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中少女》 第1章 与鬼同行 黄昏时分,暴雨倾盆而下,雨点肆虐地砸在老城区旧屋的青瓦上,噼啪作响,混着天边滚过的闷雷,把整个雾京市搅得又湿又沉闷。 莫让尘刚结束餐厅兼职,踩着积水跑回家时,浑身已经淋得通透,廉价的帆布鞋里灌满了泥水,每走一步都发出黏腻的声响。 刚跑进小区,隔壁久无人居住的凶宅楼顶就跳下一个身穿红裙的年轻女人,砸落在他面前。 女人的血肉瞬间溅开,脑浆混着暗红的血淌进积水里,泛起细密的血泡,那双圆睁的眼死死盯着他,瞳孔突然诡异转动,嘴唇无声开合,像是在重复一段模糊的童谣:“新嫁郎,新嫁郎,索命鬼妻,就来了……夜光光,心慌慌……” 莫让尘眼皮都没眨一下。 他太熟悉这场景了。 这栋凶宅每天夜里都会重演女人跳楼自杀的场景。鬼魂困在原地,一遍遍复刻临死前的痛苦,这是对轻生者最轻微的惩罚。 他面无表情地抬脚,脚步没有丝毫犹豫,踩着积水中泛着血沫的涟漪,气定神闲地径直从尸体旁走过。 鞋底碾过碎肉的触感隔着帆布传来,他却连眉头都没皱,只加快了脚步。 就在他必经之路的正前方,还徘徊着一个肚子被剖开的孕妇女鬼,被淋得浑身都在滴血水,破烂得好似一张泄气皮球的子宫垂坠在她腹部被剖开的豁口之外,随着双腿拖沓前行的步伐,被踢晃得荡来荡去。 肠子坠在双腿之间,拖在地上。 一股浓烈的血腥与腐臭顺着风雨灌进鼻腔,刺得他鼻腔发痒。 那女鬼突然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嗖”地瞬移到他跟前,距离近得能看清她眼球表面凝结的血珠,能闻到她嘴里喷出的带着血腥味的腐臭。暴雨穿透她近乎半透明的魂体,却冲不散那股作呕的恶臭。 莫让尘视若无睹,脚步丝毫未顿,径直往前走去。当他的肩膀穿透女鬼虚浮的魂体时,仿佛穿过一团冰冷的浓雾,皮肤上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白霜,带着阴寒。 女鬼显然没料到他这般无视,魂体猛地一颤,又“唰”地瞬移到他前方一米处,枯瘦如柴的手指,死死攥着一截还在微微抽搐的肠子,那截肠子的断口处不断渗着暗红的血水,她将肠子往前递到莫让尘鼻尖前,指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脸颊。 他依旧无视。 女鬼被彻底激怒,魂体开始不规则地扭曲、虚化,又一次次凝聚成形,反复瞬移到莫让尘眼前。 有时是在他左侧,脸贴得极近,鼓胀的眼球几乎要掉出来砸在他脸上;有时是在他右侧,腐烂的手指去勾他的衣袖,指尖划过的地方留下一道淡淡的黑痕;有时甚至直接挡在他正前方,张开双臂,让那垂坠的子宫与肠子几乎要贴到他身上。 “新嫁郎,新嫁郎……” 女鬼的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铁片在刮骨头,混着喉咙里冒泡的“咕噜”声,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喷溅出来,重复吟唱与那跳楼女鬼模糊吟唱的相同童谣。 “索命鬼妻,就来了……” 她的嘴角往两边撕裂到耳后根,露出一口发黑的尖牙,牙齿缝里还嵌着暗红的烂碎血肉。“夜光光,心慌慌……冥姻新郎,命要丧……” 童谣被她唱得越来越凄厉,越来越清晰,每重复一遍,她脸上的腐肉就多脱落一块,露出底下发黑的骨头,眼球也愈发突出,像是随时会滚落在地。 莫让尘的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混着雨水往下淌,后背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冰凉刺骨,但他的脚步始终没有丝毫迟疑,眼神也从未有过动摇。 直到他家那栋爬满青苔、透着阴森气息的别墅出现在雨幕尽头,女鬼的动作顿时僵住。 她脸上的狰狞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取代,鼓胀的眼球里满是惊恐,魂体开始剧烈颤抖女鬼就像惧怕着什么,惊恐地瞬移逃离。 阴阳眼加招邪招鬼体质,他从小到大见的闹鬼灵异事件,比街边的路灯还多,早已能做到波澜不惊。 然而,能让厉鬼怨灵惧怕的存在,他还未遇到过。 他住的别墅有好些年头了,是京雾市最有名的凶宅,木质的横梁被岁月浸得发黑,墙角爬着暗绿色的青苔,唯一的好处就是,房价便宜。 这对拥有特殊体质、身兼三份兼职、同时卖纸扎、还在念大二的穷苦学生莫让尘来说,已是他在这座繁华都市里唯一的容身之所。 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指尖刚触到墙壁上的开关,窗外突然劈下一道惨白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后院荒草丛生的空地。 莫让尘的呼吸骤然停滞。 空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口巨大的古棺。 紫蓝色的树藤缠绕着古棺周身,不计其数的白蓝色彼岸花妖冶的盛开在树藤与棺身之间。 