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医术玩转宅斗权谋》 第1章 穿书惊遇慢性毒,医女初醒辨危机 深夜的中医实验室,白炽灯的冷光映着满桌药方,苏清颜揉了揉发胀发疼的太阳穴,指尖还沾着未干的药粉。身前砂锅里的药材正咕嘟咕嘟翻滚,褐色药汁冒着热气,浓郁的药香混着熬夜的疲惫,一阵阵扑入鼻腔。 意识涣散前,她最后想起的,是下午看过的那本《嫡女重生》——书里那个同样叫慕容卿的侯府嫡女,因嫉妒庶妹、痴缠太子,最终被赐毒酒,枉死宫中。当时她还嗤笑这角色愚蠢,可眼下…… 再睁眼时,刺鼻的檀香取代了熟悉的药草气味,身下是柔软的锦被,头顶是绣着缠枝莲的青纱帐。苏清颜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紫檀木梳妆台、嵌宝铜镜、发间那支沉甸甸的赤金簪子……一切都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 不属于她的记忆如潮水涌来:永宁侯府嫡女慕容卿,生母早逝,继母周氏把持后院,庶妹慕容玥深得父亲宠爱。原主性子偏激,屡次设计陷害庶妹,终被周氏寻了由头,冠上通敌罪名,一杯毒酒送了性命。 苏清颜抚上自己的脸,铜镜中映出一张苍白却难掩清丽的容颜,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灰败之气。她心下一沉——这不是梦,她竟真的成了书中那个活不过三章的恶毒女配慕容卿。 一阵强烈的虚弱感袭来,她胸口发闷,呼吸滞涩。医者的本能让她抬手搭上自己的脉搏——脉象沉细而涩,分明是中毒之兆!她又低头细看指甲,果然泛着一层不易察觉的青灰色。 是了,原书中的慕容卿正是在三日后“突发恶疾”而亡,死因被周氏轻描淡写地归为“郁结于心”。如今看来,竟是有人长期下毒! 她凝神细辨脉象与指尖青灰,结合多年行医经验,很快断定毒素来自‘枯心草’。此毒无色无味,需长期服用方能侵入肌理,发作时胸闷气绝、状似急病,正是后宅阴私中害人的常用手段,极易蒙混过关。 “小姐,您醒了?” 门外传来轻叩声,一个穿浅碧色比甲的小丫鬟端着铜盆进来,盆中温水冒着热气。见苏清颜坐着,她眼圈瞬间红了,快步上前放下铜盆,伸手想扶却又怕碰疼她:“小姐,您可算醒了!您昏了大半日,奴婢怎么叫都不应,方才都要冲去书房禀报侯爷了!” 这是青黛,原主的贴身丫鬟,也是这府里唯一真心待她的人。书中,她为护主而被周氏活活杖毙。 苏清颜压下翻涌的心绪,眼帘半垂,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我这是怎么了?浑身发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青黛抹着泪道:“您这一个月精神都不好,周夫人日日送‘补药’来,奴婢觉着不妥,劝您少用,您总不听。今早才服了汤药,就晕过去了……”果然是她。 苏清颜握住青黛微凉的手,声音轻而坚定:‘往后她送来的药,你先收着,等我醒了亲自看过再定。’青黛虽觉意外——往日小姐对周夫人的东西向来不设防,今日竟如此谨慎——但仍连忙点头应下:‘奴婢记住了。’ 苏清颜又咳嗽几声,让她取来铜镜。镜中人病容憔悴,正好可用来麻痹周氏。她吩咐青黛在外守着,不准旁人进来。 待青黛轻手轻脚退下,苏清颜眼中的虚弱瞬间褪去,只剩清明与决绝。她清楚,原主的死期只剩三日,必须争分夺秒:第一步寻金银花、甘草等常见药材暂抑毒性;第二步继续佯装病弱,麻痹周氏,避免被提前灭口;第三步搜集下毒证据,为后续反击铺路;最重要的是,必须远离太子与慕容玥,彻底挣脱原书的死亡命数。 她伸手摸向枕下,果然摸到一枚小巧的银簪——原主用来防身的物件,此刻正好能用来验毒。随即又想起,生母生前掌管侯府药库,曾留下一把铜钥匙,就藏在梳妆台最底层的夹层里。只要拿到钥匙,入夜后便可让青黛悄悄去取药材,配出暂解毒性的药方。 “小姐,”青黛推门进来,面色紧张,“周夫人跟前的春桃送药来了,在外间候着。” 苏清颜立即躺下,拉紧锦被,低声道:“就说我未醒,药放下,人打发走。” 青黛应声离去。外间传来春桃拔高的嗓音:“夫人特意叮嘱,药得趁热喝!” 苏清颜攥紧手中的银簪,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周氏,原主的冤屈,加上我这条被意外送来的性命,这笔账,我们慢慢算。外间春桃的催促声还在继续,她缓缓合上眼,心中已敲定主意:这碗药,便是拿下周氏毒害她的第一桩铁证。 第2章 巧设圈套诱春桃,银针验毒留铁证 春桃尖细的嗓音隔着门帘传来,像根淬了躁意的针似的,一下下扎人耳膜:"青黛妹妹,小姐到底醒了不曾?夫人特意吩咐这补汤要趁热喝,火候熬了整半个时辰,再放下去药性散了,我可怎么跟夫人交代?" 青黛侧身挡在门前,面现难色,眼角悄悄往内室瞥了一眼,柔声劝道:"春桃姐姐稍安,小姐方才转醒,气力不济,连说话都费力。容我再去瞧瞧?" 内室里,慕容卿早已收敛心神,将那支银簪滑入宽袖中藏好。她刻意将呼吸放得急促微弱,脸上维持着病弱的苍白,眼睫半垂,俨然一副刚从昏沉中醒转、连抬手都费劲的模样。心下暗忖:春桃是周氏陪嫁,性子最是急躁傲慢,若能示弱令其松懈,或可趁机验明汤药虚实,再引众人为证。 "进来罢。"她声若游丝地应道。 门帘应声而掀,春桃端着黑漆托盘快步走进。她身着深绿比甲,腰间坠着绣"周"字香囊,发间银钗闪亮,神态倨傲得如同半个主子。托盘上那碗汤药热气袅袅,褐色药汁散出淡淡苦味,与昨日一般无二。 "小姐这身子骨也忒弱了些,"春桃将药碗往床边矮几上重重一搁,瓷碗与木面碰撞发出‘咚’的一声,眼风轻蔑地扫过慕容卿苍白的脸,话里带着明晃晃的不耐。"夫人念着您是嫡出,怕亏了气血,日日命人炖补汤送来。您倒好,越补越虚,今儿还昏睡这大半日,岂不白费了夫人一番心意?" 慕容卿缓缓移过目光,眼帘半阖,声音细得几乎听不清:“有劳姐姐奔波……也替我谢过夫人挂心。只怪我身子不争气,实在起不来身,可否请姐姐将药递与我?我勉强喝了,也好让姐姐回去复命。” 春桃见她这般顺从,戒心又卸下几分,只当这嫡小姐仍是往日那个可随意拿捏的软柿子。她端起药碗递上前,催促道:"那便快些喝吧,凉了味更苦,夫人还等着回话呢。" 慕容卿微微俯首,目光落于药碗,鼻尖萦绕的苦涩让她心头更沉。她伸手作势接碗,袖中指尖却已悄然攥紧银簪。触到碗沿的刹那,她腕子故意一颤,令药碗轻碰手腕,造出拿不稳的假象。 ‘小姐当心!’青黛心领神会,立刻上前虚扶慕容卿的胳膊,身形下意识往春桃方向侧了侧,恰好挡住她的部分视线,为自家小姐争取时机。 春桃皱眉啧声:"扶稳些!这药费了时辰熬的,洒了可不行!"她扭头瞪向青黛,一时未察慕容卿袖中动作。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慕容卿腕子微沉,袖中银簪疾探入药,只留簪首在外。她屏息凝神,指尖清晰感到簪身微凉。不过瞬息,便觉触感有异。 心下一凛,她指尖感知到簪身已吸足毒素,立刻缓缓抽回银簪,借低头欲饮的姿态将簪子飞快藏回袖中,指尖死死攥住。眼角余光飞快一瞥,簪尖已蒙上一层晦暗的青黑色——正是‘枯心草’遇银显毒的典型征兆!与她先前诊脉时察觉的毒素肌理,全然吻合。 她舀起一勺药汁凑近唇边,略沾了沾,随即蹙眉呛咳起来。起初只是轻嗽,继而愈演愈烈,身子随之剧颤。"哐当"一声,药碗自她手中滑落,砸在地上,褐色药汁四溅,瓷片迸裂,有一片直溅到春桃裙边。 慕容卿顺势倒回枕上,双手紧捂心口,面色陡然转成青紫,呼吸急促,语带泣音断断续续道:"这药……怎地如此呛喉……饮下后……胸口愈发堵得慌……我、我难受得紧……" 青黛立刻扑到床沿,扶住慕容卿双肩,朝门外扬声急唤:"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汤药不妥?快来人啊!小姐用了药不适!" 这一声惊呼如同石子投进静湖,顷刻溅起涟漪,惊动了院外所有下人。