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掉伪良缘,生意兴隆》 第1章 001 上香,初见,报复 阳春三月,天气晴朗,云舒微风。 青川县,城西二十里处娥女山,因轮廓神似一位侧卧的女娇娥而得名,山中有一寺,名慈恩。每当县城书院里学子要外出科考或是年龄适宜的女客求姻缘都会来此上香求签,听说很是灵验,连郡里都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山脚下,两辆马车停下,身穿淡粉袄子的小丫鬟自后面那辆先跳了下来。 “小姐小心,绿芜扶着您。” 只见青葱手指搭在丫鬟手上,一位身穿青色罗衫,外披月白色纱衣的女子被搀了下来。 再看她明眸皓齿,云容月貌,一根玉兰簪简单将青丝挽起,显得格外端庄秀丽,见之令人忘俗。 “娘。” 她身后跟着那小丫鬟,向前面的马车迎上去。 前面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女子被婆子伺候着下马车,稍稍整理好着装,应道。 “诶,也就是今天天气好,不然我才不会应着你爹怂恿来娥女山。” “娘,你还气着呢?” 温然按耐不住嘴角的笑意:“原本我也不想来,这马车坐着真的颠簸,来回一趟甚是难受。” 温母拉过温然的手:“何止难受呀,等明天说不定你腰酸背痛地下不来床呢!” “走吧娘,咱俩快点上山,争取早点回家。”温然依偎在母亲身旁,催促道。两名车夫守着马车不上山,陈婆子走在前面探路开道,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在中间,身后跟着绿芜伺候,这样一行四人就匆匆上山去了。 赶着刚到午时,四人进了慈恩寺,往上香的正殿走去。 “然然,待会儿上香的时候需得诚心,那陈明学去京考试要是顺利,日后啊,你能当正经官员的当家夫人。” “娘,您先前不还是嫌麻烦不想来上香嘛?”温然岔开话题,打趣母亲。 “少扯闲篇,我是你娘,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温母撇她一眼,劝道:“我知你对他无意,但他若真中了进士,少不了你爹对他的栽培情分,婚后必是不能亏待了你,有你爹看着,怎么也算是一桩好姻缘。” “娘,我晓得的。”温然心中暖意上涌,便敞开心扉:“可我总觉他心思不正,不像是会念着我爹情分的人。” “且待他考完回来,我和你爹再思量一番,若你当真不愿,这婚退了也无妨。” “娘~”温然露出少有的娇憨姿态,挽的温母胳膊更紧了些。 母女二人跪在蒲团上,合手在胸前,长者祈求女儿婚事顺利,一生顺遂;幼者祈求阖家幸福,长辈安康。 随后给各路菩萨各上了三炷香,又往功德箱放了二两香火钱,出了正殿。 待出了上香地,到慈恩寺后山花园,春天桃花朵朵,香气怡人,是个不错的去处,来了慈恩寺的香客就没有不来此地的。 温然欣赏着大片的桃花景色,深红、浅粉还有雪白,美不胜收,缓缓移动身形走在后山小路,真是惬意。 但欣赏着美景的同时,她也是别人眼里的风景,也总有不长眼色的蜜蜂非要凑过来。 “哪里来如此美的小娘子,莫非是此处化成的桃花精怪?” 扰人的嗡嗡声传入温然耳朵,不禁皱起眉头来,转身望去。 只见后头转弯处走过来一男子,穿着长衫,明明不大的年纪却油头满面,眼神放浪,直勾勾盯着温然的脸蛋和身形。 “哪里来的登徒子,还不把你眼睛放尊重点!” 绿芜上前一步护着自家小姐,骂道。 “在下薛家二少爷薛云,不知你家小姐名姓,家在何方。”薛云说着绕过绿芜就要凑上前来。 “还请二少爷止步!” 温然出声斥道,往后退了两步。 “美人勿怪,在下只是想问个门庭,以便登门提亲啊!” “薛二少休要无礼,你与我家小姐素不相识,哪来提亲一说!”绿芜护着温然转身欲走,却被薛云拦住。 “今天我与你家小姐不就认识了么,一见倾心,一见倾心啊。” “呸!”绿芜伸手拍开薛云轻佻摸向温然脸上的手。 “诶你这丫鬟怎如此粗鲁?我是好声好气前来相问!”薛云眼看暴怒。 “薛二少,还请冷静些!我父亲是青川县县尉,相比薛家也不想与我父亲为敌。”温然皱着眉头,拉着绿芜胳膊转身就走。 薛云听闻是县尉的女儿,神色慌了一瞬,但还不死心,快走几步伸手欲拦住二人。 “发生了什么?” 穿着一身玄黑,身高八尺的青年从另一头过来,看着情况有些不对,询问道。 薛云见有人过来,将伸出去的手快速抽回。 “拜佛之际,赏花途中碰见了登徒子。”温然回头谢过。 “这位小姐,没事吧?”青年盯着薛云,目露不善,“需要我叫人来吗?” “别!别叫人,我自己离开。”薛云捂着脸慌乱而迅速走了,几息后就深入花林不见踪影。 “多谢公子!”温然微微福身,感激。 “不必多谢,小姐您自便。”青年回礼,侧身伸手。 于是,温然走在前头,绿芜跟在身后。 青年在几步之外,跟了一段路程,见前面二人安稳踏进了殿门,才返身离开。 —— “娘~” 温然轻轻扑向母亲张婉茹怀里,缓解赏花途中遇见登徒子的不安和不快。 “怎么了?这么快就回来了,后山景色不如你意?”张婉茹急忙放下手里的茶盏,怕热茶溅到女儿身上。 收到夫人询问的眼神,绿芜张嘴就想向夫人告状,却被小姐一个眼神止住,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巴。 温然摇头:“桃林景色甚好,只是女儿失了兴致。” “你吃些茶点,等会儿咱们早些回家去。”张婉茹安抚地顺着怀里闺女的背。 “好。”温然起身坐到座位上。 如此歇息一番。 马车哒哒,带着母女一行人返家,至家中已戌时。 张婉茹被陈婆子搀下马车,另一位张婆子在马车前候着,“夫人,老爷今天回来的早,厨房已经吩咐过了,等您回来就用餐。” “那先用饭吧,娘。”温然也又累又饿,一天下来只在寺里用了茶点。 温父今天下衙早,在堂屋等着夫人闺女回来。 听见外面动静,温父迎上来轻握住妻子的手:“回来了?是否顺利?” “嗯,顺利。”张婉茹回握了一下丈夫的手,踏进堂屋。 等坐到桌前椅子上,张婉茹才终于舒了口气:“到也不累,就是马车颠的难受。” “是,就是颠的难受,再加上肚子饿。”温然肚子都要咕咕叫了,“父亲,让厨房上菜吧。” “知道了,不会饿着你的,让厨房尽快。”温父摆手示意管家去催饭。 等菜上来,吃的差不多。 温然打破了静谧的饭后时光。 “爹,娘,今天在慈恩寺后山,我碰见薛二了。” “什么?” 脸上变色,本来惬意靠着椅背的温永盛立刻挺直了。 “没出事吧?咋会遇见他呀,真晦气!我就该跟你一起去后山。”张婉茹气急,懊恼在客房休息。 “他嘴巴不干净,还想动手动脚,当时有位公子恰好路过,薛二就见机不对走了,没出什么事。” 温然安抚的拍拍母亲的胳膊。 “薛家怎么回事,如此猖狂惹我头上来!” 温永盛拍桌起身,来回走动想着怎么报复薛家。 “女儿说了父亲的身份,他还有恃无恐,不将您放在眼里。”温然告状。 “还好你没出什么事,不然得悔死我……”张婉茹蹙眉回忆,“那薛二向来不干人事,到处拈花惹草,流连于花街柳巷,薛家一点不管教。” “娘,薛家最近是不是和府城的人在接触。”温然想到不久前得知的消息,说道。 “你消息倒是灵通,府城王家的商队预备走水路到北方,薛家也想分一杯羹。” 温永盛驻足。 “那大哥的生意岂不是会受到影响?” 张婉茹娘家也是商户,父母已故,现在至亲只有兄长张云谦,和其他不熟的旁支亲戚,现在张家就是他当家,经常亲自带队往北方跑商。 “应该不会,去北方跑商的不在少数,多一路人不会对舅舅的生意有什么大碍。” 温然回话,暗暗思索,得想办法让薛家掺和不进去才行。 “咱们县周家不是跟薛家经营的产业差不多嘛,两家老是不对头。”张婉茹想起:“眼看着薛家就要跟府城王家谈成了,周家就没点动静,不会还不知道这事吧?” 青川县周家是旁支,本家在府城根深蒂固,而且跟王家主要经营产业不重合,关系还行。温然想,周家本家不在乎这点利益,但给王家打个招呼让旁支参与进去,分一口汤喝应该没问题吧。 “爹,您给周家透个气儿呗!就不信他们能坐得住。” 温然暗中使坏地揣度。 “你啊你……”温永盛明面上嗔怪但非常满意自家乖女儿,“我明个邀请周家的吃个便饭,正好明天休沐,嘿!” 温然满意地嘴角翘起。 翌日一大早。 温然正在院子里石桌前看杂书解闷,绿芜在旁边伺候。 “妥了!”温永盛迈着步子走进温然的院门。 绿芜有眼色的擦了擦本就干净的凳子,请老爷坐下。 “您和周家聊过了?”温然抬手准备给自家一大早就去干活的爹倒杯茶水。 “我就不坐了,不用给我倒茶,刚刚管家说你娘有事唤我,我还得过去。”温永盛摆手拒绝,“就是来给你说一声,怕你惦念。” “您让人过来知会一声就行,还亲自跑一趟。” “嘿!这不是怕你惦念吗?”温永盛笑了两声,“我走了。” 看着爹逐渐变小的背影,温然心里暖暖的。 想到薛家又目光含冰,“这次薛家得栽个跟头了……” 第2章 002 旬休,通气,晚饭 未正时分,青川县城门外。 一大一小两辆马车行驶在官道上,身穿玄色收口窄袖骑装的青年带着一队人马,守护在马车一侧。 “咚,咚,咚”车内传来低沉的声响。 “娘,什么事?”周展吉御马靠近车窗。 窗帘被里面的人捞起来,露出周母亲细纹的芙蓉面。 “这次来青川巡查生意,你感觉怎么样?” “感觉什么?”周展吉装听不懂。 “你说感觉什么?不是你说不想继续往上考了,不想当官。”周母被这混小子气的不行,“这次来青川带你不就是为了让你体验体验,看能否接手一些生意嘛?也算帮帮你大哥,他忙的成天不着家呢。” “娘!我考完乡试也才半年不到,我想松泛松泛。” “中了举也不去考会试,就搁家里歇着,歇了半年了你还不满意?你爹和你大哥成天忙的脚打后脑勺了,你在家这几个月,他俩看你越来越不顺眼。”周母数落他。 “爹和大哥就是羡慕我休息!”周展吉抬下巴哼气。 这自豪样气的周母音量都加大了:“谁不羡慕你,娘也羡慕啊!家里的事儿一大堆,没有几天是闲着的。” 停了停,又说:“你小子这段时间过于悠闲了,等回去你跟着你大哥打下手去。” “……行吧。” 周展吉知道自己没有好日子过了。 晚饭时。 温然搁筷问起:“温华后天旬休?” “嗯,他最近对功课挺上心,也不怎么出去玩了。”张婉茹一边喝粥一边答道。 “去年那小子院试没过,觉得丢脸了哈哈哈哈哈。”温永盛揭穿他的遮羞布,“当时他还做着十二岁秀才的春秋大梦呢!” “爹!” 温然无奈地,“你也知道他脾气暴冲,当着他面可别提这些。” “我看温华的脾气是随了你爹的!” 张婉茹接过陈婆子递的手帕,缓缓地擦嘴。 “我脾气比他强多了!”温永盛不服地反驳。 须臾又提起:“婉茹,前几天我还琢磨着等温华过了院试,让他跟着大舅哥历练两年磨磨性子。” 张婉茹点头:“那我去信提前跟大哥说一声。” “跟着舅舅到处跑跑也挺好,遇见的人和事多了,性子自然就稳重了。” 温然觉得这主意不错。 两日后,温华刚下马车,没管后面艰难抱着书箱的书童,就急匆匆的去了温然院子里。 “姐!我回来了!” “怎么刚一回来就找我,有急事啊?”温然从屋里出来,就看见风风火火的温华垮着个脸过来。 “姐,会试不是结束了吗?陈明学有写信回来吗?” 温华拉着个脸询问。 “还没有,估计得过几天才能收到呢!” 会试结束半个月才放榜,就算马上写信送来,也得二十来天才能送到。一个月前会试结束,如果过了参加殿试也就是这几天了,可以连殿试的消息一起送来。如果没过,陈明学应该也在返乡的路上了。 “切,他最好不是落榜了,没有脸面写信!” 温华祝愿陈明学落榜。 “他应该在返程中了。” 温然对陈明学的学识有数,去年乡试过的还算从容,但会试天下英才聚集,他按理来说过不了。 听懂姐姐的话外音,温华终于神色缓和了许多。 温然知道弟弟不怎么喜欢陈明学,其实她也差不多,没什么喜不喜欢的。 当年温然尚在张婉茹腹中未瓜熟蔕落,开书塾教书的祖父去好友陈家做客,见到了七岁的陈明学,兴头上头对其拷问一番,见他聪慧一时眼馋,言儿媳肚子里若是个女儿,便结秦晋之好,陈老头自无不可。 两年后,温永盛科举考试进士及第但排名末端,所幸日常练武有些身手,分配至青川县衙任县尉一职。 温永盛积极上任前往青川,温祖父关了私塾与陈老头慢慢少了联系。只听说陈老头的儿子做生意发迹了,温祖父暗暗思索婚约一事并未多提,只当玩笑。 本来温祖父逐渐病逝,温父温母只当没有这回事了,偏偏四年前陈明学找上门来,自言父母做生意遭了匪祸,父母一行人被害,被抢的货是他爹将全部身家投了进去置办的。他父母弥留之际与他说过婚约的事,前来求收留。 于是,陈明学这守孝的三年是温家给他买了个小院子配了小厮伺候。 毕竟温家温然待嫁妙龄少女,不可能让个青年男子住府里日常进出。 温然也是四年前陈明学找来才从父母口中听到婚约的事,去年三年守孝期满正是乡试当年,陈明学便赶考去了。 温然见过陈明学几次,相貌堂堂,言语有度。 但温然没有什么少女心思。 前几年温然在跟张婉茹学管家,拿家里一家铺子练手,正是苦心提高铺子里盈利的阶段。 只是从温永盛那儿大概了解过他的学识水平。 掌家已学成的温然回忆起来陈明学,只对他彬彬有礼的态度有印象,细致样貌也不甚清晰。 温然不想跟陈明学成亲的缘由倒不是这个。 去年,陈明学出发前一天下午,托小厮给她传过信,请求傍晚见一面。 等傍晚,温然行至院门口,陈明学背对着院门站的笔挺。 听见脚步声,陈明学转过来看她。 “是什么事?”温然困惑于他的邀约。 “走之前想再见你一面!”陈明学眼神略有些越界的盯着温然,“等我高中,回来必向伯父伯母提亲!” “……?” “这几年的相处,让陈某对温小姐日思夜想,情根深种。”陈明学看出温然眼中的迷茫又道:“莫非……温小姐不知道婚约的事?温伯父未告知?” “……我知道婚约的事,不是默契的不再谈起吗?”温然不解:“莫非……你对我有意?” 若温然记得没错,之前碰到过陈明学对友人说过无意履行婚约啊。 还有一次温然从好友嘴里听到陈明学邀请一位小姐一同出游。 这怎么也没看出陈明学对自己有意啊! 敬而远之还差不多! “三年前我对温小姐的一见钟情,真心天地可鉴!”陈明学手抚胸膛状似伤心,“因守孝期我没有表明心意,但温小姐未曾感觉到吗?” “等等……”温然止住他话茬,冷静:“我们认识这三年见过几次,但我不认为你对我有情,也确实没看出来你对我有情。” “温小姐……” “婚约一事勿要再提,我无意与你履行婚约。”温然送客:“……祝你此行顺利。” 从回忆里抽身的温然抿了口热茶。 说实话,至今温然也不知道陈明学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陈明学所谓的一见钟情,温然不信,最多是看上了美貌,屈指可数的见面,少得可怜的对话。陈明学对她的真实性格都不太了解,妄言什么真心和情根深种。 温然心想,这次他返程,也该正式有个了断了,毕竟所谓的婚约只是两家嘴上一提,连信物也无。 又抿了口热茶想着,倒是该给家里人通个气了…… “姐,我不想你嫁给他。” 温华撇嘴。 “早就知道了……” 温然以前觉得双方默认没有婚约这码事了,没想到陈明学一副要履行的样子,而且……前两天和娘一起去上香,才得知娘还打着他的主意。 “你看不出来我对他无意吗?等晚上我跟爹娘说清楚。”温然抬眼看着温华。 晚饭时分,一家四口刚入座。 厨娘正上菜。 温然突然开口了:“爹,娘,你们应该知道我无意与陈明学成亲吧。” “嗯,知道。”温永盛点头。 “等他回来,爹您和他说清楚吧。” 温华左看右看,不敢发言。 “行吧,既然你确实不愿。”温永盛辩解道:“爹不是想着万一他踩狗屎运考中了,你日后直接就是进士娘子,跟他之间有爹的情份在,量他不敢怠慢你。” “对啊,娘也是看中这点。”张婉茹认同夫君的言论。 “爹,娘,女儿心里有数。” 温然觉着男人若真可靠,没有情份也不会轻易怠慢发妻,就算不像爹对娘这样处处体贴,也能做到相敬如宾。 若不可靠,再多情份也没有用,到了婆家受欺辱时,还冷漠旁观。 “娘,我今年才十六,还想再等一等。” 