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无乡》 第1章 你在蓝星长大,我在异界成长 这里是万物终末的沙海。 风是唯一的声响,卷起苍白骨粉,铺天盖地。曾经滋养天地的元气早已枯竭,只剩下彻底的死寂。残破的碑石半埋沙中,其上“新繁”二字,是这片废墟曾经存在过的唯一证据。 一道身影立于碑下,残破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其上黯淡的纹路如同濒死的火焰。他正将几具匍匐于地的干枯骸骨逐一拖拽、拢在一起。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他机械的用双手,在无尽的沙砾中,为这些早已失去名姓的同道,挖掘着最后的安息之所。 当最后一捧沙土掩盖了苍白,他缓缓直起身。目光越过无垠的荒芜,望向天际。那里,悬挂着一轮巨大、暗红、毫无生气的太阳,如同凝固的污血。 但在那令人窒息的暗红边缘,有一处异样。 一片区域的景象微微扭曲、摇曳,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灼热的流水望去。那里的光线比其他地方更暗沉一些,偶尔,会有极其细微的、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幽光一闪而逝,像是垂死星辰最后的喘息。 他凝视着那片异常的虚空,干裂的嘴唇微动,风送来几不可闻的碎片: “……通道……将开……在那方向……”声音嘶哑,耗尽了力气般。他不再言语,只是如同石雕,守望着那片死寂天空中唯一的“异数”,以及其下,那埋葬了过往与希望的、无尽的沙。 此地,名为大夏。 青柳村。春光正好,溪水潺潺,搅碎了垂柳嫩绿的倒影。妇人们的笑语与捣衣声惊起了水鸟,扑棱棱地掠向远方。 瓦房内,婴儿眼皮抖动。 意识,如同深海下的暗流,开始涌动。混乱的信息碎片冲击着他——冰冷的屏幕、闪烁的代码、胸口撕裂般的剧痛……这是一个名为“刘云”的社畜的终结。 ‘结束了?’ 混沌的思维试图理清现状。陌生的屋顶,稚嫩的身体,空气中混合着草药与阳光的气息。‘一个新的开始?’一栋普通的瓦房内,一个婴儿猛地睁开了眼睛。 乌溜溜的眼珠先是茫然地转动,聚焦在头顶简陋的木梁和茅草铺就的屋顶。 ‘我……这是在哪?’刘云的意识如同深海中的沉渣,缓缓泛起。最后的记忆定格在电脑屏幕上无尽的代码,以及心脏传来的一阵致命绞痛。‘加班……难道猝死了?’ 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揉眼,却发现自己只能无力地挥舞着藕节般白嫩胖乎的手臂。 ‘投胎了?!’ 一股混杂着震惊与荒谬的新奇感瞬间淹没了他。他努力转动尚且脆弱的脖颈,打量着这个全然陌生的环境:粗糙的木制家具,朴素的土陶碗罐,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草药清苦和阳光烘暖的味道。 ‘环境很原生态,看起来像是古代……等等!’ 一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击中了他。 “我死了……那我刚娶的老婆呢?我刚满月的儿子呢?!” 巨大的悲伤与一种近乎滑稽的荒谬感狠狠攥住了这颗婴儿的心脏。他成了婴儿,他的儿子此刻想必也是个需要人呵护的婴儿。这算怎么回事?父子二人隔着无法想象的距离,在不同的世界,一起穿着开裆裤,一起咿呀学语? “哥们儿这算是……陪儿子一起跨时空成长了?”他内心苦涩地吐槽,但这自嘲并未带来丝毫轻松,反而引出了更深沉的酸楚与无力。 “一个在蓝星,一个在这不知名的世界……” 随即,更汹涌的浪潮席卷而来——妻子温柔的笑脸,儿子襁褓中咿呀的模样……巨大的失落感扼住了这颗幼小的心脏。他在此获得新生,那他们呢?父母呢?隔着无法想象的距离,还有再见的可能吗! 荒谬与悲伤冲垮了堤坝,“哇——”的一声,他肆无忌惮地哭了起来,将成年灵魂的无助尽数倾泻。 “哎哟,我的小妄儿,这是怎么了?”温婉的女声带着急切靠近。 他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轻柔的拍抚和哼唱包围了他。这是他这个的母亲。感受着这份毫无保留的关爱,哭声渐渐歇了。他嗅着母亲身上淡淡的药草香,内心五味杂陈! 几日过去,平复心情的他开始接受现实。他聆听着这个世界的声音,学习着这里的语言。 他也知道了自己此世的正式名讳——严妄。 当母亲王怜云抱着他,轻声唤着“小妄儿”时,他平静地接受了。名字是身份的锚点,他需要这个锚点,在此世扎根。从此,他是严妄,带着“刘云”的记忆与执念,活下去。 日子平静流淌,家中并非只有母子二人相依为命。隔壁搬来一对热情的夫妇,阿牛和马嫂。他们对村里人说是严妄那远行未归父亲的老友,受其所托,平日里对母子二人多有照应。 “怜云妹子,今日去镇上,顺道给你们带了块布料,给孩子做身新衣裳正合适!”马嫂爽朗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人随声至,手里还提着些日常用度。 “阿牛去后山砍柴,顺手多打了些,给你垒在灶房边了,够用一阵子。”身材魁梧的阿牛跟在后面,憨厚地笑着,额上还带着汗珠。他们言语自然,举动朴实,如同任何一对关心邻居的热心肠村人。 王怜云总是感激地接过,温声道谢。严妄能感觉到,母亲对他们有一种超越寻常邻居的信任。 “小妄儿,看牛叔给你削了个啥!”阿牛俯下身,粗大的手掌却灵巧地变出一个栩栩如生的木雕小狗。 严妄配合地伸出小手,咿呀作声。 就在这时,阿牛因俯身动作,一枚系在腰间、贴着里衣的黑色物件滑出了一角。那东西非木非铁,边缘刻着某种复杂而狰狞的纹路,只一瞬,便被阿牛下意识地用手掌按回,塞入衣内,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他脸上依旧挂着憨厚的笑容,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严妄低下头,摆弄着木雕小狗,心中却是一动。‘那东西……不像是寻常的配饰。’ 马嫂则在一旁,笑着拿出软糯的米糕:“别玩那木头了,来,马婶这儿有好吃的!” 他们表现得如同最寻常的叔婶,关怀备至,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然而,那惊鸿一瞥的黑色物件,以及他们偶尔在谈笑风生间,眼神里一闪而过的、与这田园村落格格不入的锐利,都让严妄明白,这两位“邻居”,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个家,这片宁静的村庄,似乎也并非全然如其表面那般平和。他心中的探寻之意,悄然生根。 第2章 无法普通 时光荏苒,春去秋来,严妄在这个名为“大夏”的世界,以青柳村为家,已度过了三个寒暑。 他扮演着一个聪慧但并不过分妖孽的孩童,小心翼翼地隐藏着内里那个属于“刘云”的灵魂。然而,那份属于成年人的观察力和逻辑思维,却无法完全掩盖。 牛叔和马婶成了家里的常客,他们带来的不再只是小玩具和零食,偶尔会是一些强筋健骨的普通药材,或是山里打来的新鲜野味。他们对待王怜云的态度,始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而看向严妄时,眼神中除了慈爱,更潜藏着一份深沉的期待。 严妄曾不止一次地,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看到牛叔对着那枚刻有狰狞鬼头的令牌出神,指尖摩挲着令牌边缘,仿佛在确认着什么,又像是在进行某种无言的沟通。马婶则总是在傍晚时分,借口在村口散步,实则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通往村外的每一条小路,像是在戒备,又像是在等待。 ‘这绝不仅仅是故交那么简单。’严妄心中笃定,‘他们像是在执行一项长期且隐秘的任务——保护我们母子。而我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恐怕身份极不简单。’ 这种被无形之力保护,却又对真相一无所知的感觉,让他有些焦躁。他渴望力量,渴望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更渴望找到那一丝可能连接两个世界的渺茫希望。 这一日,午后。 王怜云在屋内缝补衣物,牛叔和马婶似乎有事去了镇上。严妄独自在院子里,拿着树枝,无意识地在松软的泥地上划拉着。他先是画了一个记忆中的电脑轮廓,随即自嘲地笑了笑,用脚抹去。然后,他又画了一个简单的汽车,再次抹去。 最后,他的树枝停顿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凭借着脑海中那惊鸿一瞥的记忆,开始勾勒牛叔腰间那枚令牌上的鬼头图案。 那图案繁复而狰狞,透着一种不属于这个宁静乡村的凶戾之气。他画得很专注,试图还原每一个细节。 就在他即将完成最后一笔,点向那鬼头空洞的眼眶时—— “妄儿!”一声带着惊惶的低呼自身后响起。 严妄吓了一跳,手中的树枝掉落在地。他回过头,只见母亲王怜云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脸色煞白,一双美眸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鬼头图案,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一丝严厉。 “娘……”严妄心中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可能触碰了某个禁忌。 王怜云快步上前,一把将严妄紧紧搂在怀里,力道之大,让严妄有些喘不过气。她的身体甚至在微微颤抖。 “谁让你画这个的?!”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后怕, “以后不许再画这个,听到没有?永远不许!” 她一边说,一边用脚迅速而用力地将地上的图案碾得面目全非,仿佛那是什么剧毒之物。 严妄能感觉到母亲剧烈的心跳,他乖巧地伏在她怀里,小声应道:“妄儿知道了,妄儿再也不画了。” 他心中却是波涛汹涌。‘这图案……竟然让娘亲反应如此剧烈!它代表的是什么?危险?还是……我父亲的身份?’ 王怜云抱着他,久久没有松开,像是在平复内心的惊涛骇浪。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稍稍放松,蹲下身,双手捧着严妄的小脸,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 “妄儿,你记住,有些东西,不知道比知道好。有些图案,不认识比认识安全。娘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地长大,做一个普通人,好吗?” 她的眼中带着恳求,那是一个母亲最纯粹的愿望。 严妄看着母亲眼中的忧惧,用力点了点头:“嗯!妄儿听娘的,妄儿要平平安安的,陪着娘亲。” 这一刻,他更加确信,自己身世的背后,必然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和风险。然而,母亲的恐惧并没能浇灭他心中的火焰,反而像是一阵风,让那探寻真相、获取力量的渴望,燃烧得更加炽烈。 ‘普通人?’严妄在心中默默摇头,‘从我带着记忆降生于此,从我知道可能存在另一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无法普通了。’ 第3章 断魂人在天涯 春去秋来,严妄在大夏界的青柳村,已长到了捉鸡撵狗、人嫌狗不待见的四岁年纪。 得益于母亲王怜云数年如一日的药物调理,以及他自己凭着前世记忆,偷偷摸摸比划的那些“广播体操”和“军体拳”(虽然他只记得几个架势),他的小身板远比村里其他同龄孩童要结实灵巧。 而那份深藏于心的、对超凡力量的渴望,却如同心底燃着的一簇幽火,非但没有熄灭,反而随着年岁增长,越烧越旺。他太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秘密,太想获得能主宰自己命运的力量。 这一日,夕阳将天边染成暖橙色,牛叔和马婶踏着余晖准时前来“蹭饭”。马婶熟门熟路地钻进灶间,帮着王怜云张罗晚饭,嘴里还念叨着新学的菜式。牛叔则搬了个对他来说略显袖珍的小马扎,一屁股坐在院里那棵老槐树下,发出“嘎吱”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本边角卷曲、纸张泛黄的《大夏异闻录》,封面上粗糙的插画几乎磨损殆尽。他清了清嗓子,对着搬个小板凳坐在对面,双手托腮,作“求知若渴”状的严妄,开始了今日的“故事会”。 “……说时迟那时快!那少年侠客被仇家联手逼至绝境,身后是万丈深渊,眼前是刀光剑影!”