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我在江湖广收大佬》 第1章 穿越 “妖女空月！拿命来！” 晴天一阵霹雳。 甫一睁眼，就见利刃裹挟着刺目银光，伴随着一声石破惊雷怒喝直逼耳膜，带着强劲浑厚的内力，震得林空月五脏六腑俱是闷痛。 “噗嗤”剑身贯彻胸腔，心脏猛地停滞。 顷刻之间，万物归于寂灭无声。 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凭空响起—— 【疗愈系统，正在载入中……】 林空月懵在原地，她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像是灵魂被骤然抽出，悬在半空之中，没有落脚点，只有颅内爆炸的信息量朝她涌来。 【检测完毕，宿主资料正在刷新】 【姓名：林空月 灵魂年龄：25 身份信息：持证一级心理咨询师 死亡时间：2099年12月30日01：01 死亡原因：猝死】 林空月：我……靠？ 她死了？她居然猝死了？该死的996！！！ 还没来得及吐槽，紧接着，新的信息再次刷新。 【姓名：空月 年龄：17 身份信息：魔教妖女 死亡时间：武祐年间十二月三十丑时初刻 死亡原因：遭无涯老怪追杀跌落悬崖后被一剑刺穿心脏，当场死亡】 林空月：不是追着杀啊？还有魔教妖女是个什么鬼……所以，她这是穿越了？ 正疑惑着，下一刻，信息再一次刷新。白屏黑字上条款密密麻麻，而且还在持续不断生成，机械音随即响起。 【疗愈系统，欢迎宿主。选择绑定后，系统将为宿主提供疗愈功能，保证寄体完全性与完整性。注：宿主无第二寄体可选】 这不就是赶鸭子上架吗？在这一方未知空间里，林空月无法探查外部情况，但在银光刺来、环境变化的一瞬间她捕捉到时光暂停。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准确来说她并不确定，但就是那么千分之一秒的一帧画面里，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同时脑中杂乱无章的信息被捋顺。 她死了，但是她的灵魂到了一个异世界，并取代了一个刚消散的灵魂，进入了她的身体，成为了一个套魂原住民。 比起死亡，林空月自然愿意选择活着，都2099年了，谁还在乎那副皮囊？ 对于她的爽快，系统十分满意，“滴”的一声，在合同的最底部，红色的签名一笔勾成。 【恭喜宿主绑定成功，新手礼包已到账】 眼前场景切换，林空月注意到一个类似仓库的界面，第一个格子中，放着一个灰色气团，下面有一行小字。 玲珑buff。 可随使用者心意变换作用，为一次性消耗品。 欸？看起来还挺有意思，这不妥妥的金手指吗？与此同时，林空月感觉身体变得暖洋洋的，果然如系统所说，开始修复寄体。 而在系统进一步讲解中，她了解到这是一个纷争不断、波谲云诡的武侠世界。 江湖上曾经一度强者如林，遍地生花。无论是名门正派，东南西北中五岳，亦或是魔教及其门下十三月，都出现过红极一时的天才人物，他们如同群星闪耀，照亮了整个江湖。 可是，自从出现一种被称作“心魔”的东西后，众星陨落，诸神黄昏，五岳与魔教之间的关系逐渐势同水火，摩擦不断。 听起来，像是再正常不过的武林小说里的情节，但江湖往往伴随着刀光剑影，没人不服拳头，这样以实力为尊的背景下，林空月有些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无法保障。 而这个问题，系统也有解释，恰好也与她的任务相关。 【疗愈系统，每拯救一位患者，允许包括躯体、心理、人际与道德任一方面的疾病，即可有效获得相应续命时长以及buff碎片 注：1.生命值维持在安全范围内，拯救患者后，续命时长转化为生命值自动叠加 2.buff碎片种类随机，时效随机，详情可见buff碎片注释】 系统任务详情和林空月猜测的大差不差。