那棺材通体月白,表面雕刻着繁复诡异的云纹,材质看不出是木是石,在闪电的映照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像是从千年古墓里直接刨出来的,与周围的杂草、破旧的篱笆格格不入,透着阴森鬼气。 他强压下心头的恐惧,伸手摸到墙壁上的开关,“啪”地一声打开了灯。 昏黄的灯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勉强蔓延到后院门口,却照不亮那口古棺周围的阴影,反而让它的轮廓显得更加狰狞。 雷声再次轰鸣,震得窗户玻璃嗡嗡作响。就在这时,那口紧闭的古棺,突然发出了“咔哒”一声轻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动了。 莫让尘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挪不动脚步。 他想跑,想尖叫,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棺盖缓缓抬起,一双细白如玉的手先伸了出来,搭在棺沿上。 紧接着,一个身着白蓝色古裙的少女,从棺中坐了起来。 她的长发乌黑如瀑,湿漉漉地贴在肩头,衬得那张脸煞白。眉如远山含黛,眼似寒潭凝霜,瞧着也就十**岁的模样。 她从棺中一跃而下,裙摆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地时悄无声息,仿佛没有重量,脚下的彼岸花被她踩得微微摇曳,落下几片花瓣。 她低头拂了拂裙摆上的灰尘,动作优雅得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可那从棺材里跃出来的场景,只让莫让尘觉得毛骨悚然。 她缓缓抬眼,目光精准地落在他身上,那双漆黑的瞳孔里,似乎能看穿人心底最深的恐惧。 她一步步朝莫让尘走来,步伐缓慢而从容,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类似古旧书卷和檀香的气息,混合着雨水的湿气,形成一种奇异的味道。 她瞬移进屋内,身影快得只留下一道白蓝残影。 打量着屋中的一切,她还算满意地坐在沙发上,余光瞥见依旧杵在窗前望着院落像块木头的他,还天真的以为他能靠假装看不见来糊弄她这种等级的鬼。 “把你的族谱给我。” 少女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透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闻言,莫让尘当即转身双腿瘫软,“咚”地跪倒在地,膝盖撞在冰冷的地砖上,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两行清泪瞬间落下,混合着脸上的雨水往下淌,牙齿打颤,一张嘴意欲说话就控制不住的牙齿打架咬舌头。 “我…我没招您没惹您,您不至于…不至于照着我族谱杀吧?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穷鬼计较,只要您饶我一条小命,我余生挣的钱都用来给您烧纸,烧最好的金童玉女、宝马香车!” 在莫让尘极强的求生欲驱使下,他的语速快得她险些没听清。 ”族谱。” “姑奶奶,族谱不在我手里!”莫让尘哭得涕泗横流,“我就是莫家的一个旁支孤儿,没资格保管族谱。” “半个小时之内,把我的棺材搬到你床上。从今以后,你睡我棺材旁边,你就是我的仆人,需得每日午夜,在床尾点上三只香,一对烛,以此供养我。” “姑奶奶,我自己都快养不活了!兼职打工,学费都还没凑齐,哪有钱供养你?再说了,你是鬼是仙我都不知道,万一你吸我阳气怎么办?” 她微微挑了挑眉,似乎觉得他的话很可笑,“就你?一个全阴命格,也配让我吸阳气?” 言罢,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在沙发上,又将脖颈搭在沙发把手上,“咔”的一声,颈椎断裂,后脑勺当即垂直倒贴在沙发把手的侧面,只剩苍白得毫无血色的颈部人皮拉住沉重头颅。 随后,她故意七窍突然缓缓渗出暗红的血泪,顺着苍白的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凝成血珠,滴落在地板上,晕开细小的血花。 她用狰狞扭曲的恐怖表情吓唬他道:“你敢拒绝我?” 莫让尘眼睛闭得死紧,眼皮挤出深深的褶皱,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头不停地往地上磕,“姑奶奶,您就饶了我吧,我会做纸扎,美院雕塑系大二学生,手艺绝佳,我给您做栋鎏金大别墅、做金童玉女、宝马香车,您就饶了我的性命吧…” 莫让尘试图缓和气氛,壮着胆子,话音刚落,她颈部的皮肤被无形撕扯断裂,头颅“咚”的一声落地,滚到他的脚边,吓得他脸色苍白。 她的头颅在地上来回滚动着,不断撞击他的腿,血在地上流了一摊,糊了她满脸,直到她借力将脸调整至正面向他。 她模仿着在他书桌上瞧见的一本名为《有鬼》的书册里的内容,控制着别墅里所有的灯疯狂闪,明灭间,与窗外的闪电精准配合,让他自始至终都能清晰地瞧见那张血污斑斑的脸,眼球瞪得滚圆,血泪还在往下淌,嘴角撕裂到耳后根,发出卡壳似的“咯咯”笑。 “你确定要拒绝我?” 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腐臭,顺着鼻腔钻进肺里,莫让尘胃里翻江倒海,强行咽下涌到喉咙口的呕吐物,浑身抖得像筛糠,不敢表现出来,生怕惹恼了她。 突然,他的眼前浮现一行通体透着幽幽冰蓝色的字: 规则1:绝不能拒绝莫辞盈的要求,逆其意者,暴毙而亡。 莫辞盈是谁? 是眼前这个女鬼吗? 这凭空显字的一幕,像极了他爱看的那些规则怪谈小说,譬如昨夜看的小说《有鬼》。 但,他遇上小说情节规则怪谈,未免太过荒唐,他宁愿相信是这女鬼搞的鬼。 “你,拒绝我?” 她又重复了一遍。 即便内心猜疑倾向是女鬼在故意搞鬼吓唬他,他也只能暂时先顺应这规则之意。 毕竟,从他第一眼见到那棺材时,便知,以他的道行,这棺中少女,他是万万招惹不起的,毫无胜算。 “不敢拒绝姑奶奶。” “你不该叫我姑奶奶。”头颅突然开口,声音从血糊糊的喉咙里挤出来,阴森森的。“你该叫我…让我想想,你这个年代该叫我什么呢…噢,对了,老婆。” 话音刚落,莫辞盈阴森森的鬼笑回荡在整个空荡荡的别墅,她那苍白得没有生气的手臂扬起,将一本红得发黑的婚帖,“啪”地砸在他面前的地砖上。 婚帖落地的瞬间,所有门窗“嘭!”的一声,重重关砸上,窗帘也好似被一双无形的手猛地拉扯着合上。 电灯停止狂闪,厚重的窗帘遮蔽屋外雷电劈开的光,屋内陷入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纸张撒落的“簌簌”声,在寂静中尤为清晰,薄脆的纸片不断落在他身上,擦过他仰起的脸。 莫让尘下意识伸手一摸,指尖触到圆圆薄薄的一片,上面还有几个孔洞。 他太熟悉这东西了。 这是祭奠死人的纸钱,还是从古传下来的那种老样式,带着陈旧的霉味和纸浆的粗糙触感。 鸡皮疙瘩从后背一路爬至后脑勺,只觉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突然,一声嘹亮的唢呐声划破黑暗,紧接着,锣鼓齐鸣,奏响了诡异婚乐。 莫让尘被好几双枯槁的手强行按住肩膀,那双手像老树皮似的,布满褶皱和尸斑,指甲缝里还嵌着黑泥。 一对龙凤烛毫无征兆地燃起,橘黄色的火焰微微摇曳,勉强照亮了屋内的景象。 他顺着那几双手回头望去,只见四个头发花白满脸褶皱的老头老太围在他身后,面露凶光,满脸尸斑,密密麻麻的蛆虫在溃烂的脸皮上蠕动。 老人一笑,蛆虫就成堆的掉。 腐尸的恶臭混合着纸钱的霉味,从他们嘴里喷洒出来,臭得他胃里翻江倒海,一股脑地呕了出来。 这也让他看清楚了,他穿着件中式寿衣款红喜服,胸前还斜系着朵大红绸的喜花团。 这几个老人,莫让尘早就见过,正是其中几个近来一直缠在他别墅附近的孤魂野鬼。 别墅内早已挂满了红绸,面前的长条桌案上,立着两块由一根贴满黄纸符咒的红绸两端捆着的牌位。 一块牌位无名,八字倒是同他最和的八字,还用朱砂和黑鸡血画了招魂符。 另一块牌位,写着他莫让尘的名讳、生辰八字,牌位顶端,用红浆糊粘着一小撮黑头发,看长短,应也是他的。 两块牌位后,摆着一对纸扎新人。 莫让尘一眼认出,这对纸扎新人,正是三年前他做来替大伯偿还巨额赌债的那对。 今天共更三章,欢迎大家阅读本文,祝大家阅读愉快[红心] 跪求收藏,求求了,赏我一个吧[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与鬼同行 第2章 直播惊魂 这种纸扎新人,通常被用来结阴亲,且,还是替死人找活人结冥婚借阳寿养尸这种冥婚中最损阴德的。需按照活着的那方新人的样貌做纸扎,越像越好。 当初,要债人拿来的新郎照片,就跟他长得约摸有八分像,所以,他至今都记忆犹新。 冥婚这种极阴损的事,他发誓绝不会触碰,曾有懂行的花一百万买他做一对用于结阴亲的纸扎新人,他都未曾动摇半分。 若非是用唯一待他亲善的大伯相逼… 纸扎新人的眼睛突然转动,死死盯着莫让尘,嘴角咧开的弧度和她一模一样,裂到了耳朵根。 一阵阴风刮过,明灭间,纸扎新郎的纸皮逐渐显现人皮的质感,偶有一块不规则之处,保留着纸皮的质感,好似真人尸体。 纸人死盯着他的眼睛滴溜溜的转,昏暗的烛火映照下,显现人皮的纸扎新郎,跟他莫让尘,长得像极了。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做纸扎时,客户说“要找全阴命格的人配婚”,瞬间明白自己早就被算计。 莫让尘不可置信地呆愣在原地,以至于穿着婚服的她,飘到他身侧的红蒲团跪下时,失魂落魄的他都没有反应。 直到,他被强行按压着同她开始拜堂。 她的头,近乎是以猛砸的力道重重磕在红蒲团外的地砖上,再抬头,额头已然磕破,鲜血顺着她高挺的鼻梁滑落,与脸上的血泪混在一起,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愈发狰狞。 莫让尘死命挣扎抗拒,可按住他的手就好似铁钳,随着他挣扎的力道而加重钳制住他的力道,重得直接将他两条胳膊拉扯脱臼。 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冷汗涔涔而下,使他疼得无法与之抗衡,只能被按着强行磕完三个头。 “礼成!” 