牛叔讲得唾沫横飞,一双铜铃大眼瞪得溜圆,蒲扇般的大手随着情节挥舞,仿佛亲身经历一般,“你猜他怎么着?他把心一横,牙一咬,高喊一声‘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纵身就跳了下去!” 严妄配合地倒吸一口凉气,小脸上写满了“紧张”。 牛叔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故意停顿了片刻,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结果呢?他非但没摔成肉饼,反而被崖中横生的老树接住,顺着藤蔓爬进了一个隐蔽的山洞!你猜洞里有什么?” “有什么?”严妄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声音稚嫩。 “一位仙风道骨、早已坐化的前辈高人!”牛叔一拍大腿,声若洪钟,“还有高人留下的无上功法和神兵利器!那少年得了传承,不出三年,武功大成,出山后不仅报了血海深仇,更是名扬天下,成了人人敬仰的大英雄!” 严妄内心:‘……果然。跳崖、不死、山洞、老爷爷、秘籍、复仇、成名……要素过于齐全,标准得能当模板了。牛叔您这讲故事的水平,放在我们那儿,最多值五毛。’ 他面上却适时地露出惊叹与向往:“哇!大英雄!” 牛叔见“铺垫”得差不多了,便合上那本破书,身体前倾,那张憨厚的脸上挤出一个自以为隐秘、实则格外显眼的“蛊惑”表情,压低了嗓门问道:“小妄儿,想不想也当那样的大英雄?飞天遁地,行侠仗义!” “想!”严妄回答得斩钉截铁,毫无犹豫。 “好!牛叔就知道你小子不是池中之物!”牛叔嘿嘿一笑,大手重重拍在严妄尚且单薄的小肩膀上,拍得他一个趔趄,“牛叔告诉你个秘密,你可别往外说——咱们村后头那座断魂崖,知道不?” 严妄点头。那地方他听村里的老人提起过,说是地势险峻,连经验最丰富的猎户都不常去,带着一股子邪性,故名“断魂”。 牛叔左右张望了一下,才用气声道:“据说啊,那崖下面,也有类似的宝贝!可能是前人留下的修炼法门,或者是啥天材地宝!牛叔我观察你好久了,你小子机灵,胆子大,身子骨也结实,是块好材料!怎么样,敢不敢自己去探一探?” 严妄心里顿时警铃大作,疯狂吐槽:‘来了!图穷匕见!断魂崖?这名字简直是死亡flag批发部!牛叔您这诱导还能再明显一点吗?就差直接说‘小子你快去跳崖,下面有神功秘籍等你捡’了!你们这送奇遇的方式也太简单粗暴了吧!’ 他面上却努力维持着一个四岁孩童该有的、混合着兴奋与畏惧的表情,小声嘟囔:“可是……娘亲说过,那里很危险,不让我去那边玩……” “嘿!”牛叔一副“你这就不懂了吧”的神情,循循善诱, “男子汉大丈夫,想要有所成就,哪能一点风险都不冒?天天听娘亲的话,那不成乖宝宝了?你看故事里那些大英雄,哪个不是历经艰险?偷偷去,神不知鬼不觉,真要找到了宝贝,给你娘一个天大的惊喜!到时候,你娘肯定夸你有本事!放心,牛叔帮你望风,打掩护!” 在牛叔充满“鼓励”和“你懂的”目光注视下,严妄内心挣扎(装的)了一番,最终,对力量的好奇和“看看你们到底搞什么鬼”的念头占据了上风。他用力点了点头,小脸上露出一种“豁出去了”的壮烈表情。 “好!牛叔,我听你的!” “这就对了!快去吧,趁天还没黑透!”牛叔笑眯眯地挥手,像个送孩子去参加夏令营的“慈祥”长辈。 于是,怀着一半“期待”、一半“吐槽”的复杂心情,严妄迈开小短腿,像只偷溜出门的小兽,小心翼翼地避开村民,朝着村后那座笼罩在暮色中的断魂崖跑去。 ‘太假了,真的太假了!这演技,放在横店都只能当群演!’ ‘可他们图啥呢?真想对我不利,以牛叔马婶的本事,需要费这劲?’ “难道……真有什么爹留下的东西,或者是什么考验?需要用这种‘意外’的方式交给我?” 想到这里,他心跳不禁漏了一拍,脚步也加快了几分。或许,这看似荒诞的安排背后,真的隐藏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钥匙? 断魂崖越来越近,那陡峭的岩壁如同刀削斧劈,在昏暗的天光下显得格外狰狞。悬崖并不特别深,但背对夕阳下,显得昏沉,偶尔有几只归巢的寒鸦掠过,发出凄厉的鸣叫,平添几分阴森。 严妄站在崖边,伸着脖子往下望了望,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小腿肚子很诚实地开始发软。‘乖乖,这要是真跳下去,怕是连系统激活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删号重练了吧?牛叔这主意也太不靠谱了!’ 他正在崖边纠结是找个缓坡慢慢爬下去,还是干脆打道回府从长计议,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既熟悉又让他心惊肉跳的温柔女声: “妄儿?你一个人跑这来做什么?” 严妄身体一僵,缓缓回头,只见母亲王怜云不知何时站在身后,肩上还背着半满的药篓,显然是刚采药归来。她秀美的眉头微蹙,脸上带着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娘……娘亲……”严妄心里咯噔一下,大脑飞速运转,支支吾吾地道,“我……我来看风景!对,看风景!这里的……夕阳,特别好看!”他伸手指向天边那即将沉没的最后一丝余晖,企图蒙混过关,同时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身后,指望牛叔能出来“解围”。 王怜云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牛叔那铁塔般的身影正不紧不慢地从后面跟上来,脸上依旧是那副憨厚老实的笑容。 “怜云妹子,采药回来了?”牛叔自然地走上前,接过王怜云肩上的药篓,动作熟练无比,然后看向严妄,语气带着几分“责备”, “你这皮猴子,我都说了后山危险,不能往这边跑,你就是不听!看,被你娘抓个正着吧?还不快回去!” 严妄瞬间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张,不可置信地看着牛叔。‘我靠!牛猛!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叛变革命了?!刚才撺掇我的是谁?现在装好人的又是谁?!这变脸速度也太快了吧!’ 他还来不及发出抗议,耳朵上就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哎哟!娘亲轻点!” 王怜云显然不信他那套“看风景”的说辞,纤纤玉手精准地拎住了他的耳朵,语气带着薄怒:“看风景?断魂崖的风景就这么好看?跟我回家!今晚的功课加倍!” “牛叔!你……”严妄被母亲拎着往回走,不甘心地扭头,想揭露牛叔的“真面目”。却见牛叔背着药篓,跟在王怜云身后,对他露出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但在那憨厚的笑容底下,严妄分明捕捉到了一丝极快闪过的、带着狡黠和“下次再找机会”意味的眼神。 严妄:“……”得,白激动一场,奇遇计划,出师未捷身先死。 他一边捂着被揪得发红的耳朵,一边垂头丧气地被母亲拖着往家走,内心充满了对牛叔“无耻行径”的控诉,以及对那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的“断魂崖秘宝”的无限怨念。 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孩童的抱怨声、女子温柔的训斥声、壮汉憨厚的赔笑声,交织成青柳村又一个平凡而温暖的黄昏。而那断魂崖下的秘密,似乎还要等待下一个更合适的时机,才会向它的“有缘人”悄然开启。 第4章 你打的过吗,就撕碎? 时光荏苒,严妄在青柳村的炊烟与药香中,悄然成长到六岁,或许是因为灵魂深处属于“刘云”的那份沉静,又或许是王怜云数年如一日的药物温养起了作用,他偶尔流露出的“懂事”与超越年龄的观察力,让王怜云在欣慰之余,眼底的忧色也如同湖面荡开的涟漪,一圈深过一圈。她依旧温柔,为他缝制衣衫,烹制餐食,哼唱眠歌,教他认字读书,但那温柔之下,严妄能感觉到,一种压抑已久的决绝正在悄然滋生,如同冰封河面下汹涌的暗流。 严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关于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关于牛叔马婶过于周全的守护,关于这个世界的另一面,他心中的疑团早已盘根错节,疯狂滋长。他像一个谨慎的探秘者,深知直接询问只会触及母亲紧绷的神经,引来更严密的看管,他必须等待,用自己的方式去撬开真相的缝隙。 一个月色朦胧、万籁俱寂的夜晚,机会终于降临。 黄昏,牛叔和马婶过来,三人罕见地在屋内闭门商议了许久,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比往日更加凝重的气息。夜里,严妄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呼吸均匀绵长,完美地扮演着一个熟睡的孩童。直到隔壁母亲房中的灯火熄灭良久,连窗外的虫鸣都变得稀疏,他才缓缓睁开双眼,眸子里一片清明,没有丝毫睡意。 他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溜下床,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一步步挪向母亲卧房的窗下。这不是鲁莽的冲动,而是一场精心计算的试探。这几年,牛叔偶尔展露的惊人力量,马婶那远超常人的敏锐听觉,都让他明白,若他们不愿,自己绝无可能靠近分毫。今夜,他就是要看看,这层看似密不透风的保护,是否会为他裂开一道缝隙。 果然,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屋内刻意压低,却又刚好能让他捕捉到的对话声,仿佛周围的警戒被无形之手悄然撤去,为他专门留出了一条听觉的通道。 漆黑的房间里是母亲王怜云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和颤抖: “不能再等下去了……罗哥,他一定是出事了!这么久没有只言片语传回,上次联络时,他只说教内倾轧得厉害,他孤身去探查葬剑阁,我……我怕……”话语被压抑的哭泣打断,令人心碎。 “少夫人,慎言!”马婶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惯有的警惕,但这警惕之下,似乎少了几分往日的锐利,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放任。 “怕什么!”牛叔的声音依旧洪亮,却压抑着巨大的怒火,像被困住的猛兽,“这村子干净得像张白纸!要不是……要不是上头有严令,俺老牛早就跟着着少主,杀回去把那些吃人的杂碎一个个揪出来撕碎了!” “你打的过,就撕碎?”马婶没好气道。 “打不过也都打,总比活着被吃掉的好”牛叔激动挥舞着手! 教内倾轧?葬剑阁?少主?吃人? 窗外的严妄,心脏猛地一缩,呼吸几乎停滞。这些陌生的词汇,像一块块拼图,瞬间构建出一个充满内部争斗、危机四伏的庞大背景。他的父亲(母亲口中的“罗哥”),似乎是什么要吃人的邪教组织中的人物,而他父亲竟被牛叔称为“少主”?现在父亲如今下落不明,极可能身陷险境! “可怜了小妄儿……”马婶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怜惜与担忧,“他的存在实在太特殊了,此事若被教中人知晓,他们绝不会放过这孩子。少夫人,我们必须早做打算,不能再犹豫了。” “我知道……我怎会不知?”王怜云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却又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坚定。 “我这些年用药力为他温养根基,疏通经脉,就是希望他能打下坚实的基础,将来……纵使没有通天修为,至少能有自保之力。可我……我绝不能让他接触那部功法!那《十殿焚天决》根本就是一部魔功!修炼之人,最终都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那是邪之道!” 《十殿焚天决》!(快吐槽这名字) 严妄屏住呼吸,终于抓住了最关键的信息!母亲极力反对他修炼,根源就在于这部听起来就邪异非常的功法! “可这是最快获得力量的方法!”牛叔忍不住争辩,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丝! “小妄儿天资聪颖,根骨绝佳,若是……若是能得到他外公的指点,再辅以……” “不行!”王怜云断然打断,声音虽低,却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宁愿他此生平凡,做个普通人,安安稳稳度过一生,也绝不容他踏上那条不归路!