众所周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得到什么自然要以失去或者付出什么为代价。 所以那些条款她看了也没什么意义，不过现在看来，规则还挺有利于她，毕竟，心理疗愈可是她的专长。 她下意识就想到了创伤性记忆，也就是常说的PTSD症状。江湖上的人一天到晚腥风血雨、刀尖上舔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长此以往，怎么可能没有心理阴影？ 而且，她想起系统所说的“心魔”，突然就一股天生我材必有用油然升起，满腔的凌云志无处可发泄，正激动着，系统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基础疗愈已完成，宿主即将被弹出系统空间】 【生命值：60/100 注：请宿主注意不要低于20，避免情绪激动造成二次伤害 灵魂寿命时长：2天23小时47分07秒 祝你好运】 林空月：！！！不是？ 完全没有任何可以反抗的余地。四周的场景瞬间褪去，一抬眼，林空月对上一张狰狞怒目的脸。 满头华霜斑驳凌乱，白髯沾血，正举着一把银光利刃要向她心口刺来。 而在他的头上，亮着银芒，显示着人物简介。 【姓名：赵无涯（心魔晚期） 身份：中岳内门核心弟子（叛逃中） 招式：一招制敌的拳法（前摇长，冷却中，后劲大） 生命值：13/100（即将死亡） 注：拼死一搏能把宿主毫无悬念带走，请宿主慎重对待】 林空月看着那行“温馨提示”，刚放下的心瞬间提起，好家伙，她60的血量拼不过一个老人？觑了眼那凶神恶煞的老怪，心道这哪里是有心魔啊，这是想杀她到走火入魔、非杀不可了是吧！ 这样一来，原本她还打算尝试着引导他走出心魔，说不定就能扭转他的态度，顺带要是能收入麾下，那她往后的性命便会多一分保障的计划彻底泡汤。 一来这老怪在叛逃之中，背叛师门可不是什么好名声，且尚不了解个中缘由，无法评判。二来他时日无多却凶神恶煞，对她又抱有极强烈的杀意，救了恐怕平添麻烦。 如此那便只能拖了。林空月略一咬牙，在系统通知即将恢复时空流速时，拼尽全力，角度刁钻擦着那刀光错开身形。 冰冷的剑气削落一绺发丝落在地上，林空月狼狈地滚到坡下。 前后不过瞬息，耳边响起系统提示音。 【生命值下降4点，当前生命值：56/100】 坡上，赵无涯手上的剑落了个空，他微微一愣，甩了甩因为失血过多发晕的头。 怎么回事，他明明感觉方才似乎已经刺进去了。他拧眉往坡下一看，那妖女浑身沾染血迹，居然还能爬起来跑，转瞬就一路逃进了树林之中。 冷月当空，夜色渐深。 赵无涯极目远眺，落在那广袤无垠的树林上空，深处弥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白雾，像是在静静等待吞噬每一个进去的人。 他没想到，在这骨岭之下，居然还有如此一片诡异莫测的地带。但他记得，古书曾有记载，世间有一片活的诡雾，喜好荒无人烟的幽深之林，而诡雾出现的地方，就会有野人出没。 彼时，空旷深林的半空之上，一声怪鸟啼鸣响彻云霄，惊起栖息在树杈上的鸟群。 赵无涯陡然回神，这妖女，果然藏拙，竟然对此地如此轻车熟路。一想到自己也时日无多，不如用这残命为江湖了结一个祸害。 接着便拎着刀三步并作两步，跃下山坡，朝密林追去。 而此时，深林之处。 林空月不敢停，也不敢继续深入。 她跑了快一刻钟，身体的消耗严重超过负荷。 耳边心如擂鼓，她几乎要听不见自己呼吸是不是气喘如牛，会不会吸引来野兽，只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跑了，因为她的生命值已经跌倒了47。 光逃不是办法，必须要想别的出路。 深入密林后，她才恍然察觉，这里的雾有点太重了，重的几乎不正常。 