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 第1章 第 1 章 六月的中午，烈日当空，大地像一个开放的烤箱，路上几无行人。公司没有饭堂，徐远卉从家里吃完午饭后，戴着白色的防晒面罩，着同色防晒衣，俨然一个白衣侠女，骑着小电驴回公司上班。沿着一条紫薇花正开得热烈的大道，十来分钟后便来到了一片簇新华丽气派的办公大楼附近。她将小电驴绕过一栋大楼的大门，停在一片绿树掩映，地上画了自行车的非机动车停车区域。两旁草地里有小音箱，传出如泉水叮咚般的钢琴曲，让人心情舒缓而愉悦。 这里是利丰金融中心，是G市丽都区新规划的CBD中心区。这片区域的办公楼都是新建的。大理石地面和墙壁光可鉴人。徐远卉来到B座，大门口有冷气一**袭来，与室外形成冰火两重天，徐远卉迫不及待地迈了进去。 门口保安青春帅气，斯文有礼。出入大楼的人们都衣着考究，一派精英人士的模样。大厅里弥漫着浓烈的香水味。除了前台有位盘靓条顺的美女在值守，电梯旁还有一位美女双手重叠作谦恭状，帮着来往的人们按电梯。 徐远卉入职还不到一个月，一进办公大楼，总有种住酒店的感觉。她在23楼强峰集团底下一家电商做会计，核对和统计该公司在网上各平台的商品销售收入，费用，退货率等。这家集团公司名下有好几个公司，主要生产经营化妆品、减肥产品、保健品及保健器材。公司的文化墙上，宣称要”以文化为剑，科技为盾“，做世界五百强。 大堂里常年像开茶话会一样，有多处供休闲的桌椅，桌子上摆着几瓶定制的矿泉水，瓶身上有强峰集团名称，矿泉水旁精美的盘子盛着各色美味的干果和水果，供来往宾客享用。经常如走马灯似的来一大帮人，聚集在大会议室里开会，时不时飙出**的劲歌，高喊着“公司是我家，我们都爱它，大家齐努力，一起把财发！”的口号。 这一切让徐远卉有种浮夸的不踏实感。快年底了，这公司离家很近，她想着先观察下，干完今年再说。 这天她才走到公司所在那一层的大堂里，就远远地看到同事小欧出来倒水，看见她就使劲朝她招手。 “远卉，赶紧回办公室收拾你的东西！” “怎么回事？” “你先赶紧收拾东西吧！” 徐远卉快步走进办公室，看到大家都在忙碌地收拾东西。几平方米的办公室地上堆满了纸箱，文具，凭证等，一片狼籍。小欧这才告诉她，公司要搬办公室了，要搬到云台区去了。 搬办公室，为什么这么仓促，没有人事先通知呢？ 她再问小欧，小欧就不怎么愿意搭理了，只催促她快点收拾。她茫然机械地整理着凭证，报表等纸质资料，放进已经准备好的纸箱里。只听到她们几个一边在收拾，一边在小声地议论着，市场监管局又要来丽都区检查了，去年315时财务部的人被盘问了一整天，手机都被没收了。集团被市监局罚了一千多万，勒令改正，但最后只是换了公司名，换了法人重新开始，这次跑得快，应当不会被查了吧。 徐远卉从她们压低的声音里隐约听出了“微信”、“传销”这些关键字。原来老板利用微信这个工具发展新型传销。想起那些浮夸的打鸡血的口号，她顿时明白了，没想到集团居然在这么繁华的地段，这么高大上的办公楼里做传销。也许老板认为越是张扬的地方越安全。只要收到有人来查的风声，公司就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大家把东西打包收拾完，就有快递公司上门取件收走了。老板可能怕财务部员工举报，连工作交接都不用做。快递员搬了几趟，把东西寄走后，办公室空了，连电脑都运走了。只剩下几套办公桌椅，大家在茫然中开始交谈。从老一些的同事口中得知，这集团一直都设内外两套账，老板娘就是出纳，坐在别墅里遥控指挥，资金的进出都由她把控。外账由代理记账公司来做，办公室里的财务都是负责内账的，公司盈利情况如何，老板娘了如指掌，所以也不用这些内账财务来交接了。 不一会儿，老板娘在财务群发了很官方的公告，说因业务经营需要，公司要搬迁，考虑大家工作不便，即日起终止劳动关系，大家可以重新找工作了。她下午就会根据劳动法，每人按工作年限的经济补偿金，连同还未结算的工资一起发到大家的工资卡。同事们面面相觑，都拿着自己的包悄然走了，除了整个集团财务部，同一楼层搞电商直播的公司其他部门，倒还在正常运转。徐远卉所负责的公司虽然不涉及传销，但毕竟跟其他财务人员在一起工作，也许老板娘怕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连她也一起裁了。徐远卉想起前阵子集团底下好几个公司营业执照更换了地址，想必涉及到传销的公司或部门都搬到新地址了吧。 徐远卉跨上小电驴，离开了这片豪华的办公区，这几个月的一切像做了一场梦。老公王泽在另一个城市上班，大小周制休息（一周单休一周双休轮着来），双休时才回家。她要兼顾家庭，兼顾女儿学习和生活，找工作，离家近，交通便利是必要条件。她又得开始在网上海投简历了。这些年王泽的收入还房贷车贷就所剩无己，她的收入则承担了养小孩的费用，衣服、玩具、奶粉，培训费什么的。公立幼儿园没摇到号，徐远卉一咬牙让晴晴上了一家在丽都区口碑不错的私立幼儿园，环境，师资，饮食都很不错，一年包括学费等各项费用要两三万。只要一失业，她就要需要借网贷来维持这些开销，心里十分焦虑。 她所在的G市丽都区离市中心较远，工厂较多。很多公司是单休的，连大小周的都不多。陆续收到了几家公司的面试邀请。徐远卉选了一家大小周，通勤方便的美蒂斯体育用品贸易公司去面试总账会计。财务经理跟她聊了几句专业方面的话题，说了些赞她各方面优秀的场面话，下周一就可以上班了。 第2章 第 2 章 上班第一天，该岗位原来的会计兰姐交接工作给她，才知道这岗位主要是要帮公司拉贷的融资专员，根本就不是总账会计。招聘广告真是挂羊头卖狗肉。徐远卉需要管理资金，做预算，还需要对接银行筹集资金。 兰姐打开她做的资金计划表，是一个工作簿，有十几个表格，每个表格都是公司所欠不同银行的贷款明细。贷款总额有一亿多。每项贷款都有不同的还款时间。因为很多账户里并没有多少余款还贷，每个月都需要盯紧这些贷款还款期限，拆东墙补西墙，把快要到期的贷款还上。 兰姐还给她看了一份表格，里面显示老板把名下十几处房产抵押了。所欠贷款不光有大陆的，还有香港的，不光有固定资产贷款，还有流贷，车贷。兰姐泛泛地对着表讲了一遍，然后把徐远卉拖到了十几个有银行工作人员的贷款对接微信群。她一打开微信那十几个群就不断有信息闪动，怕漏了重要信息，她只好把这些群都设置为置顶聊天。她暗自心惊，难怪有人说这年头欠债的都是爷，能欠银行一亿以上的都是”有本事“的，银行都会把他供起来。 兰姐粗略讲了一遍，起身走了，说让她先消化下。徐远卉也起身去上洗手间，顺便梳理下头绪。那些表格里的各种贷款真让她开了眼界，也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沉重感。打开手机，发现在有条未读的手机短信，点开一看，这条短信已经发了很多天了，自从有了微信，短信基本都不怎么看了，垃圾短信太多了。 “你好，我是G市嘉信智能装备股份有限公司程生，收到你应聘税务专员的简历，请问目前还有意向吗？”一看这条短信居然是晚上十一点发过来的，自从有了女儿晴晴，徐远卉基本跟她作息同步，睡得很早，这么晚发来的短信，如果不是有公司名又很有诚意的样子，徐远卉几乎要把它当垃圾短信清理掉了。 虽然对对目前的工作不满意，但骨子里的契约精神制约着她， "感谢来信，不过我现在已经上班了，期待下次有合作机会！"回完短信，她突然想好奇问一下，是不是双休的呢？如果是，以后多留意下这家公司招人的信息，下次好投简历。招聘网站很少有单双休的信息提示，只有跟对方面谈才知晓。周末两天女儿在家如果没有她管着，就是手机电视电脑三件套陪伴了。 “请问贵公司一周工作几天的呢？”“双休，”对方回复道。她偷偷打开前程似锦APP,再看了下这家公司的招聘广告，税务专员岗位，五险一金，年底双薪，看起来比现在的待遇强多了。她的工作经历也挺符合职位要求。美蒂斯这个公司财务状况令人担忧，不知道哪天暴雷工资都发不出了。她想去面试，如果合适就把现在的工作辞了，但是又觉得刚入职就离开这样太不诚信，于是回复“谢谢，希望下次有合作机会！” 兰姐给她交接了几天的工作，就以还有年假没休完为由请假了。这几天里，她隐约听到同事们在讲上季度所得税隐瞒收入被税局查账要补缴税金及滞纳金一百万。财务经理还让她请老板筹集一百万准备要发工资了。连当月的工资都要她这个新人跟老板申请临时筹措？徐远卉又惊又怕。 中午，她跟负责应收的同事晓艳两人在一桌吃饭，她跟晓艳说起对公司财务的种种担忧。晓艳跟她投缘，就跟透露了公司的一些内幕。原来这公司在现年已七旬的大葛总主管时是很有实力的，他儿子小葛总接手公司几年了，刚接手时发展顺利，还拓展了商业版图，野心也随之越来越大，无论熟悉不熟悉的领域他都想尝试，在内地Z市建立了体育用品工厂，还雄心壮志要冲IPO，拉了些投资人投资，拼命地进货，导致库存严重积压。因为跟投资人签了对赌协议，冲了一次IPO失败，投资人也不看好公司了，撤资了。所以现在需要借这么多贷款来维持运营。原来如此，这年头貌似不想上市的老板都不是好老板，个个都想冲IPO! 那天下午，财务经理让她跟小葛总一起对接了一家私人银行A行。小葛总说他要把B行那八千万的贷款还了，然后再从A行多贷五千万出来，也就是一共贷一点三亿出来！小葛总还说明年会有个收入暴增的点。这几年行情不是很好，这个暴增的点老板怎么这么有信心？徐远卉装作波澜不惊地听着会，做着笔记，心里涌起了惊涛骇浪。一家财务状况不怎么样，每个月一百万工资都要临时想办法的公司，怎么有底气去贷那么多款呢？至于那个暴增的点，后来听晓艳说小葛总一直就是这么忽悠银行的。 开完会，一看微信，好几个贷款群在闪动，有要财务报表的，有要老板身份证复印件等各种资料的。接着，这公司新来的出纳没多久就离职了，但一时没招到合适的人，徐远卉跟出纳属于应付组，出纳的工作也得由她顶上。每天各种付款和提供资料忙得焦头烂额。 十来天后，出纳岗总算招到人了。兰姐也休完假回来了，她把很多文件资料移交给她签收后，第二天就不来上班了。当天财务经理把给银行提供财务报表的工作交给徐远卉。她手把手，毫无保留地教徐远卉怎么调财务报表，硬生生要把亏损的企业调成净利润一千多万。这公司还真是不断给她“惊喜”，不断挑战她的承受力。难怪有个段子说，财务是拿着白菜的价，操着白粉的心啊。做虚假报表踩到了她的底线，她果断地提了离职。心里那叫一个轻松，在美蒂斯上班这段时间，觉都没有睡一个踏实的。离职一时爽，前路很迷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做不正规企业的财务真是拿着白菜的价，操着白粉的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离职后第一天，徐远卉送女儿上学后回到小区，百无聊奈。自从有了女儿晴晴，工作总是很难稳定下来。不想回家看婆婆的冷脸，她在小区一个木亭子里小憩。回想着这几年鸡飞狗跳的生活，身心俱疲。 徐远卉怀孕时因为先兆流产，在婆婆的怂恿下辞了原来比较稳定的工作，来到老公王泽所在的G市安心保胎。但女儿还是提前了两个月出生，这时远在老家的母亲查出癌症晚期，她两省来回跑兼顾奄奄一息的母亲和弱小早产的女儿。这中间的苦不堪言，至今不忍回顾。一岁多后，她想重返职场上班，缓解家庭经济压力。这时老公王泽随公司搬迁去了外地上班，半个月才回来一次，如果工作忙或出差，有时甚至一个月才回来一次。据王泽说婆婆内退后还做过高级月嫂，让她一个人带小孩，应当没问题。虽然从怀孕保胎到女儿一岁多的这段时间，跟婆婆时有冲突，但她想着也许自己上班了，婆媳之间有些空间了，反而会好些。 徐远卉很快发现一切没有她想象的美好。也许是保胎期间，婆婆照顾了她几个月，有些倦怠，也许是觉得孙女儿出生了，儿媳妇跑不了了，婆婆喜欢到处游玩的心性也不想掩饰了。她话里话外透露出她该享受生活，云游四海了，却被孙女绊住了。她经常当着徐远卉的面跟人聊天说，“能生就能养，谁生的谁带。”徐远卉听了不舒服，也不能说什么。 婆婆爱炒股，说是有个营生，梦想着能有朝一日靠炒股迈入有钱人的行列。听说她从中国有股市这玩意儿就开始炒股了，这些年股市起起落落，但她钱包也没见鼓起来。听公公说这些年她根本没赚到钱，还亏了，所谓的营生只是浪费了时间。也许她只需要借炒股满足她在挣大钱的幻想罢了。 她年龄大了，看到儿媳妇每天衣着得体地去上班，自己却沦为孙女的保姆，心里很有不甘，就把炒股当她的所谓工作或事业。虽然她年轻时并不爱上班，总幻想着退休了自由自在多好。但退休了，却发现退休是老而无用的代称，她嫉妒年轻有活力的儿媳，更恨自己像保姆一般乏味的生活。刚退休时想像中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如今对她不再有吸引力。有一类人总是生活在患得患失之中，不断抱怨各种她的不如意。 很多时候，徐远卉下班回家，从猫眼里都会看到婆婆正抱着才一岁多的晴晴看股票(炒股的电脑就放在客厅离门不远的电脑桌上），红红绿绿一片，晴晴也看得有滋有味，但不一会就开始哭闹，婆婆赶紧用手机来哄。徐远卉经常连鞋来不及换，连哄带骗把从晴晴手中把手机抢过来，然后带她去楼下活动，抵消看看电脑和手机对视力的影响。每到快下班时，徐远卉就开始焦虑，晴晴在家里不知道拿着手机玩了多久了。高度近视，但又很爱美戴隐形眼镜的她深知近视的各种不便，很怕晴晴近视，她得争分夺秒赶紧回去，带她去户外活动下。 她对婆婆这样带小孩颇有微词，但婆婆却说，"这是你们的孩子，我们能看就不错了，法律上我们没有义务带孙子的。“老公王泽是独生子，就这么一个孙女儿，婆婆居然还拿法律义务说事，徐远卉只觉得透心凉却又不好辩解。她也只恨自己不是孙悟空，吹根毫毛，能变成两个她，一个留下来好好养育女儿，一个去职场打拼挣钱养家。婆婆经常说，小孩大了就好了。这句话似乎给了她焦虑的心上注射了一点麻醉药，她默默忍耐着，煎熬着。 不久，公公也退休了，但他也迟迟不愿过来G市，在婆婆的一顿诅咒和痛骂下，勉强买了票过来了。他也很抗拒被小孙女拖住了，让他不能过那种白天打麻将，晚上跟好友聚餐喝酒夜夜笙歌的自在生活了。 一天，徐远卉不经意瞥到他躺在阳台的摇摇椅，一边优哉游哉摇晃着，一边刷着手机，跟着小视频里的博主在夸张地念道， 少壮不努力，以后带孙子！ 春眠不觉晓，醒来带孙子！ 举头望明月，低头带孙子！ 日日思君不见君，还得埋头带孙子！ 亲朋好友如相问，就说我在带孙子！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天到晚没完没了带孙子！ 这几句“古诗”大概是说出了公公的心声，他念得铿锵有力，抑扬顿挫。这番”有文采“的抱怨让徐远卉心里味同嚼腊。他嫌G市太热，G市的夏天又特别长，整天把卧室的空调开到十六度，躺在床上看手机,刷些无聊的小视频。他信奉懒能长寿，原理是“乌龟不动活千年”。婆婆总骂他天天跟女人产后一样在卧室“坐月子”。总算熬到了晴晴上幼儿园了，徐远卉以为心里能轻松些了。很快幼儿园的老师跟她反馈说，“晴晴很挑食，见过挑食的，没见过这么挑食的。幼儿园伙食挺不错的，早餐有各种花样，但她吃不了几口，很多美味她都不接受。中餐，她只肯吃一些白米饭，什么菜也不吃，连肉都不吃。” 担心晴晴在学校一天都饿着肚子，徐远卉换了家很近的公司，每天一大早起来做了早餐，拿着绘本讲着故事哄着喂晴晴。她跟着奶奶习惯了看手机吃饭，徐远卉想着慢慢用替代法来修正，用讲绘本来替代看手机电脑，故事听开心了她才有胃口吃。吃完了早餐，爷爷送她去幼儿园。徐远卉这才火急火燎跨上电驴，一路狂奔十分钟踩点打卡。到了办公室，那打仗一样的场景依旧在脑海盘旋，心要好一会才能平复下来。才上了一个多月幼儿园，晴晴就得了胃肠炎，之后胃口更不好了，精神萎靡，还咳个不停，她只得又辞职在家帮晴晴调理了几个月的饮食，晴晴身体恢复了她才入职了那家突然搬走的强峰集团。 即使工作和兼顾小孩疲于奔命，她也不能闲下来。想起那天嘉信程生发的信息，她不想再沉湎于不愉快的回忆，她赶紧拨通了那个手机号。 “喂”那边传来一声低沉好听的男人的声音，“您好，我是那天您给我发信息的徐小姐，请问您那里税务专员已经招到人了吗？”“你周三下午可以过来面谈一下。”知道有希望，徐远卉心里舒了口气。 “你们那里要招几个人？”她很好奇，财务人员市场一直供过于求，二十多天了，他们居然还没招到人？ “只招一个。” 有人说女人结婚后的十年是最难熬的十年，的确如此。现代女性，要工作挣钱，又要兼顾小孩的养育。如果家庭其他成员不给力，现代女性往往被逼得崩溃或成超人。很多时候女超人是在一次次被逼得崩溃中千锤百炼而成的。想知道晴晴为什么这么挑食吗？敬请一直追下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到了约定那天上午，她开始准备面试事宜，拿出那个大号的黑色方形皮包，把毕业证，学位证，简历等都装进去，然后准备面试的衣服。吃完中饭，用手机导航软件搜索了下程生发过来的位置，约摸需要半个小时左右坐公车，怕公车晚点，她叫了个网约车，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时，徐远卉到了G市嘉信智能装备股份有限公司门口。 跟保安打了个招呼，填写了来访登记表，徐远卉便走进了这家公司园区。园区很大，里面共有三家汽车相关行业的公司。园区主路两边种了些芒果树和芭蕉树。保安让她一直往里走到尽头，上了二楼，左转，沿着走廊一直往里走，便到了位于最里面的财务部。 大门是开着的，有人在工作，徐远卉礼节性地敲了下门，有个男人声音说请进。这是一个大办公室，一排办公桌两侧坐着大约五六个人，里侧靠墙处有一个单独的大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中年男人。 “请问您是程先生吗？”徐远卉猜他就是程先生，把目光转向他，询问道。 他微抬了一下头，手指了一下门口有个空座位，让徐远卉坐着稍等一会儿，便一直埋头工作，不再说话。大家都认真地干着活，只有鼠标的咔嚓声。她有点尴尬和无聊，刷着手机上的新闻和一些自媒体文章打发时间。 这一等几乎是二十多分钟，整个办公室静悄悄，除了鼠标咔擦咔擦的声音，和敲键盘的声音，再没有别的声音，针掉到地上都几乎能听见。徐远卉非常尴尬，只好强作镇定。幸好这年头智能手机可供消遣的东西很多，她不停地刷着手机，不时抬头望一眼那位看起来是个领导的中年男人。他依旧低头盯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不知道他是真忙，还是几乎要忘了她这位面试者。 徐远卉正想壮着胆子提醒一下，他终于起身朝她这边走来，她抬头看了一眼这个电话中有着好听声音的男人。中等身材，刚毅的脸上表情严肃，为他增添了一种神秘的男人味，那种严肃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在也许是未来可能的女下属面前表现出一种威严。他用深邃的眼神看了徐远卉一眼，说了句“过来吧。”然后就目不斜视地往里面走去，徐远卉跟着他来到一间小会议室。他走路很快，带起一阵微风，风里有淡淡的烟味。 他在靠门这一侧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旁边还有一两把椅子，会议室很小，要走到他对面的位置需要绕过长长的桌子，或者要从他的旁边竖着的一个大白板旁狭小的空间中穿过。鬼使神差地，徐远卉懒得往里走了，就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她知道这不是很合面试的礼仪，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第一次见他就有种亲切感，即使他很严肃，挨着坐也无妨。 她坐下后，他便问，“你有没有用过sap系统？”“哦，这个系统我都没有听说过。是财务系统吗？”“是啊，我们公司因为要准备上市，上线了这个系统，培训了大半年，现在上线了两个月了。” “系统都大同小异吧，很快就能上手的。”徐远卉自信满满地说“不一样的，sap系统不一样，界面都跟传统的财务系统不同，比较复杂。”徐远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又提到开发票的问题，“你们原来公司是按什么开票的，是销售收入吗？”他相当于自问自答了，徐远卉嗯了一声。“我们公司不是，按项目工程完工程度来开票。”“哦，那是因为项目的周期很长对吧？” “是的，”他微笑了一下，也许看出来她还是在类似行业做过的。原来一直板着脸的人也会笑，然后他开始倾诉起来，上那个新系统他们全体财务同事都加了大半年的班，很辛苦，徐远卉一直认真听着，偶尔“哦”一下以示回应。整个面试过程，他没有让她自我介绍，他当然也没有介绍他自己，两人就像熟人一样的闲聊起来了。说完他跟她聊到薪水的问题，他主动提了一个大概数（徐远卉暗喜，比她之前工资高），还说如果确定了让她入职，人事经理会跟她面谈具体的薪资和其他入职事宜。聊到这一步，徐远卉觉得面试基本成了，但好像涉及的专业内容很少。 她以为面试结束了，他又开始找话题，“看你简历，你曾经在丰远汽车设备公司工作过？这家公司是我们的客户之一，现在还有业务往来，我们公司有些技术员就是从这家公司跳槽过来的。"“哦，这么巧？那家公司离我家有点远，我后来就不在那里做了，也是一家生产汽车设备的公司。”徐远卉在丰远只干了一年，怕程生觉得她不够稳定，赶紧解释了下。公司一般很希望财务人员稳定的。正聊着，应当是他属下的一个女员工进来了，问了他SAP系统的一些问题之后走了。被人一打岔，两人沉默了一阵，感觉他依旧不想让她走，良久，他站起身来，深深地望着她有些不舍道："别的都还不错，就是没用过这个系统。