随着桌下传来一声沙哑的人话,那只被丢在地上的死公鸡睁开了眼睛,歪着头,发出了这句诡异的宣告,身后钳制住他的孤魂野鬼这才松开他。 他心如死灰地趴在地上等死。 活人同鬼一旦结冥婚,这辈子到死,都得绑在一起,除非,其中一方,魂飞魄散抑或转世投胎,这桩冥婚才算了结。 她跪坐直身,抬手摘下自己磕得面目全非的头颅,放到他面前,同他面对面,“你很清楚,若是鬼不愿意结阴亲,你的道行又不足以压制我,接下来,你的死状有多惨吧?” 婚乐还在继续,唢呐声尖锐刺耳,纸钱漫天飞舞,龙凤烛的火焰摇曳不定,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斑驳的墙壁上,像两个纠缠的鬼影。 “你……有影子?” “只有低级鬼魂才没有影子,而我,不仅有影子,还有实体。” 她冰凉的手指触碰过他的脸颊,“莫让尘,你只剩十五分钟了。” “你……不索我命了?” “看心情。”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恐惧,莫让尘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强行将脱臼的胳膊掰正,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小的这就去给您搬棺材,您先收了神通?” 话音刚落,周围的场景瞬间变回了别墅。莫让尘不敢耽搁,立刻冲进院子。 暴雨还在倾盆而下,那口月白镶蓝纹的古棺静静躺在荒草丛中。 他走到棺前,伸手去推,却发现棺材重似千斤,任凭他使出浑身力气,青筋暴起,额头的冷汗混着雨水往下淌,棺木都纹丝不动,指尖抠在棺身的云纹上,甚至留下了几道红痕。 站在二楼落地窗前的她,看着他徒劳的样子,眉头不悦微蹙。 八字分明是合的,可他怎会连她的棺材都搬不动?难道……是自己找错了人? 迟疑片刻,她指尖微动,一缕淡淡的白蓝光从指尖溢出,悄无声息地缠上棺底。 莫让尘突然感觉手上重量骤减,像是搬着一团棉花,他愣了一下,连忙趁机将棺材扛起往楼上跑。 他没看到,身后的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楼上卧室里,莫让尘看着床上铺着的纯黑色四件套,搭配着房间里昏暗的光线,越看越像灵堂,透着一股阴森的死气。 他连忙翻出上次超市抽奖得来的粉色晚安猫四件套换上,粉色床品上印着一只只圆滚滚的白色小猫,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瞧着倒是可爱。 可换完他才发现,那些小猫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是在微微转动,始终盯着床中央的棺材,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他定了定神,将棺材稳稳摆在床的正中心,至少,粉色床品中和了不少棺材的阴寒之气,总算多了点阳间的氛围。 “找一个你最常用的碗,碗里放满到碗口的白米,放在床尾,用来插晚上供奉我的香烛,记得必须正对棺材中央。” 她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冷不丁的,吓得莫让尘浑身一哆嗦。 窗外恰好劈下一道惨白的闪电,照亮了她悄无声息站在门口的身影,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肩头,婚服上的血迹已经消失,可那张脸依旧惨白,眼神阴冷。 他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背后袭来,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他。 莫让尘下意识地回头,却什么都没看到,只有瓢泼的大雨和摇曳的树影。 “莫让尘,再不破除你身上的阴鬼煞,不出三天,只要你敢离开我身边,必死无疑。单是靠你那些通阴阳的特殊纸扎,可保不住你的命。” 他的眼前再次浮现一行通体透着幽幽冰蓝色的字,悬浮在半空中,字迹扭曲,边缘还在微微蠕动: 【规则2:莫辞盈不会对供养人说谎,请保持绝对的信任。】 文字的压迫感极强,莫让尘脸色唰白,整个人都麻了,强烈恐惧感油然而生,他声音发颤地问:“阴鬼煞是什么煞?” “阴鬼煞,是一种走阴人靠鬼达成愿望的煞的统称。通常就是一些下作的走阴人,豢养怨灵厉鬼,靠通过一些特殊手段,利用导致他们惨死冤死的重要物件或人,比如致命凶器之类的,来建立起鬼和被下煞者的媒介,从而,走阴人跟鬼做交易,有更缺德的,愿望不大,直接抓游荡的孤魂野鬼,通过做法来鞭打它们、伤害它们,以此强行逼迫,最后达到目的。” 她话音刚落,墙上影子突然扭曲起来,变成了无数个被锁链捆绑、哀嚎的鬼影,像是在印证她的话。 “那我身上的是哪一种?”莫让尘的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 “明天再同你细讲,今晚,你所剩时间就快不够了,现在距离午夜12点还有44分钟,你需要在这之前,准备好供养我的香烛,并,将你今天穿过的衣服鞋袜换下来之后,拿到家门口烧掉。烧完的灰烬,必须埋在后院我棺材停过的位置。做完这些,把你自己洗干净了,必须,也只能睡在我棺材的右侧。” “好,我知道了。” 