直到耳边寂静无声，只有偶尔一阵灌木丛颤动，黑影从雾气中掠过，背后窜上一抹冷意。 林空月强迫自己必须振作起来，否则没把老怪耗死，反倒自己先一步嗝屁。 她一路徘徊在深林入口的区域，藏在低矮的灌木后，注意着方才那条小路上的动静。 最理想的情况，就是老怪追着她进了深林，她先看见他，再避开他，绕出去。 但显然她低估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真实实力。那从来不是传说，而是修炼到一定境界后如同呼吸般自然的能力。 与冰冷杀机一同侵袭过来的，还有一股浓烈至极的辛辣。 有那么一瞬间，林空月差点以为自己已经半步踏入鬼门关，杀机几乎要化作实质扼住她的咽喉，而那股刺鼻的辛辣让她完全没办法正常呼吸，眼角呛出泪水，一张脸憋得通红。 这时，脑中系统声音响起。 【“狗鼻子”潜能激发，情绪的味道，你知道 注：随机触发，叠加buff可增加概率；仅针对心魔起作用】 林空月捂住自己的鼻子：有没有体面一点的名字。 所以，这是赵无涯心魔的味道，辛辣带着一缕若有似无的苦涩。 好在很快林空月便适应了这股气息，大口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总算叫她从鬼门关抽回身来。 而正前方，赵无涯捏着一把染血的剑，眸似鹰隼般锐利，看上去可一点不像要死了的样子。 往上一看，果然，他的生命值才掉了一点！ 不是！有没有搞错！这怎么玩？！ 赵无涯：“妖女！今日，你必死无疑！” “不是，慢着！”林空月简直要绝望了，方法还没想出来，追杀的先来了。 她也试着搜寻原主的记忆，甚至还问了系统，结果发现原主根本没有任何隐藏身份，除了生在魔教、长在魔教以外，就是一个普通人，和赵无涯这等正派压根八竿子打不着。 如果非要说她有什么特别的亮点，那就是美貌和善良，无比绮丽的相貌却有一副极端柔软的心肠。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女孩却被所有人冠以魔教妖女的名头喊打喊杀。 林空月扬起声音：“赵无涯，你别太过分！我从未招惹过你，你为何这般赶尽杀绝！” 她不仅替自己感到冤枉，更替原主感觉委屈，大好年华却被一个没有交集的老怪追杀。 他们之间相隔十米，一个站在深处，一个站在浅处。 “呵，你乃妖女，老夫何必与你多费口舌！”说罢，赵无涯提剑而来。 无法，聊不下去，林空月只能扭头就跑。 虽然说这密林她也不愿意深入，但却是现今唯一的出路，只盼能先一步把赵无涯熬死。 且武力值虽不行，但林空月嘴炮一流。现代人最不怕的就是打嘴仗！ 林空月先是一路故意误导他，时不时就让他趔趄摔一跤，再或是利用视角优势故意提速减速让他警惕，但他适应极快，眼见着阴着来没什么用了，林空月开始回头明嘲暗讽。 专挑什么“背叛”啊，“忠义”啊，“师门”啊乌七八糟的，猜着往那上边靠。 心魔充满刺鼻的辛辣，说明赵无涯心中压抑着无尽的怒火与怨怼。带着一丝苦涩，则说明他还残留着一丝悲戚与委屈。 而事实证明，心病也是病，照样能要命。 一路听着赵无涯气地要呕血的怒吼，生命值也在一次又一次的情绪崩溃里往下掉，他也逐渐力不从心起来。 就在这时，一声诡异而悠长的调子从白雾深处传来。 那声音听着似人似狼，像是在呼唤，又像是在警告。 霎时间，林中鸟群呼啦啦振翅飞出，像是一片黑云从眼前掠过。 两人同时顿下步伐。 赵无涯更是如临大敌，额间冷汗涔涔，“是……是野人！” 他倒不是害怕死，而是恐惧未知。传说里，野人会与诡雾打配合，一个撕咬□□，一个吞噬魂魄。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旦□□与灵魂彻底消亡，将会永世不得超生。 赵无涯这辈子许多遗憾尚未完成，原本盼着下辈子还可以再投入师门报答师恩，如今连这夙愿怕也难以实现。 而与此同时，正当林空月还在疑惑野人是什么时，系统再度响起。 