本就留意着这边动静的洒扫丫鬟、巡院婆子们纷纷聚拢过来,不过片刻,院门口已挤满了人,皆伸颈探看,窃窃私语声嗡嗡响起。 春桃脸色唰地惨白,强自镇定上前一步,指着慕容卿厉声道:"休得胡言!这药是夫人亲自吩咐厨房熬的,用的皆是上等药材,岂会有问题?定是你自家身子虚不受补,反赖到药上!"话虽强硬,眼神却已闪烁,双手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药有无问题,空口无凭。"慕容卿在青黛搀扶下勉力坐起,深吸一口气,自袖中取出那支银簪,高高擎起。 日光透过窗棂,正照在簪尖那抹刺目的青黑上。"诸位请看,"她声虽虚弱,却字字清晰,"此乃我随身银簪,方才觉汤药气味有异,便以此试之,未料簪尖竟呈此色。银器验毒,古来有之,若汤药洁净,簪尖何故变黑?" 围观众人闻言皆凑近细看,待看清那抹青黑,顿时哗然。 ‘天爷!簪子真黑了!这药果然有毒!’一个年轻洒扫丫鬟惊得低呼出声。‘周夫人日日送补汤,竟是存了这等心思?’巡院婆子皱着眉,语气里满是诧异。‘早听说她偏心二小姐,对嫡小姐面甜心苦,不料竟敢下毒!’另一个丫鬟凑在一旁,压低声音说道。‘嘘……慎言!仔细祸从口出!’资历最深的老嬷嬷连忙呵斥,眼神警惕地扫向院外。 春桃脸色唰地惨白,脚步踉跄了一下,强自稳住身形上前一步,手指着慕容卿,声音都有些发颤却仍硬撑着厉声道……话虽强硬,眼神却已慌乱躲闪,双手死死绞紧了衣角,指节都泛了白。 慕容卿目光如刃,直刺春桃:"春桃,我问你,这汤药自煎熬至送入我手,你是否一步未离?可曾经过他人之手?抑或……夫人交与你时,其中已添了别物?" 连番诘问如重锤击顶。春桃张口欲辩,却语无伦次:"我、我自是全程盯着!从厨房到此处,未曾稍离!"话出口又惊觉失言,忙补道,"除、除却中间去了趟净房,也不过片刻工夫,断无人能动药!" "片刻工夫,足以做许多事了。"慕容卿声调平淡,却自带威压,"更何况,你若真寸步不离,何以未能察觉药有异?还是说……你本就知情,故意隐瞒?" 春桃被噎得哑口无言,呆立当场,神色仓皇,早失了先前气焰。众人见状,鄙夷之色更甚,议论声渐高。 慕容卿见春桃已乱了阵脚,众人也已心生疑虑,心知火候已到——不宜再逼得太紧。春桃虽是周氏心腹,却胆小怕事,若真逼得她狗急跳墙,反口攀诬自己‘故意栽赃’,反倒落人口实;何况她不过是个马前卒,真凶乃是周氏,此时撕破脸,只会打草惊蛇,断了后续取证的路子。 她轻咳两声,面色依旧憔悴,语气略缓:"罢了,许是我多心。或是药中某味药材与银簪相冲,才致变色。"言罢摆手,"你且回去复命,只说我身子不适,实在饮不下这汤药,请夫人不必再费心。" 春桃如蒙大赦,慌忙躬身:“是、是,奴婢这便去回话。”再不敢多留,几乎是踉跄着跌出院门,连掉在地上的托盘都忘了拿。慕容卿目送那仓皇背影消失在院门口,眼中的虚弱瞬间褪去,眼神骤利如刀。她趁着众人尚未完全散去、注意力不在此处,侧首凑近青黛,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悄悄跟去……’ 青黛眼神一凝,立刻会意,重重点头:“小姐放心,奴婢省得,定不会暴露行迹。”说罢,她快速整理了一下衣襟,贴着墙根绕到侧门,悄无声息地潜出,远远跟在春桃身后。 院中众人见风波暂息,也渐散去。然离去时,再看向那位病弱嫡小姐的目光,已悄然染上几分惊疑与敬畏——从前懦弱可欺的慕容卿,今日竟能识破毒计、当众验证、逼退刁奴,俨然已非吴下阿蒙。 慕容卿倚回床头,袖中五指紧紧攥住银簪,尖端的青黑触手冰凉,却让她愈发清醒。她望向窗外澄澈的天空,眼底闪过一丝决绝,心道:周氏,今日这碗毒汤,不过是个开端。你害原身枉死,又想取我性命,这笔债,我自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替原身、也替自己,讨要回来。 第3章 夜探药库取良方,主仆同心解危机 春桃慌慌张张地跑了,留下满地狼藉。慕容卿立在院中,瞧着那两个小丫鬟手脚麻利地扫净了药渣和碎瓷片,才低声吩咐:“守好院门,任谁也不许放进来。” 