莫让尘不敢耽搁,赶紧按她说的话去做,幸好,家里最不缺就是香烛。 洗澡换衣服时,他才发现今天穿的衣服上,不知何时沾了许多细小的黑丝,像是头发,又像是某种虫类的触角,扯都扯不掉。 他跑到家门口,点燃衣服,火焰没有立刻燃起,反而先冒出滚滚黑烟,黑烟里浮现出无数细小的人脸,尖叫着、挣扎着,被火焰吞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和腥甜混合的气味,闻得他阵阵作呕。 灰烬透着诡异的黑色,沾在手上冰凉刺骨,洗都洗不掉。 他跑到后院,棺材停过的地方,泥土深黑,挖开后,无数细小白虫爬出,又快速钻回土里,他赶紧将灰烬倒了进去,埋好。 洗干净躺在床上时,她的棺材就在身侧,散发着淡淡的奇异花香,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书卷墨香,倒不算难闻。 窗外的雷声还在继续,雨势丝毫未减,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床上的他和这口古棺。 莫让尘倒是不惧怕睡在棺材旁,他惧怕的,是她本身。 毕竟,小时候在住在山村里的二爷爷家寄养时,七月半总是被孤魂野鬼“迷”住夜游,常常在老坟旁醒来。 最让他记忆犹新的一次,是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副腐朽的棺材中,背压着发黑钙化的人骨。 坟主是一个脸皮烂了大半的老婆婆,鬼魂漂浮在他身体上方,与他面对面,鼻尖碰鼻尖,她的脚尖贴着他的小腿骨,恶狠狠地看着他。 他好似被定住,无法动弹,只能被迫与之对视,听着她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冒泡声,直到清醒地从清晨躺到正午,才得以从头顶的破洞缩爬着逃离。 如此相比较,至少她的棺材精致漂亮,干净无污,还带着奇异花香,倒算是“亲切”得多。 墙上钟表指针停留在12:00的那刻,困倦强烈袭来,眼皮沉重,彻底昏睡过去前,他的余光看见,她棺材上的花藤犹如触手向他伸来,缠绕着他的身体,将他牢牢捆绑在她的棺身上。 棺材里感知到这一切的她,惴惴不安的内心终于平静了大半。 她静静等待着,直到感受到棺材再次停坠,才缓缓推开棺盖,优先确认他是否还被捆在棺身上,她才安心大半。 不管有没有找错人。 至少,退而求其次,能给她当灵媒就行。这样将就用的灵媒,莫辞盈用死过不下三百个,甚是有“经验”。 莫辞盈头颅以违背常理的角度向后转了180度,脖颈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骨骼摩擦声。她抬头望了望铁门上的歪斜破旧的牌匾,上写着: 汇育中学。 “啊!” 一男一女的混合尖叫声从废弃的教学楼传来,响彻整个空旷校园。 一时间,游荡在这所废弃学校的所有孤魂野鬼、厉鬼怨灵都纷纷停下脚步,呆滞地望向那声惊恐尖叫传来的方向,紧接着,向其缓慢靠拢。 莫辞盈刚顺着声音转过头来,就看见莫让尘惊恐地捂着嘴望向她。 “跟紧我,这不是幻象。” 莫让尘从地上爬起,紧贴着莫辞盈站,紧攥着她的衣袖,双腿发软,后背冷汗直冒。 “姑奶奶,这儿是出了名的鬼校,荒废十年了,当年全校师生撞鬼!连夜逃离,来此解决的道士、神婆、走阴人、阴阳师,死了都得有十八个!等等……汇育中学在长宁市筑南山,离我家雾京市便是坐飞机也要两个半小时。” 他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待看清时间,眼睛瞪得更大了,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恐。 “才12点零4分!姑奶奶您是如何带着棺材和我到这儿来的?” 莫辞盈冷冷瞥了他一眼,眼神里的寒意让他瞬间噤声。 莫让尘刚要把手机揣回口袋,就瞥见屏幕上给他推送了一条消息: 您关注的博主@夜探鬼宅阿凯正在直播中…… “等等,姑奶奶,刚刚尖叫的一男一女,应该就是这对爱到闹鬼地探险的夫妻博主。他们很早就预热说要到汇育中学直播,我也就关注了,没想到还真不怕死来了。” 他点进直播间,在线观看人数飙升到了444万 ,点赞数超千万,密密麻麻的弹幕如潮水般滚动着: “快跑啊博主!你们身后有黑影!” “不是特效!我眼睁睁看见有个黑人影从你们身边窜过去了!” “太吓人了!那黑影没有脸!” “别往前走了!解剖室方向不能去!” 然而,镜头里的夫妻主播却笑得一脸轻松,男主播举着补光灯,手却明显顿了一下,脚步也下意识慢了几分。 女主播则对着镜头摆了摆手,语气带着调侃:“大家别吓我们啊,什么黑影?我可没开特效,说不定是老鼠什么的,这废弃学校里有老鼠很正常嘛。” 话虽这么说,女主播的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四周,笑容也有些僵硬。 就在夫妻俩将镜头对准教室窗台时,莫让尘和莫辞盈清晰地看见了,窗台边直挺挺坐着一对手牵手的情侣鬼魂。 