你可以回去去网上学学这个系统。" “好的，”徐远卉把包挎上，顿了顿，很恳切地说道:"程先生，如果你们招不到用过这个系统的人，可以考虑一下我，我觉得我的学习能力挺强的。“"程生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说了句，“我知道。”他这三个字里笃定的语气让她有种踏实的温暖。她道了再见，拿起包回家了。 看起来很有希望，但还是需要等待最终的结果，这个过程令人煎熬，徐远卉强迫自己不在意它。过了几天，程生突然来信息问，第二天是否有空来跟人事张经理面谈。嘉信是一个集团公司，人事张经理跟老总们一起常驻G市市区的，她看到了徐远卉的简历，觉得不错，转发给程生约她来面试的。徐远卉如约又来了嘉信，还是那间小会议室，这次，程生一见到徐远卉就嘴角上扬，掩不住的微笑，不像上次板着脸了。他给她递了一支矿泉水，让她在会议室等着张经理，第二次见面似乎就跟老朋友一样了。 张经理见到徐远卉，很是热情，说看了她的简历，知道她第一学历是公费的中专，在学校多次拿一等奖学金，后来参加自考考完大专本科阶段的会计学课程，先后拿到大专，本科毕业证和学士学位，并自学英语达研究生入学水平，觉得她很聪明很上进，原本是个名牌大学的料，为什么要就读中专呢?徐远卉微笑了下说，“谢谢您的夸奖，”她说当年她的确是以全校唯一身份，考上了县一中奥赛班（当地最好高中最好的班），但家里做生意欠下巨额债务，那时的中专还处于包分配的尾声，为了早点就业减轻家里负担，放弃了上高中考考大学的机会，就读了中专。 毕业后虽然分配了，但刚好遇上下岗潮，分的企业都是一上岗就下岗的，没多久办了买断手续就南下广东了。张经理又赞她看起来很面善，性格很好的样子。她再次微笑着谢谢她的夸奖。张经理跟她谈好了具体入职的时间，工资，并让她下周一提供证件和体检报告正式办入职手续。 第5章 第 5 章 徐远卉成了嘉信财务部的一员，又开始了朝九晚五的生活了。初次面试她的中年男人程生，大名程旭，部门经理兼集团财务副总监，别的部门同事都称呼他“程总”，财务室的人却称呼他为“领导”，这个称呼不知道是谁先开口叫出来的，徐远卉觉得很贴切。他的确很有高冷的”领导“范儿，惜字如金，即使说话，声音也很低沉，脸上总是挂着很严肃的表情。但他对于徐远卉来说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她总觉得他故作严肃，从第一面起就有这种感觉了。 办公室里除了程旭和助理肖工是个男的，还有其他四个女同事。应收会计阿华，出纳小曾，应付会计小王，还有个小江坐徐远卉旁边，不知道负责什么。徐远卉的位置对面是阿华。女同事中，阿华看起来年龄大些，其他女同事都称呼她“华姐”。助理肖工头顶中心少了一圈头发，看起来年龄还比程旭大一些，但对程旭唯唯诺诺，言听计从。程旭几乎每天从早到晚都在办公室待着，盯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忙碌着。上班的第一天他让徐远卉又填了一份比简历更详细的个人信息表。填完之后，他放下工作，一直在认真地看她的个人信息表，仔细地研究她，不错过任何蛛丝马迹。徐远卉没有参加过SAP系统的培训，他给了她一叠相关的资料，还有一个电子版的，让她好好学习和熟悉新系统。 第二天一大早徐远卉刚到办公室，就看到程旭已经在位置上了，打了个招呼，他就让她登录OA系统。徐远卉说她没有OA网址和账号密码，他快步走到她位置，用低沉又带点命令的语气说，“账号密码早就发给你了，”原来他昨天晚上发到她企业邮箱了。她的企业邮箱号他并没有告诉她，她当然也还没来得及登录。他告诉她账号密码，然后在她旁边指挥她用OA系统，又温柔又霸道。淡淡的烟草味夹杂着有些浑浊的男子气息包围着她，她感觉自己沐浴在很迷人的男人味里，心绪有些迷乱，只好故作镇定。OA系统登陆之后，他回了自己的领导专座，但不一会儿又借故跑来她的位置。整个上午他看起来都很不淡定，时不时走到她位置来指导她做这做那。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同事们除了走到角落的饮水机倒水，或出去上洗手间，没有必要的事，大家似乎都不想打破这份寂静。挨着坐的女同事偶尔会窃窃私语几句，挺像小学时候的课堂。而程旭就像个班主任坐在讲台的办公桌后。徐远卉开始看程旭给的资料，不懂的地方就去网上搜相关信息和资料，加深对系统逻辑的理解。程旭除了每天没事找事来指导下她，似乎不着急安排她具体工作，急性子的她自学了十来天后，坐不住了，走到程旭跟前说，"程总，您给我的资料都看完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程旭抬头微笑着看她一眼，这才安排她跟着任应收兼税务会计的阿华学习。 阿华年龄约摸四五十，东北人。她个子不高，面色苍黄，留着利落的短发，头顶隐隐有银丝闪现，说话也慢条斯理，看起来没有一般东北人的急脾气，但也自带一份老员工的气场。她开始教徐远卉在SAP系统进行销售收入的记账，教得很慢也很有耐心。 吃午饭时阿华约了徐远卉一起去，饭后她不午睡，拉着徐远卉陪她一起在园区散步闲聊。这里中午连吃午饭带午休才一个小时。同事们基本都不睡午觉，围着园区散步消食。从阿华口中得知，嘉信最初主要代理进口日本某品牌汽车生产工具，卖给国内的汽车生产商。为了上市，这几年开始大搞项目，生产一些汽车设备，还有一些拧紧，涂胶方面的机器人。她想起程旭那天面试她时，提到嘉信有很多技术员是从丰远公司过来的，原来就是为了上市才挖过来的。嘉信的业务以进口贸易为主，每天都有大量的发票要开具和记账。园区里有三家公司，除了嘉信，还有它的全资子公司信立，信立是生产型企业，生产汽车设备，另有一家叫佛吉的汽车零部件公司则是租用了嘉信的一部分厂房。园区里的地都是嘉信买下来的，但土地权证由于政策上的历史遗留问题一直没办下来。 嘉信多年来一直在谋划上市，前几年想冲主板，但实力不够，现在转攻创业板，花了两三百万上了这个SAP系统。这个系统的凭证一旦生成就不能再删除和修改，做错了只能做一张相反的对冲，冲销和被冲销的凭证在系统里都能清晰地显示着关联关系，凭证的录入和冲销时间精确到几点几分。因为SAP系统严谨很难作假，证券公司比较信赖它。阿华说由于启用了这个系统，她的工作增加了至少一倍，她申请加人，程旭一直拖着不加。直到一次部门例会开会前，大家都到齐了，她威胁程旭，“要不就加个人来帮我，要不就加个人来替我。”否则她就不开会了，当着财务室所有同事的面非要他承诺加人。公司正处于上市的关键阶段，程旭妥协了，只好让人事在网上发布招聘启事，这样就把徐远卉招进公司了。徐远卉静静听着，时不时“哦”一声以示回应，暗忖道，“这个表面斯文的华姐看来是个厉害角色！” 这个系统跟徐远卉以前用过的财务系统果然不一样，它有自己的逻辑和做每类凭证专用的tcode（也就是程序命令）。她反复研究程旭给她的资料，看不懂的就去网上搜，做笔记，结合阿华的交接，很快就把这个系统的逻辑搞明白了。几天之后，徐远卉就跟程旭提，她可以独立做凭证了，这样能更快地帮阿华分担工作。程旭就把发票记账的工作从阿华那里移交给她，她干得又快又好，而且没有错误，程旭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了。 自从徐远卉来了，程旭觉得冷冰冰的办公室里有了生气，红袖添香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干了多年财务的他早已进入倦怠期，目前又因上市每天心力交瘁的他，突然对上班有了一种期待。他喜欢看见爱穿裙子的她娉婷地走进办公室，然后认真地开始工作。她的位置背对着门口，她总是比他早到，听到他的脚步声，她会转过来微笑着跟他打个招呼。她笑起来嘴角有若隐若现的笑靥，伴随着轻轻的迷人的笑声，令他心生愉悦。程旭坐在她的背后不到两米，大办公桌正中还摆放着一颗玉的大白菜，寓意摆财。他一抬头总能看见她优雅美好的背影，美女连背影都是那么迷人。只要看见她，繁琐的工作都变得不那么令人生厌了。 程旭大学学的就是会计学专业，一毕业就从事这个行业，枯燥繁琐责任又大，心里无数次冒出换行业的念头，但是生活的压力让他又坚持了下去。时光飞逝，他已干了二十多年财务了。这些年公司谋划上市，他的压力和工作量也更大了，心情烦闷时，他总是要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家在S市的他常常孤独苦闷，下了班也是待在办公室工作到很晚，回了宿舍也是孤身一人，不如加班能暂时忘记孤独。 自从徐远卉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他陡然觉得自己有了活力。她的简历显示，她已三十多了，但她很显年轻，性格活泼又内敛，外加一份已婚女人的优雅从容，这些特质在她身上相得益彰，糅合成迷人的女人味。她优美的身姿，好听的声音，迷人的笑靥都让他深深着迷，吸引着他跟她更进一步的接触。 嘉信是重点税源企业。一天，税局的好几位领导来访，程旭让徐远卉去茶水间拿几个杯子泡茶。徐远卉跑到茶水间，打开一个带玻璃门的柜子，里面有一大堆杯子，各种各样的，她随手就拿了两个玻璃杯过去了。程旭笑着嗔怪道:"这是喝啤酒的，喝茶哪用这么大的杯子。"徐远卉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里很想说，作为湖南人，她的家乡喝茶可没这么讲究，湖南人喝茶叫"呷茶"，湖南人吃菜是大碗菜，喝茶也是大碗茶。程旭看徐远卉有点窘迫的样子，便不再为难她，自己转身去了茶水间拿了两个青花瓷的小杯子。 徐远卉想着她干不好这种端茶送水的活，以后渐渐就没有这类事了。但没想到几乎每天程旭都安排一些打杂的活要她干，比如寄快递之类的。她感觉自己好象还兼他的秘书或助理。一次，程旭让她寄他的身份证给集团下属的一个上海子公司财务不知道做什么用。身份证的上程旭还是一副清秀的小男生模样，她特别关注了他的出生年份，原来比自己大九岁，再定睛一看，居然跟她是同一天生日。 这个小发现，让她有种异样的感觉。冥冥之中，门板也档不住似的，她来了这里。难道是同天生日的缘份所吸引来的吗？她也知道他跟她说话的语气格外温柔宠溺。不苟言笑的他，总是对她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她也感激他在她连换几次工作身心俱疲的情况下给了她一个工作机会。 人生若只如初见，这句话也许适合一切后来反目成仇或已相忘江湖的友情，爱情。初见时也许是一见如故，也许是一见倾心，双方都是那么美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一天午饭后，阿华照例拉着徐远卉散步，两人沿着园区的一块空地溜达。阿华又聊到了程旭，说他是985名校Z大的毕业生，他老婆比他还大两岁，他们是大学同学。他是个好男人，从不在外面玩的，只要有时间就回S市陪家人。徐远卉一边散步一边静静地听着，这些似乎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她也不是爱八卦的女人。作为男领导总免不了被女下属八卦的。她下意识地往后看了一下，远远地看见程旭也在散步。见她转过头来，程旭似乎心有灵犀同时抬头朝她望过来。他那深邃的眼神如同探照灯一样扫射过来，似乎随时都想洞穿她的一切。 徐远卉赶忙回过头，二人两人继续往前溜达，迎面撞到小江。她笑着叫了声华姐，冲徐远卉点点头，加入了她们。平时她都是跟小曾在一块，这天小曾去银行了还没回来。小江一头卷曲短发，黑瘦，爱穿T恤休闲裤，T恤扎在裤子里，有点假小子的感觉，但又经常带着讨好人的笑容。她在办公室里走去饮水机倒个水都畏畏缩缩的，背都不敢直起来，也难怪，办公室静得真的让胆小的人发怵。从闲谈中得知小江是负责嘉信集团底下几个没什么业务的公司的记账和报税工作。她说这几个公司只有一些费用，报税也是零申报，太闲了，闲得都要装样子，不然坐在办公室很尴尬。徐远卉心下诧异，既然有人这么闲，为什么还要招她入职呢？ 徐远卉跟大家日渐熟稔起来，程旭虽然依旧话不多，但是徐远卉不管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遇到他，总发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心中也涌起异样的感觉，但照旧不动声色地跟他打招呼。每到周五五点他终于结束一周的忙碌，合上笔记本，走到小江位置前说，”送我去地铁站“，然后去洗手间抽一支烟。小江应声好，马上起身下楼，在公司的停车场坐在部门专用车驾驶位上等着他。 程旭抽完烟回来，就背着他的黑色双肩电脑包，穿过宽敞的办公室过道，然后迈着快捷的步伐出办公室门。经过徐远卉的身边，他会总会没事找事跟她说几句话，实在找不到什么事要跟她交代，也会深深地望她一眼，有时甚至是悻悻然的，好象周末两天不能见面是她的过错。时间久了，她内心也波澜起伏，但她的脸色平静一如平时。 作为公司的高管，程旭来G市前，三大股东之一兼总经理的胡总就承诺他周五可以提早下班，避开堵车的高峰期，并报销来回的车费。一次趁程旭去洗手间抽烟的空隙，小江对着对面的阿华悄声笑着说道，“领导以前经常吃完中饭就走了，不知为啥现在总是拖到快五点才走？“阿华不置可否地”呵呵“一笑。徐远卉的心里微微颤了一下。 程旭每次回家都是坐地铁再转高铁回S市，小江算是程旭的专职女司机了。难怪之前华姐为了加人跟程旭闹成那样，他不安排小江来帮忙分担工作，她闲着就只为了随叫随到当他的专职女司机？徐远卉暗自揣测。他走之后，徐远卉心里也空空的。她的位置在门口，她已完全能辨认他的脚步声，不用回转身子，就能知道他来了或走了。他的脚步声快捷有力，彰显出有一定职位的中年男人的自信和沉稳。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徐远卉的工作已逐渐得心应手了。转正之后，程旭突然把把开发票的工作由应付会计小曾处移交给了她。嘉信是以进口贸易为主的企业，也是集团上市的主体公司，一天要开几十张发票。而且很多票都是需要打物料清单的，光是打印都要半天。嘉信的开票量远远超过她以前工作过的公司，可以说她从早到晚只开票都不会闲着了。难怪以前每次她下班时，其他同事都跟她一样飞快地收拾东西走了，只有程旭和小曾还坐在位置上忙乎着。 小曾坐在办公室最里面，身材矮胖，还留着厚厚的齐刘海，跟锅盖一样遮住大半个额头，架着一副圆圆的大黑框眼镜。她对徐远卉不冷不热的，但她跟程旭说起话来马上切换成娇柔的语气，这语气跟她人的形象很是不搭。 徐远卉当时就是应聘嘉信的税务专员，但入职之后除了分担阿华的应收岗位工作，似乎并没有什么税务方面的内容。现在倒成了开票专员了。她对程旭对下属的工作安排感到非常奇怪，总是让忙的人忙死，闲的人闲死。她是新来的，即使觉得不公，也不能象阿华一样跟他对抗吧？当下只能接受，然后好好研究有没有办法改进开票效率。 嘉信在全国各地有很多分公司，分公司客户的发票也是由开票员开了再寄给各分公司行政文员的。因为发票量大，又经常要寄发票，时不时有发票丢失的事发生。发票丢失后，需要第一时间登报挂失，而且还会扣企业的信用积分。按公司规定只要发票丢失（没人去查什么原因丢失，也无从查起），负责该客户的业务员就要被罚款。但罚款却没减少发票的丢失，业务员们觉得发票不是在他们手上丢的，不甘心被罚，天天打电话来财务室询问发票为什么不见了，是不是没有寄出。 “对别人看得见的东西，做从未有过的思考。”徐远卉决定对开票和寄发票工作改进一下。嘉信开具销售发票是由业务员在OA系统上发起申请，开票员在税控机开完发票，然后把所开的发票号码回填在OA系统的申请单上，OA系统可以导出开票的清单。她每次寄给各分公司的发票，都会附上清单，让业务员收到发票时，在清单上的对应发票号处签名后，各分公司的行政文员拍照回传给她。这些回单她都保存在电脑里，跟OA导出的清单放在同一个文件夹。只要业务员反应客户没收到发票，她一下子就能找到发票签收的相关责任人，同时也强化了业务员的责任，让他们保管好发票，确保发票送到客户手上。 自徐远卉接手开票的工作，就很少丢发票了，也不用总是接业务员来查询发票的电话，落实到每一张发票都签名收票比罚款有用多了。这番改良，程旭嘴上不说什么，心里挺满意，他的管理一向无为而“治”，以前开票的人开完寄走就算完事。 开发票的工作量太大，徐远卉还是成了一只转个不停的陀螺了。为了能准时下班回家管小孩，她一刻也不停地忙碌着，水都顾不上喝，一天下来晕头转向，在回家的公车上才能休息一会。她后续又想了些小办法把记账的效率也提高了，公司规定每周的发票必须及时开完寄出，到了周五，还是得加点班才能完成工作。程旭五点走的时候，看到正认真开票的徐远卉，他那深邃的眼神似乎还带着一丝恨意。他安排徐远卉开票，原本就是为了让她天天都能加班陪他，以前的小曾就是这样。 一天，他在处理询证函时发现一些客户应收余额不对，其实他也知道徐远卉只负责发票记账，收款的凭证是由阿华完成的。他没有细查到底是哪个环节导致余额不对，便迫不及待地把徐远卉叫到他座位前。 “这些客户的应收余额很乱，跟实际不符，你是怎么做事的？”这种训斥让徐远卉很没面子。她垂下头低声说一会她仔细核对下，程旭不再说什么，她回了座位把这些客户的发票记账金额全部核对了，没有问题。以前听华姐说，程旭习惯在微信里沟通工作。他不爱说话，财务部事情也比较杂，容易忘，在微信沟通也有个记录好事后查阅。平时上班他也总是事无巨细地在微信群里提醒大家各项需要注意的事宜，小到一张具体的凭证的摘要要详细，以便日后查询。 徐远卉便给背后不到两米的程旭发微信，告诉他发票记账金额没有问题。程旭也不再回复。最近他从考勤表上知道徐远卉每周五都加到晚上七点，她偏偏要选在他回家的时候加班，真是可恨！训斥完徐远卉，他的心里才好受些。 一个多月过去了，徐远卉依然只是周五等他走了才加班。尽管别人都特别闲，但他目光的焦点都在徐远卉身上，别人闲不闲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怎么样让徐远卉每天都要加班。于是他又把自己审核发票申请的工作在一次部门会议上宣布移交给徐远卉。会上宣布完这项工作安排，他又有意无意看了徐远卉一眼，接触到徐远卉疑惑不解，又隐忍着愤怒和委屈的眼神，心里涌上一种莫名的快意。 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在一起闲聊。小江一边扒饭，一边感慨地说：“领导真是好向着远卉呢。””对啊，能者多劳吧，远卉正是好年华，像我这样的只等退休了。“阿华半开玩笑地说。“哪有向着我，开发票的活谁不会干啊。”徐远卉知道她们的话外音，但事实上，程旭除了工作量向着她，没有别的了。明知她的工作量饱和，小江闲得要装样子，却还在给她加工作，虽然是新人，凡事得先忍，但如果不反抗，只会继续被欺压了。 “领导，我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样转，下班是头都是晕晕的，整个办公室只有我一个人上班到下班忙个不停，每个周五还得加班，你再给我加工作量，我真的忙不过来，到时会影响公司部门效率，恳请领导酌情调配下工作量。” 程旭看到她发恳求他的信息，很高兴徐远卉也”入乡随俗“尊称他”领导“了，他很受用。他心里涌上了一种怜香惜玉的柔情，但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快感。他回复说：“你现在开票还不太熟，所以忙不过来，有时候就可以周一到周四酌情安排加班，工作安排到岗位，不可能随时调来调去的，坚持这段时间情况就会好转了。"他终于把他内心真实想法名正言顺提了出来。 "我想了很多办法提高效率，每周五还是得加班，我不明白为什么工作量不能平衡一下。"徐远卉气极了。程旭看到她发完信息，连背影都透着气愤，怕逼她太急，把她逼辞职了，只好把审核发票的工作给助理肖工做了。但他对徐远卉依旧有着连他自己也搞不明白的怨气。部门一起聚餐时，女下属们谈笑风生，众星捧月般地围着他恭维着他。唯独徐远卉只是轻轻一笑，虽然她的笑让他有春风拂面之感，但他多希望她能象其他女下属一样，假意或真心，主动接近吹捧下他这个领导呀！但她从来也没有。 第7章 第 7 章 每天忙忙碌碌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晴晴也上一年级了。徐远卉每天为了准时下班疲于奔命，下班后就没有多余精力留心晴晴的学习状态了。老公半个月甚至一个月才回来一次，根本不能搭把手。 晴晴快要开学的那段时间，已是秋天了，G市的天气开始有些微凉，但晚上还是要吹空调睡觉。也许空调吹多了，受了寒凉，晴晴开始咳嗽，而且越来越厉害。 晴晴就读的小学是区里的名校，学生很多，每个年级有十个班，这些年一直不停地扩建教室。午休场地不够，只能容纳二十多名学生，每个月需抽签。没抽中的就回家睡或上托管班。在学校午休的这二十多名学生也是在课桌上或铺垫子躺在地上睡。晴晴就是铺垫子在地上睡的，地上的湿气隔着垫子还是加重了她的咳嗽。徐远卉想让公婆接回来吃和午休，但公公不耐烦地拒绝了，他一天有两场麻将要打，不愿意接送。刚好抽中了签，晴晴便在学校午睡。 晴晴咳嗽一直未好，去做了雾化，也吃了药，还是不见好。徐远卉还是坚持让她上学，想着小孩也要能吃点苦。她小时候也体弱多病，但从来没有因为生病缺过一天课。直到有一天中午，徐远卉接到班主任何老师的电话，说晴晴在学校咳嗽很厉害，影响到别的小孩午休，让徐远卉接回家午休。考虑到第二天就是中秋节了，连同周末一共放三天假。