见她们应声退到门口,她这才转身回屋,轻轻合上了门扇。 内室里静悄悄的。她靠回床头,锦垫柔软,却缓解不了心口的沉滞。指尖再次搭上腕子,凝神细探——那脉象依旧细弱,像根绷得太紧的丝线,隐隐还带着些许涩意。是了,“枯心草”的毒还在里头作怪。她心里明镜似的,原书里的慕容卿,正是三天后毒发身亡。时间不等人,若配不出解药,她注定要步上后尘。 闭上眼,前世熟读的那些医书药典一页页在脑中翻过。枯心草性阴,专损脾胃、伤经脉,非得用清热解毒、健脾护脉的方子来克它不可。寻常侯府药库里能有的药材……金银花性凉,解毒是好的;甘草平和,能调和药性,免得药力相冲;紫苏叶温润,可护住脾胃,抵了金银花的寒凉;茯苓安神固脉,正好应对毒素侵蚀;再加几颗红枣,补气血,也能让药性更温和,不伤她这虚弱的底子。这么一味味想下来,一个简单却对症的方子渐渐在她心里有了眉目。 方子有了,可怎么抓药却成了难题。慕容卿睁开眼,目光落在屋角的书桌上。周氏在府里经营多年,眼线遍布,大白日里她若亲自去药库,无异于自投罗网。只怕药还没到手,周氏那边就先得了信,下次来的,恐怕就不是打翻药碗这么简单了。思来想去,唯有青黛可托付。这丫头是家生子,对侯府路径熟稔,性子又稳妥,更重要的是,对自己一片忠心。 心下既定,她便起身走到书桌前。铺纸,研墨,动作比平日慢上几分——她刻意模仿原身那略显稚嫩的笔迹,生怕药方若不慎被人发现,笔迹暴露破绽,引来周氏怀疑。将想好的药材一一写下,每味后面还细细标注了份量和要求:“金银花一两,须选带晨露、无杂质的;甘草五钱,要肥厚无霉变的;紫苏叶三钱,只取新鲜叶片;茯苓四钱,切成薄片;红枣十颗,仔细去核。”写罢,她拿起纸笺仔细端详,确认笔迹并无破绽,才小心折好,纳入袖中。 日头西斜,橘红色余晖透过窗棂,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外头传来三声轻叩门声,节奏轻缓,是她与青黛约定的暗号。慕容卿心头一松,连忙唤道:“进来。”青黛闪身入内,反手就合紧了房门,额上沁着细汗,眉眼间带着奔波后的疲惫,眼神却亮得扎实。她快步走到慕容卿跟前,声音压得低低的:“小姐,奴婢一路跟着春桃,她回了别院,脚不沾地就去见了周夫人。您打翻药碗、用银簪试毒的事,她一字不落全说了。周夫人当时就沉了脸,将春桃好一顿斥责,又吩咐她往后要多派些人手,死死盯紧咱们这院子,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立刻报过去。” 慕容卿闻言,眉头微蹙。周氏反应如此之快,显然是察觉了她已有防备,往后只怕手段会更隐秘,也更狠辣。她定了定神,从袖中取出那张药方,递到青黛面前,语气沉静却郑重:“青黛,这方子能解我身上的毒。今夜子时,你从院子侧门出去,绕道西边那条小径,去府邸西角的药库取药。我母亲生前管过药库,钥匙就收在妆台最底下那个抽屉的夹层里。你拿了钥匙再去。切记,药材务必按方子上写的挑,半分也错不得,否则非但解不了毒,反而会加重病情。” 青黛双手接过那张薄薄的纸笺,指尖却似托着千斤重担——她清楚,这纸上的每一味药材,都系着小姐的性命。她小心翼翼地折好,贴身藏进衣襟里,用力点头:“小姐放心,奴婢就是拼了性命,也定把药材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她深知此事关乎小姐生死,半点不敢耽搁,立刻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指尖在木板缝隙里仔细摸索,果然触到一把小巧冰凉的铜钥匙。她将钥匙紧紧攥在手心,又从发髻里抽出一根细银簪,将药方与钥匙一同缠好,再贴身藏入衣襟——这样既不易掉落,也能避免被人搜出时轻易察觉。 夜色渐浓,府里的灯笼次第亮起,又一一熄灭。