【叮——检测到异界旅人 触发隐藏任务：拾取旅人】 林空月满脸问号，不是她现在都自身难保还发任务呢，能不能尊重一下亡命之徒？ 【完成隐藏任务可获得丰厚奖励 注：且奖励可持续开发】 林空月眼睛一亮：我选择标记一处地点。 正在向目标地点集合，请稍后！ 第2章 怪林 选择接受后，没一会儿，林空月的视角中，在东南角的方向出现一抹直冲云霄的亮光，上方还飘着一个巨大而金光闪耀的加粗加大的箭头，一副生怕她找不到的样子。 她脸上的复杂太过明显，以至于赵无涯不禁也顺着她看的方向看过去，入目所及是浓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深处树影憧憧，充斥着无尽的杀机。 一瞬间，赵无涯几乎全身毫毛倒立，求生的本能疯狂叫嚣着迅速远离这个危险的区域。 而在他戒备、震惊的目光中，林空月动了，她开始不管不顾，将后背留给他，一步步走向深林。 “你……” 这是要放弃挣扎，自寻死路？ 赵无涯一时有些拿不准，只觉这妖女果真透着诡异。 但转念又想到她脸上的复杂和对这里环境的熟悉，心中陡然明了，妖女果然是妖女，竟然留有后招，在此等诡异之地，和那野人有所勾结！ 绝不能让她找到帮手，赵无涯抬起手中的剑，正要向她掷去，这时，林空月突然回头，神色鄙夷。 “啧。” 她甚至没说话，只是那眼神分明在说。 “你不是自称名门正派吗？不是自诩正人君子吗？不是说跟我们魔教之人有云泥之差吗？怎么还干的出偷袭这等勾当？” “偷！袭！” 林空月撇着嘴，“啧，啧，啧！” 那目光落在赵无涯身上，像是掀开了他最后一层遮羞布。他这一生，本就所剩无几，如今，临死之前，竟是连最初的风骨也丢了个干净。 手中隐隐颤抖的剑柄，随着他一咬牙，重新被握紧。也罢，脸面丢了便丢了，妖女，必须死！ 下一刻，利剑从手中飞出，裹挟着猎猎罡风与浑厚的内力，直逼林空月的面门！ 林空月原以为拿捏着这赵无涯作为名门正派的颜面，可令他心生瑟缩，羞愧难当，谁知，干出偷袭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这档子事儿，他接受起来倒是毫无负担。 这算哪门子的正派！不是说这种人包袱最重了吗！ 林空月本就遍体鳞伤，如今亦体力不支，且浑身僵硬在原地。尽管她意识分外清醒，但强者的威慑不容小觑，死亡的阴影笼罩而来，林空月深知自己避无可避，只能赌一把，这一剑劈不死她。 “嗤” 血花四溅。 锥心刺痛与肩骨碎裂的声音同时传来，林空月感觉自己半个肩头都快被砍下来了。好在最后一刻拼尽全力才让身体偏移两分，才没让那剑从喉间穿过。 【警告，警告，生命值低于最低阙值，宿主将会出现幻觉等异常症状 当前生命值：14/100 警告：生命值低于10将会从灵魂寿命时长中扣除，一旦扣除将无法挽回，请宿主谨慎对待！！】 系统冰冷的机械音刚落下，林空月只觉脑中像是有一把电钻在翻天倒海，剧烈的眩晕与失重感袭来，她身体猛的一晃，接着一声闷响，单膝跪倒在地，一手紧扣在一旁的树干借力才没叫双膝落地，以至于太过狼狈。 “呵。” 一声轻笑从唇畔泄出。 在无边的死寂中显得更为诡异。 赵无涯此刻神色十分严峻，心底一股渗人寒意逐步攀升，为什么……这都还没死？ 他亲眼看着这妖女在最后一刻，以分寸之余避开了那致命伤。但她呕出的血连带着身上的红色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从地狱厮杀而归的杀神。 不似凡人。 而这一声幽寒的轻笑更是令他毛骨悚然，因为就在血腥味弥漫开来的那一瞬，一种如芒在背的悚然席卷全身。 暗处，有东西注意到了这里。 他几乎不可置信般看向那狼狈的女子，看到她那与狼狈境地截然不同的眼神，疯狂、轻蔑、高高在上，给他一种好像所有都尽在她掌握的错觉。 