这对情侣鬼魂穿着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满身都是泥土和血污,校服的衣角撕裂开来,露出底下青紫色的伤痕,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打断过,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他们的双眼中央,都插着一根锈迹斑斑的粗铁钉,暗红色的血痂凝结在睫毛上,顺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处凝成血珠,滴落在窗台上。 他们的头颅正随着夫妻博主的身影,机械地、卡顿地转动着,骨骼摩擦的声响隔着屏幕都能隐约听见,空洞的眼窝死死黏在主播身上,像是在瞄准猎物。 莫辞盈接过他的手机,带着他坐在她的棺材盖上,继续看直播。 直播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滋滋”电流声,画面开始剧烈卡顿,像是信号被干扰,夫妻博主的身影扭曲成奇怪的形状。 紧接着,“哐当”一声闷响,主播手里的手机掉在了地上,画面瞬间漆黑一片,安静得诡异。 弹幕疯狂滚动刷屏: “怎么回事?黑屏了?” “耳机党慎入!我听见麦克风里有吹气的声音!” “我也听见了!感觉像一群人在窃窃私语!” “都把手机亮度调到最高!能看见屏幕上有模糊的人脸轮廓!密密麻麻的!” 第3章 直播惊魂 莫让尘将手机亮度调到最高,果然看见一张张模糊人脸,有的扭曲变形、七窍流血,有的眼睛里冒着诡异的绿光,密密麻麻地挤在屏幕上,像是在透过屏幕往外看。 静置了好一会儿,漆黑的画面突然动了一下,一只沾满泥土和血污的手捡起了手机,镜头晃了晃,重新对准了女主播的脸。 女主播的笑容异常僵硬,她倾斜着手机,对着听筒吹了几口气,气流拂过麦克风,发出“呼呼”的声响。 “是这个吹气声吗?哈哈,明晚零点,夜探鬼宅阿凯,准时带大家继续探索汇育中学解剖室!” 说完,直播画面瞬间关闭,显示“直播已结束”。 莫辞盈将手机还给了莫让尘。 “那个男主播已经死亡,尸体被怨灵占据了。” “当初汇育中学闹鬼正是从解剖室开始的,据说是前身大学遗留下来的封闭解剖室里存放的大体老师,诈尸还魂,接连杀了当晚闯入解剖室的两个学生。此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根本没人能处理得了!作死!” 说着,莫让尘习惯性再次刷新音符视频页面。 然而,推送的下一则视频,是一个长宁旅游职业学院的大一新生,正崩溃吐槽新校址是翻新后的汇育中学。 继续刷新,紧接着推送的视频,全都是网友们发的博主夜探鬼宅阿凯今晚在汇育中学的直播卡顿卡出鬼脸、听筒有鬼吹气的录屏。 一时间,热度冲顶,不少长宁旅游职业学院新生的吐槽视频热度迅速破万,却没有任何官方出来解释。 棺身花藤再次将她和莫让尘捆绑缠绕,眨眼间,他们,被传送到一间狭窄逼仄的出租屋。 贫穷的气息扑面而来,三室一厅的老旧居民楼被硬生生隔成五间“鸽子笼”,墙体斑驳脱落,露出底下青黑色的砖,墙角爬满了灰绿色的霉斑,像一张张模糊的人脸,空气中弥漫着霉味、油烟味。 厨房的天花板正不断漏水,“嘀嗒、嘀嗒”的声响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水滴砸进底下的塑料桶,溅起细小的水花。 主卧木门虚掩着,一摊暗红色血液正从门缝下缓缓流淌出来,像一条蠕动的血蛇,在地面蔓延开,散发出浓烈的铁锈味。 莫辞盈牵起莫让尘的手,下一秒,两人便瞬移进了主卧。 卧室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只有桌上未关的电脑屏幕的光,勉强照亮屋内景象: 满墙都是狰狞的红手印,大小不一。地面、桌椅、电脑屏幕上,到处都是喷射飞溅的血液,顺着家具边缘缓缓滴落,空气中的血腥味浓得呛人。 电脑屏幕亮着,页面停留在音符视频博主“夜探鬼宅阿凯”的直播结束界面,男主播的本人照片头像,透着宛如遗像的阴气,观看数据格外刺眼。死者给博主点了一万赞,观看时长达到54分钟。 死者是个肥胖的男大学生,油腻的头发胡乱搭在额前,脸上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身上的短袖已被汗水、血液浸透,紧贴在滚圆的肚皮上。 他瘫坐在电竞椅上,身体微微后仰,手掌贴桌、手背朝上,两根锈迹斑斑的铁钉从手背穿透掌心,深深嵌入木质桌面,将手牢牢钉死在桌面上。暗红血液顺着指缝往下淌,在桌面上积成一小滩,手腕处的皮肉因挣扎而扭曲,露出狰狞的伤口。 死者的眼睛瞪得极大,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瞳孔扩散,布满了血丝。嘴巴张得老大,嘴角还残留着抽搐的痕迹,舌头微微外吐,满脸的肥肉因惊恐而紧绷,显然是被活活吓死的。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脖颈被一截粗糙的风筝线紧紧缠绕,线身已经被血液浸透,变成了深褐色,足足缠绕了四五圈,每一圈都深深勒进皮肉里,将脖颈处的皮肤勒得外翻,露出底下青紫色的血管。 几缕暗红的血珠凝结在风筝线上,顺着线身缓缓滴落,在他背后的椅背上积成一小片血渍,还有一长段风筝线松垮地垂在他后脖颈处。 “杀人了!报,报警!”莫让尘的声音带着不受控制的颤抖。 