对吧?”
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就提过这个问题。
“喜娘和豆子守着庄子,很好。”
“那我也可以回来住吗?”
鹿尘觉得她的问题有些怪,但还是回答道:“庄子送给你,你想住就住。”
“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江荷想了想,大庄子虽然好,但是他还是喜欢和阿爹在山脚下的那个茅草屋。
茅草屋不大,打扫起来也不费劲,而且背靠着大山,江荷住在那里总能感觉很宁静。
“鹿尘,如果你要取妖丹的话,顺利吗?会不会有什么难题?需不需要我帮忙?”
“会很顺利,不需要担心。”
听到这话,江荷撇撇嘴。
也没有担心啊?
顺利就行,顺利就代表不需要自己再出手了,那最开始的交易,也算是完成了。
从一开始,江荷就知道世界上从来没有别人弹手一挥,就能成功解决自己麻烦的道理,这种好事世界上是没有的?
但是自己可以从中学到很多东西,学会了自保的本事,付出了加倍的努力,自然也可以换回安稳和平静。
这一路走来,鹿尘教会了自己太多太多的东西,拥有了自保的本事,也就代表着真正摆脱了亡魂带来的困扰。
鹿尘马上会找全自己的身体,他马上会复生。
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让人安心。
马蹄哒哒,伴着江荷走南闯北的马匹也踏入了皇城的城门,他们又回来了。
他们朝着庄子前行,回到了一切最开始的地方。
回去的时候,庄子里面已经截然不同了,杂草已经被喜娘和豆子处理干净。
刚一进门,大强大概是听到了动静,感应到了是江荷回来了,迈着它肥硕的猫腿噌噌的往门口这边窜来。
“大强,你看起来越来越健康了。”江荷抱起了大强,伸出手撸了好几把。
大强喵喵喵的叫着,看起来十分欢喜。
它拱拱自己的脑袋,眷恋江荷的怀抱。
拱着拱着,忽然间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信号。
大强身上的猫毛立刻竖了起来,紧张的抬头看去,发现那一只妖灵正眯着眼不爽的盯着他。
“喵”的一声尖叫,大强吓得直接蹬开了江荷的怀抱,呲溜一下窜的没影了。
“哎嘿!大强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一阵一阵的说变脸就变脸!真是一只善变的猫!”
江荷撇撇嘴,而后来的马车前往停放马车的地方。
那头驴就在那,正如江荷所想的,喜娘和豆子真的把它喂的膘肥体壮。
而且它看起来懒散了许多,其实吃的太饱了,也许是这些日子一直没有让它干活,这头驴赖在那里,一副懒洋洋的德性。
江荷又上前跟这头驴说了一会儿,亲昵的摸了摸驴脑袋。
驴刚开始还很受用,非常享受主人的爱抚和关怀,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可是没过多久,驴也感受到了一道危险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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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一看,危险妖物正直勾勾的盯着它呢。
驴吓的惊喊一声,扭头使劲跑了几步,直到拴着它的绳子拉到了极限,它这才停下脚步。
它背对着江荷,头也不敢回,当真是吓死驴了。
“真是怪了。”江荷嘟囔一句,心里面显然不高兴。
“没有什么怪的,可能是不敢相信你回来了吧。”鹿尘随口编了个谎言。
江荷心里面只犯嘀咕,总觉得这个理由不可信,可是想想,似乎也只有这个理由了。
江荷也没在这停留太久,把马车放好之后,便离开了这里。
朝着主屋那边走了没几步,大抵是大强回去汇报的缘故,又大抵是喜娘和豆子听见了什么动静,两个人急匆匆的出来。
“是小荷姨姨回来了!”豆子兴奋的喊道,“娘亲!小荷姨姨回来了!”