林空月擦掉嘴角的血迹，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她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卸掉所有的伪装，先前的恐惧、怯懦全部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张扬的讥诮。 “赵无涯，你简直枉为中岳拳法第一人。什么狗屁的一招制敌的拳法，不过是你压根学不会第二招。竟然还有脸叛出师门，要我说，你就该以死谢罪。” 指尖的血一滴滴坠落，林空月一手背后，微微俯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那就请你，埋葬于此。” 话音刚落。 “嗷——呜——” 群兽嚎叫此起彼伏，混杂其中，一声悠长的狼嚎尤为突出。 与此同时，深林之中，一抹黑影正在以一种极其可怖的速度往这边移动。 看着赵无涯僵硬的神色，林空月嘴角挑起，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松开片刻，佯装的镇定从抬起的手开始瓦解，微微发颤—— 踏马的！玲珑buff，没白用！ 当然她承认她有赌的成分。 她一早便看出这片迷雾之林的诡异，不只是内里的危险程度，就连它的存在也是赵无涯所忌惮的，他似乎从未踏足过这个地方。 联合他脱口而出的“野人”，林空月断定，这个所谓的“野人”会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同时也会是她唯一的生机。 或者说，金手指。 玲珑buff的功效，可随使用者心意变幻。 林空月当机立断选择让野人臣服忠心于她三年。 她其实更想说一辈子，但恐效果不佳，只好退而求其次将功效发挥最大，以此也好求安心。 眼下，则证明，她赌对了。 野兽的呼哧声随风而动，一路疾驰惊飞林中栖鸟。 月下，少女独身而立，脸上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在她的身后，一抹巨大黑影腾空跃出，“嘭”的一声重物落地，溅起飞扬的尘土，像是一座沉默的高山挡在少女的身前，为她掩去所有风浪。 林空月眯起眼，挥了挥那尘埃，从身后打量着那抹身影。 宽肩窄腰，四肢修长，金色蜷发，纵使衣衫破烂，也难以抵挡一身不凡的气度。 莫名的，心漏了一拍。 一种不太妙的猜测浮上心头。 正值月光明朗，银辉落下，落在“野人”眼底，他慢慢转身，找寻眼中的焦点。 突然，四目相对，林空月对上一双深邃幽蓝的眼睛。 虽然只有一瞬的变化，但她十分确定自己看到了一双狼瞳。 而在触及林空月的那一刹，谢琅眼底竖起的尖刺瞬间消散，脸上肉眼可见变得开心，扬起一抹极其灿烂的笑。 “空月！我找到你了！” 林空月：……？ 狼狼狼……狼人！还是原主的小情人？！林空月一口老血差点哽死。 【生命值下降1点 当前生命值：13/100 请宿主注意避免情绪激动】 林空月：…… 而赵无涯则是松了口气，太好了，不是野人，还有下辈子可活。 心一松后又猛的一紧，赵无涯火爆的脾气瞬间就涌了上来，“妖女！既然你如此瞧不起老夫的拳法，那便让你二人埋葬于此，去阴曹地府做一对亡命鸳鸯吧！” 他把林空月放的狠话还给她。 “看我，一招制敌的拳法。” 随着怒喝袭来的是暗藏在声涛之中的罡气，来的迅猛又刚烈。这一击林空月承受不住，千钧一发之际，谢琅迎头对上，宛如一堵铜墙铁壁挡在林空月身前，硬生生吃下所有的攻击而脚下纹丝不动。 林空月眼睛一亮，虽然和料想的略有差异，异界旅人竟然跟野人是一个人，但现在看来却反而是一箭双雕了，这异界旅人与这老怪对抗起来竟能平分秋色。 她紧紧盯着赵无涯头顶的信息，生命值随着他这一拳的消耗正在以断崖式下跌，转眼，就来到了10以下。 9，8，7，6，5…… 还在持续不断地往下掉，耗死他，胜利便近在咫尺。 然而，反转就在一瞬。 