晴晴一直咳嗽也没请过假，徐远卉就让公公把她接回来下午就不去学校了，在家里多休息下。 晴晴看到爷爷来接她，开心得快要蹦起来，下午就没去上学了。没想到这个请假的头一开，就成了她再也不肯去学校的一个突破口了。 紧接着就是中秋节加周末一共三天假，晴晴咳嗽总算好得差不多了。收完假后的那个早上，她不愿意起来，说头晕，徐远卉摸了下她的额头不发烧，柔声说:“晴晴，今天要去上学了，你已经请了一个下午假了，现在是学拼音的关键时候，再落课你就跟不上了。”“妈妈，我不愿意上学，我害怕上学。”晴晴说着哭了起来。 她赖在床上死活不动，校服也不愿意穿，徐远卉觉得不对劲了，问她:“你为什么不愿意上学呢？你告诉妈妈，妈妈不说你。”“何老师打我！”一听到晴晴被老师打，徐远卉又惊又气，刚开学，跟老师也不熟，只知道何老师是晴晴她们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 “何老师为什么打你？”徐远卉急切又生气地问。 “中午睡觉时候，旁边那个小朋友找我说话，何老师拿起一个棍子一样的东西敲了我的头。” “旁边那个女孩被打了吗？” “她也被打了，我们两个都被打了。妈妈，不是我找她说话的，是她先跟我说话的。”晴晴说的象棍子一样的东西应当是教鞭。徐远卉听懂了女儿的委屈，但看了下她头上也没有什么事，便继续劝她去上学。但晴晴死活也不肯去学校，徐远卉也没办法，又急着上班，于是交代公婆少给她看手机和电脑，然后匆匆忙忙上班去了。 在路上跟何老师请了个病假，晴晴在家混了一天，徐远卉上班也提心吊胆的，想着两位老人帮忙看着就不错了，说不定在家里又是看手机，又是看电视电脑的。一下班她火急火燎地回到家，果然，晴晴还没吃晚饭，坐在电脑旁看动画片正起劲。徐远卉气得火冒三丈，吼道，“你不去上学，倒是在这里看动画片！”婆婆也在火上浇油，"对啊，一整天就要看这个动画片，看来是上瘾了，难怪不去上学。"在两个大人的言语轰炸下，晴晴也是又哭又闹，徐远卉气得头都要炸开了。 虽然徐远卉隐约觉得动画片不是晴晴不去上学的原因，但一个学生不上学，在家里游手好闲，实在是触及了一个妈妈的底线。而且她知道公婆管不住也不会费心去管晴晴，他们两个老人也没什么别的爱好，除了看手机和电视电脑。小孩不上学跟着他们，就只有看这些电子产品的份，徐远卉想着这些心里焦虑得象被油锅煎熬一般。晚上吃完饭，给晴晴读绘本，玩玩具，讲道理，说大人要上班，小孩要上学的，这只是分工不同，不能闲在家里看动画片。还哄骗她说自己已经跟何老师沟通了，何老师不会再打她了，劝她明天要去上学了。晴晴含混地答应了。 到了第二天，晴晴咳嗽完全好了，但还是不愿意穿校服，在徐远卉连哄带劝之下，勉强把校服穿上了，坐在沙发上，还是不愿意去学校。晴晴平时特别喜欢吃肯德鸡，油炸食品，徐远卉很少带她去吃。”你今天去上学，晚上我给你打包肯德鸡炸鸡腿好不？”这是她最后的杀手锏了。 “不去！”晴晴像宁死不屈的小战士，这种倔劲让徐远卉感觉到这事的棘手，眼看落了一天半的课了，拼音又是重难点，到时跟不上就更不愿意上学了。焦虑使得徐远卉火冒三丈，大声地质问晴晴为什么晚上答应得好好的上学，现在又反悔了，伸手要拽她往门外走。晴晴哼唧着不肯动。婆婆也在旁边帮腔，"你揍她一顿就好了。我看她就是欠揍。"徐远卉作势要打晴晴，她却躲到沙发旁的角落去了，想去把她抱过来，但晴晴抱头蹲在那里，根本抱不动，徐远卉无奈之下又只好先去上班了。 在路上，她只好发信息给何老师，把事情摊开来讲 。“何老师，晴晴说你前几天打了她的头，今天她死活不愿意来上学，是怎么回事呢？” “哦，上周的事了吧？她都几天没上学了，当时应该是不经意的动作，只是作为一个提醒而已啦！她本来已经咳嗽，对其他同学也有影响，但又跟别的孩子说话。如果她觉得接受不了我的指正，那以后我会很小心的！不好意思哦！为此我向你道个歉，对不起，让你费心了！” 何老师的回复有点阴阳怪气，让徐远卉心里很不舒服，她不想弄僵了，回信息说:"何老师，您不用道歉，其实我并不是说指责您或者怎么样哦。现在这一代小孩比较娇气，我女儿晴晴也是，没办法，可能这也是从小没有怎么吃过苦，最近又咳嗽得厉害吧，她就特别娇气。上小学了，她有点害怕新环境，缺自信，有压力吧，就怕被老师批评，不是说您不能去指正他了哦，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啊。" "我今天都好好跟她说啦，‘老师凶你，批评你呀，这是爱你呀，为你好，要是老师什么都不管你，那才是不爱，你知道吧。’我还跟她讲，‘我们小时候老师还严厉的多，’我想这样开导她，慢慢的解开她这个心结吧，可能现在小孩的成长环境比我们那时安逸多了，承受力太差吧。"虽然她不认同老师打人的举动，但又不能太在这个上面做文章，想办法让晴晴尽快回校才是当务之急。 " 晴晴还说班上有个女同学呢，喜欢跟她粘一起，跟她说话，我不知道是哪个同学，晴晴也不知道她名字，到时候要是午睡时候，您能不能帮我把她们两个分开一下。晴晴说那天是那小孩主动跟她说话的，她就接了下话。我女儿真的是不懂得拒绝的那种小孩儿，缺自信，不懂得拒绝。要是别人跟她玩跟她说话啊，她会很高兴，会忍不住回应，也没有注意到课堂纪律的事，控制能力还不行。“ 一连发了三段语音，何老师才回了句，“好的，没事，慢慢习惯吧！” "一年级开学季，语文老师兼班主任真的是特别辛苦。我家好多亲戚都是当老师的，在本市也有几个朋友是老师，我跟老师很有缘呢。在教育小孩方面，我也只是个小学生，我只有晴晴一个孩子，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请何老师不吝赐教哦。"唉，为了孩子，这也是徐远卉人生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的！ "你言重了！其实我也是当妈过来的，教育孩子都是要耐心呢！以后有机会多交流！" " 嗯嗯，谢谢何老师理解。最近她不愿意上学，我都愁死了，爷爷奶奶要我用暴力逼她上学。但晴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即使把她狂揍一顿，她还是不会上学的。我用吃肯德鸡，买玩具引诱她去上学，她都不肯去，就是心里有个结没打开，她就是害怕。原来也以为她是咳嗽不愿意上学，她这次咳嗽也的确有点厉害，但现在咳嗽好了，今早还是死活也不去上学。哭得稀里哗啦的。她还跟跟我说以前幼儿园老师说了，小学老师很凶的，不听话会被老师凶。估计是幼儿园老师想让她们听话故意吓唬的。我也只好做爷爷奶奶思想工作，不是我惯着她，只能用耐心爱心智慧去引导她。搞得我这两天上班都迟到了快半小时，心力交瘁了。按我的理念，课是一天都不能缺的，但遇上了个倔强孩子，没办法。“ "好的，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孩子，千万不能往错的方向去引导。既要表扬，也要适当的批评，开学以来，其实我们班也有两个女孩子在课室门口哭得稀里哗啦，后来上完一节课，啥事都没有了，环境会改变一切，希望你孩子能尽快进入状态，真的不好意思，让你费心了。" 不知道有没读者朋友经历过小孩厌学，那对于一个妈妈来说，如同天塌了一般。彷徨，无助，焦虑，自责，不解，困惑，甚至生无可恋。不断的问上天，为什么我的孩子会厌学？会不愿意上学？本文女主徐远卉学生时代可是不折不扣的学霸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第8章 第 8 章 悬着一颗心上完一天班，徐远卉回家后发现，晴晴这天倒是没要求看动画片，一个人在家玩玩具，神情落寞，郁郁寡欢憔悴的小脸看起来令人心疼。听婆婆说白天她也不肯下去小区玩，平时她最喜欢去小区去玩那些成人健身器械了。她和一些小孩平时把漫步机当成她们的海盗船，也爱在攀爬架上乐此不疲地爬上爬下。小小年纪的她有自尊了，知道去小区玩会被熟悉的邻居追问为什么不上学。 晚上吃完饭，晴晴把两页空白纸裁得小小的叠在一起，要奶奶帮忙用钉书针钉起来，说是一本书。封面，让奶奶写上，‘我是一个好宝宝’，翻开来，内页写‘我要考100分，我吃饭吃的可好了’这些话。看到晴晴的这些“表白”，徐远卉心里泛起酸酸的怜爱之情。可怜的孩子，她也知道她不去上学不是个好孩子，她也是想做个好孩子的。也许她在学校遭遇了什么，让她特别害怕，但她又还不会恰如其分表达出来让妈妈感同深受。徐远卉隐隐觉察到了什么，暗下决心，不管她上不上学，也不管外界给她多大压力，都不再使用暴力的方式逼晴晴上学了。 "晴晴，你学习不要有压力，妈妈只要你努力了就好，坚持上学就好，不需要你打100分。 ”不打100分老师会说的。“晴晴抬起头，满脸泪痕地说。这些天晴晴总是哭哭啼啼，徐远卉又心疼又焦虑。 ”没事的啊，不用打100分，只要坚持上学就好。“徐远卉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晴晴不打100分老师会说的这个担心，只是不断重复自己不要求她打100分。她知道晴晴自尊心太强了，她害怕老师说啊！ 临睡前，徐远卉又是百般哄劝晴晴，”你看，在家太无聊吧，还不如去上学，有很多小伙伴一起玩。“晴晴又勉强答应第二天上学。但一觉醒她又反悔了，还是不愿意上学。婆婆又是一副”都是你惯坏“的鄙夷的表情，怂恿徐远卉把晴晴打一顿。徐远卉忍住了，交代晴晴少看电子产品，好好吃饭，看看书，就假装平静地拎着包上班去了。 走在路上，徐远卉只好又给班主任何老师发微信， "今天晴晴还要请一下假，晚上答应的好好的，白天又不愿意去了，全家人威逼利诱都没用。她就是胆子小，害怕新环境。她是个早产宝宝，胆子小可能跟她早产也有关。唉，愁死了，怎么都不肯去上学。" "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昨天晚上她和奶奶做了个手工，两页纸叠在一起，用钉书针钉起来，说是一本书。让奶奶写上‘我是一个好宝宝’，‘我要考100分，我吃饭吃的可好了’这些话可见，她有做一个好孩子的愿望。但是就是死活不肯上学。" ”我跟她说你学习不要有压力，妈妈只要你努力了就好。坚持上学就好，不需要你打100分。她说不打100分老师会说的。她就好有压力的样子。其实我从来都没灌输这些要打100分给她。她奶奶有说过，但说的也不多。" "她体质较弱，三岁前老人给她做饭菜比较单一，她到现在几乎还是不吃蔬菜，挑食，动不动就胃肠炎，上吐下泄，所以我平时也是较为宠她。"徐远卉一连发了好几段信息给何老师，她也没回，可能也是忙上课。 徐远卉自顾自地倾诉，晴晴不愿意上学比有生以来解过的所有难题都难，她恨不得自己缩小变成晴晴代她去上学。此刻的她除了跟当事老师倾诉，不知道跟谁说了。学生时代从三年级起就没怎么拿过第二名大考小考都是第一名的她，女儿却在一年级刚开学就厌学了。 晴晴不上学连续三天了，徐远卉心急如焚，又无处可诉。母亲已不在人世，想跟远在老家的父亲倾诉，估计也是于事无补，也许又换来几句“肯定是你惯坏了”这样的话。老公王泽又在外地上班，指望不上，再说孩子的教育一直是徐远卉在管。他是个独生子，很懒，回来就是打游戏，说是工作太累要放松下，让他陪孩子玩也是推一下动一下，陪不了一会儿不是蹲厕所就是又玩上手机游戏了。公婆也是牢骚满腹，如果晴晴正常上学，他们会轻松好多，现在他们也被绊住了，想出去溜达都不行。 晴晴连续几天在家闷得慌，情绪也很不好，总闹着在家看动画片，不让她看就大发脾气，摔东西，甚至踢打爷爷奶奶。公婆在教育理念上一向就跟徐远卉不同，这下他们找到了质疑徐远卉的理由，“都是你惯的吧！舍不得打，不打不成器，这孩子以后有你受的！” 徐远卉只能默默地忍受着，这些天早上，又哄又骂晴晴去上学，终究于事无补，倒害得她每天都迟到了半小时，只好每天早上跟程旭发微信说明情况。程旭倒也不说什么，但每天请假，很多工作尤其是开票完不成了，全部堆到周五也不是办法，周五估计加一通宵班都干不完，再说老请假平时还不加班也说不过去。 这天下午五点半，同事们都飞快地走了。她依旧不断地敲着键盘，针式打印机吱吱呀呀地不断吞吐着发票。她不说话，程旭也不说话，两个人静静地各忙各的。快七点的时候，她打开一个即时公交软件，这个软件能显示公交到站的时间，显示公交还有两三站快到公司附近的时候，她赶紧收拾好东西，跟程旭说了声，”领导我先走了“，发挥她学生时代三千米长跑冠军的优势，匆匆地跑向公交站。 接下来几天徐远卉都主动加班，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她和程旭了。她依旧忙着开票。在电脑里录入完数据，把空白发票推进打印机，打印完了，打印机会自动把发票弹出来，周而复始，特别象车间工人在操控缝纫机，她觉得自己已经沦为一个车间工人了。看着她忧心忡忡地忙碌着，程旭心里五味杂陈。原本他安排人帮忙开票就是一句话的事，但是他希望她加班留下来陪他的愿望太强烈，这种矛盾的心情使得他也不知道怎么劝慰她。徐远卉一边加班，一边愁着晴晴不愿意上学的事，心力交猝。两人也几乎没什么交流。 晴晴已经四五天没踏入过校门了，不能再这样拖着下去了，必须想其他办法了。徐远卉心急如焚，一天下班后在公车上，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个办法。 一进家门，徐远卉就跟晴晴说:"晴晴，妈妈申请做你们班的家委了，明天要去学校帮忙，你跟妈妈一起去好吗？学校不让妈妈一个人进去。"晴晴一开始不愿意，徐远卉好说歹说，说自己答应了老师要帮忙的事要做到，不能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晴晴总算勉强同意了。徐远卉晚上发了个微信给何老师，告诉她如此这般，连哄带骗把晴晴先骗进学校再说。 第二天，吃完早餐，两人去了学校门口。校是封闭式管理，除了开家长会，校运会什么的，平时不让家长进去。徐远卉打电话给何老师，请她下来把晴晴带进去。这也是徐远卉第一次见到这位何老师。她差不多五十的样子，个子不高，齐耳短发，鬓边已有不少白发。她满脸堆笑，远远地作势要去抱晴晴。没想到晴晴一见何老师，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一闪身就往回跑了。无奈，徐远卉让何老师先回去，不要影响她上课了。 “我不要上学，我害怕上学。”晴晴一边跑一边大声叫。徐远卉快步追上晴晴，“好好好，我们不上学，跟妈妈先上老师办公室帮忙可以吗？等会回去妈妈给你买好吃的。” 徐远卉拽着晴晴总算迈进了学校大门，到了一年级所在的二楼，打电话给何老师，何老师让小班长出来领晴晴进去。小班长就是家委的孩子，徐远卉后来才知道一年级第一学期做家委还有这一层用处。但那个小班长，一个瘦高的小女孩出来后，非但没有好言相劝领着晴晴进去，反而像个小老师训斥坏学生那样，厉声呵斥道:“你跟我过来！”那架势把徐远卉都吓了一跳，估计是跟她们的班主任何老师学的这一套。原本走到了教室门口的晴晴，哭着转身跑了，徐远卉在后面追赶着，晴晴一直下楼跑到了校园里的水池旁，躲在假山后面，不让徐远卉靠近，嘴里哭叫着:"我不要上学！“徐远卉万般无奈，只好带着她先回家了。 在小区里正在溜达的婆婆，看着出门不久就打道回府的母女俩，一脸愠色。徐远卉顾不上这么多，把晴晴送回家，嘱咐她多看书，不要看手机和电脑，就匆匆上班去了。公交上又跟程旭解释一番迟到的原因。程旭只是”嗯“一声并没多说什么。他心里有点小得意，徐远卉又得加班了。虽然开发票跟部门很多岗位都是不相容业务，完全可以安排其他人帮她开票，但他就是想要她加班陪他，总算如愿以偿了，他怎么舍得错过这”红袖添香“的机会呢？ 鸡飞狗跳的一年级，不知有没有读者妈妈能感同身受？那时国家还没双减，作业又多，老师给学生的压力也大。而徐远卉却碰到了最棘手的事，小孩厌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 8 章 第9章 第 9 章 第二天早上，徐远卉又以做家委为由，带着晴晴到了学校门口。看来何老师已经给晴晴留下了阴影，徐远卉不再打电话要她下来接，只是事先让她跟保安打了个招呼方便她们母女进校门。因为有妈妈陪着，晴晴倒是愿意回学校了。但是到了教室门口，她还是死活不肯进去。徐远卉领她找到了何老师办公室，看到里面有好几个老师在一起办公。敲了下办公室的门，跟坐在门口的老师们点头示意后，徐远卉领着直奔何老师的位置，跟她说：“何老师，我们来了。” 何老师点了点头，让她们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一下。有妈妈的陪同，晴晴显得安心多了，坐在凳子上好奇地打量着周围。老师们看起来都很忙，整理早上收上来的作业什么的，有的还在吃早餐，对她们母女的到来并没有特别在意。何老师在忙着收集需要家长签名调查小孩有无特别疾病的表，也无暇搭理徐远卉了。徐远卉说帮她忙，她也婉拒，一副晴晴厌学跟她没什么关系的样子。在老师办公室里坐着，又尴尬又一筹莫展。但好歹进了学校门，算进了一大步了，徐远卉只好如此安慰自己。 这天徐远卉特意带上晴晴幼儿园的毕业相册和家园联系手册，在办公室跟老师们套近乎聊天，想让她们多了解自己的孩子，能帮助她。有几个老师纷纷劝说要徐远卉放手，说她不信任老师。徐远卉连忙解释，说不是不放手，她也是要上班的人，已经连续几天请假半个小时了，实在是小孩极度抗拒上学，威逼利诱都不肯来。老师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你把她丢在这里就可以了，她肯定会进去了，你在这里她有指望，永远都没办法独立。" 徐远卉这话觉得似乎也有点道理，于是跟晴晴商量，“你进去上课，妈妈在老师办公室帮忙，可以吗？放心，妈妈不走的。”但晴晴就是不愿意进教室，好像那里关着一只老虎。这样拖着实在不是办法，时间一天天流逝，晴晴有好多天没进教室了。 在老师办公室待着的第二天，老师们也都不乐意了。有徐远卉母女俩在场，老师们也不好聊天，想吐槽下某位同学和及其家长都不太方便，老师和家长似乎是立场不同的两个群体。徐远卉突然想起，刚开学时，学校组织了一年级新生的家长会，校长钱先生给大家讲了话，她依然记忆犹新。他说中国的教育到现在还有几点没做到，一是因材施教，二是学习的主动性等。徐远卉深以为然，她还用手机备忘录做了笔记。听说钱先生是区里的名师，现在她遇到了教育上的大难题，只好冒昧求助他了。 徐远卉带着晴晴来到了校长办公室，门是开着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满头白发，但精神矍铄的先生，就是那天讲话的钱校长。徐远卉敲了敲门，说有事情想求助他。钱校长站起身，很和善地请她们坐下。徐远卉刚一坐下，象遇到救星一般，把作为一个妈妈几乎无路可走的烦恼尽情倾诉了出来。校长听完徐远卉的讲述，很平静温和地说可能是有什么不愉快刺激到晴晴了，建议妈妈来学校陪读一下。校长问起晴晴是哪个班，徐远卉说是一（8）班。他不经意间提了句，何老师是个临时老师，学校二胎政策放开后，有很多女老师因为休产假不能上班，学校师资紧缺，聘请了一些临时老师。 徐远卉见校长跟其他老师不一样，不一味指责徐远卉的家庭教育或小孩自身有问题，而是承认学校有过失，刺激到小孩了。这一番话让徐远卉看见了一线希望。校长摸着晴晴的头，和蔼可亲地拿起他书桌上的一盆花，说:“这是学生送给我的，你是个好孩子，我喜欢你，我现在把它送给你，希望你也爱护它哦。”晴晴开心地接受了。入学这么久，头一次得到肯定，她一直愁眉不展的小脸上有了笑容。 校长马上让助理给徐远卉办了一张家长出入卡，有这张卡她早上就能跟晴晴一起进来，也不用班主任老师打电话给保安才可以放行了。 徐远卉拿了出入卡，连声感谢校长，并请求加了校长的微信，带着晴晴离开了。一路上，她又跟晴晴作思想工作，“你看校长伯伯这么喜欢你，我们明天来上学吧，妈妈陪你过来，要是你害怕，妈妈就陪你进教室，要是你觉得自己可以的，妈妈就去上班好吗？”也许是和善的校长伯伯有一定亲和力，晴晴同意第二天进教室上课。但不知道她第二天会不会变卦，徐远卉依旧心里没底，忐忑不安。 这天一大早，徐远卉忧心忡忡，很怕有什么事触动了晴晴，她又会嚷着:“我害怕上学，我不要上学！”果然，早上起来还挺平静，吃早餐时，晴晴突然发脾气，说早餐不好吃，非要吃火腿肠。徐远卉心中的焦虑几乎被点燃了，连日来的情绪积累让她很想大骂晴晴一顿。但她克制住自己，知道晴晴是因为太紧张，所以才发脾气的。于是压下自己的情绪，好言抚慰她，等她吃完火腿肠，喝了一点粥，母女俩就出门了。 到了学校门口，晴晴又有点不想进去，往后跑了几步，徐远卉的心悬着，提醒她:“妈妈答应了老师要去帮忙，得赶紧，不能迟到。”说完背着书包，拉着晴晴，出示了出入卡，快速地进了学校。 进了校门，晴晴却又不愿意上二楼，一年级十个班的教室都在二楼的，又是费尽心机一番劝，才来到了一（8）班所在的教室。徐远卉帮她把书包放在位置上，虽然才一年级，书包沉得很，连徐远卉这个大人拎着都不觉得轻松。放下书包，晴晴却不让妈妈出教室门，要跟妈妈拉着手一起在教室里听课。 既然校长同意可以陪读，徐远卉就硬着头皮坐在晴晴位置前面陪着听课了。晴晴个子瘦小，原本就是坐第一排最左侧靠墙壁，徐远卉就在讲台下靠着晴晴的座位席地而坐了。晴晴还一直拉着妈妈的手。就是不让妈妈离开。徐远卉只能跟程旭在微信上先请半天假。 老师们见她陪读也没说什么，当做没看见。其他同学们齐刷刷地盯着她，纯真的眼神里充满好奇。徐远卉如坐针毡地陪在教室里，一边听着老师的课，好回家再辅导晴晴，一边思绪万千。晴晴是如此缺乏安全感。这些年她工作家庭难平衡，心力交瘁，好不容易小孩大点了，没想到又遇上了厌学这么令人棘手的事。 徐远卉认识老公王泽时快三十了。徐远卉当时在与G市相邻的D市上班。