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婚后亡夫还魂》 第1章 乌鸦与孔雀 每年到这个时候,周凛楠就会表现得不太对劲,饶是宋慈这样并不算太敏感的人也能察觉其中规律。 男友是时尚杂志编辑,喜爱设计独特、个性鲜明的服装,对饰品的搭配也颇有心得,最近却忽然开始走简约人夫风了。 穿朴素的纯色衬衫,袖子挽到小臂,耳朵上的钉子们不见踪影,高挺的鼻梁上只架着一副简单的黑框眼镜。 只有这点宋慈倒不会觉得太奇怪,最让她惊讶的是曾经那个热烈而富有激情的男人,最近却总缠着她问“你爱不爱我,有多爱我?”这类无休无止又让人抓不到重点的问题。 然而无论宋慈怎么说爱他,许下多少承诺,这人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周凛楠年纪比宋慈小五岁,自然而然地,宋慈似乎占据这段关系中“哄人”的角色,这已经成为两人默契的相处模式。 宋慈也自认为自己哄人还是有一套的,甚至可以说乐在其中,三言两语轻松调动对方的情绪,令宋慈从中获得了莫大的成就感。 这次她却束手无策。 她隐约知道周凛楠如此低落的原因,可惜也没法再多分他一些注意力了,因为下周是亡夫楚引舟的祭日,有许多事情需要她处理。 宋慈有一位放不下的、已过世的伴侣,这件事在她和周凛楠间不是什么秘密,甚至在两人刚认识不久后周凛楠就已经得知了。 第一次见面,周凛楠是陪朋友去“市美术馆”讨个说法的热心观众,而宋慈作为美术馆的负责人招待了这两位义愤填膺的青年。 兴许是以为和从事艺术相关工作的人也必然会有独特的个人风格,所以当宋慈穿得像只利落的乌鸦,灰扑扑地出现在二人面前时,他们都有些惊讶。 女人的肤色匀称细腻,鼻官端正挺秀,平静的目光透过银色金属细框眼镜,认真注视人的时候显得专注而认真。 她十分专业,说话亦有条理,在充分理解对方的同时,温和地提出自己的意见,看似委婉实际坚决。 总而言之,朋友的那些画作是绝不可能挂上这家美术馆的墙壁,他俩今天算是白跑一趟。 然而手里握着纸杯的周凛楠已经完全不在乎朋友的画作了,他目光灼灼地注视对面的女人,感到胸腔中传来一阵陌生的悸动,和不知从何而来的雀跃。 宋慈朝他这边望了过来,目光交汇,不过只是出于礼貌的对视,周凛楠手中杯子的水却差点因此洒了出来。 他为自己的窘态感到羞耻,耳尖冒气了热气,低下头看自己时,不由得责怪自己的打扮得不合时宜—— 金色发根处的黑色是没处理的、纹身是全部暴露的、耳朵上钉子是不少的、裤子是破了很多个洞的…她会不会看不惯/不喜欢? 他一直垂着头,直到宋慈接到一通电话,中场离席。 “哎…我感觉没希望了,那个姐姐态度好强硬。” “你也不是非要在这家办展,其它馆不也联系你了。”周凛楠不知不觉开始帮着宋慈说话,“你没看这里来的大部分都是未成年,你的画根本不合适。”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朋友不可置信,抗议道,“迂腐!太迂腐了!大人决定小孩能看什么不能看什么不是太高傲了吗!这是艺术!” 周凛楠:“那你就去别的馆呗,宋慈不是说愿意帮你推荐吗?” “那不行,我小时候一直在这个馆里待着,这里就像我老家,我有情怀的…等等,你怎么知道那个姐姐叫宋慈?” 周凛楠移开视线,喝了口茶:“她自己说的呀。” “这样啊~” 朋友意味深长地笑着看他,就在周凛楠即将恼羞成怒时,宋慈回来了。 “不好意思。”