夏朝如今太平盛世,风气开明,只要愿意女子二十成亲不算晚,二十一二十二成亲的也不少见。 “也是,你还小呢,不着急。” 张婉茹本就打算多留乖女儿几年,回想自己也是待嫁闺中那几年最为舒服。 “那就这么定了。”温永盛也不愿意女儿那么早嫁。 说罢,才开始动筷吃饭。 温华藏不住地乐,为了装一下默默往嘴里塞饭。 —— 同样是晚饭时分,州南府城周家。 难得一家齐聚,餐间氛围温馨。 日常七分饱的周庆放下筷子,说道:“上午青川旁支来人了。” “青川?我和展吉刚从那巡察回来,有事怎么没听说?”刚从青川回来的周母赵佩兰感到疑惑。 “王家准备北方跑商的事儿。”周庆给妻子解释:“周望也想跟着分口肉吃。” 周望就是青川周家的领头人。 “哦……这事啊!我知道。”赵佩兰领会了:“之前周望只在州南经营,我以为他们不打算跑那么远呢,就没递信儿去!” “对,周望这次也是下定决心增加产业了。”周庆点头,又轻皱眉头:“周望说是经常不对头的薛家先搭上了王家的线。” “薛家?” 赵佩兰不懂薛家怎么提前知道的消息。 “之前听说青川有个商户送了个闺女给王四爷当妾,应该就是薛家了。” 大儿媳李诗钰为婆婆解惑。 王四爷是王家家主王家柱的亲弟弟,平时比较宠着。 “那怪不得了,王家柱对他弟弟是真宠得不轻!”但赵佩兰又有了新疑惑:“周望的消息又是哪来的?王家总不可能主动透露。” 周展宏上午也在场,听到了父亲和周叔的谈话:“是青川县尉温永盛递的消息,周叔也没明白缘由。” “青川县尉?”还在干饭的周展吉终于抬头了。 第3章 003 请帖,赴宴,退婚 回想起之前慈恩寺碰见的小姐,好像自言是青川县尉的女儿,不过不太确定。 “怎么?你知道他?”周展宏嫌弃弟弟饭量太大。 “……” 温小姐被薛二骚扰的事说出去不太好吧…… 周展吉诡异的沉默一瞬,道:“在慈恩寺,我碰到青川县尉的女儿和薛家老二起了口角。” “所以温县尉要坑薛家一把……也说的过去。” 周庆觉着温县尉的出发点不论是什么,总归是帮了周家一把。 “总之,明天你跟着你大哥出门。”赵佩兰对周展吉硬性要求。 “……知道了。” 周展吉不懂亲娘为何话头一转就落自己身上了,反正只能委屈应是。 周展宏对亲弟弟倒有些嫌弃,但又想着有人打下手,少干一点是一点,这几年接受家里生意越来越忙,陪老婆孩子的时间都没有了。 李诗钰对此接受良好,孩子才一岁多点,有奶娘平时带着,自己跟着婆母掌家事务也不少,只晚上闲了陪孩子玩会儿。 赵佩兰又转头对着周庆说:“你找个时间请王家柱吃顿饭。” “下午给王家去过信了,约了后日中午苑香楼。” 后来薛家发现跑商周家人也在,其中憋屈自不必多说。 本来两家不对付,周家因为府城本家的关系略胜一筹。薛家想借此机会反超,结果还是被周家插了一手。 想必周家本家给他们走的路子,薛家既嫉妒又暗恨。 这日,温然晨起用过早饭后无事,在廊下躺椅上读杂书晒太阳。 另一位贴身丫头绿芽从外面回来,停在温然跟前。 “小姐,门房说有您的帖子。” 绿芽将帖子呈上来。 温然将手中的杂书放一边,背微微挺直离开躺椅的靠背。 接过一看,是县令千金孙琳琅的帖子,言府里桃花盛开,请多家小姐明日前去赏玩赴宴。 之前温然听过的一位小姐被陈明学邀请同游,便是孙琳琅了,县令嫡女,性格比较张扬,当下陈明学还未回来的时间点邀请自己…… “小姐要应下吗?” 知道内情的绿芜在一旁眉头微皱。 “嗯,明日巳时末准时出发,写回帖吧。” 温然将帖子交给绿芜回复。 除亲友外,日常往来的帖子都是绿芜这个大丫鬟负责回信的。 第二天—— 温然早早地起来,在院子里练了两遍八段锦。 歇了些许落了落汗,用过早饭才去洗漱。 出门赴宴的穿着不能像在家里一样以舒适为主。 今日绿芜给自家小姐梳了挑心髻,一根珍珠银簪点缀,耳戴同样的珍珠耳坠。 薄施粉黛远山眉,樱桃小口桃花面。 外穿浅碧交领薄袄上衣,下裳蝴蝶花纹罗裙。 县令府邸在青川县最为富裕的街上。 巳时末,温然下马车时看到门口已有马车停着,想必有几位早早地来了。 待经过守门婆子通传,温然带着绿芜进了后院。 只见正是花样年华的女郎们或坐或立,或抬头抚花或低头品茶,或交谈浅笑或故作娇嗔,各有千秋,让刚进来的温然都险些被恍了眼。 “欸,温然你来了?到我这边!等你好一会儿了。” 伸手招呼的女郎是温然的好友楚星遥,她佯嗔作色道:“我都好久没见你了,次次约你都不出门,孙琳琅约你倒是出来了。” 刚坐下的温然接过旁边绿芜倒的热乎茶水,摇了摇头无奈道:“我是真的怕冷,这不是天暖和些了才出来赴宴。” “少说些怪话……你也没少去我家里找我。”撇了她一眼的温然还抽空抿了一口。 作怪的楚星遥嘿嘿一笑:“好吧,确实是这样。” “吃这个,我都替你尝过一遍了,这个桃花糕最好吃!”楚星遥将缺了一角的点心盘子挪到温然前面。 温然放下茶盏,素手轻抬捻起一枚桃花糕细品。 “怎么样?不错吧?” 楚星遥期待地看着温然:“你说孙家是不是新请了糕点师傅?这次宴会的水准跟以往简直天差地别。” 刚嚼完咽下的温然:“不愧是你倾心推荐,确实好吃。” 说完,温然又捻起一枚。 楚星遥对美食是真心的,爱吃也会吃。 “嘿嘿……” 楚星遥想着等宴会结束了去找孙琳琅,能不能问师傅要个方子。 就这样,温然和楚星遥坐一起和几个熟悉的姐妹谈天说地。 过了会儿,作为主办人的孙琳琅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了温然,前几个月你都没怎么出门。” 孙琳琅带着爽利的笑容凑到温然旁边坐下。 温然体面的笑:“这不是天一暖和就出来了嘛,赴你的邀约!” 事实上,温然和孙琳琅接触不多,性格差异各自的好友没什么交集,只在人多的宴会上浅聊过几次。 楚星遥在旁边探头过来:“这次宴会是怎么个流程?比写诗还是作画?” “都有都有,写诗作画投壶……”孙琳琅点头,言,“这次来的女郎众多,不只官家和大家族的小姐,稍微有点家底的我都邀请了。” 顿了顿,继续道:“需要的东西都让人准备妥当了,想玩哪个项目的姐妹自行聚在一起,商量个章程玩便是了。 懒得动的就坐一起聊聊天也可以,主要是想着天气转暖,姐妹们也好久没见,借此机会举宴玩乐一番。” “原是如此,这倒是好玩!” 在此处的其他女郎们起身欲散开。 孙琳琅又着急喊住她们。 “午时三刻用膳,姐妹们记得别忘了,宴桌在荷花池东边,仆人也守在旁边会给你们带路。” “知道了……” “用膳的事儿还能忘嘛!” “好了好了,我们玩去了……” 迫不及待的女郎们蝴蝶般各自纷飞找搭子去了。 楚星遥也不例外,她知道温然是懒得玩这些的,虽然她玩的很好。 转眼间此处只剩下了温然和孙琳琅。 两人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会儿。 “你怎么……” “陈明学……” 不约而同的甫一开口又戛然而止,忍不住相视一笑。 恰巧微风拂过,几瓣桃花飘落至桌面。 忽然放松下来的温然抬手示意:“你先说吧。” 孙琳琅组织了下语言,问:“听说陈明学是伯父故交的公子?” 温然点头:“对,原是在隔壁云阳县,三年前落难了家中只剩他一人前来投奔。” “我想问的是,他受温伯父恩惠,与你有无婚约一说?” 温然思考怎么回复她,还是实说了:“我也不瞒你。我未出生时,祖父在陈家见他聪慧提过一嘴娃娃亲的事儿。” 孙琳琅听到这儿,一瞬脸色发白,嘴紧紧抿住。 因为之前两人相约见面时,这话她也问过陈明学,他回的是并无此事,还让她放心。 见孙琳琅如此表现,温然赶忙把剩下的话说出口:“但是只是两家随口一说,并无交换信物,我们也没有将此事当真的意思。” 听闻此话,孙琳琅脸色缓和不少,还是对陈明学有不虞,对温然佯装无事道。 “行,原是如此,我知道了。” “待陈明学回来,我父亲会跟他说清楚的。其实……” 温然接着开口:“我与他见的实是不多,但……不瞒你说我信不过他的品行。” 孙琳琅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真心笑出了声:“我会好好想想的,虽没与你深交,但我听过你的为人,我信你。” —— 日渐黄昏,回程路上。 温然闭着眼歇息,恢复精神,到下午还是被楚星遥哄地没忍住,玩了几局投壶。 本来温然还以为孙琳琅宴请是找机会要刁难她,或给她难堪。 没想到平和过了头,孙琳琅也爽利大方,这倒是显得温然小人之心多虑了。 不过也好,总比姐妹们互相陷害来的好。 临走前,楚星遥如愿找糕点师傅要到了方子,心满意足地归家了。 半个月后。 一辆马车停在温家门口,陈明学进城后没回他的小院,直接来了温家。 书房,温永盛询问完陈明学会试情况和试题难度。 又安慰他一番,言不可懈怠争取三年考中云云。 温永盛看着陈明学俊秀的脸庞,回忆乖女儿那天用膳时说的话。也罢,本就是父亲随口一提,无信物也无婚书名贴。 在谈话的最后开口道:“三年前你独自找来青川,提及多年前两家儿戏的婚约。” “温叔,小子想向令爱……” 陈明学听此感到不妙,急切地想直接提亲,又想起会试结束后在京城的发生的事,于是顿住。 “你知道的,只是戏言,并无实情。”温永盛伸手止住他的话:“此事以后勿再提起。” “温叔……” 陈明学哑言,只能应是:“小子知道了。” 随后行礼告辞。 回到自己住的小院中,小厮在张罗着收拾行李,独自在屋里坐着的陈明学脸上没了表情,眼神阴沉。 —— 从爹口中得知已和陈明学正式说清楚的温然,日子过的惬意无比。 这日,温然终于要出门了。 楚星遥约她出去逛街顺便查看铺子,温然欣然答应。 天气热了,绿芜最近在将夏天的薄衣裳收拾出来,于是温然带着绿芽出门。 乘着马车,到楚家门口接上楚星遥和她的丫鬟,一行四人便出发了。 “我想买两件首饰,搭配我刚做的薄衣裳!” 这就是楚星遥今天逛街的主要目的了。 “那先去金玉满堂?有上新式样。” “行啊,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楚星遥表示赞同,佯作矜傲的样子:“今天去照顾照顾你的生意。” 金玉满堂就是温然现在管的铺子,自她接手这两年,生意再不似以往萧条。 原本铺子不叫这个名字,叫什么听雨阁,温然都不大记得了。做富贵人家的生意,铺子里请的匠作师傅手艺精致,但不太会想新花样,只做老套常见的款式,卖的不是很好。 温然接手时觉着卖的好才是怪事,夫人们见得世面多,经常来往府城,师傅的手艺精致,但也比不上府城的师傅们手艺更好;小姐们更不用多说,爱新鲜的花样,不喜人人皆有的款式。铺子以往抓不住夫人小姐的心实太正常。 温然立即决定改名,换个路子走。金玉满堂,直接将成语用于店名,讨个好彩头。既指明了铺子里金银首饰众多,又祝福顾客们家庭富贵圆满,真是再合适不过。 还专门请人琢磨新样子,不局限于富贵人家用的款式,一些外观没有瑕疵、材质良好、寓意吉祥的首饰。 这样稍有余资的人家也能买得起。 第4章 004 逛街,安娘,猜测 思索间,铺子到了。 温然和楚星遥进了店,先被掌柜的请到了二楼待客室。 “小姐先坐,我让伙计将上新的首饰呈上来。”刘掌柜亲自给主家和客人倒茶。 “这个月生意不错吧?” 温然看着刘掌柜脸上泛着健康的红晕,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都年轻了好几岁。 “何止不错呀!小姐!” 刘掌柜笑道:“进店的夫人小姐们为了配新做的夏裳,很是采购了一番,这个月盈利比去年四月还多了两成。” “好哇,温然中午你请客!”感到惊讶的楚星遥顺势嚣张地开口。 “行,不会饿着你的。”温然无奈地答应,又对刘掌柜道:“很好,这都归功于你辛勤付出啊。” 温然知道金玉满堂这两年的发展离不开刘掌柜付出的心力。 “不敢当不敢当,都是您当年不嫌弃我年龄大,还栽培提拔我!我真的感激不尽……”说着,刘掌柜眼里泪光闪烁。 “刘姐姐别这样!咱们是互相成就,谈什么栽培。”温然劝住她,接着又说,“这个月铺子的盈利入过账,给你发红封。” “欸,多谢主子!” 刘掌柜用手帕遮了遮眼,还是不禁感激。 话间,伙计将首饰托盘端到了二楼。 —— “伙计来了!咱们看首饰吧!”这是转移话题缓解气氛的楚星遥。 “你们先看,我到旁边瞄一眼账本。” 温然顺势带着绿芽换到了旁边桌上。 “欸,您瞧我又……” 缓过来情绪的刘掌柜垫着细布拿起托盘里的首饰,到楚星遥跟前让她细看,挨个讲述用的工艺、材质还有样式花纹寓意……又询问夏裳的颜色料子,给出适当的建议。 温然在另一边看账本,不时抬眼看看,给一两句建议。 楚星遥最后挑出一支发簪一对耳饰,让丫鬟付了钱。 —— 马车刚前行。 车内楚星遥便开口了。 “你请她真是请对了……”楚星遥不禁佩服温然的眼光:“刘掌柜接人待事让人如沐春风,据我知道在铺子里买过首饰的女郎们都对她印象很好。” 温然笑而不语,接受好友崇拜的目光。 刘掌柜名叫刘安娘,嫁的丈夫是县衙的捕快,两人育有一个女儿。 两年前,县里出了桩惨案,一商户家里遭了毒手,主家连带着丫鬟婆子小厮死了是十几口。 经查证是聘请的护卫被欺辱之后的反击,那天中秋夜护卫醉酒后趁着主家的下人们都回家团圆府上防守薄弱,直接凭着一身武力冲到主院开始乱杀。 三名有经验的捕快被受命前去捉拿传唤,安娘的丈夫是其中之一,最为年长且有经验,便自觉冲在前头。 到他家中,那护卫激烈反抗拔刀乱砍,捕快们不敢轻易上前,安娘丈夫觉着僵持下去不行,冲上去扛着被砍的痛苦勉强控制住他,其他捕快赶紧把他绑住。 受伤太重已经昏迷的安娘丈夫被捕快们送到医院,但是没救回来,不幸殒命。 得知消息的安娘不愿相信,伤痛欲绝地跑去县衙的临时停尸房查看,到了县衙掀开盖着的席子一看。 只见丈夫那平里日再健康不过的脸庞变得青白,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安娘崩溃的抱着丈夫的尸首痛哭,跟着母亲跑来的女儿也吓得哭叫。 —— 后来温然从温永盛那儿得知了此事,唏嘘不已。 刘安娘父母公婆身体不好,皆已去逝。 温然可怜母女二人维生艰难,本欲给她找个活计,后来与重新振作起来的安娘接触过几次,发现她很会来事,原金玉满堂的掌柜见铺子生意转好开始手脚不干净,才辞退了原掌柜让刘安娘主管金玉满堂。 如今刘掌柜的薪金养母女二人,绰绰有余。 —— 温然一行四人迈进如意饭馆,要了雅间。 刚坐下的温然示意绿芽将菜单递给旁边的楚星遥:“星遥你想吃什么就点,如你所愿我请客。” “今天狠狠地宰你一顿!”楚星遥不客气道。 “龙井虾仁,响油鳝糊,酒酿小圆子来两份!”楚星遥一边开口示意随身丫鬟记好,一边接着翻看菜单,“再加个……腌笃鲜吧,马上吃不到了!” 应喏的小丫鬟出雅间门跟候着的小二点菜。 “好嘞!请小姐们稍坐片刻,都是时令新鲜的菜式,马上就来!” 小二回话道。 绿芽体贴地给小姐们倒茶。 楚星遥品了口茶,好奇道:“话说你知道这两天孙琳琅心情不好嘛?” “嗯?为什么?因为陈明学没考中?” 温然猜测。 “不是,倒不是因为这个。” 楚星遥偷偷摸摸地左右看了看,发现屋里只有自己人:“听别人说是感情不顺。” “感情不顺?” 温然不解,虽然感觉陈明学不是什么好人,但孙琳琅应该是他能攀附到的条件最好的了吧。 “对,陈明学要跟孙琳琅断掉呢!” 自陈明学回来,温然还未与他见面,实不知内情。 看温然也摸不着头脑,楚星遥期望望向她的眼神失望的收回。 不过几息,又开始向温然转述她听来的其他八卦,畅所欲言好一会儿。 哚、哚、哚。 “客人,小的来上菜!” 小二在门口敲门。 一讲一听聊八卦地两人立马停下。 守在门口内的绿芽接到自家小姐的眼神,开门将小二放进来上菜。 不再聊八卦,开始专心吃饭。 两刻钟后。 吃的差不多,两人不约而同地端茶清口。 这时,与温然隔了好几个门的雅间里。 出来和小姐妹们吃饭散心的孙琳琅听丫鬟说好似遇见了温然的丫鬟。 顿时思索了两秒,起身跟姐妹们说:“你们先吃着,我碰见个熟人,去打个招呼很快回来。” 孙琳琅带着丫鬟到温然雅间门口。 