豆子急匆匆的朝着江荷狂奔而来,直接扑到了江荷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江荷的大腿:“你回来了。”
“豆子。”江荷伸出手,宠溺的摸了摸豆子的脑袋。
她打量着身边的小豆丁,看了看这两个月之前还憔悴无比的小孩子,此刻脸上也多了点肉,面色也红润不少。
再看对面的喜娘,她的神色也好了许多,不似最开始一般忧愁绝望。
他们娘俩在这过得很好,如此一来,江荷便放心了。
活着的人就要好好活着才行。
“小荷姨姨,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我跟娘亲每日打扫庄子,打扫了有半个多月,庄子里里外外都被我们打扫了一遍,里里外外都可干净,特别特别干净。”豆子一边说着,一边张着手臂比划比划。
“不过……不过……”说着说着,豆子又有些紧张,他磕磕绊绊,“我看书房里有很多书,我擅自主张,自己拿了些书看。”
“你这么棒呀,自己努力读书认字,真是最棒的孩子。”江荷夸奖了豆子,然后一把抱起豆子在身侧,朝着庄子的主屋前行。
“也不全是我自己学,我有不认识的字,就临摹下来,然后去市场上找到卖字画的先生问问,我没有把那些书带出去。”
“卖字画的先生人很热情,他可好了,他会把我问的字教我读,再教我写,他从来不会不耐烦,他教我教的特别好。”
豆子组织着自己知晓的语言,跟江荷分享着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生活。
他倒是没有提及到想不想爹,只是一个劲儿的说日子过得多好,一个劲儿的说自己和娘亲很努力的在生活,他们都在好好活着。
江荷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看着豆子和喜娘蓬勃的活着,她很开心。
进了屋子之后,江荷还是抱着豆子,继续听着他碎碎念,说着这些日子以来的生活。
豆子说着说着,脑袋时不时的乱转一下,仿佛在看什么东西。
但是转着转着,他又迷惑的挠挠脑袋。
总感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
豆子心里面直犯嘀咕,但是很快这种感觉又消失,没有再出现过,豆子也便很快的转移了注意力,没有对此上心。
鹿尘:放过你这小家伙。
33. 第 33 章
江荷在庄子里歇歇了许久,这几日鹿尘时不时的离开庄子,行踪神秘。
江荷从来不多话问鹿尘去做了什么,反正她心里清楚,鹿尘一定是在为最后一战做准备,他即将拿回自己的妖丹复生,
江荷能够感觉到,皇城的制度严密了不少。
她出去吃馄饨的时候,看到过不少队伍出行,其中太初门的队伍日日都在街上巡逻。
在街上的时候,江荷还碰见过公孙妄。
她本来想对公孙妄打个招呼,但是对方仿佛不认识自己一般,匆匆别过了视线。
江荷心想,这必然是有什么大事,不然也不会如此。
恍惚之间,江荷又想到了先前在司马家,鹿尘和公孙妄曾经说过的事情,她心想:希望公孙大人实在预谋着如何上位。
所有人都不喜欢这压抑的制度,不喜欢胆战心惊。
江荷觉得公孙妄上位之后一定可以改变这些事情,哪怕是仍旧延续之前禁止玄通事的制度,也绝对不可能再像之前一样苛刻了,总会有一些无辜的人可以得到机会安稳的活着的。
又过几日后,她正在街上采购东西,为接下来的行程做准备,却忽然间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太初门的公孙大人被革职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江荷忽然间觉得,某个时刻要到来了。
回去之后,江荷照常生活,收拾东西以及等待鹿尘。
鹿尘直到第二日的时候才回来,与他碰面的时候,江荷询问:“鹿尘,你是不是很快就要复生了?”
“今晚。”
“我还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吗?”
鹿尘摇头。
不需要。
其实从一开始他便可以直接拿到自己的妖丹,可以复生,根本不需要等待这么长的时间。
只是这么深的仇恨,就这样结束,那未免也太便宜那个狗皇帝了。
狗皇帝当年勾结邪魔鬼祟,使用禁术,使得妖魔出现,直接屠杀了鹿尘整族,鹿尘的肉身直接被分食。
狗皇帝为了确保自己的皇位稳固,让当年参与的众人分管着他的身体,从强大的身体当中获得无穷尽的力量,也从另一方面滋养狗皇帝。
除此之外,狗皇帝下达那严苛的制度,培养自己最有天赋的妖女公孙妄掌管太初门,为的就是能够吸收无数魂魄,淬炼那些亡魂以供自己的力量更加长久,也可以延续自己的长生。
狗皇帝想要长长久久永永远远的做皇帝,他干了太多丧尽天良的事。
这样的畜生,鹿尘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这些日子鹿尘自然是把他好生一通折磨,让他精神崩溃,让他觉得活着无望。
如今狗皇帝整个人彻底崩塌,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在担惊受怕中一命呜呼!