她笑着道歉,附身坐下时,一条挂着戒指的项链从领口荡出,银白的铂金质地,一颗显眼的钻石折射着璀璨的微光,像是婚戒。 “姐姐,你结婚了?” 朋友是为了他的幸福才帮忙问的,周凛楠在心中悄悄感激着。 他睁大眼睛立起耳朵,紧张地期望着得到否定的答案,心终于在看见宋慈点头后死了。 事后朋友安慰他道:“哎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实际上周凛楠也只是第一次见宋慈,虽说第一面就有了好感,但也绝达不到“情比金坚、非她不可”的程度,既然对方已有了伴侣,那只能说时机不对,分外遗憾罢了。 “或者你去当小三勾引她。”朋友不着调地出馊主意道。 “滚。” 可那次对话以后,周凛楠却总是不受控制地想,也许宋慈和她的丈夫关系并不好,不然为什么要把戒指藏在衣领下,而不是戴在无名指上呢。 当小三? 周凛楠是不屑于插足他人婚姻的道德卫士,但倘若以朋友身份安慰宋慈,帮她脱离无爱的婚姻,就当是日行一善。 于是当杂志社计划开展时尚x艺术特辑时,周凛楠二话不说又找回了市美术馆。 第二次见面,他花费巨大精力,穿得招摇而精致,并十分主观地将宋慈见到他时微微的愣怔解读为“小别重逢后的惊喜与惊艳”。 因为工作,两人的交集逐渐变多,越是了解,周凛楠越是能感到宋慈“无聊”的本质。 她做事滴水不漏,甚至称得上是“一板一眼”。 明明与创意和创作有关的工作,她却用一本厚重的日程本,将一切都框进格子与表格之间,与周凛楠的见面也只是占据了其中一行,是完成后就会被划掉的“待办事项”。 周凛楠对此感到不满,但他同时也惊喜的发现,她的日程本里根本没有“丈夫”的出现,那么周凛楠不介意顶替其成为那个“特别的存在”。 他想要看宋慈脱去礼貌和疏离、对他毫不设防的模样。 想要打乱她一丝不苟的秩序,增添一些浪漫的色彩与情调。 更想要成为那本日程本上特殊的存在,比如在他的名字后面画上一颗爱心,事项栏填写的是【周二和周凛楠见面(爱心)】而不是【周二周洽谈】 ???? 光是在脑内想象,周凛楠就成天止不住的傻笑,浑身散发着粉色泡泡,衣着打扮也像只求偶的孔雀。 然而他的“勾引”…或许被他坚持称为“交友”的过程并不顺利,宋慈看起来温柔包容,实际上底线明晰,稍微触即便能感觉到无形的屏障。 她说抱歉不能收下鲜花和礼物,她对所有的花过敏,对礼物也过敏。 她说抱歉今晚没时间一起吃饭,因为一下班就要马上去睡觉,晚一秒都不行。 她说抱歉不能周末出去郊游,因为不喜欢新鲜的空气。 说这些让周凛楠心碎的话时,女人的脸上露出适宜的笑和恰到好处的歉疚,可依旧无法缓解青年心中滞涩的沉闷。 对方礼貌的拒绝让青年觉得自己一直在打扰她,觉得自己是个死缠烂打的人渣,这个清晰的认识加重了他心碎的程度。 终于在宋慈再次说“抱歉”时,周凛楠当着她的面哭了。 他不是故意暴露自己的软弱,只是眼泪有自己的想法,不听他的话,一个劲儿地往外流。 宋慈惊了。 那双总是闪烁着热情的桃花眼此刻被不甘和破碎的悲伤充斥,眼尾红得像是被画笔蹭上水粉颜料,淋漓的泪水将青年俊美的脸庞打湿。 他哭成这样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总是拒绝他的示好和忽如其来的“友谊”?那为什么还不放弃? 宋慈帮他抽来纸巾擦眼泪,任由他得寸进尺地将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说,语气带着坚决的鼻音——“姐姐,你的丈夫难道不许你和别的男人来往?