丫鬟小心地敲了敲门,问道:“请问是温小姐在此吗?我家小姐碰巧也在此处用饭。” 绿芽开门,看见是孙琳琅,回头对着屋内言:“是县令家千金孙小姐。” 见温然点了头,绿芽才让开,请孙琳琅进来。 两人四目相对。 温然吩咐绿芽去加菜,绿芽便要听话地出门。 却被孙琳琅止住:“不用加菜了,我说两句话就走。” 孙琳琅坐在空位,沉默了会儿。 “温然,你知道吗?陈明学要跟我断掉。” 孙琳琅不复之前几次见面的开朗,但依旧爽利地直接开口了:“他说过几日要回京城去,不再回来了。” “去京城……?” 温然听此消息,惊讶无比难以消化。 陈明学要去京城? 这三年来他只读书并无其他进项,日常开销甚至去京城的盘缠都是温永盛让人准备的。他去京城怎么生存?会试三年一次,这三年难道又让温永盛出钱吗? 还是说他有了其他打算和出路? “他也没有跟你家里提过吗?” 见温然浑然不知的表情,孙琳琅觉得很是怪异。 “我只听人说陈明学近来想跟你断掉,去京城一事是真不知,起码今早我出门的时候不知。” 温然一边解释,一边起身对两人说:“这事,我得回去告知我父亲。” “你快回去吧!可别是温伯父被他给蒙骗了。”楚星遥对陈明学可没个好印象。 孙琳琅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本还想问问温然,陈明学是不是有隐情。 于是,孙琳琅只能回了原包间。 温然照旧将楚星遥主仆送到了家门口,看着她进门,才让马夫快速返家。 温然回了家,直奔主院书房。 “小姐!” 两名小厮在门外候着,给温然行礼。 听见外面动静的温永盛从书桌前抬起了头,将手中没看完的公文放一旁。 丫鬟自觉留在门外,温然迈进书房转身关了门。 “爹,我听说陈明学要去京城?还扬言不再回来了?” 温然有些气愤。 “怎么这么生气?我的乖女儿别因为他气着自己。” 温永盛劝她,又解释道:“今早你出门后不久,陈明学来家里找我辞行,言几日后出发去京城。爹虽然也很惊讶,不过这是他的选择,见劝不住他也问不出理由,便只能应了。” “莫非他在京城攀上了什么权贵?不会牵连到爹吧?” 温然怀疑又担心。 “应该不会吧?” 温永盛也不是很确定:“我当时让管家给他准备盘缠,他也坚持没要。” 这次事情陈明学办的极为匆忙潦草,跟之前稳重聪慧的印象完全不一样。 温永盛有种之前看错人的感觉。 听见陈明学连盘缠都没要,温然确定他在京城肯定有了倚仗,手头都宽裕了。 “不管他在京城怎么混,最好不要牵连到我们。” 温然向父亲抱怨:“说实话,爹,咱家资助他三年。他是欠了咱家的,不是咱欠他的。” 温永盛认同:“正是如此。” 祖父那辈两家相交,你帮我我帮你,说不出什么恩不恩,欠不欠的。到他这辈与陈明学的父亲相处的不多,只小时候在一起玩过一阵。 再到温然这辈,实是温家对陈家有恩不假。 反正,温然听父亲也没问出陈明学去京城的缘由,父女俩只能歇了心思。 第5章 005 离京,拦截,表姐 四月廿七,天晴,宜出行。 陈明学静静地站小院门口向里望。 “少爷,该出发了!”小厮将行李检查了一遍并无缺漏,催促道。 陈明学这才锁了门,将钥匙给了来送行的温永盛。 “温叔,这几年多谢您的关照。”陈明学有感而发。 “明学,你这次去京城,说不定以后一辈子也见不着了……你多多保重。” 温永盛回忆三年来的交谈往来,不禁唏嘘。又将院门要是塞给陈明学:“这钥匙你自己留着,万一在京城待不下去,随时可以回来。” “别别别,温叔!我知道您的意思,但这院子本就是您买来让我暂住的,如今物归原主天经地义。” 陈明学又推拒了。 温永盛不愿来回拉锯,只能自己收着:“走吧,我送你们出城,别误了出发的时辰,不然不好找过夜的地方。” 于是一行人到城门排队等候出城。 待出了城,马车停在官道一侧。 陈明学掀开帘子出来,正式与骑在马上的温永盛辞行。 “温叔,不必再送了,回吧!” 陈明学鞠躬拜别。 “那就在此别过,我回了!” 温永盛下马,连忙将他扶起:“贤侄,进京一路顺风!” 又拍拍他的肩膀,转身上马回城了。 温永盛回城路上与一辆马车相遇,擦过。 陈明学站在原处待温永盛的背景望不见后,抬脚欲上马车出发。 “陈郎!留步!” 一声清脆的娇叱骤然响起,喊住了他。 陈明学停下,见一辆马车匆匆停在后方。 孙琳琅跳下马车,直直奔来陈明学眼前。 不禁对视默了一瞬。 “陈郎,怎走的如此匆忙!” 孙琳琅又气又怨,气他考试回来就要与她断了关系,怨他真如此狠心说走就走。 陈明学无言。 “到了这时,依旧不给我一个原因吗?” 孙琳琅见他无话,更是怒气上头。 “陈某对不住小姐。” “……就这样?” 孙琳琅要被陈明学气笑了。 “我……” 陈明学知道自己对不起孙琳琅,但是想起京城里……直接坦言。 “此生是陈某负了你。身为县令嫡女,在青川县没有比你身份更好的千金了。之前陈某利欲熏心对小姐皆为虚情假意,辜负了小姐一片真心。” “利欲熏心?虚情假意?” 孙琳琅脸上没了表情。“我还想着,是不是你在京城受人胁迫,不得已回京。毕竟陈郎又是诗词传信海誓山盟,又是贴心爱护相邀同游,怎会去了一趟京城就变了心…… 原来皆为虚情假意……” 孙琳琅低头回忆良久,抬头又看陈明学脸上一丝歉意悔意也无。 “啪!啪!” 孙琳琅再也忍不住,抬手给了陈明学一巴掌又迅速反手再一巴掌。 “公子!” 小厮在一旁看着看着自家公子就被打了,要上前来将他护住。 “无事。” 陈明学拦住了小厮的上前。 掌上生风地孙琳琅这才稍稍解了一丝气。 但是见陈明学脸上微红却一副无事发生的表情。 没忍住又迅速给了他两巴掌,见他脸微肿才稍觉满意。 “就这样吧,跟你无话可说了,希望再也不会见到你。” 又站了几息见陈明学一直沉默,孙琳琅眼角微红下巴微抬,高傲地与他撇清关系,转身回自家马车。 丫鬟在旁已掀开了帘子,孙琳琅欲进又回身对他说:“祝你此行不顺,官路忐忑。” 回城的孙家马车上。 孙琳琅的泪珠不由自已地落了下来,又被快速擦掉,似无事发生。 —— 城外。 “启程吧。” 陈明学肿着个脸进马车坐稳,对小厮道。 马车不紧不慢的,载着他走向他亲自选择的路。 五月十七,京城外。 紧赶慢赶二十天到京城。 陈明学进城需要排队给城门守卫看路引。 路引是官府签发的公文,其上写明姓名、籍贯、出行地和目的地等。进城需要守城士兵严格核查路引上的信息与本人是否相符,尤其是京城盘查更加严格。没有“路引”这个身份凭证,只能说寸步难行。 守门的士兵翻开路引,又抬头看脸上的特征进行对照。 士兵确认无误后,又询问了几句,将路引递回来。 于是陈明学顺利带着小厮家当,进了城。 “不知马车内是陈公子吗?” 一上了年纪的婆子认出来了陈明学的小厮,上来询问。 小厮还没回答,陈明学就探出头来。 “是我。” “陈公子随奴婢来吧,老爷让人给公子寻摸了一个院子。” 那婆子站原处给陈明学行了一礼,让身后的小丫鬟回去报信。 紧接着示意小厮赶着马车跟着她。 小厮回头见陈明学没有反对,就赶着车慢慢跟着前面的婆子。 最终停在巷子里院子前。 陈明学下车后回头一看。 巷子口已有一辆马车低调停着,不同于陈明学马车的普通。 那马车垂着青色帷幔,车辕和车棚的不起眼处刻有如意纹。车两侧开有小窗,挂着双层青色帘子。 眼神挺好的陈明学又观察这院子,僻静雅致,一看就知左邻右舍住的大多是末品官吏和候考的读书人。 陈明学伸手理了理衣服。 婆子推开门给他引路,陈明学跟着迈进院子。 进了正中的厅房。 只见主位上坐着穿一身浅绿的女子,神态安然。 两名丫鬟在她身旁候着,一名端茶倒水,一名微微摇扇。 陈明学顿了一下,继续走进,抬手作揖行礼。 “陈某问小姐安。” “陈公子多礼了。” 虽说如此,但女子并未回礼,依旧安坐主位,放下手中的茶盏,对他示意入座:“这院子,你也看了,如何?” “干净整洁,地段也好,劳郎中和小姐费心了。” 陈明学一边回话,一边坐到小厮擦过的座位上。 他对院子还算满意,比他之前料想的好多了。也是,毕竟以后…… 女子点头:“两个多月过去,家乡的事处理的怎么样?” “已经处理妥当了。” “那就好,陈公子往后住这儿安心备考。”那女子起身走到陈明学面前:“其他的事,我爹自有打算。” “多谢小姐!” 陈明学看着眼前的女子,没有多说。 女子盯了他一会儿,转身带着丫鬟离开,不再多言。 “恭送小姐!” 陈明学起身相送。 —— 时间转瞬即逝,已至七月盛夏。 云阳县,张家。 “表姐!然然表姐!我们去逛街吧!” 穿着一身黄色纱织衣衫的小女娘,小跑着走到温然跟前央求。 后头还跟着一位粉色衣衫的女郎,莲步轻移,裙摆上用金线绣的莲花纹,在阳光的照射下若隐若现,摇曳生姿。 温然正在院子里看书乘凉,绿芜站后头扇扇子。桌上放着小厨房刚送来酥酪,上面还铺着一层桑葚果肉。 听到央求声,温然无奈的抬头看着小女娘。 这女娘是舅舅的小女儿张月璇,现十岁的年纪精力颇为旺盛。 “然然表姐,今天咱们逛完街去天香楼用饭吧?” 张月璇摇着温然的胳膊撒娇:“表姐~” “早上二弟三弟去书院之前特意说了,请你去天香楼用饭呢!” 说话的是舅舅的大女儿张月娥,比温然大三岁,跟在妹妹后面过来找温然玩。 “好吧好吧!” 温然扔下手里的杂书起身,将张月璇扒拉开:“表妹还不快快松开,且让我换身衣裳去!” 张月璇嘿嘿一笑,松开温然被抓皱了的袖子。 温然看了看惨不忍睹的袖子,白她一眼。 “然然快去换衣裳,我们两个坐这等你。” 张月娥一边拎过来小妹,一边催促道。 待三姐妹拾掇好坐上马车,已是两刻钟后了。 马车缓缓起步,向前汇入街道。 温然和表姐张月娥在聊前几个月定下的亲事。 表姐虽有些羞涩,还是简单说了一下亲家情况。 舅舅向来是人脉广的,表姐今年十九岁,定的是云阳县做粮食生意的赵家,平时做生意常有来往,家里关系比较简单。 赵家小儿子比表姐小两岁,自幼喜武家里便请了武师傅教他,年纪虽小武艺不凡,这两年跟着家里押镖送货很是不错。 舅舅张云谦见过他好几次,还同跟过一次商队,见小伙子长相也挺俊秀,就跟张月娥提了一次。 见张月娥没有反感,张云谦才去询问赵家的意思。 谁知他一提,赵家欣喜不已。 这年头女郎们都喜欢找秀气的读书郎,本以为自家这傻小子砸手里了,张家竟然主动来询问,这事儿稳了。 两家都感觉捡到宝了,本想直接定下的,张云谦提议说先让俩小辈见一面。 于是张月娥见到了父亲看中的赵小郎。 不必多说,这次见面双方都很满意。 赵小郎一开始听说是张家大女儿,就没有敢说一句不好的,父母超级满意,不容他顶嘴。 张月娥在外头风评很不错,友善弟妹,孝顺父母,性格沉稳。 赵小郎心想自己这条件,张家大女儿这种风云人物必看不上自己的,不过是被父母之命安排的而已,婚后不愿与自己多相处也是正常的,劝自己不要妄想贪求两情相悦。 结果见面后,一跟张月娥对视就脸红,讲话都结巴了。 张月娥一开始听说是赵家小儿子,只跟父亲要求两人单独见一面。 她没有跟父亲说自己知道他,读书人聚集的地方,总有人嘲讽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讲他怎么怎么凶狠。 张月娥对此不以为意,但总要亲自见一面才知道真相如何。 好吧,一见面张月娥就知道传言与真相不符。 看看眼前的年轻人,那么壮硕的体格红这个脸,紧张的结巴了都,一看就很好欺负。 “准备准备,请媒人来张家提亲吧。” 临走前张月娥说。 一听这话,赵小郎脸都红冒烟了。 第6章 006 聚餐,再遇,毒杀 早知道细节的张月璇关注点不在两位姐姐的谈话上。 一心专注于消灭小桌上绿芜做的糕点。 于是,她不知道两位姐姐已经停止了谈话,盯着她摸了一个又一个地吃。 “!” 终于忍不住了。 张月娥抓住了她的小手:“傍晚去天香楼,你还吃不吃了?” “!姐~” 张月璇跟姐姐哼唧:“表姐边上的糕点跟我吃过的不一样……不信你尝一个!” “这都是绿芜琢磨出来的的手艺。” 温然认同表妹的口味:“等回去,我让绿芜将方子给你默一份。” “好诶!好诶!” 张月璇开心抚掌,头挤靠着温然的肩膀:“表姐~你真好~~” 尝了一个的张月娥没有发言遏止她的腻歪。 确实好吃…… 表妹身边的丫鬟是有一手的…… 三姐妹到首饰铺子、布料铺子、摆件铺子甚至糕点铺子狠狠采买了一番。 花出去不少银子。 再一次聚集在马车上,已经是酉时正。 “我的银钱花光了……” 张月璇摸着自己空空的荷包。 “我带出来的银钱也花没了……” 温然算了一下支出,反省自己今天的放肆。 “表妹别担心,我带的够咱三个人用。” 张月娥安慰她,拍拍她手背:“兴致上来了,难免的嘛!” “等会儿还要和二表哥三表弟一起吃饭呢……” 温然后悔了,下午花钱花的太凶。 “啊,你在担心这个?哈哈哈哈哈……” 张月娥要笑倒了,解释道:“晚饭就不用你摊了,二弟三弟要请客呢,你许久没来玩,难得咱们几个一起用饭。” “什么……” 温然没料到晚饭是表哥表弟请客,安心了,实在是有些窘迫:“今天的事儿确实给我一个教训,任何时候带出去的银钱都得留一部分应急。” 温然悔矣。 —— 三姐妹到天香楼。 小二言两位少爷已经在包间了,领着带着她们上二楼。 刚进门。 “姐!表妹!小妹!” 一道清朗的声音先出声。 “姐!表姐!小妹!” 一道公鸭般的声音紧跟着。 “噗!” “噗哈哈哈哈哈哈” “……噗” 正处于尴尬期的少年音色,实在是没令三人绷住。 小少年脸唰地爆红。 “还是莫要打趣他了,三弟正是爱面子的时候……” 还得是亲哥看他太可怜,解救了他。 “姐和两位妹妹点菜吧!这家后厨师傅手艺是真好,份量也大。” 正所谓“食饮有节,不节不食”。 温然向来喜欢一些合时令的菜色,和他们商量着点了一桌。 六个菜:清蒸鳜鱼、荷叶粉蒸肉、狮子头、蟹粉扒芦笋、虾籽焖茭白、清炒时蔬。 两个汤:冬瓜瑶柱羹和绿豆百合莲子汤,冬瓜、绿豆夏季消暑必吃。 还有小二送来的菊花茶。 这一桌菜,没有过多的油腻和爆炒,充满了水乡的清新灵秀。 待饭菜呈上来。 一番大快朵颐自不多说。 兄弟姐妹几个用完饭出门,返家路上。 ——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姐妹几个掀开帘子探头去看。 原来是遇见了一家店门口围着可多人,把路堵了一多半,马车过不去。 她们的马车走前头,就让马夫前去查看情况。 天马上要黑了,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啊。 回来禀报言:“小姐,前面是家成衣店,今天有人莫名去逝就报了官,被官差查出来衣服上有吸之即死的毒物,这是死者家里人围着店家讨说法嘞。” “!” 毒物!还吸之即死? 这大概率是有人寻仇啊,成衣店不会莫名其妙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对店里又没有什么好处。 “那咱们绕路吧,发生这种事也不好让他们让路。” 温然让马夫给表哥表弟通个气。 坐后头那辆马车的老二张月琛和老三张月郎听了缘由,都表示没有异议。 马夫就赶着车掉头。 温然掀着帘子的手本来要放下去了,又突然顿住。 将帘子唰地又掀开了。 温然的视线朝着店里仔细看了一会儿。 没错,那可不是几个月前在寺庙后山帮她解围的恩人嘛。 他怎么在这里? 看他帮忙拦着人不让乱砸,还有个稍显成熟的男子在讲话安抚死者家属,言店里没有理由且绝不会做出此事云云,表情还算镇定。 两人脸型眉眼相似,应该是兄弟吧。 温然将帘子放下,在马车里沉思几秒。 恰好绕路到了成衣店的后巷。 温然命绿芜下马车了。 “表妹有事要她办?” 张月娥摸不着头脑。 “嗯……刚刚成衣店里好像是我认识的人。” 温然回答。 绿芜在后巷等了一会儿,听到前面街上安静了些许,才绕过去进了店里。 店里物件免不了被打砸了一些,但还算可控。 伙计见这会儿竟然有人进来,面露惊讶。 “我找这位公子。” 绿芜指着站在店里一角正跟大哥说话的周展吉道。 “?” 周展吉感觉有人在看自己,转头一看是绿芜。 是她的丫鬟? 她也在云阳县? 接着又往绿芜的身后望,但没见着人。 