我近日心绪不宁,夜不能寐,总觉得罗哥在冥冥之中呼唤我……我不能再待在这里空等了!我意已决,三日后,我便动身去寻他!先去寻求我师父的帮助。” “少夫人三思!您修为尚浅…!”马婶的声音充满了焦急。 “我自有分寸,我会以药王谷弟子的身份行走,不会盲目涉险。牛猛,马芳,”王怜云的声音柔和下来,带着无尽的托付之意,“我走之后,妄儿……就交给你们了。请你们,务必护他周全,不要让他……卷入这些是是非非之中。让他像个普通孩子一样,长大成人。”屋内陷入了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窗根下,严妄缓缓地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将脸深深埋入屈起的膝盖之间。 没有眼泪,也没有歇斯底里的悲伤,只有一种沉重的、冰冷的麻木感,如同潮水般席卷了他全身。内心仿佛有两个声音在激烈地拉扯、争吵。 一个声音,属于经历过社会毒打、理智至上的“刘云”,冷静地分析着:‘邪教内斗,父亲失踪,母亲寻夫……这剧本也太经典了。看来我这个‘少主’之子的身份,也是个烫手山芋,想安安稳稳种田度日,怕是痴心妄想了。’虽然他对今世的母亲已有些许感情,但成年人的灵魂让他更倾向于思考和规划,而非沉溺于情绪。 另一个声音,则属于这个被王怜云用爱与温柔养育了六年的身体,带着孩童本能的孺慕与焦躁:‘父亲有危险,母亲要去冒险……他们都是为了保护这个家,保护我。可我呢?我只能在这里,被动地接受保护,假装成一个无忧无虑的懵懂孩童?’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混合着对力量的原始渴望,在他心底疯狂滋生。 ‘力量……《十殿焚天决》……’他回想起母亲话语中那深切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恐惧,也敏锐地捕捉到了牛叔语气里那丝无奈的、甚至隐含的推崇。‘听起来就知道不是正经路数,是某种邪道功法……,但眼下,我好像没有挑剔的资格和余地。’ 第5章 哎,来都来了 他忽然想起之前牛叔讲的那些故事,尤其是关于“断魂崖奇遇”的部分,当时只觉得套路老套,此刻想来,那分明是再明显不过的提示!是牛叔和马婶,为他未来精心铺设的一条……通往力量的险路!他们故意让他听到今晚的对话,就是为了在他心中种下种子,让他主动去寻求那部被母亲视为洪水猛兽的功法! 三天后,天色未明,王怜云留下一封笔墨未干的书信,背着简单的行囊,如同融入晨雾的露珠,悄然离去。 严妄拿着那封信,看着上面熟悉的、略显潦草却依旧温柔的字迹——“妄儿乖,好好听牛叔马婶的话,娘去找你爹,很快回来。好好吃饭,好好长大。” 他沉默地站在院子里,看了很久很久,初升的朝阳将他小小的身影拉得细长,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孤寂。 “都不来个拥抱都告别吗,是怕无法控制的割舍吗?” 他轻轻叹了口气,内心五味杂陈:‘果然,“父母双亡”是穿越者标配吗?这开局Buff算是叠上了,现在就差系统了。’ 牛叔和马婶静静地站在他身后,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爽朗笑容,神情复杂,交织着未能保护好主母的愧疚,以及一种“使命降临,不容退缩”的决然。 严妄抬起头,目光越过牛叔宽厚的肩膀,望向村后那座山峦的方向,那双被秘法遮蔽了本色的黑色眼眸里,属于孩童的天真烂漫褪去,第一次清晰地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清明、沉重,以及一丝破釜沉舟的意味。 “牛叔。”他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太多波澜,“村后的断魂崖……上面的风景,好看吗?” 牛叔闻言,魁梧的身躯微微一颤,他低头看着严妄,看着这孩子脸上那混合了忧伤、了然、以及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决绝神情,心头巨震。他脸上的肌肉绷紧,缓缓收敛了所有表情,最终,化为一种沉甸甸的郑重。他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有力: “路不好走,崖也不好爬。但……上面的视野,很开阔。小子,你……想清楚了吗?” 严妄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将母亲的信仔细地、一遍遍地折好,小心翼翼地塞进贴身的衣襟里,仿佛要将那残留的温暖也一并珍藏。然后,他转过身,迈开步子,坚定地朝着村后断魂崖的方向走去。那小小的背影,在这一刻,竟显得有几分挺拔。 再次站在断魂崖边,晨光驱散了部分雾气,崖下的景象比上次清晰了些。崖壁陡峭,但并非深不见底,约莫几十丈深处,能看到大片枯黄的草丛和嶙峋的怪石。山风掠过,依旧带着凉意,吹动他的发梢和衣角。 他探出头去,仔细打量着下方的环境,心里依旧有些发怵:‘虽然不算极高,但这高度对我这小身板来说,还是够呛啊……难道真要靠信仰之跃?’ 就在他踌躇不前,思考着有没有更稳妥的方法下去时,身后忽然传来马婶那熟悉、此刻却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声音: “小妄儿,愣着干什么?机缘不等人!” 严妄心中警铃大作,刚想回头,就感觉屁股上传来一股熟悉而又不容抗拒的磅礴大力! “啊,麻麻——!” 他再也维持不住任何淡定,一句饱含震惊、无奈和一丝认命的呐喊脱口而出,整个人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弹,身不由己地朝着崖下飞坠而去!强烈的失重感瞬间攫取了他,风声在耳边尖锐呼啸。 “能不能换个温和点的方式!”他在内心疯狂吐槽,对这简单粗暴的“快递服务”充满了怨念。然而,预想中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剧痛并未传来。下坠了约莫十几丈,一股柔和却强大的无形力量骤然出现,稳稳托住了他,并引导着他的身体,轻巧地送入了一个隐藏在崖壁褶皱中的、明显是人工开凿的洞穴入口。 “噗通。” 他落在铺着厚厚干草的地面上,虽然有些狼狈,但并无大碍。 “哎哟喂……”严妄龇牙咧嘴地爬起来,揉着被摔得有些发麻的屁股和胳膊,一边呲牙,一边好奇地打量起这个洞穴。 洞穴不算宽敞,但很干燥,墙壁上镶嵌着几颗鸡蛋大小、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石头,将洞内照得还算亮堂。洞穴中央,是一个打磨平整的石台。石台上,静静地摆放着两样东西:两本线装封皮的书册,以及一枚约莫一指长、通体暗红、光泽内敛的玉简。而在石台一侧,靠近洞壁的位置,一具身影盘膝而坐,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容。他身着样式古朴、非丝非麻的衣物,肌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金色,紧紧包裹着骨骼,仿佛金属浇铸而成,却又……栩栩如生。 最让严妄心悸的是,他能隐约感觉到,从那具“干尸”身上,正散发着一股气势。怎么形容呢?对,虎死不倒威! “这就是……可能修炼了那种邪功的前辈?死后看起来都这么酷,好牛逼的感觉”虽然是干尸,却并不显得阴森,严妄仔细观察了一番。 他的目光,最终还是被那枚暗红色玉简吸引。‘传承玉简!这绝对是高级货!’ 他带着几分兴奋和期待,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枚玉简。触手温润,略带沉坠感。他屏息凝神,尝试着将注意力集中,探入玉简之中——然而,玉简毫无反应,如同沉睡的死物。 “……” “不死心,又试了几次,甚至学着小说里咬破指尖滴了滴血上去,玉简依旧冰凉沉寂,没有任何信息涌现。 “搞什么?密码锁?灵魂绑定?还是我资质太差,连读取的资格都没有?’严妄有些傻眼,捂着咬出血对小手,感觉自己像个找到了宝藏却找不到钥匙的倒霉蛋。 无奈之下,他只好将希望寄托在旁边那本看起来朴实无华的书册上。拿起书,翻开略显粗糙的封面,扉页上,一行筋骨嶙峋、带着凌厉笔锋的大字映入眼帘: 《十殿焚天决》入门简介及注意事项(牛猛手抄) 严妄:“……”。 好吧,果然很“牛叔风格”,直白得让人无语。 他定了定神,继续翻看。开篇便是功法的总纲,以一种睥睨天下、霸道绝伦的口吻阐述其核心奥义: “纳天地万灵以为薪,焚尽因果铸我身!夺元噬精,唯我独尊!” 字里行间,透出一股毫不掩饰的掠夺与吞噬之意,仿佛要将世间一切能量都化为自身养料。邪功标配霸气宣言。 严妄信手拈起上面一册,粗略一翻阅,只见书页间密密麻麻写满了功法的行气法门,图案,还有注解,一眼望去,字数多的竟令他有些头皮发麻。翻至最后,有一段文字注解,点明此篇要旨在于如何完美吸纳天地灵气,并将其牢牢锁于体内,不使分毫流失。 他又拿起另一册,果然,其中仍是满纸细密文字图案,只是翻至末页时,一行以朱砂写就的警示赫然映入眼帘——“修此篇者,须克己制欲,否则必遭煞气倾魂之祸,慎之,慎之!”其后注明,此篇名为“噬灵□□”,乃是借吞噬灵机、炼化精气以壮大体魄之法。 严妄的脸色变了又变,眉头紧紧锁起。 ‘牛叔你这备注……一边写着‘煞气侵魂,慎之慎之’,一边又把功法抄得这么详细,到底是劝退还是鼓励啊?’他内心疯狂吐槽,感觉牛叔这人做事充满了矛盾的恶趣味。 然而俗话说,“来都来了,不试试怎么行” 说罢沉下心来仔细研读, 第6章 独一无二的“囧” 两个时辰后, 严妄将古籍轻轻放在膝上,眼中闪烁着明悟的光芒。这“十殿焚天决”看似大道至简,路径分明;内里却玄奥异常,仿佛内蕴乾坤。已然在他心中勾勒出一条前所未有的修行坦途。 对于上篇,他洞悉了其本质: 此篇直指灵元根本,法门却简单得可怕。无需复杂周天,只需书中法门,便能于丹田内凝成一枚奇特的符文。 此法最神异的尽数系于那独特的符文。它并非直接提升修为境界的捷径,而是一个无比精妙的“灵元枢纽”。 一旦在丹田成功凝练出第一枚淡若云烟的符文,它便能自行从天地间汲取灵气,提纯后牢牢锁于符内,使之几乎不会自然消散。这彻底解决了灵气流失的隐患。 当他运转主修功法提升境界时,其优势便显现出来:他不仅能从外界吸纳灵气,更能心念一动,直接从这枚字符文中抽调早已提纯好的、温顺无比的磅礴灵元。这等于让他修炼时,永远拥有一个随身的、即取即用的高效“灵气源泉”,修行速度何止倍增! 而此法的成长性更在于“融合”。不断凝结新符,再将其融入旧符。每融合一次,符文色泽便深邃一分,其锁灵总量与调用速度便暴涨一截。待其金光灿然,圆满无暇,便可作为基石,开始凝练下一枚符文,如此循环往复,令他的灵元储备深厚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至于下篇,和上篇类似,是凝结灵枢,锤炼体魄! 此篇锤炼体魄的方式并非蛮力灌输,而在于一个“炼”字。所谓“灵枢”,并非直接增强力量的节点,而是置于体内的一座座“熔炉”。 当他吸纳灵石、灵果乃至金石等物的“本源精气”后,这些精气便会注入“灵枢”之中。随后,灵枢便会将精气温和而持续地释放出来,如涓涓细流,反复洗练、冲刷周身血肉筋骨,而后气流复归灵枢,完成一个循环。如此周而复始,宛若打铁百炼,逐步去除杂质,提升体魄本质,直到灵枢中精气耗尽。 不同的精气,洗练效果亦不相同。灵石之气中正平和,金石之气厚重刚硬,皆能带来不同的淬炼侧重。而吸纳的精气越多越纯,那座“灵枢熔炉”便越发闪耀明亮,其释放出的洗练之力也越发精纯高效,肉身强化的速度自然更快。而凝结的灵枢越多,不但可以叠加多重洗练,还可同时洗练多种精气,快速增强体魄! 一条清晰的道路在他心中贯通:上篇修“储”,铸就无穷无尽的“灵元宝库”;下篇修“炉”,打造千锤百炼的“不朽之躯”。 宝库越充盈,越能支撑“熔炉”的燃烧与运转;熔炉越旺盛,锻造出的体魄越强,便能承载与守护更庞大的宝库。 两者相生相济,浑然一体。严妄深吸一口气,眼中神光湛然,救赎之道,就在其中了。 不过心中还是纳闷,怎么看这都是一门完美辅助功法,好像没有太过奇经叛道,怎么是邪书呢? 收紧杂念,严妄开始反复尝试着按照书册上的法门进行修炼,却只觉得一片茫然。 书里说得清楚,要引动体内灵气,依照特定路线运转,最终在丹田凝结符文。可他连最基础的“引动灵气”都做不到。他盘膝坐下,努力集中精神,试图去感知、去调动体内那据说被蕴养过的灵气,结果却像是要让一个从未接触过机械的人,仅凭一本说明书就去操作一台精密的机器——根本不得其门而入。 那些文字和图案在他眼里,渐渐从玄奥的功法变成了难以理解的天书。他试图想象灵气在经脉中流动,却连经脉具体在哪儿、该如何感应都一头雾水。体内那点微薄的灵气,对他来说就像是隐藏在迷雾中的游鱼,能模糊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却根本无法捕捉,更别提引导它们勾勒出那个复杂玄奥的符文了。 “不行,完全找不到感觉……”他颓然地松开手印,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这玩意儿没人手把手教,光靠看秘籍根本搞不定啊。” 他又不死心地试了几次,甚至胡乱变换姿势,结果除了让自己更加心烦意乱之外,没有任何进展。体内的灵气依旧散乱无序,别说凝结符文,连让它们稍微听话一点都做不到。下篇的“灵枢”同样需要以灵元为引,此刻更是镜花水月,遥不可及。 “算了,看来光有理论果然不行。”他算是明白了这个道理,倒也没有太过失望,毕竟这地方是牛叔布置的,总不至于真让他困死在这里。只是暂时找不到正确的入门方法,让他有些无聊。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具暗金色的尸体上。这位不知名的前辈,能被他牛叔安排在此地,想必不一般,闲着也是闲着,他走近了些,靠着石台坐下,近距离打量着这具栩栩如生、仿佛只是沉睡的躯体。 “前辈,您这肉身……是怎么炼的?跟金属浇铸似的,真牛啊。”他自言自语,带着几分现代人的好奇与跳脱。一股可怕的威能,依旧让他感到心悸,但也多了几分探究的**。 他想起牛叔故事书里提过,某些强者死后,体内能量可能不会立刻消散,甚至会形成某种特殊的力场或本能反应。出于一种作死……不,是勇于探索的科学精神(主要是知道牛叔不会坑他,此地应无致命危险),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那暗金色的手背。 就在指尖触碰的瞬间—— 异变突生! 那尸体内部沉寂的能量,如同被触发了某种预设的机制,并非狂暴,而是流淌出一丝极其精纯、温和中带着一丝凉意的气息,顺着严妄的指尖悄然渡入! “嗯?”严妄浑身一个激灵,并未感到痛苦,反而觉得那丝气息如同最高明的导师,瞬间引导着他体内那些散乱无章的灵气,按照某种玄奥至极的路径自行运转起来! 所有的灵气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欢快地奔腾着,朝着他的丹田汇聚,并在那丝外来气息的“言传身教”下,被强行压缩、塑形! 他“内视”到,那些灵气正飞速交织、勾勒,其最终凝聚的形态,一个泛着淡光的六面正方体,每一面都是相同的玄奥的符号! 越看越看玄,越看越眼熟,一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来自前世记忆的符号——一个线条分明、结构清晰的汉字: “囧”! 当最后一道笔画勾勒完成,一枚散发着淡淡白光的“囧”正方体字符文在他丹田中央稳固下来,开始自行缓缓旋转,一丝丝天地灵气被其自然而然地吸纳进来,提纯、储存。 那股外来的引导气息功成身退,悄然消散。 严妄猛地收回手,脸上满是惊愕与古怪。 “成……成功了?这就凝结了?但……为什么是个‘囧’字?!”他感受着丹田内那枚自行运转的符文,表情十分精彩。旋即,他回想起书中所说,此符文形态因人而异,源自本心认知。 “所以……因为我骨子里是个现代灵魂,所以凝结了个表情包?!”他哭笑不得,但更多的是狂喜。 无论如何,他的道,竟然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因为这位前辈尸体内残留的、仿佛是特意留给后来者的“引导程序”,正式开始了。 这枚独一无二的“囧”字符文,便是明证。 第7章 比XXX还刺激 洞穴内,时间仿佛凝滞。唯有墙壁上萤石散发的幽冷光芒,以及那具幽冥修士干尸身上若有若无的能量波动,交织出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氛围。 严妄盘膝坐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他的掌心,此刻正紧紧攥着那枚暗红色的玉简。令他惊异的是,当体内那枚“囧”字符文自行吸收灵气、初步稳定后,再次握住这玉简,原本毫无反应的它,竟如同被触动了某种开关! “嗡——” 一股远比手抄本上记载的更为详尽、更为磅礴的信息洪流,毫无预兆地冲入他的脑海!《十殿焚天决》完整的经文,如同滚烫的烙铁,带着一股攫取万物、唯我独尊的霸道意志,狠狠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每一个字都仿佛活了过来,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吸引力与威慑力。 “纳天地万灵以为薪,焚尽因果铸我身……” 他无意识地喃喃念诵着开篇总纲,只觉得一股源自功法本身的、难以言喻的燥热感猛地从丹田窜起。下篇功法竟自行运转,体内符文储存的微弱灵气被瞬间抽空,在经脉中进行了一系列复杂而混乱的窜动,最终在他的右手掌心凝结成了一枚细微的“灵枢”! 灵枢凝结的刹那,便像一头被唤醒了饥饿本能的幼兽,疯狂吞噬起暗红玉简中蕴含的精气!右手传来剧烈的肿胀感,直到玉简“噗”地一声化为齑粉,这股吞噬的**才舒缓下来。 严妄刚松一口气,一股温热的清流便自右手灵枢处生出,向着身体各处缓缓蔓延。过程缓慢而坚定,所过之处,血液仿佛轻微沸腾,一种异样的酸麻舒爽感,让他幼小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阵阵颤栗。 他颤抖着捂住嘴,将几乎脱口而出的呻吟声硬生生压了回去。这感觉……简直比前世做xxx还刺激! “该死!这功法……它自己在诱惑修行者!它实在太邪门了。”严妄一边在心里咒骂,一边细细体会着第二次气息的流转。 第二次温热的清流比第一次微弱了不少,带来的刺激也减轻许多,第三次则更加微弱。三次过后,右手灵枢光芒暗淡,不再有清流涌出。 “这就没了?”严妄心里竟泛起一丝失落。心里头像是刷到一个极爽的短视频,结果他刚脱裤子,视频就没了! 他随即想起书中记载可以吸收金石精气,眼睛一亮,举起右手在山洞墙壁、地面四处摸索。然而徒劳无功,所有能摸到的地方都试了一个遍,毫无反应。 思考片刻,严妄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具暗金色的干尸上,猜测这位前辈身上或许带了类似的玉简或蕴含精气之物。正当他准备将手伸向干尸腰际探寻时,两道人影悄然映入了洞口! 严妄赶紧缩回手,看向洞外。只见牛叔那铁塔般的身影,看似笨重却悄然无声地落了下来,马婶紧随其后,身姿轻盈如燕。 两人落地后,目光先是凝重地定格在那具暗金干尸上,确认其能量波动稳定,没有任何异变后,才将复杂的目光投向严妄,以及他脚下那摊已化为灰烬的玉简。 “嘿嘿,小妄儿,爽吗?” 看着严妄瞬间涨红的小脸,不待他回答,牛叔脸上的笑容便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混合着痛惜、愧疚与不容置疑的严肃:“男人不能沉迷短暂的快感,那只会让你沉沦堕落,变成行尸走肉!” “牛叔,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啊!”严妄睁着大眼无辜道。 “谨记玉简中关于功法的禁忌,不要触碰!不要触碰!!”牛叔大声强调! “什么禁忌?我好像没看到什么禁忌,你是不是拿错玉简了?”严妄有点懵,他确实只接收了功法本身。 “它也许碎得太快,我没来得及看清,”他试着解释,“要不……你再给我一块试试?”话音刚落,头上就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 “才说了不要沉迷啊,小子!信息直接灌注脑海,怎么会看不清?”牛叔怒道。 “我真没看到嘛……”严妄揉着脑袋,委屈地小声嘟囔。 “小妄儿,你要坚守本心啊。”马婶也走上前,语气关切地提醒。 严妄实在不理解,这么好的辅助功法,怎么到了他们嘴里就跟洪水猛兽似的?虽然运行起来是有点让人上瘾的舒爽,但也不至于如此紧张吧? 不过看两位长辈如此严肃,他也只好敷衍地保证道:“牛叔马婶,你们放心,我记住了,一定谨守本心。” 马婶见此,幽幽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再强的功法也得人来修炼,功法的好坏,终究是看运用的人。小妄,切记啊!”她说着,走到石台边,拿起那两本已然无用的手抄本,掌心内力一吐,书册瞬间化为细碎的纸灰,簌簌飘落。 “这《十殿焚天决》,”牛叔接口道,目光如炬,紧紧锁住严妄,“是……教内传承体系中最为顶尖、也最为危险的辅助功法之一。它是一柄双刃剑,能让你修行变得的更加畅通,获得足以斩破荆棘的力量,但也会让你时刻游走在沉沦的边缘。” 他向前踏出一步,庞大的身躯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声音沉重如山: “你,看清了它的危险,还敢……继续走下去吗?” 严妄看着他们如临大敌的模样,心里虽然依旧有些懵逼和无奈,觉得他们可能有点小题大做,但那股对力量的渴望,以及内心深处不愿辜负这份安排的执念,最终占据了上风。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洞穴中冰冷的、带着腐朽与新生交织气息的空气全部吸入肺中。然后,他迎上牛叔马婶那混合着期待与担忧的目光,用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语气,清晰地说道: “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牛叔和马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预料之中的如释重负,以及随之而来的、更加深沉如海的凝重与责任。 “好!好!好!”牛叔连道三声好,每一声都比前一声更重,他重重地拍了拍严妄尚且单薄的肩膀(这次刻意控制了力道),“既然你选了这条最难走的路,从今日起,俺牛猛和马芳,会豁出这条命去,倾尽我们所有,教你如何在这条遍布荆棘与毁灭的路上……活下去!走下去!” 第8章 全自动传功机 洞穴内的气氛,在牛叔那三声沉重的“好”字之后,非但没有轻松,反而更添了几分肃杀与凝重。 严妄看着眼前如临大敌的两位长辈,心里那点因为功法带来的新奇和窃喜,终于被彻底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觉悟——这条路,怕是真的不好走。 他定了定神,决定先从最直接的疑问入手。他指了指地上那摊暗红色的玉简粉末,故作轻松地问道:“牛叔,这玉简……挺脆生啊,一碰就碎。是什么特殊材质做的?感觉跟外面那些普通货色不太一样。” 牛叔闻言,铜铃大的眼睛瞥了那堆粉末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极不自然的神色,他粗声粗气地摆了摆手,眼神有些飘忽:“嗯哼,那是自然。这东西……算是咱们教派内部的特产,外面你想找都找不到。具体咋做的……你就别打听了,知道多了……对身体不好!” 他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但那沉重的语气和微微拧起的眉头,让严妄有点懵,但看牛叔不想提,他识趣地没有再追问,转而将目光投向了那具盘坐的暗金色干尸。 “那……这位前辈是?感觉他……呃,挺特别的。刚才我碰了他一下,体内的灵气就自己动起来,还把符文给凝结了。” 提到干尸,牛叔和马婶的神色更加复杂。马婶轻轻叹了口气,别过头去,似乎不忍多看。牛叔则走到干尸面前,粗壮的手指在虚空中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触碰上去,只是沉声道:“这位……是教内的传功长老。” “传功长老?”严妄听到这个称谓,眼睛一亮,有意思。 “没错。”牛叔转过身,看着严妄,语气带着一种混合着敬畏与惋惜的复杂情绪,“小子,你以为《十殿焚天决》是那么好入门的吗?上篇凝结那核心符文,下篇点亮周身灵枢,哪一样是简单货色?” 他指着石台上那那本已经化为灰烬的手抄本方向:“光靠看那几页纸,没人引导,你练到死都别想摸到门槛!凝结符文,不仅需要自身修为达到一定火候,更需要时间水磨工夫去一点点雕琢,最关键的是,还得有那么一点天生的‘符文感悟’天赋!缺一不可!可以说,非心智、根骨、悟性俱佳的天才,连入门资格都没有!” 严妄听得暗自咋舌,果然好功法。 牛叔继续道:“正因如此,教内为了降低这门上手极难、但一旦上手后,仅靠水磨工夫就能变得无比强大的功法的修行门槛,特意设置了‘传功长老’一职。 他们……是活的传承枢纽,能以自身修为和对功法的深刻理解,直接引导初学者,帮助其渡过最艰难的入门关卡,强行在其体内烙印下最初的符文雏形。” “活的?”严妄捕捉到了关键词,目光再次落到那具毫无生命波动的干尸上,“那这位长老他……” 牛叔的脸色黯淡了一下,声音也低沉了许多:“活的传功长老,目标太大,而且,也打不过,别指望了!所以,我们能偷偷带出来的……也只有这样一位坐化已久,凭借生前深厚修为和功法特性,体内能量依旧本能运转,保留着一丝原始引导功能的‘遗体’了。