这么不讲道理,你肯定不喜欢他,对吗?” 她应,开口前是无奈的叹息——“我的丈夫去世了,我还没有开始下一段恋爱的准备。” 原来她的丈夫死了?死得太好了…不是,周凛楠的意思是,他很抱歉宋慈失去挚爱,但不得不说她的丈夫去世简直是上天的旨意。 “不是想恋爱,我只是想和姐姐做朋友。” 他将狡黠的目光藏在了湿润的睫羽下。 那天的眼泪与坦白似乎软化了宋慈的防守,偶尔周凛楠的请求也会得到同意,偶尔她也会从成堆的礼物中挑选一件留下,就算拒绝也会给他一个真实可信的拒绝理由。 某天周凛楠终于登堂入室,带着亲手做的大闸蟹和一瓶酒拜访了宋慈的家。 两人吃饱喝足,周凛楠非说外面在下雨,想要留一阵,宋慈纵容地点了点头。 压抑着想要欢呼的冲动,青年故作镇定地在书架前转悠,余光却停留在不远处的宋慈身上,女人窝在沙发上读书,身上穿着素色的家居服。 大概是以己度人,周凛楠猜想宋慈一定也和他一样无法平静,看书只是一个幌子罢了,恐怕书都拿反了吧? 直到他看见那人悠哉悠哉地翻页,还用笔做了什么笔记。 周凛楠怒了,他大步迈向宋慈,将自己也挤进那张单人沙发上,侧头瞪她。 “怎么了?”宋慈问,还努力地给他腾了腾位置。 “你真不知道?” “知道什么?” 周凛楠附身,蜻蜓点水似地在那抹淡色的唇上贴了贴,再开口时声音变得嘶哑低沉: “知道这个。” 宋慈没有说话,脸侧却染上了红晕,脸已经涨成番茄的周凛楠从中感觉到一些公平,问道: “我可以追你吗?” “嗯。” “哦…”周凛楠侧了侧头,不想让宋慈看见自己脸上的傻笑,“那我先走了,明天再…追你。” “好。” “或者你想让我留下…” “你走吧,外面已经不下雨了。”宋慈轻轻用书脊推了推他的肩膀。 第2章 小狗与小猫 周凛楠曾经庆幸过宋慈的丈夫死得早,时至今日,他只觉得当时的自己还是太天真,他倒宁愿自己是小三上位,也不想要伴侣有一位无法忘却的前任。 一位已经死掉的,只能用记忆来缅怀的前任。 楚引舟祭日当天,宋慈早早便起床做准备,长发挽起,身着黑裙,再清点好带给楚父楚母的东西。 明明再三劝阻推辞,周凛楠还是跟着起了床,一声不吭地径直走进厨房准备早餐。 交往的三年间,彼此都像两杯交融的水一样互相渗透,周凛楠变得偏爱温馨朴素的艺术品,学会享受居家的舒适与乐趣,而宋慈沉闷的衣柜里增加了一些亮色,腕指间佩戴着低调却闪亮的装饰。 他们谁也没能彻底改变谁,招摇者依旧招摇,保守者依然保守,但他们浑身却又都透露出对方的痕迹,默契地宣誓着自己的心已有所属。 修长的手指对照着笔记本上的飘逸字迹,周凛楠正例行盘点着冰箱里的食物库存,假如今天不是那个死人的祭日,他们应该一起去逛超市。 但事实上,他今天将独自开车去商场,按照购物清单从仓储超市的货架上不停搬运,结账、回家、分装、记录… 周凛楠一边切着小彩椒,一边在脑内想象自己今天的行程,画面却全是灰色水雾弥漫留下的脏污暗影。 “嘶——” 指尖传来一阵刺痛,鲜红的血从细缝般的伤口内涌出,周凛楠赶忙将自己撤离案板,盯着血流蜿蜒滴落。 “凛楠?”宋慈听见动静朝这边走来,“怎么了?你还好吗?” 他将尚且未止住血的手指握拢在掌心,摇了摇头:“我没事。” “真的?” “嗯,你忙你的吧,早餐马上就好了。” 宋慈满脸担忧的离开了,明明是他自己把人赶走的,周凛楠却感觉眼前弥漫起幽怨的雾气。 他胡乱地、毫不公正地揣测着,认为就算自己说了宋慈也不会真的在乎他有没有受伤,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长满杂草和苔藓的墓碑。 