伙计跟少爷确认过是认识的人,便不管了,接着去收拾。 “不知找我是何事?” 周展吉不解。 “刚刚我家小姐路过,从马车里望着您了。” 绿芜陈述来因:“小姐感念您当时的好心,让我来问问需不需要帮忙。” “哦哦,原来如此。” 周展吉理解了绿芜的来意,原来是她吩咐的。 “那毒物不是我们店里弄的,这毋庸置疑。要洗清名声需要找到真凶,这得官差们继续往下查才行,我们在县衙也有些门路,就不劳小姐费心了。” 周展吉想了想拒绝了温然给的帮助:“多谢你家小姐!” 周家经营多年,也不是软柿子,他大哥一人就足以解决此事。 倒是提醒他了,也有可能是周家的仇人在暗中使坏。 “那好,我会转达的,如果公子有需要可以差人去张家。” 绿芜行礼离开。 —— 等绿芜走没影儿了。 周展宏见弟弟傻站着,凑上前去。 “哪家的?你还认识谁家小姐嘞?” 周展宏对傻弟弟的人际关系了解颇多,平时也就几个好友经常往来,都是和他差不多年纪的,怎么也不觉得能和谁家小姐扯上关系。 莫非…… 等周展吉回过神来,见他大哥已经陷入了自己的臆想中。 无奈至极…… “大哥!” 周展吉试图用大音量来喊回大哥飘走的神思。 周展宏捂着自己被震了一下的耳朵,眼睛都瞪大了。 “你喊这么大声干嘛!?” “大哥!店里没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掌柜的和伙计在就够了。” 周展吉转移话题到毒杀案上:“哥你去趟县衙吧。” “我还能不知道这个?今日已晚,明日去。” 周展宏嫌弃地瞪了他一眼,觉得自己刚刚真是想多了。 就傻弟弟这个样儿,能有千金小姐看得上他? 但是,不对吧…… “什么叫我去趟县衙?你干啥去?回去歇着!?” 周展宏不敢置信地望着弟弟,亲的,比他个子还高一寸。 周展吉视线左移右扫,就是不跟大哥对视。 但周展宏不会放过他的:“别想这么美!你不去也得去!” —— 次日时,兄弟俩奔走县令府上,求见县令。 被仆人带到客厅。 见面一番恭维寒暄,自陈府城周家人。 又是点明名下铺子与最近的毒杀案的纠缠经过。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成衣店与毒杀案无关?” 县令见他们是周家人,态度放缓了些许。 “大人明鉴!死者身上的衣服经店里的伙计辨认,确系出自铺子里。” 周展宏陈明疑点:“但做生意的怎么会无缘无故谋害顾客呢?而且一件成衣从采购布料到售出,经手的人实在太多。还请大人明察秋毫,将这毒物的来源查个水落石出!也还我们店里一个清白!” 属实不错,周展宏说的这些,县令都明白,确实是疑点漏洞,但…… 自己为何要费尽心思查案呢?直接定罪成衣店不是更快吗? “本官知周家人不至于做此事,但店里伙计之类的还是很有嫌疑的……” 县令皱起眉头,佯作一副据理力争不容置疑的清官模样。 “昨天小人将店里掌柜伙计仔细盘问了一遍,确未有此事。” 周展宏懂事,示意后头跟着的小厮将带来的礼物呈上:“还请大人多多费心!查明真凶!” “哈哈!” 县令对周家人的上道很满意。“本官份内之事耶!” 整个厅堂的气氛都变得和睦了。 —— 几天后,张家。 虽然听了绿芜回来转告的谢意和拒绝。 温然还是对城内传地沸沸扬扬的毒杀案上了些心。 毕竟是帮过自己的恩人卷入了事端,上心也是难免的,温然想着。 让人时刻去探听着消息。 这日,温然上午去巡查了张婉茹的几家嫁妆铺子,行程顺利,早早地回了院子。 用完午食,下午没什么事儿的温然在门檐下躺椅上小憩,晃悠悠地似睡非睡。 …… 一盏茶的时间流过…… 绿芜特意放轻的脚步声还是惊醒了温然。 原来她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什么事?” 反应过来是绿芜,温然放松下来,还残留些的睡意漫上来,眼皮眼看着要合上。 “小姐,您不是特意让留心着毒杀案的消息吗?下面的人传来消息,这个案子结了。” 绿芜轻声应话。 听到这,温然要闭上的眼皮立马睁开了,坐直了些许。 “案子怎么结的?那位公子那边?” 第7章 007 返家,偶遇,打听 “说是死者每晚都要将第二天穿的衣服收拾出来单独放,死者结的仇家知道他有这个习惯。特意请了好手晚上偷摸进去给他衣领胸前撒了毒物粉末,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毒死了。” 绿芜给自家小姐倒了温水润嗓子,下午不好再喝茶:“成衣店洗清了嫌疑,就是生意没之前热闹了,得一段时间恢复呢!” 温然润了润嗓子,觉着舒服多了。 “嗯……这结果可以了……” 卷入这种案子里,还闹的店铺附近几条街都知道,现在的结果也算安稳落地了。 至于生意,等这个事儿过去一段时间,店里搞些活动折扣吸引一波顾客,慢慢会再好起来。 这次温然来云阳县,目的是巡查母亲的几家嫁妆铺子,顺带在舅舅家玩段时间。 来了这些天,铺子巡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再将账本带回去审一遍,有无手脚不干净的管事。 看他们都挺老实,也就完成了这次出发前母亲交待的任务。 平时,温然没事的情况下是喜欢宅在家里的,但是被表姐表妹喊着出去玩了好几次。 如此惬意几日,温然准备返家了。 —— 七月廿三,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偶带微风,甚宜出行。 辰初,张家门口。 今日舅舅舅母都在府上,没有出门交际。 二表哥三表弟听说她这日要走,特意跟书院请了一上午假送行。 大表姐小表妹自然是在家的,小表妹还拒了好朋友的游玩邀约,现在瘪着嘴泪眼婆娑地拽着温然对衣裳袖子。 “表妹!别哭呀,等我闲暇了还来找你玩儿!” 温然伸手揉搓她婴儿肥的脸蛋。 在张家这段时间过的很是舒爽,温然开始计划着下次什么时候再来了。 “月璇你省省吧!别耽搁了然然表姐出发!” 舅母揽住小表妹的身子,让温然抽身:“早点出发,下午才能到家不摸黑!” “那我便出发了,舅舅!舅母!” 温然站正给舅舅舅母行礼拜别。 “好,替我向你母亲问好!” 张云谦点头,示意她赶紧上车:“让月琛送你出城!” 二表哥张月琛已经上马准备好了。 温然上了车又掀开帘子:“我走了表姐!三表弟!” 张月娥和张月朗点头,朝她摆手。 “出发吧!” 张云谦退了两步,让马车起行。 张月琛骑车跟在一侧,护送她出了城门。 “表哥,你回吧!” 温然探出头,让二表哥别再送了。 “表妹,一路顺风!” 张云琛控马停下。 马车继续往前走,张云琛在原地目送了会儿才掉头回城。 —— 两个时辰后,官道上。 车下突然咔嚓一声,马车卡顿停了下来。 温然差点向前栽倒,被绿芜及时扶住。 马夫下去检查了一下。 “小姐,是车轴开裂了。” 温然知道车上是没有备用的。 由于车轴过重,只有长途出行才会携带备用车轴,日常出门或者短途一般不会携带。 温然二人下车,绿芜找了个平坦地方垫了垫子让温然坐下。 因为天太热了,怕准备的饭食会馊,出行前只准备了些糕点路上垫一顿。 马夫将车轴卸下查看。 坐着歇了一会儿,温然正准备开吃。 从云阳县方向来了一辆马车。 见这边停着,车轴都卸下了,也停了下来。 周展吉从窗户望见温然,觉得很巧。 “马车出问题了?” 他从车上下来,到温然这边。 温然见来人了,还是熟人,站了起来。 “对,车轴开裂了,在看怎么修补一下”。 周展吉示意他家马夫过去看看。 “公子,咱们带了铁箍,可以用得上。” 周家马夫过去查看了下,又回来禀报。 “那正好,给你们用上,起码可以支撑到城里。” 周展吉笑着对温然说。 “那可太好了,这车坏在路上不知如何是好。” 温然微微激动,本来还以为只能让人去附近村里求助。 修车的这段时间。 两人隔着段距离同向而坐。 温然将准备的糕点与周展吉分享。 “我们倒是有缘,还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我姓温,温然,青川人士。” 温然觉得很巧,短短几天又见面了。 “鄙姓周,名展吉,现在府城生活。” 周展吉认真回道,不想留下坏印象。 如此互通姓名,两人也算正式认识了。 —— 待车轴弄好,重新启程。 两辆马车同程了一段。 很快走到了岔路口,府城和青川是两个方向。 双双掀开帘子向对方道别。 “多谢周公子相助!” “温小姐客气了!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 接着,马夫手中鞭子扬起,分道扬镳。 周家马车上。 周展吉回想今早上大哥让他回府城一趟,给家里汇报一下生意进程,顺便跟着爹调查一下云阳县毒杀案有没有第三方的介入。 在大哥的强势安排下,周展吉不太情愿的上了马车。 谁想到半路上竟然遇到了温小姐…… 他们俩还挺有缘分,嘿! 心情变好了些许。 —— 温家马车上。 温然不禁思量。 加上今日,周公子两次相助。 虽然毒杀案时遣绿芜前去相问,但未能帮上忙。 欠了人情,得寻摸机会还上才行。 周展吉……姓周……住府城……莫非是青川县周家的本家!? 温然想到这,觉得也是有缘,回家问问爹对府城周氏了解多少。 温然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马夫赶着马儿先去休息,等明日让人修车。 坐了一天马车,温然腰酸背痛真的难受。 先去了正房厅堂。 温永盛和张婉茹在等她归家。 听下人说温然回来了,好多天没见闺女的张婉茹立马迎上。 “然然,一定累了吧?” 张婉茹心疼地摸温然的脸蛋。 身后跟着的婆子赶紧通知厨房上饭。 “你舅舅一家如何?还好吗?” 温永盛询问大舅哥的现状。 “都挺好,舅舅舅母身体安健!生意也顺利!” 温然有条不紊地回复:“大表姐的婚期预备在明年三月了,到时候等他们再来信告知具体日子。” 温永盛点头,不再说话。 “这次巡查铺子呢?有没有手脚不干净的管事?” 张婉茹关心自己的嫁妆铺子,是否还在自己的掌握中。 温然连连点头:“娘,铺子都正常,账册我都看了的。” “那就好。” 张婉茹放下心来,又想着不如直接甩手给闺女吧:“云阳县的几家铺子,然然你来管着吧?” “……我管?” 温然对母亲的突然感到惊讶:“我手里有金玉满堂了呀?娘!” “娘知道,这不是看你管一家铺子日常精力绰绰有余吗?” 张婉茹下定决心要把铺子甩手出去,直言:“那几家铺子反正也是要留给你当嫁妆的。” 张婉茹心想,温然除了偶尔早上去巡查一下金玉满堂顺带看看账册,大部分时间都还闲着,不能这样放任下去了,得帮自己干活。 …… “好吧……” 温然只能接受。 暗暗感叹,快活日子没有了…… 第二天一大早,铺子的账本册子文书就都送来了温然的小院。 云阳县一共三家铺子。 第一家原来是文墨铺子,卖一些平价的文房四宝,后来经营不善,几年前就关掉转租售铺子,现租户经营的是一家当铺。 第二家是首饰铺子,看情况跟金玉满堂差不多,可能需要刘掌柜去云阳县出差一段时间,整顿一下。 第三家面积稍大点,是织布庄子,请了当地的女娘做工,染的都是比较常见耐脏的颜色。生意一般,勉强可以维持下去。 要想生意变好,需要仔细斟酌一番……染新花色,还是直接制成衣往外卖? 思绪飞扬。 提起成衣店,温然就想起来周展吉,要跟爹打听一下周家,昨天回来又累又困,给忘了…… 于是下午温永盛刚下衙,温然去了他书房。 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水,温永盛就见温然跟着进来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爹,府城姓周的人家您了解多少?” 温然一边询问自己亲爹,一边殷勤的倒水。 “姓周?” 温永盛接过茶杯润了润喉,感受到了闺女的体贴:“府城普通人家里面有多少姓周的爹不知道,姓周的大户倒是只有一家。” “咱们县周家的本家嘛?” 温然几乎确认了周展吉是周家的,看他穿着打扮实不是普通人家。 三次见他都是穿着玄色长袍,但是暗纹样式各不相同,绣线做工也极佳。腰间挂着组佩,头上带着镶玉银冠。 长相俊朗,一副贵公子模样。 “对,现任周家家主是周庆,长我几岁,性格多疑谨慎但为人风评不错。但爹官小,与他家没甚交集。” 温永盛将大致的消息讲清楚,又疑惑了:“问周家做何?” “欠了周家人人情……” 温然解释,含糊回去不让他细问:“爹,您再帮我打听一下周家的小辈们。打听清楚了,我好找机会还了人情啊~” “知道了知道了……” 温永盛只能无奈应下:“爹会托人好好打听的,你等着消息。” 第8章 008 忙碌,节礼,筹备 另一边,周展吉昨晚返家只来得及跑到主院,给老爹汇报了一下生意洽谈的进程。 听的周庆对大儿子无比满意连连点头,言展宏稳重上进云云…… 周展吉站旁边听老爹内涵自己,无言以对。 自从去年他乡试中榜,跟家里说不准备考会试了,在家咸鱼躺了快一年。 一开始那一两个月爹娘还好声好气,觉着他考上举人实不容易,歇闲一段时间也挺好。 到后来,为家中生意忙碌四处奔波的爹娘和大哥,偶尔看到他悠闲的那个样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眼都气红了。 周展吉懂的,他们就是嫉妒,纯纯的嫉妒…… ) 躺平真的爽,谁躺谁知道。 于是,周展吉暗暗得意的样子被发现了。 爹娘大哥轮番给他安排事儿干,现在真是见不得他闲。 第二天一大早。 周展吉找周庆单独讲了毒杀案的事儿。 周庆第一反应就是背后有人搞鬼,安排人手去探听消息。 周展吉不得不跟着处理事情,跟着周庆在书房疯狂用脑,将各种细枝末节装进脑子看看之间有没有联系。 如此反复几日,周展吉感觉自己已经被榨干了。 好想休息啊! 周展吉趴在堆着一摞文书的桌子上,感觉生无可恋。 如果早知道不往上考,等待自己的是这种日子,那还不如继续参加会试呢! 周展吉悔意渐生…… 做生意还不如科考呢,稍微动动脑子就行了,也没那么累,真不知道大哥是怎么干了这么些年的。 要不,参加过两年的会试? 这两年再苦读拼搏一把? 但是做官,好像也不得清闲,听爹说小叔在京城非一般的忙碌,连续几天住官舍也是常有。 —— 周庆在一边看小儿子侧趴在桌上,眼睛都暗淡无光了,心里一乐。 嘿,之前这小子看他们忙的不行,故意在他们跟前讨嫌。 这次总算让他吃了点苦头。 “周展吉!坐直!你现在算什么样子?” 周庆假装发怒,呵斥道。 “知道了……” 周展吉艰难的挺起腰背,继续翻看手里的册子,寻找线索。 看他耷拉着脸,周庆心里暗爽了…… 虽然自己已经理清了前因后果,但是让他靠自己推理出来更能受到锻炼不是吗? —— 相比温然央求温永盛打听周家信息的日子过了几日。 温永盛收到托人打听来的消息,下衙后将温然叫来书房。 “爹,打听到了?” 温然进来坐下就开问。 “嗯,你这么急干什么,就算要报答他家,也得找合适的机会啊!” 温永盛见女儿这么着急,劝她放平心态。 “爹说的是。” 温然想想也是,不是说报答就能报答的,人家官位比爹还高,家里生意做的还比自己好。 只能蹲一下日后,有什么需要自己家帮忙的地方。 “我讲一下周家的情况,还有你主要关注的小辈消息。” 温永盛端起茶杯润嗓子,又理了理思绪,开口道。 “周家家主周庆,性格做事仔细谨慎,但为人风评很好。他同胞弟弟周祝,在京城任职,官位还不低吏部正五品郎中。 周庆的大儿子周展宏,下一任接班人,已婚育有一子。他幼时原也走科举的路子,后来周庆发现与科考的天赋相比,他经商的天赋实在太过突出。于是他被安排接手家中生意,眼光明亮,投资的产业收益都不错。 二女儿周展颜,嫁的是隔壁南平府薛家次子,跟咱们县薛家没有关系不是一家。 三儿子周展吉,平时露面不多,见过的人少,基本在书院苦读,去年考上举人,没有把握便没有往上考会试就没有消息了,近几月被老大带着去过几次生意场上,不知道是不是要弃文转商了,听说为人本分老实。” 周展吉,周家的三儿子。 