它能帮你引导灵气,凝结上篇的符文。” 严妄顿时明白了。这具干尸,就是一个有限制的、依靠“肌肉记忆”运作的“自动传功机器”!他刚才的入门,完全是蹭了这位死去不知多少年的长老的“死后服务”! “那下篇的灵枢呢?”严妄立刻联想到自己右手那枚刚刚成型的灵枢,“也是靠长老引导吗?” “不,”牛叔摇头,语气肯定,“下篇‘灵枢’的凝结之法,更为精细复杂,涉及肉身秘藏的开辟,遗体残留的本能无法完成这般精巧的操作。其具体的凝结法门、能量运转路线,以及后续如何驱动灵枢进行‘吞噬’与‘洗练’,都完整地封印在你刚才吸收的那块红色‘传承晶石’里。” 他指了指地上的粉末:“当你满足条件——即上篇符文初步稳定,能提供基础灵元时,晶石内的传承便会直接烙印在你的灵魂深处。你只能严格按照脑中的流程自行观想、构筑,无人能再从外部直接引导。这也是为什么你必须先凝结上篇符文,才能触发下篇传承的原因。” 严妄恍然,难怪那信息流如此霸道直接,原来是怕学不会,直接“刻”在脑子里了。他下意识地回想了一下脑中关于灵枢凝结和运用的法门,果然清晰无比,每一个细节都栩栩如生,尤其是如何以特定功法驱动灵枢产生吸力、如何控制洗练强度,都列明其中。这灵枢本身并无意识,更像一个工具,必须由他这位“主人”运用特定“指令”(功法)去驱动,才能发挥吞噬与洗练之效,无法自行其是。 “所以,” 牛叔看着严妄,语气不容置疑,“在你能够完全依靠自身力量,熟练凝结上篇符文之前,每天都必须来这里,借助长老遗体内部尚存的能量惯性,进行牵引和修炼!至于下篇灵枢,你已得真传,就严格按照脑中法门,自行观想苦修!这是最快的捷径,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每天来……摸……摸一下?” 严妄表情有些古怪,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牛叔。” 就在这时,马婶悄悄拉了拉牛叔的衣袖,递给他一个眼神。牛叔会意,对严妄道:“你小子先在原地回味一下,俺跟你马婶说点事。”说完,便和马婶走到了洞穴入口处,离严妄有了一段距离,声音也压低了许多。严妄虽然好奇,但也听话地没有偷听,只是默默感应着丹田里那枚缓缓旋转的“囧”字。 “牛哥,”马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细若蚊蚋,“你当初……出来得匆忙,那传承晶石,你确定没拿错吧?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尤其是小妄儿刚才说他没看到什么禁忌提醒……” 第9章 那些东西都会有的 牛叔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拍了拍胸脯,同样压低声音道:“放心!马芳妹子!俺老牛办事虽然糙了点,但关键东西错不了!当初俺潜入传功殿,看那架子上的晶石颜色正、能量足,就随手……呃,精心挑选了两块!绝对正宗!” 说着,他似乎为了证明,又像是为了安抚马婶(或许还有他自己),悄悄从怀里摸出了另一块同样暗红色的晶石,紧握在手心,闭目凝神,以神识仔细探查起来。 片刻后,他睁开眼,肯定地对马婶点了点头,低语道:“没问题!俺查过了,里面封印的确实是《十殿焚天决》下篇的完整凝结法门和运用诀窍,气息纯正,跟俺们知道的一样!各种禁忌知识都有!也没有任何不该有的东西混杂进去。”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表情,补充道:“我就知道那小子定力不足!” 马婶听他如此肯定,又亲眼见他探查过,紧绷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轻轻舒了口气:“那就好,只要功法本身无误便好。” 牛叔点了点头,随即仿佛想起了什么,掌心微微发力,一股隐晦的吸力传出。只见他手中那块暗红晶石光芒急速黯淡,内部蕴含的某种精纯能量被他强行抽取,最终“噗”一声轻响,化为了少量灰烬从他指缝散落。 “好了,这下彻底安心了。”牛叔摊开手,对着马婶咧了咧嘴,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幸好没被这小子发现还有一块”的庆幸。马婶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对他这种“毁尸灭迹”的行为似乎早已习惯。 两人走回严妄身边,牛叔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粗豪模样。解决了修炼入门问题,另一个现实的问题又摆在了面前。 “牛叔,马婶,” 严妄挠了挠头,“这《十殿焚天决》是辅助功法,储存灵气、强化体魄是好用,但我总得有一门主修的功法来提升境界、运用灵气吧?咱们教内的主修功法是啥?厉害不?” 听到这话,牛叔和马婶的脸上同时露出了极其尴尬和无奈的神色。 牛叔咳嗽了两声,眼神飘忽:“咳咳……这个嘛……咱们教内的主修功法……威力自然是惊天动地,霸道绝伦!但是……嗯……特点太过鲜明,气息太过独特,就像黑夜里的火把,只要一运转,教内的人,隔着八百里地都能认出来!” 马婶接过话头,柔声解释道:“小妄儿,你现在身份敏感,我们把你藏在这里,就是为了避开教内耳目。如果你修炼了教内功法,无异于主动暴露自己,之前的一切隐藏就都白费了。” 严妄恍然,这就好比身怀绝世武功,但一出手就是标志性的“降龙十八掌”,想不被人认出来都难。 “那……我怎么办?”他摊了摊手,“总不能空有宝山,却连进门的路都不认识吧?” 牛叔和马婶对视一眼,显然早有准备。 马婶从怀中取出另一枚淡青色的玉简,材质看起来普通了许多,递到严妄面前:“这是你母亲出身药王谷的入门功法——《青木长春功》。虽然算不上一流功法,但中正平和,根基扎实,尤其擅长滋养肉身、温养经脉,正好可以弥补《十殿焚天决》初期对身体的负荷。最重要的是,药王谷功法流传甚广,气息寻常,绝不会引人怀疑。” 严妄接过那枚淡青色玉简,触手温凉,与之前那暗红色玉简的霸道灼热感截然不同。他心中一时百感交集,没想到绕了一圈,自己开始正式修炼的,竟然是来自母亲宗门的功法。 “《青木长春功》……”他喃喃念道,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只在牛叔只言片语中出现过的、温柔而模糊的母亲形象。 “那我洗练身体呢,灵枢要吞噬灵石、灵果乃至金石等物的“本源精气”,您们给我准备了什么?”严妄好奇的问道。 “额,怎么说呢,是有一些,但是…” “哦,我猜是灵石!” “没有!” “灵果也行” “没有!” “那一定是金石” “也没有” …… 牛叔和马婶尴尬,打个哈哈道,“这些都会有的,只是还不到时候,前期要靠自己磨练,不能执着于外物速成” “我看您们就根本没有准备,都是邪教了,练邪法,不靠外物速成,那我邪法TM不是白练了”严妄心中咆哮! 待平静下来,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他抬起头,好奇地看向牛叔:“牛叔,书上说每个人凝结的符文都不一样,那你的符文是啥样的?给我看看呗?”他想着,自己这“囧”字实在是太具现代特色了,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土著会凝结出什么样的符文。 牛叔闻言,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自豪和“你小子总算问到点子上”的表情。“想看俺的符文?”他嘿嘿一笑,蒲扇般的大手挠了挠后脑勺。 “也好,让你小子开开眼,知道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玄奥!”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神色微肃,伸出右手食指。顷刻间,一点金光在他指尖凝聚,那金光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与威严。金光缓缓延伸、勾勒,最终在虚空中凝结成一个约莫核桃大小的复杂符文。 那符文的形态,与严妄体内那横平竖直、结构清晰的“囧”字截然不同。它更像是一种抽象的图腾,由无数扭曲盘绕、蕴含着某种奇异道韵的金色线条构成,乍一看仿佛一团乱麻,细看却又觉得每一笔都暗合天地至理,中心处隐约形成一个类似狰狞兽首的轮廓,散发着淡淡的吞噬与镇压之意。 “瞅见没?” 牛叔得意地晃了晃手指,那金色符文也随之微微震颤,周围的光线都似乎微微向其弯曲,“这才是《十殿焚天决》上篇符文该有的样子!‘饕餮镇狱纹’!够霸气吧?” 严妄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充满原始、野蛮、强大气息的金色符文,再内视一下自己丹田里那个线条简洁、甚至带着点莫名滑稽感的“囧”字,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第10章 我太难了 这差距……是不是有点太大了?人家的符文一看就高端大气上档次,自己的怎么像个表情包成精了? “呃……霸气,非常霸气!”严妄干巴巴地奉承了一句,忍不住问道,“牛叔,为啥我的……长得这么……别致?” 牛叔散去指尖符文,浑不在意地说道:“都说了,符文形态源自本心认知,是你自身灵魂本质、潜意识对‘吞噬’、‘锁灵’这些概念理解的映射。 俺老牛厮杀半生,见的都是弱肉强食,理解的‘吞噬’就是如饕餮般凶狂霸道,镇的便是这世间一切敌!你的嘛……”。他打量了一下严妄那小身板和白净的脸蛋,撇撇嘴。 “估计你小子的‘本心’就比较……比较那啥,嗯,独特!符文简单一点也没什么,反正能用就行,别纠结模样!” 严妄:“……”他感觉有被内涵到,但又无法反驳。难道自己潜意识里觉得“囧”脸最能代表“吞噬一切”的无奈和尴尬? “好了,别琢磨你那符文长相了!”牛叔的大嗓门打断了他的自我怀疑,“今天折腾得够久了,先回去好好休息,消化一下。从明天开始,上午来此借助长老遗体修炼《十殿焚天决》上篇,下午修习《青木长春功》!打根基的阶段最是枯燥,你小子可别叫苦!” 严妄重重地点了点头,将淡青色玉简紧紧握在手心。虽然符文长相有点出乎意料,但功能强大就行。他跟着牛叔和马婶走出洞穴,外界清新的空气涌入肺腑,夜空星斗满天。回头望了一眼那幽深的洞口,严妄知道,那里面埋葬着一位无名长老的尸骸,也埋藏着他通往强者之路的起点。 前路艰险,但他已踏出了第一步。带着一枚独一无二的“囧”字符文,一门烙印在脑中的灵枢凝结与驱动法门,以及一门来自母亲、象征着生命与希望的基础功法,少年严妄的修行之路,正式拉开了序幕。等待他的,将是日复一日的苦修,以及那隐藏在平静表象下的、未知的风暴。 接下来的日子,严妄的生活变得无比规律,甚至可以说是单调。每天天色微亮,他就会被牛叔准时“提溜”到那个幽暗的洞穴里。面对那具暗金色的传功长老遗体,他已经从一开始的敬畏、忐忑,变得有些……习惯甚至麻木了。 “凝神静气,用心感受长老体内能量运转的轨迹,引导你自身灵气与之共鸣!”牛叔如同最严格的监工,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声音在空旷的洞穴里回荡。 严妄盘膝坐在干尸对面,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搭在对方那冰冷坚硬、如同金属铸就的手背上。 起初,那丝精纯而冰凉的气息依旧会如期而至,引导着他体内微薄的灵气,一遍遍重复着凝结“囧”字符文的过程。每一次成功的凝结,都让那枚位于丹田的符文凝实一丝,旋转的速度也加快一分,自行吸纳灵气的效率也随之缓慢提升。 但牛叔的要求远不止于此。 “不要完全依赖长老的引导!试着去记住,去理解那股力量是如何运转的!尝试用自己的意念去主导!”牛叔的声音如同洪钟,震得他耳膜发痒。 这谈何容易。那丝外来气息的运转轨迹玄奥复杂,远不是他现在这点微末修为和悟性能轻易理解的。他只能像蹒跚学步的婴儿,勉强模仿着大人的步伐,磕磕绊绊,十次里面能有兩三次成功引导一部分灵气自行运转,就算是不错的成绩了。 而《十殿焚天决》下篇的“灵枢”凝结,更是让他吃尽了苦头。 第一次凝结右手灵枢,是靠着玉简内磅礴精气的强行灌输。如今失去了外来的“燃料”,仅靠他自身那点灵气和从天地间汲取的微弱精气,过程变得极其缓慢且艰难。 光靠天地间吸取精气,实在太慢了,不知道何时才能积蓄足够! 于是他试着凝结第二没灵枢!他需要严格按照脑海中烙印的流程,进行复杂的观想,将符文中灵力引出,艰难的在身体里进行流转! 整整十天过去,他右手掌心那枚灵枢纽自然没有一点反应,里面的精气太微弱了!而新的枢纽也没有凝结成功,灵力太少了,运转不到一半就没了!无奈严妄只能先去凝结符文! “牛叔,这灵枢……积累也太慢了。凝结也难,要是再有一颗红色晶石就好了”严妄有些气馁地甩了甩酸痛的右手,停止了驱动法门的运转,那轻微的吞噬感立刻消失了。 “哼!你想屁吃呢?”牛叔瞪了他一眼,“吞噬外物精华是捷径,但也如履薄冰!