他猛地掏出手机,手指因为恐惧而僵硬,好不容易按完110三个数字,指尖刚要触碰到“拨打”按钮,手机屏幕突然“滋啦”一声,闪过一阵诡异的电流纹,随后瞬间变黑,无论他怎么按电源键,都毫无反应,彻底死机了。 “报警?”莫辞盈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你打算如何解释?你深夜出现在凶案现场,与死者素不相识却能精准找到这里。你要是想被当成唯一嫌疑人,尽管报警。” 她缓步走到棺材旁,指尖轻轻划过棺身的花藤,“若这是人为死亡或自然死亡,我的棺材就不会将我们传送到这里。你没发现,这屋里的怨气,已经浓得化不开了吗?” “你是说,他是被鬼害死的?” 莫让尘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霉斑蹭到了他的衣服上,他却浑然不觉,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盯着莫辞盈,眼神里满是疑惑与惊惧,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到底是什么?” “你还不具备问我这个问题的资格。”莫辞盈淡淡瞥了他一眼,目光转向桌上的死者,随后走到棺材旁,摘下一片花瓣含进嘴里,另外半片则轻轻放在了死者的眉心处。 花瓣刚触碰到死者的皮肤,就缓缓陷入眉心,化作一缕淡紫色的雾气,渗入死者体内。 莫辞盈缓缓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死者临死前的画面,清晰重现在她眼前: 死者正瘫坐在电竞椅上,手指飞快地在鼠标上点击,屏幕上播放着音符视频博主“夜探鬼宅阿凯”的直播。死者脸上带着恐惧的兴奋与猎奇的笑容,高度紧张,手指疯狂地给主播点赞,屏幕上的点赞数飞速飙升。 死者死死盯着屏幕,看着主播在汇育中学的走廊里摸索,当直播画面里出现来回瞬移的黑影时,死者眼睛瞬间亮了,开始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打字,想要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发在评论区。 就在打字到一半时,直播画面突然开始卡顿,原本清晰的影像变成了一块块扭曲的马赛克,不断重组、叠加,渐渐形成一张模糊的人脸轮廓。 与此同时,直播间里原本嘈杂的窃窃私语声,也从电脑音箱里钻了出来,转移到了他的房间里,那些声音忽远忽近,忽大忽小,像是有无数人在他耳边低语,内容模糊不清。 死者猛地抬头,却发现雪白的墙壁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一个个鲜红的手印,从墙角蔓延到天花板,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像是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墙上攀爬、按压。 他被吓得浑身僵硬,脸上笑容瞬间凝固,心脏狂跳不止,想起身逃跑,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发软的肌肉根本支撑不起身体的重量,他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呼吸急促,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能发出“嗬嗬”的喘息声。 下一秒,电脑屏幕上的马赛克鬼脸突然扭曲、膨胀,屏幕玻璃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顶起,出现一道道蛛网状的裂纹。 “嘭”的一声,屏幕碎裂。 两根生锈铁钉飞出,他还未反应过来,铁钉就已将他的手钉死在桌面。 紧接着,一张宛若被剥了皮的血肉模糊的鬼脸从屏幕里挣扎而出,淡红色的肌肉外翻,血管暴露在外,还在微微蠕动,浑浊的眼球没有眼白,只有一片漆黑,笑露出一口沾满泥土血污的龋齿。 它血淋淋的手里拿着一个老旧的木质风筝线滚轮,瞬间突脸到死者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它身上浓郁的腐臭味,感受到它呼吸时喷出的腥热气息,活像从地狱里爬出的索命厉鬼。 死者瞳孔迅速扩散到极致,脸上的惊恐达到了顶点,他张了张嘴,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心脏在巨大的恐惧下骤然骤停,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便再也不动了。 然而,鬼并未消失,它盯着死者冰冷的尸体,嘴角咧开一个更加诡异的笑容,手里的风筝线滚轮缓缓转动,一截截风筝线被放了出来。 它伸出血淋淋的双手,用风筝线开始一圈一圈地缠绕着死者的脖颈,动作缓慢而诡异,每缠绕一圈,都在用力拉紧,让风筝线深深嵌入死者的皮肉里。 