只听见赵无涯闷如洪钟的朗笑，杂糅在气浪之中，“哈哈哈……小儿年轻气盛，还是未曾见过老夫这一招制敌的拳法。” “谓之，一招制敌。” 半空之中，拳意成型，宛如泰山压顶。 林空月连带着谢琅顷刻被无形的束缚所桎梏，动弹不得。 林空月：……什么规则怪有病吧！ 气浪铺开散去，林中的树被吹得东倒西歪，就连雾气也全部被打散跑了个干净。 赵无涯却是再无力支撑，他本就年迈且身体沉疴已久，如今全凭吊着一口气撑着这最后一拳不散，压制住这两人。 他微微喘气，寻了棵尚且完好的老树慢慢坐下。或许是胜券在握，也或许是摸到了死亡的门槛，突然间，心底的那股执念散了不少。 看着眼前尚且年轻的两人，心中竟然凭空生了一些感慨。他这个年纪，在做什么？ 那时候江湖还算平静，魔教和五岳也不似现下这般水火不相容，他眼前浮光掠影般闪过许多形形色色的身影，眼底不由得升起一抹由衷的怀念。 真想回到那个时候啊…… 无意识地，他念叨出声，“如果，没有心魔就好了……” 念完却是倏然收声。 练功走火入魔只能怪自己心有杂念，心不静，念不诚，才有了心魔，如此潦草收场，又怪的了谁呢？ 魔教之人，向来阴狠毒辣，草菅人命，但他却亦然深知，正派门内，却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如今他早已变得面目全非，此时此刻，竟是连他自己也觉丑陋不堪，下了黄泉怕也无颜面对素未谋面的父母。 不禁心下更是凄凉。 这时，一道声音从旁传来。 “我可以消灭心魔。” 赵无涯倏然扭头，一见是那妖女，猛然跳动的心瞬间冷却，但鬼使神差，他还是张了嘴。 “何解。” 林空月趴在地上，脸上沾染杂乱的灰尘与脏污的血迹，但是一双眼睛却是如同暗暗寒冬之中的黑曜石，燃着灼灼光芒。 “老怪物，你可曾听闻过一种拯救苍生的奇术。” “心灵疗愈。” 第3章 合作 没听过。 赵无涯以为又是什么妖邪秘术，放从前，他定是避之而不及，定不叫这东西污了他的耳朵，可现在倒是一反常态愿意听一耳朵。 他甩袖一挥，林空月摔在地上，脑中嗡鸣声几乎要掀开天灵盖，被她强行忍下，觑了眼一旁依旧被禁锢在原地的异界旅人，他似乎在看她，目光灼灼。 注意到她的视线，赵无涯冷哼一声，“都自身难保了还想救他。” 这男子来历不明，且气势骇人，看上去又与妖女关系匪浅，难保藏有后手。 然而林空月要是知晓他竟是如此提防，反倒会宽心两分，不算白用。一个无敌buff居然就招来个没什么战力的异界旅人，早知道还不如就直接用在这老怪身上让他当牛做马！ 换了口气，林空月压下心底翻涌而上的血气，缓缓开口。 “人有疾病沉疴，心亦然，心之疾，非虚妄之症，而为‘心魔’。” “然而，凡有症结，必有源头。” “心魔根植于心，谓之锚点。” “我可寻锚点，亦可破心魔！” 赵无涯是个拳痴，这些年拳谱看了不少，理解这些须得咬文嚼字的东西不算费功夫，沉心听了一阵，却突觉心中似澹澹清泉而过，连带着心魔那股灼烧刺痛之感也略淡几分。 倏然间，他的神色就变了。 这并不是任何门派的心法口诀，所以，关键是在这妖女身上，她流露出的眼神，就好像虽然她跪在地上，却像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她到底为何如此自信，难道她真的有消灭心魔的办法？ 赵无涯罕见地有些摇摆不定，如果真就如此杀了她，若是她所言为真，那岂不是彻底掐断了那些深受心魔所害之人唯一的生机。 林空月没有错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动摇，她的声音开始变得轻柔、悠远，带着一丝安抚与蛊惑，循循善诱。 “你不相信吗？为什么不相信？你难道就没有想象过心魔消除后会怎么样吗？” 赵无涯缓缓握紧刻满老茧的拳头，不相信吗？不，是不敢相信，心魔导致走火入魔，轻则神志不清，遭受反噬，重则一朝修为散尽，或直接爆体而亡。 