到了子时,整个侯府沉入梦乡,四下里静得只偶尔听见巡夜婆子沉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青黛换了身深青色的粗布衣裳,揣好钥匙和药方,悄悄拉开侧门一条缝,先探头左右张望,见确实无人,才像只猫儿似的闪身出去,贴着墙根的阴影,快步朝西角药库走去。 她专拣僻静无人、连灯笼光都照不到的窄路走,耳朵紧紧贴着墙根,凝神分辨周遭动静。刚转过一道拐角,便听见远处传来巡夜婆子的谈笑声,她立刻矮身,缩进旁边的月季花丛里,枝叶划破了手背也浑然不觉,大气也不敢出,直等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另一个方向,才揉了揉发麻的腿,继续前行。一路提心吊胆,总算有惊无险地到了药库门口。她摸出那把铜钥匙,对准锁孔,轻轻转动,只听“咔嗒”一声轻响,门锁便开了。 一股浓郁复杂的药味扑面而来。药库里架子林立,上面分门别类摆满了各式药材。青黛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凑到近前,掏出药方,就着那点光,一味味地仔细比对挑选。她拿起金银花,一朵朵翻看,确认都带着清晨的湿气,没有枯枝杂叶;又捏起甘草块,凭手感选那厚实饱满、绝无霉点的;再挑拣了颜色鲜嫩的紫苏叶,将茯苓按吩咐切成均匀的薄片,最后取了十颗红枣,用簪子尖小心地一一剔去枣核。 正将包好的药材拢入怀中,准备离开,药库门外却忽然响起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警惕问道:“谁在里头?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药库做甚?” 青黛心头猛地一紧,连忙转身,对着门口模糊的人影恭敬地福了一礼,语气尽力保持平稳:“张爷爷,是奴婢,嫡小姐院里的青黛。我家小姐旧疾有些反复,身子实在不适,急需用药调养气血,奴婢是奉命来取药的。” 那张爷爷是侯府老人,早年曾受过慕容卿生母的恩惠——当年他妻子重病,多亏慕容卿生母赠药救命,故而平日里对这位失了倚仗的嫡小姐,总多几分关照与同情,也不愿过多为难。他借着月光眯眼瞧了瞧,认出确是青黛,又听说是为慕容卿取药,语气便缓和下来:“既是给小姐用药,那就快些取了回去。夜里露重,仔细着凉。药材可得挑仔细了,万不能马虎。” “多谢张爷爷体恤,奴婢这就回去。”青黛连忙道谢,抱紧怀里的药材,快步走出药库,仔细锁好门,沿着来路疾步返回。一路上仍是屏息凝神,躲躲藏藏,约莫半个时辰后,才总算安全回到了小院。 一直在屋内焦急等待的慕容卿,听到门响立刻迎了上来。“她从青黛手中接过那包犹带夜露凉意的药材,就着灯烛光,一一打开查验——金银花带露、甘草肥厚、紫苏叶鲜嫩,每样都符合药方要求,分毫不差。心头悬着的那块大石总算落下一半,她不敢耽搁,拉着青黛快步走进内室,紧紧关上房门与窗扇,又拉下厚厚的纱帐,将炭炉搬到近前:“快些熬药,夜越深,风险越大。” “小姐,奴婢来添炭。”青黛说着,便蹲下身,用火钳夹起几块新炭,小心地添进炉子里,控制着火候。慕容卿则在桌边坐下,开始处理药材。她将金银花和紫苏叶浸入清水中,轻轻漂洗,然后摊在干净的细棉布上沥干水分;又将甘草和茯苓切成厚薄均匀的薄片;去核的红枣则在一旁码放整齐。她的动作熟稔而利落,仿佛做过千百遍一般,看得青黛心中暗暗称奇,却识趣地没有多问,只默默在一旁添炭、递上所需的器具。 一切准备停当,慕容卿将清水注入陶罐,架到炭炉上。待罐中清水滚沸,热气蒸腾,她先将甘草、茯苓和红枣投入罐中,转为小火,让药性在文火慢炖中缓缓析出。期间,她不时用一柄小木勺轻轻搅动,使药材受热均匀。慢熬了半个时辰后,她才将沥干的金银花和紫苏叶撒入罐中,继续熬煮约一刻钟。火候被她拿捏得分毫不差——先以武火煮沸,再转文火慢炖,既避免猛火将药材煮糊、损耗药性,又能让甘草、茯苓的根茎类药材充分析出药力,金银花与紫苏叶后下,则能最大程度保留其清热解毒的功效 渐渐的,一股混合着清苦与微甘的药香在内室弥漫开来,驱散了夜的寒凉。一刻钟后,慕容卿移开陶罐,将其置于一旁的矮几上,静待药汁变得温凉适口。