结婚不久之后便怀孕了。她从小体质弱，又是高龄产妇，怀孕才一个多月便有先兆流产的迹象。为了保胎，婆婆让她辞职来G市方便照顾，她一狠心，便辞职了。 但宝宝还是早产了。早产宝宝好难带，为了找出宝宝生长的规律，几乎喝每一口奶她都有记录。还在网上买了个婴儿秤，过几天便秤一下她的体重。一贯事业心重的她，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精心呵护着这颗早产的嫩芽儿。 也许因为早产，宝宝生下来没多久就有轻微黄疸了，她力气不够，一个月过后她都吃得很少，也不怎么活动，没有体温，身体凉凉的，很爱睡觉，一睡睡很久，好像冬眠了一样。她不哭也不闹，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要喝水。她不想喝水的时候，奶瓶放到她嘴边，她会闭着眼睛，皱着眉，把小嘴也抿得紧紧的。 宝宝睡得太多，让徐远卉心里慌慌的。白天如果她睡超过四个小时，她和婆婆就会想办法把她弄醒。给她洗洗澡，或挠挠她胳肢窝什么的。让她醒了，能喝点奶。 百天之后，宝宝终于褪去了黄疸，皮肤白白嫩嫩的，也渐渐地胖起来了。她特别爱笑，笑起甜甜的，右侧还有个若有若无的小酒窝。看她笑起来，就像天空放晴，令人心情大好，徐远卉给她取名晴晴。 晴晴还不到半岁时，徐远卉远在老家的母亲确诊癌症晚期，她只好一个人跨省来回奔波两头照顾，一边是生命垂危的母亲，一边是弱小的早产宝宝，心力交瘁。有时因为育儿观念不同跟婆婆产生矛盾，婆婆宁可冒着对宝宝的风险也要坚持她的权威不可撼动。跟婆婆沟通是如此困难，两人经常有着激烈的争吵。婆婆一生气就甩手不干一整天，一个人去逛街了，也不管她这个新手妈妈一个人是否忙不忙得过来。 为了让孩子恢复正常上学，徐远卉开始在教室陪读，迎着老师们不解甚至鄙夷不屑和同学们纯真但充满好奇的目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 第10章 第 10 章 母亲走后，晴晴也一岁多了，徐远卉也准备找工作上班了。那时并不知道，小孩一岁多她去上班，跟小孩三岁上了幼儿园或再晚些时候她重回职场，有什么区别。 徐远卉学生时代学的是财务专业，她一直不喜欢这个专业，毕业后一直在D市某通讯类的国企上班，已做到了主管职位，但来了G市，又需从头开始。对于三十多岁的徐远卉，原来的工作经验很难再找到工作了，考虑到做财务不是很受年龄限制，她就在网上搜索会计岗位海投简历。因为没有相关工作经验，不知道投了多少简历和面试了多少家公司后，终于收到了地址较偏僻的丰远公司财务文员岗位的入职通知。 她得很早起床，去赶公司的厂车。上班第一天刚六点，天蒙蒙亮，心有灵犀的晴晴发现妈妈准备起来，于是非要拉着妈妈的手不让她起来。徐远卉柔声哄着她，“乖，妈妈上班挣钱给你买好吃的。” 晴晴还不太会说话，朦朦胧胧中，她就是不让妈妈走。徐远卉刚洗漱完，她也起来了，哭闹着不让妈妈走，这时婆婆走过来，拦住晴晴，不耐烦地对徐远卉说，“你快走啊，还不快走更没办法脱身了。”徐远卉心一横，在晴晴的哭闹声中，惴惴不安地走了。 徐远卉在丰远公司上了一年多的班，晴晴很快就形成了一个生物钟，每天在徐远卉快要上班的时间醒来，哭闹一阵，不让妈妈走。徐远卉着急赶厂车，胡乱哄几句，在她的哭闹声中狠心走了。 白天晴晴是如何过的，婆婆是怎么带的，她顾不上去想。她上班很忙，抽空打电话给婆婆，总会招来一顿斥责，“正在喂饭呢，你一打电话，她就不好好吃了。”要不就是正在睡觉，或者是晴晴要抢电话往地上扔等理由，徐远卉自知没趣，渐渐就不打电话来问情况了。只在心里默默祈祷，晴晴能乖乖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磕到了碰到了。 每天下班回到家里已经晚上七点多，一开门换鞋，迎接她的就是晴晴可爱的笑脸，她高兴得在沙发上又跳又蹦。晴晴童稚的咯咯的笑声治愈徐远卉一天的疲惫，晴晴把沙发当成了蹦蹦床，连蹦好几下，然后再扑进徐远卉飞奔过来的怀抱里。 一岁多到三岁，应当是小孩养成良好饮食习惯的关键期，正是徐远卉在丰远公司上班的期间，早出晚归，单休。忙于炒股又热衷减肥的婆婆图省事，天天都给晴晴炖一个排骨汤，块茎蔬菜胡萝卜、土豆、淮山就这三样轮着和排骨放高压锅一起炖。炖烂之后排骨上的肉，还有块茎蔬菜都用勺子碾碎了，和汤一起拌饭来喂，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食材炖得烂熟，晴晴不用怎么咀嚼就能下咽。徐远卉那时还不懂得三岁定八十这个道理，只觉得菜肴太单一了，她让婆婆给晴晴做点炒菜，把菜切碎一点，花样多一点。但婆婆一口回绝了，还怼了她一句”你自己不整，还那么多事儿。“ 徐远卉深知婆婆的脾气，不再争辩了，她每天披星戴月地出去工作，一周仅有一天休息要带晴晴外出活动，这一切婆婆似乎都视而不见。婆婆经常念叨，小孩大了自然就好了。没有育儿经验的她曾经深信不疑。现在才知道，不良的习惯真是太可怕了。在晴晴味觉发育的关键期，婆婆就清炖那两三样，炖出来都一个味，晴晴什么味道都没尝到，食材炖得烂熟不用咀嚼，晴晴没有养成咀嚼习惯。如果她自己带晴晴到三岁上了幼儿园她再上班，晴晴肯定不会这么挑食。她后悔不已。 上幼儿园时，因为前期的饮食习惯不好，完全不习惯学校的伙食。不久就得了胃肠炎，从此体质弱了很多。一年要闹几次胃肠感冒，上吐下泄。胃肠感冒好之后，就开始咳嗽。每年都要这样折腾几次。徐远卉跟婆婆沟通，想让她用点心给晴晴做一些可口又营养的饭菜，婆婆倒是比之前的清炖稍有进步，做起了”胡萝卜炖南瓜，胡萝卜炖香芋“之类的东北乱炖。这些乱炖都是一股子混搭的甜，晴晴当然不喜欢吃，婆婆便自我辩护说，”晴晴天生是这样的孩子，她身上什么营养都不缺，所以什么都不吃。“这一番歪理邪说让徐远卉觉得实在不可理喻。徐远卉不再指望婆婆能有所改变，求人不如求己。除了中午在外面托管，她从丰选辞职找了份离家近的工作，每天早起晚归给晴晴做早晚餐，硬是把她从一个厨房小白逼成了高手。 晴晴的体质稍好了些，但还是比较挑食。只要一受凉就闹胃肠毛病，折腾好几天，财务工作月底月初又经常需要加班，徐远卉经常辞职在家给她调理饮食，这些年上班如同打零工，总不能长久。 记得晴晴还在读幼儿园的一天晚上，徐远卉在她书包里发现了一小包用吸汗巾包裹着的青菜，徐远卉顿时呆住了。晴晴才三岁多，如果不是有极大的心理压力，怎么可能想到用吸汗巾包裹蔬菜呢？徐远卉那时总是拜托幼儿园老师鼓励晴晴多吃蔬菜，应该是她难以下咽，又害怕老师给她吃蔬菜的压力，于是想到了这个办法吧。“可怜的宝宝！”徐远卉很是心疼。 现在想来，也许是这些经历让晴晴极没安全感，体质也弱。一年级进入了一个新环境，临时老师何老师又比较急功近利，想要每次都得流动红旗的粗暴教育（那段时间她天天在班群里晒又得了流动红旗），这一切压在一个六岁小孩身上，终于爆发了。徐远卉白天工作很忙，一天的劳累让她疏于观察晴晴的情绪，没能及时疏导，现在想起来，后悔不已。也许是现在的大环境变了，小孩的承受力也比自己那个年代的人弱了。 徐远卉发现晴晴的主科都在上午，于是跟晴晴商量，下午她就不陪了，要回去上班，不然妈妈会被炒鱿鱼了下午再让爷爷送过来。晴晴答应了妈妈的提议。 一连几天，晴晴总是要妈妈陪着上上午的主科，中午和妈妈一起回家吃饭午休，下午爷爷送她过去上其他副科，看样子晴晴就是害怕何老师。徐远卉每天上午都得请假，晚上加班到七点赶公司附近站点最后一班车回去。晴晴依旧没有回归正常的学习状态，班上同学们总是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对她的身心也不好，老师和级长也不断给她施加压力。各种压力之下，她却无处可诉，怕传开了对晴晴影响更不好。每天都请假，她觉得自己这种状态对不起公司。 这天她把发票的信息录入税控机，打印好几页物料清单的时候，主动走到程旭位置旁，想跟他聊聊晴晴的上学情况。毕竟他是她领导，还是得让他了解自己的情况。由原来的每天请半小时到现在每天请半天假，做为职场人因为家庭原因给公司和部门带来了不好的影响，心里过意不去，虽然活并没人分担，都是她一个人干完的。 “领导，这些天我总是请假，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程旭从文件资料上抬起头，这几天她明显憔悴了，更添一种我见犹怜的风韵，他为自己的自私涌上一丝愧疚。但是他贪恋她的美好，哪怕多留一分钟。 “我女儿天天不愿意上学，每天想着法子哄她进学校。现在终于可以进教室了，但是每天还要我陪读半天，家里人又不理解，说是我惯坏的。”说完这几句，徐远卉内心的酸楚几乎要倾泻而出，几乎情绪失控，她停下来极力掩饰和让自己平静。 ”慢慢来吧，这事急不来的。“程旭的眼神格外柔和地落在她脸上。“我尽量加班及时把工作完成。唉，原本想着小孩学习差点就差点，我也不强求。但没想到她竟然不愿意上学，这实在是踩到了我的底线，我的耐心都快耗尽了。”她好象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放松倾诉的对象，说到这些苦处，她有点哽咽，她不想自己失态，刚好打印机也打完了，需要继续录入数据了，赶忙说了一句，“我继续工作了，我会想办法尽快解决这件事的。”说完她就回了自己座位继续干活。程旭意犹味尽，但出于内疚他又不好再说什么。 徐远卉每天一脸憔悴地赶来上班，一整天忙忙碌碌，下了班还得加班把发票开完，然后火急火燎地拿着包飞速去赶公车回家。程旭心里有些于心不忍，但是他太想把她留下来了，多留一会是一会儿。程旭不爱说话，办公室里经常很安静，同事们走后，更是静寂无声，寂寞无形地袭过来，办公室里依稀有徐远卉的气息，若有若无的，更是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时时见到她。 她一举一动都是那么斯文，但她工作起来又极为专注认真，有时还风风火火的，像是换了一个人。开起发票来，纤纤玉手在键盘上灵动地敲击着，随着打印发票的针式打印机咔擦咔擦的声音，一张张发票被打印出来，她快速地整理好，又开始在键盘上敲击。 每天看着枯燥的数字，程旭偶尔抬头舒展一下劳损的颈椎，映入眼帘的都是徐远卉苗条灵动的身姿，乌黑的秀发垂在肩膀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喜欢看她忙碌着。她一直忙碌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就能把她套牢在公司，也就能牵制住她了。至于其他人，只要把安排的工作干完，不影响部门工作进度就行了。尤其那个小江，的确是最闲的，只要她当好每周来回接送他去地铁站的司机就行了。小江可能每天闲在办公室实在无聊压抑，每天进出办公室好几次，也不知道是跑厕所还是找别的部门的人聊天去了。他也懒得管这么多，他的注意力全在徐远卉身上了。 女性结婚后的十年是最难过的十年，的确，现代女性虽然地位高些了，但是如果家庭其他成员不给力，女性兼顾工作和小孩，真的如走钢丝一般艰难，稍有不慎就掉入深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 第11章 第 11 章 一转眼，徐远卉持续请陪读了好几天了，虽然晴晴的学习状态一天天好起来了，但上语文和数学如果妈妈不陪她，她还是不愿意去上课。毕竟在私企，长时间持续不正常的请假必然会引起老总们的关注，她的工作岌岌可危。持续的陪读，对晴晴也很不好。记得有一次，她陪着晴晴走在走廊上，准备进教室时，听到一个男生对他身边的同伴说，“总是不愿意上学，还要妈妈陪。”她赶紧领着晴晴进了教室，也不知晴晴听到了没有。拖的时间越久流言蜚语会越多，除了当事老师不能说什么，其他科任老师意见也越来越大。怎么样才能让晴晴独立上学不用自己陪呢？徐远卉每天心急如焚地想办法。 一天，第一节语文课下课，接着还是语文。徐远卉跟晴晴说，“你先进去上课，妈妈去找一下文老师聊会天，她就在你们小学教信息课。如果下课你没看到妈妈，不用着急，妈妈去找文老师去了。”晴晴勉强同意了。 徐远卉说的文老师的确是她们小区的邻居，在晴晴就读的小学任教。但她跟文老师只是点头之交。她并没有去找文老师，而是偷偷出来准备坐公车回公司。没想到刚走到校门口，何老师就打电话给她，说晴晴跑了，不在教室了。她又气又急，返回学校在一楼楼梯处看到了晴晴。晴晴气急败坏地说，“你给我准备的语文本子搞错了，少了田字格本，只有拼音写字本，我不上学了。”徐远卉知道少准备了田字格本只是她的借口，她还是不习惯没有妈妈陪在教室。徐远卉惦记着工作，只好把晴晴接回了家，先去上班了。 在路上，徐远卉想起有一天在学校，路过老师办公室门口，隐约听到晴晴她们班的数学林老师带着怒气说道，某某同学连作业都不完成！她没听清楚老师说的是谁。但她心一惊，晴晴目前就是作业都完不成，无论是课堂作业还是家庭作业。不管老师说的是谁，反正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想当初她的学生时代，可是一路风光。没想到晴晴上学会有这种波折。 晴晴上学没有回归正常，但至少作业得完成，这的确是一个学生的本分。晚上徐远卉全心辅导晴晴作业，但因为她落了不少课，做作业很慢。怕老师批评晴晴导致她更加厌学，徐远卉晚上都挑重点教晴晴做完，别的作业实在完不成，又要保证晴晴睡眠，她只好模仿晴晴的笔迹来完成。每天晚上她都要先哄晴晴入睡后，迷迷糊糊她也快昏昏入睡了，强撑着起来帮她把作业补完。 这些天徐远卉天天加班，每天要加到快七点，才能把当天工作做完。工作做完了，她会主动走到程旭的位置，和他聊聊天。不正常的请假，她很怕在公司里引起非议，让程旭很被动。 这天加班时，在打印发票的间隙，她跟程旭说起小孩的进步，让程旭再给她点时间陪一段时间就好了。程旭像一个友善睿智的兄长，耐心地倾听她的诉说，有时还给她出点建议。程旭也很享受这种工作状态，但又怕时间长了，会被人传到老总们耳朵里，兼管财务的总经理胡总可是个很强势的女人。 “先不说对工作的影响，你长期陪读是不行的，让小孩对你产生依赖性。而且时间越长，学校里老师和同学的议论越多，这种议论纷纷对小孩的心理是有负面影响的，让小孩更自卑。老师们肯定也是不太乐意你陪读的，毕竟会对课堂纪律产生影响。” “是的，这些不好的影响我都知道，我女儿也知道陪读不好，她怕小朋友笑话她，但她又说老师都太凶了，天天说要打99，100分的，不然会被老师凶。非要我陪她。她巴不得我是个隐形人或能缩小到装在她口袋里的小人儿才好，这样既能陪她，又不被人看见。”徐远卉无奈地笑了一下。 程旭也笑了下，徐远卉的笑容明媚纯净，但这次她的笑里透着心酸，程旭心里震了一下，有些心疼。 “教育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急又急不来。你陪一段时间试试，如果不行，就尝试换一种方法。看看能不能给她调个班。” “是的，前段时间，她厌学十分严重的时候，就是不愿意进教室门，我骗她我在学校做家委，要去学校帮忙，要她陪我去，她才肯进学校门，但进了学校门，也不愿意进教室门，常常在校园里游荡，好说歹说也不愿意进教室，无奈之下只好回家。” “骑车载着她回家的路上，我常常觉得人生了无生趣，迷茫痛苦，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家人也不理解，觉得我女儿就是欠揍，暴打一顿就能解决问题了。公公婆婆甚至撂下狠话，如果我女儿继续不上学他们要回老家，因为他们在这里没有意义，看不到希望。为什么别人家的小孩上学都好好的，唯独我就遇到这么棘手的让我痛不欲生的事呢？” 一向在办公室不怎么说话的徐远卉，却突然向他敞开心扉，倾诉她的痛苦。程旭柔和地望着她，认真地听着。她清澈的眼睛里隐隐有泪光，她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调转了头。这次她没有赶紧回自己位置，依旧站在他旁边。她柔弱无助又极力坚强的样子让他很是动容，他恨不得借势将她揽在怀里轻轻安抚。但理智告诉他，办公室门是大开的，随时有其他部门加班的人走进来。 想着她等会又要赶公车，程旭稍微有些于心不忍，从全局来看，他应当安排别的同事帮她分担一些工作，毕竟有些大客户很强势，说要发票就马上要开，有时间限制，徐远卉弄到晚上才开完票，寄出就可能晚一天了，对工作还是有影响的。但如果安排了人帮手开票，徐远卉就不用加班了，他就不能名正言顺地单独跟她相处了。一想起前阵子他无论怎么给她加工作量，她都不陪他加班呢，那时候他真是恨得要命，这下当然是难得不能放弃的好机会了。 “你把东西收拾下，今天先不要加班了，有些晚了，我刚好有事出去，顺便载你回家吧。” 其实程旭根本就不是有事出去，而是专门送她，并想知道她家的具体位置。他很害怕她哪一天不能解决好孩子的厌学问题而不得不放弃工作。他很害怕失去她的消息，能知道她的家庭住址也是好的。这样即使她哪天不能来上班了，也不会像断了线的风筝无处可寻。虽然公司员工档案有填家庭住址，但还是想实地察看她家所在的具体位置。 徐远卉坐上了他的车，出于礼貌，坐在副驾驶位置。副驾驶位需要绑安全带，又相对逼仄。徐远卉坐上去有些拘束，她极力压住自己内心的不平静。程旭平时不爱说话，常常满脸严肃。虽然徐远卉隐隐觉得，不爱说话的程旭是很喜欢跟她说话的，从面试那天起她就感觉出来了。面试那天，他并没有对她的业务方面做太多问询，反而是像朋友一样地闲聊。 “我也准备放手了，我也知道我女儿厌学的事给公司和您带来了许多不便，深感不安。”徐远卉坐上车，开始找话题，只是话题依旧是关于女儿的。 “的确比较棘手，搞不好只能转校了，但转校涉及到学位，也不好操作。”程旭准备导航，”你家的地址？我先送你过去，然后再去办点事。” “紫薇路30号。实在太麻烦您了。” “我们已经不是陌生人了，你可以不说’您’吗？” “嗯。”刚好是红灯，这条路又是条很多车流人流量的主路，每个红灯都挺久的。程旭望了她一眼，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目光调转开，看向窗外。他记得她的简历上填的籍贯是湖南，她有着湖南女孩常见的好肤色，白皙红润，此刻，她的神情如此娴静中又有淡淡的愁绪，令人心动。 “转校对于我来说也很难，先不说学位的问题，现在就读的学校离家很近，我家楼上都可以听到打铃的声音，老人接送方便。有位老师朋友跟我说过，转学有效果好的，也有不好的，不好的可能转几次都不好，一再转校让孩子自信心受了打击，从此没办法融进学校了，而且这么折腾也很耽误学业。所以，转校不在我目前考虑的范围内。”徐远卉感觉到程旭停留在自己脸上的目光，于是赶紧又接上他刚才的话。 程旭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静静地听着她的声音。她好听的声音娓娓道来的时候，不疾不徐，柔和坚定，他又忍不住望她一眼，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的脸上也隐隐有些疲惫，但她极力维持着优雅和平静。 “我考虑给我女儿买一个电话手表，学校规定是不让戴的，但鉴于她目前的情况，应当可以申请，毕竟校方和老师肯定不愿意我一直陪读，什么方法都得尝试下。我女儿主要的问题是缺安全感，有电话手表可能会好些。” 她又自顾自地倾诉着，这件事发生以来，理解她的人很少，明着暗着说她惯坏了小孩的人很多。程旭似乎成了她比较好的倾诉对象。虽然他话不多，从他的眼神里，她看到了关切和温暖。 “嗯，换个方法也许有用，也不能一味逼小孩。” “我家就从前面那个红绿灯路口往左拐进里面的巷子。领导，你看怎么方便靠边停车，我走过去就可以了。” 这么快就到了？程旭意犹未尽，他没有出声，他把车往左换了车道，掉头。然后一直开进徐远卉指的那个巷子，然后才缓缓停下。 徐远卉下了车，转头微笑着跟他说“谢谢领导，麻烦你了。”程旭嘴角也牵动了下，朝她点点头，缓缓发动车子。 那段时间，程旭为了能让徐远卉留下来加班，一直不肯安排人帮手她的工作，徐远卉也知道他的用意，她很无奈，天天加班，又承受着小孩厌学的种种压力，心力交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 第12章 第 12 章 程旭并不急着离开，索性把车子熄火，静静地凝望着远处，那个袅袅婷婷的倩影在一百米处的三岔路口左转了。 他只恨自己的视线不能拐弯，于是重新发动车子离开。已四十多，一向深沉的自己，怎么还会做出像情窦初开的小男生那样的举动？也许是自己太寂寞了？妻儿在另一城市，自己的工作压力又大，所以才想在别的女人身上寻找感情的寄托？ 他叹了口气，一边开车一边思考晚饭在哪里解决。公司只包中餐，再说吃了这么多年公司饭堂，早就吃腻了。但外面也不知道吃啥好，最后还是来到了离公司最近的一家吃面的小店。店老板跟他很熟，看到他笑了笑，“来碗牛肉拉面？”老板是西北人，知道这位老熟客一贯就是点这个。 他“嗯”了一声，把凳子拉开一边翻着手机一边想着心事。这几年微信蓬勃发展，各种公众号也蜂拥而上，播放软件也不断推送各种吸睛短视频，资讯异常发达，似乎有了手机一做低头族就不会寂寞了。 但事实并不是如此，他的手指不断在屏幕上滑动，各类资讯看起来都很吸引人，却都无法让他有点开的**，甚至点开后只有几分钟的视频他都没有耐心看完。他的手指又回到了微信，情不自禁地点开了徐远卉的朋友圈，幸好微信暂时没有显示访客的功能，他可以随时点开她的朋友圈，探寻她的一切。 她的朋友圈多半是转发一些关于小孩教育的文章，她转发后有的会评论几句，颇有见地。还有一些是她写的一些关于小孩日常记录的很可爱的瞬间及由此产生的育儿心得，文笔清新流畅，育儿观点他也颇为认同。 