他掐紧掌心，脑海中又浮现起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由意气风发到风烛残年，油尽灯枯。 他们寻遍天下名医，用尽了所谓的独门秘籍、甚至是偏方怪方，而他，也正因如此，才落得如今下场，因为被心魔所操纵犯下弥天大罪被逐出师门。 至于心魔消除后会怎么样…… 赵无涯不敢想，怕临了终是一场空，但又无法抑制地，想要最后再搏一次。 “需要老夫做什么。” 林空月直起身，抬手拭去嘴角溢出的鲜血，看到他眼底的戒备，缓缓一笑。 真的很想吓他一跳啊，觑着他只剩下三点的生命值，林空月差点遏制不住心中的报复因子。 她现在浑身上下疼的要散架，都是拜这个不讲道理的老东西所致。还好因为“拾取旅人”的任务有所进度，她能感觉到疗愈系统正在修复她的身体，不然就靠她那只剩下个位数的生命值，早就原地晕死过去。 但为了长久大计，林空月忍了。 “也没什么，只需要你听我说三个故事。” “故事？”赵无涯眯起眼，怀疑道，“你确定就听你说三个故事？” 林空月两手一摊，轻声笑话着，“欸，老怪物，不是我说，我们两个孰强孰弱一目了然吧，你又何必对我如此警惕，我难不成还会骗你？” 孰强孰弱？这一点赵无涯还真不好评价，纵他半生恣睢，也从未遇到如此之“怪物”，小女娃子流了一夜的血了，现在居然还跟没事人一样，还好意思叫他怪物，呵。 赵无涯：“好，那便一言为定。老夫听你说三个故事，你替老夫解了这心魔，若是可解，老夫亦可答应你三个条件。除背叛五岳，伤害无辜，有悖原则的皆可。” “好！”林空月一口应下，“第一个故事。” 月下林间，两人的目光均落在林空月身上，四周一时间寂静无声，只有她沉而缓的声音。 “在一个动荡不安的年代里，有一位自出生便被遗弃的婴孩。幸运的是，她被一位好心人收养，本以为是遇见了一位活菩萨，没想到活菩萨带着她去了一个地方，一个有很多活菩萨的地方。” “她自觉十分幸运，到了这样一个充满着善意与美好的地方，在周围人的呵护下，逐渐长大。” 赵无涯听的微微一怔，差点以为她在说自己的故事。幼时无所依靠，如果不是师父和师叔们，绝不会有今日的他。 但……他心中微涩，想，故事终究是故事，远没有现实来的残酷。 林空月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勾唇一哂，故事转折开始。 “而就在某一天，他们带着女孩下山，路见不平拯救了一个村子于水火之中，看着那些人对他们感激涕零，叩首伏拜，小孩与有荣焉，深感自豪，并决意以他们为榜样。” “傍晚，小孩偷溜出门采摘一大捧鲜花想要送给大英雄们，可她却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林空月看着赵无涯，“你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吗。” “…什么，”赵无涯心微微提起。 林空月看着他说，“她看到了火。” “熊熊烈火，烧上了天，像是那天的火烧云，璀璨，绮丽，带着妖艳的血色。” “女孩震惊万分，这时，她看到一个人，一个熟悉的人，拿着一把滴血的剑，那把剑，前不久，还刚刚被女孩拿在手上把玩过。 “而在他身前，那些刚刚还在感谢救命之恩的人，卑微、恐惧地跪在他面前，为襁褓内的孩子祈求着一缕生机。” “…最终，无一人生还。” “而对于这一切，女孩并没有等来一个解释。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被心魔操纵的人，也是第一次看清师门中的人。” “一句轻飘飘的误杀，甚至没有任何处理的后续，那些曾经被救后感激涕零的人，除了成为今后的谈资与辉煌历史用来哄骗像女孩一样的同龄人外，彻底被擦去痕迹。” “再后来，女孩脱离门下，再次成为一颗无所依的浮萍，她一生行善，却被冠上污名。” 