青黛则轻手轻脚地收拾着桌上散落的药屑和工具。 待药汁温度合适,慕容卿取过一只瓷碗,将深褐色的药液缓缓倾入碗中,随即仰头,一饮而尽。药汁入口,先是一阵苦涩漫开,旋即舌根泛起一丝淡淡的回甘,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化作一股暖意。她放下碗,在床边坐下,闭上双眼,凝神感受着药力在四肢百骸中流转。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慕容卿缓缓睁开眼,再次将手指搭上腕脉。这一次,指尖下的跳动已然平稳了许多,先前那股沉涩之感也消减了大半,连指尖那抹不祥的青灰色也淡了下去。她长长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欣慰的笑意,对一旁紧张注视着她的青黛说道:“见效了,毒素暂时被压制住了。” 青黛闻言,脸上瞬间绽开喜悦的笑容,眼眶却不由自主地红了,声音带着哽咽:“太好了……小姐,您可算没事了!” 慕容卿拉过青黛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神色复又变得郑重:“青黛,今夜取药、熬药之事,唯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周氏耳目众多,若走漏半点风声,她必然狗急跳墙,届时你我性命堪忧。” 青黛立刻站起身,直挺挺地跪倒在地,语气斩钉截铁:“奴婢对小姐之心,日月可鉴!今夜之事,若泄露半个字,叫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慕容卿连忙俯身将她扶起,温声道:“快起来,我自然是信你的。”她轻轻拍了拍青黛的手背,“往后在这深宅大院里,咱们主仆二人更要同心协力,互相扶持,总能挣出一条活路来。待眼前危机过去,我必向父亲禀明你的功劳,为你寻个好前程,绝不辜负你今日之情。” 青黛眼圈泛红,用力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经此一事,她对慕容卿的信任与忠心,已深植心底,再无转移。 慕容卿看着青黛坚定的模样,心中稍安。但想起原书里的剧情走向,眉头又不禁微微蹙起,眼底闪过一丝凝重,对青黛低声道:“周氏此番下毒未能得手,反被我们窥破行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她向来擅长借刀杀人,若我料得不错,接下来定会借慕容玥之手行事——原书里,正是这个节点,慕容玥受周氏唆使,偷偷将禁药藏入我院中……” 青黛脸色立刻凝重起来,沉声道:“小姐放心,从明儿起,奴婢会加倍留心院子内外动静,尤其是那些僻静角落,和慕容玥可能经过的地方,绝不让她有可乘之机。只要她敢来,定叫她露出马脚!” 慕容卿点了点头。青黛做事细心周到,有她留心,总算多了一分保障。她看着青黛开始收拾熬药的物什,将药渣仔细地用布包好,预备次日清晨借口出府采买,悄悄带到外面丢弃,不留丝毫痕迹。 第4章 太医问诊露端倪,周氏暗生杀心起 天刚蒙蒙亮,晨雾还未散尽,慕容卿院里已亮起一盏烛火,暖光透过窗纸映出朦胧光影。青黛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小心翼翼地走进内室,见自家小姐正坐在床边,指尖轻搭腕脉,神色沉静得不像刚熬过毒发危机的人。 “小姐,药温好了,您快喝了吧。”青黛将药碗递过去,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停,忍不住轻声问:“您连服了两剂药,气色明明见好,怎么还要故意装得这样虚弱?” 慕容卿接过药碗,仰头一口气饮尽。苦涩药味在舌尖漫开,她却浑不在意,只垂眸淡淡道:“周氏在府里布了多少眼线,你我都清楚。若让她瞧出我气色好转,必然起疑生事。”这副病容,既是做给她看,也是为请太医铺路。”