她一定在怀念吧,怀念学生时代如青柠般酸涩的爱情,怀念如何与那人相知相伴步入婚姻殿堂,甚至怀念那个弥留之际的眼泪和破碎的话语。 她肯定也在惋惜,惋惜老天无情让他俩生死两隔。 周凛楠知道吃一个死人的醋是毫无意义的,就算这个死人再完美也不可能从土里爬出来,但他就是无法释怀。 宋慈过去的种种都像是一根刺般扎在青年敏感柔软的心间。 交往后周凛楠就控制不住地一直追问,宋慈也许是出于坦诚的目的,并不瞒他,一五一十地将有关亡夫的事讲给他听。 她的语气里带着怀念,眼角闪烁着泪光,令人毫不费力地便能体悟到故人在她心中的分量。 周凛楠帮她擦掉眼泪,如同孪生子般感受到心底的刺痛,他也哭了起来,但原因却和他的心绪一样,十分复杂。 为什么要这样伤心呢? 既然这样伤心,为什么不忘了他呢? “如果你在意的话…我愿意和你分手。” 宋慈出于好意的话如同当头一棒将周凛楠砸得眩晕,也令他终于看清了那股纷杂的情绪,原来是纯粹的恨意。 恨那个男人比他更早遇见宋慈。 恨他一死了之,自己不能顺理成章地夺走宋慈。 恨他死了还不算完,让宋慈流了无尽的眼泪。 “我怎么会在意?” 周凛楠说这话的时候差点咬碎后牙,“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就好了,他曾经在你生命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失去他一定不好受,我会陪你一起面对。” 宋慈有些惊讶,周凛楠年纪轻轻居然有这样坦荡的胸襟,令人觉得沉稳可靠,可很快宋慈就发现了恋人的言不由衷。 桌面上她与和楚引舟的合照总是莫名被人倒扣,楚引舟的遗物被塞到阁楼最深处,最明显的是某次,情侣俩卧在沙发上看电影时发生的事。 周凛楠并没有被“大男子汉主义”荼毒,毫不介意自己窝在女友怀里的样子看起来会不会太“娘”。 宋慈对此并不介意,反而觉得自上而下看,恋人纤长浓密的眼睫十分迷人,但这并不妨碍她偶尔调侃他“鸵鸟依人”。 “他以前不会这样吗?”周凛楠问,两人都知道话里的“他”指的是谁。 “好像不会…”宋慈细细回想,“好像我以前才是爱撒娇的那一个。” “你会撒娇?我还从来没见过你撒娇呢。”周凛楠将自己的语气放得轻松,实际上喉咙发紧,全身肌肉如临大敌般僵硬起来。 宋慈毫无察觉,手指从青年金色的发茬中穿过,笑道:“哈哈哈,有点难想象吧?” “是…”周凛楠咬了咬唇,安静地盯着电视屏幕,一分钟后忽道,“你会怎么撒娇?” “我以为你看电影呢,怎么还在想这个?” “你说嘛~”周凛楠用脸去蹭女人的脖颈,轻车熟路地撒着娇以求达成目的。 宋慈哭笑不得,终于痒得受不了败下阵来:“我说我说!” 周凛楠仰着头看她,目光专注。 “其实我有一个小技能,我很会学小狗叫,每次想要达成什么目的我就拿出这招。”宋慈有些不好意思,但似乎也有点小骄傲。 “汪汪汪?” “不是!你没有听过小狗撒娇的声音吗?就是小狗想吃东西或者要摸摸的时候,发出的那种声音。” 周凛楠反应过来,随后道:“那你表演给我看看,我还没见过你撒娇呢。” “感觉,有点难以发挥啊…” 宋慈看着怀里俊美的青年,他洗漱完头上还戴着胡萝卜头箍,有着年轻人清澈见底的双眸,折射着蜜糖般琥珀般的浅棕—— 怎么看都觉得他才是该撒娇的那一个。 周凛楠显然也意识到了,摘掉头箍,一把将恋人揽入自己宽阔的怀抱,用眼神示意道:来吧,来向你可靠沉稳的男人撒娇吧! 