这时，林空月转过头来，赵无涯下意识抬头，两人四目相对，林空月逼视着，话题陡然一转，“你见过普通的宣纸吗，是什么颜色。” “…黄色，”赵无涯心中极强的共鸣和想要拨开迷雾的渴望被骤然切断，他感觉自己好像要触碰到了什么。 “那如果是一副斑驳的画呢，第一眼，你看到的是什么颜色。” “……”这是个问题，世间的画有千万，他如何得知她问的是哪一幅。 林空月当然知道他没办法回答，正要继续，一道声音从旁传来。 “是黄色！” 两人齐齐看过去，原有桎梏早已消失，谢琅正盘腿坐在原地，一手支着腮，见他们看过来了，放下手，眯着眼冲林空月笑，“对不对～空月。” 林空月：…… 对什么对，是问他吗，这时，谢琅又说，“不对，应该是……纸的颜色！” 画上的颜色都是旁人所涂，只有纸张本来的颜色才真正属于它。 赵无涯一听，好像有点道理，心中的那股摸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愈发旺盛起来，他扭头看向林空月，这人说的对还是不对。 林空月瘫着一张脸，这是对不对的问题吗？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少年面前，“你叫什么？” “谢琅，”他放下手端坐着，仰着头看着林空月，很高兴她会主动问他的名字。 谢琅原是武馆内的一名武术指导，因为太痴迷于武术研究以至于忽略了身体向他发出的紧急信号，猝死了。 刚出现这个古怪的地方时，心中便响起一道声音，指引着他去找一个叫空月的人，保护她安全，待在她身边，完成任务后他便可重返原世界。 如今见到了，只觉得这人很有意思，十分有趣。 林空月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在心中跟系统递交了姓名，完成了任务，并且获得七天的续命时长，随即拍了拍他的肩，“好的谢琅，安静待着，别打断我说话。” 谢琅不明觉厉，开心应下。 林空月满意点头，小野人居然还挺听话，沟通起来不算困难。一秒收拾好情绪，转身，开口，一气呵成。 “没错，是纸张的颜色，但所有的颜色都是错误的。” “你第一眼看到的是画的颜色，而不是纸的颜色，而纸的颜色，不止一种。” “正如每一个人的底色。而你赵无涯，仅凭一个魔教妖女的名号便想置我于死地。我空月一生被泼污水无数，你又何曾见过我的底色？” 一字一句，铿锵落地，林空月不闪不避，直直迎上他的目光。 赵无涯心头猛的一跳，嗫嚅半响却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就在这样僵持片刻后，林空月却倏然一松，“第一个故事，讲完了。” 回过神来，赵无涯猛然察觉自己竟是早已满头冷汗，更令他震惊的是方才所陷入的境地，仿若天地万物只余那些敲在心头上的字眼存在，再回味时不由得升起一股跌宕又羞愧难当的情绪。 他这时想起她所提到的心灵疗愈，突然就觉得有两分可信，名字听着倒有些奇怪，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林空月：“这正是我要做的事，怎么样，合作吗？” “合作？”赵无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答应过这档子事。 林空月摊手，“我编故事也是要时间的，给你治疗心魔更是费时间。” 而且她又是个脆皮，不先想办法把人套牢怎么完成后面的计划。 ……编、编的故事？ 敛下心中古怪，赵无涯又问，“你的计划是什么。” 林空月眯眼一笑，“我说过了啊。” 系统给她的任务说白了就是消灭心魔，与其一个个去找，不如放出消息，让那些需要的上门找来，赵无涯实力高超且声名显赫，正是最好的招牌。 当然，她深知语言的艺术，画了一层壳子套在自己的最终目的上—— “我要拯救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