说着示意青黛取来妆匣中的一盒细粉,“帮我匀一些在脸上,盖住血色,留几分苍白憔悴,父亲见了才会当真着急。” 青黛依言,指尖沾了粉,轻轻在她脸颊、眼下拍开。不过片刻,镜中人又变回那副病怏怏的模样,眉眼倦怠,连呼吸都显得费力。慕容卿对镜点了点头,吩咐道:“你去书房一趟,禀告父亲,就说我昨夜咳得厉害,浑身酸软,起身都难,实在担心身子撑不住,求他请太医来看看。” 青黛应声去了,不多时回来,脸上带了几分喜色:“小姐,侯爷虽在处置公务,一听您病重,立时便派人去请太医院的李太医了,还说会亲自陪着过来。” 慕容卿心下稍安。李太医是太医院资深老医,专攻内科,与侯府素有往来,医术素来可靠。她拉过青黛,低声嘱咐:“一会儿李太医诊脉时,你仔细瞧他神情。若见他欲言又止、神色有异,等他走后,你悄悄跟一段,看看他与周氏有无接触。我要借李太医的诊脉反应,让父亲心里先存个疑影——他虽偏心,却也顾惜侯府名声;同时也能试探出周氏的底线,看她为了掩盖罪行,会做出什么事来。” 青黛郑重应下:“小姐放心,奴婢一定盯紧。” 话音才落,院外已传来脚步声,小丫鬟隔着门禀报:“小姐,侯爷和李太医到了。” 慕容卿立刻躺回床上,拉高锦被掩至胸口,合眼调整呼吸,作出昏沉无力之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永宁侯领着李太医走了进来。李太医身着藏青官服,腰间悬着太医院牌,手里提着乌木药箱,神色严谨,目光沉静。 “卿卿,觉得怎样?李太医来给你瞧瞧。”永宁侯走到床边,语气里带着几分关切——慕容卿是先夫人唯一的女儿,先夫人临终前曾嘱托他好生照料,故而即便他偏心周氏母女,对这位嫡女也不敢全然怠慢,语气中仍透出几分重视。 慕容卿缓缓睁眼,声音微弱:“父亲……劳您费心了……女儿只觉得浑身无力,胸口闷得慌……”说着,她伸出手腕,轻轻搁在床边的锦枕上。 李太医上前坐下,三指小心搭上她的腕脉,凝神细品。屋里顿时静下来,只听得见烛芯偶尔“噼啪”轻响,和他平稳的呼吸声。 不多时,李太医的眉头渐渐拧紧,眼中掠过一丝疑惑。他微微移动指尖,再次细察脉象,神色愈发凝重——这脉象沉涩无力,且脉中藏滞,隐隐透着阴毒缓慢侵蚀肌理的痕迹——绝非寻常气血亏虚的脉象,反倒与长期服用‘枯心草’这类慢性毒物的征兆高度吻合。 李太医心下一惊,抬头正要问“小姐近日可常服什么汤药”,门外脚步声响,周氏端着两盏茶,脸上堆着温婉笑意走进来:‘李太医一路辛苦,快用盏茶润润喉。卿卿这孩子打小身子就弱,这些年劳您多番诊治,真是过意不去。’说话间,她亲手将茶盏递到李太医面前,指尖递茶的动作温柔,眼底却飞快地剜了他一眼,那抹冷意稍纵即逝,只李太医一人察觉。 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李太医接过茶,勉强笑了笑,放下药箱,对永宁侯道:“侯爷宽心,小姐只是长期气血亏虚,加之思虑过重,这才精神不济。好生静养,再用几帖温补的方子慢慢调理,便能好转。” 永宁侯虽不通医理,但方才分明瞧见李太医神色有异,诊断又这般含糊,心里不由起疑。他正要细问,周氏已抢先开口,笑着打圆场:“侯爷,女孩家身子骨本就娇弱,何况卿卿这几年心思重,体虚也是常情。太医诊治谨慎,是怕说重了让咱们担忧,您就别多想了,让卿卿好生静养才是正理。” 永宁侯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便不再追问,只对慕容卿嘱咐:“既如此,你便安心在院里养着,缺什么让下人去取,别再多思多虑。”说罢,又向李太医道了谢,待他开了方子,便一同离去。 李太医前脚刚出院子,周氏后脚便追了上去,脸上仍是那副热络模样:“李太医难得来一趟,我院里刚得了些上好的雨前龙井,不如去坐坐,我也好仔细问问卿卿的饮食调养,方便厨房备膳。” 李太医心中不愿,却不敢得罪,只得勉强应下:“夫人盛情,那便叨扰片刻。”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周氏的别院。