在你能完美掌控自身**、拥有足够修为驱动更强大的吞噬效果之前,就给老子老老实实地用水磨工夫!这才是最稳妥的根基!凝结难?那是因为你弱!等你强了,自然就简单了!” 碰了一鼻子灰,严妄只好继续他的“磨石头”大业,再次催动驱动法门,忍受着那缓慢的进程 下午的时光,则相对轻松一些。他会在木屋前的空地上,修习母亲留下的《青木长春功》。 与《十殿焚天决》的艰涩复杂截然不同,《青木长春功》的运转温和而顺畅。灵气如潺潺溪水,沿特定经脉缓缓流淌,所过之处,泛起一片草木清香般的生机,滋润着每一寸脉络。白天因强行凝结与驱动灵枢而产生的隐痛与滞涩,在这股温和能量的滋养下,逐渐舒缓,经脉也随之变得愈发柔韧。 更令他惊讶的是,随着功法运转,体内那枚囧字符文中蕴藏的灵力,竟被一丝丝抽离出来,汇入青木长春功的行气路线之中;流转一周天后,灵力回归丹田,竟有一缕被稳稳留存下来。而其余即将溢散的部分,则又一次被符文吸纳回去,储存待用——如此循环,涓滴不漏。” 时间就在这枯燥而规律的修炼中悄然流逝。 第11章 问太多,身不好 严妄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每天都在进步,虽然缓慢,却扎实。右手掌心的灵枢,在经历了长达半个月积蓄中也洗练了一次,不过这次的洗练和之前不一样,只感觉身体有一丝丝麻麻,这让严妄颇为失望! 《青木长春功》灵力积存足够第一层圆满,修为也提升到天枢境初境,按马婶的说法,正式踏入修行界了! “天枢境初期?”严妄压下心中激动,好奇追问。 “那修行界的完整境界,究竟是怎样划分的?” 马婶随手拾起一根枯枝,在地面上清晰有力地写划起来:“如今修行界通用的,是那套源自周天星宿的古法——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再往上,还有只存于传说中的洞明与隐元,合称九境。每一大境,又严格分为初、中、后三期,界限分明,晋升艰难。” “那马婶和牛叔,如今是什么境界?”严妄忍不住问道。 “鬼将境。”马婶脱口而出。 严妄一愣:“这……怎么和刚才说的不一样?” 马婶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无奈一笑:“那是教内……自己的叫法。”她语气微顿,眼神飘忽,似沉入某些不堪回忆,缓缓续道: “由低到高,分为鬼众、鬼兵、鬼士、鬼将、鬼帅、鬼王、鬼帝,以及那虚无缥缈的菩萨境。再往上是否还有仙路,早已无人知晓,只余古籍中的零星传说。而每一重大境,同样细分为初、中、后三期,层层递进,关隘重重。” “果然是邪教啊,这也要与众不同,”严妄内心吐槽 马婶继续,她语气中的自嘲愈浓,甚至带上一丝冰冷的笑意:“说来讽刺,这套称呼,还是当年那位高高在上的‘教主’亲口所定。他说吾等所为,与那十八层地狱中永世不得超生的恶鬼修罗无异,既然如此,不如就此自称,倒也名符其实,坦荡得很……嘿,好一个‘坦荡’!”最后一声冷笑在洞穴中回荡,苍凉刺骨。 严妄不知道马婶对这个教内的人,对教派会有这么的怨愤,只能怔怔的盯着她。 见严妄仍有些茫然,马婶轻叹一声,耐心为他梳理起来: ·鬼众(天枢境):初涉修行,凝聚气感,超脱凡俗,寿元始增; ·鬼兵(天璇境):气贯周身,体魄初成,力能扛鼎; ·鬼士(天玑境):神识初开,灵力可微弱外放,洞察细微,寿元小增; ·鬼将(天权境):灵力化形,可御物短距飞行,军中骨干,地位跃升; ·鬼帅(玉衡境):神通初显,能小范围影响天象,可为一城之主; ·鬼王(开阳境):初步掌控规则,开辟简易洞府,乃宗门底蕴; ·鬼帝(瑶光境):言出法随,能影响一方天地秩序,堪称一方巨头; ·菩萨境(洞明境):近乎神明,触摸大道本源,神龙见首不见尾。 了解这些修行境界的常识后,严妄对未来更加期待! “对了,马婶,您们提了多少次教派,那我们教派到底叫什么名字啊”严妄好奇的问道,他是真的好奇,这么久了,两人居然没有一次说漏嘴! 马婶瞥了折断枯枝,没好气道:“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对身体不好” “……”,严妄 又一日,严妄照例在洞穴内结束上午的修炼。 当他将手从传功长老遗体上收回时,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牛叔!我刚才……好像有一瞬间,没有完全依靠长老的能量引导,自己成功运转了二分之一的符文凝结路线!” 一直闭目养神般的牛叔猛地睁开眼睛,精光一闪而逝。他走到严妄面前,大手按在他的丹田处,仔细感应了片刻,脸上终于露出了这半个月来的第一丝真正意义上的笑容,虽然依旧有点狰狞。 “嗯!还算没笨到家!照这个进度,再有一个月,你应该就能初步摆脱对长老遗体的依赖,自行凝结符文了!” 严妄闻言,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不由得雀跃起来。然而,牛叔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刚热起来的心又凉了半截。 “别高兴得太早!能够自行凝结符文,只是代表你真正入门了《十殿焚天决》上篇的第一阶段‘凝符’而已。后面的‘融符’,让符文从透明进阶到银色、金色,乃至凝结更多符文,需要的水磨工夫和海量灵气,超乎你的想象!” “至于下篇的‘灵枢’……”牛叔瞥了一眼他那刚刚有点起色、驱动起来依旧不算轻松的右手,“点亮一枚灵枢就这么费劲,驱动法门也才刚入门,要想将其遍布周身,达到‘灵枢贯身’的境界,并能随心所欲驱动其进行高效吞噬和洗练,没有足够的资源堆积和修为支撑,靠你自己慢慢磨,磨到猴年马月去吧!” 资源!修为!又是这些! 严妄看着自己依旧弱小的身躯,感受着体内虽然增长却依旧微不足道的力量,以及驱动灵枢时那明显的滞涩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修行之路,财、侣、法、地,缺一不可。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财”和足够的“修为”来支撑更强大的驱动! 牛叔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难得地缓和了一些:“别好高骛远,饭要一口一口吃。先把《青木长春功》修炼到练气三层,能把《十殿焚天决》上篇的符文凝聚方法稳固下来,再说下一步。” “是,牛叔。”严妄收敛心神,认真点头。 他知道,自己只是刚刚在这条漫长而艰险的修行之路上,站稳了脚跟。前方的路,还很长,很长。 那枚独特的“囧”字符文,那需要苦苦驱动才能维持洗练的灵枢,那被牛叔含糊带过的晶石来历,那具神秘的传功长老干尸,还有牛叔马婶讳莫如深的过去……都像是一团巨大的迷雾,等待着他拥有足够的力量后去拨开。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日复一日,看似枯燥,却点滴积累的苦修。 第12章 莫名其妙的沉重 时光如水,悄然漫过青柳村的屋瓦与田埂。严妄如同一株生长在夹缝中的藤蔓,一面在阳光下舒展着孩童的枝叶,与石柱、小草追逐嬉闹;一面在无人可见的崖底黑暗中,一边沉默的修行,一边思考未来,而修为稳步向着天枢境中期推进。 村里的清晨,薄雾尚未散尽,严妄已经开始今日的修炼,“囧”符文的凝练,已经初步熟练,已经不需要那个“自动引导机”!他开始练习牛叔后面传授的可以辅助符文凝结的手印,他的动作还带着孩童的稚嫩,眼神却专注得惊人,每一次呼吸都努力契合着牛叔教导的节奏。 牛叔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目光沉沉。他看着那瘦小的身影在微凉的空气中微微发颤,心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着。他自己就是从尸山血海的底层爬出来的,太清楚这种打熬筋骨的苦楚。他像严妄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在教内的选拔场上,为了半块干粮和一点微末的修炼资源,和同样半大的孩子打得头破血流。那时候,哪有什么童年?每一分力气,都要用来挣扎求存,用来变强。 他本以为,跟着少主离开那片绝望之地,至少……至少少主的后代,能有个不一样的、轻松些的童年。 可现实却冰冷刺骨。 严妄的特殊的身份,如同一柄悬于头顶的利剑,逼迫他们不得不尽早将这稚嫩的肩膀压上重担。他们必须争分夺秒,在他血脉秘密暴露或被仇敌发现前,让他拥有最起码的自保之力。 “呼吸缓慢一点,动作快一点!”牛叔的声音不自觉带上了往日操练鬼卒的严厉。 严妄抿着唇,小脸憋得有些发白,却一声不吭,依言调整。 这时,隔壁传来石柱和他妹妹追逐打闹的嬉笑声,清脆响亮,充满了无忧无虑的快活。严妄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心中想到我蓝星的儿子应该差不多也这么大了吧,目光下意识地朝声音来源飘去一瞬,随即又飞快地敛回,更加专注地投入到枯燥的手印中。 就是这细微的停顿,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牛叔心中最柔软也最愧疚的地方。 他想起前几天,自己从镇上回来,兴冲冲地买了个泥叫鸡,想着这孩子总该喜欢了吧。他笨拙地捏响泥叫鸡,发出“咕咕”的滑稽声音,努力挤出笑容想逗严妄开心。 可严妄只是静静地看着,脸上没有任何孩童该有的好奇或欣喜,最后只是礼貌地、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说:“牛叔,我不玩这个。” 那一刻,牛叔心里的失落远大于尴尬。他并不是真的期望严妄会像普通孩子一样扑过来抢夺,他只是……只是希望在这沉重的命运间隙里,能捕捉到一丝属于这个年龄应有的鲜活光亮。可他看到的,只有一片过早沉寂的深潭。 马婶从灶房出来,手里拿着准备给严妄擦汗的布巾,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她走到牛叔身边,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心里难受?” 牛叔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依旧锁在严妄身上,声音沙哑:“……俺像他这么大时,被打断骨头都得自己爬回去,只觉得天经地义。可现在看着他……俺这心里,堵得慌。”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是俺没用,护不住他,才要他这么小就开始吃这种苦……连个像样的童年都给不了他。” 马婶沉默着,眼里是同样的痛楚与了然。她何尝不自责?他们拼尽全力想为少主保住这点血脉,可这保护本身,竟也是一种剥夺。 “他不是不想,”马婶轻轻叹息,像一阵风,“是他不敢,也不能了。你我都经历过,知道一旦背上了东西,就再也轻省不下来。他肩上扛着的,比我们当年更重,更险。” 这话像是在说服牛叔,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为这份“残酷”找一个能让自己坚持下去的理由。 牛叔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不再说话。他走到严妄身边,调整他有些僵硬的手臂姿势,动作刻意放轻缓了许多。 “今日就到这里吧。”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态。 严妄缓缓收势,小脸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呼吸有些急促,眼神却依旧清亮平静。他看了看牛叔紧锁的眉头,心里莫名其妙,古代大人的心真难猜! 看着那份超越年龄的察言观色和沉默承受,再次像无声的鞭子,抽在两位长辈心上。 他们心疼他无法像普通孩子般嬉戏打闹,心疼他被迫过早成熟,更深深自责于正是他们自己,不得不亲手将这份“沉重”与“无趣”加诸于他幼小的生命之上。这份复杂的情感,化作了日后更加悉心的指导,和那份深藏在严厉之下、几乎满溢出来的守护之意。 不能再这样了! 第13章 青春年少啊 春日的阳光透过薄雾,在院子里洒下斑驳的光影。严妄刚完成《青木长春功》的一个小周天运转,正感受着体内灵气如溪流般温润流动的玄妙,一个粗犷的声音就打破了这份宁静。 “小子!功练完就出去溜达溜达,别在这儿杵着!” 严妄抬头,看见牛叔双手叉腰站在院门口,活像一尊门神。他试图争取:“牛叔,我感觉今日修炼颇有心得,想巩固片刻……” “巩固个屁!”牛叔眼睛一瞪,“整日对着墙根发呆,能巩固出什么花来?你看看村里那些皮猴子,哪个像你似的?再闷下去,身上都快长蘑菇了!赶紧的,别让老子动手请你!” 看着牛叔那蒲扇般的大手有抬起来的趋势,严妄识趣地把话咽了回去。他慢吞吞地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往院外挪,眼神里全是对修炼静地的眷恋。 “走快点!磨磨唧唧的,没吃饭啊?”