这是一个好女人，至少是一个好妈妈。回忆起他招她进来的过程，有种缘分门板也挡不住的感觉。入职那天，他从员工信息表上发现徐远卉居然跟他同一天生日。他不禁感叹，也许就是冥冥之中的吸引，让他把她招了进来。 嘉信作为一家拟上市公司，董事长谢总是很注重信息化建设的，公司采用OA系统来提交业务流程，OA系统跟SAP系统是集成的，很多凭证都只需核对OA界面数据直接提交就可以自动生成凭证了。 目前唯有发票过账这块还需要在SAP系统手工做凭证。 公司这些年业绩很好，人员十分稳定，人员稳定对公司尤其是财务部门当然是有好处的，很多员工已经干了十几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了。但有些老员工也因为工作过于稳定而滋生了懈怠情绪。公司要准备上市，上了新系统，需要学习新东西，工作量自然多了。但部门有些员工习惯了公司这么多年的宽松，要加班，还要学新东西，就很不情愿。尤其是阿华，她工作了十年了，习惯了轻松，提不起劲来学新东西。她以前是一下班到点就走，现在天天要加班，于是极力要求程旭加人。程旭一直在跟IT部协商改程序，把工作量很大的发票由手工过账改为自动过账。原本只需再坚持一段时间阿华也基本不用加班了。但她却不依不饶，在公司要上市的这个节骨眼上，程旭只好让人事那边在网上招人了。 公司用的sap系统跟其他财务系统有着很大区别，所以程旭一开始想招个会这个系统的人。但这个系统多数是上市公司才用，上市公司待遇都不错，各方面福利制度也正规和完善，人员也稳定，不会轻易跳槽，所以迟迟招不到用过这个系统的人。他见了好多个面试者，都不满意，直到人事经理把一份简历递给了他。 徐远卉的简历不卑不亢，简单地叙述了自己的学习就业经历，文笔清新，尤其是她简历上的一句话，打动了他。“富兰克林说过一句话，死于25岁，葬于75岁，很多人很年轻的时候就失去了学习和努力的激情，而我将会以开放的心态不断努力，不断学习，成为更好的自己！” 这是一位很有几分理想主义的女性，很像年轻时候的自己。如今他虽然在公司混成了高管，工作日复一日的枯燥和烦琐，公司要上市，压力越来越大，理想，梦想这类词已是一个幻影，不可触摸。四十多的人了，不惑之年了，再说理想，梦想岂不是有些可笑和不切实际？简历上显示她曾经工作过的丰远公司是本公司的客户，这更激起了他很想见她的好奇心！ 那天晚上忙完已经十一点了。看完简历，他怕自己忘记了联系面试者，迫不及待地就给简历上的手里发了一条面试邀约短信。 但令人失望的是，她一直没回，他晚上不时地看看手机短信，终究是没有回音，他觉得自己很好笑，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居然产生了这么浓厚的兴趣。 第二天一早，他却收到了她已上班的回复。优秀的人是不缺机会的，这也在他意料之中，虽说人事收到她的简历到他发出面试邀约，不到一个星期，没想到她却上班了。 日子悠悠地过去，他每天都在面试不同的人，但迟迟定不下来，改系统程序也在同步进行，如果改成了，能省很多工作量，则根本不需要加人了，如果没有满意的人选，他也不想再多加一个人。 二十多天后，他突然接到一个陌生来电，对方称自己姓徐，还没等她把全名报上，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是她，“我姓徐，就是上次你给我发短信的徐远卉，请问贵公司还招人吗？”她的声音很好听，清脆但不尖刺，语气听起来很急促，甚至有些紧张。 “还招，”他迫不及待地回答。 “你们要招几个人吗？”徐远卉在电话里问。“我们只招一个人，不是要招几个人，只是还没招到合适的人。”这位个女生有点意思，程旭禁不住嘴角动了一下。她以为我们公司招不到人呢？在非上市的公司里，我们公司算各方面福利待遇很好的。他在电话里邀请她过来面谈。 那天他很忙，不知道忙了多久，他才起身带她去小会议室面试。起身的瞬间，他只觉得眼前一亮，人如其名，名字很美人也美。那天的她，穿一件裸粉色开衫毛衣，内搭黑色连衣裙，中长发很随意地扎在脑后。清秀，纤瘦。白皙红润的脸挂着柔和善意的微笑，但那双清澈的眼睛，美目流转间，有几分倔强的神气。她的言行举止很是斯文优雅，还带着几分弱不禁风。初次见面，不惑之年的他竟有一种心动的感觉。那天他极力克制自己总想多看她几眼的心，维持着一个面试官起码的严肃和认真。虽然他一直想招个用过SAP系统的人，财务新招的人如果有相应的经验就容易上手，但面试完那天，他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她来上班了。后续虽然也象征性地面试了几个人，但心有所属，看谁也不顺眼了。就这样她成了他的下属。 程旭面吃完了，一个人闲着也没什么事，就又习惯性地回办公室了。公司要上市，财务可是首当其冲最忙的部门，也是最关键的部门。上了新系统才几个月，也还没有完全理顺，很多地方需要改程序，手下的人也需要更熟悉系统，部门老员工多，一些人做事推一下动一下，很多事安排他们干，还不如自己干了得了。 跟妻儿分居两地的生活已经很多年了，他跟妻子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一度失去联系，各自结束了前一段婚姻后，再度联系上了，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儿子出生后，在S市定了下来。他们喜欢S市这座海滨城市热火朝天的快节奏，湿润的空气，常年绿树掩映的环境。 十几年前，嘉信收购了S市他所在的汽车设备公司。程旭的勤勉敬业，对数据很细致敏感，深得胡总信任和喜欢，很快就被提升了财务经理兼财务负责人。当然他之所以深得比他大九岁的女老总胡总的喜欢，也离不开他的“高情商”。嘉信是家族企业，总部在G市CBD中心区江洲区，董事长谢总是副董事长杨总的姐夫，总经理胡总是杨总的夫人。谢总是控股股东，谢杨胡三人持有公司的大部分股份。谢总的夫人长期在家担全职太太，很是低调。公司战略上由谢总统筹规划，战术方面由胡总亲力亲为。 不久，嘉信董事长谢总在G市丽都区的一个工业园区买了一块地，新建了产房，把主要的业务渐渐转移到了新厂，程旭被提升为新厂财务总监，当然工作地点也是在G市丽都区。作为男人，经济基础当然是第一重要的。人到中年，有一个好的平台当然不能轻易放弃，他抛家舍业地从S市来了G市，跟老婆过着两地分居的生活。平时吃着员工饭堂，住着员工高级公寓，闲暇时在园区散步，三点一线。十来年了，他习惯了这种生活，虽然有些单调，有些倦怠。后来公司为上市进行了股份制改革，他也顺理成章成了公司的小微股东之一了。 随着嘉信集团的发展越来越好，创始人谢总也一直在筹划公司上市。两年前集团空降了一位运作上市很有经验的资深财务人任职总监，程旭就降为副总监了。虽然有些憋屈，但他的待遇还是比同行业相同职位要丰厚很多。作为男人，有养家糊口的责任，谁能不为五半米折腰呢？ 第13章 第 13 章 徐远卉的到来让程旭的生活有了些色彩，但同时唤醒了他心里强烈的孤独感。尤其是快下班的时候，他好想把她留下，让她多陪他一会儿。徐远卉工作很认真细致，也很积极肯干，但她总是一到下班的点就走了，几乎不会多停留一会儿。程旭望着她一到五点半肩挎着包，把办公椅推到桌子下，优雅快速地走出办公室门的样子总是怅然若失。 徐远卉女儿不愿意上学，她终于每天都需要加班了，程旭心里有一种愿望得逞的兴奋，虽然同时他也有种趁人之危的愧疚感，如果他能安排其他人帮帮她，她也不用每天加班，让她在工作和家庭之间疲于奔命。但依她这么爱她的小孩，这么顾家，以后让她加班的机会也难有了。看样子她也还是需要这份工作，她的家境应当一般，他这么世俗地推断着。 第二天一早，程旭照例又收到她的请假信息。作为她的部门领导，他当然讨厌手下的人动不动请假，但也只有他知道自已的私心，在办公室其他同事都不需要加班的前提下，她唯有请假导致工作做不完才能留下来加班。因此。他对她请假又爱又恨，又忧虑又兴奋。 此刻徐远卉在教室里正如坐针毡地陪读。这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林老师是个长发美女。听晴晴说，她刚生完小孩不久，刚开学时还抱小孩到教室里来过。林老师不知道是不是有些产后抑郁，脾气也很暴躁，一张略黑但俊俏的脸，总微皱着眉头。晴晴不止一次回来跟她说，老师们都太凶了。徐远卉一开始也没在意晴晴的倾诉，她只跟晴晴说，妈妈那个年代老师更凶，迟到了罚抄作业都是一晚要抄完一个小本子，反而练就了她爱写字的习惯。她觉得老师严厉点不是坏事，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体罚。但她忽略了，现在的小孩不能跟以前年代的小孩比，他们的成长环境是不一样的，注定了他们在承受压力方面也是不一样的。 转眼陪了有十来天了，徐远卉每天都度日如年，语文老师自知理亏，当徐远卉是空气，直接无视，也不叫晴晴起来回答问题。数学老师却十分反感徐远卉在教室里陪读，她觉得这样上课很别扭，也影响其他学生上课。徐远卉看得出来，她一直在强忍着，眉头也皱得更紧了。 这天，刚上完一节语文课，老师拖堂了，临下课还布置了个默写字母表的任务。徐远卉发现，晴晴其实很想好好学习，语文老师走了她就在默写，但还没写几个字母，数学老师就走进来了，她不满语文老师的拖堂，占用了学生上洗手间的时间。自从陪读以来，徐远卉发现班主任老师基本不让学生下楼去玩，除了上厕所，顶多只能在走廊活动下，不能跑不能跳。学生多，老师怕他们嗑了碰了的，现在的小孩都是家里的宝贝，老师们怕担责，而且还老是拖堂。 看着这些祖国的花朵们被圈养在先进的多媒体教室里，徐远卉很是为他们的身心健康担忧，也特别怀念自己的小学生活。她小学时代虽然缺衣少食，但比晴晴他们幸福。他们一下课就飞奔出去，玩各种好玩的玩具，而这些玩具都是就地取材制作的。比如挑棍，是用细小的树枝撕掉表面的皮做成的，跳房子用的是串在一起的电池盖，铜钱用布包好缝上鸭毛管再插上五彩绚烂的公鸡毛就是毽子。下课小伙伴们都要玩到上课铃响，然后冲进教室。孩子们的活泼好动充分释放了，上课也格外专注。 “把语文书收起来，拿出数学书，想上洗手间的赶紧去。“林老师一脸不悦地走上讲台，开始指挥学生们。她看起来很年轻也很知性，应当是正规师范毕业的大学生甚至是研究生。晴晴就读的学校是区里的名校，能进这所学校任教的正式老师至少是重点大学的科班生。这些年随着国家大幅度提高教师待遇，让教师待遇跟公务员齐平，沿海一些发达地区待遇更是不错，对老师的学历和综合素质的要求也水涨船高，研究生进重点小学当老师已不是什么新闻。 林老师让学生们把语文书收起来，数学书拿出来时，晴晴正专注地在默写着字母表。她从小特别有主见，有时还会一根筋，刚上一年级对什么时间该上什么课还没有强烈的规则意识。 林老师很严肃地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但晴晴依旧在默写着她的字母表。徐远卉在一旁也有些着急了，她柔声地劝说着晴晴。 “快收起来吧，等会数学课下课了再听写。现在是数学课了，你要慢慢地有规则意识了，什么时间上什么课。” “不嘛，我要把它写完。”晴晴头也不抬，继续很认真一笔一划地默写着。 “你收起来吧，不然等会老师要生气了。”晴晴同桌也奶声奶气地在劝她。她同桌是一个梳着齐刘海像锅盖一样的可爱男孩，看起来很聪慧。 “不行，我要默写完。”晴晴倔起来真是拿她没辙。徐远卉很是难堪，但又不能一把夺去她的本子。前阵子她一直讨厌上语文课，对老师的喜好决定她喜欢上什么课。徐远卉天天开导晴晴，“我们上学不是为了老师，也不是为了妈妈，是为了自己学知识，老师只是传授知识的人，你因为不喜欢老师不好好学，你就太可惜了，错过了这么好的学习机会。” “只要你把学习搞好了，老师自然喜欢你，你也就喜欢老师了，而不是要老师先喜欢你你才喜欢老师，喜欢学习。” 反复的引导，晴晴终于不抗拒学语文了，所以这会儿徐远卉也不好强行剥夺她听写的热情。 但林老师没耐心了，她不知道徐远卉内心的煎熬，她理所当然地觉得问题学生背后就是问题家长，就是因为家长的溺爱，所以小孩才没有规则意识。 “赶紧把语文书收起来！”晴晴就坐在第一排靠里面的窗户边，林老师穿着浅绿色碎花连衣裙，也顾不得优雅，直接从讲台处一步就跨到徐远卉母女旁边。 “快点收吧，现在该上数学课了。”徐远卉几乎是恳求她晴晴了。 “快写完了。”晴晴一边继续写着字母，一边回应道。那个专注度，我亦岿然不动的执着，让徐远卉哭笑不得，更是焦虑难安，感觉到林老师锐利的眼神如火炬一样照射在她脸上，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全班的所有学生都齐刷刷地望过来，一年级的学生还是单纯如张白纸，孩子们的眼神很纯净，只是带着疑问，带着不解，看过来。 “这课没法上了，出去吧。”林老师似乎忍无可忍，她的教鞭终于戳在了徐远卉的身上，虽然并不疼，但戳疼的是徐远卉的心。她站起来，准备强行把晴晴的听写本收起来。 “出去就出去。”没想到晴晴很硬气地回了一句，然后迅速地把语文课本听写本笔盒往书包里一放，拉上书包拉链。干净利落的动作跟平时的她判若两人。林老师和徐远卉都有点呆住了，只见她把那个比她人还宽的双肩书包地往两个肩膀一挎，“很有骨气”地跟她妈妈说：“走！” 有谁懂，一个妈妈在面临小孩厌学时的无奈和痛楚？有谁知，一个妈妈，把自尊放低到尘埃里，在教室陪读，只为了小孩能回归正常入学的良苦用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 13 章 第14章 第 14 章 晴晴那个很有个性很傲气的样子把徐远卉惊呆了。也就是那一瞬间，她觉得她晴晴并不是不爱学习，相反，她是个有很强烈求知欲并很有主见的好孩子，只是需要好好引导。她的晴晴虽然厌学了，不愿意上学，似乎是违背了学生最不该违背的这一条。但问题的背后呢？她作为妈妈也许有教育不当的原因。但整个学习环境也太急功近利了。她也亲耳在课堂上听到老师们总强调要打99，100分。林老师还说好好学习，打99分，100分的学生，会有更多小朋友喜欢跟他玩。也许老师用这种方法来激励学生用功，但一切唯分数论，太过偏颇。 在徐远卉陪读的这段时间，语文老师总是拖堂，临下课还让学生听写字母表，这本来就是老师安排课程内容不当。而数学老师没有采用更好的方式来引导晴晴明白该上数学了，所有与语文有关的事情都要先放一放，把语文老师拖堂的怒气发泄在刚上一年级还没有强烈规则意识的学生身上，也有些不妥当。 母女二人在全班的众目睽睽下走出了教室，一直来到校园里的一棵大榕树下。它庞大的根系周围用水泥磊高了，围起来了，形成了一方小天地。不下雨的放学时，还没来得及被家长接走的小孩就在这榕树下坐着等待。徐远卉带晴晴在这里坐了一会，缓一下情绪。不一会儿，下课铃响了，晴晴听到铃响，吓得身子激灵一下。徐远卉一把揽住她在怀里，她为自己这些天来对晴晴的逼迫苛责内疚。她越来越坚定晴晴是个好孩子，会愿意上学的，只是需要给点时间和耐心来引导。“你坚持把听写听完，说明你是爱学习的好孩子，只是你要知道什么时间上什么课，现在不是幼儿园了，要有规则意识了。”徐远卉静下心来，跟晴晴谈心。 晴晴以为妈妈又要训斥她，却没想到妈妈很和颜悦色。她抬起头不相信地看了妈妈一眼。闲聊了一会，跟晴晴说了很多鼓励的话，徐远卉也实在不愿意那么早带晴晴回家，对着公婆尤其是婆婆那张冷脸，上面似乎写着：“看你教的好孩子，连学都不愿意上。”两个人走出校门又溜达了一会。 “妈妈，我之前在学校吃中午饭时，我吃不下，吃得慢，何老师说，’要是还不快点吃，我就让你们吃白米饭。‘我很害怕。”徐远卉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很是心疼女儿这些天的遭遇，她紧紧揽着她，安慰她说，“老师怕你们不够时间午睡，所以吓唬你们的，以后都在家里吃午饭，不用怕了。以后在学校有什么事都要及时告诉妈妈。”晴晴点点头。可怜的晴晴，因为太挑食，在学校吃饭压力太大，也是她不愿意上学的主要原因之一吧。她很后悔一年级入学以来没有跟晴晴好好沟通，体察她的情绪，导致累积在一起，才有了大爆发。 记得刚开学不久，晴晴每次放学回来总是说，老师太凶了。但徐远卉都没当一回事，她的启蒙老师就十分泼辣，甚至打学生，但也很关心学生，冬天还带火炉来办公室给学生烤火，并唱着搓手歌来取暖。那种又敬畏又温暖的感觉一直在记忆深处。 现在的小孩在家里都是个宝宝，太过于民主了，甚至还有些溺爱娇纵。当学校的严格跟家里的温和形成强烈反差时，矛盾就爆发了。晴晴很有个性地要坚持把词语听写完让徐远卉坚定地感觉到，她是个好孩子，她不是不爱学习而厌学，只是没有规则意识，还不适应跟家里的温和有强烈反差的学校氛围。自己需要在这方面好好引导她，然后慢慢就能融入学校了。 “晴晴，你现在已经是小学生了，要懂得什么时间做什么事。以前你看动画片，时间到了妈妈也会让你看完那集才关电脑，但学校不一样，因为学校不止你一个学生，这就需要你上课抓紧完成老师布置的学习任务。如果是老师原因，前一节课拖堂了，你也需要赶紧准备下一节课，不能一根筋，非要先把上节课的任务完成，这样会影响上下一节课。没有完成的等下课有时间或带回家完成。” 晴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妈妈看出来了，你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只是需要注意一些方法。”晴晴看到妈妈非但不批评，反而表扬，信心大增，小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这节课过去了，下节课是美术，你继续上完它，妈妈先去上班，然后中午爷爷接你回家吃饭午休行吗？”晴晴答应了，第三节下课后徐远卉领着她来到了教室门口，鼓励了她几句，然后骑着电动车匆匆赶去公交车站等公车，电动车就停放在公交站点。虽然她家离公交站都不到十分钟的距离，但这十分钟对于徐远卉也是十分宝贵，能省则省。 很多时候，她都是踩着公交车的点上了车，焦虑的心半天才能缓下来，常常有累得心脏都要骤停的感觉。每天匆匆地在家里，学校和公司之间穿梭，每天出门前，都要在心里念叨着手机钥匙钱包，生怕由于忙乱忘了这些重要物件。不过钱包几乎也不用了。现在都是手机电子支付了。 在公车上的时间才是一天里属于她自己的时间。心情平复下来后，她有时会看看喜欢的电子书，听听歌，而此刻她正梳理着心绪。 晴晴那个一定要把字母表听写完的认真执着劲儿岂不是像极了自己？只不过她那会不该如此执着罢了。但刚上一年级的她还不懂得什么时候该执着，什么时候不该执着。 徐远卉想起有一天中午她接晴晴回去的路上，晴晴坐在她的电动车后座，背起了字母表。听着她稚气的童音，徐远卉感慨万千，正如钱校长所说，因材施教我们中国这么多年还没做到，原本是这么爱学习的一个好孩子，在不恰当的教育下，走了这么多弯路。 自从晴晴厌学以来，公婆尤其是婆婆极力鼓吹要把晴晴暴打一顿，说这孩子就是欠揍，揍一顿就好了。那时徐远卉也搞不懂为什么晴晴就是不愿意上学，虽然她隐隐约约知道晴晴不上学不是揍一顿就能解决这么简单，但她也曾怀疑晴晴是不是太懒了，所以不愿意上学？ 公婆不断给她施压，说晴晴不愿意好好上学他们就要回东北老家养老，他们在这里没有意义了。老公王泽上周末回来一趟，他对晴晴不上学束手无策，也不体恤徐远卉的压力，只会责怪她没把小孩管好。在这种内外交困下，徐远卉的耐心也几乎耗尽，她也曾对着不愿意进教室，在校园里游荡的晴晴狂吼，“你不上学，妈妈想去死，妈妈死了就好了，看谁还会管你？” 这时，晴晴哭着扑到妈妈的怀里，徐远卉以为在她的吓唬下，晴晴能进教室了，但晴晴依旧摇头，不愿意进去，好像教室里养着一只老虎。 那天晚上，晴晴睡了之后，徐远卉还在客厅忙碌着收拾整理内务。快十一点时，听到晴晴在梦中大叫，“不要！不要！我不要妈妈死！” 徐远卉赶紧跑进卧室，轻轻拉着晴晴的手，柔声安抚道，“妈妈不死，妈妈永远陪着你！宝宝不害怕！妈妈再也不逼你了！” 晴晴的眼睛紧闭着，睫毛颤动着，嘴里依旧喃喃地说着什么，睡得很不踏实。徐远卉轻轻地躺在她身边，一直拉着她的小手，心里充满了愧疚。 “亲爱的晴晴啊，妈妈再也不逼你了，虽然你现在表达能力依然有限，但妈妈知道，你也承担了很大的压力，那不是你这个年龄所能承受的。妈妈从此后，只会引导你，帮助你，和你一起直面困难。”徐远卉在心里对着晴晴说，也是如此对着自己说，泪水盈满了眼眶。 从那天起，徐远卉坚定了信心，无论周围人给什么样的压力，她都不会再用暴力或极端的方式来逼晴晴了，她将坚定地跟晴晴站在一起，直面教育路上的各种难题。如果公婆真的要走，那就由他们去吧！晴晴是她生下来的，她要对晴晴负责。她之前没有好好去理解晴晴，但从现在起她一定会平心静气地去从晴晴的言语行为或其他方式透露出来的信息里去尝试理解她，做晴晴的朋友，尽快把晴晴引导到正轨上来。 这些日子学校跟家庭的粗暴使得晴晴心理都有了创伤。周末和节假日，徐远卉都带她出去公园玩，或者找同学玩。晴晴从小就喜欢唱歌跳舞，徐远卉给她报了班，在艺术的熏陶下，她能慢慢走出来，忘记这些伤害。 教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徐远卉走了很多弯路，几乎耐心耗尽，生无可恋，但也庆幸，弯路出现得早，从此希望教育路上皆是坦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 14 章 第15章 第 15 章 “你在哪？”徐远卉快下车时，收到程旭的微信。其实她每天差不多都是中午回公司，但如果有比较急的工作，程旭会发微信催促她。 ”有个客户急着要发票，你赶紧回来开吧。”徐远卉目前所谓紧急一点的工作就是开发票了。最近徐远卉每天请假时间基本固定了，但迟迟没有回归正常的局面，让程旭心里很慌，很没底，每天早上一来办公室，看着她那个空空的位置，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惆怅，不知道她哪一天会不会就不来公司了。 “快下车了。”公司离家大概半小时的车程，有一路车的站点就是在公司门口，徐远卉出发前都会打开一款即时公交软件，可以知道自己要坐的那路车几点几分能到自己候车的站点。这真是一个信息十分发达的时代，有了这个软件，坐公交车真是方便多了。对于总是忙忙碌碌，踩着点上班的徐远卉来说，简直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这款软件，该有多么方寸大乱。 回到公司，又是一个上午过去了。这段时间，徐远卉基本上只上半天班，来公司直奔饭堂吃中午饭。吃完午饭，顾不上午休，就开始工作了。 中午同事们都去吃饭了，程旭经常是最后一个去饭堂，而徐远卉这段时间却是最早吃饭的一个。这天中午办公室又只剩他们两人了，徐远卉正坐在税控机旁边专注地忙着开票。看着她纤瘦优雅的身姿不停地忙碌着，程旭突然有一种要接近她的冲动。等她开完那几张客户催得急的发票，程旭来到她身后，借口有几张特殊的凭证要教她处理，让她打开oa系统的界面。 徐远卉停下来，照他的指示准备打开了一个关联企业转售流程的界面，是嘉信公司水电费转售开票给同在这个园区的子公司信立的一个流程。这个流程是系统新增加的。看着她握着鼠标的纤纤玉手正一项项地点开查看，程旭心里涌起了一股冲动。他装作有些急躁地甚至有些粗鲁地抓起她的手从鼠标上挪开，亲自去点击鼠标，去找那个流程。 徐远卉被他的行为惊到了，心细如发的她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他是有意而为的，而非真的有那么着急去找那个流程。她如触电般地缩回手，然后一眼看到了程旭左手无名指上的白金戒指。当然，她也早知道他一直戴着这枚戒指。但这次她有意无意地盯着那戒指看了好几次，直到程旭把流程打开，教她下一步。 程旭也发现了徐远卉在盯着他的结婚戒指，哦，是的，那是他跟现在的妻子结婚时买的白金戒指，戴了十几年了。他是个自律的男人，十几年身材都没走样，没有很多中年男人常见的啤酒肚，一直维持着精干的身材。戒指也还挺合适地包裹着他的无名指。 他没有一点不自然，继续若无其事地操作着鼠标，教徐远卉怎么过那个流程，生成凭证。教完了，吃饭的同事们也该回来了。他放下鼠标，依旧迈着沉稳快捷的步伐，吃饭去了，只留下有些发懵的徐远卉。不是因为这个流程发懵，操作很简单，根本不用他手把手地来教，在微信里截个图或解释几句就能看明白了。只是刚才发生的小插曲让徐远卉突然明白了很多东西。 她盯着被他触碰过的手发呆，也许是他对自己有好感？有超出正常上下级的感情？难怪整个办公室就数她最忙，就是为了让她加班，好接近她吧？如果说从刚入职就隐隐约约发现了他对自己有着某种异样的情愫，那现在几乎是确定了。 还想起晴晴刚厌学时，有一天她在办公室加班开票，在打印机打印发票清单的间隙，她走到程旭办公桌前跟他汇报晴晴学习状态的进展。程旭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然后点了几下鼠标，说了声等下，就跑去办公室外的大厅拿打印的文件了，顺手把办公室门带上了。财务部是在这层楼的最里面，门一关便切断了财务部跟外面其他部门的联系，整个密闭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人。徐远卉有些心慌，但好象有一股力量让她不能拒绝。 ”你过来吧。“他起身朝里面的小会议室时走去。她只好跟着。 ”这里安静一些，外面大厅还有人加班。“程旭一进门就坐下了。外面大厅都是技术部的人。他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呼吸越来越急促，狭小的会议室里弥漫着暧昧而危险的气息，她的心跳也在加快。 她强作镇定，绕过长长的会议桌，径直往里走，一直走到程旭的对面了。虽然程旭旁边就有空椅子，但这次她没有像面试时一样图方便，挨着他坐了。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能靠他太近。 程旭叹了口气，呼吸也平缓了下来。他点燃了根烟，深吸了一口，问起她女儿的情况。这个严酷的现实让徐远卉更冷静了。她怕他担心小孩的事会拖太久，坚定地说道： “我相信我女儿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只要再给她一点时间。刚上小学，这个头没开好，对我女儿的心理都有很负面的影响。得需要时间慢慢修复。” “那就好，我也希望你的考勤尽快回归正常。”他官方地回应了一句。 “就算耐心一再耗尽，也要一忍再忍。也许每个家长在养育子女的路上都会遇到各种各样，或多或少的难题，而我的难题只是来得早一点，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我懂得了从她细微的情绪去体察她在学校的状态，她的学习心态，以后就更能防微杜渐了。” 那段时间，她也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因为晴晴厌学让她生无可恋，放弃希望，又有多少次为自己和晴晴加油打气，打起精神，重振旗鼓。或者她原本就是擦干眼泪又马上振作，甚至是一边流泪却一边奔跑不停止前进步伐的女人。 “你说的挺有哲理，的确是这样的，小孩的教育都不是一帆风顺的。” “谢谢你听说我说这些，可能影响你的心情。” “不会的，你说出来会舒服些，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又沉默了一会，程生一贯惜字如金，徐远卉也不愿意多说话。他又深深地看她一眼，他看她的眼神，总是意味深长。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隐隐的不安令她没有太多倾诉的**。 “时间不早了，那你赶紧干完活回去吧。”程旭有些无奈的语气。 突然之间想到，如果那天挨着他坐，又会怎么样呢？那个小会议室的确太小，要绕到对面坐，真的挺费劲的。一个竖着的大白板和一条长长的办公桌横贯中部，两头只容一个人缩着身子挤过去。徐远卉叹了口气，暗暗心惊，以后一定要跟他保持距离，否则万劫不复了。 她那只握着鼠标的手，似乎还留有他的余温。她的手很美，白皙的皮肤，纤长的手指，她从不留指甲，也不抹指甲油，只是定期把指甲剪得很干净。她也从不过分打扮，只是衣着得体，不过分赶时髦，衣服都是简单大方有些甜美时尚元素的经典款。经常有人夸她很有女人味，很适合穿裙子，她也的确很爱穿裙子，早上时间很赶，裙子一套就可以了。 一边思绪万千，一边马不停蹄地开着发票。开发票这个活是财务岗的体力活，不需要费脑筋。公司的系统很先进，完善，很大程度上省了大家的工作量。除了开发票，公司财务部的其他岗位还是很好做的。 办公室里小江跟她年龄差不多，小江有两个小孩，大的也是女孩，也才上一年级，平素徐远卉跟她聊得比较多。想起小江曾跟她们说起，她负责的都是本公司的几个关联公司，都是一些费用，没有什么业务的，所以她十分清闲，但程旭天天在办公室里，在领导眼皮底下闲着实在不好意思，于是她只好装很忙的样子装得很辛苦。小江似乎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周一周五接送他，是他每周来回一趟的专职女司机。 想到这里，徐远卉，突然有点不平衡了，自己这么忙，程旭也不要小江帮她分担工作，开发票这种活是差不多是个财务都会干的，跟小江的职务也不相容，为什么她不能帮忙开呢？明明她是个有头脑的员工，当时人事经理就是从她的简历中看出她是个有学习能力的人，才把简历推给程旭的，这点谈薪酬时人事经理也跟她提过，为什么程旭要自己干开发票这种不用什么大脑的活？ 难道程旭安排自己开票，就是为了能让自己名正言顺加班，这样下班后就能留下来陪他在办公室待一会？ 徐远卉还记得刚来公司不久，有天她去茶水间打水，看到程旭坐在那里看手机，应该是工作之余小憩一会。看到徐远卉进来，他抬起头，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炙热甚至带有侵略性的眼神让徐远卉很不自在。她勇敢地跟他对视，目光带着不悦，想让他知难而退，但他依旧定定地望着她。无奈之下，她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跟他打了个招呼，打完水就回办公室了。 后来的日子，她总会接触到他那炙热的眼神，她的心里也涌起一种异样的情愫，但表面上依旧若无其事地跟他保持着普通的上下级距离。尤其是每个周五下午，他离开公司回S市自己的家，临走前，他总会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那眼神里，有不舍，有深情，甚至还有直接的占有欲，似乎他走前要把她深深地看进眼里，看进心里。有一次他应当坐上高铁了，也不知他想在群里想@一下谁，结果@了她，徐远卉正准备问他有什么事时，发现他已经撤回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天生日带来的默契和吸引，她也是喜欢跟他聊天的，喜欢看见他的。他说话回微信用语精炼，有些措词竟像是她自己回复自己的。这是任何一个男人不曾带给她的感受。 他身上有种深沉的男人味吸引着她。他深情的眼神也几乎让她沦陷。最近鸡飞狗跳的家庭生活，令她也贪恋他给的温暖和激情。她克制着自己，不跟他走得太近，各自已婚的身份就像是一道屏障，生生地横亘在他们之间。她对家庭对女儿强烈的责任心，他手上的那枚戒指，这一切时刻提醒着她要保持距离。她也太忙了，没有那么多闲情雅致，上班时全身心都在工作上，下班了归心似箭，回归家庭。 他假装不经意握住她的手，她定定地看着他手上的结婚戒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 15 章 第16章 第 16 章 徐远卉跟老公是相亲认识的，那时的她刚经历了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身心疲惫，再浪漫的激情，再甜蜜的情话在现实面前也都不堪一击。初恋男友铭一表人才，学的专业很冷门，频繁跳槽也没找到一份好工作，收入还不如她高。她对铭的热恋没有败给现实，铭反而先逃避退缩了，在他父母的威逼下，回了老家，在当地有点权势的亲戚的操作下找了一份体制内的工作。 跟铭分手后，她几乎不再追求所谓的爱情了，只想找个踏实厚道有一技之长的人平平静静地过个小日子。越是炙热的感情，分手越是伤人。 经同学介绍认识了老公王泽，两个人年龄都不小了，王泽已经三十了，他妈妈也十分着急。那时徐远卉在D市，王泽在G市，GD两市是相临的城市。王泽来D市见了她两次面后，有一天在电话里他突然铿将有力地说了一句：“我要和你结婚！” 在她想跟铭结婚的时候，铭总是以时机不成熟，他还没什么经济基础为由，一拖再拖。虽然，那时的她，有情饮水饱，根本不在乎物质条件。两人在一起两年后，她终于不顾女孩子的矜持，委婉地表达了她想结婚，想定下来的愿望。没钱没房没车，甚至没彩礼没婚礼都没关系，只要两人去登记注册，成为法律上的合法夫妻就可以了。她是在乎那一纸证明的，她觉得那是一种法律上的海誓山盟，比古代的两人交换信物私定终身要光明正大，要名正言顺。在受过一定教育的她眼中结婚证就代表了明媒正娶，即使没有风光的婚礼，没有双方的亲朋好友来见证。那时的她，何等天真，单纯，热情，纯粹啊！可是这一腔美好的愿望终是落了空，他回老家了，只留下她一人暗自疗伤。 几年后的寻寻觅觅，让她身心疲惫。王泽的那一句“我要和你结婚！”对当时在幽幽暗暗中追寻的她来说，比铭曾用六国语言说的“我爱你”还要击中她的心，那六国语言的“我爱你”，好像是他大学的英语老师教的。大学四年，铭连个英语四级都没过，倒是学会了六国的“我爱你”，除了中文版和英文版的，其他的其实她也听不懂，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忽悠她。而王泽脱口而说的“我要和你结婚！”这句话，她的眼前幻化出了一个小家庭，一套小房子，有个可爱宝宝嬉笑打闹喊着“妈妈”的温馨场景。 一个遭遇情伤恨嫁，一个大龄急娶，他们很快就结婚了，很快有了一个女儿。婚前婆婆对她还是挺好的，她以为自己有福了。有了小孩才发现，婆婆是一个说一不二的强势女人，错也要错到底，也不管是否对小孩健康甚至安全方面有隐患。旁人尤其是儿媳妇不能对她做的事有任何质疑，否则就是不尊重她。早产的女儿是徐远卉进了一趟鬼门关换来的，她自然格外用心。跟婆婆在带小孩上屡次起争执，婆婆经常威胁说，“要不就你按我的来，要不就不用我，你自己一个人来带。” 晴晴一岁多时，王泽就因公司搬迁去了G市北边相临的Q市上班。他所在的行业是特种设备，如果在G市重新找工作，就业机会并不多。他在公司也是元老级了。两人总要有一人工作稳定一些，才能更好地应对家庭财务风险。因为工作忙，王泽常常半个月才回来一次。很多时候，即使跟婆婆起了争执，她只能忍着，错不在她，也是她想尽办法说好话把婆婆哄好了。 有一个周末她跟婆婆又因琐事吵了起来，刚好王泽在家。可能婆婆觉得有儿子在家给她壮胆吧，在厨房里的她把菜锅往地上“砰地”一摔，蛮横不讲理地说道：“做的多错的多，你自己辞职带吧！我要回东北老家养老了。” 婆婆冲进卧室拿出皮箱就准备收拾衣物，晴晴那时才两岁多，她有些害怕，又舍不得让奶奶走，哭着泪眼婆娑地望着妈妈，“妈妈，奶奶要走！” “没事，别害怕！”徐远卉把晴晴揽在怀里，柔声安抚着，每次婆婆威胁她不带小孩了，她都会气得发抖，即使这样，也要在晴晴面前强作镇定。妈妈就是小孩的全世界，妈妈的脸平静，则世界是平静的，再多风浪也不害怕。 “看来，我一回来你们就吵架是吧？是平时我不在家天天吵，还是我不该回来，我回来你们就吵？”每次徐远卉跟婆婆吵架，不善言辞的王泽既不会哄他妈妈，也不会哄老婆，他常说的就是这一句话。很多时候，婆媳俩也就不再吵下去了。但这次也许因平时的矛盾积压到了一定的量，两人都似乎没有让步的意思，还在继续翻着平时的旧账。 婆婆觉得徐远卉不够尊重她，带孙女不是她的义务，她本该颐养天年了，虽然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做儿媳妇的就该恭敬婆婆了，要按以前的老规矩，要侍奉公婆，端茶倒水了，哪轮到她对自己指手画脚，说自己这也不对那也不对的？ 徐远卉回敬说婆婆带小孩极不科学，也没什么责任心，把小孩带得很挑食，不好好给小孩做饭，还爱给饼干等不健康的零食吃。抱着小孩看电脑炒股，让小孩看着手机喂饭，还很**蛮横不讲理，听不进意见，只要一提意见她就威胁不带了。其中有一件事她很难忘记，她不想再提，那是她最难的时候，妈妈癌症晚期，她两地跑，两边都放不下的时候。带孙女的确不是爷爷奶奶的义务，房贷车贷一个月好几千还有家里的日常开销，他们的儿子一个人养不起家，儿媳妇要上班分担家庭压力，又请不起保姆，老人不帮忙搭把手，日子真的很艰难。 公婆似乎丝毫不能体会她的压力，总觉得小孩谁生的谁养，谁生的谁管（虽然据徐远卉所知，他们的儿子王泽也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他们能帮忙看就不错了，哪有那么多毛病？她跟公婆的沟通不在一个频道。她忧心晴晴的健康，安全，而公婆就想舒服地养老，即使他们看起来都比实际年龄小很多，还嫌孙女把他们绑在这里不能到处旅游，云游四海。 婆媳在开展辩论赛，公公这会当然跟他老婆同一战线，火上浇油，说G市太热了，正好想回老家养老，他也开始收拾衣物。这番争执让一向不善言辞的王泽苦不堪言，不等他们两公婆收拾完，他只拿起手机钱包钥匙这三样出门必需品，冲到客厅门口，丢下一句“你们吵吧，我回公司了，再也不回来了。” 眼看着好不容易盼到爸爸回来又要走了，晴晴急得又哭又闹。她跑过门口拦住她爸爸，但她幼小的身子哪里能挡住气势汹汹的爸爸，爸爸把她推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无助的晴晴一屁股坐在门口哇哇大哭。徐远卉心里焦虑难安，担心老公生气开车会出事，又不敢给他打电话，又担心如此吵闹不休的家庭会给晴晴留下阴影。她只能把所有的情绪压下来，把晴晴抱在怀里，柔声安慰她，“没事的，晴晴，爸爸说的是气话，下个星期爸爸就回来了。妈妈带你出去玩吧。” 唯有离开这个战场，才能对小孩的伤害小一点吧。她给晴晴的水壶装上水，领着她下了楼。 “妈妈，我们去哪儿呢？” 是呀，去哪儿呢？ 母亲几年前已患癌症去世，父亲忙着找第二春，她跟王泽相亲认识后就跟他来到了这个城市。在这个城市，除了小区邻居，几乎没有熟人。 “妈妈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她一边随意回答着，一边大脑搜索着去小孩喜欢玩又不算太远的地方。电动车载着晴晴还是不太安全，不要走远比较好。 她把晴晴抱上了电动车前头的bb凳，慢慢地沿着街边的自行车道溜达着。她感觉到晴晴坐在bb凳上的身子正慢慢往下瘫软。也许是哭闹得累了，晴晴好像要睡着了。于是她赶紧小心翼翼地靠边停下，然后轻轻地把她抱下来，睡着了的宝宝抱着格外沉。她只有两只手，不能同时抱着小孩，同时骑电动车，此刻她恨不得有三头六臂。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突然看到自行车道旁有个长条的石凳。 她抱着晴晴在石凳上坐下来，望着大道上车流不息，心里涌上一种无助的凄凉感。这个世界日出日落，永不停歇。地球天天在转，人是没有感觉的，但是城市里大道上，保持着差不多频率来往穿梭的车流让人更真切地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世间万物的奔腾不息。每个人不过是沧海中之一粟。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奔波劳碌，就像跑步机一样，只要不按下暂停键，不肯也不能，停下来关心或倾听其他人。她的喜怒哀乐又有谁懂，谁在乎呢？ 她就这样一直抱着熟睡的晴晴，看着车来车往，人来人去，直到半个小时后，晴晴可能因为抱着睡不太舒服，睁开了朦胧的睡眼。 “妈妈？”晴晴揉着眼睛。 “宝宝醒了？我们回家吧。” ”不嘛，我要去好玩的地方。”睡了一觉还惦记着去玩，看来是赖不掉了。徐远卉惦记着回家去看公婆有没有真的走了，也惦记着王泽开车是否一路平安。母女俩出门时，婆婆停下了手里的活，正坐在床上看手机。公公一直在床上叹着空调，刷着手机小视频 ，儿子生气走了，他也不去劝阻，倒是丢下一句，“要是我儿子有事试试。” 试试什么？他一个成年人不会管理自己情绪跑了，如果出了事要怪到儿媳妇身上？徐远卉虽然这么想着，但心里还是各种担心。 “我们去星润超市里面的游乐场玩好吗？” “太好了，我好久没去玩了。我要玩蹦蹦床。”小孩终究是小孩，天塌下来也只要有妈妈陪着和有的玩就马上喜笑颜开了。 在超市里的游乐场，徐远卉才可以稍微轻松点，晴晴在蹦蹦床上有节奏地跳着蹦着，不时发出欢快的叫声。徐远卉被她的天真快乐感染了。她找了个可以看得见晴晴动静的角落靠着坐下，身体上终于放松了一点的同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疲惫。 等晴晴玩够了，也该吃晚饭了，徐远卉一向不愿意在外面吃，虽然她不怎么会做饭，但一向健康至上的她只要忙得过来，基本都是自己做。 回到家后，家里一片没有生气的寂静。徐远卉瞄了一眼婆婆的卧室，门开着，人不在，日常的衣服都还在，那个赌气准备走拿出来的皮箱也还随意地摊开来放在地上。看样子他们没回老家，徐远卉松了一口气，否则每天下班后快七点才能回到家的她，要接幼儿园四点半放学的晴晴是个大难题。晴晴喊着肚子饿，给她拿点小饼干，让她自己玩，开始准备晚饭。 吃完饭，给晴晴冲完凉后，徐远卉开始给婆婆发信息说了一堆好话，虽然有些言不由衷，见不到人，她还是很担心的。不管婆婆看不看，回不回，她发完信息心里总是安心些的。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徐远卉被开门声惊醒，才知道公婆回来了。每次两人吵架，几乎都是一个模式，公婆嚷着要回老家，但一般不会真回，就是出去逛到半夜才回来或者是去周边小玩个几天再回来。 公婆虽然勉为其难留下来搭把手，但总是不情不愿的，徐远卉总觉得家里十分压抑，想改变现状又无能为力。日子就在吵吵闹闹中熬到了晴晴上一年级了。此时，徐远卉入职嘉信才半年多。 补上周未更新的，一周三更，尽量周五，六，日晚更。工作太忙，但工作为我的小说注入了灵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 16 章 第17章 第 17 章 因为陪读总是请假，徐远卉的上班时间混乱了，跟办公室的女同事几乎都没了交集。这天中午，阿华吃完饭照例在园区散步，散步搭子换成了小江。最近小江有意接近她，她就拉上小江一起散步。入职了一年多了，善于察言观色的小江了解到，阿华像是办公室的大姐大，笼络她没有坏处。两人散步免不了聊起徐远卉，小曾跟其他部门的人一起散步，听到她们在聊徐远卉，也加入了进来。