宋慈依然做不到,把脸憋得通红也发不出一点声音,青年的脸色沉了下来。 “你真的喜欢我吗?其实觉得我哪里都比不上他吧?觉得我年纪小不可靠是吗?” 他的语气很冷也很轻,要不是宋慈正靠在他的胸口,这句话轻易便能被电影背景音掩盖。 宋慈慌张地抬头看他,果然眼泪已经打湿了青年的脸庞。 “看吧,我又哭了,一点都不成熟,他肯定从来不会哭对吗?” 宋慈来不及否认,周凛楠已经起身,毫不犹豫地夺门而出。 外面天色已晚,正当宋慈犹豫要不要追出去时,上一秒夺门而出地青年又忽然折返:“看吧,我简直太不成熟了,遇到问题就想逃避!” 宋慈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能说的话似乎都被眼前人抢走了。 沉默助长了周凛楠的委屈,他把自己贬低得一文不值,把楚引舟抬高得宛如神人,说得条条在理头头是道,仿佛这些话早就在心中酝酿了无数遍,已然与他的意识融为一体。 “好了!别说了!”宋慈扑上去抱住他,语气夹着怒意。 “为什么不能说,这不就是事实吗?” “才不是!你说你自己不好就等于说我傻!你看似在骂自己,其实一直在骂我!” “我…”周凛楠被这诡辩堵得说不出话,听见怀里传来一阵浅浅的嘤呜叫声: “凛楠,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没有夸大,真的很像小狗,简直是惟妙惟肖。 撒娇风波就此过去,宋慈也彻底认识到楚引舟的话题是两人之间的雷区,无论周凛楠怎么问,怎样发誓自己不会闹脾气,宋慈也不愿再吐露有关过去的丝毫。 一个人的过去本就是独属于那个人的,不应要求他人一同承担,更何况宋慈有承担这份过去的力量。 周凛楠已经做好了早餐,在餐桌前等她了。 出自恋人之手的早餐色彩丰富,营养均衡,随手一拍都可以放上杂志,倒是对得起他时尚杂志编辑的身份。 然而那满盘跳脱鲜艳的色彩,似乎存心对这个注定灰暗肃穆的日子宣战,对女人全黑的连衣裙和盘在脑后的发髻表达不满。 ???? 宋慈并没有放在心上,一边吃着酸奶碗一边问:“你怎么不戴耳钉了?美甲也卸掉了?” “最近不喜欢了…” 周凛楠缩起手指,并没有看过来,长睫在眼睑下映出一片浅浅的阴影。 其实宋慈很喜欢他打扮的样子,青年五官立体俊美让人觉得不好接近,眼角却像略微下垂散发着大型犬类似的无辜感,戴上那些闪闪发光的配饰时,有种不羁而迷人的引力。 见他没有分享的**,宋慈也不强求,继续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坚果麦片。 “你多久回来?”他闷闷地问道。 “明天早上。”宋慈回答道。 得到早已知道的答案,周凛楠依旧一脸怅然地低着头给面包抹上黄油。 金属餐具和瓷盘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宋慈思考着怎么安慰周凛楠以防他在家中胡思乱想,正巧布丁跳到了她的膝盖上。 布丁是他们一起养的一只布偶猫,今年两岁了,油光发亮的毛发在晨曦中折射着细腻的光泽,蓬松的尾巴扫过宋慈的鼻尖,一股小猫味。 宋慈腾出一只手,捞起布丁,温柔道:“妈妈今天穿的黑裙子,可不能沾上你的毛啦,乖,去爸爸那儿吧。” 说完把布丁塞到周凛楠的怀中。 小小的角色扮演游戏使青年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放晴了一些,宋慈看在眼里,为他偶尔的小傲娇勾起了嘴角。 