温然终于将人和背景对上了号,确实出身富贵啊。 看周展吉本人倒是没什么追求,会试也没参加,生意方面也帮不上忙…… 要想将人情还回去,必须等待时机出现。 先送一份薄礼意思一下吧。 —— 次日黄昏,府城周家。 忙绿多日,终于结束的周展吉瘫在书房座椅上,困意上涌。 哚,哚,哚。 小厮周如敲门声传来。 “进……” 周展吉艰难地睁开眼皮,将人放进来。 周如推开门,让人抬了一个箱子进来。 “少爷!门房说下午有人送来一份礼,指明给您的。” “礼物?” 周展吉迷茫。 “还有封信帖一起送来。” 周如将信帖呈上,眼神示意下人将箱子掀开给少爷过过眼。 周展吉看封皮上面写着“周三公子亲启”字样,撕开信封展开信纸。 “周公子安好! 日前多蒙周公子相助,感激不尽,心意难表,值此中秋将至,特备一份薄礼呈上,只望勿怪。 青川温然。” 短短几行字很快看完,信内容没什么重要的,道谢而已。 但是这信能送到自己家门让周展吉比较讶然,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又一想也是,毕竟告知过姓名,温小姐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毕竟周家也不是小门小户。 转头看温然送来的箱子。 吩咐周如将箱子里的盒子都拆开来。 上层是特制月饼两匣,分别是姑苏糖馅和广府咸馅,每匣六玫。 有一木盒打开是白玉兔形镇纸一对,上等和田白玉雕成,红宝石嵌眼部,用丝绸垫底。 底下是古琴一张,前朝名人喜爱的名琴,琴腹刻有“清辉”二字,临近中秋应景至极。 这手笔不小啊…… “月饼送大厨房,古琴入库。” 周展吉不由深思,白玉镇纸拿手里把玩。 待周如回来答话时,周展吉又吩咐他:“你抽空闲时间,查查青川县尉温家的女儿。” “是,少爷。” 周如应下。 —— 温然最近计划开一家点心铺子,准备去府城入手店面。 至八月底她的金玉满堂这一年来转型成果显著,盈利斐然。 合账时,张婉茹也在旁边,让她直呼铺子给对了,女儿能力强。 至于为什么做点心? 因为她的丫鬟绿芽是这方面的行家,经常做新样式好口味给温然解闷,还有从楚星遥那儿的一部分糕点方子,开个点心铺子绰绰有余了。 同时,亲兄弟明算账,楚星遥的方子算她入股一成。 “不用这么麻烦,一些方子罢了,你用着就是!” 楚星遥听到温然要给她分成,觉得她太生分了。 “要给的,算你技术入股。” 温然边写新店计划书,边回答她:“再说了,你的方子还不是各处花钱搜罗来的?铺子分成正好挣些银子,也好填补你的小金库。” “好吧……” 楚星遥被说动了:“那半成就好了,一成也太多了,我没出钱又不参与铺子经营。” 一边说着,另一边手还往嘴里塞着绿芽刚呈上来的点心。 “不用再讨价还价了,说好了一成。” 温然嗔她一眼又低头:“等筹备差不多了,咱俩签个合同文书。” “好吧好吧!那我就等着你给我分钱了!” 楚星遥又兴奋起来了,她信得过好姐妹的赚钱能力。 —— 心动不如行动。 八月的账一查完,计划书也写的大差不差。 九月初,温然就跑到府城找了一家客栈,让绿芜带着丫鬟和马夫先安顿下来。 本来楚星遥也想跟着来玩两天,但是虽说了和温然同行,无奈家里不放心她要出门好几天,只好作罢。 温然找了几个中人看铺子。 在府城内奔来跑去地,几乎把要转卖的铺子看了个遍。 最后互相对比,定下一家位置条件不错价格也合适的,周边住的都是小有余资的人家,相比做点心生意应该还行。 新铺子的内部构造很合温然心意,铺面临街,往里走是个小院子,角落里还有一口井,不用跑远去打水,做吃食生意最合适了。 还有两间简易的小屋子可以住人,就是有点破旧待修缮。 合温然心意的同时,价格也让温然心痛,但确实是没有更合适的了。 如此温然很是忙碌了几天。 —— 从府城返家后,让张婉茹心疼了好一会儿,言下巴都变尖了云云…… 连着两三天送温补的汤水给温然灌。 温然不忍拒绝,但药膳属实不大好吃,药味难祛啊。 只能在日常饮食上注意好好吃饭,增肉态度端正,慰张婉茹的心顺便暗示药膳的不必要性。 母女来回拉锯。 温永盛向来不在此类争端中插话,只旁观看戏不语。 —— 九月初八,温然将新店事宜搁置,给自己放假。 一家四口跑到娥女山上,在慈恩寺客房准备住两日,放松身心,也便过节登高望远。 当晚,让慈恩寺的小和尚给准备了一桌素斋。 先上来桂花糖藕和云耳拌秋葵,冷盘前菜。 热菜四种,茱萸素三丝,般若金汤,香煎藕盒,素佛跳墙。 主食是福寿面,手擀细面配香菇、黄花菜、木耳和豆芽做汤底,慈恩寺有名的斋食。 饭菜撤了后,点心有两种,栗蓉重阳糕和芝麻山药糕,配的桂花乌龙茶清口。 一家四口吃的很舒适,对寺里掌厨师傅的手艺赞叹不已。 第9章 009 登高,道谢,担忧 慈恩寺位于娥女山高处的山腰上,继续攀登才是峰顶。 重阳节,天渐亮。 温然从最高处往下望。 因天光将亮未亮,天地整体泛着清冷的灰蓝色调。 雾似薄纱,在晨凤中缓慢的飘动、舒卷,如在呼吸一般。 红枫林在这薄雾的调和下,不复白日里见到的热烈,反而变得沉静、内敛和神秘。 温然在红枫林待了一上午时间,单纯的欣赏美景,放空自己什么都不想,仿佛从里到外被清洗了一遍。 中午绿芜找了处平坦地方,和温然解决午饭。 之后温然稍微歇息至未时初,让绿芜收拾东西准备下山了。 没走多久,碰见了往上攀登的一行人。 周展吉带着二姐一家三口欲登顶,就看见了温然主仆下来。 “温小姐!又见面了。” “周公子,也要上山吗?当下枫林皆红景象宜人。” 温然对喜欢的景色稍作推荐。 “是,周某也去看看。” 周展吉点头。 “这位是?” 周展颜站他旁边看他和人家姑娘聊的有来有往,不禁问道。 “啊,我介绍一下,这位是青川县尉温家大小姐。” 周展吉对好奇的二姐介绍温然,又对温然示意跟着他的一家三口:“这是我二姐一家。” 双方行礼,辞行。 —— “你与温小姐相熟?” 等温然的身影走远看不见后,周展颜盯着弟弟不放。 “不算相熟,只是恰好遇见过几次。” 周展吉觉着仅仅见过几次面的关系,确实算不上相熟吧。 “好吧。” 虽然口头上应着,但周展颜才不信。 她三弟身边从未有走的近的女郎,突然多了一位见过几次面的女郎而且她还不认识,说两人之间没有事,鬼才信这话。 当下周展颜没有多说,等回家之后,她一定要给母亲讲一下这事。 —— 另一边。 回到寺庙客房的温然终于可以坐下休息。 温华从隔壁过来。 “姐,山顶景色好看吗?” 眼巴巴的盯着她。 本来昨天说好是温然和温华要一起去的,温永盛和张婉茹不想起早。 之所以最后只有温然自己登顶,是因为温华早上醒来有点发热,被温然给劝下了。 估计是山上温度比较低,晚上不注意有点着凉。 “好看,从山顶往下望红枫林被薄雾笼罩,景色甚是别致。” 温然答道。 “好难过,本来说好要一起去的。” 听到姐姐说山顶景色,温华肉眼可见的蔫巴了。 “好好锻炼身体,明年我们再过来。” 温然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个子长的跟自己一样高,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我就知道你在书院整天看书,肯定没有听我的话坚持锻炼身体。” 温然既心疼他生病又有点生气,科举本来也会淘汰掉一批身体不康健的,不锻炼身体之后的考试连考好几天怎么撑得过。 “知道了,姐!我之后会坚持锻炼的。” 温华有点心虚,确实这两年锻炼懈怠了,生病次数比往年多。 温然瞪他一眼,言道:“信不过你,我会让绿竹督促你的。” 绿竹是跟着温华的书童,跟温华年龄差不多大。 “知道了……” 温华无法反驳,他确实天性不喜动,让人看着他比较好。 —— 傍晚,温然晚膳后在院子附近闲逛消食。 “温小姐?” 听到喊声,温然转头发现了周展吉,手里还牵着中午见过一面的孩童。 “周公子。” 温然见礼。 心里暗想,她和周公子偶遇的次数未免也太多了吧……今天就见俩次了。 “温小姐留步,周某有话想说。” 周展吉让温然等他一小会儿,转身抱起那孩童进了院门放下,让下人牵着他进院找爹娘去。 好嘛,还住温家住的院子隔壁。 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温然原地等他。 “温小姐,到那边说话。” 周展吉很快回来,张望了四周,朝不远处的石桌示意。 周展吉身后的周如先一步过来匆忙将坐垫放凳子上,又从周意手里接过茶水点心摆好。 是刚刚公子让他俩去准备的。 周展吉等温然坐下后,在对面坐下。 周如周意和绿芜被示意退下,停在几步开外。 温然拿起面前的茶杯暖手,又浅尝一口,顿住。 杯子里是红枣茶。 “不知周公子是何事?” 温然先开口询问。 周展吉没有着急回答,先组织了一下语言。 温然也没有催。 “两月前在云阳县,温小姐遣人相助。” 周展吉修长的手指举起茶杯,敬向温然:“周某在此谢过温小姐。” 言毕,头微仰一抬手,一饮已尽。 喉结上下滚动,看得对面温然微微出了神,不禁盯了几息。 周展吉将茶杯续上,缓缓的水流声让温然回过神来。 “周公子言重了,我并没有帮上忙。” 问题是周展吉自己解决的,温然并没有做什么。 “当时的情形,众人皆避之不及,温小姐能遣人相问已是恩情。” 周展吉只觉她过谦,当时只是事件不算大加上大哥解决的快而已。 若真开口求助,相信以她为人一定会相帮的。 温然不由笑了,这人真是…… “慈恩寺后山,周公子助我在先不是吗?” 温然举杯,同样敬向对面:“当时匆忙,还未言谢。” 长袖遮面,仰头饮尽。 周展吉眼里还停留着她一刹那的笑颜。 温然抬手续杯,又举杯:“云阳县城外官道,多谢周公子再次相助。” 接着再次仰头饮尽。 “哦,对,中秋前收到了温小姐的节礼。” 周展吉神志回归,想起之前收到的礼物。 “正如信中所言,希望别嫌弃礼物单薄。” 温然又问:“找我只是道谢吗?” “今日偶遇,正好告知云阳县毒杀案内情,怕温小姐惦念。” 周展吉跟她解释了前因后果。 果不其然,案件有人做鬼。 之前经温永盛提醒,青川周家去找了府城本家,参与了跑商一事,让薛家不如意。 这次毒杀案就有薛家的插手,知道搞不过本家,只能在别的地方报复回去,偷偷搞鬼。 “薛家?那算是我连累了周公子。” 温然皱眉,见他不解给他讲述缘由:“在慈恩寺后山,拦住我的就是薛三薛云,后来我让家里人给青川周家透了信儿,给薛家使了绊子,当时不知公子是府城周家人。” “竟是如此?” 周展吉惊讶。 原来那人是薛家的,他知道青川周家找来是温永盛透的消息,但不知道温家为什么给薛家找麻烦。 那怪不得。 事情脉络很清晰了。 温然对这次周家遭受的麻烦,再次表示了歉意。 她没想到毒杀案的前情是如此。 周展吉表示温家也要小心薛家的报复,这次案件可见薛家报复心之重,下手之狠辣。 聊完。 送温然进了院子,院门被关上。 转身起步,脑子里却浮现出温然的笑颜…… 周展吉轻甩脑袋,明明没有喝酒,怎么开始发昏了。 —— 次日清晨。 温然敲温华的门,喊他出来。 两人在院子里一同练八段锦。 半个时辰过去,两人停下顺气,微微冒汗。 姐弟俩去找父母吃早膳。 午膳后,各回各屋收拾东西,准备下午下山返家。 回到家中,温然找了温永盛说起这件事。 “爹,您要谨慎些。” 温然有些担忧,薛家行事狠辣,可能从职务下手:“切记万事小心,让小厮也注意点。” “爹明白。” 温永盛点头,沉思了一会儿说:“最近县里没有什么大事,爹手里只有日常事务在,不知道薛家会从哪里找事。” “云阳县毒杀案就看出薛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怕他们栽赃陷害。” 温然不后悔给薛家使绊子,但后悔手段太浅显了,应该更谨慎一些的。 要不然抢先给薛家找麻烦?说实话,薛家在青川县根基不浅,单单是温家斗不过的,不然年初也不会拐着弯找周家。 温然准备仔细查一下薛家的生意,知道的消息越多越好,有备无患。 “别多想!” 温永盛起身过来拍了拍温然的背,安抚她的情绪:“爹在县衙这些年也不是白干的,不要太担心。” “嗯。” 温然抬眸冲温永盛笑了笑,情绪恢复了些。 不管薛家准备做什么,反正温然也不会放过薛家人就是了。 看谁能笑到最后。 —— 与此同时,慈恩寺。 周家一行人还未返家。 周展吉正在院子里躺椅上悠闲。 眼睛都未睁开。 周展颜从窗户看见他,想起昨晚的事儿,走过来坐他旁边,再次试探着问他。 “你跟温小姐到底?” 听到这话。 周展吉无奈地掀开眼皮,看向自家亲姐:“真的没有什么。” “诶,真不是我太八婆,你身边什么事儿我都要问清楚。 实在是你若对她有心,该请媒婆上门的请媒婆上门,该提亲的提亲,不要这样钓着人家姑娘。 好姑娘都是多少人家抢着要的,尽早定下来心里才安稳,这样一边纠缠一边不负责对你俩感情可不好。” 周展颜看他不为所动,提起来昨晚的事儿打趣他:“你外甥可都跟我说了,昨晚你跟中午见过的漂亮姐姐一起说话。” 话落,伸手轻推他肩膀。 “昨晚只是说了几句话,聊的正经事。” 周展吉面不改色坐正。 这回周展颜撇撇嘴不吭声了。 甩了他一白眼,骗鬼呢,好家伙那耳后跟红的跟啥一样。 第10章 010 遇袭,噩梦,吩咐 周展颜返家终究还是给周母赵佩兰说了。 得知这消息,赵佩兰喜上眉梢,大儿子二女儿都已经成家,只有这混小子到了年纪却连苗头也没有,也不让给他介绍。 虽然激动,但是赵佩兰忍住没有找周展吉盘问。 反正自己知道有这么个人就好了,后续早晚的事儿。 等着儿子主动求上来才好。 周展颜对母亲的打算感到无比佩服,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 温然自慈恩寺回来,筹备新店事宜的同时,也不忘留意薛家的消息。 可惜的是,查到的还是只有表面的东西,温家目前的能力查不到薛家更深一层的、可以用作把柄的消息。 只能搁置,等待时机。 温家在城外有座小庄子,几十亩地,请了人种粮食,余一点种蔬果,主要供自家吃用。 月底,温然被张婉茹派去庄子盘账。 带的人除了绿芜绿芽,还有十几个好手,自家的护卫和府城镖行请来的保镖。 前些日子,温永盛趁着休沐这天,跑了府城一趟,去信用好的镖行请了人回来。 有备无患嘛。 到了庄子。 庄头带着人在马车外迎接主家,问候一波后请至屋内,将账本呈到温然跟前。温家的管事们都做事比较利落,不喜欢做事拖泥带水。 如此算盘响起,将账目计算一番,偶尔询问条目细由,庄头回话。 下午,回城的路上。 温然眼皮快要合上了,忙碌了一天的脑子松懈下来。 马车在官道上跑的平稳,马蹄啪嗒声不停,行驶中车厢有频率的晃动感似在催人入眠。 温然的思绪也越飘越高。 —— 突然。 “咻”的一声…… “小姐!” 温然被耳朵敏锐的绿芜扑倒在一侧。 突发事件让陷入梦乡的人惊醒,温然猛地睁开眼睛。 “?!” 只见一支箭插在车厢上原本温然的头处,箭尾颤动不止,仿佛射箭之人的余力不甘消散。 温然一边趴下,一边忍不住暗骂。 薛家真特么歹毒! 竟半路袭击! 马车外的护卫们已经警戒。 还派了几个人去箭矢发射的方向寻找。 没有新的箭矢射过来了,但温然谨慎地趴在车厢底部没动,还拉着想起身的绿芜绿芽趴好。 绿芜绿芽不敢妄动了。 “小姐!您有没有受伤?” 护卫长在外面询问,语气带着着急,听里面说无事的声音传来,又言:“小姐您躲好喽,已经派五个弟兄去寻那贼人了。” 余下的十个人成圈围着马车护卫。 等着派出去的人。 忽然,护卫长转头盯着一个方向不动。 “戒备!” 六个壮汉拿着武器从林子里现身,盯着马车跃跃欲试,自持武力高强,对温然这边一打二不是问题。 而且…… 干成了得到的可不是小钱,何况暗处还有弓箭手在。 不知谁先动的手。 拼杀声不断传到温然耳朵里,让她身体不自觉地紧绷。 手握成拳,用力之大使指节发白。 —— “小姐,我下去帮忙!”,绿芽主动起身。 “别去!” 绿芜没有来得及拽住她,绿芽已出了车厢。 绿芽除了负责温然的吃食外,还被温家送去学过几年武,为的就是特殊时刻能够护着温然,好在她有几分天赋也勤奋,武力不算低。 