周氏将人让进正厅,立刻屏退左右,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一片阴沉。她示意丫鬟端上一个托盘,上头摆着一锭沉甸甸的百两雪花银,推到李太医面前: “李太医医术高明,这点心意还望笑纳。卿卿的病,往后还请您多费心,对外只说是体虚需要调理,莫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免得损了侯府清誉。” 李太医看着那锭银子,心中挣扎。他行医半生,向来谨守本分,未曾想会遇上这等事。他正要推拒,周氏语气陡然转冷,眼中寒光毕露: “李太医在太医院多年,当知我夫君与朝中几位大人交情匪浅。若今日之事泄露半分,不但侯府颜面有损,只怕您的前程……连同家中老小,都要受累。到时后悔,可就晚了。”这话如冰锥刺心,正中李太医软肋。他一家老小全指望着他的俸禄过日子,若前程尽毁,后果不堪设想。 他盯着那锭沉甸甸的雪花银,又想起周氏‘累及家人’的威胁,眉头紧锁,内心挣扎半晌——一边是医者本分,一边是全家生计,最终还是懦弱占了上风。他缓缓伸手,将银子纳入袖中,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清:‘夫人放心,老夫知道轻重,对外只称小姐是体虚需补,绝不多言半字。’ 周氏见他应下,脸上这才露出真切笑意,语气也缓和下来:“李太医是明白人,日后侯府若有需要,定当多多荐引。”说罢,便命下人送客。 这一切,都被隐在别院墙角老槐树后的青黛看在眼里。她按慕容卿吩咐,换上一身不起眼的灰布衣裳,悄悄尾随二人,借着树影与花丛遮掩身形,虽未听清屋内对话,却清楚看见周氏命丫鬟递出银托盘,李太医犹豫片刻后将银子纳入袖中,随后神色沉重地快步离去。 青黛不敢耽搁,立刻赶回禀报:“小姐,李太医出了咱们院子,就被周夫人请去别院。奴婢在远处瞧着,周夫人让人给了他一锭银子,李太医收下后便匆匆走了,脸色很不好看。” 慕容卿听罢,心中已如明镜。李太医定然诊出了毒素,却被周氏威逼利诱,选择了隐瞒。这不但坐实了她中毒之事,更显出周氏手段之狠——为掩盖罪行,竟连太医都敢收买,全然不顾她的死活。 她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攥住被角,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眼中锐光乍现。半晌,她抬眸看向青黛,语气坚定:“周氏连太医都敢收买,可见她已无顾忌,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抢先拿到证据……” 青黛见她目光坚定,心头也涌起一股勇气:“小姐,您怎么说,奴婢就怎么做,绝无二话。” 慕容卿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攥紧的手,脑海中飞速思索可借助的力量——忽然,她想起了原身母亲的陪嫁林嬷嬷。嬷嬷在侯府多年,熟知内情,且对先夫人忠心不二,必对周氏所为有所察觉。 “青黛,你明日悄悄去一趟林嬷嬷住的偏院,”她低声吩咐,“就说我病中思念故母,想请嬷嬷过来说说话。切记避开周氏耳目。嬷嬷是母亲的人,会帮我们的。有她相助,查证会容易些。” 青黛点头:“奴婢明白,明早就去。” 而此刻的周氏,正坐在别院厅中,指尖捻着一枚玉簪,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中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杀机,对身旁躬身侍立的春桃低声道:“慕容卿既已察觉中毒,留着她终是祸患。先前的慢性毒太慢,得想个更干脆的法子,让她彻底消失,永绝后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