用完餐,宋慈拎起脚边的行李,有些愧疚道:“对不起,你难得休假,下次一定好好陪你。” 他摇摇头,扯出一抹笑意。 宋慈摸了摸他的头发,捏了捏他的耳垂,接着去玄关换鞋,刚准备出门周凛楠就追了过来。 他怀里抱着猫,晨曦给他的身侧渡上一层暖黄的光,就那样无言地望着她,却又好像有说不尽的话想要吐露。 宋慈微微挑眉,用眼神询问他,只见他嘴唇张了张,缓缓吐出三个字: “我爱你…” 女人有些惊讶,既因为恋人忽然的深情表白,也因为此刻萦绕于他身周的脆弱气质。 宋慈心里一紧,想走上前去抱抱他,手机里忽然有消息提示,是打的车到楼下了。 “我也爱你,宝贝。” 她笑着说完,急匆匆地出门了 第3章 旧爱与新欢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4章 婚礼与噩梦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5章 他与她与他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6章 生命的编织 温暖的纤维拧成细线,缠绕在人们的指尖,勾起、环绕、穿梭…编成一张足以遮盖穹顶的巨网。 灯光被细心调试,展台也经过几次改造,最终展现的效果和宋慈预想中一样完美。 光影穿过纤维的间隙,在深色的地面刻出一道道暖色的光影,游客们穿梭于艺术品之中,像是被柔软的织物轻轻包裹。 但现在是闭馆时间,宋慈得以独享此刻。 她的目光顺着某条线移动,看见它和其余线条交织成美丽的图案,随后又从中脱离,奔赴下一场、关于美的构成。 看到最后时,宋慈已经找不到最开始那条线了,她感觉有些失落,正要倒退几步去寻找时,周凛楠的身影出现在大网的那一边… 和宋慈一样,他也正被柔软的网轻轻包裹着。 他的脸上还有一些血迹,鼻尖和眼眶都泛红,望来的目光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狗,甫一对视,唇角就控制不住的下撇,眼泪也断线似的下坠。 他说知道错了。 宋慈想要怪他,怪他那样容易地就放弃她给出的承诺,还怀疑她的真心。 但为避免美术馆被周凛楠的眼泪淹没,宋慈还是叹了口气,拉住了他的手。 刚一拉上,就像是被捕兽夹关住的猎物,宋慈的无名指被套上一枚闪亮的钻戒,而刚刚还哭哭啼啼的周凛楠已经丝滑地跪在她面前。 “嫁给我,宋慈,你答应过的,不要反悔…” “我从来没有反悔过。” 闻言,青年将脸埋进女人柔软的小腹,为失而复得感到酸涩与狂喜。 半晌,传来他闷闷的声音:“本来…这个戒指想要婚礼的时候才给你看的,又少了一个惊喜。” “难道还有别的惊喜?”宋慈哭笑不得。 周凛楠蹭了蹭她的手心,语气有些骄傲:“那必须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结婚前一天晚上,未婚夫妻俩在亲友的督促下分开入睡,实际上也不过是隔了一个房间。 宋慈这晚又做了梦,只不过楚引舟离她很远,好像怕她似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伤害你,我不知道…我…”楚引舟白皙修长的手捂住了脸,眼泪顺着指缝流出。 “我太想你了,然后就感觉生气…我…控制不住自己,还忘了很多事情…” 他变得语无伦次起来,痛苦和懊悔在被妻子抱入怀中后平息下来,修长的眼睫颤动,喉间滚动,千言万语凝成一句: “我爱你。” “我也是。”