绿芽下场后,护卫们遭到的攻击少了许多,那壮汉见绿芽是个姑娘,都冲着她攻击。 绿芽难免招架不住。 护卫们又腾出人手来,抵挡在绿芽前头。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 派出去的五个人终于回来了,还拖着一个昏过去的黑衣人,应该是暗处的弓箭手。 五个人加入战场后僵持的战局一下子变明了。 毕竟人数差距摆在这里。 将壮汉们绑住,没有给他们处理伤口。 “小姐,没事了。” 护卫长过来回话,气息不稳,他胳膊被砍了一刀,万幸躲了一下伤口不深。 温然握成拳的手终于松开,指尖微颤,闭眼片刻稳定情绪后出车厢查看情况。 自己这边只有五六个没受伤的,伤的不重的在互相处理伤口,两个情况有些严重,血染的衣服上一片。 还有绿芽受伤也不轻,毕竟好几个围攻她,身手再好也抵不过。 “将绿芽和重伤的两个兄弟抬上来!咱们加快步伐进城医治。” 温然有些担忧重伤的护卫。 “是,小姐!” 护卫长应道。 …… 进城后,找了最近的一家医馆,让大夫先给重伤的人查看包扎。 派两个没受伤的护卫去县衙报案。 温然带着绿芜回了家。 到家时天已黑。 听到下人传温然返程路上被袭击的消息,下衙回家的温永盛腾的站起来,急匆匆地跑去温然的院子。 “然然!乖女儿!” 人未到声已至。 温然听见了父亲急切的呼喊声,心头一暖,起身相迎:“爹,女儿没有受伤。” 温永盛一进院门,看见女儿好好地站在那里,胳膊腿儿俱全,身上有灰迹污渍但没有血迹。 只精神头不太好,绝对是被吓到了。 “跟爹说,路上什么情况?” 温永盛将温然送到屋内坐下,自己没来得及坐就询问道。 “回城的时候,有弓箭手埋伏在暗处,还有六个壮汉袭击。” 温然将回城路上发生的事讲给他听,又提到伤员:“护卫保镖们受伤了不少,肯定要养好身体后给一些补偿。” “你不用担心这个,爹会看着办的。” 温永盛想了片刻,又问:“袭击的人呢?杀了还是?” “没有,将它们弄昏拖回来后,我让护卫借板车送到县衙去了。” 温然回道。 “行,你先好好休息吧,吓坏了吧?县衙那边爹在呢。” 温永盛便准备离开,他憋着一股怒气在胸膛,在自己管辖的地方,让女儿被人袭击,幸好没有受伤,不然……他心里一阵后怕。 “女儿知道的。” 话间,温然看着父亲大步迈出院子,步伐间都带着隐隐的怒气。 —— 温永盛走之后,温然就要歇息了,查了一天账回来路上又遇到歹人,简直身心俱疲。 绿芜伺候温然躺下,从抽屉里翻出一根安神香点上。 安神香还是有用的,温然在淡淡的香气中渐渐睡过去。 但终究这天晚上她还是做了噩梦,梦里她没有被绿芜扑倒,那支箭射中了她的脑袋。 温然以一种第三者旁观的视角在观看梦里发生的一切。 梦里只带了自家的几个护卫皆受伤,绿芜绿芽也被伤的不轻。 死后她的尸体被护卫拼力送回温家,父母哀嚎痛不欲生,温华从书院赶回来,失魂落魄地默默流泪,不复以往咋呼吵闹的样子。 温然着急想上前安慰,却不得其法,摸不着碰不到,温家人也看不见她。 后来,温然看见了自己的丧事,看见了薛云代表薛家来吊唁,撇过头去那幸灾乐祸的眼神过于明显。 也看见父母和温华查明来源后向薛家疯狂报复,自然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 次日清晨,温然是皱着眉头哭着醒来的。 绿芜正要敲门,听见里面的哭泣声连忙推门进来。 “小姐?小姐!?” 手里端着洗漱用品被放置到一边桌上,绿芜蹲到温然床前。 温然的理智被唤回,啜泣声还难以平息。 “没事,我没事。” 她平复些许心情坐起身,又道:“昨晚做噩梦了。” “肯定是您昨天被吓到了,该死的薛家!” 绿芜心疼地伺候着自家小姐穿衣穿鞋,又将洗漱用品端来给温然使用。 温然闭着眼睛,温热的水呼在脸上,进一步缓和了她糟糕的心情。 梦里两家相斗,温家人的下场还在她脑海里残存。 薛家…… 温然睁开眼睛,下定决心要搞死薛家,势必! —— 书房里有薛家人的详细信息,温然用过早饭就坐到了这里。 薛家这一代小辈中四个男丁,年初在慈恩寺缠住她的是薛云,排行第三。 薛二脑子灵活,帮着家里做生意。薛大和薛四走科举路,老大这么大年纪目前才是秀才,眼看着没有出头日。老四年纪倒是小,但是被庶母养歪了,经常往来青楼楚馆,还有个经常见面的相好。 温然看到这冷笑一声,薛四很好下手不是吗? 让绿芜将绿芽叫进来。 “小姐有何吩咐?” 绿芽行礼询问。 “下午让你弟弟来找我一趟,有件事需要他办。”温然安排见面。 绿芽跟绿芜不一样,绿芜被买进来时已经没有家人了。 绿芽是家里五个孩子实在穷地揭不开锅了,觉着自己脑子最不灵光偷偷自卖自身的,被温家买了进来。 绿芽前两年的月银基本都补贴家里了,但是这种情况下她爹娘也只养活了两个孩子,绿芽的大姐和小弟。 另外两个是生病没的,只能解决温饱的情况下,看病吃药对他们是不可能的,生病只能靠硬熬。 绿芽大姐前两年嫁给了他们村里的猎户,小弟现在十九岁,身体因为小时候有些营养不足长得不够壮实,但胜在脑子灵活做些小道生意人脉广,经常给温然跑腿打听消息,名字叫陈平安。 —— 下午,因为昨晚的噩梦没有睡好,温然午睡多睡了会儿刚刚醒来。 “小姐,绿芽小弟平安过来了,在外面候着。” 听见里面动静的绿芜进来伺候。 待收拾好,温然坐在客厅会见陈平安。 “小姐有事要吩咐,下次直接让姐姐给小人传个话儿就行!怎么还劳驾您亲自见一面。” 陈平安昂着笑脸恭顺地站在堂下,家里这些年过得还不错,皆为受了温小姐的帮助,他向来很感激温家。 “这次的事儿,需要牢牢守住你的嘴。” 温然语气郑重面色冷厉,盯着堂下的青年。 “您吩咐!” 陈平安脸上的笑容一收,但并不害怕,温小姐露出的冷厉不是冲着他来的,他能看出来。 风雨欲来。 第11章 011 薛四,薛大,曹氏 “薛四你知道吧?他在柔漪楼有个相好,时不时地去会面。” 温然准备从那女子间接接触到薛四,将一个小瓷瓶递过去:“不管你是威逼还是利诱,让她将这个掺进薛四用的饭食里。” “是,小人听说过她。” 陈平安不知道薛四怎么惹了小姐,下了如此重手,但是管他呢小姐吩咐照办就是:“小人有法子接触到薛四身边的跑腿,用不用也给他……” “?可以吗?” 温然有些惊讶,她知道陈平安接触的人多,但这路子是否也太广了? 果然不能小看任何人。 陈平安脸上带着小骄傲地点头道:“两边用药也保险些,万一日后薛四腻了那相好也能留个后手,小人办事您放心!” 确实如此。 温然同意他的看法,示意绿芜去再拿一瓶来。 “这件事交给你了,有什么进度就让绿芽给我传个话即可。” “小人明白!” “对了,记得多转几道手,不要自己下场。” 话落,温然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手肘在桌上支撑着额头,她闭眼沉思薛家的事情。 —— 几天后,温华从书院回来休沐。 早上温然练完八段锦,重新洗漱用早食后去他院子,没想到竟然不在。 “少爷被老爷喊去主院书房了。”这是询问仆人得到的回话。 温然只能再跑去主院。 她到时,书房门闭合着,小厮在外头守着。 一见她来,小厮准备敲门传报。 温然抬手止住他的动作,没有第一时间推门进去,先侧头耳朵靠近门缝假做偷听。 很好,什么也听不到。 她放弃偷听秘密的想法,正准备直接推门进去。 “吱……” 门开了,温华打开的,而且还好笑地看着童心未泯的亲姐。 “怎么不直接进来?” 温永盛坐在屋内笑着看俩姐弟玩闹。 刚刚温华从窗户上映着的影子就看见温然过来了,还示意他别出声,就看着温然在外面偷听。 哈! 这俩还是小孩儿呢! “想听一下您和温华说什么秘密,竟然一大早把他叫过来,也不叫我知道。” 温然皱着眉头佯作生气。 “姐,我才刚来,爹还没说呢!” 温华只觉自己冤枉的很,一大早刚锻炼完就被喊过来,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扣了盆子。 “好了好了,既然你过来了,就一起说了。” 温永盛亲手给温然到了茶水,递过去作赔礼:“本来不想让你掺和的。” 温然赶紧双手接过,有台阶就赶紧下。 温然温华两人坐在对面,温永盛在书桌前主位上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眼中不禁流露出骄傲和满意。 脑子灵活有主意,日常做事可靠有能力,温永盛对自己教养孩子的能力感到自豪。 …… 须臾,温永盛看着温华开口:“薛大跟你一个书院。” 温华点头,有些不明所以。 薛大确实跟他在一个书院,只骑射课上见过几次,因为两人年龄差距较大基本没有交集。 温然却立刻明了,她原本找弟弟也是想说这个的。 温永盛将薛家跟自家的关系给他说明前因后果,前段时间温然返城路上遇到袭击的事儿也与温华讲了。 “什么!?”懵了一瞬的温华,反应过来后坐不住了,着急看向旁边的温然:“姐受伤了没?” 温然摇摇头,解释道:“那天带的人手多。” “薛大怎么处理?没听说他有什么特殊的喜好。” 温华立马进入了搞事的状态,薛家简直欺人太甚,如果不彻底报复回去将后患无穷。 “我的人打听到薛大身边有个好友,亲密无比甚至同进同出。” 温永盛将搜寻的消息给两人共享,指出可以下手的地方,注视着温华:“或许可以从他下手,找你来就是想让你在书院盯着他俩。我的人接着查他好友的关系背景。” “那目前没有我的事儿,我等着您的消息。” 温然有自知之明。 温永盛同意:“咱们一家同心协力,搞垮他们应该也还算可以。” “姐你放心,定不会让薛家好过。” 温华眼神坚定地郑重道。 …… 时光飞逝,又是一个休沐日,又是书房。 温华在讲带来的新消息。 不同的是这次张婉茹也在,上次三人在书房谈事没喊她,后来被她发现了三人的小秘密,怒斥温永盛竟然这么大的事儿不让她知道,让他滚去书房睡,至今没能回到寝房。 “薛大跟他那个所谓的好友走的极近,几乎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了。有个住他们隔壁的学子,说有时晚上他们屋里会传来嬉闹碰撞的声音,但他也不确定,因为这事也不好直接问。但是跟几个朋友偷偷讨论过,一对账发现很多端倪,所以……” 温华讲的都尴尬了,虽然知道有人好龙阳,暗里行分桃之事,但是他身边还没遇见过呢。 他们书院院舍是双人间,但是薛大有妻有子还这样搞,温华觉着不太好。虽然好多喜好男子的男子都是这样干的,也不耽误娶妻生子,只要不放明面上没人说什么的。 但,温华只是很尴尬,讲着尴尬,当着父母亲姐的面讲这些更尴尬。 听到这,仨人面面相觑,没想到真的让他小子探到了,可能薛大也没想藏那么严实。 几张纸被温然递过来,温华接过来翻看,发现是薛大的好友信息,刚刚他讲的这些也写在上面,只不过是猜测,没有实证。 “猜到了,没想到是真的,”温然顿了顿,接着道:“薛大成亲前,他妻子曹氏本来很积极地准备婚礼。但是成亲前几天得知了什么消息突然开始闹着退婚,但是她家里怕丢人不愿意硬是逼着她嫁过来的。” 啊…… 没想到他妻子竟然是被逼着嫁的,温华思索着:“所以他妻子肯定知道薛大的事儿,但是没有办法反抗?” “对,成亲后曹氏也闹过几次,但是被薛家长辈压制住了,后来她怀了孩子。” 温然只觉悲凉,曹氏就这么忍着过了这么多年,而且她不敢想孩子一开始是怎么怀上的,曹氏当时正闹着和离的情况下。 …… 思绪流转间,温然被拥进了温暖带着香气的怀抱,一双手有节奏地拍着她背,安抚她。 是察觉到她情绪的娘亲。 慢慢闭上眼睛,明明是两天前已经得知的消息,还是会受到影响忍不住共情曹氏当时的绝望和难过。 缓和好起伏的情绪,温然抬眸看向温永盛:“爹,怎么处理薛大?现在得知的消息不够。” 曹氏不同于薛四的相好,那相好只是外室与薛四逢场作戏没有真情,可以威逼收买。 曹氏现在有了已要长成的儿子,马上看见坦荡的可预见的未来,她不会主动破坏薛家的利益,也不会不顾薛大的名声,她不会让儿子有个声名狼藉的爹。 这些温永盛也能想到,确实难住他了,怎样才能搞垮薛大呢? 难不成温家散布出去这个消息吗? 但是依照现在的风气,就算放出消息也不会有人指责薛大,只会给他添一桩风流韵事。 “薛大由娘来,”张婉茹突然出声,立刻引来三人的目光,她看向温然:“咱家人口简单,有些后宅阴私手段娘以前没教过你。” “娘……” 温然微微疑惑地看着母亲。 “娘知道你聪慧也知道你性情,本不想教你这些的,”张婉茹的手缓缓放置温然的头顶往下抚摸:“娘也是你外祖母传授的,加上偶尔宴会上别家传出来的消息。这次娘来做,你跟着娘学着。” 母亲的手太温暖,以至于温然忍不住将脸蛋侧着贴近。 噗~ 张婉茹被她猫儿般的动作逗笑,顺势揉捏她的脸蛋。 旁边的父子儿子看着她们亲近,只觉得自己很多余。 …… 后来温然看着母亲的计划实施。 薛大除了跟妻子曹氏生的儿子,早早地请了夫子来启蒙也难掩其愚钝。 还有个跟的妾生的庶子,仿佛故意在和曹氏作对一般,从小就聪慧过目不忘。 先收买曹氏的人,给她递消息说薛大准备将那庶子记在曹氏名下作继承人,放弃她那蠢笨的儿子,这无疑触及了曹氏的根本利益。 接下来慢慢地使计挑拨起曹氏对薛大的怒意,一点都不难,曹氏本来对他恨意暗生,使计只是让曹氏不想再忍了而已,最好让她冲昏头脑。 儿子虽然愚笨但是很听她的话,薛大其实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正好儿子不参加科举也不用担心三年的守孝期,很合理不是么? 就这样,温然看着母亲将曹氏引到了这条路上。 很快。 十一月初这天,张婉茹带着温然去参加宴会,曹氏也在。 正午,大家都在品尝宴上的新菜式,看见薛家的丫鬟匆匆走到曹氏身后私语,捂着嘴巴看不见说了什么。 随后曹氏起身离场,找宴会主人辞行返家。 温然知道一定有事发生,但她们的计划是不是成了还需再等消息。 又一天,终于有了消息,薛大跟友人去城外出游,半途摔下马磕了脑袋,没死,瘫了。 看来曹氏做的很利落,温家人松了一口气。 具体的安排,母女没让温永盛和温华参加,只大概知道些。 但二人还是对张婉茹刮目相看,没想到自己的妻子(娘亲)使这些手段手拿把掐,都开始反思自己以往有没有惹到她。 第12章 012 薛二,埋伏,机会 温然被袭击的事儿,光薛三一人做不到,薛家长辈必然知情且插手了,所以薛家的小辈们都别想逃过。 要怪就怪薛三,是他先招惹的温然,好下手如此之狠直接冲她小命来。 薛二是个生意人,两月前跑去了中原,算算日子应该快回来了。 温永盛特意安排人半路劫杀,都是他亲自带出来的好手。 又几日时光流过。 薛二跟薛大是一母同胞情深义厚,回程中收到家里传信,言他大哥坠马磕到了脑袋,现瘫痪在床丝毫不能动,薛二心急如焚。 但是车队装的都是金贵货物,磕碰不得无法加快行进速度,薛二也不能独自快马加鞭回府,现车队里需要他压场,他走了万一路上货物出现什么问题没个做决定的人,要亏大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按着性子跟着车队走,路上两天硬是急得起了俩水泡。 —— 温家派去的人中主事的还是护卫长,之前温然被袭击那天,他就是为数不多没受伤的人之一。 他们这次来的人说好了轮流去官道盯梢,看见薛家标志的马车来报。 护卫长他正啃着刚热过的烧饼,是早上去附近城镇上买的,就算中午重新热热吃抹上小姐给的肉酱还是好吃的。 也不知道绿芽姑娘手艺怎么这么好,肉酱做得香喷无比根本尝不出来放的什么香料,这几天出外差伙食全靠它。 他正感叹着呢,有个汉子跑着来报信,打断了他。 “老大!老大!薛家的车队来了,那马车顶雕刻有薛家的家徽。” 一听这话,护卫长连忙将最后的一两口烧饼塞进嘴里,起身进入状态将人召集过来。 “兄弟们注意了!咱首要目标是薛家老二,车队里谁那被保护的最严实,估计就是了,”护卫长喊话,“记住不要恋战,弓箭手兄弟已经去埋伏了,咱们的任务就是万一他没被射中,趁机给薛二一重击,得手了赶紧撤。” “明白!” 