今晚便是鹿尘准备取回自己妖丹的日子,取回妖丹的时候,鹿尘准备为公孙妄登基上位做一个小小的铺垫。
他跟公孙妄达成了交易,公孙妄在上位当皇帝之后,现有苛刻的制度必然会改变,而江荷的生活也会大不相同。
“既然你有信心,今晚能成功就好。”江荷脸上露出放松的笑容。
得到了鹿尘肯定的答复,江荷的心中自然轻快。
他就等着这一刻呢。
所以说在最开始的时候,鹿尘所说的交易带有一定的蒙骗成分,可江荷也是希望有一个完整的结局,毕竟自己也是真切学到东西了,也希望鹿尘能真的复生。
“等我复生归来,小荷。”鹿尘语气深沉,仿佛话中有话。
“哦哦。”江荷应下,又开始整理自己今天采购回来的东西。
鹿尘又在她身边待了一会儿,便又回了皇宫,为今晚的复生做准备。
江荷在收拾了许久之后,总算把要整理的东西整理的差不多了。
“喜娘姐姐,豆子。”吃晚食的时候,江荷跟喜娘他们交代一下自己接下来的行程,“我准备出去游行一圈,估摸会出去几个月,这些日子你在庄子里要跟豆子好好的。”
“东家放心,我跟豆子会打理好这里的一切的。”
“这些日子我出去打听了一圈,找了家还不错的私塾,豆子是个有天分的,该要送他读书学习才行。”
喜娘的眼眶红红,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谢了。
晚食过后,江荷把收拾好的东西放进了马车。
她还贴心的给鹿尘留了一张小纸条,表达自己对于鹿尘即将复生的恭喜。
收拾完毕之后,江荷上了马车,甚至是都没等到第二日,趁着夜黑马不停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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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走了。
她想,既然鹿尘的妖单被那个昏庸的皇帝拿走了,那狗皇帝肯定活不了多久。
那自己行走在外,曾经那些严苛的制度对自己的影响应当没有过去那么大了。
再者说了,自己如今今非昔比,力量强悍的很,什么阿猫阿狗的根本动不了自己,也无需害怕。
憋了这么多年,江荷这才是真正畅快肆意的自由自在的奔腾,当然马不停蹄的出发了。
她的第一站奔向了西江。
她有她的事情要做。
当时离开西江的时候,一切都太匆匆,江荷还有一些承诺没有完成的。
马车哒哒哒哒的前行,皇宫那边,鹿尘正在畅快的报仇。
他夺取了自己的妖丹,逼迫着狗皇帝写下继位公孙妄的圣旨。
在狗皇帝卑微跪地祈求放他一命之时,鹿尘在狗皇帝的身上收回了对方所吸收的所有的妖力。
刹那间,狗皇帝仿佛老了几十岁,头发一片花白,脸上也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皱纹,老的不成样子了。
没多久之后,整个皇宫传遍了狗皇帝驾崩的消息。
然而比狗皇帝驾崩更令人震惊的是,狗皇帝的圣旨写的居然是让公孙妄继位。
有人猜测,或许前些日子让公孙妄离开太初门,就是为了如今的继位做打算。
如此说来,一切好似又合理了许多。
公孙妄忙得不可开交,立刻开始着手登基一事。
鹿尘则是在吸收了妖丹之后,快速完成了复生。
他立刻飞身前往庄子。
他如今是有血有肉的妖,他的指尖有温度,他能真真切切的触碰到一个人。
回到庄子时,鹿尘敏锐的察觉到这里少了江荷的味道。
他看到了桌上的小纸条:“鹿尘,恭喜你复生,交易完成了,不用太感谢我,拜拜,拜拜。”
江荷写的字十分缭乱,显然是匆匆落下的笔。
鹿尘紧紧握着这张纸条,一股灵力窜出,纸条瞬间被崩的稀巴烂。
交易?
交易。
交易!
隐约之间,鹿尘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原来她一直都在利用我。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34. 第 34 章
江荷快马加鞭奔波了十几日,终于到达了西江。
此时刚过午时,太阳正盛的时候,江荷来到了西江郊外的一片田野上。
在靠近小灌丛林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土堆,江荷把马车停靠在一旁,她端了一个食盒,走到了这个小土堆的前面。
“小朋友,姐姐来看你了。”
江荷从食盒当中端出了点心糖果,一一摆放在了小土堆的面前。
“姐姐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当初也就没有给你个写个牌位,就让你孤孤单单的埋在了这里,希望你不要介意。”
“姐姐说过,会把你葬在鸟语花香的地方。”
说着,江荷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马车:“姐姐在马车上装了很多花的种子,也有鲜花,待会姐姐给你撒上花种,再把新鲜的花栽到这里,这样你就可以看到花,听到这里的鸟叫声了。”
江荷扯出一个笑容,看起来有点苦涩。
她蹲坐在小土堆的旁边:“我要是早几日来,你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不过没有如果,那就期盼你能有好的转世,希望你下一辈子能过得好。”
江荷喃喃自语,说着说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影子,挡住了那强盛的阳光。
“小朋友,是你回来看姐姐了吗?”本来就被太阳晒得迷迷糊糊的江荷,在这荒郊野外突然看到一道影子的时候,本能的想是那位小朋友的亡魂归来了。
“是吗?我看起来是小朋友?”压制着怒气的声音响起,那只妖看着江荷,气得浑身在发抖。
好熟悉的声音。
江荷转移了视线,顺着这道身影看去。
是熟悉的一只妖。
这只妖跟之前那只妖灵模样长得一模一样,就是这只妖有实体,那只要是个漂浮的妖灵。
这只妖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那只妖灵看起来总是很和善。
江荷心里面嘀咕着,来回把鹿尘打量了好几圈。
忽然之间,鹿尘像是拎小鸡仔一样揪起了江荷的衣领,把人拎了起来。
“哎嘿!你干啥!”江荷像个飘在半空的王八一样,两个胳膊两个腿四处乱蹬。
“江荷,谁允许你从我身边离开的?”鹿尘的心中仿佛有熊熊怒火。
这个凡人好生大胆!居然在自己带着附身的欢喜,带着拥抱的期待归来后!给自己狠狠的浇了一盆子凉水!