牛叔在他身后不满地催促。 严妄无奈,只好稍微加快了脚步,心里盘算着,要不先去后山那片僻静的林子待会儿,等时辰差不多了再回去交差? 他刚拐上通往村后的小道,旁边一棵老槐树后,牛叔抱着胳膊慢悠悠地转了出来,眼神不善地盯着他。 严妄:“……”得,监视得真紧。 他只好僵硬地转变方向,朝着村里孩童通常聚集的打谷场走去,感觉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郁闷上。 打谷场上,正是热闹的时候。七八个年纪相仿的孩子正在玩着捉迷藏,大呼小叫,尘土飞扬,充满了无忧无虑的活力。 严妄的出现,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沸腾的水中,场面瞬间安静了不少。 孩子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那眼神里有好奇,有打量,但更多的是一种下意识的疏离。严妄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异类”——没爹,娘跑了,被邻居收养,还整天独来独往,不跟人玩。孩子们单纯的世界里,这种“不一样”本身就构成了距离。 严妄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别人家宴会的陌生人,浑身不自在。他回头,看向几十步外抱着胳膊、一副“你自己搞定”模样的牛叔,无奈地摊了摊手,用眼神示意:看吧,不是我不合群,是群不合我。 牛叔浓密的眉毛拧成了疙瘩,显然也没料到会是这么个局面。他看着严妄那孤立无援的小身影,又看看那些明显在观望、却没人上前的小孩们,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他牛猛好歹也是条汉子,还能让这点小场面难住?为了娃儿的“健康成长”,这张老脸……豁出去了! 于是,在严妄近乎惊悚的目光中,牛叔挤出一个自认为无比“和蔼可亲”,实则显得有点狰狞扭曲的笑容,朝着那群孩子粗声粗气地喊道:“喂!那群小崽子!都过来!带我们家妄哥儿一起玩玩!谁带他玩,牛叔下次打到了山鸡,分他个大鸡腿!” 这嗓门如同洪钟,震得孩子们一哆嗦。看着牛叔那铁塔般的身板和“恐怖”的笑容,孩子们面面相觑,不知是谁先发了一声喊,一群孩子顿时如同受惊的麻雀,“呼啦”一下,瞬间跑得干干净净,连个影子都没留下。 打谷场上,只剩下扬起的尘土,以及站在原地、更加尴尬的严妄和牛叔。 就在气氛凝固到极点时,场边两个小小的身影却没有跟着跑开。 一个是石匠家的石柱,长得敦实实实,一张圆脸带着憨厚朴实的气质,他正挠着后脑勺,似乎还没太搞明白大家为什么突然跑了。 另一个是猎户家的小草,她胆子向来大,此刻正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严妄,又看看一脸挫败的牛叔。 石柱看看空荡荡的场子,又看看孤零零的严妄,似乎觉得他一个人站着怪可怜的。他迈开小短腿,“噔噔噔”跑到严妄面前,仰着脸,咧开嘴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憨憨地笑道:“妄哥儿,他们不玩,俺跟你玩!俺知道溪边有地方能掏到螃蟹,可好玩了!” 旁边的小草也走了过来,她不像石柱那么憨,带着点小大姐头的派头,上下打量了严妄一遍,才扬着下巴说:“喂,你会玩踢石子吗?不会我教你,不过输了可不许哭鼻子!” 严妄看着眼前这两张纯粹的小脸,一个憨傻得让人不忍拒绝,一个泼辣得带着真诚。他心里那点成年人的无奈和抵触,在这一刻,忽然就泄了气。他还能说什么呢?难道要对这两个唯一向他伸出“援手”的孩子摆脸色吗? 他叹了口气,认命似的点了点头:“……好。” 远处的牛叔看到这一幕,长长舒了口气,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这才心满意足地、悄悄转身离开了。 于是,严妄“痛苦”而又无奈的社交生活,被迫开始了。 他跟着石柱蹲在冰凉的溪水里,看着那憨小子笨拙地去掏石缝,被螃蟹夹得哇哇叫,还得他暗中用巧劲把螃蟹撬下来。 他陪着小草玩那些在他看来规则简陋的踢石子游戏,一开始还故意放水,后来发现这小丫头眼疾手快,胜负心极强,他稍不留神居然还会连输几盘,看着小草得意洋洋宣布“我是大王”的样子,他竟也生几分乐趣。 日子一天天过去。 严妄依然觉得爬树掏鸟窝很无聊,但当他看到石柱因为掏到一窝鸟蛋而兴奋得手舞足蹈时,会下意识地帮忙扶稳梯子。 他依然觉得玩泥巴很幼稚,但当小草用泥巴捏出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小动物,非要说那个最丑的是他时,他会忍不住反驳,然后在小草的“武力威胁”下,被迫收下那个泥疙瘩。 某一天下午,三人又在溪边比赛打水漂。石柱的石子总是“咚”一声就直接沉底,小草能打出两三个水花就算超常发挥。轮到严妄时,他下意识地用上了对力道和角度的精准控制,石子在水面上轻盈地跳跃了七八下,划出一长串涟漪,远远地飞到了对岸。 “哇!!!”石柱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妄哥儿!你太厉害了!你怎么做到的?!教教俺!教教俺!” 小草也惊呆了,随即用力拍着他的后背,兴奋地嚷嚷:“深藏不露啊妄哥儿!以后打水漂你就代表我们了!看谁还敢跟我们比!” 看着两人毫无保留的惊叹和崇拜,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的欢快声音,严妄愣了一下,随即,一丝淡淡的、真实的笑容,不受控制地爬上了他的嘴角。他忽然发现,胸口那股因长期修炼和心事重重而积压的滞涩感,不知何时,竟然松快了不少。 傍晚回家时,严妄的衣角沾了泥,头发有些乱,但眼神是清亮的,甚至进门时还习惯性地拍了拍身上的灰——这细微的动作,落在了一直偷偷观察的牛叔和马婶眼里。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牛叔得意地冲马婶挑挑眉,那意思很明显:看吧,俺老牛的法子,管用! 严妄看着牛叔那副样子,心里有些好笑,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他不得不承认,牛叔这简单粗暴的“社交课”,好像……还真有那么点道理。这片童真的小小天地,确实成了他沉重修行路上,一道意想不到的、轻松而温暖的风景。 第14章 居然没有感知到 青柳村的清晨,薄雾与炊烟缠绵,将初升的日光滤得柔和。严妄收功而立,感受着经脉内缓缓流淌的温润灵气,一夜修行的疲惫尽去。 他推开院门,正要去井边打水洗漱,,却见隔壁院子的石柱娘探出半个身子,压低声音对正在院里晾衣服的马婶说道:“马家妹子,你可听说了么?隔壁靠山村那边出事了!” 马婶正在院里喂鸡,闻言放下手中的谷糠,很自然地凑近篱笆墙,关切的:“咋啦这是?出啥事了?” “说是前几日夜里隔壁村有户人家的娃儿不见了!门窗都好好的,人就那么没了!”石柱娘拍着大腿,声音又急又慌,“官差查了两日,连个脚印都没寻见,邪门得很呐!” 马婶倒吸一口凉气,压低声音:“老天爷!还有这种事?莫不是拍花子的手段太高明了?” “谁说不是呢!”石柱娘忧心忡忡,“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柱儿那孩子整天野得没边,可得看紧点。马家妹子,你家妄哥儿也得当心啊!” “多谢嫂子提醒,可不是得当心嘛!”马婶连连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 待石柱娘匆匆回屋后,马婶脸上的紧张神色便悄然褪去。她转身看见严妄站在井边,便如往常般招呼: “妄哥儿起来啦?快洗漱完来吃饭,今早做了你爱吃的菜馍。” 等严妄洗漱完毕走进灶间,马婶一边给他盛粥,一边用闲聊般的语气说道: “方才石柱娘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靠山村那边不太平。”她将粥碗放到严妄面前,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认真,“这些日子和石柱、小草他们玩耍,就在村里转转,可别往山坳里钻,记住了?” 这份关心既自然又恰到好处,就像任何一个听到坏消息后叮嘱孩子的母亲。 牛叔呼噜噜喝下大半碗粥,抹了把嘴,看向严妄:“你马婶交代的都记牢了。真要有什么不长眼的往跟前凑......”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结实的白牙,“正好让你练练手,见见世面。” 这话说得随意,却透着浑不吝的底气。严妄闻言,点点头,他低头继续吃饭,只觉得这事或许另有蹊跷,但眼下,倒也无需过分担忧。 第二天,恐慌还是在村民中无可避免地蔓延开了。因为,村里有一户孩子不见了!往日里孩童嬉闹的打谷场冷清了许多,父母们都将孩子看得紧紧的。 “我爹现在晚上起夜都要跟着我!”石柱扒着严妄家的院墙,苦着一张脸抱怨,“妄哥儿,还是你好,牛叔马婶好像都不太管你。” 严妄笑了笑,没说话。不是不管,是管的方式不同。 小草也从自家院门后探出头来,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兴奋:“我爹说,可能是会邪术的妖人!他把祖传的、据说沾过妖血的猎叉都请出来了!” 孩子们的想象力总是能将恐惧转化成带着刺激的冒险故事。严妄听着他们既害怕又好奇的讨论,心中的猜测、妖人?邪术?或许,小草无意间,猜到了某种更接近真相的可能。 几十余里外,荒废的山神庙。 篝火的光芒在断壁残垣间跳跃,映照着李疤脸阴沉的面孔。他指尖把玩着那柄淬毒匕首,幽蓝的光泽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大哥,这青柳村……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老三拨弄着火堆,有些焦躁,“靠山村那个货色太次,上头催得紧,我们是不是……” “沉住气。”李疤脸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越是平静,越说明这村子不简单。你我没感受到强大的灵力波动,但那种……仿佛被什么东西隐隐笼罩的感觉,做不得假。”他身为鬼士境(对应天玑境)的修为,灵觉远比老三敏锐。他隐隐感觉青柳村方向有一股晦涩不明的气息,不强烈,却如深潭,让他本能地感到忌惮。 “那怎么办?总不能干等着?” “等,当然要等。”李疤脸眼中闪过一丝狡诈,“但不能空等。你去,在青柳村外围,‘取’一个货色。不要进村,找那些落单的、在村外田埂、山林边缘活动的。动作要快,要干净。我们得试试水,看看这村子里的‘东西’,到底会不会被惊动,反应又有多大。” 他需要投石问路。用一个无关紧要的凡俗孩童的性命,去试探那可能存在的守护力量的底线和敏感度。 翌日,一个更坏的消息如同惊雷般在青柳村炸响——村西头张大爷家十三岁的小子,昨天傍晚在村后山外围捡柴火,到了饭点还没回来。张大爷带着人去找,只在山坡下找到了散落的柴捆和一只掉落的草鞋。地上连个挣扎的脚印都没有,人就如同被夜色吞噬了一般。 这一次,恐慌达到了顶点。 村子里开始流传各种说法,有说是成了精的狼妖,有说是专吃童男童女的山魈,甚至有人偷偷议论,是不是村子得罪了哪路邪神,降下了惩罚。 严妄站在自家院中,能清晰地听到隔壁传来的、张大爷妻子压抑不住的痛哭声,那声音凄厉而绝望,与往日里鸡毛蒜皮的争吵哭闹截然不同。他沉默着,心中的“违和感”逐渐凝聚成了一个清晰的念头:这绝不是偶然,也不是普通的犯罪。对方的目标明确,手法专业,而且……似乎在有意地进行某种……测试? 晚饭时,牛叔难得地没有大口扒饭,而是仔细询问了严妄今日的行程。马婶更是直接说道:“妄哥儿,从明日起,你若要出村,无论去哪儿,都必须让你牛叔或者我跟着。” 她的语气依旧温和,但带着不容商量的坚决。严妄注意到,牛叔虽然没说话,但眼神比往日锐利了许多,像是一只察觉到了威胁的护巢猛兽。 “马婶,牛叔,你们是不是也觉得……这事不对劲?”严妄试探着问。 牛叔哼了一声,扒了一大口饭,含糊道:“宵小之辈,藏头露尾。”语气鄙夷,却并未轻视,因为他居然没有感知到,虽然他重点关注的只是村里! 马婶则轻轻叹了口气:“这手法,不似凡人界常见。妄哥儿,你需知道,这世间除了明面上的王朝律法,还有诸多见不得光的阴暗角落。有些势力,行事毫无底线。我们虽不惧,但不得不防。” 这话,几乎是印证了严妄的猜测。连牛叔马婶都开始认真戒备,说明来的“东西”,恐怕真有些门道。 随后的几天,青柳村的气氛愈发凝重。村里组织了青壮日夜巡逻,祠堂里的老猎鼓也被搬了出来,约定一旦发现异常就敲响。牛叔和马婶也似乎忙碌了许多,严妄时常看到他们低声交谈,或在村口、后山等地方默默巡视。 然而,生活总要继续。在严苛的禁令下憋了数日的石柱和小草,终于忍不住找上了严妄。 “妄哥儿,就在村东头那片河滩地总行了吧?光秃秃的,一眼能望出去老远!”石柱哀求道,“我娘答应去那里挖野菜了,让我们一起去,人多有个照应。