大家纷纷应声。 “好!出发!” 大家埋伏在官道的两侧,等着薛家人经过,有几个专门负责掩护暗处的弓箭手,一击之后立马撤退,不给他们找来的机会。 躲好趴在树林草丛里,这片区域一时安静下来。 安静的有些异常。 薛家的护卫应该有所发现,示意车队停下,手握上了身上的武器。本来在前面的一个护卫跑到了车队中间准备汇报。 薛二正想要掀开帘子询问一下情况,手才刚将帘子掀开。 …… “咻!” “咻!” “咻!”…… 接二连三的箭矢瞄准薛二射了过来。 这次温永盛为了报复,特意找了四个弓箭手,分别埋伏在道路两侧。 “戒备!” “公子小心!躲开!!” 薛家的仆人们围过来护住他的马车。 薛二愣了一下才连忙放下窗帘,想躲回至马车里趴下,可惜有些迟了。 只听“噗”的一声,一根箭射中且贯穿了他的肩膀,那疼痛感让他痛呼出声,但紧跟着的另一只箭矢又射中他的腰腹。 “公子!公子!!!” 小厮和仆人们连忙过来扶住他,吓得面无人色。 薛二要是死在这里,他们没有一个能逃得了。 “去最近的城镇!公子必须立马找大夫医治!快!!!” 薛二早晕过去,血晕染了衣服一大片,眼看着他就不行了,他的小厮在旁边快要崩溃地大喊。 另一边。 护卫长一见弓箭手成功得手,立马吹哨示意撤退,他们在这埋伏了好几天熟悉地形,撤退的非常快,根本没给薛家追上来的机会。 等薛家的护卫缓过神来要追的时候,温家人早已跑的不见人影。 只能护卫着薛二去就医。 温家的护卫长还没回青川,他得看薛二救不救得回来,要是伤的轻得再补一刀。 他远远看着薛家人将薛二送至医馆。 等了好大一会儿,不见里面有大动静,他估摸着薛二应该没死还有的救,不然薛家人肯定要闹腾。 想了想,决定先撤退。 等晚上,再去那医馆探探虚实。 —— 三更时分,夜黑风高。 护卫长带着两个汉子摸进医馆,薛二不能移动只能躺在医馆后堂,身边还有好几个人守着。 看这情况护卫长肯定近不得薛二的身,思索间想起,他还有小姐身边的绿芜姑娘给的药。 一阵烟雾被吹进屋里。 守着薛二的几个护卫慢慢晕过去,失去了意识。 护卫长进屋,走到薛二的床前,伸手将他刚包扎好的伤口扒拉开。虽然没伤到内脏,但是看着伤势也不轻,身上开了两个大洞呢。 好吧,伤的轻要补一刀,既然伤的重就不管了。 护卫长又带着弟兄翻走了,准备连夜返回青川复命,这次任务结束一笔奖金肯定跑不了的,哈哈! 小姐这方面一向大方。 …… 竖日,薛家的护卫们清醒过来,慌忙查看床上的薛二。 只见他被子被掀开,昨天为了包扎伤口,将他衣服都剪开了,身体和伤口也裸露在外,护卫们脸色难看的要死,心中气愤不必多说。 十一月的气温早已不复夏日,果不其然,薛二身体极烫,小厮赶紧喊大夫过来。 “这时候发热可不是什么好征兆,今明两天要是熬不过去,就可以准备后事了。” 大夫把过脉之后,摇着头对小厮说道。 小厮盯着薛二面如死灰。 —— 护卫长带着人连夜回青川复命。 还是书房,护卫长讲述这几天的任务进程安排,以及弓箭手立大功。 “薛二身中两箭,属下返城时薛二正发热。” 这消息让温永盛在县衙忙碌了一天的身体都有劲了,眉头也舒展了许多。 “很好,辛苦了!”温永盛拍拍护卫长的肩膀,“咱的人手没进城吧?等过了这段时间,一定让他们回家好好休息几天。” “大人客气了!” 谈到放假,护卫长立马精神头上来了,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没有没有,都安排在城外,藏在附近兄弟的老家村里。” “好好好,你做事我向来放心!”满意的神色浮现在温永盛脸上。 晚饭时分,这消息被带给温然。 “中了两箭?” 好消息的到来总是令人欢喜,温然面露喜色,向亲爹再次确认薛二的现状。 “是,一箭肩膀一箭腰腹。” 温永盛点头,认证所言为真:“且还在发热,明天薛家要是有他回来的消息,说明他熬过去退热了;要是没回来,估计还在发热或者人直接没了。” “嗯,”温然认同爹的猜测,又可惜地补充道,“人没了的可能性不大,薛家仆人不会让他死在外边的,拼尽全力用上好的药材也要让他撑回家。” “好嘛,我让人明后两天关注着薛家的消息。” 一直在听没有发言的张婉茹开口道。 父女双双赞同,开始低头专心用饭,饭菜少了些许热气但心情舒畅吃的开心,只觉甚是美味。 …… 隔日傍晚,薛二被仆人运送进城,一伙人进城后先派人去知会薛家提前做好准备。 看见薛二苍白的脸,他庶母哭的肝肠寸断,先是大儿子摔下马磕到了头成了废人,现在二儿子又瘦了重伤,天老爷啊!天怎么不佑她! 只见她浑身打扮的富贵逼人,今天薛家主带着她赴宴,刚回到自个院子还沉浸在宴会上被别人夸赞奉承的余韵中。 情绪大起大浮间,终于哭晕了过去。 觉得有人针对薛家的薛家主黑着个脸不说话,摆手示意仆人将她抬走。他站原处没有动,思索近来的事件,这绝对不是巧合,有人或者有势力想搞垮薛家,现在倒下的都是他薛家的未来啊。 薛家主母王氏久不外出,经常待在自己院子的小佛堂。收到了消息根本没出来,公子受伤了与她何干,又不是她亲生子,或者说这一代四个儿子全是庶出。 就算四个全死完了,她都不会伤心,只会感到痛快。 …… 但仿佛天(温家)不如薛家的意。 还没等薛家主查出个什么来,薛家子又出事了。 许是正值寒冬将近,回到薛家的薛二刚吊回一条命还在修养,薛四又倒了下去。 急得薛家在到处寻医问药,连忙请了诸多大夫进府,又一个个大夫摇着头走出薛家的门。 薛四终于发作了。 温然那天递给陈平安的小瓷瓶子里是绿芜自制的慢性药,让人身体底子慢慢变坏,大夫根本查不出源头。当然不会现在让他死的,毕竟温然真正的敌人不是他。 要是一开始用过一两次停用慢慢可能也会调理回来,可惜温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药没停过持续了一个月。 现在的薛四就像个瓷娃娃,一丁点风吹雨打都能让他卧床两个月。 紧接着。 去盯梢薛三的人终于有了回信,温然知道机会来了。 薛家主母带着薛三准备去慈恩寺上香,最近家里的事儿发生了太多,让薛家根本猝不及防。短短一两个月间,年轻一辈只剩了薛三完好无损。 其实薛三没有明说但他在害怕。 明眼人都知道有人在针对他们,三个兄弟都倒下了,下一个绝对是仅剩的他。临出行前,命令平时的护卫加了一倍守在他身边。 他想的是对的,薛三早就被温然盯住了。 可能有人知道缘由后,要说温然心狠手辣、最毒妇人心之类的,但温然始终明白一件事。 薛三要的是她的命,所以他必须死。 第13章 013 薛三,复盘,温情 娥女山下,因为慕名而来慈恩寺上香祈福的人太多,免不了有几家客栈建在此处供人过夜。人流繁集之处,附近村里做小买卖或者吃食生意的摊子自然会跟着聚集在这里。 于是,逢年过节人最多时,此地还会举办集市,愈发吸引客人。 这日也是个集市,巳时初。 薛家一行人抵达了娥女山,王氏带着薛三下了马车欲直接上山。 但他们上山的路被堵的严严实实地,今日是个许久不见地暖晴天,许多人走出家门晒太阳透气。 薛三不理解为什么这么多人来上香,也不理解为什么母亲非得也今日来,他们一行人只能由护卫在前面开道,慢慢分开人流向前走。 无聊烦躁至极,薛三无脑地跟着前头的人迈步。 少顷,跟在薛三后头的小厮忽然发现前头的不是自家公子,环顾四周也不见其踪影,顿觉不妙,大声惊呼:“夫人,夫人!先别走了,公子不见了!护卫!” 仅几步前的王氏听到呼喊声转头,赶紧吩咐一半护卫留守一半护卫去寻人。 偏偏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护卫们将这条路的人影扒拉了一遍也没找着薛三,他失踪了。 回来王氏处复命时皆战战兢兢,一行人还没上山,现在可以称为薛家独苗苗的自家公子就被看丢了,这群护卫低着头面面相觑,心中知晓一顿惩罚是逃不了的。 果然,王氏见他们没寻回人,愤怒地训斥道:“真是无用!养了你们一群吃干饭的,一眨眼的功夫都能弄丢人?” 护卫们低着头不语,确实是他们办事出了差错。 “等回去,看老爷怎么收拾你们!”王氏没了上香的心思,让婆子丫鬟搀扶自己重回马车,启程回薛家。 临上车前,反应过来的王氏还让两个护卫先一步去县衙报官,找人才是要紧事。 等到车厢里只有王氏自己时,她面无表情了须臾,嘴角缓缓地上扬些许。 …… 薛三在哪? 当然是在温然手里。 温家在青川城外有个小庄子,有个茅草屋伫立在庄子偏僻的一角,偶尔存放些干柴之类的杂物。 今日里头放着刚撸来的薛三,他身上紧紧捆着麻绳,头上裹着麻袋也勒的紧紧地,早上拾掇地靓丽的衣裳也沾了泥土,现躺在地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温然眼神示意绿芜将他泼醒,那麻袋封的严实,一沾水薛三难免呼吸不畅,惊醒开始挣扎。 薛三奋力挣扎呼喊,却没发出任何声音,愣了一会儿没反应过来,顿觉一个惊天霹雳砸在他头上。 没有跟他当面对质,没有跟薛家要钱,也没有威逼利诱要挟。 自己就这样直接哑了?哑了!? 没错,没醒的时候就给他喂了哑药,绿芜自己配的保证质量绝好。 温然站门口,没有靠近地上的薛三。 得知自己现在所处的境地,薛三挣扎的更厉害了,不妙,很不妙,难道要交代在这里!? 如果温然能听到他的心声,会给他一个确定的回答,免了他的怀疑与侥幸。 可惜不能。 他不知道的是,屋外不远处,两米多深的坑已经挖好了,就等着亡者进入,两侧的土堆再将此地埋上,未来他的身躯会滋养长在这里的每一颗庄稼。 这一生,薛三也算给这人世间做了些许贡献。温然对自己给他安排的结局很满意。 她甚至站屋门口没有进去,差使绿芜和绿芽靠近,一人摁着薛三一人用管子穿透麻袋塞进他嘴里喂了鹤顶红。 喂进去再捂住嘴,药可不能被吐出来。 有个一盏茶的时间,薛三彻底没动静了,仿佛蹬腿的兔子一般。 须臾,温然踏了进来,从身上摸出一个小刀来,蹲到薛三的躯体跟前,捅进了他的脖颈还搅了一下。 温然站起身,安排绿芜和绿芽将他拖进坑里,土埋好,一层一层埋,埋一层土就进去踩踩,务必土层要结实,再放高高的木柴堆放在这里。 时间一久,谁也看不出来。 终于结束了,薛三。 干完大事的温然浑身痛快,绝对今晚回家吃两碗饭。 …… 可能有人要问,之前为什么不给他摘了头套呢?当面质问他,让他后悔不是更解气吗?百般折磨后再一举结果了他。 温然的回答是,不要给自己留后患。 万一有个武功高强的神人在最后一刻将他救出去呢?万一薛三趁机袭击自己然后解开绳子逃出去了呢?万一薛家的人突然冲进来呢?难道任由他去官府指认她吗? 当然不能这样,温然宁愿不那么解气,也要保证万无一失。 有时候温然也很惊讶,自己竟能想到这种周全无比,但算得上狠辣阴险的法子。 但是她真的很想薛家落败,年轻一辈的四个儿郎被温家废了,以防薛家查到线索,温家这边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 —— 晚上,温家堂屋,一家齐聚。 温然如料想的那般,用了两碗米饭才放下筷子。 “吃饱了吗?用不用再添点?” 坐旁边的张婉茹怜爱地看着她,认为她第一次做这种事肯定是吓着了,说不定晚上要做整晚的噩梦,如此想着就更心疼她。 “不用了娘,有点撑了现在。” 伸手摸摸自己的肚皮,圆滚滚地实在不能再多了,饱的温然甚至有点困了。 但是不行,还有话要说,温然强撑着让自己清醒一点。 其实,原本是温永盛去解决薛三的,但是温然突然站出来说要自己去。 温然认为薛三一开始招惹的就是她,结束也应该由她亲自来,正合因果。 摆手示意丫鬟婆子将饭菜撤了,呈上热水后都退至屋外守着,只剩自家人,温然将她处理薛三的经过,如此这般讲述一番,令家人知晓。 “接下来务必小心低调做事,薛家肯定要疯狂一阵子。” 听完突然沉默的气氛被温永盛开口打破,薛家生意方面只能慢慢筹谋,实快不得。 于是对于温家来说,此事暂时告一段落。 饭桌上的其余三人认同。 “薛家王氏是怎么回事?她与薛家主还是与薛三有旧怨?” 转眼回想起绑架薛三时顺利的程度,温然又疑惑地问了温永盛。 “这个我不知。” 温永盛摇头。 温华更是什么也不知道,迷茫着脸看来看去。 “哦,她呀,这我知道一点。” 了解内情的张婉茹为家人解惑,吸引来三人的目光。 薛家主母王氏是农家屠户的独女出身,薛家家主当初还是个没有功名的读书人,走科举路实在没有出头日,于是转头做了小生意,偶尔见过王氏一面遣人求娶。 成亲后倒是琴瑟和鸣一段时间,期间薛家的小生意蒸蒸日上,越做越大。 那时王氏唯一的烦心事就是无所出,公婆对她不满日益增长。终于在婚后第三年,王氏怀上了,但是被公婆期待了九个月后,生下的是个姑娘,当时就拉下了脸抱也不抱,惹得薛家主也开始对她甩脸色。 后来就是陈词滥调了,薛家主渐渐夜不归宿,小妾也一位一位地抬进家门。 现今薛家四个儿子皆为庶出,没有嫡子还一直不同意庶子记在她名下,让她一直被外人诟病。 但是呢,外人怎知,薛家主其实是想养蛊,让四个儿子争家业,谁最优秀便记为嫡子,所以一直没有跟她提过记名的事儿。 王氏恨极又不好发作,搁外人看来,不生儿子没被休弃已经是薛家主有情有义,她应该感恩戴德操持好家里。 这几次温家对付薛家四子的事儿里,不好说薛家主母有没有顺势参与,暗地里是否提供了出事的条件也未可知啊。 比如带薛三去娥女山上香,当时的情况明明让他在家里躲着才是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 听完王氏遭遇,时辰已晚,温父温母将姐弟二人撵了出去。 到了该分道走的岔口,温然看着还跟着她的温华,满脸疑问。 “我送你回去。” 温华看她不走了,无奈启唇说道。 这话一出,逗笑了已经毫无困意变清醒的温然:“几步路还值得你送我?” 但看着坚持己见的温华,她只能接受弟弟突来的好意。 很快,温然的院子到了。 “姐。” 眼看着温然就要踏进门,被温华出声叫住了。 “嗯?”温然回身看着已经长得跟她一样高的弟弟。 “薛三的下场是他应得的,他招惹无礼在先,又派人在城外刺杀你在后。”温华提起薛三来,不想自己姐姐为杀了这种人伤神,“以后这种事让我做吧,姐。” 他突然的言论让温然愣了一下,仿佛小孩子突然说了大人话,她笑颜乍现,弯月一样的眸望着他:“我知道,别担心。” “那就好,快进屋吧,奔波一天了!” 温华又转头催促她回屋,还叮嘱着:“姐,回屋别想你那新店的事儿了,赶紧睡啊!” “知道了知道了……” 嘴里不停回着话,温然进了院门没有回头继续迈步进寝屋。 确认过她状态还可以,温华才放了心。 看她进了屋,才折返自己院子。 第14章 014 开业,萌芽,八卦 新店即将开业,温然出发去了府城小住。 这次没住客栈,租了间与店铺隔了一条街的一进小院子,供在府城和青川之间来往的自己人小住。 薛家事毕,温然像办完了一件大事一样卸下了重担,暂时不用再去想薛家,可以专心搞生意。 新店暂定冬至时开业。 在冬至也是取个吉祥彩头,家家户户要准备宴席或祭祖,糕点是做点心、供品和赠礼的绝佳选择之一。将开业融入到节日的喜庆氛围当中,能最大限度地吸引人流。 且开业当天一定要有迎合冬至的糕点款式。 在此之前需要将新店开业的名头打出去,于是温然安排了人去接触附近几条街的小孩,他们经常走街串巷的玩闹,传消息太适合不过了。 用糖果收买他们,哄着去街巷里像货郎叫卖一样喊几声童谣,能快速在孩童和妇孺之间流传。 “冬至大如年嘞!十里香冬至开张,贺冬献礼喽!” “冬至到,吃糕糕!十里香的糕点香飘飘!吃了元宝糕,财神把你找!吃了冬至团,阖家都团圆!” “数九寒天不怕冷嘞,十里香冬至开业喽!吃一口,甜到心窝,暖到三九!” …… 如此一来,这片住着的人家大都知道了,有家糕点铺子要在冬至开张。 “十里香”——取刚出炉的糕点“香飘十里”之意,通俗易懂,且朗朗上口,充满了鲜活的烟火气。 天时、地利、人和,温然对自己的起名能力很满意,已经能预见到铺子的红火程度。 —— 冬至这日,天气很好。 