她们对徐远卉这样上班颇有微词，总觉得领导偏袒她，换作其他人，这样上班早被炒鱿鱼了。 天气开始热起来，人也容易犯困。嘉信下午上班时间是一点，阿华回了办公室慢悠悠开始干活，干着干着到三点多开始犯困了，于是双手怀抱一个抱枕，斜靠在椅子上，开始打盹，全然不顾旁人在办公室正点击着鼠标咔嚓咔嚓地认真干活。更不顾程旭就在两三米的地方跟她面对面坐着。徐远卉暗自感叹她真是心理强大，而程旭似乎也视而不见。 阿华知道自己快到退休年龄了，干这么多年财务，总是“借啊贷的”，心生厌倦，她逼着程旭加人时的确做好了退休的心理准备。但最近她得知，集团有几个女员工到了退休年龄陆续被原部门返聘了，年龄稍微比她大一点，现在还好好地上着班，拿着双份工资，小日子好不惬意。她突然想到了自己以后的退休生活。 难道真的去跳广场舞？自恃清高的她觉得有点俗气，老年大学似乎高雅点，但僧多粥少，名额特别难抢。既然有人能返聘，自己还年轻，再干几年也可以，她女儿刚上大学，又没有孙可抱。虽然前阵子上新系统是累了点，但公司很重视管理上的信息化，尤其是财务管理上的，工作流程一直在不断完善，这里干了十来年了，轻车熟路。随着退休日的临近，她越来越舍不得离开公司，离开这已经成了惯性的工作岗位。 徐远卉来了之后一个月，在程旭的主导下，IT就修改了OA程序，实现了财务部发票过账的自动生成凭证。业务员在oa系统填写开票的各项数据，提交开发票申请，经财务总监程旭审批后，流转到徐远卉，她只要核对业务员填写的各项数据准确无误，一点批准凭证就生成了。不需要像很多传统的财务软件，需要凭证摘要，金额，什么的逐字填写，省了很多工作量。 女人都是敏感的动物，阿华的位置就在徐远卉的对面，时常看到程旭那灼热的眼神朝徐远卉投射过来时，她感觉程旭对徐远卉不一般，似乎是动了真情。她以前摆老资格，一点班也不想加，于是逼程旭申请加人，没想到真应了自己那句，“要不招个人来帮我，要不招个人来替我。”真的要被徐远卉替代了吗？于是她对徐远卉从刚来时的欣赏喜爱，转为淡淡的微妙的不悦了。徐远卉有问题请教她，她也不愿意详细解释了，只是含混地搪塞过去。尤其是发票可以自动过账后，她更是心理不平衡了，后悔要程旭加人，加了如此引人注目的徐远卉。她一来就使得办公室众女同事都黯然失色了。原来程旭偶尔还会跟她们有说有笑，现在他的心全在徐远卉身上，一股无名的妒火使得她越来越看不顺眼徐远卉。 阿华是东北人，比较怕热，每年三月她就嚷着开空调。办公室有两台空调，一台是程旭和助理肖工那一侧，一台就在阿华和徐远卉旁边。徐远卉体弱怕冷，平时他们开空调她也都要穿件薄外套。这段时间热了几天后，每天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气温也只有二十来度了。肖工那边的空调都不开了，办公室有几个人都穿外套了。 这天中午吃完中饭，徐远卉先回了办公室，感觉有些冷，于是把空调从二十二度调到了二十五度。快上班的时候，阿华散步回来了。一回来，看到空调显示二十五度，温度刚好，但她知道徐远卉怕冷，此刻她故意找茬似的，很不高兴地“啪啪啪”调到十八度。 坐在空调旁边的徐远卉感觉气温骤降，赶紧披上一件薄外套，但还是无济于事，那瞬间感觉要披上棉衣才管用。但毕竟是夏天，她在办公室并没有备棉衣之类的厚衣服。 “华姐，今天天气这么冷，你不要开那么低吧，你要是怕热就开你旁边那个风扇吧。”阿华旁边一直立着一台落地扇，有时也见她开。徐远卉按压住自己内心的火气，尽量平心静气地跟阿华商量。 “你没来时，我都随便开，没人有意见，就你特殊。” 这句话如此蛮横，徐远卉的火气因□□上的寒冷的刺激，压都压不住了。这台空调就在阿华跟她两人头顶的中间，以前这块地盘只有她一人，当然由得她开了。 “你这么说就不讲道理了，以前就只有你坐空调边，你热，开空调当然没问题，现在我也是坐在这旁边，你也要顾及一下别人的感受，不能那么自私。” “我自私？我看你是情商低。” “你情商高，情商高的人会评价别人情商低吗？我情商低轮到你来评价吗？”这句情商低彻底把徐远卉激怒了。 这时，从洗手间的程旭出来撞到两人争吵，于是折衷把空调调到23度，然后要徐远卉下单买个空调挡板报销。 那以后的几天，阿华看到徐远卉就把目光调开，徐远卉自然不好跟她打招呼，几天后，徐远卉想着她毕竟比自己年龄大，主动跟她打招呼和好算了。 这天，徐远卉刚好在打卡的地方看到了阿华。“华姐，早！”她主动跟她微笑打招呼。 “哼！”阿华鼻子里发出了这个声音，板着脸，转身快速离开，只留给徐远卉一个背影。 徐远卉一时愣住了，没想到这么点小事，她这么计较。看样子她是不打算跟自己和好了。罢了，由她吧！ 只是徐远卉想不到的是，她每天都在加班疲于奔命的时候，阿华她们几个女同事，总是在脑补一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精彩戏剧。她总觉得徐远卉在故意跟程旭套近乎。而且就算没有，徐远卉的魅力太大了，让她妒火中烧。有徐远卉在，她就没有被返聘的希望了。得想个法子把徐远卉除掉才好。 阿华看外表是个**型东北女人，个子不高，嗓门不大，说起话来还挺轻声细语的。不光如此，她也是个细心的女人。工作了十来年了，她早就明察秋毫，别看胡总平日里雷厉风行，骂起人来绝不含糊，经常骂”他*的“等三字经，但一见程旭，就显得特别温柔，她们一班女员工经常私底下八卦着，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点到为止。如果胡总知道程旭对徐远卉不一般，肯定会有好戏看，于是她给胡总发了个邮件。 程旭那种男人味不光吸引着众女下属，连女上司也被他迷住了。他也善于发挥着他的男人味，跟胡总保持着若有若无的暧昧。毕竟胡总的老公杨总是公司的副董事长，虽然他不怎么碍事，但如果知道了，程旭的饭碗估计也难保，何况上面还有公司创始人兼董事长谢总。程旭的情商在这里发挥得恰到好处。除了员工看出来，谢总，杨总倒是毫不知情。 补上周更新。职场女性又要兼顾家庭的不容易，在徐远卉身上提现得淋漓尽致。争取每周三更，争取每周五六日三天晚上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 17 章 第18章 第 18 章 转眼已是这一年的第三季度了，业务员开始冲业绩了，开票量猛增。徐远卉每晚加到七点都开不完当天的发票了，开票的时间就比之前滞后了。虽然是上市公司，财务部并没有什么制度来规范，嘉信财务部基本没有开票时间的硬性规定。程旭对部门的管理几乎是无为而治。G市十月的天气依旧炎热，每天的奔波劳累，徐远卉发起了高烧，上午勉强陪着晴晴去上学后，下午实在体力不支，请了一下午假，第二天去上班依旧昏昏沉沉。 前几年国家税改后，企业统一了社会信用代码，但税控系统里依然有新旧两个税号。她一不小心点了旧税号，把那张发票开错了，刚好这张发票对应的是一个大客户，大客户都是要求先收到发票再付款的。直到几天后客户经理打电话说客户要退票，她才知道开错了。但因为开票时间比之前稍晚，又开错了，那家大客户以此为由拒绝在这个周期付款，业务员十分不满，于是投诉到了总经理胡总处。好巧不巧的是，胡总同时还收到了阿华的那封邮件。 “徐远卉！那个财务部新来的？“胡总还没见过她，但心里已升起无边怒火。徐远卉“这个名字她牢牢地记住了，她恨不得立即下令裁掉她，这种事情董事长谢总不管，都是她说了算。但现在公司正是上市关键期，等上了市再把她除掉不晚！再说她也要稍微顾及一下程旭的脸面和感受，当然以后她会重点关注徐远卉的。有些女人奈何不了有二心的男人，却把双倍的仇恨加在另一个可能是无辜的女人身上。胡总即使作为程旭的老板，也是这点贱。 业务员到了年底有业绩压力和回款压力，这会巴不得把所有的理由都推给财务部。那位业务员添油加醋地说有几张总价值五百万的发票开错了税号拖了一个星期才重开，这个月就收不到款了，严重影响了企业的资金回流。 “你是怎么管理部门的？你的员工连个发票都不能及时开？都开不好？资金是企业的血液，影响了资金回流，公司要出大事的！” 程旭在电话里陪着笑，解释说，开票的同事因家里有事，每天都需要请假，所以影响到了工作效率，但她每天都加了班，那个开错的大客户应该是那天她累倒了请了病假，可能还没完全好就来上班了，不小心出了错。 程旭居然还帮她说好话。这种活又干不好，只会勾引男人的女人实在可恨！ “家务事都处理不好，工作又出现过失，你不能太纵容员工了，对员工的考核要严格一些。” 作为并不创造价值的财务部门，就应该每个环节做到尽善尽美，更好地为销售等前端部门服务。一个发票都开不好的员工留着有什么用？再多的理由也不能掩饰她的过错。胡总一边听着程旭的解释，一边让人事调取徐远卉的考勤记录，果然连续每天请假有一个月了。天天请假，弄得公司像旅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虽说她请的是事假，扣了很多工资，但这样的员工给公司其他人也起了不好的带头作用。 “再给她一次机会吧，她工作还是很认真细致，很有责任感的，学习能力也很强。我们自从上了新系统，原本打算招一个会这个系统的人，但一直没招到合适的人。因为一般只有大公司，上市公司才用这个系统，而这样的公司人员稳定，不会轻易跳槽，后来人事张经理就给我推了她的简历。她的确表现不错，新系统很快上手了，虽然没有跟我们一起接受过正式培训，但她从来没出过错。” “公司已经给她这么久的假了，也仁至义尽了。这样吧，第一，从下周起她不能再这样请假，家务事搞不搞的定都不能再这样没完没了地请假了。第二她必须写一份检讨书，以儆效尤。不然以后我们没法管理了，都可以因为家务事影响工作而没有相应惩罚是不行的。公司不是慈善组织，有公司的制度和规定。”总经理给程旭也是给徐远卉下了最后通碟。 “胡总，这不太好吧？她一个女生写检讨？”徐远卉那么骄傲的女生，程旭不敢想象怎么跟她说写检讨这事。 “本来依据她这次的过错给公司带来的经济损失，她是需要经济处罚的，鉴于她一个普通员工，收入也不算高，就免了，公司对她已经很仁慈了。还有，你也要加强对员工的管理，杜绝这类事的发生。你为公司服务了十多年了，工作我是很认可的，你跟女员工也要保持适度的距离。”撂下电话，胡总决定以后财务部招人都要经过她复试，免得程旭只会”以貌取人“。 胡总挂了电话，程旭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尤其是最后这句话，难道有人传了什么话出去？唉，女人多的地方就是是非多。莫非是阿华说了什么？阿华东北人，也是老员工了，性格泼辣，平素也不太把他这位领导放在眼里。只有她有这个嫌疑。其他人看起来本分老实的样子，应当不至于打什么小报告。无论如何自己需要注意下了，混到这个位置也是熬了很多年。 徐远卉请了这么长时间假了，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的事业生涯都受影响了。就算再喜欢她，又不能亲近，为了她断送了自己的事业，他可是得不偿失，必须跟她说清楚这个利害关系了。这天是周一，还有几天的宽限，但她小孩不愿意上学的事又急不来，也不知道她能否留下来了。想到这里，他长叹了一口气。 “今天尽量早点来办公室，我有话跟你说。”徐远卉在学校陪了晴晴上完一节课后，收到了程旭的信息，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好不容易陪晴晴上完了三节课，第四节是美术课，晴晴能自己上，不用她陪，她火急火燎地赶去公交站，坐上了公车，一路上惴惴不安。 刚一进办公室，程旭马上站起身，跟她说，“跟我来小会议室。”似乎也是焦急地等着她的到来。徐远卉不敢迟疑，把包往座椅上一放，就赶紧跟着程旭进了小会议室。 当初，也是在这里，他面试她的。那场不像面试的面试，像朋友间聊天一样的面试。他跟她淡淡地倾诉公司谋划上市，作为财务负责人组织部门培训加班加点搞了半年的辛苦。 “总经理胡总已经知道了你总是请假的事，并且由于开发票的失误被客户经理投诉到她那里了。”思绪还未飘远，被程旭的话立刻拽回了严峻的现实。 程旭停了下来，写检讨书的事他实在难以启齿。徐远卉没有接话，沉默不语，脸上写满了忧郁，这些天来，她瘦了，也憔悴了许多。 “这是我们公司成立这么多年来头一次有员工请这么久假，公司也已经仁至义尽了，没完没了不行的，在我的通融下，总经理给了最后期限，下周一你必须正常到岗。”他只好继续说下去。 徐远卉依旧沉默不语，抬起头望了程旭一眼，虽然已三十多岁，她的眼神依旧很清澈，但饱含着无奈。她垂下了头，长长的秀发披散在肩上，显得那么柔弱无助。 “还有，胡总要求你为开发票的过失写一份检……讨书。”程旭费力地说出后面这三个字，徐远卉像触电似的猛地抬头，随即眼眶里蒙上了一层雾。 “检讨书？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写过检讨书，我是无心之失，并非主观恶意，而且，我每天自觉加班加点完成工作，公司也不用这么逼人太甚吧？”徐远卉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她极力维持着平静。 “我也帮你求了很久情，总经理的意思本来是不再留用的。“这么多年来他也是头一次被胡总这么批。”说实话，这个事情你痛苦，我也很痛苦。” “那你重新招个人来吧，我来交接。”徐远卉定定地望着程旭。程旭的脸色黯然。她家离公司较远，全办公室就她一人不会开车，每天请假完不成工作需要加班，坐公车快八点才能回到家。她最近又生病，心力交瘁，程旭也不安排同事帮她，她对程旭有了恨意。如果他是在乎她的，那他的在乎也太自私了点。 “你再考虑下吧。公司各方面都很不错，人要能屈能伸。不要意气行事。”程旭顿了顿，又说，“现在就业形势也不算好，你找个一般的工作容易，找个福利待遇不错又双休的工作就不容易了。” 这个徐远卉何尝不知？但要她写检讨书实在太为难她了，她学生时代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工作后也是可圈可点，从来没写过检讨书啊！ “你先回去工作吧。”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程旭打破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寂静。 回到办公室，徐远卉又开始无休无止的开票和其他工作。一边干活，一边默默流泪，晴晴上学仍旧没有恢复正常，又由于开票失误激怒了高层，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啊！不过她知道自己也该通痛下决心，想别的办法解决晴晴上学问题，不能再陪读了！ 怕眼泪滴在发票上，赶紧拿纸巾擦去。办公室的同事都陆续知道了她女儿愿意上学要陪读的事，私底下都议论纷纷，几个妒忌她的女同事巴不得看她笑话。怎么办呢？这两天她突然想到了给晴晴买个电话手表。晴晴幼儿园时就一直很羡慕别的小朋友有电话手表了，徐远卉知道她主要是没安全感，至于有了电话手表是否能放手，也只有试一下了。虽然学校不让戴电话手表，但鉴于晴晴的情况，校方应当还是会网开一面的。她发微信跟何老师说了买电话手表的事，何老师巴不得她赶紧不要陪读了，跟学校领导商量后，同意了她带电话手表上学。她决定赶紧下单买个电话手表，然后跟晴晴说，下周一起就自己戴电话手表上学，有事去洗手间给妈妈打电话，自己不再陪读了，有电话手表陪着她。 但是检讨书她不愿意写，干了这么久，也大概知道了其他同事的工作量，她们都不忙，有的甚至很闲，但程旭宁可要她加班，也不要别人给她分担工作量，所以工作发生了失误，他也是有责任的。 又过了一天，程旭依旧没收到徐远卉的检讨书，于是，他发微信问她。 “我不写，要炒鱿鱼就炒吧。”徐远卉恨恨地打出这几个字。 徐远卉不肯写检讨书，胡总那边他又交不了差，这样僵持下去，徐远卉就只有走人的份了。这两天他度日如年，寝食难安，老毛病胃病就发作了，总是在办公室里叹气。 徐远卉表面上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心里其实是翻江倒海。她知道在G市的这个比较偏的丽都区，找一份双休的工作很不容易。在嘉信周末双休，节假日都是跟国家走的，现在很多私企只是单休，单双轮休（也叫大小周）的公司都不多。至于国家法定节日，也都会打个折扣，唯有过年的时候是很多私企的淡季，就会多放几天假，但超出国家法定假日的天数是要扣工资的。而她小孩还小，周末要接送上少年宫，婆婆又总是牢骚满腹不给力，她目前是十分需要双休的。而且嘉信的工资奖金算同行业里比较高的。但写检讨实在是挑战她的底线，她也处于极度的矛盾之中。 这一两天，她总能听到他沉重的叹息声，一声声敲在她的心上，让她很难过。阿华的位置就在她的对面，程旭的一举一动她看得很清楚。 “你有没发现这几天领导好憔悴啊！”阿华跟旁边负责出纳小曾窃窃私语。女人都是敏感的动物。阿华很早留意到了程旭望着徐远卉的眼神，以前她会话里有话地开玩笑说，程旭很向着徐远卉，还说程旭很听徐远卉的话，大约指的是徐远卉提了一些工作的建议程旭采纳了吧。徐远卉一笑置之，心里想，”向着？“难不成是向着她开发票啊？她当然知道阿华所说的“向着”是什么意思，但她没有也不会从这所谓的“向着”里捞到什么好处。 她背对着程旭坐的，上班如果不站起身来打水，是看不见他的表情的。只听得一声又一声的叹息声，让她心烦意乱，于心不忍。她知道，他是因为她的不妥协而左右为难，但她没有要妥协的理由。古有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自己大不了重新换个工作，不是双休也认了。 女儿厌学的事情还没得到解决，工作上又遭遇了危机。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 18 章 第19章 第 19 章 僵持中又过去了一天。一早，徐远卉又收到程旭的微信，“今天人事张经理要过来跟你面谈，你尽量早点回公司。” 回到公司，吃完午饭，张经理就过来找她了。 “为了能留住你，程旭已经给胡总担保了，说你小孩已经渐渐融入了学校，你下周一就可以正常上班了。他本来极受胡总信任，但这次被她批得不行，写检讨的事也不过是胡总要在客户经理面前有个交代，毕竟他们天天在外面跑业务，不容易，我们做后勤的，不能拖他们的后腿。人在江湖，不要把面子看得太重要，公司各方面的确很不错，程总也很欣赏你，为了这事，我看他都憔悴很多了，他告诉我他的胃病又犯了，每天都要吃药。” 张经理的话让徐远卉觉得很对不起程旭，他本来就很忙，是个大包大揽的领导，自己还害他生病了。她要在胡总面前过这一坎，那就只好勉为其难了。中年人的面子在现实利益面前真的不足一提吗？徐远卉痛苦极了。她勉强答应了写检讨书。 “不过，我招你来不是开发票的，程旭为什么会让你开发票呢？他这么安排要不就是你没有做税务专员的能力，要不就是你的能力没发挥出来。” 原来如此！这也印证了她的猜想，她越来越觉得程旭让她开发票就是想让她加班，能有机会跟她单独在一起。一股无名火冲了上来，但是她只能忍着，即使人事经理怀疑她的能力，她能说什么呢？就算人事经理知道程旭是因为对她有好感，想让她陪他加班而让她开票，那似乎也是她的错，可能会被人以为是她故意吸引了他，反正就是百口莫辩。能力的问题也只能留给时间来解答了。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我开票，但绝对不是我能力的问题。“她说完这句，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就沉默不语了。 “还有，有人投诉说程总向着你，同事意见很大。” “程总向着我？根本没有的事。”难道是向着她开票？徐远卉觉得很好笑。清者自清，她没当一回事，也不想解释。此时她并不知道什么是众口烁金，人言可畏。 原来程旭就是故意让她干这种没有技术含量又要加班的工作，这让徐远卉对他恨意又添了一层。从此程旭让她寄文件资料等琐事，她头也不抬。虽然寄是寄了，但冷着脸，程旭就在她位置旁边找各种理由转啊转，想吸引她抬头看他一眼，她依旧不理会。检讨书也迟迟未交。程旭没辙了，于是在微信工作群里发通知，下午三点大家在会议室开会。 到了快三点的时候，大家陆续到了会议室，只有徐远卉最后一个才进门。除了程旭正对面有个空位，还剩长长的会议桌距离程旭最远的一端有个位置了，她优雅自如地选了这个最远的位置坐下了。她这种冷淡的态度把程旭惹急了，一向不爱说话的他严肃地叫道：“小徐！” “啊？”她总算抬头了。 “你坐这里来！”他对着她用他那一贯深沉又温柔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命令道。 她不说话，也没起身，诧异地望着他。他只好又轻声地为自己辩解，“你坐那里说话我听不清。”他的温柔又霸道令她着迷，也几乎无力抗拒。于是在一众同事，尤其是一众女同事若有若无的羡慕眼神里，她强作镇定地坐在了他的对面。还记得她刚来没几天，程旭就常常手把手地教她做凭证，有时还把她叫过去，指导她注意系统的一些问题。有一次徐远卉远远地站着看他的电脑屏幕，他不满意她保持的距离，霸道总裁般地命令道：“离我近点！”她只得又往前挪了挪。 这次就是个常规会议，并没传达什么重要精神，程旭所要达到的目的就是借着开会，名正言顺，面对面近距离地看看她。这几天她对他正眼都不看一下，他很失落，又不知如何让她停止冷战。他就给大家开了个短会，这个小目的达到了，脸上的表情也舒展了。一回到办公室，徐远卉突然来了灵感，给他发微信。“程总，我想好了，我可以写检讨，但你要把开票的工作调走，因为人事经理说，她招我来不是为了开票的。