“啊?”江荷眨巴眨巴眼,“哦哦,你是活了的鹿尘。”
“……”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找我干啥?”
“你看到我给你留的小纸条了没??”
说的越多,鹿尘心中的气就越少。
江荷凭什么看起来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她的离开是理所应当吗?
看到那个小纸条的瞬间,鹿尘才知道,原来江荷从一开始就知道所谓的交易,不过是他诓骗一个凡人的把戏。
江荷没有怒,而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学习,变相的完成了这项交易。
可越是这样,鹿尘的心中就越慌张,他拍江荷毫不在乎。
“你不准离开我。”千言万语酝酿了半天,最后只蹦出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江荷觉得这只妖真是霸道!复生了不起吗?复生就可以这么霸道吗?!
“就是不准!”
江荷翻了个白眼。
“你是我教的第一个学生,我需要你在身边,跟着我学会完整的技艺。”他用傲娇的语气讲出蹩脚的借口。
“啊?我从前学的这些还不够啊?”江荷忽然间很没有安全感。
“这个世界岂会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世间的生灵可不仅仅只有亡魂妖灵等等。”
江荷忽然有些紧张。
“能要你命的东西可多了去!”
“好妖!那你可得帮帮我!”江荷朝着鹿尘的方向贴了贴,隐隐有些讨好的意味,“我得好好学习,让你第一个学生能学到一个圆满。”
鹿尘的眉毛扬了扬,显然十分受用这句话。
“那我能不能再转一圈之后,再好好开始学习?”江荷撒娇着试探。
“曾经阿爹跟我描绘过,外面的大好河山是多么的漂亮,我一直希望自己拥有了自保的本事,到处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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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是我的愿望,好妖~”
原来她只是想要四处走一走,原来她并不是想要逃离自己身边。
“好。”
“天涯海角,我陪你。”
“好妖,你怎么说了这么肉麻的话?肉麻的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江荷做出打了个冷战的模样,仿佛被恶心的不轻。
鹿尘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
他就多余说……
算了,并没有多余说。
鹿尘陪着她在整个九州游荡一圈。
游荡之时,路上还能听到有关于公孙妄的信息。
比如人人都在议论公孙妄是皇女一事,更没想到公孙妄居然登上了皇位。
有人曾经听说过她的凶名,本以为她登上皇位后,形式会更加严苛紧张,却不曾想到公孙妄接连出台几项政策,全部都是惠民立邦之计。
这倒是令百姓们安心不少,觉得好好生活有望。
但这还并不是最令人感慨的。
令人感慨和不可思议的是,旧有的太初门被保留了下来,其运行规则制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太初门成了案件辅佐调查机构,一旦发生命案,便可直接招魂,让死者当场说话。
普通的百姓遇到困难时,亦可以求助太初门,太初门帮忙驱邪避祟,以保平安。
除此之外,太初门还广收天下能人异士,有能力者可到太初门任职,惩奸除恶。
听到这消息,江荷立刻坐上了马车,周游九州的计划中断,她要去太初门应聘任职!!
她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她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她要做更多有意义的事!
江荷深觉美好,人生美妙。
前行路上,她声音昂扬的说:“好妖,我要去干有意义的事儿了!”
“好妖!干有意义的事儿的时候,你要保护我。”
“嗯。”
“你得一直一直保护我。”
“嗯。”
“是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永永远远保护我。”
“我会的。”
“我会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永远永远保护你,小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