厨娘几人摸黑就起来了,开火进了厨房准备。 有一些经典糕点款式是昨天就准备足够的,适合刚出炉热乎的糕点款式今日早早的做。 待她们忙活了将近两个时辰,温然才迟迟地醒了过来,今天一整日她都要留守店里,有突发情况需要及时报给她做决定。 冬至节庆,书院休沐,温华昨日晚上在租的小院里歇息,醒了便过来帮忙。 辰时,遣人将店门打开,刚出炉糕点的甜香气便一下子涌到店外散开来。再跑到外头放几串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听得温然心头火热。 鞭炮声和糕点香气吸引来了不少早起上街的人,揽客的伙计及时地上前招待,这样生意就做起来了。 半个时辰后,店门口人愈发的多了。 虽然其他糕点也不错,但是毕竟冬至嘛,冬至糕卖的最好,一炉刚出来就被抢光了,还已排上了队,等着新的出炉。 温然在后院听着丫鬟报前头的情况,知道开业这日稳了,非节庆日具体如何经营是日后的事了。 如此,忙碌的时间飞速流过。 晚上闭店后,绿芜带着温华在算账。 报上来时,温然惊喜不已,这比她预想的要好很多啊。 也是,一整日铺子里人都没断过,而且都爽快的几份几份得买。 “恭喜姐姐,新店开业大吉!” 温华讨趣地到她跟前拱手作揖。 “同喜同喜,”温然的笑溢于言表,将他扶正后道,“等这个月新店盘账的时候你来帮忙,我便送你个礼物,怎么样?” “再好不过了!” 温华顺势应下,又想起留在家的爹娘:“姐,明日给家里送个信吧,让爹娘也放心。” “我晓得。” 温然点头。 第二日,便使人将信件送了回去。 …… 后两日还残存着节日的余热,生意不如冬至当日,但是也不错,再往后慢慢的日入账变得稳定了下来。 温然这几日一直都在店里守着,对店里稳定下来的日收益还算满意。 于是忙碌的这几天过去,温然就准备回青川了,新店由掌柜接手。 放假前日晚,温然在酒楼订了包间,宴请这几日忙碌的大家。 温然还叫上了温华也记得来。 待菜上的差不多,开席之前温然举杯站起来:“十里香顺利开业,全靠大家全力以赴,我在此敬各位一杯!” 话毕,仰头一饮而尽,落座后言大家不要拘束云云。 店里的糕点师傅和伙计见东家确实比较和气,慢慢放开了吃喝,气氛变得放松热闹起来。 温然坐那笑看着她们聊天,有时候讲到店铺经营的话题就偶尔插几句话。 吃喝过三巡,包间里酒气还是有些浓了,温然便说要出去透气,只叫了绿芜一个出来陪同。 出了包间,将门一关上。 温然明显听到里面声音大了些许,讲话更放松了。 也正常,毕竟主家在场时他们放不开。 在酒楼内院走逛了一会儿,温然心神安宁了许多,时辰也不晚了,准备上楼让他们散场各回各处。 低头盯着台阶抬步上楼时,头顶却传来了声音。 —— “……温小姐?” “嗯?” 听见有人叫自己,抬头一看是周展吉和几个年轻公子一起正要下楼。 应该是好友吧,年纪都跟周公子差不多,穿着也体面,正好奇地看着周展吉跟她打招呼,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流转。 确认了上楼的真是温然以后,周展吉侧头对着几个好友说了几句,几个人便朝着她过来。 周展吉停在了温然跟前,他的同行者一边说着再会,一边好奇地探头回望着这边,下楼通往出去的方向。 刚刚温然吩咐绿芜去付了账,再通知包间里大家结束后可以自行散去,自己有事要先离场。 绿芜走开。 …… 待他们走完,周展吉侧身示意温然随他去酒楼内院聊。 “温小姐近来可好?” 温然默了默,自己刚从内院逛完回来,还是点头同意了周公子的邀请。 她又想了想薛家四个小辈的现状,言:“近来还算顺利。” “对了!还没祝你新店开业大吉!府上小厮去买过几样,味道甜而不腻,店里应该生意不错。” 走前头的周展吉想起周如提过的,温小姐在府城新开的糕点店铺,停步侧头恭贺。 “多谢周公子照顾小店生意,看来很合公子的口味了。” 温然打趣地看着他,从他的行为里品出来点什么。 对上她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周展吉快速将头转了回去,却不向前迈步。 温然定睛一看,前头的人耳跟已经红了一片。 啧,这个反应…… 待温然向前两步两人并肩后,周展吉才迈步向前。 走了几步后,他又说了句:“是温小姐经营有方。” 温然挑眉撇了撇嘴角,不否认这句话。 就这样逛了一圈夜间景色,两人渐渐步伐趋同频率一致。 办完事回来的绿芜只能和周展吉的小厮结伴,隔着距离缀在后头跟着,看着自家主子和周公子这仿佛幽会的行为。 后来两人都没再说话,也没有一个人提起既然聊完了怎么不分别。 可能是因为两人见过几次,变熟悉了些,闲逛间氛围很和谐。和他这样待在一起,温然觉得还算舒适,并不难受。 最后,周展吉将她送上马车,又目送其拐弯再看不见踪影,才上了自家马车。 周展吉觉得今日来酒楼来对了,这两日爹和大哥没给他安排任务,正好之前在书院相熟的几个好友约他出来聚一聚,空闲下来没事干的他就应约了。 没有想到会碰到温小姐。 回忆起温小姐的脸庞,含着笑意望向他的眼睛,以及两人独处时静谧的氛围,还是有些心跳加速难忍。 只有他一人的车厢里,周展吉绷直的肩背终于松懈下来,微微酸痛。 他也觉得自己好笑,在温小姐身旁不由自主的绷着身体,尤其肩部一丝不敢松懈。 …… 另一边,温然将凑到窗户缝往后看的头收回,轻轻笑了笑。 “小姐,您笑什么?” 绿芜不解,小姐怎么突然笑出来了。 “没事。”温然摇头,但话语间笑意未散。 行吧,绿芜知道自己又被糊弄了,但小姐既然说没事,那就不必追问,免得惹小姐恼怒。 而且,知道小姐心情很不错。 这就够了。 绿芜没有什么别的大追求。 —— 次日,温然返青川。 这几日无事,几封邀她赴宴聚会的帖子都拒了,忙了一段日子的温然给自己放假。 一听说自己送的帖子被拒了,楚星遥就知道又到了她猫冬的时节,天冷了,人叫不出来了。 又过几日,楚星遥找来温家上门一次,待了一天黄昏才走。 有段时间没见的俩姐妹,凑到一起絮叨了很多八卦,除了中午吃饭期间专心品鉴美食,嘴被占住不得不停了下来,其余时间都在讲八卦。 温然专心开新店的事,错过了好几个八卦,楚星遥给她补上。 孙琳琅订婚了,是镇上姓吴的一家,长房长孙,现在跟着父亲历练,准备过个几年让他接手家里生意。 跟孙家承诺过,只要孙琳琅嫁过去就是当家夫人,万不会受委屈。 打听过男子的底细,家底能力还算合她心意就定下了,预计过了年就成亲。 这消息有些许的意外,但温然觉着还算不错,只要吴家还在青川县混,她完全拿捏得住。 就算吴家以后不在青川要举家搬迁,孙琳琅的手段拿捏住吴家也绰绰有余,她的性格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这个算好消息。 温然跟孙琳琅的关系一般,性格合不来,但也没发生过大矛盾。 好歹是认识多年的熟人,希望对方日子过的好是温然真心的。 第15章 015 烦恼,苦想,灵感 月底,温然在书房盘账,府城新店的账本刚被送到青川温家。 当然,温华也在,他这天休沐,回家匆忙拾掇一番就过来帮忙,对姐姐许诺的礼物期待无比。 哚,哚,哚…… “小姐,少爷,午膳备好在厅堂,夫人老爷都到了。” 绿芽的声音,在书房外头敲门。 这时候,温然才反应过来,已至午时三刻了。 她在家一般懒在自己的小院里,小厨房备点她喜欢的吃食。 只有温华休沐在家时,家里人全在,就去厅堂用膳。 “走吧,姐!” 温华积极起身,一上午给他脑子用锈了,不禁感叹姐做生意真是不容易啊,也太费脑了。 虽然他个子不低了,但露出这副大人模样,还是让温然看得直乐,也跟着起身。 只一个月的收益,其实早已盘完了,只不过收益超乎预料,两人激动地又核对一番。 “最近有没有想要的东西,要是没有我就自己准备了?” 出了书房门,温然对他说。 听到这话,眼睛都瞪圆了,温华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当然得姐你自己准备才更有惊喜,别提前告知我。” “行吧,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 …… “再好好休息些日子吧,你从府城回来时瘦了好一圈。” 开饭前,张婉茹盯着温然的脸蛋建议道。 虽然这几天养回来一点,但比之前还是瘦削了些。在府城那十几天肯定忙的顾不上好好用饭,让她在温永盛跟前心疼的不行,没在女儿面前露出来。 要不是看女儿是真喜欢做生意,她肯定让她卸下担子。 连忙亲自盛了一碗汤放她手边。 母亲疼惜的目光让温然非常受用,谁不喜欢自己被关爱呢?受用归受用,但是为此事让娘劳心费神就不必了。 “很快就能养回来的,娘!” 立马乖巧地端起汤碗开喝,温然又看了旁边的温华一眼。 “我这次回来也瘦了一圈,娘您没发现吗?” 温华收到姐递来的眼神,秒接话茬,似很委屈。 于是,张婉茹的目光转向小儿子,将脸蛋身形描摹一圈,好似真的瘦了一圈啊?怎地回事? 一开始以为他只是转移话题,温然这会定睛一看,也发现了不对,细眉微蹙:“你在书院发生什么事了?” 好吧,温然反思,上午急着拉他盘账了,真没注意这个。 “与其他学子相处不和谐?” 温永盛放下筷子,觉着不对。 小儿子温华虽有些傲气在,但处事颇有义气之风,平常来往的学子只多不少,关系也只近不远。 正值个子抽条时期,身形多少会瘦些不假,但短短几日不应该瘦了一圈呀。 —— 本来只想转移话题随口一提,温华没想到家人如此郑重对待,心里暖气上浮,烘得脸蛋泛红。 “去年我院试不是没过吗,我想着好好沉淀一年,今年不参考了,明年冬天报考。” 去年他本来只打算考县试的,结果排名靠前,于是抱着忐忑的心态继续参加了府试,没想到真的考过了,且中下游还不在最尾处。 于是想着都到这一步了,不参加白不参加的心态,继续参加院试,果然没中。也不算在温家意料之外,毕竟他年纪还小呢,如此成绩已经很不错。 温华倒是有些许的挫败,他还妄想着自己考中后,被别人称赞最年轻的秀才云云。 当时被温然得知他想法后,还狠狠地嘲笑了一番。 又羞又气的温华扭头就走,将她的笑声甩在身后。 不过打闹一番,温华确实对此事看开了许多。 思绪来回,继续说道:“书院里几个平常不太对付的学子嘲笑了我许久,说我是因为胆怯才不敢报考,言语间看我不起。” “我是想着,今年要不要去院试试一试呢?”眼睛带着些许的动摇,温华犹豫地询问,“爹,您觉着呢?” 看着快要长得跟他一般高的小儿子,温永盛心想,但还是个孩子呢!遇见事本能地询问爹娘亲姐。 —— “倒是提醒我了,有段时间没有考校你学问了。”恍然间,温永盛拍拍自己脑袋,“你应该清楚自己的学识水平,要是今年参加,你觉着考中的希望大吗?” 温华沉思良久,肩膀缓缓踏了下去,回道:“中与不中,对半吧。今年在学院懈怠了不少,玩乐之心甚重。” “你看,你很清楚嘛!” 温永盛心甚慰,脸上漏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他对温华这一年的情况可以说了如指掌,一眼看破现今的困境。 —— “其实你心里明白,他们说这种话就是专门搞你心态,想让你参加今年的院试,若不中,你或许一蹶不振也未可知。只是你如今眼界心胸尚还浅显,虽心底清楚但还是会被影响到。” 看他言行,温然一语道破,接着又说。 “尚且再用一年沉淀下来专心苦读,明年年底必中。之后开春去云阳,跟着咱舅历练一番,当做游学了,增长见识。” 张婉茹认同女儿的建议,跟着劝他:“莫要在意他们的激将,心不正的人总会自食其果。” 言毕,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若只是好友间单纯的疑惑询问,温华必不会是此种情态,定是心存恶意的人存心激他。 …… 感受到家人的劝解与温情,温华终于放下了这次从书院带回来的情绪。 “好,我接下来收收心,专心备考。” 说完过了一会儿,他不禁笑了出来,觉得刚刚自己太矫情了些。 之后的一年他确实收了心很少出门赴友玩乐,就算休沐在家也钻进书房里苦读,这自是后话,暂且这么一提。 —— 弟弟的事告一段落,温然的烦恼仍在。 此事后过了好些天,温然还在烦恼到底给他送个什么礼? 平日里他倒是什么也不缺,日常用品都由家里采买,小厮照顾得也精细。 虽然可以送个什么玉佩笔墨纸砚之类的,但温然觉着普通了些。 真是后悔了,不应该当初让他那么期待。 唉! 没想到她最后砸了自己的脚。 这也怪她,当时明明都没想到要送他什么礼,偏偏言语脱口而出,再收不回了。 这个事她给爹娘也说过,但他们也无好的主意。知道她是为这事烦恼后,还朝她递了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 唉! 温然单手拖着个脑袋,坐在屋里窗前发愁。 片刻,绿芜怎么听着没有小姐故意加大的叹气声儿了? 她忙着手里的活计,抬头一看。 小姐竟睡着了!? 只见温然眼睛从似合非合到完全合上,那阳光越过纱窗洒在她身上,支起来那半扇窗的阴影体贴地落在她的面部,以放她被阳光给刺醒。 绿芜将手里的活计搁在旁边,放轻动静退至房外。 …… 惬意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 离过年只有十几天了,温然终于坐不住了。今天务必要决定好礼物送什么,不让年前没收到温华肯定要失落的。 温然带着人出去逛街,看有没有什么灵感。 就这样边走边进临街的店铺里看,逛到一条街时,这家饭馆的一楼有好多读书人在聚会,吟诗来作对去。 看着他们,温然有些走神,有灵感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极力捕捉却无果。 “小姐?” 绿芜叫她。 “嗯?” 温然回过神来,不甘心那灵感飞走,说:“回去吧!不想逛了。” —— 返至家中的温然,坐着想,站着也想,吃饭时想,洗漱时也想。 至夜,她躺在床上冥思苦想,在将要入眠的那一瞬间,白日飞走的灵感又飞回来找她。 她腾的坐起来,掀被下床,穿鞋至书桌前,提笔欻欻记下来。 守夜的绿芽要上前来帮她磨墨,被她拒绝了。 “不用,我写完了。”温然搁笔,走回去拖鞋上床,言道,“绿芽,你也睡吧。” “小姐,夜安。” 这晚,早已困顿的温然最后存留的意识,是绿芽的回话。 …… 第二天,温然早早起来没顾上练八段锦,就行至书桌前写信,差人送到金玉满堂的刘掌柜和府城新店掌柜手中。 一通下来速度飞快,在旁边伺候的绿芜都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 好奇难耐之下相问。 温然只笑不语,心里想着温华肯定喜欢这个礼物。 随后,她才在屋里空地上练了两遍八段锦。 现在的天气已经不适合她去院子练了,练完之后微微发汗最是容易风寒入体。 —— 当天下午,刘掌柜的回信就到了,新店掌柜的回信第二天到达。 温然看过之后,露出笑意。 又约莫十天过去,温华还有两天就要休沐,他们书院年节放五天假。 终于,刘掌柜的求见,一手提着个小箱子,另一只手里拿着大信封,看着里面厚厚一沓。 见到温然行礼之后,先将那信封呈了过来。 温然拆开检验,一张张翻看。 这时绿芜接过刘掌柜手里的小箱子放至一旁,那里头是账本,年底了必盘账。 又返回小姐身旁,这才看见那纸上都是些题,每张纸上的字迹都不一样,但都很好看。 —— 题? 小姐要送的竟是题么? 而且这么厚一摞? 绿芜沉思,少爷收到应该会高兴的。 吧。 又一日过去,府城掌柜的让人捎回来的信封到了,又是一摞题。 温然使绿芜找了个大小适宜的木盒,将此理放到一起。 太阳落下,月亮升起,又太阳复返。 温华休沐回家了。 这次他回来,温然仔细打量了打量。 打量的结果是很满意,比上次肉眼可见的胖回来一点,没那么瘦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