我想这原本也是你额外的安排。” 程旭没想到人事经理会跟徐远卉提到这个，也没想到徐远卉会提这个要求，虽然他十分清楚，他要她开票不是她的能力不够，不能做别的，而是他的私心。 “开票工作是写在了招聘信息里的，不是我临时加的工作。”程旭还要自圆其说，“不过，我会考虑给你调整，但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你先坚持。”说完，附上了公司当时招聘税务专员的条件，其实那是很笼统地写了一些要求，他是迫于阿华的压力招人的，考虑阿华也快到退休年龄了，招个人也许未来能接替她。虽然财务人员在退休后还可以返聘，但阿华每天处于混养老的状态，他是不想返聘她的，除非实在招不到合适的人选。 “我当然知道税务专员要开票，但我们公司以贸易为主，开票量十分大，你招我当所谓的税务专员，现在成了开票专员。人家小江跟我说她一直闲得要装样子，而我却忙得像个陀螺转。” “你没赶上趟。”程旭回了一句让人不知所云不疼不痒的话。“我会给你调整的。你把检讨书写了吧，胡总在催了。” 于是，徐远卉写了平生第一份检讨，说是检讨，不如说是个解释说明，顺带表示工作出错的歉意。写完，她把检讨书恨恨地往程旭办公桌上一扔。程旭面色难堪，又不好发作。 在网上买的电话手表到货了。晴晴对它爱不释手。虽然徐远卉把所有好玩的功能都禁止了，只留下了打电话和语音两个基本功能。徐远卉特意挑了晴晴喜欢的粉色。 “电话手表就是我的‘小妈妈’，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她可以陪我，还可以给真正的妈妈打电话。”晴晴把电话手表贴在脸上，眯着眼睛，陶醉在手表带给她的温馨里。 ’小妈妈’一词让徐远卉的心震了一下。可怜的晴晴，妈妈很遗憾没能把你培养成一个有安全感的小孩，以后的日子，妈妈一定尽力弥补。 “嗯嗯，是的，它就是你的’小妈妈’。你带着它上学，不用妈妈陪了好吗？电话手表’小妈妈‘陪你也是一样的，有什么事你就下课去洗手间给妈妈打电话。妈妈老请假，都扣了很多钱了。晴晴可以做到的，妈妈相信你，你最近都棒了好多了。” 晴晴很懂事，特别舍不得妈妈花钱或扣钱。徐远卉晓之以理，并给她加油打气，加上徐远卉陪她这么长时间了，她也渐渐地熟悉了学校环境，没那么害怕了，终于点头同意了。 第二天早上，徐远卉给她做了她最爱吃的火腿肠鸡蛋卷，载着她来到了学校。在校门口，晴晴有些犹豫。“妈妈，你陪我进去好吗？” “不了，妈妈请了太多假了，再请妈妈要被炒鱿鱼了，就没有钱给你买好东西了。你有电话手表’小妈妈’陪你是一样的，有什么事偷偷去洗手间给妈妈打电话。” 一听到妈妈要被炒鱿鱼了，虽然她还不懂具体是什么意思，晴晴鼓起勇气一步一回头地进了教室。到拐角处她回头时，徐远卉冲着她竖起大拇指。厌学事件后，晴晴终于第一次不用妈妈陪自己进学校了。 徐远卉在校外面待了好一会儿，她的手机总算没有响起，总算没有老师告诉她，晴晴又跑了。她才惴惴不安地赶公车去了公司。 因为有了电话手表小妈妈的陪伴，也因为徐远卉陪伴了这么久，晴晴也渐渐适应了学校生活，老师打她的恐惧也渐渐消除了。 在公车上徐远卉感慨万千，每一位父母在教育孩子的路上真不是一帆风顺的，只是自己在教育路上的问题早早地暴露出来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早早地懂了晴晴是个很敏感又很有主见的孩子，她时常要倾听她的心声，要及时细心体察她的情绪，及时疏导引导，而不是一味地打压，施暴，让矛盾激化，事情变得更为棘手。 晴晴上学已经正常后，徐远卉曾发微信给钱校长汇报晴晴学习状态好转的情况，钱校长回复说，这是她们母女人生的一道坎，迈过去了，两人都成长了。 电话手表'' 小妈妈''陪晴晴回归正常上学，母女终于迈过这一道坎，而徐远卉写了人生第一封检讨书。这一路的不容易又有谁懂？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 19 章 第20章 第 20 章 晴晴不用陪读了，徐远卉的考勤也终于正常了。但从此，徐远卉决定每天早上自己送晴晴上学，不要公公送了。一路上，她可以跟晴晴聊天，说说学校里的事情，好的坏的，她可以通过晴晴的言行来判断她在学校里开不开心，不开心就要多鼓励和引导。 从此她每天下班后一分也不肯在办公室多停留了，晴晴这段时间落课太多了，她必须赶回家辅导她作业，还得想办法调整晴晴饮食，身体是学习的本钱啊。婆婆建议去参加个晚托班，把功课赶上来。徐远卉去看了几家晚托班，发现那些老师们辅导作业没什么耐心，口头禅都是“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还不懂。”徐远卉觉得如果晴晴参加这样的晚托班会严重影响她的自尊心，她决定自己来辅导晴晴作业。 程旭却迟迟未兑现他把开票工作调走的承诺。他能拖一天是一天。他恨徐远卉，为了留住她，他被胡总狠批，工作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如此难堪过，为了保住她，他使出了洪荒之力，为她担保，如果再犯错，他一起受罚。而现在她小孩上学恢复正常了，她却一分钟都不为他停留了，五点半下班，她永远五点三十分准时麻利地收拾包包，然后五点三十一分背着包决绝地离开办公室。她那优雅纤瘦迷人的背影是那么无情地消失在办公室门口，让他心里恨意顿生。他知道，只要继续让她开票，她就十分忙碌，唯有她忙碌，他才稍微心理平衡一些。“你至少目前是逃不过我的管控！”他恨恨地想着，“别的女下属都找机会接近我，而你却如此不近人情！” 一晃又过去了一个月，不光开票工作没有调走，还因为徐远卉原本就是应聘的税务专员工作，程旭还把税务方面的常规工作从阿华那里移交给她了。但一些特殊点的出口退税，还是阿华在操作。徐远卉每天忙到下班，头都是晕的，为了不加班，多年一直有午休习惯的她中午都没午休，吃完饭就来办公室加班，有时甚至忙得连水都顾不上喝。 回到家徐远卉又要给晴晴辅导功课，检查作业，那时还没实行减负，一年级作业都特别多，从早到晚就像有根无形的鞭子抽打她这个陀螺，一刻也无法停歇，晚上睡觉做梦都是开发票或小孩的作业。晴晴因为落课太多，她又是个完美主义的小孩，有个晚上一个“春”字写得不好，总是嫌那个三横分布得不够均匀，又嫌那一捺不够优美。一边哭一边嫌弃自己的字不如班长的字好看，擦了又写，写了又擦，直到擦出一个洞，徐远卉只好从一个旧本子上剪一个相同的格子用双面胶把它补上。经常十一点还没完成作业，后来徐远卉只能挑重点让晴晴做了。等晴晴睡着后，她也累得昏昏欲睡了，凌晨一点多在迷迷糊糊中爬起来给晴晴模仿笔记补完作业。 偷偷给晴晴补了几个月后，有天数学林老师在晴晴作业本上没有打勾和A,B,C等级（其实是徐远卉模仿笔记补的），而只打了一个阅字。老师终于发现猫腻了，这个阅字是警告也是给她们留面子。徐远卉借势赶紧跟晴晴说，现在作业都要她自己完成了，不然老师快要发现了。此时晴晴也在母女二人齐心的努力下能跟上进度了，学习兴趣也越来越浓厚了。 办公室其他人呢，都很悠闲。程旭不爱说话，办公室很安静，但各有各的消遣，阿华在网上购物，小江在电脑上看考证的培训视频（她最闲，但当了很久领导专职司机了，胆子也越来越大了），小曾看会计中级职称考试书，小王坐在离她最远的角落，时不时离开办公室找别的部门玩得好的同事聊天去了。唯独她，从早到晚都是忙个不停。 “领导，你说要把开发票的工作调走的呢？又过了一个月了。” “工作已经安排好了，再变动没那么容易，你先坚持。” 对这样的回复，徐远卉无可奈何，程旭说的也是事实，但如果他的承诺是远期支票甚至空头支票，她又该怎么办？说多了他肯定嫌自己烦。心里憋着一股气，却无处可发。 对徐远卉一再要求把开发票工作调走，程旭除了心里不愿调，其实也为难，调给谁好呢？总不能又调回给徐远卉来之前开发票的小曾吧？朝令夕改，他还怎么管理部门，他的领导权威何以彰显？于是，他也拖一天是一天，看看有没有人事变动，好重新招人，才能调整工作。当然依他性格的保守，他也不愿意有人事变动，财务还是稳定重要。 徐远卉呢，没有从张经理口中得知她不是招来开发票的这件事之前，她还能将就着一直干着这么琐碎无聊枯燥单调毫无技术含量又量大的工作，但现在不同了，恨不得一分钟也不开了。 晴晴正常上学后，徐远卉的确不用总是加班了，但周五因为是一周最后一天，只要开票，就免不了加班。而且总是有些客户经理拖到一周最后一天开始大量申请开发票，而周五又需要把所有外地分公司的发票寄出。开完票还要在电脑上登录顺丰快递的官网下单，然后还要按地址把发票分袋装好，等快递员上门收件。琐碎、无聊又需要极为细心。万一发票装错了袋，发票就会寄错地址，有可能丢失，那后续又要登报挂失什么的。 几乎每个周五，办公室空荡荡，只有徐远卉一人，守着好几台电脑和打印机，手忙脚乱，又惦记着公婆给晴晴手机看，心里抓狂。 又是一个周五，徐远卉加着班，心里一股不平之气蹿了上来。这时，刚好收到程旭的微信。要她周一及时提供增值税预测表。 “好，我还在加班，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人家小江闲得要装样子，而我天天忙死忙活，税务专员变成了开票专员，我真是承蒙您的关照。” 每天忙忙碌碌的日子过得真快，一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了。但徐远卉依旧每天被开发票占用了大量的时间。有进取心的她想学一些新系统的相关操作，还有更好地熟悉公司财务流程，都没有时间。每天就是干着这么无聊琐碎机械重复的工作。 程旭这天快五点走的的时候，又照例意味深长地看了徐远卉一眼，她依旧很忙碌，她的脸上挂着不悦，从早上开始就是这个表情。他坐上了高铁，心里却放不下她，于是借工作的事想试探下她的心情。他心里还是想逼她加班留下陪他的，但又怕过了火把她真的逼走了。 “你先坚持，我正在跟人事那边申请加人，我会考虑的。” 似乎越来越有希望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虽然已经是十月中旬了，G市的天气仍十分炎热，晴晴闹着要吃冰淇淋，徐远卉知道她胃肠不好，不能吃冻的东西，但架不住她的闹腾，一心软就同意了。 睡到半夜，徐远卉被晴晴像叹息一样的呼吸声惊醒。晴晴一般发烧或肚子不舒服就会呼吸特别急促，就会发出这种声音。徐远卉知道，坏了，晴晴因为吃了冰淇淋，再加晚上睡觉腹部受凉，又闹毛病了。 迷迷糊糊中侧过身去一摸晴晴额头，滚烫，再用眼皮贴下额头，这个办法还是婆婆教的，婆婆的父亲是医生。久病成医。现在她不用温度计就能判断出晴晴大概发烧多少度了。估计有三十九左右了。她赶紧坐起来观察，也不敢睡了，紧接着晴晴开始翻来覆去，睡不踏实了。得准备毛巾了，晴晴要吐了。她正准备起床，就听得晴晴“哇”的一声，于是她赶紧拿自己的枕巾去接着晴晴下巴，等晴晴稍微平静点，才给她擦拭呕吐的秽物。 吐完后，晴晴似乎舒服了些。徐远卉起身去打点温开水，让晴晴坐起来漱漱口，复又躺下。等晴晴睡熟一点，她才去洗吐脏的枕巾。 大概睡了一个多小时，晴晴又发出那种难受的急促的呼吸声。“糟了！估计又要吐了。”徐远卉迷迷糊糊中轻抚着她的背，又听得“哇”的一声，把徐远卉从迷糊中惊醒，从晴晴头下扯过她的枕巾垫在下巴处，晴晴又一次吐了。 这一个晚上，平均一两个小时吐一次。母女二人都没办法好好睡觉，徐远卉更是悬着一颗心，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晴晴脸色憔悴，一晚上就象换了个人，徐远卉也被折磨得筋疲力尽。 没办法，上午徐远卉只有请假了，公公婆婆又是极没耐心的人。她放不下心让他们来照看。她赶紧在班群里给晴晴请假，又跟程旭请假。晴晴请了一天，她自己先请半天，视情况再决定下午是否继续请假。 晴晴想起来玩，但吐了一个晚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一个劲地喊着头晕，从卧室一出来就直接病恹恹地躺在沙发上。 看着一个晚上便面容消瘦的晴晴，徐远卉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可怜的宝宝！今天只能喝粥了。”晴晴乖乖地点点头。 徐远卉顾不上自己累得头重脚轻，赶紧给她煲上白米粥加点盐，呕吐必须要补充盐分。可能今天一天都只能喝粥了。对于晴晴的胃肠感冒，徐远卉已有一套调理的方法了。晴晴自从两岁多得过一次胃肠炎，还在医院住了一晚打点滴，后续在家调养了大概半个月。生过那场病后，体质弱了很多，尤其季节交替时特别容易闹肚子。她从网上搜索加实践，知道哪些汤和粥对胃好，比如莲藕鸡汤，胡罗卜粥，这些都比较养胃。晴晴生病时，她就煮给她吃。只要她陪个二到三天，晴晴基本就好了。 婆婆买完菜回来，看了一眼沙发上的晴晴，面无表情，她是见惯不怪了。 不过晴晴这次晚上呕吐厉害，食欲还可以，粥熬好后，她就喝了大半碗粥，但精神还是不太好，只能在沙发躺着，一起来就头晕。徐远卉就只好给她阅读解闷。 中午晴晴喝了一些粥，吃了一点米饭，虽然她精神没有完全恢复，但好些了。徐远卉惦记上班，她知道她的活正望眼欲穿地那里等着她，程旭不会安排人帮她干的。本来每天忙得团团转，再有点事，工作就会堆积如山了。 她交代婆婆，晴晴晚上可以再喝些粥，如果状态好，也可以再吃点米饭，以粥为主，少吃多餐。光喝粥又怕晴晴太饿了，体力跟不上，恢复慢，影响上学。晴晴很舍不得让妈妈走，但她是个懂事的孩子，还是勉强同意了。 婚外的感情是很计较的，因为不是利益共同体。补上周日更新，争取每周五六日晚上三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第 20 章 第21章 第 21 章 徐远卉一回到办公室，又开始马不停蹄地干活了。没休息好，头晕目眩，一股恨意直涌上来。那天刚好又是周五，程旭五点多就回家去了。“你为了让我加班，真是不管我的死活！”徐远卉在跟程旭微信聊天窗口打出了这条信息，又觉得不妥，还没发出就删掉了。 “我跟胡总申请招人了，但她很有意见，这个事只好缓一缓。”程旭最近看到徐远卉三天两头有情绪，他也架不住了。他在高铁上主动给徐远卉发信息，这回他说的是实话。胡总的意思是财务部人员的工作量并不饱和，系统在日益完善，根本不需要加人。 “不过说实话，你的效率真的不怎么样，不然完全不用周五加班的。”明明以前小曾开票也需要经常加班，他非要这样说。 “我每天忙得要命，别人却闲得要装样子，你还说我的效率不高，那你就让效率高的人来开票啊。”自从渐渐发现程旭对她有特别的好感，总想逼她加班之后，她跟他说话也比较随性了。 程旭最近的确想招人了，徐远卉总是周五加班，对他来说目的也没达到。但胡总不同意，他也没办法。徐远卉后面这句话激怒了他。从来，他安排员工做什么就做什么，合不合理几乎没有人反对过，除了阿华。阿华年龄跟他差不多，他也不跟她计较，反正她也快退休了。女下属们时常恭维他，哄他开心。唯独徐远卉，来这么久，总跟自己保持距离，她女儿厌学期间于他简直如蜜月期一般转瞬即逝，如今只有回味的份了。这种落差让他痛苦不已。前阵子还害得自己被胡总狠批，现在还对自己的工作安排指手画脚起来了。 “我不是不愿意招人，是胡总不同意，这事不能一蹴而就。从来没有哪一个员工让我如此操心，带给我这么多烦恼，我也不想接受太多负能量了。愿意留下来你就好好干。你要总是不开心，不平衡你就辞工呗。”程旭骑虎难下，面临双层压力，也很生气。 看到这个回复，徐远卉气得血往上涌，“好啊，原本我不是招来开发票的，你为了能让我加班，临时变更。虽然你是曾为保住我被胡总狠批，但如果你不安排我开票或者我女儿厌学时你安排同事帮我，也不会有工作失误的事发生。我也不至于要写检讨。现在又来说我带给你负能量，只是不知道这一切烦恼是谁制造的？” 在对话框打完这些话，终究还是没敢发出去，如果程旭再回“你不平衡就把辞职报告递上来吧”，她就更没面子了。权衡了一下，就算是开票，目前她还是需要这份工作，因为附近双休的公司太少了。 双休，一则可以多陪小孩，公婆在家要不就是开电脑炒股，要不就是看电视追剧，或者是手机看短视频。平时小孩在学校，受的不良影响小，但如果周末还跟着公婆，那就有可能一看电子产品就是半天甚至一天了。她实在很讨厌这么小的小孩与电子产品为伍，对身心健康都不好。所以，只要她一休息，就尽量带小孩出去户外玩，增强体质，预防近视。 权衡再三，她不再说什么，只深深感叹，自己还是实力不够，他拿捏住了她没本事找到比这里更好的工作。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一阵悲哀，如果不是为了小孩，她是分分钟跳槽了，就算不是双休，距离远也没关系。如若兼顾小孩，又要有一个轻松点有发展前景的工作，则需要有自己的核心竞争力。 徐远卉硬生生地把这股气憋了回去，但她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好好努力，让自己强大，改变自己比改变别人容易。要程旭把开发票调走，难于上青天。他总是各种或真或假的理由，但如果自己有实力换一个更好的工作或者自由职业的话，那就可以潇洒地跟他说拜拜了。 找更好的工作，的确不容易，在入职嘉信之前，她也做过几家公司的财务了。那些公司财务流程乱，工资又低，做得真是心累，“拿着白菜价，操着白粉心”是常态，而且朝八晚六，又单休，顾不上小孩，就算有些公司工资给得高也双休，但不加班的工作岗位太少了。小孩跟着爷爷奶奶，养成了很多不好的习惯，到目前还在修正调整。她好不容易跳槽来了嘉信这家比较正规，财务流程和系统都比较科学先进的企业，如果不是总受制于程旭，她是想好好干下去的。 自由职业呢？这个词从她脑海里一跳出来，就再也挥之不去了。也许她的心里住着十分酷爱自由的灵魂，也许这份工作总受制于程旭，在家里又受制于公婆，也许是为人母的身份让她在职场跟家庭之间疲于奔命，已接近崩溃的临界值。也许是多年上班族生活她已厌倦朝九晚五，有点事就需要战战兢兢请假的束缚。 自由职业做什么好呢？一边开着发票，一边头脑里飞速运转。做外贸？有邻居全职在家做，挺好的，挣钱带娃两不误。她不是英语专业，但一直坚持自学英语，参加过外教的英语培训，听说读写能力都还可以，但一直没从事过这方面的工作，自从怀孕起，没再学英语了，生疏荒废了不少。做外贸没有什么经验和基础。这个不太行得通。 晴晴厌学时，加上工作的烦心，无处可诉的她有时会在公车上写东西，后来晴晴恢复了正常上学，她也曾把心中的感慨，在教育上的心得写出来发在微信朋友圈，总引来亲朋好友的点赞。有人还叫她把写的东西装订成册，说是可以出一本书了。 前不久一位原来的同事跟她聊天时还感叹，“你文笔那么好，不当作家太可惜了。”虽然也许有恭维的成分，但对于写作，她觉得自己是有点天分的，学生时代作文常常是全班唯一的九十多分，经常被老师拿来当范文。她天生善感，又爱倾诉，没结婚时尚且有三两知己凑在一块聊聊天，为赋新词强说愁也好，真的倾诉宣泄愁绪也好，都是一种享受。 自从结婚有了晴晴，妈妈又癌症去世之后，她发现已没有人可以是她的倾诉对象了。或者说也有人愿意听她倾诉的，但每次都是同样的烦恼如同车轱辘话一样的翻来覆去倾诉，不说倾听的人是否厌倦，连她自己也都嫌烦了。于是，她就在手机备忘录里倾诉。手机里倾诉真是自在，那是她心灵的自由天地。 “不如挑战一下自己，写小说吧，”她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写点散文随笔似乎都不能满足她旺盛的倾诉欲了。把自己求之不得的各种美好愿望让女主角来实现，把自己家庭职场难兼顾的煎熬通过女主的言行表现出来，把自己爱情婚姻家庭的感悟通过主角配角的对白来体现，那将是一件多有意思多酷的事啊！ 她一边开着发票，一边沉浸在美好的幻想里，觉得开发票都没那么无趣和烦人了。于是她调整了心态，打算不再跟程旭提调整开票的事。想起不知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人要向内求，求自己则有求必应，向外求，求别人则痛苦不堪。诚哉斯言！从此再也不求他了，也许哪天她就是著名作家徐远卉了，再也不会受制于他了。 写小说写什么好呢？对了，就写自己的经历，艺术加工，体现职场女性的两难，应该会引起更多同道中人的共鸣，而且也是自己压抑生活的一个宣泄。小说名字就叫《逆流而上》吧！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很喜欢那句歌词，“我想超越这平凡的生活，注定现在暂时漂泊。”许多年过去了，种种原因致使她蹉跎至今，她仍未超越平凡，她的心仍在漂泊。有时在幽幽暗暗中反反复复追问，平平淡淡才是真吗？她不甘心。她更喜欢保尔的那句名言，“一个人的生命应当是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从学生时代起这句话就象一粒种子，一直住在她心里，虽然因为很多客观原因，这颗种子曾经几乎休眠了，但如今似乎被唤醒，就会慢慢生根发芽，要长成参天大树。 她要写小说显示现代女性的两难，她们受过一定教育不愿意成为全职太太。但现实中给她们的机会不多。她们焦虑，不被理解和支持。她们在这种环境里如何爱自己，如何平衡对小孩的养育和自我的发展，她们应该如何应对诱惑和压力。决心一下，当天坐在公车回去时她就在手机写作软件上开始创作了。 人要向内求，求自己则有求必应，向外求，求别人则痛苦不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第 2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