约摸缠绕了四五圈后,鬼突然猛地拉紧风筝线滚轮,风筝线瞬间绷直,深深勒紧死者的脖颈,切断了动脉血管,暗红色的血液顿时喷涌而出,像喷泉一样溅在墙壁、桌面、电脑屏幕上,甚至溅到了鬼的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 鬼贪婪地凝视着飞溅的血液,随后将风筝线打了个死结,拉拽着多余的一长段风筝线绕到死者身后,紧紧系在椅背上。 做完这一切,它的魂体才渐渐变得透明,像烟雾般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满室的血腥与怨气,还有那具死状凄惨的尸体。 看完,莫辞盈再睁眼,门外传来出租屋的大门被人打开的声音。 花藤再度将他们缠绕,房间内,莫让尘存在过的痕迹被抹去,棺材带着他们,接连到达十八个死者的死亡地点,死法皆相同。 随后,他们被再次传送回汇育中学校门外,刚落地,莫辞盈的手骤然收紧,死死扣住莫让尘的手腕,“我牵着你,他们,就看不见你。” “谢谢。” 莫让尘丝毫不敢动,今晚所到之处都是命案重地,他被任何一个活人看见都是麻烦。 “熬吧,四点前就能回家了。”莫辞盈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两辆房车,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你要是困了,就在我棺材盖上睡,没鬼敢碰你。” “我…睡不着。” “不敢睡,就醒着长长见识。”莫辞盈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向房车方向,“你看,他们的车顶。” 莫让尘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脖颈僵硬得像生了锈。 只见,女主播正焦躁地踱步,双手叉腰,脸色因愤怒和恐惧而涨得通红,对着几个团队助理厉声呵斥:“都愣着干什么?快修!明明下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抛锚了?!”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显然已经濒临崩溃。 而男主播则瘫坐在房车的副驾驶座上,车窗半降,能清晰看到他的脸,神情呆滞,双眼空洞地望着虚空,目无焦点,嘴角却始终挂着一抹弧度诡异的僵硬笑意,像被人用线操控的木偶,目光死死黏在女主播身上。 那对双眼插着铁钉的情侣鬼魂,正直直地站在车顶中央,他们的肢体以违背常理的角度扭曲着,胳膊垂在身侧,手腕向后弯折成九十度,膝盖反向弯曲,像是被硬生生折断后又拼接起来。头发湿漉漉地黏在脸颊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那双插着锈铁钉的眼睛,铁钉深深嵌入眼窝,周围凝结着发黑的血痂,暗红色的血液顺着脸颊往下淌,滴落在车顶,发出“嘀嗒”的轻响。 他们微微垂着眸,空洞的眼窝对准下方的房车,像是在凝视,又像在等待,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黑雾,让整个车顶都笼罩在一股阴冷的气息中。 房车的轮胎,每个都被一个身穿蓝白校服的鬼魂紧紧抱着。 那些鬼魂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乌黑,眼球浑浊,长发垂下遮住了脸,只露出一截细瘦的脖颈。 他们的手臂像藤蔓一样缠绕在轮胎上,指甲乌黑尖利,深深抠进轮胎的纹路里,身体贴在冰冷的橡胶上,像是与轮胎融为一体。 驾驶室方向盘上,更是缠绕着一个柔若无骨的鬼魂,它的身体像一滩烂泥,顺着方向盘的空隙穿梭缠绕,四肢扭曲成诡异的弧度,长长的脖颈被硬生生拉扯得有半米多长,像一条柔软的绳索,头颅则平平地躺在方向盘中央,头发散乱地铺在上面,眼睛圆睁,舌头耷拉在嘴角,沾满了涎水和血丝,死死盯着前方的虚空。 难怪,他们的车检查不出任何毛病,却,开不走。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惊胆颤,女主播更是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跳起来。 她下意识地捂住嘴,眼神惊恐地扫视四周,连忙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众人安静,手指哆嗦着划开接听键,打开了扩音,声音颤抖:“喂,郑校长。” “小李,直播我看了,这次做得很好!”电话那头传来郑校长浑厚的声音,带着一丝满意的笑意,“热度现在非常高,不愧是大网红,我决定给你们追加百分之十的奖金!但是…” 话音一转,郑校长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由于新校址的消息被提前泄露,网上出现了一些不利于我校的舆情,原计划明天晚上的直播剧本,必须提到现在!热度和话题都无所谓,不用播太久,直接播话题热度最高的解剖室,必须突出汇育中学作为新校址完全没问题,没有任何所谓的闹鬼传言,你能明白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直播惊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