再闷在家里,我身上真要长毛了!” 小草也在一旁帮腔:“是啊,我爹都说,那河滩地开阔,有什么动静一眼就能看见,比村里还安全些。他还站在坡上能望见我们呢!” 严妄看着两个伙伴渴望的眼神,想到那片确实开阔且离村极近的河滩地,又有大人明确允许甚至看护,似乎确实没什么危险。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也觉得,一直沉浸在恐慌中并非好事,适当的户外活动对心境也是一种调节。 他征询地看向院里的马婶。马婶抬眼望了望村东头方向,那里地势平坦,毫无遮蔽,以她的修为,神识足以覆盖。她沉吟片刻,对严妄点了点头:“去吧,别跑远,就在河滩地上。我和你牛叔会留意着的。” 得到了许可,下午,三个孩子如同出笼的小鸟,带着小锄头和竹篮,欢快地朝着村东头的河滩地跑去。阳光洒在开阔的河面上,波光粼粼,暂时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远处山林的一处阴影里,两双阴鸷的眼睛,正如同发现猎物的毒蛇,悄然锁定了这片河滩,以及河滩上那三个小小的身影。 李疤脸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在阴影中扭曲。 第15章 世界这么大,我想出去看看 午后,河滩上的鹅卵石被夕阳烘得暖融融的。严妄跟在石柱和小草身后,看着他们两个像出笼的雀儿般在滩涂上嬉闹。斜阳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石柱笨拙地试图用树枝叉鱼,溅起的水花在余晖中闪着碎金;小草则蹲在岸边,仔细分辨着可以食用的嫩绿野菜,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那笑声随着午后的暖风飘得很远。 严妄的心情也随着这慵懒的春日下午和伙伴的玩闹放松下来。他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思绪有些飘远,想着《青木长春功》的运转似乎又顺畅了一丝,日复一日的平静生活,偶尔也会让他觉得,像是被一层无形的薄膜包裹着,与更广阔的世界隔开了。 西斜的日头给万物都镀上了一层柔光,连这份若有若无的怅惘,也染上了几分暖意。 就在这时,异变骤生! 两道如同鬼魅般的灰影,毫无征兆地从河岸旁的密林中激射而出!速度快得只留下淡淡的残影! 他们的目标明确至极——严妄、石柱和小草! 严妄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后脑遭到一记精准而沉重的敲击,眼前瞬间被黑暗吞噬,彻底失去了意识。在意识消散的前一瞬,他模糊地感觉到自己像货物一样被扛了起来,耳边是急速掠过的风声。 李疤脸和老三各自扛着昏迷的严妄和小草,石柱则被夹在腋下,三人凭借着高超的隐匿身法,在林木间急速穿梭,如同融入阴影的毒蛇,没有惊起任何飞鸟走兽。 “这次收获不错!”老三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兴奋,“这个男娃(指严妄)根骨灵秀,是上等货色!回去定是大功一件!” 李疤脸嘴角刚扯出一丝狞笑,身形却猛地顿住!前方不远处的林间空地上,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立着两道身影。左边汉子身材魁梧,抱着双臂,眼神平静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右边妇人看似温婉,但手中一对幽暗的短刺,正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寒意。 正是牛叔和马婶! 没有一句废话,甚至没有给对方惊愕的时间。 牛叔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李疤脸面前,大手如同铁钳,在其咽喉处轻轻一捏。“咔嚓”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李疤脸眼中的惊骇瞬间凝固,身体软软倒地。 另一侧,马婶的动作更是飘忽如鬼魅,短刺的幽光一闪而逝,已然精准地点在了老三的心脉要害。老三连哼都未能哼出一声,便直接毙命,被制住的小草和石柱向下软倒,被马婶轻柔地接住。 整个过程,从现身到击杀,不过呼吸之间。两位擅长隐匿的敌人,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牛叔小心地将昏迷的严妄抱过来,马婶则迅速检查了一下三个孩子的情况。 “都只是被阴劲震晕,无大碍。”马婶松了口气。 牛叔则将尸体拖入密林中准备掩埋掉,搜索尸体的时候,摸出一块铁牌,轻微抚摸一下,随即用灵力轻松弄出一块深坑,将铁牌连同尸体一起埋入其中! 严妄也在一阵轻柔的摇晃中恢复意识的。后颈传来阵阵闷痛,他费力地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马婶关切的脸庞。 “妄哥儿,醒了?没事了,坏人都被打跑了。”马婶的声音很温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严妄眨了眨眼,记忆逐渐回笼,心底瞬间被一股巨大的后怕攫住。他下意识地抓紧了马婶的衣袖,小脸苍白,身体微微发抖。那种生死完全不由自己掌控的感觉,对于一个拥有成年人灵魂却困于幼童身躯的人来说,冲击力尤为巨大。 马婶轻轻拍着他的背,无声地安慰着。 这时,牛叔已经将石柱和小草也弄醒了。两个真正的孩子醒来后更是吓得哇哇大哭,马婶连忙将他们揽入怀中温声安抚。 惊魂稍定,严妄看着地上那两具冰冷的尸体,又想起村里最近的传闻,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他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扯了扯牛叔的衣角,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牛叔……如果,如果他们就是抓小孩的坏人,那……那张大爷家丢的孩子,还有邻村不见的娃,是不是……是不是也被他们藏在附近什么地方了?” 他仰起头,眼中带着希冀和一丝不忍:“我们能……去找找看吗?也许……也许他们还活着……” 牛叔低头看着严妄苍白却认真的小脸,又与马婶对视了一眼,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好。” 他转向马婶:“你先送石柱和小草回村,稳住村里人。我带妄哥儿去找找。” 马婶一手牵着一个还在抽噎的孩子,沿着林间小路往村子方向走去。没走多远,就遇见了举着火把、拿着锄头棍棒,急匆匆赶来的村民。原来是小草父亲在山上被一只野兔吸引注意力,忍不住追了过去,等他抓住野兔回来的时候,发现河滩的他们不见了,寻到河滩只见散落的野菜篮子和凌乱的脚印,心知不妙,立刻召集了青壮寻进山来。 “马家妹子!可见到我们家柱儿/草儿了?”石柱爹和小草爹焦急地冲上前。 “找到了,找到了!没事了!”马婶连忙将两个孩子推到各自父母怀里,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后怕与庆幸, “老天保佑!我和孩子他叔正好在林子深处打猎采药,撞见两个膀大腰圆的外乡人,正扛着这三个娃要跑!孩子他叔当时就急了,吼了一嗓子冲过去!那两人做贼心虚,见老牛壮硕,吓得丢下孩子就往深山里钻了!” 村民们闻言,皆是又惊又怒,纷纷咒骂拍花子丧尽天良,同时对着马婶千恩万谢。 “多亏了牛家兄弟和马家妹子啊!” “是啊!不然这三个娃可就……” “对了,牛家兄弟和妄哥儿呢?”有村民发现少了两人。 马婶脸上立刻露出几分“无奈”与“担忧”,叹了口气道:“唉!别提了!孩子他叔想起村里前些日子丢的张猎户家的娃,觉得那两个人贩子肯定知道下落,把孩子们交给我后,就追了上去!妄哥儿那孩子……胆子也太大了,听说他牛叔要去追坏人,非吵着闹着要跟去瞧瞧!他牛叔也是……拗不过他,又自恃有些本事,就……就带着他一起追去了!我这心里正七上八下呢!” 村民们听得感慨不已,有的夸牛叔仁义,有的叹严妄胆大,更有人激愤地喊道:“那我们还等什么!一起去帮牛家兄弟抓人贩子啊!” 马婶连忙摆手劝阻:“使不得!使不得!这黑灯瞎火的,林子又深,大家贸然进去反而容易出事。 孩子他叔常年在山里跑,熟悉路子,大家先回村等着,一有消息,他肯定会回来通知大家的!” 好说歹说,才将群情激愤的村民们劝回村子。 另一边,牛叔背着严妄,在幽暗的密林中快速穿行。他的步伐稳健,即使背负一人,在崎岖山林中也如履平地。 严妄伏在牛叔宽厚温暖的背上,最初的恐惧渐渐平息,好奇心开始冒头。他搂着牛叔的脖子,小声问道:“牛叔,刚才那两个人……是什么来路啊?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牛叔沉默了一下,并未隐瞒,淡淡道:“他们是‘勾魂使’。” “勾魂使?”严妄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一个专司刺杀与见不得光脏活的组织。”牛叔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冷峻,“里面的人,擅长隐匿、下毒、刺杀。刚才那两人,是组织里专门负责‘取材’的,就是从各地搜寻有修行资质的孩童,带回去……培养成新的‘勾魂使’,或者用作其他用途。” 严妄听得心头一寒。培养成杀手?其他用途?他几乎能想象那会是何等黑暗的命运。 “牛叔……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他忍不住追问。 牛叔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用一种极其平淡的语气说道:“这个组织,本就是教内的一个下属分支。” 尽管有所猜测,但亲耳听到牛叔证实,严妄心里还是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个教的下属组织,竟然是臭名昭著的刺客团体!这让他对自己所处的“阵营”有了更直观也更残酷的认识。果然是邪教作风! 在他心绪起伏间,牛叔突然停下了脚步。前方密林深处,隐约露出一角残破的飞檐。 “找到了。” 这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山神庙,断壁残垣,在夜色下显得格外阴森。 庙内角落里,几张破席上,两个衣衫褴褛、满面污垢的孩童正蜷缩在一起,听到动静吓得瑟瑟发抖。其中两个,正是青柳村失踪的张大爷家孩子和村里的一个男娃,虽然惊恐万分,但总算还活着。 然而,在庙宇另一个更加阴暗的角落,借着从破窗透进的微弱月光,严妄看到了一具小小的、早已冰凉的尸体。正是最早失踪的那个靠山村的五岁男童。他双眼圆睁,小小的脸上残留着惊恐,脖子上清晰的指痕诉说着他临死前的遭遇。 严妄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胃里翻江倒海,险些呕吐出来。他死死咬住嘴唇,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但那双失去神采的、与他年龄相仿的童稚眼眸,却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牛叔沉默地上前,用那件死去孩童的破旧衣物,轻轻覆盖住了那张苍白的小脸。然后他默默拿起旁边草席将孩童裹起,准备带回村里通知他的家人来接收! 整个过程,严妄都呆呆地站在一旁,小手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他不仅仅是为这个无辜消逝的生命感到悲伤和愤怒,更是一种兔死狐悲的凛然,以及一股强烈的、想要挣脱某种束缚的冲动! 他看着牛叔宽阔却沉默的背影,想起马婶平日里细致却难免拮据的照顾,再联想到他们偶尔提及过往时那讳莫如深的态度,以及对自己修行资源的拮据……。 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他不能永远待在青柳村这个看似安全的“襁褓”里! 他不能永远完全依赖牛叔和马婶的保护和供给! 修仙世界如此危险,如此残酷!想要活下去,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甚至……想要有能力去守护什么,他必须尽快变得强大!而要快速强大,就需要更多的资源,需要更广阔的天地,需要去了解这个世界的真实规则,知道从哪里能获取所需! 安逸的村庄生活,固然温馨,却也是束缚他成长的温柔陷阱。今天这个孩子的死,像一记警钟,狠狠敲醒了他。 他抬起头,望着庙外沉沉的夜色,或许该出去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