宋慈将头靠过去,两人的脸颊靠得很近,几乎能感到对方睫羽扫过留下的痒意。 “对不起。” “我原谅你,别哭了,偶尔发发脾气不也挺好的,我感觉你以前几乎从来不生气,就连生病了也像个泥人。” “…其实我悄悄的生气了,只是不想让你知道。” “为什么?你觉得我不可靠?”宋慈话语间有些失落。 “不是…我只是不想让你以后想起我,只记住我发脾气的样子。”楚引舟感觉喉头发酸,缓了缓才继续道,“没想到最后还是…” “好了好了,我真的原谅你了。”宋慈将他鸦黑的短发揉乱,轻轻抚摸男人滚烫的耳畔: “那你生病的时候…都在悄悄生什么气?” “都是很无聊的事情。” “说嘛…” “好吧,我气你忙着工作都不和我聊天…” “还有呢?” “我气你不关心我,我都那么疼了你还在说别的事情。” “嗯…还有呢?” “我气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气你除了我以外还有热爱的东西…气你为了照顾我请假。” “最后一个也气?” “是啊,就是这么无理取闹。” 两人的脸上都挂上笑,眼中的泪却一直没能消散。 “我要走了…”楚引舟最后亲了亲她的唇边,“我想趁天亮前去看看我爸妈。” “好吧。” 宋慈松开他的手,两人对视半晌,她又忽然说道:“顺便也去和周凛楠道个歉吧?” “我还气你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 “好吧,对不起。” “没关系,我会去的…”楚引舟低下头,有晶莹剔透的东西顺着男人的下巴低落。 “在天台上的,是你吗?”妻子似乎对此耿耿于怀。 “是我。” “你后悔吗?要是没有…”“不后悔!” 他打断道,白皙俊美的脸庞被泪水洗得透亮。 “好吧…你不是说你要走了吗?” “你赶我走?” “怎么会?”宋慈声音哽咽,“总说这种话,你明明知道我爱你…” “…我真的要走了。” 楚引舟说完似乎笑了起来,至此,梦醒。 在周凛楠的辛劳操持下,婚礼现场美得不像话,几乎成为了打卡地。 婚礼前几小时,宋慈被一堆人簇拥着,哭的哭笑的笑,她感觉自己也因为各种情绪而波动。 繁忙的准备室中,楚引舟的母亲借用一点空档和宋慈闲聊几句,她说昨晚和丈夫都梦见儿子来和他们道别,叫他们保重身体。 当然也托付他们照顾宋慈。 这一点老人没有朝新娘说出口,只是在心中默默谨记。 另一边,周凛楠也忙得脚不沾地,一会儿看着结婚照傻笑,一会儿又因为不满意妆造焦虑,终于在婚礼进行曲奏响时,他略显紧张僵硬地站到了台上。 厚重的门从两边打开,身穿婚纱的宋慈冲他悄悄眨了眨眼睛,周凛楠感到心脏回到它本来的位置,就像气球的绳子被重新抓回孩子的手心。 “愿意吗?” “愿意。”/“愿意” 他们交换了誓言,在所有喜爱他们的人面前宣布灵魂的绑定。 敬酒前,周凛楠忽然神神秘秘地跑开,宋慈忽然想起他说过的“另一个惊喜”,果然一分钟后灯光变暗,音乐响起。 原来是新郎携伴郎团献上热舞。 伴郎们都是人均180、长相出众的男模,周凛楠也毫不逊色,更不要说他还十分心机地给自己准备了最显眼的服装。 节奏鲜明的音乐、流畅自然的舞步,就连表情也恰到好处,韩团打歌现场似的舞台惹得台下尖叫声此起彼伏。 青年在绚烂的舞台灯光下闪闪发光,目光却始终追随着自己的妻子,目光张扬又魅惑,两把钩子似的想将宋慈钓起。 宋慈心中觉得好笑。 音乐快结束了…她看见本该摆结尾造型的丈夫向她奔来。 宋慈张开双臂,拥抱她热烈的爱人。 end